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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辩解,白玉彦已经快步朝院子外走去。白府虽比不得东宫大,却也是云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上等府宅,和王侯郡府相较毫不逊色。

    白玉彦一路朝花园走,此刻正是晌午过后的未时,各房大多午睡,沿途竟未见到一个侍从。白玉彦自花园西门而入,沿着两侧种满紫竹的甬道朝湖边去,可巧,路过观景亭的后山石处,无意间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在亭中叙话。

    平王贺兰宁然愤懑难抒,“宁婉算什么东西,一个君后私藏的野种!本王就想不通,母皇为何要千方百计的维护她?”

    “连碧已死,死无对证,平王你再信口开河,倘若传到陛下那里,当心治你个妄言祸乱之罪。”白羽珍晃晃杯中陈酿,饮下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平王不忿,一仰脖喝干了酒,“哼!上次朝议被那贱种逃过一劫,本王实不甘心!本王笃定,连碧说的句句是真,只是母皇不信!真见鬼,这关乎皇嗣血脉的大事母皇竟然无动于衷,可见不是喝了**汤就是老糊涂了!”

    “哎!对陛下可不能口出妄言!”白羽珍拍了拍平王的肩膀,示意她稍安毋躁,“上次咱们虽然输了,可输在咱们过于轻敌,反叫宁婉将了一军。但俗话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年轻人,沉住气,来日方长嘛!本相就不信,她贺兰宁婉能一辈子都这么走运?”

    “不错!”平王使劲儿点头,“如今朝中尚有相当一部分实权是咱们掌控,母皇虽杀了一个李斌,但邹子萍还在,况且咱们的手眼心神也处处都在,杀是杀不尽的。”

    “嗯,你再仔细想想,等秋闱之后,你平王的门生还不又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是!”白羽珍说到平王的实惠,平王也不禁得意起来。又喝了杯酒,她忽然想起什么,唏嘘着叹了口气,“别的都还好说,惟有一事,本王一连几月始终耿耿于怀!姑姑,表弟是何许人也,那身姿那容貌天仙似的,远远看着都叫人倾羡。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叫宁婉生生霸占了去!本王听说宁婉对表弟并不好,别瞧着她装模作样的一大早陪表弟来回门,其实,她巴不得长了翅膀早些飞到那凤雏的身边儿。得妻却不得宠,表弟的日子算是没有指望喽!”

    平王说着,一脸痛失挚爱的表情,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舒展的悲愁,令白羽珍本来端着的酒杯缓缓放下。平王知道方才她的一番话已经敲打在白羽珍的心坎上,嘴角撇撇,故意以退为进,“不过咱们哪说哪了,姑姑,表弟不嫁也嫁了,木已成舟,想挽回已经难上加难。”

    “哼!那是玉彦涉世未深,被贺兰宁婉蒙蔽哄骗。唉!你不知道,为了这抗婚的事,我和你姑父没少劝他,可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元宵节回府,还摆弄什么定情灯说是贺兰宁婉送的,我真怕他胳膊肘往外拐,将来帮贺兰宁婉来对付咱们!”

    “呵呵,姑姑不必担心,您不是派人给我父君递了话儿,如今宁婉正为了那凤雏和表弟怄气呢!说起来,父君这招釜底抽薪使得不错呀,表弟再受几日冷落必然哭着喊着回相府诉苦,到时候姑姑叫姑父稍加点拨,还怕表弟不为咱们所用吗?以后有了表弟坐镇东宫,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咱们都能提前得到消息,于咱们定是大有裨益。”平王一边说一边笑,笑声越来越放肆。白玉彦紧靠着山石岩壁,气得双肩耸动,却一声也不能出,唯恐惊动了亭中两人。

    白羽珍提起儿子就絮絮叨叨开始责备,“若不是这个逆子不受教化,咱们也犯不上这样处心积虑大费周章。你姑父已经说不动他了,叫他哭几声吓唬几句就畏首畏尾。我看,他最好别回来哀求。虽说他受了贺兰宁婉的气,我也要晾他几日,他才能真明白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嗯,表弟是该得到教训,只不过他终究年轻,怎么敌得过宁婉阴险的手段?姑姑若不替表弟筹谋,表弟还能依仗谁?贺兰宁婉既然名不正言不顺,这个皇太女还不知能当到几时呢?您说要是有一天宁婉或被杀或被贬,表弟如何自处?”

