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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间便是了若指掌。”

    “那先生告诉我,我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弓大锤可没那么好骗,挑衅般地扬起小脸,红菱般鲜嫩的樱唇微微嘟起,卷翘黑长的睫毛颤颤的,轻袅得像风中的蒲公英。

    “你在想,先生你外伤已痊愈,该拆药沐浴了。”丁保仿若不经意道。

    “啊!”弓大锤这次是真的惊住了,直接掩嘴轻呼,噌地从座椅上弹起,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地指着丁保,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说不出个囫囵话来:“先生……先生你……”

    丁保面含微笑,一副高深莫测,心里却在窃笑,大锤姑娘,你这次过来身上专门带有洗漱用具、洁身药粉,以为为师的鼻子是吃素的吗?

    木桶中美滋滋地泡了一个澡,一扫三天来的困乏,丁保这一晚睡得极其香甜。

    翌日醒来,身心舒畅,念头通达,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内伤外伤已经痊愈了七七八八,便准备收拾一下离开此地。毕竟三天已过,也不知道华阳县那边收到信笺之后究竟有没有听取他的意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想赶紧回去看看。

    而在此时,黑头山关帝堂内,气氛却是有些僵持凝重。

    一丈来高的关帝坐像之下,寨主之位上,弓大锤蹙眉端坐,粉面含威,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戚叔双手插袖,站立在她身旁,不言不动,痴肥的脸上豪无表情,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只有极熟悉之人才能看得出来,他今天的腰杆儿,一直绷得很直。

    宽绰明净的大堂内,或站或坐的还有十几人,这十几人可就没这么淡定稳重了,尤其是以坐着的七人为首,个个一脸热血激愤,而在这易于察觉的热血激愤之下,却似乎又各隐着一些复杂的别样心思。

    七人中居首而坐的是一个身材健硕体格魁梧的残眉妇人,妇人瞧不出来年纪,身上煞气很重。

    在她脚下,匍匐着一头凶恶的吊额金睛白虎,白虎毛发极脏,沾杂着血液、杂草、泥浆,像是披了条花毯子,腥风阵阵,恶臭扑鼻。

    “小寨主,老妇今日过来只问一句,这旗,你究竟是竖还是不竖?”

    其声如金铁交鸣,入耳刺疼。

    第十三章 逼宫

    “刁白虫,你这是何意?”

    戚叔脸上肥肉忽地一抖,眯缝着眼睛,语气不善道。

    “戚大哥先不要动怒,不是我白虫以大欺小,不忠不义,我等今日前来,绝非逼宫,只是要问计。小寨主既然继承了总瓢把子的衣钵,我凌云七寨自当遵守昔日盟约,唯小寨主马首是瞻。可这规矩再大,道理再多,说破天还是要先吃饱饭才行,总不能只让马儿干活,不给马儿吃草吧?寨子里存粮已经告罄,树皮都啃上了,还望小寨主给兄弟们指点条活路。”

    妇人的两条眉毛都只有半截,说话间皱起眉头,就像是两颗黑黢黢的羊屎粒,说不出的怪异,其声如洪钟,铿锵刺耳。

    戚叔眼皮子一抖,扫了眼坐在寨主之位上沉默安静的弓大锤,接口道:“白虫,六位寨主,诸位的难处老戚我自然知道,如今兵荒马乱天灾人祸的,生计确实不易,可黑头山现今也无余粮,望大家看在故去老爷的面子上,再多担待一二,毕竟,小姐年纪尚幼……”

    “好一个年纪尚幼!”

    残眉妇人刁白虫冷笑道:“自总瓢把子过世,这四个字已经用足三年,便是要守孝也过了,今日怕是不能再推搪下去了!”

    “老子赞同白虫大姐。别的先不说,三年了,小寨主起码得先把这大旗给竖起来,别让人以为咱黑头山没人了!”

    “就是这个理儿!熊姥姥的,昨几日听说逐马原涂老四那帮夯货贱民,居然也敢在我黑头山前跑马,还差点劫了华阳县的县童们,真是气煞我也!真个是老虎不发威都被人当病猫了,这事儿若搁在早几年,谁要是敢,爷爷卵蛋把他们给挤出来!”

