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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情愿。”

    “要是我也不乐意,堂堂一个县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嫁给别人做侧室?”

    “是呀,就算平王君不得宠,毕竟是休不得的。可是贵君又很坚持的样子,方才还当着两位县主的面甩了几句狠话,君后似乎也挺为难。”

    宁婉和隋静文相视一眼,隋静文压低了声音,“怪不得看福慧有点古怪,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说廖昭训便能翻云覆雨了?”

    宁婉摇了摇头,“母皇从来不是能够被他人轻易左右的人。廖昭训不能,贵君亦不能。”

    隋静文点头赞同,“殿下说得极是。不过臣也听闻这位廖昭训圣眷正隆,陛下如今难得传召后宫侍君,但廖昭训却是日日相陪的,想必他该在陛下面前最能说得上话。臣反倒有些担心福慧,他虽然至情至性,却难免有时急躁,就算能通过廖昭训见到陛下,万一口不择言岂不是弄巧成拙?”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当真是有些顾虑。

    宁婉瞧着他好笑,“你何必这么操心?吉人自有天相。况且论年纪和家世,福元的确也是匹配公主不错的人选,只不过舅舅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做小罢了。”

    “做小也要看给谁做,依臣之见,若是皇太女添一房侧君,长宁郡君绝对没有异议。-=手打吧会员手打 《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宁婉的表情严肃了下来,点指着隋静文,“这话可不许浑说!”

    隋静文连声称是,又道:“贵君称霸后宫多年,此刻依仗权势,长宁郡君一定心中不忿。廖昭训也受过贵君的刁难,若是他真的肯施以援手,达成福慧的心愿,也总算也能挫一挫贵君的锐气。臣总是觉得,这门亲事若真成了,对我们也并不是个好消息。”

    “这亲事不会成的。”宁婉说得很笃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隋静文的眼光很诧异,想了想说道:“你父亲一向很中意舅舅的两个儿子是吧?”

    隋静文下意识的点头,“看得出蛮喜欢的。”

    宁婉抬手拍了拍隋静文的肩膀,“若真是如此,本宫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了。”

    隋静文心思转了转,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见宁婉对着他点头,半晌苦笑了一下,“若真如此,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殿下迎娶太女君在即,实在不适合再添夫侍。臣要是能为殿下分忧,也算是尽了臣的本分。”

    宁婉呵呵一笑,“一个如花似玉的县主给了你,你委屈什么?福元温恭柔顺是出了名的,贵君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话说回来,方才本宫瞧着似乎福慧对你也挺有意思。静文,你艳福不浅呐,若真享了齐人之福,你父亲一定更加如意。”

    宁婉半调侃的口气令隋静文先是一愣,后有些尴尬,“唉!殿下您……”

    正说着,外头小侍隔着门禀奏,“殿下,白相府上的秦老爷带着白公子来给君后请安,君后派奴才来请您过去呢。”

    “哦,好,你等着,本宫稍后就来。”白玉彦受封太女君,除夕岁宴便是不可缺少的贵客,宁婉去见个面也实属应当。

    宁婉望着隋静文,“一起去吧,你也见见你父亲,还有福元……”

    隋静文讪讪的笑着,“算了吧,臣一时受惊过度,想静下心来琢磨琢磨。殿下自便,但请千万别说臣在这里躲着。”……

    黄昏之后,珑韵堂布了满满一桌子菜,关冷烟拎着两坛琼浆露从外面笑吟吟的进来。凤雏急忙起身招呼,“关兄,快入席吧,就等你了。”

    “瞧瞧,这是什么?”关冷烟晃了晃手上的酒坛,凤雏撬开泥封的盖子,顿时一股久违却又熟悉的香气迎面扑来。“琼浆露?”凤雏很舒心地笑了起来,“关兄从何处弄到的?”琼浆露乃是汉国每逢年关家家户户自酿的米酒,飘香醇厚,味甘而不辛辣。

    “殿下一月前就派人去找汉商置办的,我今日奉上,不过讨个便宜罢了。”关冷烟为凤雏斟了一杯,墨竹将松鼠鳜鱼放在桌子正中,冲一旁舀汤的雪竹挤挤眼睛,得意地说:“瞧见了吧,殿下就是心疼咱们侍君,旁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关冷烟闻言,笑容中掺杂了一丝细微的苦涩。凤雏嗔怪的瞄了墨竹一眼,“别贫嘴,快把饭添好。”雪竹将盛好的汤碗先给关冷烟递过去,陪着笑,“关公子尝尝这个,鲜蛤蹄筋花生汤,是奴才新学的花样儿。”

