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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部分阅读

    你施加杀手。贫道不是不知世上有这种人,只是临到我自己头上,却总是勘不破,上了这种人的当。因为人们多是喜欢奉承迎合自己的人,却很少研究他为何要奉承迎合你。贫道有一劣徒,唤名怀虚,就是我说的这种人。”

    神农子叹了一口气,道:“怀虚先于怀谷投师,在我门下近二十年。因他极善阿谀逢迎,又似谦逊好学,处处称我心意,我十分喜欢他,待他亲如子侄。一次怀谷告诉我,说怀虚凭借所学的武功,在外面敲诈勒索,酗酒宿娼,有辱三清道教,要我制止他。我却以为怀谷心存嫉妒,有意诋毁师兄,将他狠狠责骂一顿,甚至要把他赶出师门,差点儿铸成大错。去年秋天,怀虚的劣迹终于暴露了……”

    原来去年秋天的一个午后,雌人猿无邪在山中的小溪里嬉游玩耍,正好给在山上散步的怀虚撞见。怀虚心窍为欲所迷,顿生歹念,于是唤无邪上岸,搂抱至附近林中,蜂戏蝶恋,颠狂了一番。

    雄人猿天真不见无邪,到处寻觅,寻到溪边林中,看见怀虚对无邪非礼,即出手攻击怀虚。天真为怀虚所败,逃回白猿洞,向神农子禀告上情。神农子愤怒之极,至林中找到无邪,问明天真所禀属实,遂擒回逃至山下的怀虚,重责四十杖,驱逐山门。

    今晨神农子照例去前山悬崖上打坐练气,正行功至忘我境界,怀虚悄然欺近身后,猛力发掌,击其背心。神农子内功已臻入化境,即在打坐练气之时,也有一种自然的防外应策能力,是以转身一掌,将怀虚震退三丈,自己也跌下悬崖,以至内气岔入奇经八脉,走火入魔,若非诸葛犁等人及时赶来,且施救有方,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廖展雄听完神农子叙述,忿然道:“如此欺师灭祖之徒,待小弟擒来,听候道长发落!”

    神农子道:“多谢廖贤弟仗义,但现下已无须廖贤弟动手了。此孽障知怀谷非其对手,此番偷袭贫道,意在占据白猿洞。可是他与贫道对了一掌,已震断了手太阴肺经,不出十二个时辰,当气绝身亡。唉,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众人说话间,胡宜秋沐浴更衣毕,由蒯素英、无邪陪同,来至丹房。但见她面如雨后桃花,光彩夺目,较诸伤愈之前,简直判若两人。神农子道:“胡姑娘伤势甚重,虽已治愈,身体却是虚弱,须在敝洞小住几日,调理复原,方可离去。”

    胡宜秋施礼道:“多谢道长关怀,如此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三天后,廖展雄等人辞别了神农子师徒,下了神农架,直奔南津关。

    在南津关街中段的酒店内,掌柜见廖展雄等人去而复来,不知何故,迎上去道:“四位侠驾复临小店,小人不胜荣幸,有何吩咐,望请示下。”

    廖展雄道:“贵东凌飞龙在南津关么?”

    掌柜道:“凌老板上次遇诸位大侠后,第二天就离开了。”

    廖展雄道:“上哪里去了?”

    掌柜道:“说是回四川峨眉山去了。”

    廖展雄道:“当真?”

    掌柜道:“小人不敢说谎。”

    廖展雄道:“我们即去四川峨眉山,如所言不实,回来再找你算帐!”

    廖展雄等人出店,来到江边,雇一条大船,溯长江西行。南津关以上是西陵峡、巫峡、瞿塘峡三峡。三峡长七百里,两岸连山,绝巘多生怪柏,又有名城古迹,点缀其间,可谓天然人工,浑为一体,风景优美,独具趣味。

    大船驶入三峡,所幸顺风。廖展雄等人在四川白帝城弃船登陆,径往峨眉山。这一日乘船过岷江,前去乐山县。

    乐山县之东南凌云山前有弥勒佛坐像,高十八丈,系凿山而成。这乐山大佛为唐玄宗开元元年名僧海通创建,于唐德宗贞元十九年由川西节度使韦皋竣工,先后凡九十年。凌云山坐落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水汇流处,古人凿山修建大佛,其意在于镇水。大佛头与山齐,脚踏江水,所谓:“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

    廖展雄站在船头,仰望那顶天立地、巍伟壮观的大佛,慨叹道:“人力之不可测也!”