    “想当年咱三百里黑头山名头多响,不抢劫不打杀,侠名远扬,可哪个过境的镖局、商会不可着劲儿地巴结打点,银子姑娘要啥有啥,屁股都不用挪,可谓名利双收!现在可倒好,憋不住火下山找个窑姐儿,还不敢找太俊的,生怕付不起嫖资,妈的,强盗做到这份上,窝囊啊!”

    ……

    刁白虫打头阵,凌云七寨其他几位寨主你一言我一语,随声附和着,瞬间便把堂内气氛吵得有些紧张起来。

    弓大锤撑着下巴,高坐寨主之位,面容平静,分毫不为所动,就好像底下的这些个凶神恶煞针对的不是自己一样,眉宇间唯一存在的一丝不悦,则是针对刁白虫身前匍匐于地的那只凶猛白虎。

    既丑,又臭。

    为此,一人一兽,很是大眼瞪小眼了一番。

    戚叔瞧见自家小姐这副少不更事的模样,心里微叹了口气。

    “都给我住口!”

    他忽地沉声大喝,肥溜溜的腰杆,钢枪一般挺得笔直,起脚猛地踏前一步,眯缝的眼睛睁开了些许,厉芒闪闪,语气强硬道:“怎么着?关帝爷象前,当着老爷的牌位,诸位头领今日这是要逼宫造反吗?!是,凌云七寨人多势众不假,可人再多,势再众,诸位头领也仅是当年与老爷签订黑头之盟的其中七位而已,盟约之上,可还有其他几十位头领寨主的名字,远有穆英庄穆庄主,近有六丈原的屠家兄弟,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七位这样对待道义、对待幼主的。诸位今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我看最好还是再思量思量。”

    戚叔这话说得极重,既占了道义,又点明厉害,软硬兼施,一时间场中诸人俱被噎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说到底,这些人落草为寇之所以还能落得趾高气昂,扯得就是道义二字,不管是不是真讲道义,起码得让别人当做是真讲。

    除此之外,戚叔这突然间爆发的气势和杀意,也是让在场所有人瞬间醒起,这位老是眯缝着眼的戚胖子,可委实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那一双胖乎乎白生生的手,早年也不知曾收掉过多少成名好汉的性命!

    几位寨主皆是有备而来,可眼瞅着刚刚哄起来的乱局,还未进入正题,气势上道义上似乎就要土崩瓦解,不由自主地,皆把目光投向了关帝堂门口。

    那里,背对在场诸人,晨起的凉凉秋风中,站着一位衣衫单薄的瘦削男子。

    男子背影潇洒飘逸,就是衣衫有些破旧油腻,手里摇着一把四处漏风的鸟毛扇子,似是硬要把自己跟其他六位寨主区别开来。

    “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皆欢颜……阿嚏,阿嚏!”

    摇扇男子明明打着喷嚏,身子抖得跟淋了雨的鹌鹑,却还是固执地矗立风口,慢摇破扇,一副曲高和寡的模样。

    “戚老哥,言重了。总镖把子为人义薄云天,侠气纵横,对凌云七寨恩同再造,对我姓鲁的更是有救命之恩,今生不能衔草结环,来世也必当做牛做马。故,当年才会签下黑头之盟,七寨尽归黑头山统辖节制。这些年来虽不敢说鞠躬尽瘁,但也一直尽心尽力,便是总镖把子当年立下的不得抢掠扰民不得妄动刀兵的死规矩,我等哪怕吃糠咽菜,左右互撸,也是一直遵循。”

    摇扇男子说着,慢腾腾转过身来,摸着山羊胡子,眯着老鼠眼,继续道:“于情于理于恩于义,不到万不得已,小寨主不召,我等都不该贸然登这关帝堂的门,可这此一时彼一时,年成好的时候,勒紧裤腰带做做好人不算啥,可现如今糠都没得吃了,马上都要吃人了,还要死守着这陈规陋习就有些不合时宜了,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毕竟是做强盗的,为的就是一口饱饭,不抢掠不杀人吃不饱肚子,我们这算做得哪门子强盗?!”

    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忽悠得自己都信。

    从这点上讲,这摇扇男子就很会忽悠,他此时眼泛热泪,沉痛激慨,生生把在座几位心思复杂的寨主都给感染了,恨不能击掌欢呼痛饮美酒,甚至于,连戚叔自己都有些微微动容,觉得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这时,寨主座椅上,一直沉默的弓大锤小姑娘,忽然脆生生接口道:“谁与你讲,我黑头山是强盗了?”

