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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师妹啊,你终究何时才能长大些?”

    第三章:冤家路窄

    拂袖红绸一边跑出老远,一边心中不断咒骂岳凤薇:“这一切都怪你岳凤薇,我与师兄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你这忽然冒出来才不过几刻的功夫,师兄便眼睛都离不开了,竟还处处说我的不是,当真被你迷去了心窍。我便偏得让你尝尝我拂袖红绸的厉害不可。”拂袖红绸暗暗想着,不禁越想越气,越气却越不甘心,越不甘心也就越觉得委屈,这一委屈,泪水便又如那绝了堤的山洪,源源不断倾直而出。一气之下,钻进了酒馆中去。

    此刻本已是二更了,这酒馆却尚未打烊。酒馆之中还有四五张桌前坐着一群群人,那店家对这些人视如无物,不理不睬,只自顾自的在一旁的台子前娴熟的打着算盘,不禁双臂一张抻了个懒腰,又掩嘴打了一个哈欠,便埋下头去继续打算盘。拂袖红绸在一张桌前坐下,店家见又有人进来,抬眼一瞧,这深更半夜的店中来了个如此娇美的妙龄少女,也实在想不出她与这酒有着半点干系。不禁心中疑惑,往旁边那几桌鄙夷的瞧了一眼,上前低声问道:“我说姑娘,你看清楚了,小店这可是酒馆,姑娘该是走错了地方吧?这当真却不是你来的地方。”

    拂袖红绸顿然清醒大半,这从小到大她还只碰过一次酒。那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见葛天钧一个人独坐院中,连喝了两三坛,口中还连声称赞好酒。她瞧葛天钧那样子,便对酒顿生好奇之心,也不禁悄悄跑到酒窖里偷喝了几口。这几口下肚,只觉头晕目眩,走路却怎的也觉轻飘飘的,几欲跌倒,最后被爹爹瞧了出来,冷厉着脸,拉去房中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她此刻听见店家这样问,也又想起了十二三岁时候的这一幕来,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自己终究是进错了地方还是没进错。本犹豫不决,打算作罢,然眨眼工夫心念又如泉流激下般千峰百转,想起了忽然冒出的岳凤薇,想起方才葛天钧处处也说她的不是,这便又觉从头到脚的委屈,一时之间又无处宣泄。不禁再一赌气,竟稳稳的在凳子上一沉,从腰间掏了一锭纹银啪的拍在桌上,嘴唇一努倔强道:“废甚么话,你还怕我付不起银子不成?快拿酒来!”

    “店家,来一坛好酒!”那店家正准备转身去后面拿酒,却见此刻又来一人,那人语调虽然低沉,却字字清晰。店家不禁心中暗自寻思:这深更半夜的,竟怎都这时候来买酒喝?一堆的怪人。他心中寻思,去也知得罪不起这群江湖中人,手上便不敢片刻怠慢,眨眼工夫提了两坛酒便转身来到前屋。

    再瞧那男子,约莫二十几岁,手中提着一柄阔刀,面目俊朗,棱角分明,只是那神色之中却多了几分愁苦。男子在拂袖红绸身后那张桌前坐下,将阔刀摆在手边,提起酒坛便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笑叹道:“好酒!”

    拂袖红绸见这男子此刻举止,颇也想起葛天钧来。心中不禁倔强自语:你们这些男人能这般喝酒,我拂袖红绸便也能,酒有甚么了不起的。她这一寻思,便也抓起酒坛,咕嘟咕嘟的灌下半坛,心中仍是越想越气,一咬牙,便将剩下半坛也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这顷刻之间,一坛酒便下了肚。起初并无反应,可也只过了片刻工夫,便觉身子轻飘飘的,两眼昏花,头也昏沉得很,突兀就倒在桌上,神色恍惚,胡言乱语,似嗔似怨道:“你这花心郎乘早别与我说话....”

