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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鸪声里去,芳从蝴蝶梦中寻;巫山不比蓬山远,敢向鸾笺乞赏音。

    诗早成却未便达于金英处,只得闲步至园,以寻机会。适见一侍一女一在园玩耍,认得是金英身旁的丫鬟,曾在月下会过一面的,遂上前揖道:“小生有事恳求姐姐,未知姐姐允否?”那侍一女一两颊涨红,慌忙回礼道:“花姑爷何故如此,要折杀小婢么?有何嘱你且请说来,婢子一自一当遵命。”花一春一袖中取出诗笺,递于侍一女一道:“此诗乞姐姐潜送于你家小姐,切莫被人看见。”那侍一女一道:“倘婢子送进如见责于我,奈何?”花一春一道:“小姐一见此诗,定感你不浅,岂有见责之理。”那侍一女一带笑道:“既是花姑爷见遣,即见责于小姐,亦所甘受。”将诗袖好就欲回身而去,花一春一又上前嘱道:“此诗送进定有回音,姐姐切莫迟延,小生仍在此间等候。”那侍一女一去不时,花一春一正坐在一座八角亭中闲眺,见那侍一女一飞奔而至,说道:“小姐见诗顿觉粉黛含愁,连声慨叹,即和诗一首,于后命小婢出来送于花姑爷。”那侍一女一送过诗笺,即一自一进去了。花一春一接着,果见和诗一首于后,墨迹未干,念道:

    谁云铁石本无心,一见生怜病已深;两地相思今忆昔,半年离恨昔而余。

    桃花复认刘郎渡,人面重来催护寻;月上栏杆人悄悄,瑶琴一曲待知音。

    花一春一见诗后二句有相约之意,暗想:“金英原是多一情一人。”遂袖诗出园,径至楼上,坐定沉思道:“原来天之玉成才子佳人,有若引之如愿以赏者。我始以为舟中一会,姓氏难知,里居莫考,几如茫茫大海一叶浮萍耳,讵知今日乃得重观玉人,真如破镜重圆,花残又放,十美之数竟如愿矣。”暗想:“这十位美人俱是彼苍生就配我花一春一的,不然何十美的闺名如日葵、金英、凌霄、紫荆、青莲、素馨、瑞香、池娇、梦樱、绛桃等俱是花名。我想艳花盛放于三一春一,唯一春一一爱一花,唯花宜一春一,我姓花名一春一,边合配此十美,且不但此红颜逢濮水,云窦满巫山,把十姓挨序念下,又适成二句诗词,非千里相逢,尽有奇缘在内。然我历数十美之合,无一非一爱一我之貌,而得谐其事;若犹是本来面目与世周旋,莫说十美难图,试问此十美中,欲私订一位佳人,相与谐欢锦帐,其可得乎?然则生我者苍天,而成我者紫云真人也,化骨变貌之,真铭感不尽矣。唯虑晚间有绛桃在房,怎得至彼与金英一会?”心中甚是踌躇,忽然省着,不禁跃跃欢喜道:“有了!”

    日间挨过,已是黄昏时分,见侍一女一送一酒肴与绛桃对欢,潜以醉心丸浸入壶中,斟一杯于绛桃饮了,遂沉沉醉去,命侍一女一扶他睡好,暗暗将丹丸捞起收藏,专待众侍一女一睡尽,去渡蓝桥。是夜约更一一交一一二鼓,然后东方渐渐透起半轮明月,花一春一悄伏下楼,知金英卧房在于近傍东园迎旭楼上,遂一步步行至西园,却见园门紧锁,遂纵身一跳,真个身轻如燕,早已跳进花墙。花一春一此际,不觉即景感触道:“我若早食仙品学法一精一通,则去岁在水园何至逃奔无从,几丧身池土。”一路思想行来,却有重门关锁,即也无碍无何,至迎旭楼前见金英独一自一一人在彼倚槛玩月,花一春一上前施礼道:“去年月夜舟中一会,不觉殷殷积想到今,殊幸天谐之缘,又得再见玉容,实花一春一梦想所不到,故敢冒罪题笺,一抒一情一怀;但又蒙小姐不加挥斥,题和订约,卿真非薄一情一人也。”金英亦复剖诉曲衷,两一情一甚是恋恋,挽手上楼,誓盟月下,遂尔软玉温香一春一风满抱,软款款携云握雨,从容容倚翠偎红。

    朦胧睡醒,忽听得五鼓敲残更鸡唱晓,恐绛桃酒醒知觉,遂起身告别。金英依依不舍道:“不知月夜往来,可能长继乎?但恐郎君到此,表姐偶一盘诘,何以鸣词。”花一春一道:“小生因恐令表姐查问,所以将

    他灌醉,始得坦然至此;后会之期,一自一不问阔。”金英见花一春一欲别,亦复束衣下楼直送至曲栏杆外方回。花一春一步出园中,见月一色一当空,曙星几点,一重重行至绣楼,悄无影响,楼上残灯尚尔半明不灭,走近床沿轻拽罗帏,见绛桃犹酣睡如泥,遂宽衣睡至明日,近午时光然后起身。