    平王说话刻意加重了尾音儿,白羽珍的手猛然抖了一下。思忖半晌,她抬起脸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几乎是咬着牙说:“路是他自己选的,生死福祸都怪不得旁人。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也看这个逆子修行的造化。再或者,因我此生只有这一个孩子,膝下再无人尽孝,请平王你瞧我的脸面给他一条生路。许他另行聘嫁也好,许他出家了断尘缘也罢,总之饶过他性命,我也就感激不尽了。”说完便站起朝平王躬了躬身。

    平王急忙去扶,“哪里哪里!姑姑这话实在言重。莫说咱们一脉相承同气连枝,亲戚之间本就自当扶持,就凭着本王对表弟的一腔情义一片真心,也不能看他身首异处呀。本王别的不敢保证,倘若真有天下独尊的一天,表弟一定是本王的正夫,本王享有的,也不会亏待他就是。”

    “哎呀,那怎么使得?他可是已经嫁了人的残花败柳……”白羽珍嘴上这般作践儿子,心里却巴不得平王赌咒发誓才好。

    平王如何猜不透她的心意,信誓旦旦道:“本王对表弟的情分那是情比金坚,姑姑若不信,本王可盟誓,倘若将来不应此誓,叫本王必遭天谴。”说完还当真又说了一大通蒙誓约的话来。

    白羽珍笑吟吟地给平王斟满了酒,“言尽于此,平王殿下把老臣的心病可都解了。”

    “呵呵,蒙丞相不弃,以后咱们同舟共济,风雨无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说!”两人捧杯各自饮酒,随后皆哈哈大笑。

    白府花园的湖水乃从府外沟渠内引来的活水,湖中豢养着数条紫金锦鲤,品种名贵,价值不菲。白玉彦迎风站在湖边的凉亭里,双手撑着栏杆,凭栏远望,心事重重。

    背后脚步声缓缓靠近,白玉彦惊觉后猛一回头,脸色骤变,“怎么是你!”

    平王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又怎样?表弟如今一步登天了,前几日碰面还知道喊一声表姐,如今瞧见小王这般冷漠,当真是世态炎凉,好伤人哪!”说着凑上前去,想要拉白玉彦的手,语气中不乏关切,“一个人站在这风口里多难过,不如咱们去屋里坐,你有何心事也同表姐聊聊,说不定表姐我能宽你的心……”

    “放手!”白玉彦瞧着平王惺惺作态的嘴脸心中厌恶至极,甩着衣袖抬腿便走。

    平王横了臂阻挡,“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人家好心好意你却不领情。”

    “放肆!”白玉彦挺直了腰板,厉声喝斥,“本君乃当今皇太女君,你虽为公主藩王,却也该知道身份有别。本君面前岂容你横加阻拦!”

    “呦!”平王听到太女君三字,顿时嗤了一声,满脸不屑,“怎么着?拿皇太女的名号来压人呀?你也不问问贺兰宁婉,本王何时畏惧过她?不过本王倒小瞧了表弟你,三日不见真该刮目相看了。表弟如今人大心大,有本事在本王面前摆起太女君的架子来了。只可惜衣裳穿得再好看,你那心心念念的皇太女却不见得疼惜你吧?你猜猜她如今身在何处呀?你以为她当真勤政爱民去了?说不定躲在臻园那个销金窟寻欢作乐吧?对我大呼小叫,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论起来,天底下对你真心真意的就只有我一个。你心情不好拿我出气,我不恼,谁叫我从来对你都是掏心掏肺的?唉,这世道也是,你要是早生几年,我要是晚生几年,咱两个的缘分就不会错过了,也不会叫宁婉趁虚而入,把你从我身边夺去。”

    平王边说边绕白玉彦走了一圈,若单讲样貌,平王生得也算风流俊俏,一表人才,只是她身上有股子叫人畏惧的冷,双眉立起时眼中仿佛虎狼般凶狠残忍的光芒使人胆颤。白玉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轻,被风卷着钻进平王的耳鼓,“你对我果真是诚心诚意的?”