    “哦?”关冷烟拾起汤匙,看了看||乳|白色浓浓的汤汁,饶有兴致地品了几口。“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口舌生津,想必殿下会喜欢的。”

    “奴才就是照着殿下的口味做的,殿下这些日子常来用饭,侍君总怕菜色不好,奴才也就不能偷懒。”雪竹莞尔,又盛了一碗汤给凤雏。

    凤雏指了指空闲的两个位子,对墨竹和雪竹道:“都坐吧,大过年的,咱们一块儿热闹热闹。”

    “那怎么成,侍君和关公子是主子,咱们是奴才,怎能和主子同席?”雪竹连连摆手,墨竹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殿下不在宫里,奴才们都更要守规矩。”

    “不是过年了吗?就破例一次,算不得坏了规矩。再说,你们侍君是真心实意的,关上门谁还能看见?都坐吧,再不坐就矫情了。”关冷烟在东宫的地位很特殊,他的吩咐一般都无人去刁难。雪竹仍有些犹豫,墨竹胆大,已经偷偷地往椅子边上蹭。

    关冷烟与凤雏都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一人拉了一个,按坐在椅子里头。

    雪竹朝门外仔细地瞥了瞥,又怯怯的,“侍君,关公子,这事儿千万别叫旁人知道才好,不然奴才们……”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吗?……”

    “行!”雪竹和墨竹几乎是异口同声。紧接着,笑声,闹声,行酒令声不绝于耳。欢乐的气氛萦绕着珑韵堂,连带着院中那青翠的竹子也越发俊秀挺拔。

    爆竹声中一岁除。

    丑时,除了街上偶尔传来的几声零星的爆竹响,诺大的夜又开始了它最初的静谧。墨竹与雪竹已经被凤雏打发去歇息,凤雏却毫无困意,披了件斗篷伫立在廊下。关冷烟走出房门递给他一只双鸢纹带银环的暖手炉子,凤雏接过,会心一笑。

    他仰头望着天幕,每一年无论如何漂泊在外,除夕都是要陪伴母亲的。这是第一次他远离了故土在外过年,心境不是一般的感慨。

    关冷烟看看更漏,很关心的劝着,“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早殿下回东宫,五更就得起身。”按照规矩,新年伊始,应该由正君率侧君、侍君、才人、承徽以及家奴小侍们在东宫门口跪迎皇太女并拜贺。如今白玉彦尚未过门,兰若霖行动不便,这挑头的重担自然就非凤雏莫属。

    凤雏暗自苦笑,嘴上却淡淡应着,“放心,我省得,绝不会耽误时辰的。”

    “嗯……”关冷烟点头。气氛静了一会儿,夜风吹拂,凤雏嘘了口寒气,转脸见关冷烟双眸含笑,似欲言又止。

    “关兄有话不妨明言……”

    “呵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关冷烟顿了顿,“如果猜得不错,这两日凤兄弟一直在和殿下怄气……”

    “哪有?没有的事……”凤雏面上一紧,本能的想要掩饰。

    “双阳郡府的事我也听说了,殿下进宫赴宴,你都没有去送,我就知道你们闹别扭了。”

    话被关冷烟点破,凤雏觉得再隐瞒也没意思,便无奈的改了口气,“自古是非传得最快,是流鸢说的?”

    关冷烟摇头,“他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那天多少双眼睛在场呀,恐怕你人还在双阳郡府,消息就飞了出来。”

    凤雏心里暗暗一叹,便把前往双阳郡府赴宴却如何遇到柳思宜的前后经过捡要紧的叙述了一遍。又说起自己在车里恳求宁婉搭救柳思宜而宁婉推托之辞。

    关冷烟听后蹙起了眉,“凤兄弟,非是我袒护殿下,恐怕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凤雏哼了一声,“我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殿下与二皇子毕竟是手足兄妹,柳公子又是什么人,她犯不上为了一个罪奴去开罪自己的亲哥哥。”说着又有些愤愤,“不是我故意顶撞二皇子的,大家也可以评评理,想出人墩子那样恶毒的法子来践踏别人的尊严,他还有一丝一毫身为皇子的德行吗?简直是侮辱了这个身份。”

    “二皇子的确是挟怨报复,你或许不知,他同柳公子在四年前就有过恩怨。”

    “什么?”