    廖展雄等人上了岸,登上凌云山,向西眺望,但见峨眉山耸出云宵,形若少女蛾眉,山势逶迤,秀丽多姿。胡宜秋赞道:“当真是‘峨眉天下秀’也!”

    廖展雄道:“峨眉山为普贤菩萨道场,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山上寺庙如林,最古老的建于东汉年间。其中万年寺有‘普贤骑象来’铜像,铸成于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高两丈,重十二万斤,最为闻名。这位普贤菩萨与五台山的文珠菩萨,同是佛祖如来的弟子。”

    乐山至峨眉山不足百里,向晚即到峨眉山下,廖展雄等人在山下小镇寻一客店投宿。

    晚饭后,诸葛犁道:“明晨我一人上山,廖师弟与二位姑娘在此等候便了。”

    胡宜秋道:“诸葛师兄身受内伤,独自一人上山甚是不妥。若动起武来,如何是好!明天我们一同前去才是。”

    诸葛犁道:“峨眉派乃名门正派,掌门了空大师是道行极高的前辈,与我师伯、师父、师叔均是好友,凉无妨碍。此去峨眉山报国寺是凭了空大师讲理,索取解药,并非动武,去人多了,反欠妥当。”

    廖展雄道:“既然如此,小弟陪师兄走一趟,一则有个照应,二则也可瞻仰了空前辈的慈容。”

    蒯素英道:“廖公子所言极是。”

    诸葛犁道:“终是为兄一人前去为好。师弟欲瞻了空前辈慈容,等我取得解药之后,再去拜见未迟。”三人见诸葛犁之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次日待诸葛犁走后,胡宜秋道:“诸葛师兄因我而中毒受伤,峨眉山乃高手云集之地,万一相对反目,遭遇不测,却便如何是好?”

    蒯素英道:“那了空大师是当代高僧,断然不会加害诸葛师兄的。不过,没准凌飞龙再施诡计,倒是不可不防。”

    廖展雄道:“我与二位所见略同。我同诸葛师兄初次见面,不好拂他之意。我想,我们何不装作游客,尾随于后,前去峨眉山报国寺,视其动静,再作道理。”

    报国寺坐落在峨眉山前山的山坡上,是峨眉山最大的寺庙。峨眉派掌门人了空大师,便是报国寺的方丈。诸葛犁出了客店,不一会儿便到了报国寺。报国寺山门大开着,因时候尚早,香客们还没有到来,是以山门冷清得没有一个人。

    十年前,诸葛犁曾来过报国寺,如今故地重游,而且是来讨取解药的,其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在山门前整了整衣襟,迈步跨进寺内。

    迎面来了一个灰衫中年人,四目对视,竟是相识。诸葛利抱拳道:“原来是川西大侠骆慎之兄,失敬,失敬!”

    骆慎之道:“诸葛犁,我且问你,你为何折伤我凌师兄一条右臂?”

    诸葛犁道:“骆兄正直而明理,何听一面之辞?请为在下通报,我欲叩见了空前辈。”

    原来凌飞龙从南津关遁至峨眉山,在师父了空大师面前,编说了自己与诸葛犁比武,诸葛犁竟下了毒手,折其右臂。知其徒莫如其师,了空大师道:“诸葛犁为人正派而有侠风,且又隐居多年,怎会无端与你比武?准是你又找他寻隙了。”于是替凌飞龙接上断骨,扎以夹板,吩咐他回阆中家里好好养伤,不要在外面胡乱走动。凌飞龙讨了个没趣,便在师兄弟面前说诸葛犁如何打伤自己,如何藐视峨眉派,云云,绘声绘色,师兄弟们信以为真。

    骆慎之先入为主。此时对诸葛犁的话哪能听进去?说道:“诸葛犁,你太小觑我峨眉派无人了,看掌!”右掌已然拍出。

    诸葛犁侧身让过,道:“骆兄,其间曲直一言难尽,待在下见过了空前辈,是非自能判明。”

    骆慎之冷笑道:“你想用花言巧语欺骗我师父么?双掌平推,当胸而来,势如排山倒海,掀起一阵劲风。

    诸葛犁斜飘二尺,堪堪闪过。骆慎之前跨一步,变掌为指,疾点对方腰际,诸葛犁后退两步,躲了他第三招。

    骆慎之是峨眉派数得着的高手,眼见三招走空,不由得老羞成怒,旋风般转至诸葛犁身后,以十成功力,右掌拍向他背心。诸葛犁此番为明理而来,本无动手之意,是以一味退让,现见骆慎之得寸进尺,不可理喻,于是急转身形,右掌迎上去,“砰”的一声响,两掌甫合即分,二人身形皆晃了晃,方拿桩站稳。诸葛犁的功力本在骆慎之上,只因中毒负伤,这才势均力敌。

