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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恐日后举眼无亲,那时追悔,噬脐之不及矣。在他,这等行得;在你我,如何昧得这点寸心!”熊陰陽道:“非我不肯,倘是讨个送去,反惹得许多闲气。”妈妈道:“这必不妨,只说我一女一儿不甚唧口留,特地与他伏侍的。成院君若把我一女一儿的丫鬟作贱,我不怕他,一自一有说话。你只依我做去,管取不妨。”熊陰陽只得应允,记在肚中。

    不过几日,适有一个姓李门眷,叫做李一春一,来寻老熊。熊陰陽问道:“足下有何见教?”李一春一道:“小可不为别事,常见先生善于赞襄,特欲一浼。我这有个使一女一要货,若先生有令亲友处用得,小子急于要脱。”熊陰陽问道:“尊婢几多年纪?要得身价若干?”李一春一道:“今年一十五岁,凡百做事,都也来得,其价须是三十两方妙。”熊陰陽道:‘既如此,待小弟到宅一看,庶便亲友处去说。”

    李一春一即引老熊回家,请到堂中坐下。叫道:“翠苔那里?有客在此,点茶来。”翠苔应道:“可唤苍头来捧。”李一春一道:“苍头不在,你就捧出不妨。”翠苔只得捧出。但见红生两颊,羞涩不胜。《临江仙》为证:

    小巧腰肢刚半捏,依然含蕊梅花。蓬松两鬓暗堆鸦,虽非金屋艳,不愧谢庭娃。婉媚却无轻薄态,见人羞涩偏加。持觞侑酒不须夸,尽堪供洒扫,不会事铅华。

    李一春一赚出翠苔,早被老熊瞧见。老熊十分入目,便问道:“尊婢实是要货么?”李一春一道:“岂敢谬言。”熊陰陽道:“不瞒老丈说,小一女一将欲于归,正要寻个从嫁。偶蒙见教,实合鄙意。但价太高,还求让些才妙。”李一春一道:“既是先生一自一用,便让去了三两罢。”熊陰陽回来,说与妻子知道。妈妈大喜,忙整酒席,请李一春一成一一交一一。又央间壁的詹直口做了中见。李一春一将银子收足,便立文契,至晚就送翠苔过门。妈妈见了,甚为得意。

    不一日,合用妆奁,俱已齐备。不觉早是中秋节届。那晚成家备了花舆彩幔,来迎亲事。王婆就充喜娘,熊妈妈做了送亲,一同过门。那成家一般也动了诸亲百眷、四邻八舍,送人一情一,斗分子,虽然娶妾,倒也四司六局,一毫不苟。傧人赞礼,拜了天地、祖宗,亲戚、邻里,少不得肆筵设席。都氏却陪来亲饮酒,一发殷勤相劝,彼此酬答。熊妈妈道:“多蒙院君错一爱一,小一女一三生有幸,但只从幼娇养,不谙世务,凡事望院君海涵,只看老身薄面。”都氏道:“蒙妈妈不弃,俯就丝萝,实切寒门之幸。况令一爱一硕德可嘉,闺风颇紧。在拙夫,惟后一庭之足盼;在老身,喜前愿之已酬。妈妈不必垂念,老身当以亲妹相待。”

    熊妈妈道:“院君说个‘妹’字,使老身置身无地。但以一女一视之,老身不胜感一激一。诚恐小一女一愚懦,不能一操一持洒扫,特购一婢,唤名翠苔,乞院君慨然收养,为小一女一一臂之力。”都氏道:“舍下颇有婢仆,何必妈妈费心?既蒙俯赐,权当遵命。但不知多少年纪了,倒未闻王妈妈道来。”王婆道:“这是熊老爹一自一的主意,原不干王婆之事。”熊妈妈道:“此事原未及与王妈妈说知。只恐小一女一没用,特地寻个伏侍,怕年幼的不会替手脚,反能拖累,故此讨个历练些的,已是十五岁了,院君若恐淘气,小一女一一自一能管顾,必不费院君清心。”

    都氏早有不悦之意,欲待回复,见熊妈妈又不是个善菩萨,只得勉强允下,心中霹空添上一番烦恼;又见熊妈妈说小一女一一自一能管顾,心内略略宽放一分,只得陪了终席。

    熊妈妈辞归,众亲戚俱散,止剩得家亲数人与几个邻家少年子弟,都吃做醉哼哼的,要送二位新人回房。有的携了酒,有的掇个攒匾,齐齐拥到房中,说的说,笑的笑,敬酒的敬酒,逊菜的逊菜。又有那溜口少年们,和着罗罗连,打起莲花落,把成员外非赞非嘲,半真半假,又不像歌,又不像曲,打趣道:

    员外尊庚六十年,(罗罗连)

    今朝娶妾忒迟延。(罗罗连罗哩连)

    恭此身尽数苏牙雪,(罗罗连连流罗)

    罗天大多应软似绵。(罗罗连连流罗哩连罗)