    见凤雏诧异的看着自己,关冷烟娓娓道来,“柳公子与二皇子同岁,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二皇子如天上骄阳,高贵夺目,文采风流,而柳公子好比太液池水,温柔淡雅,娴静质朴。四年前也是大笔之年,二皇子男扮女装参加秋闱,竟然中了进士。同科有一位状元娘子,俊美不凡,二皇子一心想招赘这位状元娘子做驸马,谁知这位状元娘子却另有意中人。”

    “难道她喜欢的是柳公子?”柳思宜人如其名,仿若一株春日里柔情万千的垂柳,那种美是幽静的,不着痕迹的,却是丝丝扣入人心的。

    关冷烟颔首,“正是。二皇子心中系系念念的状元娘子一口回绝了陛下的赐婚,更加辞官不做来表明心迹。而这件事柳公子也非常无奈,他心里牵挂的应该是水月姑娘。所以说造化弄人,但二皇子怨愤难平,自然把一腔怒气都归罪于柳公子。殿下正因为听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才不能贸然去给柳公子求情,否则真的会闹出人命。”

    “原来如此……”凤雏听罢低着头好一阵子,“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不计后果,那天还当面顶撞二皇子,果然太鲁莽了。”说着显出自责的神态。

    关冷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也不能怪你,你心地善良,又明辨是非,自然比旁人都有正义感。”

    凤雏苦涩一笑,“关兄不用安慰我,总而言之,希望柳公子莫受我的连累。新年伊始,双阳郡府一定车水马龙,委屈了他还要强颜欢笑去给达官贵客们做人墩子。”

    “呵呵,你放心吧,刚才有小侍来回,在岁宴上陛下已下了旨,斥责人墩子乃奢靡颓废之举,误国败祸之兆,严令全国不得行此举。还有,君后叫二皇子进宫休养,调理好了身子再回府。殿下另派人去了郡府,那总管收了殿下的赏,自然不会再故意虐待柳公子了。”

    “真的?”见关冷烟含笑,凤雏顿时喜上眉梢。关冷烟见他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不禁安慰地笑了。

    宁婉的车驾在辰时才返回东宫。流鸢眼尖,指着东宫门口领先跪着的人叫道:“殿下快瞧,那不是凤侍君吗?”宁婉透过车窗,眼眸中流露出轻微的惊讶。待下得车来,果真见凤雏穿着中规中矩的侍君服色,金冠束发,彩锦加身,与平日清淡素雅颇为不同。

    宁婉心中一笑,不动声色缓步上前。凤雏这厢率众俯首,声音清朗,“东宫正四品侍君凤雏率东宫上下恭迎皇太女殿下回宫,祝殿下正宫安泰,长乐无极!”

    “祝殿下正宫安泰,长乐无极!”凤雏声音刚落,东宫一干内侍仆从便异口同声,整齐划一的将祝词重复了三遍,显然,这是精心排演的结果。

    “平身,人人有赏。”宁婉笑意雍容,驻足在凤雏面前,双手轻柔的将他托起。“凤儿,辛苦你了。本宫给陛下拜贺之后,君后又留本宫在中宫叙话,所以耽搁了时辰。怎么样?冷不冷,站了很久吧?……”

    “臣侍没事,臣侍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多谢殿下体恤。”宁婉的芙萸温暖且柔滑,凤雏被她牵着,顿时觉得掌中生出无数看不清的曲线,恨不得这一辈子将被她牢牢捆在身边。

    两人并肩进了大殿,凤雏与流鸢伺候宁婉换了便服,自己也褪下礼服,长长出了口气。

    宁婉端起茶杯笑道:“还是这样瞧着顺眼些。”

    凤雏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羞涩,“我也觉得这样爽利些,那些礼服里三层外三层不说,系个扣子也要好几十个,麻烦死了。”他一时口快,忽然又觉得说了忌讳的字,尴尬的站住了。流鸢忙陪笑,“大吉大利,殿下和侍君都是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

    宁婉亦笑道:“好了,百无禁忌,你过来坐,本宫有东西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的长条盒子。流鸢将凤雏按坐在镜子前,宁婉亲自除去他束发的象牙簪子,将一支深翠色的岫青玉簪别在他乌黑浓密的发上。

    凤雏起先一愣,随即顺手摘下玉簪细细打量。

    岫玉乃是唐国出产的上等美玉,玉质朴实、凝重,正所谓“正气内存,邪不可干”。这枚玉簪没有纹饰,乃是自一块老玉打磨而成。凤雏端详半晌,似乎也很喜欢这质朴纯粹的风格,只是……

    凤雏将玉簪别回发间,淡淡一笑,“多谢殿下,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的?”

