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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招,还未等他们二人将剑势全部撤回,只是待那二人招式将成未成之际,手腕一翻,反手侧削,攻玉剑正削在身侧一人的腰际,那人腰上顿时开了一条尺许长的血口,鲜血喷洒而出,一跤跌倒,眼见是活不成了。

    一时之间,落花台上,红影青锋,交相辉映,台下众人一时都看得呆住了。待得最后一式“永不超生”使完,台上站立之人便只剩下了三个。这三个人,一个是崆峒派掌派的师弟玉华子,也是崆峒派下属夺命门的掌门,一个是衡山派的掌门孟非凡,还有一个,是江南试剑山庄的庄主叶知秋。这三个人,在江湖之上可谓声名显赫:玉华子虽不是崆峒派掌派,但位列掌门,一身武功,与掌派师兄玉真子相比也只略逊一筹,一手夺命剑法更是使得神出鬼没;孟非凡是衡山派新任掌门,年纪虽轻,武功却在同辈弟子之中排名第一,当年在望月崖一役中,力战魔教长老,奋力救出其师黄天冀,虽然黄天冀当时已身受重伤,回到衡山不久便伤重而亡,但对孟非凡却极是感念赏识,临终之际当着衡山众弟子之面,将掌门之位传与孟非凡;最后一个叶知秋虽在江湖之上鲜少抛头露面,但试剑山庄在江南一带盛名赫赫,凡敢擅自闯入者通通有去无回,无人得知试剑山庄的秘密,也正为此,试剑山庄成为江湖中有名的禁地之一。

    这三个人当中,两人手中拿的都是宝剑,剩下一个玉华子,虽没使宝剑,但剑走轻灵,轻功极好,是以这三个人能立于最后而不倒。宁未央却已有些体力不支,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最要命的是,右肩上被欧阳云飞所刺的伤口痛的越来越厉害,肩头之上一片湿黏,已流了不知多少血出来,只是她穿了一身红衣,打斗之时若不凝神细看决计看不出来。只不过,看不出来只是掩人耳目,不断流出的鲜血仍旧会带走她本就不多的体力。

    第十七章 苍天负我宁成魔【三】

    玉华子三人各站一角,将未央围在中间,三人一齐挺剑向未央刺去,宁未央长剑一摆,正撞在叶知秋的剑上,两剑都是宝剑,是以只是发出一声龙吟,并无损坏,只是未央这一剑暗运内力,叶知秋的剑与她甫一接触便即明白,立时运功反击,两人都觉一股大力自对方剑上传来,这叶知秋内功甚是深厚,宁未央只觉得胸口一震,仿佛给人用铁锤砸了一下,头晕胸闷,想要呕吐,咬牙生生忍住,那叶知秋的感觉也并不好到哪去,虽然脚下一步未退,掌中宝剑却还是向旁偏了一偏,他这一偏,正挡住了孟非凡的剑势,此时身后玉华子的长剑已然到了宁未央背后,宁未央脚下一晃,身子倏的往前一窜,已贴着叶知秋的左侧身子滑了出去,那三人反应也是极快,见她从包围之中逃了出去,玉华子自后一窜而出,剩下叶知秋和孟非凡两个几乎同时拧腰回身,双剑同时快若流星,再次刺到。宁未央心中暗道:不好,这三个人好生厉害,只怕今天未必能赢。只不过,旁人比武,输便输了,自己今天若是输了,便得搭上性命。眼见双剑又已刺到,急使一招“流光出云”,剑尖直直对着叶知秋的宝剑而去,同时左手对着孟非凡倏的一扬,口中叫道:“看暗器!”孟非凡不知是真是假,不敢托大,忙回剑往自己身前一挥,却是甚么都没有,只是这一瞬的功夫,宁未央脚下一滑,身子有如鬼魅,倏忽转到了叶知秋左侧,攻玉斜斜挥出,自叶知秋和孟非凡之间刺了出去,手腕蓦的一翻,长剑猛地回转,竟闪电般的绕到了孟非凡的脑后,孟非凡只觉得后颈一凉,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咔嚓”一声,颈骨已被攻玉剑削断,脑袋向下一垂,扑地倒下。