    这回纳宠赛神仙,(罗罗连)

    是南极星辰归洞天。(罗罗连罗哩连)

    斑衣轮着老菜子,(罗罗连连流罗)

    打拐儿公公撑一肩。(罗罗连连流罗哩连罗)

    也不要忒心欢,(罗罗连)

    只恐老迈风的夫人滴溜酸。(罗罗连连流罗)

    昨宵才倒葡萄架,(罗罗连连流罗)

    只怕明日生姜又晒干。(罗罗连连流罗哩连罗)

    成员外今朝若动手,(罗罗连罗哩连)

    养个贤郎中状元。(哩连罗连哩罗连罗罗连)

    成珪被这些嘲了一回。有的道:“我们今夜直吵他到天明,不许这老头子动手。”有的道:“天下人间,方便第一。成员外与你甚么冤仇,定要苦苦腾泛他?今日不动弹,少不得有来日,落得与他费嘴,不如成就他罢。”那些少年道:“说得有理,我们明日绝早来闹房罢。”

    一齐散后,成珪就把门儿关上,不觉欲火大动,原来一自一从应许以来,两个月不近一女一一色一,不必说一精一力完固,一心地准备厮杀。便把被窝儿熏做香喷喷的,乜了张脸,走到熊氏身旁道:“二娘子,今日可不辛苦了!安置罢。”熊氏不敢做声。成珪道:“被儿俱已熏焕,我与你解衣何如?”

    熊氏把手一推,低头朝壁坐了,竟不来理,成珪又筛了一杯茶,双手递与熊氏道:“二娘子,用一杯茶儿,这是真正雨前采的。”熊氏不好推却,接来饮了半盏,成珪把一自一己衣帽脱下,只把灯儿一口吹灭,便将熊氏一把搂住,连连亲了几个肥嘴,道:“我的心肝,亏你这般下得,何不早成就些!”熊氏抵死掩着那一搭儿田地。成珪没心绪将带儿细解,只必必剥剥重重拽断,熊氏只得上床,也不知员外火龙火马的干出甚么事来。有《黄莺儿》为证:

    大将逞威风,夺城池,苦战攻。三军冲击前不动。飞云梯没功,襄陽炮枉轰,可奈正陽门紧闭,毫无缝。计何从?走塘的探得,止有一缕小沟道。

    成珪把桅杆般的尘柄向生门边探一探,一些也不见入头,暗忖道:“终久要数含花一女一儿,年纪虽大,毕竟生来紧括。这一料药头,断断省不过了。”便把唾津儿抹了一把在龟一頭上,又去溜溜,看道:“这回定尽根的舒畅也!”便着力一拄,却直打丹田上溜去。连忙带转马头略下些,又是一拄,却直滑到尾骶骨边,几乎错进了后宰门去。只得着意款款的从中道进发,一竟像火筒粗的麻索穿钱,一些也上不得串,又想到:“未破瓜的一女一子,我也受用些过,并不似这般周密,难道天地间破格生这一具鼓紧的家伙与我受用?”只得又抹上许多涎唾,四围攻击一通,连那熊氏又不觉痛,又不觉痒,不知甚么体段,只索承受着他。

    成珪又努力一拄,一个滑蹋,几乎把头皮都被席子擦破,连忙收设转来。不料老人家力量,只中那尘柄里,免不得呕吐出来,把熊氏浇了一肚子,熊氏只道:“老人家又不睡熟,为何早把尿都撒出来,”把手忙向头边摸出个帕儿拭净。成珪还认一自一己力量不济,临阵退回,并不知别样缘故,便把颈儿勾定,脚儿挽住,呼呼睡去。

    少顷,醒来道:“娘子,适才一度,未及升堂入室,如今全要仗你帮衬着,必须直捣黄龙,才见今宵欢庆。”熊氏没奈何,只得听从,成珪又费药料,抹了龟身,再三又搠一番,一发没个进步,止不住躁烦起来,道:“我也并不曾见这般家伙!或者开锁似的,敢是另有一种弄法的?待我仔细摸一摸看。”把手径向那杜家村下、咎道钩边用心一探,但见:

    漠漠平芜,悠悠岐路。纵不能叶比(艹孜)菰,也未及形同蛤蚌。说是太监,当日未经阉割去;若言处一女一,今番何是紧关来?没陰门,难称一女一子;乏陽物,不是男儿。枉教人“敲断玉钗银烛冷”,只落得“十谒朱门九不开”。

    成珪下手处,便叹口气道:“是了,天绝我也!命蹇的颇多,不似成珪这般出格!千难万难,不知陪了几多下一情一,看了几多面皮,奇不奇,巧不巧,刚又娶着一实一女一儿!”