    “怎么,不喜欢吗?”凤雏没有厌恶的表情,却也没有过多的惊喜。

    宁婉心中正在纠结,凤雏直言不讳的说,“其实蛮喜欢的,只不过这簪子应该不是皇家之物吧?虽然质地上乘,但打磨的手艺却实在不敢恭维。”

    话音刚落,流鸢在一旁偷偷笑了起来,宁婉脸色讪讪的,“是呀,第一次嘛,本宫的手艺也的确不怎么样。”

    “什么?这簪子是……”凤雏闻言一惊,腾的站起来。

    流鸢走上前来,“侍君,殿下最晚忙了一夜,内服司的工匠们人人就想替她打磨,可她偏偏硬要自己来,还说什么东西不在多好,关键在有诚意。”

    “殿下……”流鸢识趣儿的退了出去,宁婉的目光含情脉脉,凤雏鼻子一酸,猛地扑进自己爱人的怀里。宁婉搂着他,托着他的脸,双唇蠕动,将他凌乱的泪珠一一吻去。

    “凤儿,这是本宫从小到大第一次送人亲手做的礼物,笨手笨脚的,你要是嫌难看,明天本宫带你去承玉斋挑一支上好的……”

    “不要,我只要这支,我只要这支……”凤雏撒着娇,双手抱的更加紧了。这样的幸福于他而言已经足够,这支玉簪,是他和宁婉感情的见证,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十三 人月圆 下

    正月初五,东宫迎来了一位贵客,便是宁婉儿时的授业恩师金太傅金世渊。

    珑韵堂里飘荡着酒香,凤雏斟满一杯桂花醇递给师傅,脸上难掩羞涩与幸福之态。金太傅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子,“世事难料呀,看起来这也是天意。凤儿,这些年你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苦,如今终于有了归宿,师傅心里别提多高兴。”她说着,眼眶中竟似噙了泪,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凤雏亦感慨不已。自小失去父亲的他,更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世上除了母亲和大姐,金太傅就好像他的至亲,一直默默地给予他关怀和引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特别是师傅并不反对他不顾一切的嫁给宁婉,这使他原本还忐忑惶恐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凤雏又为金太傅斟酒,带着轻微的伤感说道:“以后我不能跟随师傅左右,亦不能照顾师傅。师傅您年纪大了,肩膀经常酸痛不说,腰且有旧疾,日后切勿再多操劳,那些个世俗的纷争就不要理会了。落叶总归根,还是早些回到故里颐养天年的好。”

    “嗯。”金太傅点点头,“你说得对,岁月不饶人呐!师傅也过天命之年了,还有什么俗事放不下呢?得了宁婉的信儿,师傅知道你终生有靠就老怀安慰了。再过些天师傅就要回汉国去了,先把旨复了,再打算回泗水老家置几亩薄田,盖几间茅舍,种上一片竹林,每日养花垂钓,不问世事喽……”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凤雏端起酒杯,“我敬师傅,希望上天保佑您长命百岁,身体康健,逍遥快活!”

    “借你吉言,师傅也要祝你事事如意,琴瑟和谐,子孙满堂。”……

    这一晚宁婉去沈府赴宴,凤雏送走了金太傅便早早安置。酒喝了不少,一身裹着浓浓的桂花味儿,凤雏偎在榻上,撑着头,不消一刻,眼皮便闭上了。

    雪竹放下帷帐,墨竹捧着醒酒汤打外头进来,“侍君……”他才喊了一句,雪竹已经嘘声,“别吵,侍君乏了。”说着指指帐子。墨竹会意,将醒酒汤放在书案上,与雪竹一起轻手轻脚的退到外室来。

    雪竹压低了声音,“晌午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新来的那两个都不中用,我想着你能帮衬我呢,谁知我前脚进了小厨房,后脚你就没影儿了。你老实说,是不是跑到房里躲懒去了?”