    孟非凡在这三人之中武功虽是不弱,年纪却是最轻,是以未央便要先对他下手。她一剑杀了孟非凡,还未及喘息,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玉华子的长剑已经到她背后,眼前白光一闪,叶知秋侧身振臂,剑走偏锋,向着她前心刺来。未央脚下发力,想使出“月影随行”的步法,谁知脚下一软,头脑之中一阵发蒙,“月影随行”竟然没使出来,心中大叫一声:哎呀,不好!背心已感到一阵刺痛,不及细想,双肩一晃,向着地下一扑,就地翻滚,才避过了玉华子这一致命杀招,台下众人看得清楚,她这一招躲得,已是连滚带爬,甚是狼狈。但所谓避过,只是没有一剑毙命,背上却被玉华子的剑锋刺中,腰侧也被叶知秋的剑划了一道血口,后背腰间立时又湿了一片,疼痛难忍,差点爬不起来。

    玉华子与叶知秋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如何看不出宁未央已然体力不支,已为强弩之末,心下俱都大喜,不等她站起身来,便又双双抢上前去。玉华子轻功比叶知秋好,抢在头里,手腕一沉,使了一招“双龙摆尾”,长剑抖了一下,看在眼中,竟是化为无数剑影,这一招是崆峒派剑法中的精妙招式,一招之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要旨便在教敌人眼花缭乱,分不出哪一道是幻影,哪一道是真身。宁未央刚刚从地上翻过身来,刚抬起头,便看到满眼雪亮剑光,向着自己当头罩下,现在再以攻玉剑去挡,已然不及,心下一寒:我命休矣。明知不及,仍是单膝跪地,抬手挺剑,向着剑光中心刺去。本来宁未央已知自己这一剑即便刺得中,自己也必先中剑而亡,谁知那团剑影已到了她眼前,却猛地一顿,所有幻影通通消失不见,只有一把剑对着她眉心,却停滞原处,不再前进,只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攻玉剑已刺入了玉华子的小腹之中,这一下死里逃生连未央自己都不明其理,她眼睛扫过玉华子脸上,只见他双眼大睁,脸上竟全是愤恨不甘的表情。叶知秋只比玉华子晚了一步,便眼睁睁的看着玉华子丧生剑下,他刚才在玉华子身后,明明见他已抢得先机,正自松了口气,忽然见他身子猛地一震,似是被人隔空打了一下,随即愣住不动,中剑身亡。他只道是宁未央向玉华子发射暗器,心中又怒又恨,大叫一声:“妖女!恁的歹毒!”飞身而起,宝剑自上而下,挟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宁未央当头劈下,此时他心中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己方整整二十五个英雄豪杰,现下只剩下他一个,虽然他自己并未怎么受伤,但已如同羊入虎口,四面都是魔教妖邪虎视眈眈,自己即便赢了,那魔教教主也未必肯信守诺言。

    宁未央此刻已是浑身受伤,满身是血,刚才身上挨的那两剑伤的都并不浅,尤其是后背那一剑,深有半寸,眼前一阵阵模糊,即便此时台上只剩叶知秋一人,也已再无把握赢他。眼见他一剑劈来,退后半步,眼前阵阵发黑,心知自己几乎已到极限,生死胜负,也就是在这一两招之内,心思电转,剑风已至头顶,将心一横,身子倏的倒跃而起,额头前胸几乎擦着剑锋而过,转眼之间,身子已到了叶知秋长剑之上。叶知秋大吃一惊,心中突然一阵迷茫,好像有什么事情甚是奇怪,但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甚么事情,宁未央身在半空,纤腰一折,双脚踢向他头顶,叶知秋大惊之下,忙回剑上撩,慌忙之中只能将头一偏,避开了踢他头顶的那脚,正待反击,手腕猛地一阵剧痛,长剑蓦然脱手落地,原来宁未央另一脚正踢在他手腕之上,当下便将腕骨踢断。叶知秋剧痛之下,脑子中却突然一阵清明,刚才想不明白的事仿佛一下豁然开朗:“倒踢流星”!难怪他刚才觉得甚是古怪,原来这妖女竟使出了昆仑剑派的独门绝技!只是,这招“倒踢流星”是昆仑剑派不传之秘技,这魔教妖女如何会得?他虽然满腹疑惑,却再也没有机会解开,耳边只听剑风呼啸,眉心一阵剧痛,鲜血四溅,攻玉剑正正从他眉间刺入,宁未央手握剑柄,落在他面前,只是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叶知秋双眼大睁,目中尽是难以置信之意,口中哑声道:“你……你怎……”他想说“你怎会昆仑剑派的‘倒踢流星’”,只说了两个字,便即不动,气绝身亡。