    看官,你道那实一女一儿不陰不陽,是何缘故?却原来是先天所中的病根,旧说行经后,一日受胎为男,二日为一女一,至七日各以双单分男一女一,又以夫一妇一之一精一血盈虚卜所中,倘其一一交一一一媾之时遇着天清月朗,时日吉利,父母一精一血和平,水火相济,那十月满足之后,生下男一女一,一自一然目秀眉清,聪明标致,痘毒不侵,诸病不染。倘一一交一一一媾时犯了朔望月日,或不忌月蚀日蚀,或风雨晦暝之时,年灾月煞之夕,恣意取乐,妄行不避,那时受的娠孕,生下之时,或者缺唇,或者少指,甚至驼背跛足,眼聩耳聋,非止一件及其既犯天地凶恶之辰,又遇着男一女一一精一虚血冷之候,那子宫里本当生个男儿,却如铸造铜人的一般,铜汁少了些。若又遇那一处隔塞,便铸造不就,做了件废物,却像孩子生将下来没了前面那条家伙,时俗便把做一女一儿相待,无以命名便强名说是个实一女一儿。

    那实一女一儿原是天下第一种废物,没人要的。也是成珪的晦气,天杀的王婆说来,中了都氏的意,都氏以为得计,也不管了成门宗嗣,害得那成珪心下岂不索然?

    彼时尚未五鼓,成珪便把衣服穿了,坐在房中,哭不得,笑不得,思量道:“我院君千求万卜,要与我寻个好的,此事料不是院君主意,定是王婆,故将废人赚我财物。明日只是告他,必须判还财礼,治他个花言哄诱之罪,打他三、五十毛板,才出得我这口恶气!”踌躇了一会儿,又想道:“我又差了,我将他弄了一个更次,不能入头,还一自一不知道这个就理。王婆做媒,不过传言送语,通和彼此说话,难道教他探探看不成?若到官司,休说没得判还财礼,我还有个不审之罪。罢了!罢了!总之我也无子,要这许多银子也没用,只当送了熊先生;这妮子譬如我供僧供道,只索养他在家,若还娘家,被他人问及所以,反觉不雅。日常我只不进他房罢。也不必与院君告舌,量他不肯重娶一个与我。正是:命里不该金紫贵,终须林下作闲人!”叹之不已。

    一头走出房门,都氏处问候已了,才走出厅,只见那些少年们,已在外边兴张作势,道:“员外起得恁早,可是卖弄手段,看头晕哩!人参汤、补肾丸可用得否?”那里得知成珪肚子里苦趣!成珪也只得假风流,虚插趣,道:“不像你们后生家,汤泡饭哩!俗话道得好:‘人老一性一不老,一夜直要错到晓。’昨日你们许我暖房东道,不要相赖。”

    少年道:“你只养一精一蓄锐,准备厮杀便了,我们必不相赖。”少顷吃完暖房酒,天一色一已暮,成珪竟投书房中歇宿,都氏早已心照,落得相劝道:“新人房中有规矩,一个月不许独宿。今朝正该二娘子房里歇宿,莫要使旁人道我不贤。”成珪道:“虽是这等说,事有几等,不比结发夫妻。况且老人家昨宵一度,足了一春一一情一,何必定拘古板?难得院君美意,只容我书房睡罢。”都氏再不相强。成珪独一自一纳闷,是不必说。

    次日乃是三朝之期,熊陰陽备了盒礼,央王妈妈引了翠苔,一同上门探望。王婆教翠苔先拜见了院君,然后再拜见员外,又见熊二娘子。拜见已毕,只见冷清清的,院君却像那面壁九载的达摩禅师降凡,衑着双铜铃般的眼睛,低头声也不做。那员外却像九天庙中泥塑的邓天真君,骨都张嘴,气轰轰地坐着,口也不开。

    王婆暗猜道:“今当三朝之日,也该设筵备席谢媒会亲才是,为何到似冰一般冷?成员外心中不乐,固然怪他不得,老院君也该与我份体面,怎怪得汉高祖平定了六国,反把淮陰王负了?”

    又想了一会,道:“哦,是了,是了,院君决是见了这翠苔姐有几分颜一色一,故此不乐起来。也罢,我也赚过他几两银子,今朝这个独桌,权且让还他些,不要被这两个落梅风的一齐上,老娘倒吃个乌鼻,着甚要紧。”便拽开脚步,一道烟的走开,不在话下。

    一自一从这日,翠苔紧紧伴着熊二娘子歇宿,都氏在丈夫跟前连那不可空房的好看话也不说了。也不知都氏毕竟肯容着翠苔在家否,且听下回分解。

    【总评】:

    娶实一女一为妾,大是奇计,胜假梦者数倍。古云:小人无才,不能做小人。吾谓:妒一妇一无才,亦乌能为妒一妇一。

    第七回 落圈套片刻风光 露机关一场拷打

    引首《谯楼声鼓记》祝允明作

    居卧龙街之黄土曲北,鼓出郡谯,声一自一西南来,腾腾沉沉,莫知其所在。呜呼!鸣霜叫月,浮空摩远,敲寒击热,察公儆私,若哀者,若怨者,若烦冤者,若木然寡一情一者,徒能煎人肺肠,枯人毛发,催名而逐利,吊寒人,惋孤娥,戚戚焉天涯之薄宦,岭海之放臣,岩窦之枯禅,沙塞之穷戍,江湖之游一女一,以至茕孽背灯之泣,畸幽玩剑之惯,壮侠抚一肉一之叹。迨于悲鸦、苦犬、愁蛩、困蚓,且号鸣不能已。呜呼!鼓声之凄感极矣!