    “哪有的事儿呀!”墨竹一脸的委屈,偏又不敢声张,偷偷往内室瞧了瞧才说:“茹筝来送个信儿,我见你忙着,担心他被侍君瞧见多话,便拉他到园子里。”

    “什么信儿?”雪竹扯着墨竹走到窗边。茹筝自上次得了赏,往珑韵堂走得很勤,凤雏待他大方,他自然也事事用心,跑个腿儿传个消息。

    墨竹又朝内室看了一眼,见没有丝毫动静,这才附在雪竹耳边,将白日里茹筝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雪竹听完乍了乍舌,歪头寻思了片刻,“这事儿也太巧了吧?昨儿个殿下刚允了,今儿晌午就冒出个白公子来。”

    “谁说不是呢!跟说书唱戏似的。茹筝说殿下看了请柬,闷了好一阵子没言语。”

    “那后来到底怎么说的?”

    “也没有特别的,叫人打赏了那个当差的回去,只说谢谢白公子的好意。”茹筝传的话并不明确,墨竹便不怎么有底气,“谁也没瞧见回信的内容,再说谁敢瞧呀?不过我想着,正月十五逛灯会是咱们侍君先提出来的,殿下也已经允了,总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理是这个理,不过……”雪竹皱着眉,“谁不知道白公子二月初八就嫁过来了?人家是太女君,咱们侍君毕竟是做小的。若殿下想着侍君而婉拒了这位白公子,便只能寄希望这位白公子心胸开阔……,唉呀,我担心的远不止这个,我是怕殿下答应了白公子,那咱们侍君……”

    雪竹瞧得出凤雏对宁婉的依恋与深情,自然不忍心看他空欢喜一场。墨竹又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心里也一阵揪紧,“要不我去庆瑞斋守着?一旦殿下回来,我找流鸢问个清楚。”

    “嗯,你去吧。顺便告诉茹筝,眼睛再睁大点儿,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通个气儿。”墨竹匆匆走了,雪竹怀揣心事愣愣的站着,直到被风吹冷了才将门带好。

    此刻,内室里传来翻身的响动。

    雪竹心虚的走到床边,缓缓撩开了帷帐。凤雏脸冲墙,背朝外,一头乌黑的发丝蓬松散着,半截粉白的胳膊露在被子外头,睡颜倒也平静祥和。

    雪竹暗自长出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替凤雏把被子掖好。然而,他没有留意到凤雏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紧紧的攥着,还微微的抖。

    雪竹出了门,凤雏慢慢地睁开了眼。……

    正月十五日元夕节,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云京一日之间,彩灯万盏,焰火千束,金碧相映,锦绣交辉。大街小巷游人如织,正所谓有词云:“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花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宁婉牵了凤雏的手,缓步在人群中闲逛。流鸢、墨竹并几个侍卫在后头跟着。宁婉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歉疚,“偏巧母皇有差事,太傅出城,本宫都来不及送一送,太傅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呢?师傅说能见到我们是她最开心的,她也知道殿下政务繁忙,所以没有惊动殿下。”金太傅一早离开了云京,凤雏亲自送她出城,两人自是依依惜别。

    宁婉瞧出凤雏眼中的不舍,便安慰她,“太傅年事已高,早些回乡含饴弄孙不是更好?”

    凤雏苦笑,“师傅至今未娶,哪里会有子嗣?”见宁婉哑然,又唏嘘了一声,“听说师傅早年也有一位红颜知己的,好像是同门师弟吧,两人感情尚好,只可惜造化弄人。”

    宁婉寻思了一刻,呵呵笑着,“太傅年轻时必定也是俊秀不凡的,只想像不出她的意中人是个什么样儿?”……

    两人继续朝喧闹的地方走。道边彩灯高悬,舞龙舞狮,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宁婉见凤雏虽面色欣然,额角却已布满汗渍,便指着临街一座雅致的茶楼道:“走了半天也累了,凤儿,咱们进去喝杯茶吃些点心吧。”说完又唤流鸢,“你先去打点一下,最好找个雅间,有窗子的就更好。”