    二人迅捷无伦地打斗起来,战约三十合,诸葛犁体内被火龙胆暂时抑制之毒,渐渐发作,额头已然见汗,气息粗而不济,挫败之象,已是显然。

    正疾斗间,骆慎之似癫痫病发作,突然仆跌在地,不动了。诸葛犁甚是惊疑,一时愣于当场,继而细视之,见骆慎之系**道受制,心道:这点**之人手法极是高明,难道廖师弟也上山了么?

    诸葛犁不再理会骆慎之,径自向内走去,在大雄宝殿的前庭,有一个年约六旬的胖大和尚挡住了去路。那和尚道:“诸葛施主,来敝寺有何贵干?”

    诸葛犁忙施礼道:“智远禅师,在下有事求见了空前辈。”

    智远禅师冷冷道:“对凌师弟说的那一套,贫僧一直是将信将疑,适才见阁下击倒了骆师弟,证实了凌师弟所言不虚。阁下也太过狂妄了,今天贫僧倒要讨教几招!”

    观此情景,诸葛犁知道他们都是信了凌飞龙的胡说,一时也分辨不清,只得说道:“请!”

    智远禅师也说声:“请!”掌带劲风,向诸葛犁前胸拍去,诸葛犁举掌平推,一掌迎上去,甫一交掌,给震得倒退五步,晃了几晃,才站稳脚跟。

    智远禅师心中纳闷:这位怪侠独步中原,未逢对手,武功不在我下,今天何以竟抵不住我一掌?他无暇细想,一连发了十余掌,凌厉之极,诸葛犁给打得连连败退,霎时间便要退到前殿。

    智远禅师先机在握,求胜急切,突地骈指如戟,疾点诸葛犁左胁的“期门**”。这时,忽然一阵细细的锐风袭向智远禅师的腰际,智远禅师顿感不妙,但毕竟慢了一步,腰间一麻,瘫委于地。

    站在大雄宝殿下的十几个和尚,见智远禅师委地,齐跳上来,将诸葛犁围在核心,群而攻之。诸葛犁欲逃不得,又无法应战,正在危急之时,倏见那十几个和尚倒骨牌般地躺到地上,便爬不起来了。

    众和尚在地上大骂道:“诸葛犁,你这卑鄙小人,怎用暗器偷袭!”诸葛犁看了看他们,心中觉得好笑,却又不能矢口否认。

    诸葛犁从一个和尚的身子上跨过去,欲走进大雄宝殿,忽见一位须眉皓白的老和尚出现于大殿门前,忙不迭行礼道:“弟子诸葛犁叩见掌门前辈。”这老和尚便是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笑道:“罢了,罢了。前殿的朋友,请出来,让老衲也开开眼界。”

    一言甫出,一个青色的影子似从空中落下。已然站在了空大师面前,躬身执礼道:“弟子九华山法慧禅师门下廖展雄叩见前辈。”

    了空大师一惊,没想到身怀绝技的隐客竟是这般年轻,呵呵笑道:“法慧老儿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差。老衲原以为是云南的那个魏猴子,哪知却是廖贤侄。廖贤侄湖广烧蛊、云南赈灾,老衲早有耳闻。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廖展雄感到内疚,打倒他一群门人,却不见怪,反而赞许,可见德行高尚,非常人可比,于是面色一红,忙道:“前辈谬奖。弟子多有冒犯,还望恕罪。”随即身形半旋,一扬手,撒出一把石子,顿时解了骆慎之、智远禅师及众和尚的**道。这一招是将‘金钱镖雨’手法用于解**,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不仅要有深厚的内功,还须有极好的准头,才能将一把小如豆粒的石子,分别打中众人的**道。特别是给骆慎之解**的那粒石子,越过大殿前庭,飞入前殿,远达十数丈,简直像是施行魔法一般,令人不可思议。

    了空大师慈祥地点了点头,道:“年轻人能够有如此火候,很是难得。”转向众弟子道:“都过来见见九华门下的两位高足。”

    智远等人均面带愧色,一一走来与诸葛犁、廖展雄相见。廖展雄道:“得罪,得罪。”