    宁未央从他尸体上拔出攻玉剑,脚下踉跄,一连退了四五步,才终于站稳,环视四周,落花台上遍地都是死尸,鲜血四流,惨不忍睹,青萝树上偶尔飘下零星落花,都粘黏在尸首血泊之上,四下一片肃静,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宁未央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全都死了,好,这些人全死在了我的手下。嘿嘿,我现在身上的血腥,岂止今生今世,就算来生来世,也再洗不干净了。”先是低低发笑,然而笑声越来越大,竟是仰天大笑起来。刚才她强使“倒踢流星”,身上的伤口全数崩裂,尤其是腰侧的剑伤,更是撕裂的厉害,一身红衣全都湿答答的贴在身上,也分不清是汗还是血。她脚下摇摇晃晃,忽的双腿一软,跪在台上,以剑柱地,撑住自己身体,仍是笑个不停,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她笑得越厉害,眼泪就流得越多,只是,从她眼中流出的液体,竟也带着微微的红色。宁未央只觉自己笑得连气也喘不上来了,胸口憋闷,喉咙发甜,两眼一黑,“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落花台上。

    台下的众人目睹了这场惨烈的拼杀,个个鸦雀无声,不少人心中都想:若换做是我,现在还能否活着站在落花台上。众人虽如愿以偿,见识了这场难得一遇的热闹,却也个个心有余悸,见识了宁未央手段是何等狠辣。连同赤冰在内,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默默的看着她,只见她雪白的脸上点点滴滴,溅的都是鲜血,身子摇摇晃晃,仰天狂笑不止,待得她吐血晕倒,台下众人才渐渐起了一阵骚动。赤冰从座椅之上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将左护法送到桃夭殿中去。”月风江等三人点头道:“是。”赤冰目光落在月风江脸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景小楼紧跟在赤冰后面,走过月风江身旁之时忽的停下,冷冷一笑道:“右护法大人,好俊的一手暗器功夫啊。”月风江看她一眼,并不答话,景小楼抬起头来,目中尽是怨恨愤怒之色,“看来右护法大人还真是舍不得她死呢。”月风江冷冷一笑,懒懒的道:“本护法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管?”景小楼看到他眼中寒光闪现,虽是恼恨无已,却也不敢再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月风江略一沉吟,转身上了落花台。

    第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一】

    夜色已深,桃夭殿中正殿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西南角的丹房之中还隐隐有灯光透出。说是丹房,其实里面也并没有丹炉,只有一排排的木橱,上面放置了各式丹药。在丹房的正中,有一方石砌的平台,是于在丹房之中练功打坐之用,表面已经光滑如镜。