    流鸢应了自去。墨竹抬头看牌匾,“半盏汀?咦,主子,这可是云京城里有名的老字号!每到正月十五前后,他们就会做一种八宝浮元子,味道特别好,您一定要尝尝!”因微服出门,墨竹便把侍君的称呼换成了主子,这也是宁婉特意吩咐的。

    凤雏素来口味清淡,对甜食并不贪婪。不过,他也听说这云京的八宝浮元子是以白糖、玫瑰、芝麻、豆沙、黄桂、核桃仁、果仁、枣泥八种材料为馅,用上等糯米粉包成圆形,形状犹似元宝,与汉国的汤圆口味不甚相同。

    凤雏来了些兴趣,莞尔一笑,“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殿下喜欢……”

    宁婉拍了拍他的手,两人正要进去,墨竹则又惊喜地叫了一声,“主子,您快瞧!”

    凤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茶楼一侧有个贩卖彩灯的小摊子,摊位不大,挂着十几盏鲜艳的绢纸花灯。老板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面目慈祥忠厚。(手打吧 《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首发)凤雏端详了一阵,快步走了过去,饶有兴致的摘下一盏八角花灯。

    宁婉见他很有几分爱不释手,便也凑近了,“还不都是彩灯,街上挂满了,这个有什么特别?”

    “灯的样式就很普通,只不过殿下请看,这穗子像什么?”凤雏说着,托起花灯的穗子叫宁婉仔细瞧。宁婉这才留意到,这彩灯的材质虽然使用的是普通的丝绢,但是八角的穗子分别用八种不同的颜色编成平安扣,配上亮晶晶的珠子,而花灯正下方的穗子是红色丝线与彩缎编织的同心结,的确独具匠心,与众不同。

    宁婉面向摊主,“老板,请问这花灯是何种讲究?”

    “呵呵,客人有所不知,小妇人不是本地人氏,而是来自魏国。在我家乡,编制同心结的彩灯是元夕节的传统习俗。倘若有了心爱的男子或女子,买上这样一盏灯相赠对方,便意寓百年相守同心隽永之意。因此,这灯也有个通俗的名字,叫做定情灯。”

    “定情灯?呵呵,有意思。”凤雏双颊灿若桃花,还有淡淡羞涩之态,宁婉毫不犹豫的掏出五两银子,“老板,给你。”

    “唉呀,一盏灯二十文,您给这么多,小妇人可没那么银子找给您呀!”有生意上门老板自然乐不可支,然而宁婉出手这般阔绰,摊主接过银子,却也犯了难。

    宁婉见其他的彩灯倒也鲜艳精巧,于是笑笑,“那不碍,你所有的灯我都包了。来人……”流鸢已经定了雅间出来,听到宁婉在唤急忙近前。宁婉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流鸢眉开眼笑,频频点头,“奴才这就去办,殿下放心。”说完偷偷看了凤雏一眼,便笑嘻嘻的和一个侍卫领着摊主收拾了彩灯而去。

    墨竹疑惑不解,“流鸢做什么去?”

    宁婉笑而不答,举着那盏定情灯瞧了又瞧,便牵过凤雏的手要交于他。

    忽然,身后有人轻声呼唤,“殿下!”

    宁婉一愣,那声音有些许熟悉,待回过头去,白玉彦带着小侍容嫣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玉彦……”没想过会在此情此景下相遇,宁婉一时语塞。

    白玉彦倒很是大方得体,巧笑嫣然,深深一拜,“玉彦叩见皇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容嫣也忙不迭见礼。

    众目睽睽,又是微服,宁婉哪能真叫他跪,忙出手扶了一把,笑着说:“今儿巧了,本宫轻车简从,你也就不必这么多虚礼。”

    白玉彦含羞的垂着头,微微一笑,“玉彦岂敢。近来日日进宫由君后亲自教导宫中礼仪规范,玉彦可不敢德行有失,恐有损殿下的威仪。”

    这回答倒也中规中矩。宁婉不好再说什么,白玉彦抬起头,满目流光定定洒在凤雏身上,“这位是……?”