    了空大师目视前殿道:“还有两位朋友也出来见见面。”

    前殿走出两个少女,一穿白衣,一着紫衣,那白衣少女道:“晚辈南直隶滁州瑯琊山妙静师太门人蒯素英叩拜前辈大师。”

    那紫衣少女道:“晚辈浙江南海普陀山明敏师太门人胡宜秋叩拜前辈大师。”

    了空大师道:“免礼,免礼。诸位请至禅堂叙话。”

    众人随了空大师穿过大雄宝殿,右拐弯,通过一个月亮门,走进禅堂,分宾主落座,智远禅师、骆慎之也在一旁陪坐,小和尚献上香茗。

    了空大师道:“诸葛贤侄,已十年未来峨眉山了。诸位此番光临敝寺,想是有由而来?”诸葛犁即将南津关遇凌飞龙事之始末说了一遍,并乞赐解药。

    此时智远禅师方知受骗,说道:“难怪适才对掌,诸葛兄显得内力不济,竟是吃了凌飞龙的毒药!”

    骆慎之亦道:“原来如此!方才小弟一时鲁莽,还望诸葛兄海涵。”

    了空大师道:“老衲哪来的解药?那是凌飞龙自制之毒,非我峨眉师门所传。这孽徒年纪一大把,越来越不长进了,竟至勾结倭寇,施毒害人!”又道:“智远,你随诸葛贤侄他们速去阆中,传我之命,令凌飞龙拿出解药。如他仍不知忏悔,冥顽不化,你替为师废了他的武功,将他撵出师门!”

    智远禅师应道:“谨遵师命。”

    诸葛犁起身道:“前辈明察,弟子等告退了。”

    了空大师送诸葛犁等人直至山门之外,嘱咐道:“二位贤侄,见到你们的尊师,替老衲问声好。”诸葛犁、廖展雄应“是”。

    诸葛犁、智远禅师一行五人离开峨眉山,取道成都,非止一日,来到川北重镇阆中。

    众人进了城,行至一个街口,折而向东,盏茶工夫,来到一处门朝南的巨宅。但见高高的黑紫色檀木大门,门上还钉了十数排白铜扣花,门前有上马石,还有一对硕大的石狮子,而大门左右高挑着四只大红灯笼,灯笼上均贴有一个金色的“凌”字,气势确是显赫。

    诸葛犁对智远禅师道:“令师弟好阔绰也,俨然是阆中大户。”

    智远禅师道:“听说这位凌师弟经商有道,财运享通。”

    诸葛犁笑道:“不过江湖上传闻,他是川东、鄂西地面的绿林巨枭。”

    智远禅师惊疑道:“有这等事?”

    诸葛犁道:“仅此传闻而已,尚无确据,且进去看看。”手扣兽头铜环,没有人应声,又扣了几下,仍然没有应声,说道:“怪事,难道此宅内无人么?”顺手推门,“呀”的一声,大门洞开,原来门系虚掩。

    众人跨进去,眼见是一个偌大的前庭,两旁有假山怪石,奇花异草,穿过前庭是一个大厅,画栋雕梁,窗明几净,桌椅皆为紫檀,屏风镶嵌白玉,极其华丽富豪,厅内却是静悄悄的,无丝微声息。诸葛犁道:“咦,怪哉!”

    众人绕过屏风,穿过一个天井,跨入二进,二进也是一厅,摆设与头进大厅大同小异。廖展雄大声道:“里面有人么?”无人应声。

    再绕过屏风,穿过一个天井,跨入三进,三进左右各有一房,中间的堂屋较头、二进大厅小了许多。廖展雄喊道:“凌大侠在家么?”仍无应声。

    智远禅师道:“这厮玩的什么花样?”

    诸葛犁道:“且往里走,总不至遇不见一个会说话的人。”

    出了三进堂屋,又过一个天井,第四进堂屋却是虚掩门扉。智远禅师连连叩门,道:“凌师弟在么?我是你智远师兄。”寂然无声,便推门跨进去。诸葛犁等也鱼贯而入。

    哪知,众人刚跨进屋内,只听得前后门“咔嚓”声响,自门楣上落下两面铁闸,屋内顿时一片漆黑。诸葛犁道:“不好,中计了!”