    第十四章 强盗说

    弓大锤的声音柔和清亮,吐字如莺,带着浓浓的童稚之音,犹如一串珍珠跌落在玉盘之上。

    关帝堂内,随着她的突然发话,所有嘈杂纷乱的议论喧嚣全部消失无踪,继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说话的人虽然年幼,但毕竟坐的是寨主之位。

    摇扇男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喜色自他眼角一闪而过,举首问道:“鲁某不才,不知小寨主此言何意?”

    戚叔暗道一声糟糕,他可是知道自家小姐小脑袋里藏的那些固执荒谬的言论,若是当众说出来,被人稍加利用,今日这局面只怕是再难以善了,忙接口道:“小姐累了,需要休息,今日之事暂且商议到这里……”

    “老戚,你方才说我等七人是要逼宫造反,依我看,这要逼宫造反的是你自己吧?”摇扇男子一对鼠目冷光闪闪,阴测测道:“兄弟我有些看不明白,这黑头山关帝堂到底是谁说了算?怎么小寨主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鲁疯子!你!”戚叔被激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浑身肥肉一圈一圈激荡不已,犹如被暴雨拍乱的平静湖面。

    “好了戚叔。既然他们想听,今日便说与他们听听。”弓大锤漆漆的眸子,幽深如瀚海,明澈似琥珀,从容不迫地望着摇扇男子,继而扫过在场诸人,居高临下,不徐不缓道:“家父之所以开香堂竖大旗,争南三府绿林盟主,又带领大家定下黑头之盟,为的不是做什么南国第一匪,正相反,为的是不做匪,为的是没有匪。”

    “家父教大家兴修水利,因地制宜,纺织耕作,自给温饱。”

    “家父严令不扰民,不烧杀,不劫掠,不厮斗。”

    “灾时开仓放粮,平日里震慑蟊贼,家父让三百里黑头山义名在外,官府不究,百姓不恨,大家下山再不用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家父还安排诸位头领的孩子读书受教,与寻常善民无异……”

    “如果说做强盗就是依照你们所说的,要烧杀抢掠,要鱼肉乡里,要让百姓恨不得食我肉饮我血,那么我黑头山从来都不是强盗。我弓大锤,也永远不会做这个强盗。诸位头领,还是请回吧。”

    秋日之晨,暖阳已经渐渐升起,缕缕晨辉顺着窗棂子照入关帝堂,投下一道道不甚刺眼的明亮光柱,自阴影之处升起的灰尘细粒,自下而上,卷动游荡在光柱之中,整个世界,是如此的明媚清晰。

    但不知为何,兴许是山风吹入的缘故,在座诸人突然就觉得有些冷。

    自盟主弓鹤云死后,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不请自来坐在关帝堂内呼呼喝喝,对于弓大锤当然也不是头一次见,但这却是三年来这位小寨主第一次同他们讲话,而讲话的内容,却让他们不约而同都有些茫然失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诸位听听,诸位想想,我等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啊,想我凌云七寨,昔日为止干戈成玉帛,不惜身居人下,签订盟约,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结果倒好,竟只是人家手里的刀兵泥卵。以我等强盗匪类之吃糠咽菜瘦骨嶙峋,换取人家之侠肝义胆威名远扬,以我等强盗匪类之屈辱窝囊不得自由,换取人家之名声民望朝堂善感,说不得,日后我等强盗匪类之项上人头,也会是人家功成身退时的招安进阶之资。”

    摇扇男子慷概激昂,捶胸顿足,就差嚎啕大哭,说得在座诸人齐齐色变,最后鸟毛扇子一指弓大锤,厉喝道:“诸位,小寨主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此黑头山,非我等强盗匪类之黑头山,此小寨主,自也不愿做我等强盗匪类之小寨主!”

