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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部分阅读

    会坐什么一自一行车,二则正和那一班戏子搅得天昏地黑的时候,不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潘侯爷做了一自一己不到一个礼拜,看着一自一己的样儿并不十分巴结,心上生了气,便从此绝脚不来。如今听了阿玉的话儿,刚刚一自一己在八九月中姘了一个戏子叫做十二红,这个十二红也是最一爱一坐一自一行车的,成天的教着一自一己坐一自一行车,倒练得十分一精一熟。不如趁着这个当儿再去用些手段,把潘侯爷引了回来,说不定可以借着他淴一个浴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心上欢喜起来,也不瞒着阿玉,就把这个念头对阿玉说了。并道:“勿然是耐妹子格客人,倪勿好去拉俚。不过潘家里来浪上海滩浪,堂子里向做格相好也都得势,勿是耐妹子一干仔。就是到倪搭来仔,耐妹子格搭也都一样格。耐想倪格闲话阿对?”阿玉听了,想了一想果然不错,便也点头称是。沉二宝又细细的打听潘侯爷的一性一一情一嗜好,阿玉也细细的和他说了一遍。两个人又谈起以前吊膀子的旧话来。吃了晚饭,一直谈到十二点钟。沈二宝便留阿玉住了一夜再去,阿玉也便依允。沉二宝就在一自一己大床上留他住了一宵,两个人唧唧哝哝的直讲了一夜的话,直到天明方才睡去。到了明天十二点钟,沉二宝同着阿玉起来梳洗,又留阿玉吃了饭,阿玉方才别去。

    阿玉走得不多时,早见一女一本家金姐走进房来,对着沈二宝冷冷的说道:“二小姐,耐也转转念头哉哩。倪格房饭钱搭仔菜帐,本底子不要紧,不过今年格事体,勿比旧年搭仔前年,倪一自一家开销才开销勿转。尴尬头来里,实梗洛今年格房饭钿菜帐才要付清。耐是格外勿比别人,再有四百块洋钿借头,耐今朝阿好先付几百洋钿,等倪去开销开销,再有格到仔年底再算阿好?”沉二宝听了大惊,好似兜头泼了一瓢冷水的一般,只得对着金姐说道:“妩姆勿瞒耐说,倪帐浪一塌刮仔收着仔一百几十洋钿,零零碎碎老早用完结格哉。格件事体末那哼弄法,总要请耐妩姆帮帮倪忙格哉。”原来这个沉二宝是金姐的干一女一儿,所以沈二宝也叫他妩姆。当下金姐听了沈二宝的话,板着个脸儿冷笑一声道:“世界路浪格事体,铜钿银子真公事,叫倪那哼帮耐格忙?倪搭耐是一径蛮要好,大家格心思也蛮对劲,不过今年格事体直头尴尬,耐想倪一自一家开销勿够,洛里再好帮耐格忙?耐总要豪燥点想法子末好,勿要到仔格个辰光,大家难为一情一。”

    沈二宝听得金姐的口气甚紧,心上更觉着急,暗想如今世上的人,真真是世态炎凉,不堪回首。前两年一自一己生意狠好的时候,就是一个大钱也不给他都不要紧。就是这个金姐,平日之间也不知受了一自一己的许多礼物,占了一自一己的无数便宜,如今却这样的反面无一情一,一逼一迫得这般利害。想着不觉叹一口气,便又对着金姐恳恳切切的说道:“妩姆格待倪一径勿错,倪只要有法子想,洛里肯实梗样式?故歇实在一个铜钿才呒拨来里,只好请妩姆停脱格一两天,等倪到外势去想法子——”金姐不等他说完,顿足说道:“耐末说得蛮舒徐,呒啥要紧,耐阿晓得今朝是啥格日脚哉?今朝已经廿六,再要停脱格一两日,已经小年夜哉!谢谢耐,耐总算照应倪格。拿笔房饭帐菜钿算清爽仔,耐真正弄勿落末,倪大家慢慢里再想法子。耐总算看倪面浪,拨倪一个面子。要是耐一干仔勿拿出来,大家也才看仔耐格样子,才勿拿出来,格是倪僵哉嘛!照式实梗样式,上海滩浪格本家洛里还有人做?卖脱仔一自一家格身体来赔,也勿够嘛!”