    第十六章 降龙银针(下)

    廖展雄沿屋墙游走,敲击着四壁,又纵身跃起,敲了敲屋顶篷,而后落下,跺了跺地面,说道:“这是一间铁屋,上下四周的铁板,少说也有一尺厚。”抽出青霜剑,运足功力,向铁闸门斫去,剑锋入内不足一寸,摇了摇头,道:“铁板实在太厚,这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奈何不了它,只有坐以待毙了。”

    忽听得后壁西边传来一阵狞笑,有话音道:“诸葛老兄,廖老弟,少安毋躁,小老儿已久候多日了。小老儿原指望峨眉山能挡住二位去路,不想却被二位闯过来了,可见二位有非凡的武功。武功堪夸,智慧不足,以致入我彀中,岂能怨天尤人?也只好坐以待毙了。”

    诸葛犁道:“凌飞龙,你手段太过卑鄙了。”

    后壁又传来凌飞龙的声音,道:“诸葛老兄,你我结识已三十年,难道不知小老儿一贯爱使卑鄙手段?即是老兄十分健忘,南津关之遇是眼前的事,也不该健忘如斯!”

    “当、当”两声,廖展雄的两枚金钱镖向后壁发声之处掷去。无奈气孔太小,虽击中气孔,却不能穿孔而过,徒费功力而已。

    凌飞龙又是一阵狞笑,道:“廖大侠果然好身手,但又能奈小老儿何?”

    一直沉默的智远禅师,此时说道:“凌师弟,师父命我陪诸葛大侠前来索取解药,你岂能陷我等于铁屋之中?”

    凌飞龙道:“智远师兄,请你暂且委屈一下,待小弟设法擒了诸葛犁他们,再放师兄出来。你我同门学艺,情同手足,小弟怎敢加害师兄?”

    智远禅师愤愤道:“凌飞龙,你胆敢违抗师命,你我已无师兄弟之谊可言!须知多行恶事必自果,到那时你将后悔晚矣。”

    凌飞龙道:“师兄,你不要拿师父来吓唬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为峨眉派掌门,不庇护本门弟子,却为何偏心九华门人,胳膊肘向外弯?”

    智远禅师一向尊敬恩师,视恩师如神圣,怎能听得凌飞龙如此诋毁恩师?即纵身至后壁小孔处,挥掌拍去,喝道:“我毙了你!”

    凌飞龙正在小孔外端说话,未料到智远禅师会向小孔发掌,但觉一股劲风袭来,慌忙闪身,已是不及,面颊给打得顿时红肿起来,牙齿也打落了两颗,满嘴流血,手捂腮帮道:“好,好智远,我叫你在里面多饿几天!”转身走了。

    铁屋内一片沉静。忽然,蒯素英道:“噫,胡姑娘呢?难道胡姑娘没有进来?”女人有一种直觉,观察事物较男子缜密细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却能分辨出各人不同的气息。

    廖展雄道:“噢,可不是么?秋妹没进来!”

    智远禅师道:“阿弥陀佛,可见菩萨有眼,要是全进来便都出不去了。”

    诸葛犁道:“胡姑娘天性敏慧,定会设法施救我们的。”屋内顿时活跃起来。

    却说胡宜秋与众人一起走向第四进堂屋,忽然眼内吹进了一粒细沙,急忙用手揉擦,揉了半天,总算揉出来了,睁眼一看,不禁愣于当场,眼前已无廖展雄等人的影儿,但见屋内已被一面铁闸封闭,心道:雄哥他们进屋了么?或是见门关闭越脊而去?耳贴闸门细听,听到了屋内有敲击之声,是以断定:雄哥他们无疑给关在屋内了。

    胡宜秋纵上屋面,伏于屋脊之下,探头向屋后小院观望,杳无人踪。忽听到从西厢房内传来说话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说话之人似是凌飞龙。胡宜秋忖道:我等五人同来已有四人被困,现时只剩下我一人,须当小心行事,否则都要受缚被擒了。于是伏于屋面不动,注视着西厢房的动静。

    不大一会工夫,西厢房内走出三人,当先一人正是凌飞龙,后面跟着两个劲装大汉;凌飞龙却用手捂着左颊,鲜血顺嘴角直流下来。胡宜秋想道:雄哥他们与这厮交手了么?却又不见他们出来,委实将人弄糊涂了。

    眼见凌飞龙与那两个大汉向后院走去,胡宜秋心道:能先放倒他一个、两个,也免得打斗起来纠缠。心念及此,急扬玉腕,一蓬银针分射三人的“灵台”、“肾俞”、“鸠尾”诸**。

    那两个劲装大汉万万没想到此刻会有人以暗器偷袭,自是不曾防备,立即中针仆地。凌飞龙手捂面颊,忍着疼痛,正向前走,忽觉身后有细到难以辨别的锐风袭来,情知不好,急闪身形,射向“灵台”、“肾俞”的两根银针虽躲过了,那射向“鸠尾”的银针,却中在左腕之上。

    胡宜秋见暗器得手,身形越脊而起,落于当场,手中紫电剑已然递出,刺向凌飞龙,喝道:“凌贼看剑!”