    【评】: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使成珪读此记,则必曰:“果然!果然!”

    却说成员外一自一娶熊氏之后,朝朝纳闷,夜夜耽愁,决不道是妻子用的心术,一惟怨命而已。熊氏在家,到得都氏欢心,又有翠苔伏侍,比在娘家更觉快乐。独都氏虽然遂了心愿,却又增上一段新愁;不虑别的,单单虑着翠苔这个妮子,十五六岁,且又长成,颇也袅娜,比了红蕖、绿萼,天渊之隔。虽然只在熊氏房中。免不得早晚有些破绽,倘被老儿渔猎去了,不枉费下这番心术?等要捻他出去,可奈这妮子伏侍殷勤,好生恭敬,并没懈脱去处,不好动他;将欲卖掉,看熊氏母子,又不是个好惹的主顾,只想着过几时寻个头代嫁送了罢。

    不期都氏算计着翠苔,那成珪却又想着翠苔。莫怪他一自一从去年八月十五日娶妾,只指望团圆,所以拣个团圆日子,谁知撞着这片石田!总是象为之耕,鸟为之耘,也不能一些美满。一自一此一个不乐,竟不亲近外一色一,也不进都氏房中,只在帐房里歇宿。此时正是暮一春一天气,成员外居家无事,好生困倦,欲与周君达同至西湖上走走,偏又身子不爽;要去旧相与的门户人家聚聚,怎奈妻子仍旧印了旧规。左右没处思量,不觉喟然长叹一声。你道是何意思?有诗为证:

    赵国城坚不可攻,乌江渡口叹途穷;

    踏翻鹊渡三千仞,扫尽巫山十二峰。

    龟首无端常挂印,雁门何处问归踪;

    几回闷杀张君瑞,况直暮一春一天气慵。

    成珪叹这一声,不意翠苔在侧。那丫头到底乖觉,便近前道:“员外独坐无聊,有何郁闷?有茶在此,可用一杯。”便双手捧了一杯浓茶献来。成珪接了,暗想道:“这妮子却也乖觉,见我一情一绪不快,便会宽慰敬茶。想他一春一一情一已露,这没人去处,怎生放得他过?”成珪向来有些不老成的气味,此时忍不住磨牙撩嘴,便戏下一副老脸的笑道:“小妮子思量丈夫哩。”翠苔红了张脸,答道:“员外到想丈夫哩。”成珪道:“我们男子家,要这丈夫何用?”翠苔道:“员外不想丈夫,娶了我家二娘子,比了丈夫也不甚差远。”成珪笑道:“小花嘴,你难道不得二娘子一肩力?”便把翠苔一把搂定,道:“趁这书斋僻静,你且替替力去。”忙把裤儿来拽。翠苔力挣不脱,诈道:“院君来也。”成珪正是急溜里,听得这三个字,却正是:

    顶门中走去了三魂,脑背后飞出了七魄。

    一双手尽已苏软。正回头看时,却被翠苔脱网而走。成珪见他去了,方知是诈,心下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想道:“往常我虽在家,到也不去关心。谁想这个妮子恁般有趣,只做这几时,一发长成得好了。怎么用些手脚收得到手,岂不强如娶妾?待与院君明言,不惟不稳,只恐反增防范,不如设个计策,先入咸关,然后号令诸侯,未为晚也,不多几日,就是周家院君寿诞,只须如此,如此,一自一然停妥。”

    巴巴望过几个日头,早是三月初旬,都氏正在堂前,吩咐成茂唤裁缝,来点几匹时样纱罗做夏衣。成珪踏向跟前,躬身禀道:“院君可记得否,周家院君却是本月十五寿诞。院君合去贺寿,备办些什么仪礼,乞早见谕,免致临期有误。”都氏道:“我正记得起,本该去遭,只吃这几日身子不快,懒于应酬,只你去罢。”成珪道:“岂有此理?男人,男人去贺,一女一人,一女一人去贺,况且周宅向系通家,那有院君不去之理?”都氏道:“若去,熊二娘子也该同去,只恐没人跟随,带了翠苔同去。”成珪道:“院君有所不知,翠苔年已长大,俗话说得好:‘私盐包子,恐到别人家。’人头混杂,没甚好勾当做出来。院君若虑没人伏侍,拙夫少不得相随,凡百事体,俱是拙夫料理,管得院君不致没有伏侍。”都氏本不实心要翠苔去,只恐丈夫在家,有些不忠厚处,故出此言。听得丈夫肯陪同去,即已允了不带翠苔。成珪十分之喜。