    “那是自然!”平王见白玉彦口气缓和,心中本被打击的希望又再度冉冉升起,她的确是真心喜欢眼前这个表弟。

    白玉彦仰起头微微一笑,“我怎么就没瞧出来,若真如你所言,我想要什么你都依我?”

    “莫说是稀世奇珍天下宝藏,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派人去给你摘。”

    “呵呵,我才不会要那些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我只要实实在在的,也是你一定能给我的。”白玉彦说着抬起手招呼,“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平王不疑有假,只当白玉彦当真开了窍,面露喜色便将头凑了过去。寂静的亭子里便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平王惊叫往后退了两步,左半边脸颊清晰的印着五根指痕,嘴角也渗出了血。

    白玉彦点指着她一阵冷笑,“你当我是你府里那些粉头小爷随风倒的奴才吗?本君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反叫你玷污了去。本君既嫁给了皇太女,自然就容不得你有丝毫轻薄。这一巴掌是赏给你个教训,也好叫你知道什么人当觊觎,什么人不当觊觎!”说罢,白玉彦迈步就走。

    背后传来平王的狞笑,“你可以糟踏我的真心,可我也告诉你,贺兰宁婉不过是利用你,决不会放半点心思在你身上。你既然嫁了,她便再也无须顾忌,她利用你牵制白家,等到你失去价值的那一天,她也会毫不留情的把你抛弃!”

    “你胡说,殿下绝不是这种人!你蓄意挑拨我和殿下的关系,无非也是想把我变作你的棋子罢了。我奉劝你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否则到头来,后悔的只有你自己!”白玉彦说完,大步沿原路往回跑。

    不知跑了多久,亦不知跑到何处。忽眼前人影一动,只听见秦冕惊讶的声音,“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咦,你哭了,谁欺负你了?你为什么哭了?”

    那单纯的少年一手拎着风筝,一手急切的去给白玉彦擦眼泪,“好哥哥,我画了一个蝴蝶风筝,正想找你去放呢。是不是你也觉得孤单,所以来找我玩?好哥哥,跟我走,我知道这府里有一处空场平常没人,咱们去那里,有什么话你跟我说,若有什么人叫你受委屈,我替你骂他出气。”秦冕说着,拉了白玉彦匆匆而行。平王一路追了来,见了秦冕出现先是一愣,随即躲在树后头望着,只待两人走得远了,才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十五 守得云开见月明 下

    晚膳时分,雪竹端着冰糖银耳燕窝粥并几盘小菜进了内室,凤雏依旧体虚无力,半倚半靠着绣枕,脸色透着那令人心疼的苍白。雪竹心里默默替凤雏叹了口气,将粥喂他吃了小半碗,凤雏摆了摆手,“罢了,吃不下了。殿下呢?可是已经回东宫去了?”

    雪竹摇头,“还没呢,奴才方问流鸢,流鸢说殿下压根儿没提过回东宫的事。碰巧那边儿邱大人又差人送了好几本紧急的奏折来,流鸢便伺候殿下在西边暖阁里批阅。”

    说罢,雪竹叫外头等候的小侍们进来收拾碗筷,不久,屋子里又只剩这主仆二人。凤雏轻轻拉了雪竹的手摇晃,“你去找殿下,就说是我坚持的,请她今晚无论如何要回去。”

    “君上?”雪竹有些犹豫,亦万分不解,“您莫非病糊涂了?殿下留在咱们这儿是放不下您,说明殿下心里最疼的还是您呀!她刚刚大婚,连太女君也不顾,这份恩宠旁人求也求不得呢!”