    凌飞龙自中暗器,又见两个劲汉仆倒,不禁一怔;忙转过身来,看是何人偷袭,忽而面门一道紫虹闪烁,急切抽剑迎格,“呛啷”一声,剑锋已截去五寸,定神一看,惊道:“胡宜秋!”

    胡宜秋道:“不错,正是本姑娘!你用什么邪门机关陷了诸葛师兄他们,快快将他们放出来!”

    凌飞龙冷冷笑道:“你说得轻巧!小老儿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关进铁屋,就凭你黄毛丫头只言片语便放出来?小老儿后悔性急,过早地放下闸门,竟给你漏了网。不要以为你手中握一柄宝剑,便有恃无恐,看小老儿照样擒你。”半截剑剑走偏锋,向胡宜秋拦腰而斫。

    胡宜秋吟吟一笑道:“那是再好不过。”左手一领剑诀,细腰款摆,紫电剑寒光疾吐,一式“玉女穿梭”,当心刺去。凌飞龙也非易予之辈,数十年浸濡剑术,自有十分火候,他知紫电剑为神兵利刃,不可硬碰,便以避实就虚之法应之,从容不迫间,已发了五招。

    胡宜秋仗着一口宝剑,自是大大地点了便宜,施展师门绝学,如灵猴跃枝,游蛇疾走,剑光闪动,紫影飘幻,霎时间织成一片剑网,笼住了凌飞龙的身形。

    凌飞龙的功力本高出胡宜秋半筹,吃亏在于日前南津关右臂受折,尚未痊愈,现只能以左手握剑,适才左腕又中了一根银针,虽没有扎在**道上,但挥剑使力,不时隐隐作痛,况且还顾忌着对方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因此在功力发挥上,大大地打了折扣。他初时尚能从容不迫,以小巧轻灵身法与之周旋,时间一长,便处处受制。

    胡宜秋得理不饶人,加快了攻势,疾舒玉腕,轻踏莲步,宛若紫燕穿林,蝴蝶飞舞,一朵朵剑花,一道道长虹,都投向对方的制命要害。突地,两剑搭上,凌飞龙的铁剑又去了一截,不禁一懔。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顷间,胡宜秋看到他右身闪出了缝隙,左手骈指如戟,迅捷地点了他腰际的**道。凌飞龙**道受制,顿时僵立当场,动弹不得。

    胡宜秋以剑尖指着他鼻子,道:“凌飞龙,快快启开铁门,拿出解药,本姑娘便饶你一命不死!”

    凌飞龙道:“胡宜秋,你以为小老儿怕死么?如今既受制于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不过你暗中偷袭,却不够光明磊落,实非侠义道所为。”

    胡宜秋嗤之一笑,道:“看来凌大侠还有点不服气。南津关下毒,此处铁屋陷人,也是光明磊落之举么?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凌飞龙一时语塞。

    胡宜秋剑抵他咽喉,道:“机关如何启动?快说!”

    凌飞龙道:“小老儿话已说完,你下手吧!”

    胡宜秋无可奈何,如果杀了他,铁闸如何启开?于是移向那两个劲装大汉,用脚踢了踢,道:“他不说,你们说!”

    一个劲装汉子道:“胡女侠,在下来此作客,不是本宅中人,怎知你所问之事?”

    另一个汉子道:“胡女侠成全我,便杀了我吧。我是他徒儿,岂能做出背叛师父之事?”

    胡宜秋道:“你小子比你师父强,尚知不能背叛师父。可你师父却背叛了他的师父,你又何必对他忠心不贰?”见他闭目不语,想道:这将如何是好?忽而心念一动:他们既从西厢房出来,我何不进去看个究竟?