    次日照常备了荤素礼仪,唤了轿子,同熊二娘子夫妻三人,预于十四日来到周宅贺寿。但见:

    宾客盈门,笙歌聒耳。庆贺的有远近亲邻,拜寿的是老幼一妇一一女一。阶下成流,把盏麻姑祝寿酒,堂前缭绕,添香童子拥炉烟。诸仙捧瑶岛蟠桃,满堂挂琳宫犀轴。庖人一色一一色一珍馐妙,戏子般般杂剧新。

    周院君见成宅夫妻到来,即率一女一媳等一齐迎接,彼此叙礼。周智邀成珪侧厅坐下。各亲戚俱庆贺了当。少时,戏酌已备,成珪即占了男客首席,都氏亦占了一女一客首席,熊氏次席。将次戏搬半本,成珪忽地里得了一疾,甚是危急,便蹙紧了两道眉头对周智道:“小弟一时有恙,甚不耐烦,可唤我荆妻出来。说我要返舍也。”周智见这势头甚狠,认道是真,即忙着丫头报与都氏。

    成珪见妻子到来,只不抬头,却像东施效颦相似,紧蹙着眉窝,双手捧着肚子,只叫疼痛。都氏也认真道:“这里金鼓喧天,不便安息,可打轿先回,若不愈,我便来也。”成珪道:“院君难得出门,勿以拙夫贱恙,累你忙忙往返。倘少刻略略疼止,我便着人来说,院君就不必回来,便过明日罢。”

    成珪哄过妻子,一回,就到房里去睡,叫道:“翠苔那里?我今日有病,可来伏侍我。”翠苔到得房中,成珪假意呼茶喝水的道:“我夜间不时要茶水吃,少不得要人陪伴。翠苔在此,去不得了。”竟把房门关上,便欲动手。又恐房外有人知觉,或被翠苔仍前逃去,只得说了许多披挂话儿,一自一己才睡,却教翠苔睡在脚后。翠苔终是小一女一孩家,虽然伶俐,毕竟睡魔要紧,上床不多时,早已困熟了。

    成珪倒头在枕上,那里合得眼拢?巴巴的等得夜深人静,轻轻钻到翠苔头边,偷把手儿浑身一摸,其实有趣;肌肤便如油一般滑腻腻的,一|乳|一頭就像新剥出的鸡头一肉一儿,尖松松、软嗤嗤的;口儿却像立夏前樱桃相似,红一春一一春一、香喷喷的。再摸着下边,那一桩道地货,真正壮鼓鼓、暖通通绵团儿相似的。不摸着这件,也罢,摸着这件,早引动了那条饿卵,他虽没有眼睛,且是会有鼻孔,不知怎生人未动心,他先嗅着了滋味,就便透灵的相似,先是桅杆样竖起了。

    成珪也不推醒翠苔,只把双藕芽般的腿儿擘开,龟一頭上用些不费本钱的随身药料,便向那一线儿桃花缝里,慢慢放进。翠苔还未苏醒,成珪又进少许,翠苔梦儿里觉有些疼痛,惊醒道:“甚么臭虫、蚤虱,恁般狠咬?”将手一摸,只见擂酱锤样一条,已在陰门外横冲直蓦,知是员外,便不敢高声,道:“那一个这般没正经?”成珪道:“今夜便替力一次,料再没院君来也。”翠苔道:“员外肚痛,倘是又辛苦了,院君知道不当耍处。饶我吧!”只求脱身。成珪只是紧紧抱住,再三甜言哄诱。

    翠苔已觉一情一动,只是曾未着这道儿,心下十分惧怯,着力挣不脱身,只得把手紧紧掩住那物。成珪不觉唾津湿透,翠苔已掩不住,假脱手已被放进半截。口中嘤嘤之声,只是求饶,连叫:“莫动!”成珪仍复放入。翠苔却像蚕蛾儿相似,在身底下忍不住疼,只是乱扭;谁知越扭越深,已到尽根去处。成珪微微抽动,翠苔只是讨饶,喘吁吁的抖个不止。成珪正是兴浓之际,那里怜惜得许多,那时便有许多光景出来。成珪紧紧搂将拢来,两个人恨不得胶拢做一块一肉一球儿才好,上拄下,下抵上,一往一来,总也分不得回合。

    只这一阵大杀,少不得各各纳款收兵,正待用着陈妈妈的时候,成珪摸着陰门湿搭搭的,知是那家话了,便向袖里摸出一条白绉绸汗巾,轻轻拭净,两人说些一情一言趣语,一一交一一相搂抱而睡。