    “饶是如此,她更加非走不行。”凤雏说着撑起身子想要下床,“你不去我亲自去,我这病已经拖累了她一整夜,她和太女君新婚燕尔,不能再因为我耽搁了。”

    “君上!”凤雏终究孱弱,刚坐起来已经头晕目眩。雪竹吓得不轻,赶忙扶住他劝道:“何苦呢?自己身子这样难受,刚能吃些东西哪会有什么力气?昨晚上吐了三四次不止,殿下和奴才们都吓得不轻。墨竹因为没伺候好您已经挨了杖责,倘若君上心疼奴才,可千万别再折腾,好好养病是正经事。”

    说话间又怕凤雏再着凉,急忙取了白狐围敞给他披了。凤雏裹着狐裘,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话语中溢满忧愁,“我也不是故作姿态给旁人看的,先前落水的时候君后便嘱咐过不可对太女君心存芥蒂。那日采华殿他虽弄巧令我难堪,我细想若我们调换身份,心里自然也不舒服的。况且我这一病,他并未不闻不问,寻医问药又送了不少补品,连同我册封淑君和县主的贺礼也十分贵重,我若和他真心计较反落得小气没趣儿。你想想殿下大婚才三日,却已经要害他独守空闺,若今晚再不回去,单论祖制已经说不过去,我生怕被人戳指说我骄纵狂妄目中无人,那以后我和他又当如何相见呢?”

    “那君上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您这病是拜谁所赐?讲起道理,分明是太女君自食恶果,您反倒替他打算?”墨竹挑了软帘一瘸一拐的进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

    雪竹见状忙三步并作两步把药接过来,口中责备道:“君上不是叫你歇着,你又来做什么?你这口不择言的毛病几时能改?君上病着,你偏说这样意气的话,不是叫君上心里添堵?”

    墨竹仍有满肚子的不服气,“你是没瞧见那晚的情形,白贵君咄咄逼人,君上无辜落水反差点被他……”

    “墨竹!”凤雏出声制止,“别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况且你忘了殿下的吩咐?”宁婉查问此事后,告诫一干侍从谁也不得妄议,否则严惩不贷。雪竹瞧墨竹不再争辩,脸上还流露出了丝丝胆怯,不由抿嘴一笑,“原来你也有忌惮的!”

    墨竹撇嘴,摸了摸红肿的屁股。凤雏笑着问他,“伤可好些了?你行动不便,只管回屋去躺着,这里有雪竹呢。”

    “可奴才还是不放心,是奴才没伺候好君上,奴才心里一直不安。况且奴才皮糙肉厚,上了药就好多了,也多亏了掌刑的姐姐们留了情面。”得知凤雏落水,宁婉震怒之下命人打墨竹二十板子,凤雏不忍,便求流鸢知会了行刑的侍卫,墨竹虽表面上疼得厉害,却总归未伤筋骨。

    雪竹见药温凉,端来请凤雏喝。凤雏随即又打发墨竹去休息,再催雪竹去找宁婉。雪竹拗不过他,亦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叮嘱了看门的小侍几句便往宁婉所在的暖阁去。

    凤雏独自躺着,看着锦帐那闪闪发亮的金线纹。因他得封县主,又加恩淑君,身份自然贵重,小侍们除了按规矩一律改口称之为君上,还将屋中的陈设布置焕然一新。

    凤雏又细细回想昨日采华殿之事,白玉彦盯着他时双眸里似妒火中烧,却惟有嫉妒,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或者惶恐。凤雏淡淡一笑,越发肯定白贵君谋害自己与白玉彦无关。

    少时,门外传来细密的脚步声。“雪竹,是你吗?”

    “君上……”门帘一挑,雪竹快步进来,口气夹杂着一丝迫切,“君上,太女君身边的孙||乳|公来了。”

    “哦?”凤雏微微诧异,即刻强撑着坐起,“快去请。”

    “哎。”雪竹应着,不多时迎了一位上年岁的男子进屋。这孙||乳|公是白玉彦贴身的||乳|公,自小看着白玉彦长大,白玉彦进东宫时他算作陪嫁男侍,虽同样是奴才,却因为与白玉彦亲近贴心,大家都敬着他几分,谁也不敢开罪。

    孙||乳|公看面相算是一个温和稳重的人,依规矩给凤雏行了大礼,“奴才鸾喜殿孙氏叩见淑君殿下,淑君殿下长乐无极。”

    “快起来!雪竹,看座。”凤雏抬手示意,雪竹便上去搀扶,搬了个绣墩给孙||乳|公。

    孙||乳|公谢座,并不抬眼直视凤雏,只略低着头笑盈盈的说:“得知淑君殿下身体违和,太女君殿下挂念不已,特命奴才代表其前来探望,不知淑君殿下可大安了?”