    胡宜秋走进西厢房,游目而视,但见别无他物,只有九个铁轮,一个大轮居中,八个小轮环于四周,呈九宫八卦之形,铁轮上蛛网般缠绕了许多铁丝,显是控制宅内机关的总枢。她依次旋转九个铁轮,不见有甚动静。忽见与正屋相接的一面墙壁上,有一扇小铁门,门上有一个铁把手,似是进出铁屋的门户,于是用力去拉,却拉它不动。

    此刻胡宜秋感到自己十分愚笨,若是雄哥遇到这样的事,定能迎刃而解,可是雄哥他们却关在铁屋内。难道便无计可施了么?看着那蛛网般的铁丝,一时心烦意乱,十分懊恼,挥动紫电剑,一阵乱砍乱斩,把轮上的铁丝尽数斩断。顿了顿,又移恨那扇小铁门,一剑斫去,深入三分,用力拔剑,奇迹竟出现了,那扇小铁门随拔剑之力,呀然洞开。她终于明白过来:斩断铁丝,已然破了机关总枢。即刻兴奋得粉脸飞霞,嚷道:“雄哥,你们赶快出来!”

    廖展雄等四人在黑暗之中,忽见屋后壁西边也就是孔洞的位置,射进了一片强烈刺目的白光,不禁惊异,又听到胡宜秋的喊叫声,才知所以,于是从小铁门鱼跃走出,跨进西厢房。

    廖展雄道:“秋妹,多亏了你。”

    胡宜秋格格笑道:“快不要这样说,刚才人家都急死了。若非乱打乱撞,斩断了这些乱铁丝,一世也休想打开铁门。”

    智远禅师合什道:“阿弥陀佛,造化,造化!”

    诸葛犁道:“吉人自有天相,小小铁屋,焉能久困我等?”

    蒯素英道:“总是胡姑娘心灵思敏,才破了这机关总枢。”

    众人欢语一阵后,胡宜秋道:“凌飞龙与他的一个徒弟、一个客人,已被我点了**道,大家快出去,看当如何处置?”

    众人走出西厢房,来至小院,见一人僵立,两人卧地,姿态奇异,不觉好笑。

    诸葛犁目视地上一个劲汉,道:“这位不是‘六臂金刚’程云鹏程当家么?在此相会,甚幸,甚幸。程当家不在川东发财,怎有空来川北走动?”

    程云鹏道:“诸葛大侠,小人与凌大侠有旧,因事来川北,顺道拜望。不期与诸葛大侠相遇,如此形态,尴尬得很。”

    胡宜秋道:“程当家既与诸葛师兄相识,多有得罪。待小女子取下银针,解了**道。”举步欲前。

    诸葛犁挥手拦住道:“胡姑娘且慢,待我引见一下。这位程当家原来是鄂西绿林的老大,与在下曾有一面之缘。近两年在鄂西站不住脚了,便转舵川东,仍干那大秤分银,小秤分金的勾当。前不久在川东劫一个大户,一夜间杀了十三条人命,官府已发出海捕文书,缉拿甚紧,这才逃至川北阆中,来凌总舵主处避风。在下说的是也不是?”程云鹏不语。

    诸葛犁又道:“这位凌大侠打着名门正派的招牌,暗地里却总舵川东、鄂西的黑道人物。上次经川东抵鄂西南津关,实是为探听官府风声,故而巧遇了倭寇走狗独角龙汪义,随后又遇着了我等。凌总舵主,在下的推测对么?”

    凌飞龙冷冷道:“对又怎样?不对又怎样?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智远禅师听到这儿,脸上不啻给鞭子猛抽了一下,跺脚道:“你这峨眉派的败类,我毙了你!”

    诸葛犁道:“禅师,他想死,你要他死,刻下我却不能让他死。凌飞龙!快些拿出解药,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凌飞龙心道:就凭你以上讲的那些事情,你能饶我,师门也饶不了我。我即使要去鬼门关,也叫你这老儿陪上。是以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诸葛犁似乎揣测到他的心思,冷冷一笑道:“你想死,我偏不让你即刻死。廖师弟,金丝鳝王鞭借我一用。”

    廖展雄一愣,心道:这位师兄人称“中原怪侠”,倒也怪得可以,此刻要金丝鳝王鞭何用?但还是从腰间解下金丝鳝王鞭递过去。

    诸葛犁接过金丝鳝王鞭,捏开鳝嘴,在凌飞龙的手背上刺了一下,从容道:“我这位师弟的金丝鳝王鞭,在鳝口中装了一根子午闷心钉,浸有三种蛇毒,见血后不会超过六个时辰,便毒性攻心,七孔流血而亡。凌总舵主,我也让你尝尝中毒的滋味。”

    一会儿,凌飞龙手背的鲜血已变成乌黑,下臂也肿起来。凌飞龙但觉有千万条小虫在臂内爬动,疼痒钻心,忍禁不住,嘴角不时地抽搐,身体不断地颤抖,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下来,他却咬紧牙关,兀自挺着。

    诸葛犁道:“凌总舵主,滋味很不错吧。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想要解药,必须拿你的解药来换!”说着走向那徒儿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徒儿看他手里拿着金丝鳝王鞭,感到一阵恐怖袭来,身体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小人郑勐。”

    诸葛犁道:“你随凌飞龙多少年了?”