    “哦……”宁婉正寻思该如何给二人引荐,凤雏已经略略欠身,“凤雏见过白公子。”

    “凤侍君有礼。”白玉彦含笑,嘴上说着有礼,身子却动也未动。况且他一句话便点破了凤雏的身份,称呼虽不错,但听起来难免有些刺耳。

    凤雏假装不以为意的低下头,气氛骤然变冷。

    宁婉知道最好的方法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对白玉彦客套地说:“逛了很久本宫和凤儿都有些累了,要是玉彦你不介意,我们打算落脚歇歇。”

    宁婉口中凤儿二字体贴温柔,她去牵凤雏的手,凤雏下意识一缩。白玉彦将一切尽收眼底,毫不掩饰羡慕之情,“早听说殿下对凤侍君宠爱有加,云京城中更是广为流传。今日一见,凤侍君果然有独到过人之处,难怪殿下先前会拒绝了玉彦的相邀。看起来,玉彦日后一定要向凤侍君多多请教,还希望凤侍君能不吝指点。”

    “宠爱有加”而非“恩爱有加”,白玉彦话中深意不言自明。凤雏心里不是滋味,元夕灯会本就是他提议在先,宁婉守信陪他也无可厚非,看样子却叫这位白公子十分介怀。当着众人的面,凤雏不愿示弱,盈盈双眸直面白玉彦,“岂敢,白公子说笑了,凤雏才疏貌丑,能得到殿下怜惜实属侥幸,实在不敢当指点二字。”

    “呵呵,凤侍君你何必过谦呢!今日你我虽为初见,但我其实已仰慕你许久。玉彦自问虚长了你几月光阴,若你不嫌弃,以后你我二人就兄弟相称如何?玉彦托大,喊你一声凤弟弟,不知可否使得?”

    “这……”夫侍之间通常都是以兄弟相称,尊为兄,卑为弟。白玉彦虽未过门,但仗着钦点的太女君身份摆出东宫男主人的姿态来,尽管为时尚早,也并不算失礼于人。

    宁婉在一旁看着两人闹别扭,想插嘴又怕适得其反,见白玉彦有步步紧逼之势,更暗暗替凤雏担忧。

    凤雏这厢云淡风轻的笑了,“承蒙白公子看得起,大婚之后,凤雏自当遵从礼数,绝不敢在太女君面前失了分寸和规矩。”

    言下之意,便是你白玉彦还未入门,这样嚣张似乎不妥。

    白玉彦的脸历时就绷紧了。宁婉看在眼里,恐怕事态更加严重,咳嗽了一声,攥紧了凤雏的手,“好了,本宫知道你们一见如故,想聊天不难,日后有的是机会。凤儿,走吧,本宫真的饿了。玉彦,时候也不早了,你也……”

    “是,我也要回府去了。”白玉彦躬身施了一礼,抬起脸时,忽然漾漾秋波就锁定在宁婉手中的彩灯上。他惊喜的一笑,“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原来殿下也知道魏国定情灯的典故。相传这定情灯乃是结发夫妻互赠的定情之物,在魏国家喻户晓,且已流传多年。”

    “哦?既然是结发夫妻互赠的定情之物,难道皇太女殿下是买来送给公子的吗?呵呵,还真是叫人羡慕呀!”宁婉尚未启口,容嫣已经大声叫了起来。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而凤雏听到结发夫妻四字,手猛地抽了回来,脸上也微微变色。

    墨竹方才就很是不忿,如今实在看不过眼,对容嫣嚷嚷道:“喂,什么结发夫妻不结发夫妻,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殿下买来送给侍君的,怎么可能是……”

    “墨竹,不得无理……”凤雏微寒的目光瞪过去,墨竹极不服气,但还是讪讪的闭了嘴。

    白玉彦的脸上没有丝毫惭愧或者尴尬的样子,盈盈笑着,仿佛宁婉手中的定情灯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凤雏对白玉彦微微点头,“白公子莫怪,墨竹心直口快,却没有恶意。”

    “哪里?是玉彦管教无方,下人不懂事,凤侍君见谅。”

    凤雏转头看向宁婉,竭力叫自己平静,“殿下,白公子乃是陛下钦点的皇太女正君,殿下手中的定情灯倘若送给白公子,白公子当之无愧。”说罢,侧身退至一旁,垂首不再多言。

    宁婉脸上似笑非笑,将花灯递给白玉彦,语调听不出喜怒,“拿着吧,玩得开心点。”

    “多谢殿下。”白玉彦嗓音婉转,含笑接过彩灯,纵此物系相争得来,但他毫不遮掩跃然于面的欣喜。

    宁婉对墨竹淡淡吩咐,“陪你家主子先去吃碗八宝浮元子,本宫一刻就来。”