    现在那石台之上正躺了一个人,一身红衣,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之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虽在昏迷之中,一双秀眉仍不时紧紧皱起,仿佛极是痛苦。在石台边上,并排站着两个人,两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一金一银,正是赤冰和月风江。两人都低头看着宁未央,赤冰将扣在她脉门的手缓缓松开,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一粒丹药出来纳入未央口中,月风江在旁迟疑了一下,仍是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赤冰淡淡的道:“只是精神受了巨大的刺激,又加上体力消耗过大,才会晕死,并不妨事。”月风江“哦”了一声,赤冰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你何以对她如此关心?”月风江愣了一下,道:“我……”他忽然也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以对她如此关心。赤冰目光灼灼,逼视着他,又道:“你喜欢她?”“……”月风江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喜欢她么?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一向酒剑风流,放荡不羁,却从未将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心上,又怎会去喜欢一个心里有着别的男人的女孩子,只是,他若不是喜欢她,为何会一次次对她手下留情,又何以会一次次的在她危难的时候,决然出手。赤冰接道:“日间在落花台,她差一点便死在玉华子剑下,是你出手用暗器伤了玉华子,才救了她性命。”月风江并未反驳,他早已料到这一切定是瞒不过赤冰的眼睛,口中说道:“弟子确是擅自出手,请教主责罚。”

    赤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石台之上宁未央大声叫道:“子轩哥哥,你不要走!”两人一起扭头看她,见她仍是闭着眼睛,手在空中乱挥,像是要抓住甚么,只是甚么都没有抓住,颓然落下,眉头紧皱,似乎极是难受,身子簌簌发抖,忽然又道:“子轩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想要骗你,……你真的再也不肯原谅我么?”声音凄楚,泫然欲泣。赤冰冷冷“哼”了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还不等见到她的旧情人,便已经故态复萌。”回转身走到那排木橱之前,从最底下的一层取了一个黑紫色的木匣出来,放在石台之上双手打开,月风江望里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方雪白的锦帕,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二枚金针,这些金针都是纯金制成,长短不一,有粗有细,在灯光之下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赤冰从木匣之中取了三枚金针出来,拿在手中,这三枚金针都是寸许长短,细如牛毛。月风江大是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教主,你……这是要作甚么?”赤冰不答,只是向他道:“你扶她坐起来。”月风江依言将宁未央扶起,坐在石台之上,赤冰手拿金针走到她跟前,看了她半晌,忽然对月风江道:“其实,霁风和攻玉本来就是一对,你知道么?”月风江愣了一下,不解其意,赤冰也不再说话,出手如风,将三枚金针都插入了未央发际之中。月风江看得分明,惊道:“教主,你…杀了她么?”

    宁未央在昏迷之中,仿佛又回到巢湖之畔,与默子轩黯然分手,忽然脑中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一时之间,与默子轩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排山倒海一般纷纷涌入头脑之中,君山初遇,杭州重逢,襄阳夜会,万里同行,以及在昆仑山地狱谷两人结发为盟,私定终身,过往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之中无比清晰,仿若就在昨天,默子轩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未央也分不清是梦是幻,伸出手去,像从前一样摸他脸庞,还未及触到,忽然头脑深处又传来两股刺痛,这两股刺痛比之方才的痛楚更加深入骨髓,未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默子轩的影像犹如水中倒影,水波荡漾,渐渐模糊不清,她心中大急,慌忙伸手去抓,谁知她的手指刚刚碰到默子轩的影像,那影像突然如同跌碎了一般,霎时之间,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宁未央大声叫道:“不要!”天地间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席卷而过,那围绕在她眼前的件件往事,忽然都如同沙画一般,被狂风吹散,宁未央心中忽然一片茫然,空空落落,所有的一切,都似化成了这漫天沙尘,飘然落地,不留痕迹。

    地宫之中是永远没有阳光的,但她的双眼却感到一阵阳光般的温暖和耀眼,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明亮,就好像是初夏的清晨,流光如火,菡萏飘香。她动了动,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侧过头去,只见桌子上红烛如火,床榻之畔却坐着一个人,那人侧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把剑,正在专心致志的擦拭剑鞘,听见她的呻吟,那人回过头来,看着她。

    那人修眉俊挺,眼睛很黑很亮,眉目之间,飞扬跳脱,又带着些微慵懒之意。

    宁未央呆呆看着那人,忽然开口道:“你……是谁?”那人定定看着她,笑了一笑,道:“我是…你的大师哥。”

    “大师哥……?”未央愣了一愣,她从不记得自己有个大师哥,可是,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而且浑身剧痛,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为甚么没见过你?”