    旁边几张桌的人此刻酒差不多喝完,拂袖红绸虽然支支吾吾,但却也被那人猜透了个七八分。不禁双目一聚,倏忽手指一指,那几人便顺着回头一瞧,瞧见了此刻桌前趴在桌上喝酩酊大醉的拂袖红绸。这便有几人相视一眼,面露猥亵之色,从座上站起身来,绕到拂袖红绸身前,探下身仔细瞧了瞧,便回了座上暗自嘀咕:“哎呦,二少主,那却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儿呢,想定是与她那小情郎闹了别扭,今日当真便宜咱几个兄弟了。”“那可不是么,这小美人儿生的好生标致水灵,咱兄弟几个可也是艳福不浅!”“从她一进这门,我早便瞧见,确是个江湖之中难得的小美人儿。你们乘早别做梦,这等好事轮也轮不到你们。我让你们打听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二少主,这等事情你急甚么?现在江湖上全然也没半点逝鸿图的影子,你叫我们如何恁容易便打听到?”“我爹那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几日,却还在打逝鸿图的主意,当真不自量力,绝不能让他占了先机。”

    拂袖红绸身后的男子将这几人的污言秽语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越听越气,只觉气往上冲,抬手便将手中的酒坛砸了过去,其中一个人见有东西飞来,用手一挡,酒坛直砸在桌边的地上。男子一跃而起,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你们这群恶徒,当真不要脸!”那其中一名男子冷笑两声,仔细将这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呦,今儿个碰上的愣头青还真是不少,你可知这位是谁?这位是西域龙门剑庄的二少主龙威,你这厮敢在龙二少主面前撒野!”

    这“野”字刚出口,男子早已闪在那人身前,左手上翻,搭上了那人的左肩,用力一拖,那人便站立不定,身子向旁边那板桌急冲。男子左脚猛地抬起,不偏不正的踢在那人的后颈。喀嚓一声,那人哎呦一叫,撞垮了板桌,连人带桌的摔倒在地。龙威心中暗自寻思:龙门剑庄之中,他虽然算不得是好手,但我从小与他一起习武长大,多年下来,却也算得上功夫精湛。这会儿他竟被这人在一招之内踢翻在地,全无还手的余地,可见对方绝非等闲,这一寻思,便不禁问道:“兄台是谁?你我并无恩怨,为何伤我弟兄?况且既是武林同道,难道就不将龙门剑庄瞧在眼里么?”

    “谁跟你这厮武林同道,你却不配。一个大男人,简直畜生不如,不止打起自己亲爹的主意,还尽惦记如何去玷污人家姑娘的清白,竟还大还言不惭说自己是武林中人?”男子此刻又气又怒,继续喝道:“当真是不要脸。”

    “常言道明人不做暗事,兄台既敢对我龙门剑庄破口大骂?如何不敢报上姓名以真面目示人?”龙威不禁狂妄道:“动起手来我也好知道我杀的人姓甚名谁,是个甚么样的货色,死后也好给你立个碑铭。”

    “呸!报上姓名又如何?还怕了你不成?我彭依刀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彭依刀神色鄙夷道:“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当真丢了江湖中人的颜面。”

    那龙威心思一急,大喝一声,眼光一闪,顷刻间便提剑飞身而来。

    彭依刀纵身迎上,挥刀便砍,待那龙威靠近,这一刀已然直奔他左肩而出,那一条刀风倒是惊得龙威身子一滞,心中暗暗惊道:好刀法!挥剑格开,右手便来抓彭依刀肩头。彭依刀觉右肩微沉,左手便挥拳击出。那龙威侧头避开,不料彭依刀的阔刀突然划来,龙威正欲变换身法闪躲开来,却听啪的一声,彭依刀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他一个耳光。龙威大怒,飞脚向彭依刀踢来。彭依刀冲向右侧,还脚踢出。龙威身子焉地向后翻了两翻,彭依刀噔噔噔的载歪三步。二人怒目而视,不离片刻,各自挥了兵刃再战。

    两人斗了足足两盏茶,最后那龙威似乎有些倦了,瞅准了一个空当,故意卖给彭依刀一个破绽,蹿出窗口,道了声:“你这愣头青倒还真不好对付。”龙威毕竟年轻气盛,这样叫着,对彭依刀此刻早已是怀恨在心。他乃龙门剑庄堂堂二少主,今日如此狼狈的让人在这黑灯瞎火的夜色里打了一记耳光,便怎肯轻易罢休。心中暗道:你这厮,便给本少主等着,总有你苦吃。

    彭依刀提了阔刀便要追出去,又一回头,瞧见了酩酊大醉胡言乱语的拂袖红绸,顿然心中不忍,暗暗寻思:你这小丫头,即便再觉心中苦闷也决然不该踏进这酒馆,这等污秽之地,十个人中有**个若非市井之徒也算奸恶之人,你竟将自己往虎口里送?这般糟蹋自己又是何苦。他暗自叹息摇了摇头,便心念急转:这姑娘如此美貌,若将她这样丢在酒馆里,少不了那些市井之徒又动了歪心思,我却也不忍。还是找个客栈先将她安顿下来,等寻她那小情郎出现,这一切可都也好说了。