    弓大锤愣住了,小脸上第一次有了慌乱无措,她再早慧从容,也应付不来摇扇男子这故意偷换概念剥离主题的歹毒言辞。

    她小小的心思里,很有些想不明白,她只是说了些父亲曾跟她说过的话,再辅以自己的一些理解和想法,完全都是事实,她也是出于善意的引导,提醒大家这些好处,可怎么到了这恶毒秀才的嘴里,就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而她偏生还找不出任何驳斥的理由。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当胸闷了一拳,痛得说不出话来,而别人还都指责她才是打人者。

    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面对群情激昂的堂中诸人,戚叔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不自觉此朝着弓大锤身前遮挡了过去。

    让他打架杀人还成,说两句狠话威胁威胁也勉强,但这口若悬河辩论之道却是完全不行,所以当下也只有一个心思,万一有心人作乱导致局面控制不住,舍了身家性命,也要护住小姐周全。

    “这位兄台大义凛然,字字珠玑,但却实在是误会小寨主了。依小寨主之意,这当今天下,实则人人皆为强盗。”

    危急时刻,丁保沐着晨光,言笑晏晏,潇洒而入,开口一句话,便如万钧雷霆彻底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先生!”

    弓大锤小姑娘暮地起身,惊喜呼道,心里一暖一定,眼眶中的湿意瞬间就凝结成泪花,晶莹莹地打着旋儿。

    戚叔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这几日自家小姐对这位丁探花的信任依赖他完全看在眼里,所以担心小姐不听劝告闹出什么乱子,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丁保,这下好了,从那日骗药一事来看,鲁疯子再能说再阴险,怕也不一定胜得过这位丁探花。

    “原来竟是小寨主之师。久仰,久仰。”摇扇男子眼泛厉色,抬手揖道。

    “不敢当。惭愧,惭愧。”丁保笑眯眯的,举手还礼。

    “先生方才所言,当今天下,人人皆为强盗,不知何解?”摇扇男子阴测测道,意要揪着小尾巴不放。

    丁保洒然一笑,拿出前世在千人会堂做成功学演讲时的气势,顿了一顿,掐准节奏,继而龙行虎步,顾盼生辉,朗声道:

    “朝堂上那些公卿大臣,个个肥头大耳,财库充盈,却不知忧国忧民,只会欺君误国,贪污受贿,盘剥百姓,难道不是强盗?”

    “衙门里那些官吏衙役,身具高位,尸位素餐,只知金银权势而心无百姓,官官相护,颠倒黑白,难道不是强盗?”

    “街面上那些贵胄公子,依仗父兄权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百姓冤比海深却无处申诉,官府不敢盘问,难道不是强盗?”

    “市坊间那些商人富贾,虽锦罗绸缎,衣冠楚楚,但心如蛇蝎,囤积居奇,克剥伙计,以次充好,以旧充新,缺斤短两,大斗进小斗出,难道不是强盗……”

    摇扇男子面色一变,驳道:“文人秀才,读书人难道也是?”

    “读书人更是,那些个举人秀才,呼朋引伴,把持衙门,吃了原告吃被告,歪曲法理,谄媚权势,颠倒黑白,弄得人家破人亡,难道还不是强盗?至于写书著传的,专门颠倒黑白,歪曲事实,为当权者歌功颂德,文过饰非,舔沟子捧臭脚,让天下人千世万载蒙在鼓里,更是强盗中的强盗。”

    摇扇男子脸色铁青,今日第一次搁下鸟毛扇子,哆嗦着嘴唇,抗辩道:“兄台果然学富五车,见解独到,呵呵,可即便天下人人皆为强盗,这又与小寨主方才所言有什么关系?”

    丁保放声大笑道:“当然有关系,而且还有大关系。诸位想想,既然大家都是强盗,为什么我们犯法,而他们不犯法?这是因为,天下强盗共分两种,一种是合法强盗,一种是违法强盗。简而言之,谁得了天下,谁就是合法,得了天下的人说谁是违法,谁就是违法。”

    “历史上那些开国之君,没有一个不是强盗,前朝太祖皇帝诸葛石敏,本是大康世宗皇帝的臣子,捧着大康的饭碗,拿着大康的俸禄,却夺了人家的位子不说,还把人媳妇女儿全部收为后*宫,简直是强盗中的败类。”

    “而我白马王朝的太宗皇帝,本是诸葛家的臣子,皇威隆盛,还被封异姓王,可国家有难时非但不知匡扶社稷,却趁机谋反,后来为了争夺皇位,更是白马银枪,赏了哥哥弟弟一人一个透明窟窿,又命人把七个侄子一刀一个剁了,最后连嫂子、弟媳全抢过来自己享用,连强盗都不如……”