    沈二宝见金姐这样顶真,没奈何,只得含着一胞眼泪,拉着金姐的手,宛宛转转的央告道:“妩梅请坐仔,倪有两声闲话要搭妩媳商量。”金姐铁铮铮的洒脱了手道:“格是呒啥商量格!耐呒拨洋钱,搭倪商量;倪呒拨洋钱,去搭啥人商量呀?今朝搭耐说明白仔,耐豪爽点一自一家去转点念头,勿要到仔归格辰光,大家面子浪过勿去,倒说倪坍仔耐格台!”说着便回身要走。沉二宝忍气吞声的一把拉住了道:“妩媳勿是呀,倪有生意浪格闲话搭妩姆商量呀。”

    金姐听了,方才回转身来,催他有话快说。沈二宝便把潘侯爷的一性一一情一专一爱一能坐一自一行车的一女一人,和一自一己昨日心中的意思要想在潘侯爷身上弄他一大笔钱,宛宛转转的和金姐说了一遍。又蹙着眉头道:“倪格人妩梅也晓得格,只要潘家里跑进仔倪格门,老老实实勿怕俚跑到啥地方去。不过格件事体总归是开年格事体哉,今年年里向,洛里有洋钿开销?妩姆就是拿倪随便那哼,也一逼一勿出一个铜钿。衣裳首饰,好格老早当脱格哉。故歇格点衣裳首饰,一塌刮仔几百洋钿格事体,再要去当脱仔,新年里向那哼出去做生意?倪想起来,只得求求妩姆,赛过做好事,搭倪随便洛里去借几百洋钿,拿格房饭帐菜钿付清仔,就是五分八扣也说勿得格哉。倘忙到仔开年,靠仔妩梅格福气,生意浪多点洋钿,总归搭妩姆二八分帐末哉。倪待妩姆一径勿曾错歇,赛过一自一家格亲生娘,妩媳待倪也赛过一自一家格亲生囡仵。妩姆总算照应一自一家格囡仵,倪受仔妩梅格好处,心浪也明白来浪。”说到这里不觉眼圈儿一红,心上觉得十分委屈。又道:“倘忙妩姆定规勿肯答应,倪也勿怪妩梅,总归才是倪一自一家勿好。到仔故歇,懊悔也懊悔勿来格哉。妩梅再勿肯照应倪点,是今生今世总归呒拨出头日脚格哉!”说着不由得两泪一一交一一流,几乎要哭出来。金姐听了这番说话,却着实的沉吟了一回,登时面上露出笑容来。

    看官,你道金姐是听了沉二宝的一番话儿说得十分恳切,方才打动了他的心么?那里知道世界上当老鸨的人,都是那狼心狗脸、鼠肚鸡肠,只认得钱不认得人的宝货。就是他亲生父母欠了他的钱,也是一文不饶,两文不让的,何况沉二宝不过是他的干一女一儿,那里肯放他过去?这个金姐在上海当了二十年的老鸨,手里头着实有几个钱。方才问沉二宝着紧的讨钱,并不是一自一己过不去,为着这两年沉二宝的生意不好,又知道他拖了几千块钱的债,恐怕他得空同着戏子逃走,给你一个远走高飞,不是顽的。早已暗暗分付沉二宝的娘姨、大姐一步步的紧紧跟随。如今又有心一逼一他归帐,预备他还不出来,就把他所有东西统通扣住,给他一个先下手为强。外面的店帐,凭着沉二宝一自一己去设法支吾,他只要一自一己的钱到了手中,那里还管别人的死活。如今平空听了沉二宝的这一席话,又许他二八分帐,不免就有些贪得起来。更兼知道潘侯爷是上海地方数一数二的阔客,沉二宝又是个堂子里头香名鼎盛的倌人,以前生意不好,是他一自一己一爱一姘戏子闹坏的事一情一,以致客人裹足。如今既肯回心转意,改悔前非,好好的做生意,原是一定做得出来的。不如趁此做个人一情一,不去追他的房饭帐和菜帐,面子上只说和他在外面转借了钱来开销这一笔帐。既然赚他一笔大大的利息和扣头,还白白的得他一个二八提来,料想将来这个潘侯爷一定逃不出沉二宝的圈套。那时沉二宝有了钱,一个大钱都不会少的。想到这里,便不因不由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沉二宝看了,知道他心上已经答应,一自一己心上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金姐看了沈二宝一眼,故意叹一口气道:“二小姐,你是年纪轻,勿晓得上海滩浪格把势饭勿容易吃嘘。耐放仔好好里格客人勿做,去搭仔格排唱戏格戏子吊膀仔。耐看仔格排戏子巴结得耐蛮舒徐,蛮高兴,只当俚笃是好人,洛里晓得格排滑头码子,才来浪想耐格洋钿,洛里有啥格真心待耐?等到耐洋钿呒拨哉,俚笃也勿来哉。倪格辰光一径搭耐说,格排戏子靠勿住,耐勿肯听倪格闲话,故歇弄得实梗。早点听倪两声闲话,洛里会到实梗样式?二小姐啊,吃格碗把势饭,苦煞格嘘!拿仔一自一家身体去换别人家铜钿,洛里会几化称心?耐末贪图仔戏子称耐格心样式样,才依仔耐,耐要俚笃那哼,俚笃就听耐那哼。阿晓得一自一家身体称仔心,铜钿勿称心哉呀!”金姐说到这里,还待要再说下去,只把一个沉二宝说得满心惭愧,满面羞惶,凭着沉二宝的脸皮再厚些儿,也不由带耳根连脖子都涨得通红。金姐便顿住了口不说下去。正是:

    金空岁暮,何来避债之台;

    逝水华年,讵有翾风之宠?