    “你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宁未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顿时刀扎一般的疼,尤其是腰侧、后背和肩头,便像撕裂了一般。她靠在床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衣,脸上不由微微一红,想了想,抬起头对那人说:“你是……月风江么?”那人笑了一下,点了下头,忽然道:“你要叫我大师哥。”宁未央秀眉微微皱了一下,道:“为甚么?”“因为你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叫的。”

    未央咬了咬下唇,月风江,在她的记忆当中只有少年时的寥寥数面,她恍然记得少年之时,三月初春,那似乎是她唯一的一次得到许可可以离开地宫,到灿烂的阳光之下玩耍,三月的天很蓝,风很大,天上到处都是风筝,草地之上有很多的人,拉着风筝,又跑又叫。她一个人坐在草坡上,呆呆看着他们,她也想放风筝,可是她没有。忽然一只风筝直直的掉在她眼前,是一只大大的鹞子风筝,很漂亮,她看了半天,伸手将那风筝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这时,她看到了一双脚,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靴子,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衣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眼神灼灼盯着她,神色很是骄傲,她愣了愣,双手把风筝递给那个少年,那少年接过风筝,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像是想要说话,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唤他,那少年便转身去了,未央清楚的记得,那是远处一个穿白衣的女孩子,她喊的是:“月风江。”她呆了一呆,心中想道:“原来,他就是月风江。”此后虽然她又见过月风江几面,但这少年却似不再记得她了。虽然按理来说,月风江确算的是她的大师哥,可她却从未这样叫过。

    月风江见宁未央呆呆出神,“嗯?”了一声,道:“怎么,跌了一跤,以前的事便想狡赖么?”抬起右手,手背向她,“那日比武输了,便把我手咬的皮破血流,现下又想赖账么,嗯?”未央看见他右手手背果然有一圈深深的齿印,又黑又紫,咬的极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消退了,脸上一红,道:“胡说,我……我怎会咬你?”但心里却真的不知这是不是她咬的。月风江看着她,笑而不语。宁未央摸了摸脑袋,皱眉道:“我为甚么浑身都是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月风江道:“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望月崖一战,你为救薛长老,身陷重围,一不小心跌下山崖去了,结果撞到了脑袋,所以好些事都给忘了。”

    宁未央双手扶额,眉头紧皱,望月崖……望月崖……,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再往深想却甚么也想不起来。月风江笑道:“不必再想了,只是把我这个大师哥给忘了而已,也没甚么大不了。”站起身来,从桌上端了一个碗走了过来,递了给她,“既然醒了,正好吃饭。”未央瞧见那碗里是一碗稀粥,伸手接了过来,吃了两口,忽听月风江在旁说道:“总算你可以自己吃饭了,这些天顿顿喂你,手都要累断了。”宁未央瞪眼向他看去,却见他两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神色很是奇怪,宁未央给他看得脸上发热,低下头去,心中却想:“难道,我真是一直叫他大师哥来着么?”

    自打这天之后,月风江几乎日日都会到这里陪她,每日看过她的伤势,便会往她床上一坐,和她说话,要是有时没话说了,就靠在床上,定定看她。未央初时很想让他坐到旁边凳子上去,但月风江哈哈一笑,说:“你还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睡过呢,现在害什么羞。”未央怕他又要说出甚么惊世骇俗的言语,便也只得作罢。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两月有余,未央身上的伤口都渐渐愈合,只是她也渐渐习惯有月风江陪伴,月风江见她伤势好转,便也渐渐来的少了。

    第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这日宁未央醒的很早,吃过早饭,又看了半晌的书,月风江还是没有来。她合上书卷,忽然想起很久没有拿过剑了,自己受了这么久的伤,只怕武功都已生疏。此心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只是找遍了石屋,也没有找到一把剑。心中闷闷,一个人出了石屋,往练功房而去。这两个月以来,除了月风江来看她,整个教中,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不过这孤独冷寂,她早已习惯。一路之上,也碰到几个教众,所有众人见了她,脸上表情都甚是恭谨,皆是躬身行礼,口称:“左护法。”未央甚是奇怪,心道:“我只是教中一个小小杀手,何时成了他们的左护法?还是这些事情,我也一并都忘了。”正自想着,面前忽然闪出一人,正拦住她去路,嘴里笑道:“小师妹,你是来找我的么?”抬头一看,面前之人眉间慵懒,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不是月风江又是哪个。