    丁保说到这里,即便在座的都是落草为寇的强盗,向以胆大包天著称,也还是听得呆若木鸡,浑身发抖,有胆子小的,已经哆哆嗦嗦想往门外溜了。这些话,别说是说出来,便是听上一听,也是杀头抄家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丁保对大家的神情很满意,也多亏这几日在书房里泡着时浏览了一些朝堂野史,今日正好拿来唬人,口下不停道:“所谓改朝换代,不过是一伙强盗打跑了另一伙强盗而已。得天下的,就是功臣元勋,自然有一帮文人来捧臭脚拍马屁,写书立传,流芳百世。杀了哥哥弟弟,也会是被逼无奈,大义灭亲,睡了嫂嫂弟媳,那也是凄美爱情,传为佳话。”

    “败了的,就是乱臣贼子,口诛笔伐,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被人施阴谋诡计砍杀了,还要被千万后人说杀得好,老婆被人睡坏了,还要被万世传颂说睡得妙。”

    “所以,小寨主方才之意是指,她不愿做烧杀抢掠,鱼肉乡里,混个腹饱炕暖的小贼小匪,她要做,就做这种猎国封疆改朝换代的绝世大盗。那么,请问各位寨主,这杆大旗,究竟是要竖,还是不竖?”

    咕咚。他话音方落,已有人惊骇得从座椅上重重跌落了下去。

    第十五章 白虫之乱

    凌云七寨这几位寨主,今日前来关帝堂,名义上是要请弓大锤竖旗,重振黑头山声威名号,实则是欺她人小年幼,想迫她取缔盟约,大家好解脱束缚,美美下山烧杀劫掠一番,过过强盗的瘾。

    最不济,也要同之前一样,再讹诈些粮食肉类回去。

    可此时诸人听丁保这么一说,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位完全摸不透的小寨主竟还真有要竖旗的意思,但问题来了,不管弓鹤云生前还是死后,这黑头山的旗从来就没有降下过,何来再竖之说?

    再联系丁保方才这番骇人听闻的强盗说,不难想象这杆大旗是什么旗。

    反旗!

    作死啊!真是少不更事,胆大妄为至极!

    别说黑头山传说中的两千甲弟早已卸甲归田数年,完全成了寻常山野庄汉,即便是战力依旧,再加上黑头之盟上的所有头领寨主全部应召举旗,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侥幸的可能!

    毕竟,如今镇南将军府里驻着的,可是黄金八大家族之一的苏家。

    苏家不仅是军旅世家,世代镇守南方边境,势力覆盖南国三府,旗下更是有当世三大无敌卫军之一的“寒门铁衣”,因“寒门铁衣”统一制服为深蓝,故苏家又被称“铁血蓝军”。

    在座诸位寨主头领也都是生于南国,长于南国,自小到大对于“铁血蓝军”、“寒门铁衣”的传说听得耳朵茧子都快磨破了,大部分人也都曾亲眼见到过“寒门铁衣”执行公事,当真个个是铁血无畏杀伐果决的百人敌,别说战而胜之,只怕遇到了连与之对敌的勇气都没有!

    念通此节,在场至少有四位寨主顷刻间汗流浃背,浑身哆嗦,腿肚子发软,暗悔昨夜没有再叫两个如狼似虎的婆娘侍寝,最好被吸榨得摇摇欲坠体无完肤,今早爬都不爬不起来,也好过趟了这趟浑水,此时在这里如坐针毡,后悔得想拿脑袋去撞墙。

    摇扇男子也是呆若木鸡,漏风的鸟毛扇子跌在地上而不知觉,喃喃失神了片刻,突然上前,面色青红惨淡,犹自挣扎:

    “在下是凌云七寨左右双撸的撸文士,人称撸王之王的撸穿肠,小号‘疯秀才’鲁一发,敢问阁下是?”

    丁保从容一笑:“不敢。在下是南国三府上下乱捅的捅佳人,人称捅一江湖的捅破天,御笔亲赐,小丁探花。”

    “你,你竟然是探花及第?简直……气,气煞我也!”

    这鲁一发衣衫单薄被山风吹了一个早上毫发无伤,却抵不住丁保这“小丁探花”四个字,大声悲呼后,眼前一黑,仰天便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来回旋转,重于万钧,自此之后,本秀才这纵横多年的黑头山第一学历是保不住了!