    彭依刀抱着那不醒人事的拂袖红绸,一时间甚是手足无措,感到浑身不自在。心中连连苦叹:我这深更夜半的怀中抱着一个姑娘满处转,若真给她那小情郎瞧见了,这可不妙,难免要闹出误会,甚是不妥,还是放下她吧。他一面寻思,一面便打算将拂袖红绸在一处府宅石阶上,径自离去。心中本主意已定,但听拂袖红绸那口中不时胡言乱语,前后不搭,也知她这醉得当真不轻,若就此撒手不管,将她弃在这夜色之中,也不保让那奸恶之徒瞧见,再起了歪心思。这一惊心中不禁苦叹一声,又俯身将她重新抱起,忍不住寻思:今日算我彭依刀倒霉,竟遇见了这么个非将自己往虎口里送的女子。

    洛阳城方圆百里,客栈不下百余家。然此刻早已过了三更天,寻了一路,尽也打烊,只悦来客栈一家还亮着丁点灯火。彭依刀抬头一瞧,瞧那高墙朱门虽算不得富阔,倒也算得上有些气派,这却也真不愧为洛阳第一客栈。彭依刀心中寻思,便只脚踏进了客栈中。

    彭依刀将拂袖红绸在床榻上放下,转身便打算即刻离去。拂袖红绸这时正胡言乱语个不休,猛然手一探出,紧紧攥了彭依刀的手腕,眼角边却还搭着两条泪痕,嘤嘤道:“师兄,我知道错了....别离开我...别...”彭依刀登时吓了一跳,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心中又不停叹息:你这师兄也当真放心得下,此刻你这般境地,险些遭恶徒玷污了清白,他却不知人在何处。你竟为这等男子寻死觅活的,当真也是太不值当。可你这师兄也着实又太让人羡慕,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子对他这般痴情,却也难得。缨红若是活着....彭依刀心思一转,不禁神色一黯,心中感到无比痛楚,万念俱灰。挣开拂袖红绸的手去,站在窗前,呆呆望着外面,头脑中不禁过往着昔日玉石镇上的一幕一幕。

    拂袖红绸胡言乱语了半个时辰,便也寂寥下去,一直到了晌午才睡醒过来。咦了一声,不禁将屋子打量三四圈,又瞧见窗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头脑中便回想起了昨夜自己与葛天钧一时赌气,竟钻进酒馆喝醉了酒。这一寻思,便心中大惊,将被褥一掀,见那锦缎红衣还好端端裹在自己身子上,方才兀自松了口气。

    彭依刀听得动静,思绪乍被惊醒,才觉天已大亮,连忙回过头来。瞧见拂袖红绸坐起了身,不禁低声道:“姑娘,你醒了。”

    “你是何人?”拂袖红绸冷冷道。“在下姓彭,名依刀,举目无依的依,刀剑无情的刀。”彭依刀叹了一声道:“姑娘,昨夜你可知自己境地甚是险恶?那龙门剑庄的歹人早便打起了姑娘的主意。姑娘即便与心上人吵了架却也着实不该喝成那般模样。”

    “昨夜是你出手相救?”拂袖红绸也不见礼,只面色泛笑,眉眼一动问道。“说起来也倒算不上出手相救,只是在下瞧不上龙门剑庄那歹人的嘴脸,便与他们大打出手。眼见姑娘醉成那样,又实在不忍心丢下姑娘不管。”彭依刀淡然笑道:“也不过是顺便替姑娘解了围。”

    “既然顺路解了围,你此刻为何还在房中?该是你也在打着本姑娘主意不成?”彭依刀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也难免浑然一惊,哭笑不得道:“姑娘,我若真打了你的主意,此刻你还能这般模样了?”拂袖红绸本心存感激,但这彻夜翻来覆去觉得满心委屈,无处倾诉,加之此刻又暗暗忖道:昨夜竟与这彭依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被人瞧见,难免惹出闲言碎语,你却让我日后还如何做人?这一寻思,心中登时大怒,涌起一股火儿,再抑制不住,一泄而出,连着之前心中的委屈,全都撒在了彭依刀的身上。冷厉道了一句:“满嘴胡言!”七尺红绸便从袖中倏忽划出,奔着彭依刀扫来。彭依刀见她这突兀般来势汹汹,招式凌厉,心中惊疑,却也丝毫不敢怠慢,急忙闪身避开,不禁愤恼道:“你这刁蛮的丫头,我好心出手替你解围,又将你好生安顿在这,你不心存感激倒也罢,竟这般恩将仇报,当真没了良心。”