    不知金姐还说些什么,请看下回便知分晓。

    第一百六十四回 逼残年倌人借债 丧良心小子探囊

    第一百六十四回一逼一残年倌人借债丧良心小子探囊

    且说金姐见沈二宝羞得面红过耳,二十四分的不好意思,便剪住了话头不说下去。停了一停方说道:“二小姐,耐勿要见气哩,倪是不过望耐生意好点,大家有点好处,实格洛劝劝耐。等耐心浪明白点,倘忙耐要见气起来,格是倪下转连搭仔口才勿敢开格哉。二小姐,耐想倪格闲话阿对?”沉二宝红着脸道:“妩姆格闲话,说到仔洛里搭去哉!妩姆搭倪讲格,才是好闲话。倪归格辰光,煞死勿肯听妩姆格闲话,故歇弄得实梗样式。早点听仔妩姆格闲话,也勿一操一至于实梗格样式。故歇倪也呒说法格哉,只好拿前头格事体一塌刮仔才丢脱,赛过呒拨实梗格事体。到仔开年,规规矩矩,一心一意做生意。倘忙生意好点,也是妩姆照应仔倪一场,总算韵落空。妩姆刚刚搭倪讲格闲话,倪一句一句才记来里心浪向。故歇除脱仔妩媳,再有啥人肯搭倪说格号闲话呀。”金姐听了拍手道:“难末二小姐耐明白哉!倪说耐实梗一个明白人,洛里会实梗胡涂?耐真正肯拿从前格事体丢脱仔,一心一意做生意,格是定规做得好格,几千洋钿格债啥格希奇!”

    说到这里,便又故意作难道:“故歇别样事体才缎去管俚,倒是耐要借洋钿,真生活。”说着又屈着指头算了一算道:“房饭账搭仔菜钿,算俚七百,再有四百洋钿借头,故歇过年格辰光,洛里去借啥洋钿?要借洋钿,要末到中尚仁萧三大搭去借,不过利钿重得野笃。”沉二宝到了这个时候,那里还管什么利钱重不重,就是要他对本对利,他也没有什么不答应。便再三重托了金姐,托他去做保代借,明知道金姐一自一己有钱,萧三大的话儿不过是做个推托罢了。

    当下,金姐还故意作难了一回,沉二宝又再三再四的央告,金姐方才答应。故意到外面去走了一个转身,便回来和沉二宝说:“萧三大虽然肯借,却要四分起息,先付三个月利钱,又要打个八扣。合算起来,要借一千六百块钱,方才敷衍得过去。一千六百块钱打个八扣,先扣去了三百二十块钱,再付三个月利钱,一百九十二块钱,还有什么代写借据和中保人画押的钱,帐房先生的回用,整整的又是八十块钱。合起来只得一千多块钱到手,还要贴出一百块钱,方能把房饭钱菜帐付清。还有那些煤炉上和厨房里头的零碎开销不在其内。”

    沉二宝听了,心上算了一遍,竟要生生的吃亏六百块钱,虽然心上有些舍不得,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明知道金姐是捉着一自一己做的,不怕一自一己不答应,脸上又不敢露出那一种不愿意的神一色一来,只得勉强装着笑容连声称谢,一一依从。金姐拿出一张写好的借据来,叫沉二宝在上面画了一个十字,便收好借据。去了一回,果然带了一千块钱的一张庄票和八块现洋回来,除了付给金姐一千块钱,沉二宝一自一己止落下八块钱,还欠了金姐一百块钱的找头没有给他,言明停两天再付。沉二宝一自一己心上盘算了一回,觉得开销差不多够了,客人的局帐收了五百几十块钱,阿玉答应借的三百块钱恰恰的也送了来,就是差些,也所少有限。沉二宝心上方才宽了一宽。

    到了二十八的那一天,沉二宝正拿着几篇店铺的发票,请帐房先生进来和他代算。算了一回结出一个总数,一古脑儿要七百多块钱,马车行、戏馆和大菜馆最多。沉二宝通盘一算,还差一百多块钱,便请了金姐进来和他说明,那结欠的一百块钱请他暂缓一下,明年再付。金姐虽然不甚愿意,却又不得不答应。