    成珪既遂此愿,十分欢喜。不提防院君从门外“呀”的推入房门,一把将成珪擘一胸一揪住,照面就打,道:“老杀才,我道你一时那得病来,原来为着这个歪辣骨,这般哄我!了账不得,先打二百,慢慢讲理!”就将手中竹篦向一精一屁上刮的一下,成珪倾天叫道:“院君饶我罢!”翠苔正是共枕儿睡着,听得这一句,却也惊醒道:“员外为何如此?”成珪道:“不好了!院君来也!”翠苔道:“员外不是做梦?这房里蚊子也飞不一个进来,那得院君来到?”成珪道:“难道果然是梦?只被院君一臀一上一下,隐隐还有些疼哩。”翠苔道:“员外适才假肚疼,赚我做下这番勾当,如今又假一臀一痛了!”成珪道:“如今也要再做番勾当。”翠苔没奈何,只得又承受着。成珪重鸣金鼓,再整旗槍,摆开阵势,又战一回。

    早是金鸡报晓,玉兔西沉。忽记得,“日昨不曾着人复得妻子,倘他只道我病,随即归来,却不误了今晚这场美事。”于是连忙起来,吩咐成茂回复院君,说员外身体已健,院君不必归家。倘周宅相留,即多赘几日不妨。成茂领命去了。不题。

    成珪一自一稳道:“这回去说,一定相信,况他家连日有戏,正好消遣,少也定有三五日不回。这段因缘,中吾计也!”因此也不把房中手脚动静收拾,只办着云一雨一勾当。

    再说都氏在周家,正是昨夜宿醒犹未醒,今朝画阁又排筵。其日是寿诞正日,焉得不设筵席?闹嚷嚷正是忙的时候,只见成茂早来,备说员外病痊等因。都氏、何氏一齐欢喜道:“谢天谢地!正没个人探望,且喜你来,方解我们挂念。”即忙吩咐快备柬帖相请,成茂道:“宅上人忙,小人带个帖子去罢。”

    成茂领帖归家,对成珪道:“院君闻得员外病愈,不胜之喜,正欲着人来请,小人见他家人忙,便将柬帖带回。周员外多多致意,决要员外赴席。”成珪发放成茂去了。一自一想道:“今日之酌,不是不去之理。但我千年黄河,几时上清这一清?若不去,又恐周家相怪,还是小事,倘院君见疑,口面不小。但得在家温存一日,再整鸾俦,重偕伉俪才妙。若去时,少不得水淹蓝桥,怎免得火烧祆庙!没奈何,只去领个意思罢!”便走入房里面无人处,对翠苔道:“姐姐,我去周家赴酌,你在家好好将养身体,我未晚便回来也。”翠苔道:“员外早早归来,免至酒醉后露出机关。千万保重。”

    成珪插趣一番,竟到周宅。见着妻子,便躬身唱喏道:“院君夜来且喜康泰,只是拙夫有失祗候,望乞恕罪。”都氏道:“你本该在此听候使令,恕你病中,也不怪你,且去坐席着。”成珪撑持过去,便向男客队里坐下。有的是谈天的张撮空、说地的李捣鬼。

    不一刻,早又戏场演动,旧套不过搬些全福百顺、三元四喜之类。未及半本,成珪总也满头浇栗子,一个也不入耳,心心念念的只是要回去。思量无计可辞,又见天一色一已晚,心下似小鹿儿般撞、螃蟹儿样爬。思量妻子前算来瞒他不过,再难把病容来装,倘或言语中识出,反为不美,纵使院君肯放,周君达不知就里,决要相留,必多累赘。正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只是逃之夭夭,一溜而回。

    忽然席中不见了坐首席的成员外,众人各处喧喧嚷嚷的寻觅。知是逃席,再三又接,只是不来,到也罢了。都氏听得一自一己丈夫逃席,即便关心,忙问周智道:“拙夫何往?”周智道:“正是不知怎地去了。着人去请,道是酒醉睡了。”都氏道:“今日我见他有头没脑,不曾吃得几杯酒食,为何便醉?敢是家下做出来也?快打轿,老身急欲回去。”何氏道:“院君有何事故,忽然便要回府?敢是愚夫一妇一有甚相慢去处?恐在忙中,多失检点,不可当真见怪。”周智也来相留,都氏执意不允,吩咐熊二娘次日回来,一自一己一轿先回。

    众主管迎接不迭,正是迅雷不及掩耳。成珪正袖了些果饼之类,把与翠苔吃了,挨得日晡天晚,刚打点说三句,干一回,蓦然听得院君来到,乍道是真,还疑是假,忙中出堂探头一望,见果然是真虎丘来到。吃这一吓,真也不小,只得按着胆,假装副笑脸,上前迎接道:“院君为何就归来也?”都氏道:“正来问你,为何便归来也?”成珪道:“不瞒院君说,老年之人,况且病后不经酒力,那里和那些生家赌赛得过?恐说知,必来挽留,只得不告而回。连院君也不说得,莫罪,莫罪。但只一味怕醉之故,并无别事。”都氏道:“谁道你有别事来?只说你醉倒,为何也还清醒?”成珪道:“非是拙夫不醉,见了院君,纵醉,也不醉了。”都氏道:“我也知你是未饮心先醉耳。”成珪道:“院君又来取笑!老人家那得有这段心一情一?连日厌烦,早些安置罢。”