    “嗯,好多了,多谢太女君殿下垂询。”

    “淑君殿下客气,瞧您气色,已经不再高热了吧?能否吃些东西?”

    “的确不再发热,也能进少许食物。不过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恐怕还要将养几日。烦劳孙公公转告太女君殿下,臣侍痊愈之后定前往东宫亲自给太女君殿下问安道谢。”

    “是。”孙||乳|公起身答应,一板一眼都是按宫中规矩来,没有丝毫的马虎敷衍。雪竹从匣子里掏出一封二十两的银子递过去,陪笑道:“公公辛苦,外头风大,还要公公鞍马劳顿,君上心里不忍。这点心意请公公笑纳。”

    “岂敢?奴才不过听命办差,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怎么敢平白无故受淑君殿下的赏?”孙||乳|公推辞,雪竹已经利索的将银子塞进他手里,“公公不必客气,以后仰仗公公的地方多着呢。”

    “这……,好吧,奴才不收倒显得奴才不识抬举,奴才谢淑君殿下。”孙||乳|公将银子贴身收好,又给凤雏行礼拜谢,屋子里一时满是三人的笑声。

    宁婉打外头匆匆进来,瞧着屋子里其乐融融的不免微微一愣,“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奴才给皇太女殿下请安。”孙||乳|公和雪竹俯身叩拜,宁婉见凤雏也要起身连忙过去按住他,“你还病着,不拘那么多虚礼。”

    凤雏会心一笑,指着孙||乳|公道:“孙公公是替太女君来探望臣侍的。”

    “哦?”宁婉打量孙||乳|公一阵,见他温恭守礼的模样,心中本来的顾虑也打消了几分,便笑着说:“太女君此刻不是该在相府省亲吗?怎么大老远的还会打发你来?”

    “是这样的。”孙||乳|公躬身回禀,“太女君殿下说,留宿相府固是皇太女殿下的恩典,可礼不可废,皇家规矩,太女君不得在外戚宿夜,所以,太女君殿下晚膳之前就已经回转东宫了。”

    “嗯,太女君知书识礼,这很好。”宁婉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不快。自己叫白玉彦留宿相府,明摆着是为了方便再照顾凤雏一晚,而当下他这位太女君却大张旗鼓的派了贴身之人前来探病,一口一句礼不可废,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宁婉心中存了芥蒂,自然开口算不上客气,“你既然奉了太女君的谕旨前来探病,淑君的情形你也见到了,如今还不能下床走路,本宫放心不下,今晚还要留宿此处,你且回去如实禀明,好了,去吧。”说罢抬手一挥便有赶人之意。

    凤雏心中着急,“不,孙公公先别走!殿下,臣侍已经好多了,殿下留在此处臣侍也不便伺候,万一将症候传染了殿下,臣侍更加担当不起。既然孙公公来了,殿下还是同他一同回东宫去,本来晚上走夜路臣侍不放心,现在有孙公公陪着,臣侍就没有顾虑了。”说着,怕宁婉不允,凤雏暗中攥紧宁婉的手,眼睛里布满恳求。

    宁婉被他弄得进退不得,低声哄他,“凤儿……”

    “殿下……”凤雏很是固执的样子,声音放慢放轻,“大婚留宿中殿七日乃是祖制,怎能因臣侍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

    “事有轻重缓急,昨夜本宫要是不在这里镇守,你还不知病成什么样子,幸亏传了太医……”