    丁保见他突然倒地,却并不愿就此放过他,方才这厮逼迫弓大锤时的嚣张歹毒他可是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下煦朗一笑,当真是如沐春风,抱拳道:“古往今来,但凡举旗行事者,必先要发斗争檄文告示天下,是为替天行道师出有名。我和小寨主商议过了,鲁兄文思敏捷,澎湃铿锵,实乃当此重任的不二人选。诸位想想,若有鲁兄亲自具名撰写之斗争檄文分传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那气势是何等之磅礴,到得那时,无须一兵一卒,白马王朝也必然分崩离析,化为腐朽尘土……来人,文房四宝伺候!”

    噗。

    鲁一发身子巨震,一口血箭喷出,两眼一翻,极恐极气之下,竟直接昏了过去。

    丁保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过身去,笑眯眯地望向面色唰唰齐变的其他几位寨主。

    有他三言两语撂倒鲁疯子还把人弄吐血的恶行在前,这几位平日里耀武扬威凶神恶煞般的寨主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而他面上春风化暖般人畜无伤的笑容,更是比血淋淋的鬼头大刀还可怕,众人愿意面对一万次鬼头大刀,也不愿看他冲着自己笑。

    丁保牢牢把控着场中节奏和气场,正准备开口,一鼓作气把剩下这几位也给收拾妥当之时,突然头皮一麻,就感觉到一股子刚烈腥风,骤然自脑后刮起。

    “先生小心!”

    伴着弓大锤一声凄然惊呼,丁保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呼”地一道白影卷着腥风恶臭,自脸前窜过,隔着近两尺的距离,依然吹刮得面颊生疼。白影扑跃之时,碗口粗的铁尾卷扫而过,尾梢刚好扫到丁保的大腿,剧痛之下,丁保一个踉跄翻倒在地。

    “孽畜你敢!”

    “孽畜休得伤人!”

    “不好!畜生凶猛,大伙拿家伙招呼它!”

    大堂内瞬间乱作一团,喊打喊杀的声音此起彼伏,众匪随身携带的兵器也纷纷出鞘,丁保忍着疼痛惧意,抬眼望去,只见之前那头匍匐在刁白虫身前的吊额金睛白虎,正张着血盆大口,死命撕咬着鲁一发的一条大腿,钢刀般锋利的牙齿与腿部咬合部位,只在片刻之间,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鲁一发痛醒之后,又被生生吓昏了过去。

    距离他最近的几位寨主和随身侍从,惊慌之后,纷纷抽出兵器,喝骂围攻,但虎威凛凛,尤其此白虎一条铁尾犹如钢鞭一样呼啸生风,众人急得乱蹦,却根本近不得身。

    观白虎此时之凶残威猛霸气四溢,哪还有一丝之前趴在地上萎顿老实如小猫一样的顺从模样?

    “刁白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喝止你这坐骑畜生!难道真要眼看着鲁疯子被吃掉不成?”戚叔面色严肃,紧紧挡护在弓大锤身前,皱眉厉喝道。

    刁白虫也早已被吓傻了,这虎中王者哪里是她的坐骑,她根本就从来不曾收服过它,今日是喂下了药物带过来耀武扬威的!

    想她身为女流之辈混迹草莽,偏还做了一寨之主,为了显示凶恶震慑部众,早年不惜自己在左右眉端各斩一刀,破成凶悍之相,即便如此,心里犹觉得不踏实,一直想驯服一头猛虎大虫相随。

    一年前终于给她遇到这么一头凶猛白虎,苦苦追猎了一个多月,折损数名手下兄弟,最后才把它药翻了带回寨子。

    不过这种白色异化之虎王哪里是她能够驯服得了,各种方法都用过了,弄得白虎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尝试数月毫无进展,只好取了权宜之计,平日锁在铁笼子里,需要时再喂上软筋散,好带在身边耀武扬威震慑四方,也是取得了不错效果,起码今日再登黑头山关帝堂,坐在这七寨首位上的便是她刁白虫。

    只是却万万没想到,这几个月来服药后一直驯服安顺,让她有些疏于防范的白虎,闻到血腥味,却突然就窜出食人了!