    拂袖红绸见彭依刀此刻竟大骂她没了良心,不禁杏眼圆瞪,又气又怒。这一夜之间被师兄冷言厉语了两次也就算了,如今你彭依刀算甚么东西?竟也敢对我这般说话?这越寻思越气,招式也越来越凌厉的奔着彭依刀接连打来。彭依刀见拂袖红绸无理取闹,心中暗叹自己倒霉,竟救了这么个刁蛮骄纵,飞扬跋扈的女子。心中虽满是愤懑,却也一时不愿与拂袖红绸过多纠缠,只连连避开她的长袖,瞅准了一个空当便气冲冲的往门外而去。

    彭依刀对拂袖红绸不理不睬,拂袖红绸却不依不饶,眼见他已出了门去,急忙探身追出,本与彭依刀前后差了不足四五步,身法极快,眼见要追上去将他拦住,竟与对面屋子踏出门的女子撞了个正着,这一撞力道着实不小,两人各自身子一滞,便不禁同时抬头瞧对方一眼。这一抬头,拂袖红绸心中更是愤意大增,面色急转,让人畏怕,朝着女子叫道:“岳凤薇,我这可寻着你了,你竟勾引我师兄,我饶不了你!”红绸一出,便一扫而来。

    岳凤薇听得“勾引”二字心中又气又惊,见拂袖红绸二话不说抢身攻来,便也不敢懈怠。但那七尺红绸乃非寻常兵刃,柔韧无比,变化又极为诡异,并无半分规律可循,岳凤薇一时之间着实不知从何下手去招架,身子不觉有些迟疑,登时整条右臂被那双红绸缠得不露半丝缝隙。拂袖红绸长袖一拽,噶呀一阵响动,岳凤薇只觉一股千斤暗力顺手臂流遍全身。拂袖红绸见岳凤薇眉头微动,不禁嘿嘿冷笑一声,心中兀自得意,今日非卸了岳凤薇一双臂膀。

    岳凤薇面上不动半点声色,身子借力一旋,急出三步,右臂顺势向前一探,便搭上了拂袖红绸的左臂。食、中两指再连弹数次,向上一游,霎间游上了拂袖红绸的左肩。拂袖红绸见岳凤薇反手攻来,便右臂一弯,急忙回手招架,但这时已被岳凤薇占了先机,绝难再有扳回余地。岳凤薇此刻两指倏忽落下,连点拂袖红绸肩前、抬肩两||穴,拂袖红绸登时只觉身子一阵酥麻,疼痛不止,动弹不得。

    “我与红绸姑娘无怨无仇,时至今日也不过才见过两面,红绸姑娘为何竟出口伤人?”岳凤薇对拂袖红绸道出她的名字来并不吃惊,对她方才的言语羞辱似乎也并不在乎,反不惊不怒问道。

    拂袖红绸这刻身子已动不得片刻,心中焦躁难忍,又暗自大骂自己方才一时大意,竟给了岳凤薇可乘之机,着实丢了灵雀堂的脸面。见岳凤薇对她不理不睬,眼色鄙夷,嗔道:“你勾引我师兄,如今还来问我?”

    岳凤薇摇头苦笑道:“我却不知你在说甚么,那葛天钧我也只见过一面而已。”拂袖红绸神色倔强,满脸恨意,见此刻岳凤薇这般冷漠,想起她方才一招之间便已点了自己肩上的||穴道,又想起方才追打彭依刀不成,昨夜葛天钧又接二连三的说她的不是,这种种委屈涌上心头,便觉心念死灰,徒生绝望,泪水顺着两腮簌簌滚落,低声抽泣道:“岳凤薇,你快杀了我吧,我再不要活了。”

    拂袖红绸此刻神情急转,伤心欲绝,岳凤薇心中浑然大惊,瞧见她这模样倏生不忍,摇头苦叹:“红绸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便探出手去,解了她的||穴道,笑道:“算了,方才并非我岳凤薇本意,红绸姑娘那般痛下杀招,我也实在逼不得已,出此下策。我已解了你的||穴道,算是给红绸姑娘赔罪了,这件事情红绸姑娘也便不要再纠缠。这其中的误会,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聊吧。”再身子一侧,将她让进屋中。

    拂袖红绸虽生性刁蛮骄横,飞扬跋扈,对岳凤薇又恨之入骨,却也终究懂礼。想自己三番几次的对岳凤薇兵刃相见,恶语相加,此刻她竟仍是对自己这般的以礼相待,心中不觉徒然惭愧。双手一拱,连忙还了一礼,踏进了岳凤薇的屋中。