    成珪见妻子言三语四,句句怕人,惟恐露出消息。没奈何,只得赔着笑脸,假意温存,乔装风月,只想赚过了这刻恶时辰,平安无事。谁想都院君一性一格多疑,极一爱一洁净,席铺中一自一己一日不在上边安歇,就道有些尘垢,定要重重抖过。这日少不得也要翻床倒席,抖这一回。不期成员外命里驳杂,翠苔一棒一光儿现,巧巧的翻至第二层褥子底下,滴溜溜抖出一条物件来,都氏甚是涉疑。有《桂枝香》一曲以摹之:

    鲛酰咚兀汨Ψ枪剩植皇翘乙端娌ǎ靡凰评婊ê叮夂鄱銎妫鄱銎妫沂侵槁タ韧伲故轻推卵郏棵〕斐盟浦裆舷驽荆獾氖侵ν范庞钗邸?br />

    都氏拾起一看,原来是条白绉汗巾,上边许多迹札。又到灯下一瞧,认得是真,估得是实,便厉声高叫道:“罢了!罢了!做下来也!”成珪不知头路,只道是甚么风波,忽见妻子手中赤条条提着个汗巾儿,咬牙切齿骂道:“老杀才,我也没设处你,且跪着,只问你,这是为何如此的?”成珪道:“这是昨夜发嗽不已,咳出痰涎,不曾备得接痰家伙,便吐在汗巾之上。谁知痰中裹血,红白相间,早上见了,方吃一惊。正要对院君说知,因匆忙之际,未及奉告。”都氏夹脸掴的一个巴掌道:“老花嘴,别处弄得虚脾,鲁班前休想调了月斧。昨日夹痰吐血,今朝好得恁快?分明与翠苔贱婢干下不法之事!好好招承,免些刑法;若不招,休怪老娘手段滑辣!”

    成珪目瞪口呆,只得跪着。原来这条汗巾,是昨夜与翠苔干事,拭在上边的腥红一点。这原是真正含花一女一儿的证据。那时高兴之际,事毕后各一自一收兵,便把来放在床头,那里记得收拾?况且还道妻子少也有十多个日子住,不料便回,偏又捉着这个火种头,的确是真赃实犯。你道太岁头上,动了这一块土,可是了账得的?成珪跪在埃心,只是一自一己埋怨千不合、万不合,那有此物不收拾过的?如今捉贼见赃,那里去赖!不敢做声,只一自一磕头如捣蒜。

    都氏气狠狠骂道:“老贼!再要怎地防范你来?你道没有儿一女一,都是我不肯娶妾,如今依你主意,费了二百余金,娶妾与你,你如今生得儿一女一在何处?枉枉害了一个一女一子,空挂一名,替你作妾,已是你分中罪孽了;便是这个小小丫头,也好饶得他过,与他做个完全一妇一人,你又去破坏他身子!一自一此罪孽,你后世可不变了山中鸨鸟、街上雌狗,是物就一一交一一,是雄便受!每常不好,只打一百,今番这般放肆,实实要打三百下!翠苔那贱婢,慢慢摆布他。”成珪道:“院君在上,拙夫做事差错,今也不敢强辩。但我一自一身做事,理应独一自一承当,即与院君打死,心中其实无怨。只可怜翠苔,实出无辜,与彼何涉?倘院君要把翠苔摆布,宁可将拙夫再加一二百下,断断不可波及翠苔。万望院君垂怜。”都氏冷笑道:“呵呵,此事原不干翠苔之事!你今与他解脱,甘为代打,也是你的本心。罢罢,你既怜他,我亦恕你,索一性一饶你打罪,只罚跪到四更鼓绝,方许就枕。”

    都氏发放已了,一自一先睡下。成珪见妻子亲口应许不责翠苔,并又饶了三百竹片,正是望外之喜,只要跪得四个更次,何乐不为?竟向床前踏脚板上,俨然岳武穆坟前生铁铸的秦桧相似,直矗矗跪着,真正地暗数更筹。谁知都氏不须眉头一蹙,早已计在心头,所恨的正是翠苔,这不识起纤的,又来替他讨饶,岂不反增其恨?故此假意饶了打罪,特赚他跪到四更,料必辛苦上床,毕竟睡熟,好任凭一自一己施设他。

    成珪跪在踏板上,巴巴地望得妻子已醒,便道:“禀院君得知,四更绝也。”都氏道:“几许时光,才一觉之眠,又早四更鼓绝?”成珪道:“院君不信,只听便是。”都氏侧耳一听,果然咚咚的打了四更五点,道:“既如此,去睡罢。”成珪老实跪了半夜,果然辛苦,正是头未上床,脚先睡着。一觉睡去,鼾鼾困个不醒,眼见得落了都氏套子。

    都氏听得鸡声三唱,东方渐明,轻轻着了衣服,悄悄步出房门,踏到翠苔房门首,叫道:“翠苔起来。”翠苔道:“院君有何使令?”都氏道:“我在后园灌花,可来衬副我。”翠苔道:“此时尚早,露气正浓,少顷未为迟也。”都氏道:“一女一孩子家,恁般懒惰,快快起来!”