    为今之计,也只好硬着头皮子暴喝一声,抡着兵器扑了上去,总之,不能让它真伤了鲁疯子性命便是。

    这一下,戚叔也算看出来了,刁白虫根本就对这头白虎无计可施,顿时心中极为为难,鲁疯子毕竟是凌云七寨七位寨主之一,若是今日在关帝堂上殒命,不管事出何因都不太好听,尤其搁在如今黑头山人心思动暗潮汹涌的紧要关口,指不定就会弄出什么大乱子,可是要去帮忙的话,小姐这边可能就会有些风险……

    弓大锤却似看出了他心中顾忌,蹙眉肃声道:“戚叔,毕竟是先父部下,救人姓命要紧。”

    “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去相助,赶走这孽畜。”

    戚叔不再迟疑,言毕,猛地转身踏步,一身肥肉掀起圈圈涟漪,两只总是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第一次全部伸展了出来,胖乎乎,白生生的,但却令丁保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戚叔双拳攥握成势,沉喝了一声,凶猛无匹地便冲杀入了战团,瞧这架势气势,功夫远比在场的七位寨主要厉害许多。

    但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发生,那白虎在戚叔远离弓大锤加入战团的瞬间,果断张口放弃了已经被它咬得血肉模糊的鲁一发的大腿,铁尾一卷,扫开身边数人,猛地转身,压颈,俯体,因蓄势过猛,四只虎爪深深扣入地板。

    继而,猛地暴啸一声,犹如金鼓在耳边突然鸣响,震得周边所有人头晕眼花,腿脚发软。

    何为虎威,这便是虎威!

    待众人醒过神来时,这白虎却是已然脱离众人包围,以饿虎扑食之势,暴烈无匹地扑向孤身坐在寨主之位上的弓大锤。

    “不好!小姐!”

    戚叔最先反应过来,瞬间目眦欲裂,大喝一声,不要命地往回窜。可他两只脚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更何况这白虎还是率先启动,而他身上还有方才前冲的惯性,根本追无可追,一时间,焦灼心忧得眼眶都快要溢出血来。

    弓大锤也愣住了,接着心头瞬间恍然,原来恶感真的皆是相互的,不仅是自己嫌它又脏又臭又丑,完全嗤之以鼻,它也极为不喜自己,这头奸诈白虎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吃鲁秀才,而是要引开戚叔咬死自己!

    为此,它还不惜将先生掀翻在地!

    可恶!

    弓大锤一瞬间心中想到的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出离的愤怒,紧握小拳头,悍然站了起来。

    不闪不避,针锋相对,凶得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雌豹。

    第十六章 伏虎记

    弓大锤有这种激烈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过众人下意识的都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毕竟还只是年仅十岁的小姑娘。

    而且,如今探究个中因由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眼看所有人都追蹑不及,而白虎重逾四百斤的庞然巨躯已然腾空,四只钢钳虎爪凛凛生风,血盆大口腥臭扑鼻,獠牙闪闪。只待落地,眼前这如仙子精灵般秀美剔透的小寨主,便会悠忽命丧,惨死当场。

    就在戚叔目眦欲裂钢牙咬碎,其余寨主皆欲闭目不忍直视之际,“嗵”的一声巨响,地面抖震,像是被万钧重锤狠狠砸中。

    紧接着,一道人影,以类似蛤蟆般的怪异姿势呼啸而起,于空中滑过一道极速带来的残影,居然后发而先至,如同一枚出膛火弹般重重轰击在半空中的白虎躯干上。

    伴着一声骨肉冲撞的剧烈闷响,双方一触即分。

    丁保被白虎的一身铜皮铁骨给震得耳鸣眼花,胸痛欲裂,也幸亏他是携有几倍的重力加速度主动撞击,而白虎身在半空,无从借力,若不然,只怕猛烈相撞的那一瞬,他的五脏六腑就已经承受不住。

    饶是如此取巧,他还是控制不住身体,重重坠地,嘴角溢血,挣扎着爬不起来。

    短短数日之内,却已连番遇险,在这一瞬间,丁保想要提升实力以自保的念头前所未有之强烈。

    而那白虎,被丁保猛烈撞中后,仰天怒啸,痛吼如雷,半空中硕大的身躯陡然巨震,生生被撞得横移了数尺,一下扑空,徒自裹着一身腥风恶臭,张牙舞爪地从弓大锤的脑袋边闪过,朝前直直撞摔了过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快逾闪电,堂中诸人刚刚发现救下小寨主的居然是那位舌绽莲花说晕鲁疯子的小丁探花,还未来得及震惊,那边白虎已然怒啸扑空。