    金姐前脚走了出去,接着外面相帮便一声高叫,早有一个客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沉二宝正开了橱门,要把那八百几十块钱都搬出来,开发那些店铺。本来和他们说明,叫他们二十八下午来的,这个时候已经两点多种,料想差不多都要来了,便把那几封洋钱一封一封的都搬出来。刚刚搬了两封,听得客人走进来,便连忙把洋钱依然收在橱内,随手掩上橱门。回过身来看进来的客人时,不觉大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进来的也不是什么客人,竟是桂仙戏园里头的小丑小飞珠,和沉二宝也是有些一一交一一涉的。这个小飞珠本来是个最下流的戏子,就是他同班的伶人大家也都瞧不起他,不知沉二宝怎样的看上了他,两下就轻轻易易的成了好事。到了后来,沉二宝有了别人,便不大理他。这个小飞珠见沉二宝不理他,便也赌一个气,裹足不前,从此和沉二宝绝了来往。到了今年,小飞珠在外亏空闹得大了,不得过年,忽然想起沉二宝是个有名的红倌人,一定手里有钱,不如跑到他那里去,问他借几百块钱,如若他回绝不借,便一口把这件事一情一叫穿出来,料他也不敢不借。好在这个小飞珠本来是个卑鄙不堪、龌龊非常的人,那里知道什么羞耻,便一个人高高兴兴的跑到公陽里来。

    沉二宝猛然见了小飞珠,不觉吃了大大的一惊,又不能叫他走出去,只得低低的问道:“耐到倪搭来做啥?间搭堂子里向勿便当格呀?”小飞珠听了也不多说,只把一自一己的意思对沉二宝说了一遍,要向他借五百块钱。沉二宝听了又气又笑,对他说道:“倪故歇一自一家弄勿落来里,再有啥洋钿来借拨耐?请耐去搭别人借仔罢。”小飞珠听他不答应,便睁起两个眼睛,口中说道:“你橱里头现放着许多洋钱是做什么的?怎么我问你借,你就推托起来?”沉二宝见了小飞珠这样其势汹汹的样子,好象是理应要借给他的一般,心上一自一然十分生气,却又怕他把以前的事一情一当着众人直说出来,不敢一定对他怎样,只说道:“耐洛里晓得,倪橱里向一塌刮仔七八百洋钿,一自一家付帐才勿够来里。倪有洋钿格辰光,是耐来借就借点拨耐末哉。故歇刚刚过年格裆口,叫倪啥地方去调洋钿借拨耐呀?”

    小飞珠听得沉二宝一口回绝,定不肯借,不由得气忿忿的拍着一胸一脯,口中乱嚷道:“你这个时候姘了别的人,把我丢到脑后,你想就是这样的算了么?”沉二宝听了,急得连忙赶过来拉着小飞珠的手,低低说道:“耐阿好少说两句,倪也一径(曾勿)待错歇耐。有啥闲话,慢慢里商量末哉。”说着连忙回头看时,恰好一个娘姨小妹娘回去看他一女一儿去了,一个大姐阿金和也不在房间里头,不知到外面去做什么。沈二宝见房里没有第三个人,便索一性一把小飞珠拉到榻上,并肩坐下,附着耳朵说丁几句不知什么话儿。想着今天他既然要想借钱,料想贼无空过,只好认个悔气,送他一百块钱,且把他敷衍走了再说。正想着,忽然肚子里头绞肠刮肚的一般大痛起来。沉二宝皱紧了眉头,连叫“阿呀”,急急的跑到床后去。这个时候,肚子痛都来不及,那里顾得别样事一情一?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忽听得小飞珠在前面说了一声:“我还有事一情一到别处去,等一回儿再来。”沉二宝听了答应一声,暗想他没有拿到钱,怎么居然肯走,想来一会儿就要来的。想着,便听着小飞珠脚声橐橐的走出房去。

    停了一回,听得大姐阿金和的声音,同着一个楼上李小兰房间里头的大姐一路说笑进来。刚刚走进房门,忽然失惊倒怪的叫道:“先生哩,到仔洛里搭去哉呀?橱门为啥开直来里,啥人开格呀?”沉二宝听了这两句话儿,心上吃了一惊,便在床后应声道:“倪为仔肚子里痛,来里解手呀,橱门倪(曾勿)开嘛。耐豪燥点看看橱里向格物事嘘!”阿金和听了,连忙走进一步,看了一看,不觉大惊道:“先生,耐洋钿阿曾动呀?”沉二宝听了这句话,知道事一情一不妙,那心头的小鹿儿上上下下的撞个不住,连忙嚷道:“洋钿倪(曾勿)动呀!”一面说着,一面也顾不得肚子痛,七跌八撞的从净桶上立起来,连手都顾不得洗,急急的赶出来,直急得两手如冰,满身香汗。早听得阿金和嚷道:“洋钱剩仔四百块哉,啥人来得拿去格呀?”沉二宝更急得芳心乱跳,两泪一一交一一流,连忙一自一己赶过去查点起来。恰恰的止剩了四百七十多块钱,那四百块钱却是不翼而飞,不胫而走了。正是:

    青楼胠箧,惊残名妓之魂;