    “是。”墨竹忿忿却不能表达,只得偷着扯了扯凤雏的衣袖。凤雏勉强一笑,施了礼便上了楼。果然是临街有窗的雅间,凤雏推开窗户,不用刻意也瞧得见楼下的宁婉和白玉彦。

    墨竹小声劝道:“主子别怕,凭他是谁,殿下娶他不过看中了他是白相的儿子罢了。奴才瞧着,殿下的心总还在主子您的身上。”

    凤雏默然不语。楼下,宁婉正握住白玉彦的手,又为他将被风吹起的零乱发丝别于耳后。凤雏只觉心中猛然像被利刃扎了一刀,那种疼痛是全然没有防备的,如此生涩如此真实。

    临近亥时,喧市渐渐散了,除了依旧高悬的彩灯,整个街道变得安静下来。一轮月色皎洁明亮,淡淡光华洒在路上,凤雏一手托腮,若有所思般看着树枝在绢窗上扫过的剪影。车厢里很静,静得毫不掩饰那车辙一声声咯吱咯吱的转动。

    宁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过去,柔柔的覆在凤雏的手背上,言辞透着关切,“累不累?瞧你后来都不怎么说话,身子乏了是不是?”

    “嗯。”凤雏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再无话。宁婉又笑道:“看起来那半盏汀的八宝浮元子和你不投缘,你总共也没吃下两个,累了大半天,一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等回头叫雪竹炖点雪蛤当宵夜吧,滋补滋补,别委屈了自个儿。”

    “哦,有劳殿下记挂着,实在是也真没胃口。”凤雏眉目间有驱不散的愁绪,下意识的嘘了口气,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宁婉都瞧在眼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条檀木盒子递了过去。“打开看看。”

    凤雏有些诧异,迟疑了一刻还是接了,盒子里面是一把杏黄|色的梨花木梳,木质上乘,雕工精湛,两只蝴蝶翩翩飞舞,栩栩如生。

    “喜欢吗?”宁婉就势将凤雏揽在怀里,“方才逛的时候见你多瞅了几眼,猜想你会中意,所以便自作主张的买了,送给你做元夕的礼物吧,也算是本宫的一份小小心意。”

    “谢谢殿下……”那木梳是典型的汉家风格,带着久违的家乡的暖意。凤雏紧紧握着梳子,心里划过一丝安慰。可忽然,他的眼前浮现出半盏汀楼下宁婉将白玉彦的发丝别于耳后的情形,无言的抽痛顿时充斥了整个内心,他手一抖,梳子便掉了下去。

    宁婉弯腰去拾,话中带着几分戏谑,“拿稳了!都说不吃东西就没力气,你倒好,梳子才几两重呀?”抬起脸时猛然愣住,凤雏的眼里一片水雾,腮边大颗大颗的泪珠正不停的往下滚。

    宁婉心疼得紧,也顾不得许多,急忙用衣袖替凤雏擦眼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快别这样……”

    凤雏拦开宁婉的手臂,带着三分倔强咬了咬嘴唇,“臣侍失礼了,只是心情的确憋屈得很,哭出来才舒服些。”

    宁婉叹了口气,将梳子放回盒子搁去一边,寻思着开口,“本宫全明白,你今日受了委屈,心情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只是一盏灯而已,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俗话说气大伤身,错不在你,又何苦自寻烦恼呢?再说今日是元夕节,家家户户观灯赏灯其乐融融,应该开心才是。瞧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本宫心里也不落忍的……”

    “殿下,臣侍并不是存心叫您不痛快……”凤雏抹了一把泪,哽咽着,“殿下也说那不过是一盏灯罢了,臣侍并非小气的人。”

    他嘴上说着不小气,眼圈却越发红得厉害。

    宁婉拉过凤雏的手揉在掌心里,语气含着歉疚,“其实都是本宫的不好,之前白玉彦来信相邀,本宫因与你有约在先婉拒了他,岂料他会迁怒于你……,凤儿,你一向知书识礼,又善良宽厚,答应本宫,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好不好?”

    凤雏沉默,不点头也不摇头。此时就听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住,流鸢隔着车门禀奏,( 指点江山君莫笑 http://www.xlawen.org/kan/28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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