    “殿下,臣侍已经好多了,殿下眷顾,臣侍本该知恩,只是礼不可废呀,殿下不走,臣侍心中不安,觉得对不住太女君……”凤雏说着朝孙||乳|公看了一眼。

    孙||乳|公则笑了,“淑君殿下过虑了,奴才此番前来除了奉太女君殿下之命探望您,还奉命将皇太女殿下随身衣物送来了一些。太女君殿下说,夜寒霜重,皇太女殿下不能伤了凤体,需添些衣物备不时之需。皇太女殿下留宿臻园,是因为淑君殿下重病,皇太女殿下眷顾乃人之常情,太女君殿下十分理解。太女君殿下请皇太女殿下放心,东宫繁琐诸事,太女君殿下皆会妥善打理,皇太女殿下只管安心住在臻园,奏折每日也会派人送来。至于淑君殿下,太女君殿下请您见谅,太女君殿下事务繁多,一时抽不开身,不便亲自前来,等再过几日得暇必亲自前来探望。”

    孙||乳|公洋洋洒洒一番话讲完,命院中随行的小侍将宁婉的衣物奉上,便行礼告退。

    宁婉和凤雏相视一眼,心中正揣磨,流鸢走了进来,“殿下,暖阁已经收拾好,殿下要不要先用膳,然后沐浴更衣?”

    凤雏见宁婉沉吟着没说话,淡淡一笑,“臣侍早说了太女君不会是幕后黑手,殿下偏不信。如今看起来,倒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臣侍这厢真已无碍,殿下,好歹回去瞧瞧吧,太女君才过门三日,正是需要殿下关心的时候。”

    “那……”宁婉仍带着三分踌躇,凤雏朝流鸢颔首,“烦劳总管去给殿下准备车驾。”

    “哎,不急。”宁婉思忖片刻,回眸一笑,“本宫饿了,先用晚膳,然后,呵呵,本宫要看凤儿睡熟了才放心。”……

    鸾喜殿内灯火通明,白玉彦却人影不见。此时已尽初更,宁婉招了看守殿门的小侍询问,小侍回禀说白玉彦带着容嫣到后院去了。原来这鸾喜殿的院落共有内外三层,前院是两侧偏殿,中院是正殿,后院则有个花园别具一格,两处凉亭,一处池塘,供太女君日常消遣之用。

    池塘边摆放着一张紫檀木的供桌,上有香炉贡品,香云袅袅,白玉彦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之上,双掌合十,“苍天在上,明月为鉴,今有善男白氏玉彦诚心祝祷,愿皇太女殿下福寿康宁,事事顺意,愿凤淑君早日康复,兄弟和睦,共同侍奉殿下。”说罢磕了三个头,这才由容嫣扶着起身。

    容嫣看看月色,“少爷,咱回去吧,夜深了这里风大。”

    白玉彦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弹,絮絮言道:“也不知道殿下何时用的晚膳,送去的衣裳穿了没有?臻园毕竟是别院,收拾得再好也不比东宫,凤淑君又病着,不知道侍从够不够用?这样吧,明日你叫孙公公去殿下寝宫那边,派几个素日伶俐的小侍去臻园服侍几日。还有,雍王府的请柬你替我回了,就说我身子不适要歇息,明天就不去听戏了。”

    “这怎么行?都答应了人家又说不去,岂不有损雍王府的脸面?万一被无事生非的人嚼舌头,说少爷您言而无信,您不是也被带累了?”容嫣拾起蒲团,有些撅嘴。

    白玉彦淡淡一笑,“干吗要计较无谓人言?你想想,殿下现在哪有心思听戏?与其叫她干坐着难受,不如我找个借口推托了,也免了她许多麻烦。再说,雍王君并不是那种小气狭隘的人,我们素日就认识,如今做了连襟,以后我再想办法与他亲近就是。”白玉彦说着望向池塘上的小桥,一轮月色投映在寒气幽幽的池水上,愈发衬托出这园子安静空灵的韵味。

    白玉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更淡定。

    容嫣却并不认同自家少爷的说法,摇头像拨浪鼓,“少爷这么委屈自己可使不得!不怪奴才多嘴,皇太女为了凤淑君的事情正和您闹别扭,还给您脸色看,您反有心思替他们着想,奴才就是想不通!”