    岳凤薇遣走了小童,对拂袖红绸这会儿并不理会,只慢慢在桌前坐下,那桌上摆着一副棋盘,此刻黑白二子已将棋盘占去大半,她顺手夹了一颗白子放于棋盘,也不抬头。

    拂袖红绸对岳凤薇心生恨意,此刻一见她这般从容镇定,不禁心中大怒,暗自骂道:你这般冷漠孤傲终究有甚么好的?竟让师兄神魂颠倒?方才若非我心寸大乱,哪会被你恁容易就点了||穴道?她这样一寻思,心中便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站在岳凤薇身后长袖倏忽带起,便朝着她那白皙的后颈打去。

    岳凤薇微觉背后一阵凉意,知拂袖红绸奔她而来。也不回头,只将右手棋子仍在空中,便去抓身旁的阔剑。阔剑在手时,那棋子已换到左手手心,左手将棋子往棋盘轻盈一落,右手抓剑向后一背,那阔剑一旋一收之间,便将拂袖红绸来势汹涌的招式全然化解。

    常人若见此刻有人这般小人之心,定是勃然大怒,岳凤薇却从始至终并未动半点声色,也不说半句话,只又抓起几颗棋子在棋盘上落下。拂袖红绸心思一惊,见岳凤薇棋子仍旧落下的如此从容镇定,全也瞧出她心思并无半分慌乱,心中虽忍不住啧啧称赞,但却暗暗寻思:我拂袖红绸乃堂堂灵雀堂的杀手,方才让你在一招之间便有了可乘之机,这日后若传出去,我可丢大了灵雀堂的脸。

    方才那两招虽说看似漫不经心,也给了岳凤薇可乘之机,但岳凤薇若非及时招架,此刻即便不死,也定是废人一个。这两招之间,拂袖红绸俨然瞧出岳凤薇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但却也未必在自己之上,这若要硬拼下去,百招之间定也讨不到甚么便宜。见岳凤薇下棋这般专注,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物,不禁长袖一甩,在岳凤薇对面入座,抓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一落,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岳姐姐一人下棋着实无趣,红绸今日便与岳姐姐讨教一盘。”

    岳凤薇淡淡一笑,寻思片刻,白子在棋盘一落,却不说话。拂袖红绸瞧见岳凤薇这淡然一笑,棋子一落的功夫,便使自己的黑棋处于被动境地,决然不敢大意,纵观全棋,寻思良久,将黑子稳稳一落,便反围岳凤薇半盘白棋,她瞧了一眼棋盘上双子态势,不禁一笑再道:“我这堂堂灵雀堂杀手,岳姐姐与我共处一室,共坐一案,同棋一盘,心中便没有半寸慌乱?”

    岳凤薇身子一怔,随即恢复寻常,将白子在棋盘一掷,便与拂袖红绸的黑子重回对峙之势,平分天下,她笑道:“我之前便已说过,我与灵雀堂并无恩怨,何谈慌乱畏怕?”

    拂袖红绸嘿嘿一笑,瞧棋盘上此刻方格仅剩不足十个,此刻虽白黑两子呈对峙之态,但岳凤薇被拂袖红绸方才那一颗黑子一落,却全然处于防守之势,这时不禁被黑子占了先机。拂袖红绸将黑子一落,嫣然一笑道:“岳姐姐果真这般沉稳自若,我今日却真是领教了。只是,岳姐姐便不怕我再小人之心,寻机报复?”

    岳凤薇白子迟迟未落棋盘,许久,将白棋往棋盘上一掷,摇头叹道:“红绸姑娘功夫卓绝,若非方才心寸大乱,我此刻也早是废人一个,又怎能恁容易就点了你的两处||穴道?倒是我不自量力了。况且,这盘棋我白子先机一步,却还是输了,红绸姑娘棋艺当真高超,岳凤薇佩服。”

    拂袖红绸面上虽显谦逊之色,但心中暗暗得意,方才在武功上并未赢得了岳凤薇一招半式,但这棋局乃岳凤薇亲手所摆,白子先机一步,两人又从半盘之势开始,然最后三十七子之内竟是黑棋得胜。想到岳凤薇自布棋局,却在三十七子之内,满盘皆输,功亏一篑,拂袖红绸心中不喜才怪。她不禁妙目一转,面露笑色,再往那棋盘瞧去,这短短半柱香的黑白棋之争,堪称精妙绝伦,空前绝后。拂袖红绸本是得意洋洋,只是,这纵观全盘之后,片刻之间,她顿然面色一僵,笑意全无,俨然瞧出了这盘棋并非恁般简单!