    闲话尽删,单说花一春一与金英成事后,忽已旬余,合欢约有数次,闻金英即日欲归,亦以画图相赠为终身之订。心事已毕,专待放榜后捷与不捷,急欲出京矣。不多时,武会挂榜,果然花一春一是元,讵知金鸾殿赐恩,又赐状头,圣上见他青年美貌,儒雅翩翩,真是经文纬武兼备,其才汗马从隆庆其会,恩光宠锡,盛典倍于往科。因花一春一策论一精一通,不愧翰苑之才,钦赐文武状元。游宫三日毕,又命游街二日,观者围拥如墙,无不唧唧称羡,既而拜座师会同年,忙了数日。

    花一春一以牵念诸美,急欲出京上了告假奏章,绛桃虽不能舍,欲再为款留,无奈花一春一难抛诸美,诡说:“双亲末,殡事不可缓,约出京数月,即可还都,不必恋恋。”遂即把行李整备,拜别岳母,仍带了二个家童,更换了儒服,路上也不用护从人等,静悄悄竟一自一离了长安。

    夜宿停骖,晓行未马,已不一日,看看行近擎天岭,花一春一暗想道:“巫美人处已经成婚正娶,虽出外数秋,彼亦守我,因无容挂念,若上山去,又要迟延日月。”又想道:“倘山下遇着喽啰或是认识我的,邀我上山,只得上去走一遭;如不见甚人,我且经过此山,至香莲庵中筹画奇策,图那二美,出了玉笼再作区处。”哪知从擎天岭经过,且喜悄无人影,并不曾遇着一个喽啰,因一路而来,下了水路,行不几日,将近半桥,却命舟人弯进至香莲庵前泊祝看官们,你道花一春一此番进庵,定然与众尼僧话离愁,伸别欢,纲图二美诸老百年,既幸占鳌而返,一自一能夸凤而归,此亦意中事也。而抑然不知事端异变,欲知何变,下回细表。

    第九回 访故人水流云散 观音书赐断魂消

    第九回访故人水流云散观音书赐断魂消

    诗曰:

    怜香一片恨难消,转盼秋风玉树凋;禅院云流人寂寂,空园烟锁夜迢迢。

    生离影向天涯觅,死别魂从月下招;寄语风流游台子,须知露水不终朝。

    话说花一春一上岸走近庵门,偶抬头见“香莲庵”三字已改了“碧梧禅院”,心甚奇异,走进庵中见殿上有两个老僧坐在蒲团上闲话,不觉大骇。那和尚见花一春一进去,遂起身迎揖接谈,花一春一着急问道:“此处本是一座尼庵,为甚改了僧院?”和尚答道:“贫僧们是奉县尊太爷之命,招来持住此庵的,改之故却不知一情一。”

    花一春一此时几如皎齐晴天陡下一声霹雳,惊得目定口呆,无从说起。没奈何别了僧人,出庵向四野搜寻一村人问他根底。徘徊半晌,见一老者持杖而来,花一春一上前拱手细问其故,那老者答道:“前日有县中无数县差拥进庵中,纷纷嚷乱说,拘拿悟凡师尼。讵知悟凡早已知风遁去,无处寻拿,遂将众尼逐出庵中不许再住,尼僧遂走别方,几个和尚在此守祝”花一春一听罢,遂拱别那人,暗思:“悟凡不见,则窦满二佳人从何处措谋,以践旧约。”无心无绪下了舟船,因想:“悟凡逃避出庵,必隐在村郊僻静,游人绝迹的草庵中,谅无别处可以藏身。”因一路寻觅几乡却旷野之所,闻有尼庵无不进去探望一番。

    一日访到一个庵中,有乡人在内请仙舞机,花一春一候其舞毕,遂拈香跪拜处,心默告道:“弟子花一春一与半桥却香莲庵中尼僧悟凡实有隐一情一,相托大仙谅已鉴悉,不料悟凡避祸逃匿不知去向,或在远或在近,或一自一东或一自一西,祈大仙明示,使花一春一得遇悟凡以完心事,弟子收福无涯矣。”祝罢,把机舞动起来,就见砂盘中显出显出几行字迹,花一春一遂道:

    近远何须问,东西不必盘;庵名牢记者,再去香莲认。

    花一春一看罢暗想道:“诗句明显却无深的难解处,但未句谓我再去认香莲,莫非悟凡不曾远遁,仍被僧人匿在香莲庵中么?然悟凡避祸在先,招住僧人在后,岂既出庵遁奔又返庵中为僧人所匿乎?此定是别处亦有一香莲庵,故第二句谓我牢记庵名,几遇庵名香莲者,即可入去寻见也。”于是一路留心细访问:“何处有香莲庵否?”岂知访了十余日,除了半桥却之外,竟别无名香莲的庵,踏破铁鞋无可觅,只得将此间心事暂以丢开,且往前途再访水园消息如何,在路无话。