    戚叔眼见小姐无虞,心中大定,后怕之余,不禁怒发冲冠,一对铁拳翻飞,当先朝白虎猛扑了过去,其他几位寨主也不甘示弱,招呼着兵器,凶神恶煞般地尾随白虎,冲杀过去。

    若说方才白虎突然发狂撕咬鲁一发大腿之时,除刁白虫之外的其他几位寨主,眼见此白虎凶恶,不愿冒险未尽全力,此番再追杀过去可就没有任何人胆敢留力。

    这可是差点咬杀小寨主的孽畜,这时候谁若是敢不尽心尽力,万一再有什么把柄说辞落在她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恐怖师父手中,只怕以后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此时地上依然昏死着的仅剩下一条腿的鲁一发,就是前车之鉴。

    尤其是刁白虫,为了弥补过失,简直是豁出去了老命,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若不是旁边有人拉了她几把,早就葬身虎口。

    不过这样一来,既有刁白虫这样杀红了眼招招玉石俱焚的悍不畏死者,又有戚叔这样的高手掠阵,白虎在众人的全力围攻之下,却是再厉害不起来,节节败退,悲吼连连,虎躯之上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多。

    弓大锤早已从寨主宝座上窜下,迷路小兔子一般,无助地蹲坐在丁保身边,小脸煞白,唇无血色,紧紧攥着他的手,似乎生怕稍一不留神他就会烟消云散,被地狱中的牛头马面摄去了魂魄。

    “咳。咳。别担心,死不了。”

    丁保缓过气来,边咳嗽着,边安慰道。但见她小身子依然紧张得簌簌发抖,还以为是被白虎给吓到了,便抽出手来,想要去拍拍她的稚嫩肩膀,但手一伸出,突然间就怔在了那里,因为他感觉到手腕上的“超人腕”有些微微发热,似乎正在运转之中。

    这,这怎么回事?!

    “超人腕”怎么会突然自行运转?

    正自诧异之际,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手腕间传来,起始注入阶段与之前马岛缟狸、跳蚤、狗时类似,但突然间,一股澎湃霸烈,如惊天骇浪般凶猛无匹的滚烫灼烈顺着腕间动脉流向全身,这股滚烫霸道至极,在随血脉流动的过程中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烫得似乎将要燃烧起来。

    而后,又渐渐滋生出强大、自信、霸道、无畏等种种至尊至刚的霸者心愫……

    丁保之前从来不相信所谓“气场实质存在”的说法,因为不管是从能量场还是生物场的角度去解释,都有些牵强附会,都缺乏严肃的科学论断。丁保甚至觉得把所谓“气场”、“气势”、“王霸之息”这些东西描绘成客观存在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说法,如同硬要把一个人的精神给物质化,是完全不科学的。

    所以他当初拿到说明书,视线扫过十四物种名单,看到最下面对应百兽之王老虎的能力是“霸气”时,他还以为这是发明者一个善意的玩笑,“霸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以通过仪器解析,然后再赋予人类?

    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把它当成一件严肃的事实,早已将之置之脑后。

    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与被白虎空中凶猛撞击时,它身上被刁白虫折磨数月留下的血痂破裂,虎血流入基因槽,下来后又被紧张兮兮的弓大锤双手握住,攥来攥去的,不小心旋动了腕盖,因缘际会之下解析了虎威霸气,丁保可能就会永远与之失之交臂,以后也不大可能会想得起来。

    不论丁保之前是怎么认识的,但此时此刻,他非常清晰惊骇地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来自生理的、心理的。

    似乎这股滚烫的热意燃烧得不仅仅是血脉,还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升华了他的整个精气神,胸中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莫名悸动将他本来就非常自信的内心催化得愈发强大,坚韧,无惧,霸道,悍勇……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关帝堂内,正在疯狂围殴白虎的诸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扭头朝这边看来。

    遍体鳞伤的白虎反应最大,它之前被刁白虫设计( 野兽探花 http://www.xlawen.org/kan/28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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