    宁未央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道:“月风江,你……怎的没去瞧我?”月风江笑道:“你是想我了么?”未央脸上一红,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月风江笑道:“我这不是正要去瞧你么。你来了甚好,我正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宁未央依言点头,跟在他身后,忽然道:“他们,为甚么叫我左护法?”月风江身子微微一顿,并未回头,淡淡的道:“你本来便是本教的左护法,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说话之间,两人穿过条条甬道,已来到一座石门之前。宁未央奇道:“这是甚么地方?”月风江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宁未央“哦”了一声,心想月风江果然是深得教主喜爱,住的地方不知比自己大了多少。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虽不如桃夭殿大,却也是弯弯折折,甚多房间。月风江领她走到一间石室门口,推门而入,石室里面甚是宽敞,四壁都燃着铜灯,西南角摆着一个木架,上面架着刀剑,除此之外,再无一物,看起来这竟是一处练功房。未央走到那刀剑架旁,上下看了几眼,目光便落在一柄青色的剑上,伸手从架上取了下来,轻轻抚摸,月风江在旁看见,说道:“这柄剑本来就是你的,你拿着罢。”未央手指轻轻抚过剑柄之上的“攻玉”二字,心中对此剑似也有种熟悉亲切之感,闻言甚是欢喜,将剑抱在怀中。

    月风江看了看她,道:“从今天起,你有空就来这里找我,由我来教你武功。”宁未央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道:“你来教我武功?”她心中虽知月风江武功卓绝,但听得要由他授她武功,心中仍是有些诧异。月风江看见她神色,轻轻一笑,道:“怎么,你不服气,是么?”宁未央摇摇头道:“没有。”心中却想:都说月风江一身武功尽得教主真传,却不知比我强出多少?月风江点点头道:“你现在心中定是在想,不知这月风江武功到底比我强出多少,若是强的有限,怎配前来教我武功?”宁未央被他说破心思,索性大方承认,道:“人人都说月风江大人武功盖世,我当初想必也领教过,只是现在却都忘了,只好再向你讨教几招。”说着拔剑出鞘,身子一侧,左手捏个剑诀,刷的一下,长剑向后,斜斜指天,这招起式,正是赤冰所创“回步流云”剑的起式,这套回步流云剑,本是赤冰闲暇之时所创,剑意如名,正是一步三回,如若流云,剑式精妙,杀意却不强,是以赤冰曾说,此套剑法只可比武,不可杀人。

    月风江看她使了回步流云剑的起式,又见她一身白衣,清丽脱俗,心中一动,微笑道:“你向我讨教,却为何要使这最没用的回步流云剑,我若是你,第一要使的必定是神龙阙天剑。”宁未央摇了摇头,说道:“神龙阙天剑霸道狠毒,只有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之时才可使用,我们同门之间切磋武艺,怎能用此剑法。”月风江右手伸出,反手握住霁风剑柄,缓缓拔了出来,口中笑道:“即是如此,你要用这剑法,也由得你。不过,既是你来向我挑战,规矩却得由我定。”他见宁未央点头,接道:“我只出三招,若是在三招之内赢不了你,便算我输。我若输了,自是没脸再教你武功,你请自便,我若赢了……”宁未央听他的口气像是说只要三招便可赢她,心中甚是不以为然,随口道:“你赢了便怎样?”月风江眼睛看着她,笑得很是奇怪,“我若赢了,你从此便要叫我‘大师哥’,处处听我的话。”