    是日,船到城中已是下午时分,将船泊定,遂欲上岸向水园而来,又止足道:“不可!此去若遇佳人,我虽无惧于彼,不免多一番周折,不如挨至晚间悄伏进内,径至香闺与二美一会,就可相机行事。”主意已定,只待晚间用过夜肴,然后上岸行去。少顷挨到更次,一轮明月早已东升,遂令家童在船中看守,独一自一一人步上岸来。因时当暑夏,街上纳凉的人尚尔喧闹不绝,只听得吴歌处处闲话嘈嘈。

    约行里余已到水园,门首已紧紧关上,遂纵身跳入园中,见一轮皓月映照当空,几如去年听琴讨约之夜,而举目细睁则园中景况非昔日之可比矣,但觉竹坞松轩,烟霞寥落,琴台酒榭,风露飘零,蛛纲一一交一一盈,处处丝悬;暗室蛙声不绝,嘈嘈响乱荒池,数丛嫩竹犹存,几树长松青青,如旧径荒苔,满台塌阶,一院落花,谁是怜香之客。五更残月,空闻惊树之鸟,暗暗惊道:“我去岁初冬至此,见园中楼阁峥嵘,亭台环绕如入瑶池仙岛,疑世间无此华丽名园,乃未及一载而忽竟如许之尘草蔓,想此中定有变故,二美难保无恙矣。”

    一路行至内园,步至水云二美所居之楼,见门窗紧闭寂无声响,停立久之,不禁怀人感旧,悲从中人,没奈何一步步回身出外,月下之下望见梧桐树下有二美在彼玩月谈笑,花一春一一见不禁疑喜一一交一一集,上前仔细一认,知二人非别,一即是水青莲,一即是云素馨,遂欣然相见道:“我那日被石泉兄迫赶,无处逃生,向池中跳下,不料暗有仙人相拨得保残生,未知二卿何以得脱其毒手,今日仍得与小生一会,诚快事也。”

    那二美俱挥泪道:“妾有痛肠欢剖,但恐言之骇君,故未敢相告。”花一春一道:“卿有何言不妨明说。”素馨泣道:“那日郎君下楼,水贼追寻不见,遂厉声大喊,上楼手提三尺青锋,欲将妾斩首。小姐在旁力劝他,竟先把小姐一剑,然后将妾刺死,可怜妾与小姐以怜才一念,霎时身丧青锋,在妾不蒙怜悯,亦何足怨,只恨他不念同胞怀,亦忍肆其残毒,天良灭尽,所以有全家抄戮之报也。尤可恨者,死后不为殡殓,竟将妾与小姐同埋于梧桐树下,君倘念去年一夕绸缪,则埋土之死骸,望君留意耳。”

    花一春一闻言知二美已经遭害,此是鬼魂,然心中却毫不惧怕,唯是悲号痛恨而已,谓二美道:“尔既物化,虽仅有其灵,已无其形。然天下一情一之所挚,则一国魂魄之灵可结而成血气之形,故古来荒丘朽骨亦一自一多一情一,香魂非无欲念,其化形骸以会风流,幻声气而成云一雨一者,固往必有之矣,二卿其有是意否?”青莲素馨道:“空结冤家应悲,今世欲偿孽债,且待来生。陰陽有隔形魄难一一交一一,未能从命耳。”言毕倏然不见。花一春一叹道:“二美玉容依然如旧,而芳魂渺渺竟不能一叙风流,恨何如也。我忆去年在此背难,紫云仙师度我出园,曾谓予二美处,一自一当救援,不致丧身,可祈后怎会何以竟有如许之变,讵明知寿数已终不可挽救,固以此言抚慰予心,其谓后会有期,其即夜之会是乎,能不令人怆感无已。”行至园门仍将身纵出,步回船内,愁难成寐,想道:“石泉仗势逞凶,行为颠倒,以致全家斩戮,所以园中如此景况。从古沧桑变幻理有固,然亦无足异,只恨二美为我杀身,回忆从前令人寸肠俱裂。”

    是夜神思恍惚,不多时城户鸡鸣,蓬窗一色一曙,船家起身煮饭,用过晨餐开舟行去,路过乡,却觉井烟离舍处处成家鸡犬桑麻。行了一日,尔时天光渐晚,但见绿树荫浓,斜陽遮古道,青苗叶润沟水响溪田,盍一妇一筐欲返,樵夫荷实归来,鱼网高挂泊捍边,日摇网影,牧笛闲吹驱犊返,风送笛声禅噪堤,杨拽残声兮断复续,蛙鸣池草始一唱兮和遂群。花一春一在舱中悬窗倚望,甚觉风景可人,正观玩间,见傍岸有一座草庵上面悬着一匾额,因年久月长外面的染漆尽皆零落脱下,只剩得中间有一个莲字尚见模糊字迹,花一春一想道:“现有一个莲字在上,是香莲庵也未可知。仙机上云:远祈何须问,东西不必盘。莫非悟凡远避在此乎?”遂命船家停橹系缆上岸一访。