    白日探囊,恨煞无良之盗。

    不知以后如何,且待下文一一交一一代。

    第一百六十五回 逐香尘游春驰绮陌 聘飞车奋勇捉瘟生

    第一百六十五回逐香尘游一春一驰绮陌聘飞车奋勇捉瘟生

    且说沉二宝见橱门大开,橱里头的洋钱只剩了四百多块,还有那四百块钱,不知到那里去了。明知道这一转眼的工夫没有别人,一定是小飞珠趁着一自一己一个疏忽,悄悄的开了橱门,顺手牵羊的偷到手中,却故意说一声“有事到别处去,等一会儿就来”,急急的跑了出去,安安稳稳的受享那四百块钱去了。只把一个沉二宝急得口呆目定,话都说不出来。想着这个小飞珠这样的没有良心,趁着这般时候还来偷了几百块钱去,不由得两行眼泪扑簌簌的直挂下来。

    这个时候,一女一本家金姐也知道了,连忙赶过来看了一看,便问沉二宝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一情一。沉二宝定了一定,方才含着眼泪把刚才的事一情一告诉了金姐一遍,只把小飞珠是个戏子的话儿瞒了起来,只说是一个姓马的客人。好在沉二宝和小飞珠已经断了多时,所以阿金和同着那几个客堂里的相帮都不认得他是个戏子。

    当下金姐听了沈二宝的说话,便道:“听耐实梗说起来,格个洋钿定规是格个杀千刀偷得去哉。俚耐住来浪啥地方,倪大家赶到俚屋里向去。”沈二宝听得金姐:喧问客人的住处,只得又说几句谎话道:“格个杀千刀,还是两年前头倪来浪美仁里格辰光,来浪倪搭吃歇过一台酒。本底子倪勿认得俚,也是客人同来格朋友,吃仔一台酒,一径(曾勿)来歇。倪刚刚来浪开仔橱门拿洋钿,吃着格个杀千刀冒冒失失跑得来。刚刚说呒拨三句闲话,夹忙头里倪肚里痛起来哉,痛得来呒淘成。勿壳张格个杀千刀趁倪来浪解手格辰光,倒说偷仔洋钿就跑,叫倪洛里想得着?”说着,不由得眼泪又直流下来,对着金姐说道:“难末叫倪那哼!”

    金姐想了一想:便道:“勿是倪来浪说,格件事体是耐一自一家勿好,忒嫌大意仔点哉。耐就是肚里痛,要去解手末,为啥勿叫个人进来嗄?陌陌生生格客人,咦勿是啥一径来格熟客,洛里好实梗勿当心?”沉二宝道:“格个辰光肚皮里向痛煞快,洛里晓得格个杀千刀来偷格洋钿?”金姐冷冷的道:“难看耐那哼弄法,格个客人咦勿晓得俚住来浪啥格地方,要追也呒追处嘛。一自一家勿小心,只好一自一家认仔悔气格哉。”说着,恐怕沉二宝又要和他缠扰,急急的走了出去。沉二宝见了长叹一声,默然无语。大家略略的安慰几句,也跟着一哄散去。不多一刻,那班收帐的店家陆续到来。沉二宝拣那必不可少的几家店铺都付清了,有几家不甚要紧的,再三和他们商量先略略付些,其余的等过年再付。那知这班店铺里头的人也和金姐一般,都是十分势利。若是这个欠帐的是个有钱的人,你就一个钱都不给他,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惟有遇着个那些没有钱的债户,好象是他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一般,那里肯放松一点。沉二宝的那些店帐本来端午、中秋两节都没有付清,那些店铺里头的人心上已经在那里十分懊悔,如今到了年底,如何还肯通融?不但不肯缓到明年,连一刻儿都不肯等候。大家坐在沉二宝房间里头,七张八嘴的催一逼一,只把个沉二宝一逼一得束手无策,哭笑皆难。到了晚上,大家勉勉强强的散去。明天一早,已经都绝早的赶来,坐在沈二宝房里坐索,渐渐的吵闹起来。

    沉二宝没奈何,只得又叫小妹娘去请本家金姐。金姐知道一定又要借钱,起先还不肯来。沉二宝一连叫人请了他三次,方勉勉强强的走进房来,口中说道:“二小姐叫倪做啥?倪事体忙煞来浪,耐总要一自一家打打主意末好呀,寻着倪有啥格用场?”沈二宝见了金姐的面,便一把拉到后面小房间里头,滴泪苦求道:“今朝格件事体,总要请妩姆救救倪急格哉!”

    金姐听了,便正一色一数说道:“二小姐,耐勿要看得铜钿实梗容易嘘!耐阿晓得,倪为仔耐身浪格事体,搭耐借仔几化洋钿,一千六百块洋钿笃呀,勿是啥格少嘘!耐故歇一自一家勿小心,失脱仔洋钿,咦要问倪借,倪咦勿开啥钱庄银行,洋钿洛里会来得实梗容易?老实搭耐说仔罢,格两日拨耐格两个要帐格断命人,吵得头脑子才空格哉。楼浪向李小兰搭仔筱花丽卿,一径来浪叽哩咕噜,啥格钝仔俚笃格一色一头哉,咦是坍仔俚笃格台哉。格号闲话,倪轧实听勿惯。勿是倪今朝来里说耐,耐也忒嫌勿当心仔点哉,好好里洋钿放来浪橱里向,那哼就会拨俚偷得去?倪想起来,也呒拨实梗容易嘛。格个里向勿得知到底啥格讲究?”说着,便瞟了沉二宝一眼。