    “你呀!”容嫣声音不低,在这空旷之所实在刺耳。白玉彦脸色微沉,低声嗔责他,“太放肆了!殿下的是非岂容你一个内侍议论?自打进了东宫,我说了你好几次,这东宫总共只有一个殿下,别老皇太女皇太女的叫,让人听见显得你尊卑不分毫无礼数。凤淑君是陛下钦点的,名分既定,我身为太女君,总要和他和睦相处才是。采华殿内我一时沉不住气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扫了殿下和他的颜面,殿下怪罪我,我也只能认错。”

    “可是贵君干的事和您没有半分关系呀!”容嫣气苦,“奴才从小跟着您,最见不得您受委屈。是咱的错咱认,不是咱的错,这样一个诺大的罪名扣在您头上,少爷,奴才替您冤枉呢!”容嫣说着眼眶里竟含了泪,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白玉彦知道他是真替自己打抱不平,无奈叹了口气,好言宽慰他,“算了算了,别哭了,我不过数落你几句,你这样把眼睛哭肿了,叫人瞧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其实,受不受冤枉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既然嫁给殿下,就要尽到一个太女君的本分,爱屋及乌,殿下喜欢的,我就要喜欢,殿下的敌人,我就要疏远。”

    他说着走上去替容嫣拭泪,不料擦了一半,忽然瞧见宁婉就站在离他不远的月光下,满身华彩,目光深邃,定定的凝望着他。

    白玉彦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手足无措,半晌都呆呆的没吭声。

    宁婉缓步走到他跟前,撩动着他耳边的发丝,声音温和,“本宫想听你说句实话,凤淑君落水的事你事先真的不知情?”

    “臣侍用性命发誓,真的不知。”白玉彦咬紧嘴唇,静静的稍站了一刻,抬起脸时已经含着笑,“殿下怎么回来了?也没叫人通传一声,臣侍素衣陋颜失礼的很。”

    “不,你这样很好,本宫很喜欢。”见白玉彦的披风扣松了,宁婉亲手替他系好,“走吧,容嫣说的对,夜深了这里风大,你可不能生病,本宫还要事事都指望你呢。”

    “殿下……”想着宁婉将容嫣的话尽数听了去,白玉彦心里不免忐忑。

    被宁婉牵着走了几步,突然,斜刺里窜出一个黑影,白玉彦吓得啊了一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紧紧趴在宁婉怀里。

    树丛中传来几声猫叫,宁婉笑了,拍着白玉彦的后背,“不怕啊,不怕。”说完又朝容嫣吩咐,“传侍卫总管来,叫她明日带人彻查东宫,所有野物统统赶走,本宫不想太女君再受惊吓。”

    “是,殿下。”容嫣听宁婉这样关怀白玉彦,面色一喜。

    宁婉又道:“你先去准备,本宫今夜留宿在鸾喜殿。”

    “是!”容嫣这声答应比往常都快,一溜小跑就不见了人影儿。

    白玉彦的脸颊绯红,十分不好意思,轻声问道:“淑君弟弟还病着,殿下留他独自一人怎么使得?臣侍还以为殿下今晚不会回来的。”

    “这里是本宫的家,本宫不回来还能去哪里?走吧……”宁婉伸手搂着白玉彦缓缓朝鸾喜殿走去。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十六 别有幽愁暗恨生 上

    白玉彦凝香雪肤,伏在宁婉怀里娇喘不迭,身上全是欢好后的余痕。宁婉搂着他反压过身,“小馋猫儿,累了吧?”白玉彦含羞带媚,含糊的应了一声。宁婉见他发丝被汗渍粘在额头,便用发带替他把头发束好,然后那玉葱般的手指戏谑的挑起他的下巴。

    白玉彦哪里敢直视宁婉,秋目含情,长长的睫毛垂着,一眨一眨的,粉面红腮,嘴唇紧紧咬住,如盛放芍药,千娇百媚,羞涩无边。

    宁婉莞尔,附他耳鬓调笑,“这时候乖了,方才弄得本宫好疼。”