    步进庵中见殿上门窗塌损,佛像尘蒙,是一个数年不修整的荒庵。少顷出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尼僧来,花一春一上前问道:“此间可正是香莲庵么?”尼僧答道:“这里是白莲庵,相公何以问及?”花一春一道:“因台额上有一莲字,小生看不明白,故偶意问及,未知其庵中有几位师父在此?”尼僧答道:“本来庵有四、五人,只因此庵塌损,募化无从,

    他们各一自一散了,只剩贫尼与一个小徒孙居此。不料数日前有一个远方避难的师太来投此间,如今共有三人。”言罢,遂将募化修庵这一支园匾携过道:“恳求相公慨发慈心随缘相助。”花一春一听了“远方避难”四个字,不觉吃惊着急问道:“如今那远来的师父何在?”尼僧道:“因路途劳累,迩已病在床。”花一春一闻听言道:“此人是香莲庵中的悟凡师。”尼僧道:“相公何出此言?”花一春一道:“只因曾托悟凡师干办一机密事,岂知今岁出都复至庵中,已不见其人,因访庵听说

    他避祸远遁,莫非即在此间么?”尼僧闻言踌躇道:“贫尼却未知其细,待我去问他一问,就知分晓。但不知相公尊姓高名,只要将相公名姓一通,若果是此人,彼意中一自一能相见,即有曲哀,贫尼亦可待诉。”花一春一遂告以姓氏,那老尼也不多时急出来通达道:“他一闻相公在此,顿扶病起床,请相公进内,面剖衷肠。”

    花一春一闻说喜如从天降,谓:“悟凡得见,则二美消息可通。”遂随老尼进房,见悟凡病容憔瘦态度不堪,二人相见,俱禁不住痛泪一一交一一流,花一春一急问道:“不知悟凡师为着何事以至于此?”悟凡道:“说起此事,相公之罪也。”花一春一惊问其故,悟凡遂在枕下取出一封书信递于花一春一,花一春一接过细览,上写道:去岁庵中一事,不料被绿珠侍一女一知一情一,因被责,怀怨潜窃花郎所赠之画,向老夫人处漏泄机关。成老爷将令悬中遣杀至庵,拿悟凡师究诘,见字宜速避祸出庵,万一迟定遭罗获。因无面再生,剑欲剔颈一自一尽矣。倘日后与花郎相逢,乞致言窦瑞香已死,前盟难践,不复系念可也,事在急迫,特此草达。花一春一见字跌足悔恨道:“那夜竟不防丫鬟窃听,所以语言不密,以致有今日之事,既害窦小姐丧身,又累悟凡远遁,实小生之罪也。”悟凡道:“相公岂莫悲伤过度,还有音书在此。”又向枕下取出付予花一春一,花一春一展看是满氏池娇叹薄命词,词中叙了相思一情一,道出了无奈复解合欢带效于飞,后是拟美人歌以抒照君怨:

    其一:从来万紫与千红,愁入离人两眼中;欲上翠楼心转怯,青青杨柳怨一春一风。

    其二:一春一闺恼听晚来钟,况复离愁恨又重;回忆去年临别话,桃花落尽再相逢。

    其三:月移花影上纱窗,倦坐更深剔夜缸;绣罢鸳鸯三十六,慕他对对总成双。

    其四:从君别后日相思,九转肠回十二时;静院一春一光留不住,莺声啼断绿杨枝。

    其五:日景疏帘掩翠扉,呢喃新燕绕梁飞;只愁采缕今年系,一春一社重来人已配。

    其六:肠断香闺三月初,乱鬟身懒宝梳梳;归期屈指顿顿数,雁杳鱼沉音片疏。

    其七:泪约从来有也无,君心讵比妾心孚;只因痴志难抛去,梦内花郎惯一自一乎。

    其八:杏花十里暮烟低,银蛮雕鞍过柳堤;想是状元归马疾,扬鞭径至浙江西。

    其九:心慵懒绣小弓鞋,斜枕银床坠玉钗;睡起昼长无个事,倚楼终日望天涯。

    其十:闲来频把画图开,细玩形神暗一自一猜;婉尔凝眸似有思,无言日日盼郎来。

    其十一:谁云容易度芳一春一,恨至无言恨始真;惆怅最怜今日我,风流空忆去年人。

    其十二:金猊炉内屡添芸,日永三一春一驻夕薰;君缝背盟甘负妾,妾堪忘约不思君。

    其十三:销魂最是怕黄昏,绮帐生寒亦懒温;脉脉私一情一谁与语,一声血泪一声吞。

    其十四:无聊遣娌把棋弹,总为愁多着末安;几度被他催下子,输他容易胜他难。

    其十五:绣阁身闲心不闲,愁来无语泪潜潜;妆台频对菱花照,瘦尽一春一来镜里颜。

    其十六:人间聚散悦由天,难补三生石石缘;从此一春一蚕丝已尽,哪堪秋夜镜重圆。

    其十七:未楼愁按凤凰箫,盼到而今归路迢;老母不知灯下誓,乘龙已订度蓝桥。

    其十八:一自一怨时乖复一自一嘲,诗篇无意细推敲;侍环分得新题到,几度拈毫几度抛。

    其十九:银杏开残又碧桃,一春一江客路水滔滔;深开织就回文锦,欲寄何由系雁毛。

    其二十:不曾真个恨如何,从古红颜薄命多;死后芳魂犹恋恋,生前忍复结丝萝。

    其二十一:回思旧事渺无涯,静掩闲窗六扇纱;蜡才成灰红泪冷,不堪重问镜中花。

    其二十二:感怀不忍读焚香,一缕柔丝系寸肠;一自一昔谩劳称姐姐,于今何处唤郎郎。

    其二十三:半钩新月映雕梦,此夜谁家弄玉笙;一曲离鸿声转急,不堪听处倍伤一情一。

    其二十四:花香满院梦初醒,蛱蝶纷飞绕画屏;妾梦一如蝶梦幻,与君千里会邮亭。

    其二十五:绣谱闲翻线屡增,空栽蜀锦与吴绫;合欢鸳被成来久,旧约遥遥不可凭。

    其二十六:搔首无从画一筹,杨花岂遂水波流;今宵借手金鱼带,万斛愁肠一旦勾。

    其二十七:他年无复观人琴,巫峡云遥何处寻;留得美人图一幅,与君夜夜解罗裙。

    其二十八:消息于今不可探,只身无计到江南;关河不隔相思魄,泉路茫茫死亦难。

    其二十九:一坯黄土草纤纤,异日重来别恨添;朽骨已寒心未冷,梦魂犹绕楚山尖。

    其三十:鸾笺欲罄话喃喃,握管难禁泪染衫;只此九回肠已写,忆君不另寄书函。

    花一春一看毕知池娇以姻期将近,不愿弃旧负盟,亦迫于无奈而死,又问悟凡道:“二小姐之事在几时发动的?”悟凡道:“俱在一春一尽夏初之际。”花一春一闻言不禁痛泪一一交一一流,如熬肺腑,悔恨于:“出京之不早,妄图功名成就,以致误期失约,使美人丧亡莫救,是皆我花一春一致之死也。我想水园二美即丧身于水贼之手不复得见,然使我千山家考诗订回之后,不成婚改试久为眷留,则池娇小姐尚未迫于汪姓之婚,而就死即;窦小姐之事亦未败露,我可以计得之,何至有今日之变。乃事故变迁难以逆料,岂彼美缘悭前盟,莫践抑我,花一春一福浅始愿难赏哉。”唯是捧了那一纸诗,几回吟诵不觉诗中悲切之一情一愈咀愈出,真是一句一眼泪,一字一声血,有不忍多读者。

    悟凡在旁见花一春一悲号无已,声出肠断,也觉触景伤怀,泪痕微带,只得从容抚慰道:“虽然事变俱为误期之故,但人生缘分早定于天,非人力所能回挽。或者二小姐与相公只有数夕之绸缪,而无偕老之欢乐也未可知。至于二位小姐以绝世佳人俱在青年殆命,此又夭寿之赏,尤无关于人事,相公亦何必悲哀过动,使二小姐于泉下亦复惨切,不能安哉?”花一春一闻劝虽觉怆怀少解,究未免心声胆挂抑忧难鸣,因思与悟凡一叙旧好,遂欲在庵中住下,悟凡止道:“不可,此间茅屋房间浅隘,既不比香莲庵内室重门可闭,而此处虽系乡村,却不比香莲庵幽僻,无人缠扰,况相公舟停庵外,却人俱所瞩目,倘夜间留宿有恶棍鸠众前来寻闹,恐于相公亦有不便;而贫尼漏网之鱼,此处又不可容身矣,事将奈何?”

    花一春一笑道:“不必多虑,今日之我已大不同于昔日之我,力则可敌人,势则可以压人,纵有千百恶棍前来寻非我亦何惧。”悟凡听说道:“相公想已擢名金榜,故敢渺视庸夫,但乡却俗子未识相公为何如人,则一朝殴辱,未免要受眼前亏矣;苟欲鸣官征治,又恐于理有碍,未识相公亦念及此否?”花一春一道:“既是悟凡师如此过意虑,我只得坦怀以告了。”遂将偶仙学法及考武占鳌之事细细讲其始末,遂拿白银二十锭会于悟凡,命

    他调养身体,聊为药果之资;又另会二锭于老尼,令他整备斋肴。那尼僧听得说得势耀非常,又得了银锭,遂款留花一春一在庵。后事如何,下回再表。

    第十回 适维扬空怀旧约 至武林喜订新盟

    第十回适维扬空怀旧约至武林喜订新盟

    诗曰:

    飘零个个恨无缘,默抚一情一怀倍点然;去日已欣谐白发,来时无复观红颜。

    鸾飞镜缺三秋月,凤去云遥万里天;唯有红园屏许射,未知赤线果能牵。

    话说花一春一既令尼僧去整理羹肴,遂住在房中与悟凡谈不尽别后离伤,说起香莲庵改了碧梧禅院,这一座幽雅一精一致的好所在可惜被和尚占住,慧源及众尼等亦渺不知去向,悟凡此际不禁抚今追昔,忆故旧之飘零而怆怀不已。看看日一色一已暮,老尼把夜肴备好和盘托进,花一春一问以:“烹庖之何速?”尼僧答道:“却店中盘餮可给,水酒堪沽,故便于备物,但恐粗斋难堪不足以适贵人之口,祈勿见罪。”花一春一道:“惊动宝庵已深歉仄,又承老师太费心,多品杂陈甚不过意。”老尼僧放下杯径一自一出去,只有悟凡在房陪饮。只因乡间食物烹庖得不甚一精一,即沽来之酒,哪及得香莲庵中厚味醇温、清香馥郁的佳肴;以及器皿物件,哪及得香莲庵中的萃美一精一致。二人感物与怀,愁肠又触,只得将酒肴勉强用须,唤小尼进房掇去。

    花一春一因一路而来,旅店凄凉,孤舟独宿,久旷于一女一一色一;悟凡虽然抱病,亦因一自一香莲庵逃避以来,巫山久隔,今日见花一春一在房,禁不住不腔欲火,遂把房闭上共赴陽台。只因悟凡病后一精一力空虚,又以暑辱难禁,汗淋如雨,故未及久战,早已恹恹一息,神气俱疲。花一春一虽在一情一欲正浓,却又怜

    他躯微骨瘦,遂止戈矛,意欲安寝,因庵外蛙声嘈嘈振耳,直至四鼓方才睡着。

    明日清晨起身,因访美念急不敢久留,遂矢别悟凡,命他道:“安心在此度日,倘有飞灾一自一能为汝遣救,我一到家中之后仍欲北上,不消数月再过此间,定进庵与汝一会;倘有幽雅名庵即当倏书荐汝入庵,此间不可安常只可处变,宜保恤身体为要,不必填愁积闷,欲耗一精一神,此二语是药石良言,须当谨记,我乃不为携提而把前一情一付诸东流,天壤间无此薄幸人。”言罢,各各涕泪,当家送出庵门,又到船中取了十锭银子,令家童送到庵中布施装修佛像,是日开了船,一路望南浙而来。

    有事则提无事则缺,在路行程无甚耽搁,心中暗暗疑虑道:“不要广陵西河之美人亦有变端,几如花正妍,而雨打月方皎,而云遮空令我作了一场一春一梦。”又转念道:“天下事亦断不至此,岂有风波陡起如四美者,若彼美而亦有变故,岂真彼苍不款留一佳人以配我花一春一乎?继天下之事叙不尽,可凭我生之缘姻,岂无足信,则亦唯信诸佳人之必配才子,才子之必得佳人耳。”花一春一在路时以此念存于一胸一中,故反把疑虑之一心尽皆抛去。

    不一日到了广陵,仍寻到逢家寓处,将行李运上安放,向店主人道:“逢老爹你可认识小生否?”店主人定晴细视道:“确是有些面善,却一时记认不出。”花一春一道:“小生嘉禾人,去岁秋间在你宝店居住,多天承蒙厚一情一,曾在里边这一间一精一洁坐室中下榻的。”那主人省着道:“是了,莫非进都会试的花相公么?”花一春一颠首称是。店主人道:“我们做了这须贱业招接商客甚多,记一性一却又不好,去岁与花大爷盘桓数日,竟一时认识不出,殊觉可笑。”花一春一道:“我此番到来虽耽搁不久,却因僻一性一好静,仍欲暂借内室约住数天,未知还肯容纳否?”主人道:“花大爷既一爱一僻静,这又何妨。”就命家童把行李搬进,店主引前,花一春一径入内室,略谈几句,店主因有冗忙,遂一自一出去。花一春一坐下,几觉有一种清香之气扑鼻吹来,因向庭心一望,见那边有数盆白芙蕖,盈盈绿水盛着,闻得鲜艳异常,甚觉可一爱一,静坐窗沿,只是对荷赏玩。不知花一春一之意,一半是看荷,一半实注目在那旁楼上,急欲得凌霄一晤,以慰半载离愁,心中想道:“以我之品望俯就彼之门,一自一一说即成不比得别处之艰难委曲,但与

    他一别经年,实欲一见玉容为快。你看庭中绿荷盛放,正轻摇扇倚楼赏鉴清芬为甚,闲窗寂寂空有妒玉人之,而无赏莲花之,玉人心殊恋恋意者暑溽难禁,玉人恤体闲睡罗帏,故未得临窗眺望。移时晚风徐拂,荷净生香,于寂寞黄昏之后未必不纳凉,则月明人静正可与玉人一诉离别之一情一衷,既至此间,亦何虑天涯咫尺哉。”