    沉二宝被他这几句话儿正说着了他心上的心病,不由得心上突突的跳起来,知道金姐老奸巨滑,那里瞒得过他?万分无奈,只得用出看家本事来,立起身来拉住了金姐两手,竟是双膝跪下,把一个脸儿伏在金姐膝上,口中说道:“今朝格件事体,只得请妩姆再搭倪借四百洋钿格哉!妩姆真正勿肯帮倪格忙,倪也照呒说法,照式实梗样式,横竖生意也做勿成功,只好随俚笃去那哼格哉,格辰光一塌刮仔格事体,故歇也勿必说起俚,总归妩姆救仔倪格急,倪心浪也有数目来浪。”

    金姐起先听了沉二宝的话儿,倒吃了一惊,暗想:万一他当真横着心肠,听凭他们怎样,索一性一不做生意,绰一个大大的烂污,往公堂上一跑,只说他一自一愿从良,那就把一自一己的一千几百块钱都送到水里去了,这倒不是顽的。后来又转念一想道:一个当倌人的转到这样念头,一定是山穷水尽,无可如何,方才肯走到这一条路上去,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法儿可想,也一定不肯这般的。像二宝这样的人,岂是肯走这条路的?想着,便故意一面拉着沉二宝的手,去拉他起来,只说:“二小姐豪燥点起来,折脱仔倪格福气格呀!”一面却又装腔作势的说,没有地方去借钱。沉二宝跪在地下那里肯起来,只说:“妩姆末赛过倪亲生娘嘛,本底子该应受倪格礼格呀。今朝妩姆勿答应,是倪一径距来里勿起来格哉!”说着不觉一阵心酸,眼泪直滚出来。

    可怜这个沉二宝也是个数一数二的红倌人,平日之间最是心高气傲的,就是把金姐认做干娘,也是金姐看着他生意实在不差,想要沾些小利,哄骗得沉二宝心上甚是高兴,方才认着了这个干一女一儿。这个干娘是倒过来奉承干一女一儿的,沈二宝那里把他当真当作干娘。如今不过少了几个钱,金姐就顿时变转脸来。沉二宝受了他的数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思前想后,想着那往日的锋芒,看着这今时的景象,你叫他怎样的不要委屈?怎样的不要感伤?

    闲话按下,只说金姐见沈二宝跪在那里不肯起来,心上十分得意,却又假意做出个无可如何、一情一面难却的样儿,勉勉强强的点头答应,替他再借四百块钱,拉了沉二宝起来。沉二宝谢了又谢,说了无数的感一激一的话儿。金姐果然又去拿了四百块钱来一一交一一给沉二宝,把店帐开销清楚,沉二宝草草的过了一个年。过了元旦,沉二宝便又向金姐借了一百块钱,用八十五块钱去电飞脚踏车行里头买了一辆飞轮一女一车。到了初五的下午,沉二宝到了十二下钟就起来梳洗妆饰,加意打扮了一回,直到三点多钟方才修饰完备。一自一己用两面镜子照了一回,又走到着衣镜前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又叫金姐和小妹娘等进来细看一回。金姐见沈二宝加意梳掠出来,果然比别人不同,身段风流,衣裳熨贴,就是那几步路儿也是上海滩上数一数二的俏步,不是那班饭桶倌人可以学得到的,不由得连连道好。小妹娘等大家看着,一自一然也都说好。沉二宝见大家都啧啧称羡,便叫一个相帮和他推了一自一行车,喜孜孜的对着众人点了一点头,口中说一句:“倪晏歇就转来。”金姐也对他说一声:“恭喜发财!”沉二宝便出了公陽里,跨上一自一行车,由二马路转出大新街,望大马路泥城桥一带驶来。

    上海地方坐一自一行车的人虽然狠多,却都是些男人,除了泰西一妇一一女一也一般乘坐一自一行车之外,那些中国的一妇一一女一从没有坐着一自一行车在马路上跑的。如今蓦然见了沉二宝居然坐起一自一行车来,大家心上都觉得甚是诧异,不由得大家的视线就聚拢在沉二宝一个人身上。更兼沉二宝貌美年轻,骨格娉婷,衣装艳丽。而且这个沉二宝坐一自一行车的本领狠是不差,踏得又稳又快,一个身体坐在一自一行车上动也不动;那些人的眼光都跟着沉二宝的一自一行车,往东便东,往西便西,还有几个人拍手喝采的。沈二宝也不去理会他们,一直过了泥城桥跑马厅。只见马路上的马车,一线齐的滔滔滚滚,络绎不绝。马车里头坐的,大半都是些堂子里头的倌人和那些滑头年少的游客,却也狠有几个大家内眷、绣阁名姝在里头。上海的风俗,都把正月初五当作财神日。那班倌人,大家都浓妆艳抹的出来迎接财神,所以马路上的马车比别的时候格外来得多些。沉二宝一心一意的只想要去找那一位潘侯爷,好放出手段来笼络他,头也不回,一直往斜桥一带地方跑去。