    棋盘之上,黑子虽此刻已占据绝对胜势,白子绝难扳回,但那白棋之阵若百千山峰相接,连连不绝,看似各自孤立,实则四面为援,相互照应。黑棋之势虽来势汹涌,却散落棋盘,各自为战。虽说白子此刻已败,但在这一子之间便满盘皆输,这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拂袖红绸全盘一扫,瞧那最后一颗白子却并未落在白子大阵之中,却被黑棋孤军围困,左右无援。再细细一寻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黑棋虽胜不假,然这棋盘上却还剩下七个方格,白棋看似已败,但若再下下去,那颗白子却如钉子一般,将满盘黑棋牵制其中,黑棋只会溃不成军。

    这一寻思,拂袖红绸眉头一皱,对岳凤薇的恨意竟全然消散殆尽,甚么勾引师兄,早已再无半分。心中暗暗感叹:“这岳凤薇聪明绝顶,又沉稳过人,面对灵雀堂几大杀手齐聚面前竟都没半丝慌乱,江湖上怕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到如此的人了,若说方才她看不出自己这一步绝世好棋来,绝也不可能。她这明明是在故意输给我,许是想让我驳回一些颜面?”拂袖红绸此刻心中连连寻思,对岳凤薇也是欢心称赞,钦佩不已。不禁再暗暗叹道:“岳凤薇啊岳凤薇,师兄说的一点也都没有错,她名字好见识当真是更好。这个女子终究是怎样的机敏睿智啊?”

    第四章:蛇雀之争

    接连两日,葛天钧却没探听到拂袖红绸的动静,不禁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眉头终日紧锁,茶饭也不进半点。他一面对有着杀师之仇的傅远恨之入骨,一面又连连担心拂袖红绸的安危。

    拂袖红绸这两日以来,岳凤薇却当真是让她长了不少见识,不禁便对岳凤薇愈发钦佩万分,由衷称赞,虽不知岳凤薇心中对她终究是怎样寻思,但每日她定是要与岳凤薇共坐一案,同棋一盘,棋完便走,从不多滞留片刻。她仍是对葛天钧心存怪怨,只暗暗寻思:“我在你身边你便处处凶我,如今我便不让你找到我,看你急是不急,哼!”

    “堂主,我方才打听到,两日前酒馆之中有一个叫彭依刀的男子将红绸掳走了,如今人不知在何处。”妩媚狂刀闪身进到葛天钧房中低声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消息千真万确?”葛天钧将信将疑道。

    “那酒馆的店家说,两日前的夜里,有一个锦缎红衣的女子在他店中喝了半坛酒便大醉,还满嘴胡言乱语,前后不搭,只不停地说甚么你这花心郎乘早别与我说话之类的话语,之后被一个叫彭依刀的男子抱走了,不知道去了甚么地方。”妩媚狂刀再道。

    红衣女子?葛天钧先是一惊,再听到喝了大半坛酒便醉得不行,心中七分猜测,等到那句你这花心郎乘早别与我说话,他便料定那必是拂袖红绸无疑了。

    彭依刀!葛天钧心中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禁双拳攥紧。

    这时已是三更,有些微风,洛阳城街巷上早已是寂寥无人。葛天钧在房中一人独坐,望着那烧了一半的残烛不禁发呆,却忽然瞧得那烛光摇晃不定,再侧耳倾听,门外有脚步声奔着自己房中而来。这三更半夜,那脚步声竟毫不遮遮掩掩。

    “你是何人,却竟敢不将我灵雀堂放在眼里。”门外不远处,夺魂千媚如鸾鸟般清脆的声音冷冷倾出,紧接着便听得当当当当几声。葛天钧眉头不禁一皱,早已听出夺魂千媚那一十二支钢针如数被来人挡开,心中忍不住大诧。来人是个男子,此刻语气冰冷道了一句:“给我让开。”随即脚步声便又离得葛天钧房门近了几步。

    当当当当,随即又是几声兵刃交碰之声,那脚步此刻距葛天钧房门便不足二三丈。葛天钧听悉灵雀堂四大杀手在短短片刻工夫便相继败下阵来,心中不禁大骇:这男子终究是谁?好生厉害。居然霎间连连败退狂刀,千媚,阎罗,娇魂,若红绸在,百招之内也未必讨得到甚么便宜。这厮分明便是冲着我来的,只是,这三更半夜的他却来做甚么?灵雀堂在江湖上除了与蛇天宫有着杀师之仇,其他的,向来从未与人有甚么过节。这人竟找上门来,意欲为何?葛天钧心中寻思,便连忙吹了灯烛,提了铁伞,屏气凝神,藏于房门背后,只等那男子破门而入,从背后杀出,占得半分先机,一探究竟。