    宁未央嫣然一笑,道:“好。那你可不许反悔。”口中说着,身子倏的向前一窜,就势转了半圈,剑锋向下,直向月风江小腿刺去,月风江脚下退了半步,口中叫道:“第一招!”手腕一抬,霁风剑斜斜挥出,正挡在攻玉之前,两剑相碰,声音甚是好听。宁未央身子一旋,从他身侧滑过,两人刚刚交错,忽的仰面折腰,长剑向后反刺,直奔咽喉,月风江轻笑一声,道:“第二招!”身子一飘,竟毫不招架,轻轻纵了开去,宁未央一愣,心中暗想:这是甚么打法?现在两招已过,她可不信月风江只出一招就可赢了她。刚刚直起身子,忽听月风江在旁笑道:“第三招!”话音未落,眼前剑影一闪,一股冷气直逼面门,宁未央将头微微一侧,反剑一拨,却拨了个空,月风江的剑竟然鬼魅般从她脑后绕了过去,宁未央虽是吃惊,但也并未慌乱,右肩一沉,身子一侧,手中剑划了个圈,直挂月风江手臂,只觉颊边一丝冷意划过,月风江一剑走空,撤剑飘出,将霁风还剑入鞘,笑吟吟的看着她。

    宁未央心中奇道:怎么,他输了还这般开心么?正要开口,却听月风江说道:“你输了。”宁未央吃了一惊,低头看了一下,见自己衣衫整齐,并没半点破损,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笑道:“三招已过,你又没赢我,你才输了呢。”话未说完,却已笑不出来,只见月风江左手伸出,两指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在他指间晃来晃去,竟是半截细细的银线,下面缀着一颗洁白的珍珠,宁未央忙伸手往自己耳边一摸,果然,左边耳朵之上空空荡荡,所带的珍珠坠子已不翼而飞。回想起刚才划过脸颊的那丝冷意,浑身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方才那剑削的不是她的耳坠子,而是她的脖子,自己现在还哪有命在?

    宁未央呆若木鸡,便这样一手捂着耳朵站着,愣愣的看着月风江。灯光摇曳,照在她身上,她瘦了很多,显得下颌更尖,眼睛更大,只是她的眼睛,在经过这次之后,少了当初那种灿若流星的光芒,却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色,月风江看着她,忽的心中一荡,慢慢走上前来,低低叫了一声:“宁儿。”声音竟微微沙哑,宁未央呆了一呆,道:“你叫我甚么?”月风江再不答话,忽然抬起右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俯下头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未央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手掌蒙住,接着两片火热的嘴唇轻轻贴在自己唇上,身子一颤,竟也忘了反抗挣扎,只是大睁着眼睛,呆呆站着。良久,才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月风江已将蒙住她眼睛的手放下,眸色暗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宁未央“啊”的一声,如梦初醒,足尖一点,向后跃出数尺,伸手掩住自己嘴唇,想到刚才那幕,又羞又气,瞪着月风江道:“月风江!你——”月风江微微一笑,懒懒的道:“你忘了么,今后要叫‘大师哥’,再要这么直呼其名,我可要出手教训你了。”宁未央满脸通红,大声道:“‘大师哥’么,叫便叫了,你又为何要轻薄于我!”月风江双手抱胸,笑道:“不过就是亲了一下,也叫‘轻薄’么?要不要我真正轻薄一下,给你看看?”宁未央道:“你……”她本想说“你敢!”但忽怕这句话说了出去,月风江便真的敢,终于把那后一个字生生咽了下去,月风江瞧她一眼,叹口气道:“你这般害羞,日后若是嫁了给我,也真够我受的。”宁未央秀眉一轩,啐道:“自作多情!哪个要嫁给你了!”月风江哈哈一笑,伸手从背上将霁风摘了下来,拿在她眼前,道:“你仔细看看,你那把攻玉和我的霁风,是不是一对儿?”宁未央闻言,拿起攻玉,与霁风并排放在一处,仔细看去,只见两把宝剑除了颜色一青一黄,余下长宽尺寸,纹饰篆刻,竟都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是外行人也可一眼看出,这两把剑果真便是一对。