    那潘侯爷的公馆,就在斜桥总会隔壁,和张园离不多路。沈二宝走过潘公馆门外,便把那一自一行车缓缓的踏,慢慢的走过去。走不到两三丈路,便停了一自一行车,跨下车来把一自一行车倚在树旁。略略休息了一会,便又在潘公馆门外打个转身。一连这样的三次,不见潘侯爷出来。看看天将旁晚,斜日西沈,沉二宝没奈何,只得一自一己坐着一自一行车先到味莼园去。到了安垲第又等了好一回,依然不见潘侯爷的影儿。正是:

    一春一云冉冉,未销倩一女一之魂;

    秋水迢迢,不见伊人之影。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一一交一一代。

    第一百六十六回 巧机关深谋排陷阱 奇遇合豪客入牢笼

    第一百六十六回巧机关深谋排陷阱奇遇合豪客入牢笼

    且说沉二宝想要在张园里头等候那位潘侯爷,要在潘侯爷面前卖弄他坐一自一行车的本领,摩拳擦掌的一连等了两天,连潘侯爷的影都不见。沉二宝十分没趣,回到院中和金姐说了,叫小妹娘到潘公馆左右去打听,方才知道这位潘侯爷感冒凤寒,这天不能出门。沉二宝只得捺定了心呆呆的等候,一连等了四天,已是正月初十。沉二宝又坐着一自一行车往潘公馆左右候了一回,又到张园去泡了一碗茶,依然不见这位潘侯爷出来。沉二宝等得心上甚是烦躁,看看时候不早,那些游客一个个都纷纷散去,沉二宝也懒懒的跨上一自一行车,慢慢的回来。

    刚刚走过泥城桥,忽见一辆小小的亨斯美两轮马车从迎面飞也似的直跑过来。沉二宝把一自一行车略略的向左一偏,那马车已经在沉二宝右边擦过。马车里头的人和沉二宝两下眼光一错,只听得那马车里头的人高叫一声:“好呀!”沉二宝听了这一声喝采,不觉心中一动。暗想:方才坐在这个马车里头的人虽然擦肩过去,看不清楚,却一眼看过去彷佛有些像那潘侯爷的样儿,不要当面错过了。想着,便“霍”地把一自一行车拨转,回过身来。不想后面也正有一个坐着一自一行车跟在沉二宝背后,紧走紧赶,慢走慢赶。沉二宝回转身来,不偏不歪,刚刚和背后的人打个照面。沉二宝举眼看时,原来不是别人,却是金姐的兄弟叫做阿德的,就是院子里头的帐房先生。

    当下这位烧汤大叔阿德劈面撞见了沉二宝,觉得不好意思,只得叫了一声“先生”。沉二宝见了十分诧异,待要问时,两下的一自一行车已经过去。沉二宝想了一想,心上忽然大悟,想一定是金姐叫他暗暗跟随,怕我欠了许多亏空,要乘空逃去的缘故。想着便回过头去远远一看,果然见阿德也拨过车来,隐隐的跟在后面。沉二宝觉得心中好笑,不去理他。

    沉二宝心上在那里转着念头,那脚底下就未免慢了好些。那前面的马车却跑得十分神速,一转眼的工夫已经过去了七八丈远近。那马车里头的人,还在那里不住的回头张望。沉二宝便把脚底下紧了一紧,飞一般的直追过去,一霎时早已追过了头。仔细看那马车里头的人时,却不是什么潘侯爷,约莫也有四十来岁年纪,却穿著一身极鲜明的衣服。见沉二宝赶了过来,又目不转睛的向他细看,只说是和他吊膀子,心中大喜,便也眉花眼笑的对着沉二宝嘻嘻的笑。沈二宝见不是潘侯爷,那模样也没有相像潘侯爷的地方。沉二宝见了心上暗暗诧异,暗想这个人并不像潘侯爷,怎么平空的会看错了。一面想着,那一自一行车去得飞快,不知不觉的又到了潘公馆门首。沈二宝不去理会那马车里头的人,只把一自一行车轻轻拨转,望着原路回去。今天又扑了一个空,心上十分懊恼。去踏了半天一自一行车,觉得有些腰酸力软,便把腰伸了一伸,缓一口气,沿着那马路左首只顾慢慢的走。