    男子此刻已现在葛天钧房门前,也不敲门,只手一推便散进葛天钧房中。足方踏入半刻,却觉背后有兵刃袭来,不禁惊呼一声,急忙拔剑回身格架。葛天钧铁伞一撑,在手中转了数圈,慢慢向前逼去,那男子正要挥剑招架,却瞧见那伞的侧面寒光乍闪,便剑锋一转,斜挥急下,与那铁伞交在一起,那铁伞便再进不得他身半步。只叹那铁伞力道着实凶猛,男子一时之间绝难抵挡,便随着这力道急忙退身,连变身法,约莫二十步,男子足尖一抵,稳稳抵在墙面。

    葛天钧此刻微微一笑,先收回铁伞,再拿出火石点了灯烛,不禁笑道:“阁下连败我灵雀堂四大杀手,方才这一领教葛某不禁钦佩万分,江湖上能截住我这招“潜龙出海”的,不出三人,若说阁下武功登峰造极也绝不过分。”

    男子收回长剑,往前三步,双手一拱,行出一礼,笑道:“葛堂主这便过奖了。早便听说过灵雀堂的传言,今日与葛堂主这一过招,果真传言不虚半字,佩服佩服。”

    “阁下是谁?”葛天钧双眉一拢,面色九分疑虑,不禁转头问道。

    男子转过身来,不请自坐,将手上的包袱于桌面摊开,将那包袱往葛天钧面前一推,伸手让出一礼笑道:“小弟姓岳,名舒云。这些银子便请葛堂主收下,算作定金,事成之后,定将另一半拱手奉上,决不食言。”

    “岳少侠出手如此大方,却不知让我灵雀堂杀谁?”葛天钧迟迟未动,只继续探问道:“我灵雀堂杀人向来有堂规,岳少侠既然知我灵雀堂,便也定然对我灵雀堂的堂规略知一二吧?”

    岳舒云冷哼一声,面色急转,阴沉道:“傅远那厮几日前抢了我最爱的女子,数日来又掳掠了恁多无辜孩童,葛堂主说这等人该杀不该?”

    葛天钧面上不动声色,拿起茶碗,咽下一口茶,不禁击掌叹道:“妙极妙极,如今想要了傅远那厮狗命的,看来也绝非只有我灵雀堂。”

    “葛堂主,你这是甚么意思?”岳舒云面若寒冰,似笑非笑道。

    葛天钧不慌不忙,起身几步踱到门前,转过头来,对岳舒云避而不答,只不禁笑道:“只是岳少侠武功这般登峰造极,自己对付傅远那厮也未尝不可,竟为何花大价钱请我灵雀堂出手相助?这也太不循常理。”

    岳舒云见葛天钧如此多疑,却似乎并不意外,面色顿然三分狰狞,倏生恨意道:“我伺机几次潜入蛇天宫,却都无功而返。想傅远那厮诡计多端,我若恁容易救得心爱的女子,宰了傅远,又岂会想到找你这杀人不眨眼为江湖所不齿的灵雀堂出手相助?”

    常时,葛天钧若听人话中这般辱骂灵雀堂,早便要了他的命。但如今,他与傅远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此刻,这岳舒云又主动找上门来肯望灵雀堂出手相助,便也算得上志同道合。常言道:志同道合者足以共谋!这可也太妙。以岳舒云的身手若肯于他灵雀堂联手,那必是如虎添翼,多了几分胜算。葛天钧不但无半丝恼怒之意,反喜在心中,面上笑道:“岳少侠说来也算与那傅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那是自然,若有人抢了葛堂主的红颜知己,葛堂主与这人自然也不共戴天。”岳舒云道。

    葛天钧心中暗自嘀咕:“若是让我逮到哪个厮掠走了师妹,我定然饶他不得,就是天涯海角,我也将他碎尸万段!”

    “葛堂主怎麽了?这桩买卖灵雀堂终究是做还是不做?若是不做,我岳舒云便另请他人了。”岳舒云神色一冷,起身便走。

    葛天钧回过神来,急忙探身将他拦住,眼珠一转,再将那数锭纹银如数推回到岳舒云面前,不禁低声笑道:“岳少侠急甚么?这桩买卖我灵雀堂做了,但这些银子岳少侠便拿回去,我灵雀堂分文不要!”岳舒云瞧得葛天钧得意的神色,不禁心中暗暗寻思:你这厮葫芦里终究卖的是甚么药?心中暗想,嘴上问道:“葛堂主真会说笑,难不成葛堂主却要做亏本生意?”