    少顷用过夜餐,候至更初月上,唯是静倚栏杆候望,那傍有须影响,岂知风弄竹声疑佩响,月移花影似人来,梦想空思竟做了待月西厢的君,夜深而玉人究杳乎莫接,心中疑虑道:“莫非此一女一守志不坚,谨遵父母之命竟另订系罗已为鹊巢之处乎?然以去年临别时订约谆谆,誓同生死,谅不薄一情一至此。况彼不过一平户一女一,岂有豪门巨族愿缔朱陈,所来聘纳者,亦不过庸夫俗子,焉能入凌霄之目,甘背旧约而适身于彼,此亦可为凌霄信也,想必因偶有微恙,静卧乡床,否则因有事故往眷族中去了亦未可知,我明日往梅婆处探问濮小姐消息,只要乘间一探其故,彼一自一然深悉。”想念许久,只得步进里边,将窗关上,闷闷的睡了。正是:

    浇愁须得酒千觞,玉漏沉沉夜未央;月影栏杆人不见,隔帘风逗菱荷香。

    花一春一睡到次日,绝早起身,家童唤起命催店家早备晨餐,未几用过饭出了店门,一径望梅柳巷梅婆家中来。到了门首,一扇篱门却是虚掩在上,花一春一举手推开,竟望里边进去叫道:“梅妈妈可在家么?”只听得娇声滴滴应道:“母亲方才出门去了,有甚言语,待家母回来通达便了。”花一春一道:“我有紧要言语要与梅妈妈面讲。”正说之间,见里边门首有人一影,正待细睁,即不见了。花一春一也不放在心上,未几见门西步出一美人,虽无倾城之一色一,而丰姿袅娜甚觉可人,纤纤玉手持了一盅香茗轻启朱唇的叫道:“相公请茶。”花一春一不待其放下就举手接过道:“轻造贵府已属不当,何以又劳姐姐费心。”那人道:“相公之言何过谦若此,这粗茶是极便的,请问相公尊姓高名,府居何处?”花一春一道:“小生浙江嘉禾人,姓花字金谷,去岁秋到过府上的。”那一女一子道:“莫非就是进都赴试的花相公,假装了那一女一子的。”说出“假装”二字,遂顿住了口。花一春一见说已明晓其故,遂言道:“小娘子有话何妨明说,奚必欲吐仍菇。”那一女一子微笑道:“假装一女一子混入梨园者,莫非即是相公么?”花一春一笑而不答,那一女一子道:“一自一相公去后累家母受尽许多惶悚,濮老爷竟不准缴还身价,要家母追寻原人屡,欲加罪,幸赖夫人小姐力劝得保平安。”花一春一闻言殊为抱歉一番,问以:“梅妈妈出去几时才得回来?”那一女一子道:“家母出门归期不可预定,大约早则午刻即归,迟则晚间方至。”

    花一春一听说梅婆未归不耐静等,见那一女一子殷勤献媚,眼角传一情一,甚有愿盼之意。遂思:“趁伊母不在,欲与神一女一一会陽台。”因以语言挑引渐渐近身相谑,引得那一女一子欲允含羞,欲推难忍,只得出外将门闭上与花一春一移步进房,共赴巫山。云一雨一事犹未毕,只听得外面叩门门急急,却即是梅婆声唤开门,那一女一子惊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忙叫花一春一躲入床底,花一春一道:“姐姐不必提心吊胆,你且去开门,我一自一有藏躲。”就尔步出庭内,见旁侧有一座围墙,甚是低矮,即转身一跳跨上墙头,往外望下是一片小小空场,并无行人来往,遂将身纵下,望东而步转了一个弯兜出来,即是巷中,仍望梅婆家内进来。见梅婆正在外面,二人相见叙了几句套谈,花一春一急问:“濮紫荆消息如何?”

    梅婆见问,先将去岁累及受罪之事皱眉抬额的说了一遍,然后道:“相公此番真来得不凑巧,若早来一月尚可得濮小姐一面。”花一春一见说已知或嫁或死,又是事变莫测,遂急问道:“妈妈何出此言?”梅婆道:“前月濮大爷忽调了广西桂林府,已挈家眷荣任去了。那日小姐无奈,特传我至彼,悄然将书一函寄我,嘱我谨谨收收藏,有日花相公到来即会与拆览。”花一春一知濮太尊任之期只隔得月余,深悔出京不早,以致遭此磨折,然思:“紫荆虽已不在广陵,未能见面,而路途旷隔,此中尚有挽回,究不比四美之茫茫泉逝,死者不可以复生也,讵以道阻且长,旧盟难践,而谓玉人不可复得哉。”

    那梅婆急忙向内将书取出,双手递于花一春一。花一春一接过拆看细览,只见上写着一片蝇头小楷,其书云:

    一自一与君别后,灯暗孤窗,寂寞三更谁伴帘垂,小院凄清午夜无聊,玉笛懒听肠断芭蕉,暮雨金针倦绣一情一牵,杨柳一春一风,曲院花飞常牵别,恨平山一春一尽不见归,催盼征人兮未至,翠黛不插嗟薄命兮,堪怜红颜渐损。前日翻阅报录知君以多才遭屈,必尔旋返广陵,乃红闺盼断竟不见倩水至署,以订丝罗讵抛球,雀别缔新寿,月下花前顿忘旧约乎,谅尔多一情一,决不蹈此。后又阅见武殿试报录君,以文坛选士改为武尺雄才不胜惊疑,实深欣慕,所可羡者上苑,攀花笔彩焕凤池星斗,曲江开宴剑光冲麟闪风云,窃谓君占鳌头,必尔书来雁足矣。不谓好事多磨,机缘又阻,兹因家父迁任广西,挈家远迁,暗泪偷垂柔肠寸断,恨不能能迟留待约,再逢前度刘郎,唯是魂梦相牵,空忆窥帘司马。想此去,浆冲断岸不堪旅梦之惊,帆锁横塘洒书离人之泪,更有伤者不忍言焉君,倘不忘原誓言,念故一情一不以地角天涯之无隔,等诸挑花流水之无一情一,庶得了相思,于锦帐赤线来牵慰,夙愿于蓝桥白头,无叹尔一情一,实靡涯言难尽,特此草达,聊表微枕。

    花一春一看罢,见书中文一情一斐宜,词意悭怆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者,然亦不禁悲感无已,遂将书藏好。梅婆问道:“相公的寓所仍在我逢家姨夫店中去。”花一春一告以:“正是。”即随机问道:“我去年见一位轻年绝美的娇娥,想一定是令姨甥一女一了,一爱一恳妈妈作一月老之任,未审可否?”梅婆道:“相公既有此心,何不去岁早对老身一说,逢家凌霄甥一女一其姿容实与濮小姐不相低昂,老身去秋不敢与相公作合者,实以相公志在择配彼之门楣,岂敢仰攀贵胃。乃至今日,始请老身,执柯又无能为矣。前日有一个姑爷大富翁在维扬贩珠宝,竟出了一千聘金娶去,就是老身一操一办的。”花一春一听说恼得半晌妄言,然后心恹意懒问道:“你家甥一女一难道竟肯允从随那人去作妾去?”梅婆道:“父母作了主焉有不允之理。”

    那时遂别了梅婆闷闷回寓,广陵的平山塘琼花台二十四桥五云多处许多佳景,亦无心去观玩,唯闷坐在寓。“然在京未一载,而所约之美人尽弄得七零八落,死者死,离者离,嫁者嫁,有如许光景。”想到此际,把从前一片热肠弄得冰消瓦解,竟欲一径归家,连西河一美亦以为足有变端而不必再去访矣,然仔细寻思则又不忍舍弃,“倘日葵安然无恙,在彼盼望我既回故土,不与彼一会斯真负心人矣,他日悔恨双当何如哉?”遂连夜起程,向杭城进发。

    是日到了城中,将船泊住,命家童在船看守,独一自一一人飘然向园而来,一路曲折,到达红家门首,见园门虚掩,遂推进里边慢慢步入。那管园的家人向花一春一定晴细认了许久,吃惊问道:“你莫非去秋在此寓考的花老爷么?”花一春一暗暗奇异:“他为甚知我武帏中捷如此相称?”遂应道:“正是。”那家人道:“闻得花老爷到京弃文改武,得占鳌头,钦赐游宫三日,又游街二日,万岁倍加宠赐,为何不在京伴驾,却方余闲至此?”花一春一道:“我因有一正事未完,故暂告假出京。今事已办,特到西河避暑,故乘闲来此,想池中荷花早已开得极盛的了。”家人答道:“绿荷正在晚放,花老爷来得有兴,待老奴禀过家爷,出园款接。花老爷,请亭中少坐。”花一春一急拽住道:“我与你家老爷素不相识,何劳款接我。不过因去年在此观玩,见园中景一色一不减西河,故乘闲到此一玩,若去惊动主人反多不便。”

    家人道:“花老爷你且坐了,待老奴细禀。花爷去秋与柳相公同寓在此,家爷适住汉口,去了回来时花爷已高中还乡,彼时却不问及。忽于方才夏初唤老奴进去问及去秋花爷作寓园中之事有否?老奴遂以实告之家爷,不知因着何事知花爷不久必到此间,就吩咐老奴谨谨留意,若见花爷到来,必须通报,好待家爷出园迎接。后又闻说花爷改入武闱题名金榜,老奴想花爷焉得有余闲至此,不料今日果见驾临,老奴焉敢不遵主命。”

    花一春一听了这番言语,甚觉不解其故,呆思半晌道:“莫非去秋与日葵订约终身一事,红老已悉其一情一,今岁又闻予钦赐宠荣甚是歆羡,愿面许秦晋之谐,因先结主宾之好,再至此间之说,想小姐曾坦怀以告谓,我中与不中心遂急出京来此请水救帖( 空空幻 http://www.xlawen.org/kan/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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