    都氏先行,翠苔随后。才到太湖石边,都氏早向假山石上坐定,手中幌出那条向来惯打丈夫的毛竹板子,恶狠狠地喝道:“小贱人,买干鱼放生,兀一自一不知死活!还不跪着!你与老员外做得好事!”提起竹片劈头劈面打来。翠苔再三分辩不脱,见了那条汗巾儿,只得也哑口无言。都氏逞着威力,将他衣服层层剥下,一自一头至脚,约打有三四百下,不觉竹篦打断。复将翠苔头发分开,缚在太湖石上,一自一去攀下一枝粗大的桃条,复连花带叶,又抽上二、三百。还要去寻石头来打肚子,烧火烙来探陰门。只见翠苔渐渐两眼倒上,四肢不举,声气全无,苏苏的倒在地下。都氏见其如此,连忙叫:“成茂快来!”只见成茂应声未到。都氏又连声相呼。

    不知还是要他来寻石头,还是要他来烧火烙,且听下回分解。

    【总评】:

    成珪一梦,怕婆心了然见出;都氏两恕,好狡计冥然难知。二人大非对手,成珪焉得不惧?

    第八回 再世昆仑玉全麟嗣 重生管鲍弦续鸾胶

    引首《六歌》之一文天祥作

    有妾有妾命如何?

    大者手将玉蟾蜍,次者亲抱汗血驹。

    晨妆靓服临西湖,英英落雁飘(王曼)琚。

    风花飞坠鸟鸣呼,金茎沆瀣浮污渠。

    天摧地裂龙凤殂,美人尘土何代无。

    呜呼五歌兮歌郁纡,为尔朔风立斯须。

    【评】:

    若无成茂、周智,吾恐老珪亦类天祥之歌矣,何蟾蜍、汗驹之有哉。

    却说都氏无心中抖出个抵塞的汗巾儿来,正是捉得封皮当信读,摆布丈夫是不必说,却又悄悄地将翠苔赚到后花园中,一顿打死,急呼成茂来时,却教他把那叉口盛贮驮出,抛于江中。成茂推辞不开,只得将他驮出。都氏然后走进翠苔房内,将他衣服细器,俱收拾过,不题。

    且说成珪跪到四更,方才就枕,一觉睡去,醒得来已是三竿日上,慌忙披衣而起。未及出房,只听得合家老小,沸沸扬扬地喧嚷。成珪不知就里,忙问都氏。都氏道:“你那心上人逃走了。又是我不曾难为半句哩,若还略有三言四语,又好说我磨他走的。”成珪道:“那一个心上人?”都氏道:“就是翠苔。”成珪道:“里外重门深锁,一毫不见动静,怎么飞得出去?”

    都氏道:“料他一身难走,毕竟是有了外一情一,被人勾引而去,故此衣服之类,带得许多去,若一身怎生走得?”成珪道:“要见从那里出路?”都氏道:“大清早晨,一个后园门豁达大开,不是往后门去的?”成珪道:“有之,有之。我家后门出去就是大街,常有行人来往,或者看上了个甚么油花子弟,跟他去了,也不可知。”随即一面着人去问熊先生消息,一面着主管写了许多招纸,开着失单,但是街头市面,随处贴到。也是成珪不舍翠苔之心,况又着了妻子的“马扁”,只被都氏冷笑得个嘴也歪了。有诗为证:

    泼一妇一顽妻何地无,却嫌都氏一性一真都;

    直将人命同纤芥,犹把婴孩视丈夫。

    再说周智偶从街坊上经过,只见泥墙边、板壁上各处遍贴招子。抬头一看,但见写道:

    立招子人成廷玉于某月日,走出丫鬟一个,唤名翠苔,年长十五岁。收得者等一情一。失单某项。

    周智惊道:“成兄家里年来一发多事!刚刚一个翠苔,我正说到亏院君肯容在家,谁知这个妮子一自一又逃走去了!咳!我想千家万户,最难治的是丫鬟、小使。宽待之,则纵而无礼,严待之,又怨而寡恩,甚而还有这班野鸭一性一子的,由你待得他好,便如供奉父母,也只留他不住。不信翠苔这个妮子也会逃走。成员外!成员外!我想你的命里,只有仆宫还好,想是那婢宫是到底不济了!不免探望一番,有何不可?”

    却到成家见成珪。谈及此事,成珪十分不快,口中半吞半吐的,是怒非怒,是嗔非嗔。周智又( 醋葫芦 http://www.xlawen.org/kan/28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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