    忽然,后面又有一辆一自一行车如飞似箭的赶过去,从沉二宝右首直穿过去,那一自一行车上的人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沉二宝。沉二宝抬头一看,不觉心中大喜,好似天上掉了个斗大的夜明珠下来的一般。原来这个一自一行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沉二宝一连候了好几天候他不到的潘侯爷。这个时候沉二宝一见了潘侯爷,不由得一精一神陡长,连忙用尽平生之力,把脚下一紧,星飞电闪的一般赶上前去。潘侯爷坐着一自一行车赶过了沉二宝的头,却还不住的回过头来往后张望。见沉二宝也催动一自一行车直赶上来,暗想:不料上海地方也有会坐一自一行车的一女一子。方才走过去的时候,却没有十分看得清楚,不知他面貌如何?想着便故意把一自一行车略略放得缓些,凭着沉二宝赶过头来。恰恰的两车相并,中间只隔着三四尺路,两下都看得十分清切。

    潘侯爷细细的打量沉二宝时,只见他穿著一件玄一色一泰西缎狐皮紧身短袄,下面衬着一条淡湖一色一泰西缎裤子。脚下踏着一双小小的尖头缎靴,尖尖瘦瘦的,差不多只有四寸。头上打着一条油松朴辫。再往面上看时,只见他腻粉搓酥,秧脂滴露。长眉人鬓,青含远岫之云;俊眼流光,碧漾明湖之水。轻同飞燕,婉若游龙。更兼身量苗条,丰神流动,坐在一自一行车上,香凤飘拂,华彩飞扬,好似一朵彩云从平地上涌出来的一般。回波顾影,浅笑迎人,别有一种媚妩玲珑的态度。这样的一个美人,坐在一自一行车上一自一然比别人格外要好看些儿。更兼这位潘侯爷又有一个癖一性一,一生一世最喜欢的就是会坐一自一行车的一女一人。无奈上海地方的那班倌人,一百个里头倒有五十对是不会坐一自一行车的。如今偶然见了一个能坐一自一行车的一女一人,又具着这般的姿态,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颜一色一,却也狠有些宜嗔宜喜的丰神。更兼这个沉二宝出奇制胜的地方还不在面貌上,全仗着一对秋波,一付身段,做个勾魂摄魄的招牌。横波一盼,能回铁石之肠;纤步轻移,不数昭陽之态。只把一个潘侯爷看得眼前撩乱,心上回旋,觉得一自一己所见的那些倌人都赶不上他这般丰态。更兼沈二宝是有心挑逗,一自一然的丝丝入扣,一拍就合。故意的对着潘侯爷嫣然展笑,以目送一情一,更把潘侯爷引得意马心猿,拴束不定,一时间六神无主起来,也对着沉二宝微微含笑,好象要和他说话的一般。

    沉二宝见了这般模样,知道潘侯爷已经人彀,心中暗喜。却又故意卖弄一精一神,把身体向前一伏,把头一低,脚下用一用力,只见沉二宝的那一辆一自一行车好似天边飞鸟一般,一直线向前跑去。潘侯爷见了那肯放松,连忙催着一自一行车也赶上来。两辆一自一行车在马路上互相追逐,直像那弹丸脱手,羽箭离弦。路上的人见了,不由得一个个都拍手叫好。一霎时,沉二宝和潘侯爷早由大马路一直穿出黄浦滩,直到了三马路口。沉二宝方才慢慢的转进三马路,潘侯爷的一自一行车也紧紧的跟着转弯。沉二宝虽然坐一自一行车的本领不差,却毕竟是柔弱一女一子,和潘侯爷追逐了一回,早已有些娇喘吁吁,额角上沁出几点香汗。潘侯爷看得清楚,趁势和他说道:“对不起,辛苦,辛苦!”沉二宝回头一笑道:“啥格对勿起呀,倪勿懂耐格闲话。”潘侯爷笑道:“你在大马路上走得好好的,都是我平空的要和你比赛,冤冤枉枉的害你费了许多气力,岂不是我对你不起么?”沉二宝听了也不说什么,竟瞟了潘侯爷一眼,把嘴唇动了一动。潘侯爷见了,十分高兴,便又趁势问他住在什么地方。沉二宝听了,忽然假作失惊道:“阿唷,耐是潘大人嘛,啥勿认得倪哉呀!”潘侯爷听了,又把沉二宝仔细认了一认,觉得虽然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来,便对沉二宝笑道:“我和你虽然狠觉得面熟,却想不出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沉二宝掩着嘴,“格”的一笑道:“倪故歇来浪公陽里,耐阿到倪搭去坐歇,马路浪向勿好讲闲话格。”说着,便放开一自一行车在前缓缓的走,潘侯爷紧紧的跟在后面。

    到了公陽里,沉二宝下车进弄,走到一自一家门口,把手招着潘侯爷道:“请里向来坐,倪搭小地方,不过怠慢点。”潘侯爷连说:“不用客气。”一脚跨进房来,对着沉二宝又细细的看了一看。沈二宝对着潘侯爷把头侧了一侧,眼波斜溜,樱口微开。潘侯爷看了沉二宝这般模样( 九尾龟 http://www.xlawen.org/kan/28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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