    “妙极妙极,我灵雀堂与蛇天宫本就有着杀师之仇。如此深仇大恨,即便岳少侠不来,我也定然要宰了傅远那厮。只是,傅远这厮阴险狡诈,手下的杀手虽算不得武艺精湛,却也绝难对付。我灵雀堂一直未寻到合适的机会出手,如今多了岳少侠嘛,嘿嘿!”葛天钧冷冷一笑道。

    “葛天钧,你这又是甚么意思?”岳舒云神色鄙夷道。

    “我灵雀堂不要银子自然有不要银子的道理,只要岳少侠应允我灵雀堂一件事情。”

    “甚么事,你且讲来听听。”岳舒云伸手礼让道。

    “葛某是想岳少侠与我灵雀堂同往蛇天宫一趟,你我相互帮衬,到时候我帮你救出你心爱的女人,你助我杀了傅远那厮,报我杀师之仇。傅远一死,你解了心头大恨,我也报了杀师之仇,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葛天钧得意笑道。

    “你这厮,可也想得太美,竟想利用我帮你这杀手报仇?”岳舒云登时青筋暴跳,面色通红,拍案起身,恼怒道。

    “可也好笑!你却不也是在利用我灵雀堂帮你救得你心爱的女人?你我相互利用,这事成之后,你岳少侠与我灵雀堂便彼此谁也不认识谁,从此再无半分瓜葛,有甚么不好?”葛天板起脸来,抬手在岳舒云肩膀轻轻一拍道:“即便万千两黄金又岂能与岳少侠你这一身登峰造极的武艺相提并论?葛某奉劝岳少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才是,免得到头来后悔莫及!要知道这乱世江湖敢与他蛇天宫处处作对的,除了我灵雀堂岳少侠难道还能找出第二个?”

    岳舒云身子一怔,心念急转,不禁寻思:若说这乱世江湖敢招惹蛇天宫,又与他势均力敌的,怕是除了灵雀堂再也寻不得第二个。而那蛇天宫对灵雀堂一直以来也是敬畏几分,蛇雀两派又有着深仇大恨。单凭我一人之力救出绿莺妹妹绝无胜算,我若这时失了机会,再耽搁下去,绿莺妹妹难免有个两短三长,性命不保,那可也甚是不妙。岳舒云不禁叹息,神色平静下来,呵呵一笑,扬声道:“方才情急之下失敬,还望葛堂主见谅,葛堂主既然这般瞧得起在下,小弟又怎不识好歹执意拒绝?咱们何时动身?”

    “好!痛快,咱们今夜三更就在这聚贤客栈碰头,一同出发。有岳少侠相助,定然事半功倍!”葛天钧大笑,心中暗道:“傅远,今夜定取了你这厮的狗命!”

    岳舒云冷笑一声,对葛天钧理也不理,只站起身来,提了阔剑便甩袖而去。

    这夜三更,风紧得很,天气也格外阴沉成的。洛阳城南十二里外,此刻五条黑影本足下生风,却又转瞬停下脚步。

    洛阳城南十二里有一片树林,名曰“迷踪林”。江湖传言进了这林子的人,便绝不可能再走出来,迷踪林从那之后也便为江湖人士决然不敢贸然闯入的地界。然十八年前大理段氏后人之女段姬追杀天竺恶僧,三天之后竟提着恶僧的头颅从这林子中活着出来了。段姬一战成名,但打那之后,她身子骨却也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竟连兵刃都拿握不住。从此,迷踪林的传言便有所动摇,江湖人士传曰:进了这迷踪林的人即便活着出来,也定然退掉一层皮。

    岳舒云此刻冷笑一声:“我以为葛堂主对杀傅远那厮有甚么妙计,却原来不过是穿上蛇天宫杀手的衣服混进其中伺机而动。”

    “少废话,堂主若不是看你武功卓绝,方才在屋中早便宰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夺魂千媚大怒道。

    “这蛇天宫建造在这迷踪林深处,倒也与傅远那厮阴险狡诈的心念匹配得很。”葛天钧神色不屑,对夺魂千媚与岳舒云嘴上之争不理不睬,短笑一声,便只身散进林中。岳舒云冷哼一( 灵花渡 http://www.xlawen.org/kan/28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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