    宁未央看了几眼,面红过耳,月风江重又将霁风系在背上,笑道:“看见了吧,教主的意思早已明白不过,你迟早都是我的人。”宁未央低下头去,心中好似总觉得有一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脑子之中好像有一块空白,好像是一些事,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咬着嘴唇,拼命的想,脑中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大叫一声,脚下退了几步,月风江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扶住她,道:“你怎么了?”未央咬牙道:“我头痛。”月风江眸光一闪,道:“你的头受过很重的伤,才会失忆,那些往事,你万万不要用强去想,否则便会头痛。”宁未央点了点头,依言不再去想,那刺痛果然渐渐减轻。

    月风江待她眉头舒展,温声道:“你好些了么?”见她点头,才松开手,道:“既然好了,那我现在便开始教你剑法。”顿了一顿,道:“你知道教主最厉害的一式剑法是什么么?”宁未央沉吟一下,道:“是不是神龙阙天剑?”月风江摇头笑道:“神龙阙天剑虽然威力甚大,可也算不得是最厉害的。教主最厉害的武功,叫做‘天绝地灭’剑。”宁未央皱一皱眉,说:“这名字甚是唬人,甚么‘天绝地灭’,不过往往越是这种唬人的名字,越是容易名不副实。”月风江道:“副实也罢,不副实也罢,我便是要将这套剑法传授给你。”宁未央知道月风江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何况她也对这天绝地灭剑法很是好奇,点点头说:“好。”

    月风江道:“好。那么我先将这套剑法演一遍你看。”说着站起身来,拔剑出鞘,演了一路剑法,一共六六三十六式,演完回来,对宁未央道:“怎样?”未央撇嘴道:“不怎样,三十六式式式平淡无奇,看不出哪招能绝天,哪招又能灭地。”月风江见她甚是不以为然,也不以为意,只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能看出这套剑法只有三十六式,也实属正常。你说这剑招稀松平常,倒也不错,若让你使来,遇到强敌,不出十招就会丢了性命,换作我使却绝不会,只因这套剑法的精妙并不在招,而在气。”他见宁未央似是不解,又道:“你无论使何剑法,都须调用全身内力,是不是?”宁未央点点头,月风江道:“但凡运功,都是用自身真气将奇经八脉打通,是不是?”宁未央又点了点头,月风江又道:“这八脉为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蹻脉、阳蹻脉,皆是由会阴||穴起,至督脉、任脉、汇入十二经脉,运行小周天,经太阴、阳明、少阴、太阳、少阳、厥阴,最后再回太阴,是不是?但凡内力运行,大抵如此,但使这天绝地灭剑法,却并非如此,全身真气都要逆行,即在厥阴拦截内力,不让它去往太阴,而是逆流回到少阳,一路到太阴,再经任脉督脉,回到会阴,再由会阴到厥阴,如此往复,周而复始。”宁未央惊道:“你说逆行经脉?那怎么行?若是一个有失,轻者走火入魔,重者会经脉尽断,吐血而亡的!”月风江点了点头,道:“确是有此风险。但只要一步步按照口诀逐步修习,如若不是在内力将枯之下强运此功,合当不会有事。”伸手拉她坐下,自己也在她对面坐好,握住她双手抬了起来,与他手掌相贴,“我现在便会教你逆行经脉之法,首先助你逆向打通经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道:“有我在身边,你不用怕。”声音之中,隐隐含着温柔之意。

    未央抬眼看他,忽道:“大师哥,我不学这个行不行?”月风江听她叫自己‘大师哥’,又见她目光闪动,脸上神色又是求肯,又是娇俏,心神又是一荡,几乎便要答应,却忽的想到:当初对他,她也是这副神情么?心下没来由的一阵气恼,硬下心肠,冷着脸道:“不行。再要啰嗦,我就对你不客气。”

    宁未央撅了撅嘴,只得与他双掌相对,暗提真气,只觉一股灼热的掌力自他双掌之上传出,在她体内缓缓游走,初时极为缓慢,似是在等自己体内真气与之相融,在她全身经脉运行了三周,未央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极是舒服,正想说话,忽的那股真气猛然一转,逆行而上,宁未央只觉体内两股真气剧烈相撞,真气激荡,全身血管都( 星宁月寒 http://www.xlawen.org/kan/27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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