    郑勐道:“十年了。”

    诸葛犁道:“好啊,大概也是作恶多端?”

    郑勐道:“小人只知从师学艺,怎敢问师尊之事。”

    诸葛犁道:“你既从师十年,当知你师父慢性毒药的解药所在?”

    智远禅师道:“郑勐,你难道没有看见,你师父已无法忍受这刻骨彻心的痛苦,你要他如此去死么?”

    郑勐望着智远禅师,道:“大师伯,你老人家救师父一命!”

    智远禅师道:“快拿出慢性毒药的解药,你师父才能有救。”

    郑勐叹了口气,道:“为救师父,徒儿只有违师之意了。大师伯,那慢性毒药的解药在师父怀内,是一种白色药丸。”

    凌飞龙道:“郑勐,你……”又是一阵抽搐。

    智远禅师道:“凌师弟,你这是何苦?”从他怀内取出几个小瓷瓶,一一打开,然后拿了一瓶给郑勐看,说道:“是不是这瓶?”

    郑勐道:“正是,一粒就够了。”胡宜秋见郑勐说了真话,于是取出他**道上的银针。

    智远禅师倒了一粒白色药丸给诸葛犁,余者仍放入凌飞龙怀中。诸葛犁吞下药丸,将金丝鳝王鞭还给廖展雄。

    凌飞龙嚷道:“诸葛犁,你解药业已拿去,快给我解药!”

    诸葛犁道:“你急什么?上次我吃过你的亏,我不确证你的解药不假,又怎能给你解药?”盘腿坐地,运功化解药力。一盏茶时间,周身气血通畅,毒气尽消,一无所碍,起身说道:“廖师弟,给他解了毒吧。”

    廖展雄取出两粒三色祛毒丹,一粒填入凌飞龙口中,一粒敷在他手背伤口之上,说道:“稍安毋躁,半个时辰就会好的。”顺手解了他的**道。

    诸葛犁道:“禅师,凌飞龙交你处置,这程云鹏却须偿还十三条人命!”吩咐道:“郑勐,你去县衙走一趟,说川东大盗‘六臂金刚‘程云鹏已然拿获,叫他们速遣捕头前来提人。”郑勐应声去了。

    智远禅师待凌飞龙蛇毒解去,出手如电,点断了他的琵琶骨,废了他的武功,说道:“凌飞龙,我奉师之命废了你武功,你怨不得别人,这是你咎由自取。你将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随我回峨眉山复命。”凌飞龙喟然一叹,低头无语。

    智远禅师下山时奉了师父两项使命,一是废凌飞龙的武功,二是将他撵出师门。也是智远禅师心存仁厚,念及师门之谊,只废了他的武功而交由师父发落,于是又引渡了一个罪恶深重者脱离苦海,皈依佛门。这是后话。

    此时郑勐领来了两名县衙捕快,枷锁了程云鹏带走了。

    诸葛犁等人见此间无事,别了智远禅师,随即登程东去。正是:

    莫言恶作无因果,

    善举从来论是非。

    恶善施为皆有报,

    不同行路不同归。

    第十七章 心飞缥缈(上)

    夕阳西下,飞鸟归林,一个儒衫中年人疾行于浙江宁波向南的官道上。wENxuEmI。cOM他正紧趱路程,欲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小镇萧王庙投宿。

    突地唿哨声响,从道旁林内跳出四条大汉,手持兵刃,拦在道中。

    那中年儒士停了脚步,问道:“诸位欲翦径么?”

    其中有一个大汉似是为首的,笑道:“也是也不是。”

    中年儒士道:“此话怎讲?”

    那大汉道:“剪径者劫人钱财,因此说‘不是’;但在下等要尊驾留下一本书,因此说‘是’。”

    中年儒士道:“一本书?什么书?”

    那大汉道:“徐达兵书!”

    中年儒士道:“徐达兵书?这名字小生还是头一遭听说,( 金丝鸳鸯坠 http://www.xlawen.org/kan/27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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