    白玉彦一惊,脸颊腾得一片滚烫,接下来,脖颈,背后乃至全身都羞得好似有热气蒸腾。他闷在被子里好一阵,支支吾吾道:“殿下恕罪,那臣侍以后轻些。”说完裹紧被子再不肯探出头。

    宁婉大笑,“这可是你说的,晚上本宫可不饶你。”说话间钻入被中,两人同盖一席鸳鸯锦,满室春光,温存旖旎。

    辰时二刻方起,白玉彦从容嫣手中取过衣裳一件件给宁婉穿好,宁婉瞧他手脚利索,仿佛演练过一般,盈盈笑着,自顾享受。早膳时除了银碟银筷,一律金银器皿都换成了青瓷,菜色共九道,两荤两素共四碟小菜,四盘点心,一份汤羹。

    容嫣低眉顺眼的,“殿下,早膳是按照太女君殿下的吩咐预备的,您尝尝看,不妥之处,奴才命人添补。”

    “不必了。”宁婉夹了一著粉蒸酥肉放进白玉彦的碗中,赞许的点头,“你安排得很好,本宫竟没想到,你做事原来这般稳妥的。”

    白玉彦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笑容腼腆,“淑君得蒙隆恩有幸陪同陛下进膳,陛下乃一国之君,尚早膳不过菜色十余。殿下贵为储君,不可太过简单,亦不能僭越陛下,所以臣侍斗胆十色减一,事前没有请示殿下,还望殿下莫责怪臣侍擅作主张。”

    “岂会?太女君贤良淑德,心细如尘,本宫何其幸哉!”宁婉拍拍白玉彦的手,“况且本宫昨晚已经瞧出来,你将满屋子的金器都换做素雅瓷器,穿戴也简约大方不失贵重又不俗气,玉彦,你这般替本宫着想,事事以本宫喜好为先,本宫实在颇感欣慰。”

    “殿下,臣侍做丈夫的,理应处处以妻主为先,漫说咱们皇族宗室,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这个道理。臣侍之前不懂事,叫殿下难堪之处还请殿下恕罪。臣侍不敢奢求得到殿下全部的宠爱,只期望能尽到身为太女君的本分,为众君侍做好表率,使殿下无后顾之忧。”

    “嗯,说得好!”宁婉心中大悦,一把将白玉彦搂在怀中。容嫣等小侍见此情景都暗递眼色默默退了出去。

    白玉彦靠在宁婉怀里,心念一转,娇声道:“殿下,臣侍有一位表弟和两位堂弟想来东宫探望臣侍,还想到文贤阁博览群书,不知可否?”

    宁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你自己安排就是。”

    “嗯。还有一事……”白玉彦仰头看着宁婉,眼眸溢满恳切,“雍王府的请柬已经推了,然人家一片诚心,拒人于千里之外总归不好。臣侍想找一日在东宫设宴款待雍王府与平王府的君侍,另改日再邀各位皇子郡君,游园听戏,尽尽东道。”

    “哦,这个……?”宁婉听到平王府三字,忽然想到兰若晴,也不知他近来状况如何?白玉彦又轻声催问,宁婉故作洒脱之态,“好吧,一切凭你料理,你们连襟之间当多走动。只是平王府那边,似乎平王君的身子向来孱弱,若委实不便,你莫惊扰了他。”

    “哎。”平王贺兰宁然素日没少在白玉彦耳边提及废黜王君之事,关于宁婉与兰若晴的流言蜚语白玉彦也算早有耳闻。见宁婉笑容里带了两分刻意,白玉彦猜到此话题终究犯了忌讳,正愁怎么扭转又不做作,容嫣陪着流鸢进来。

    流鸢全了礼数,对宁婉禀奏,“殿下,燕国四皇女又派人送了两盆珍品牡丹,关公子一早送到庆瑞斋,关公子命奴才来请殿下和太女君一同过去玩赏。”

    “哦?”宁婉面露喜色,“这是好事,牡丹花开富贵,寓意吉祥,玉彦,不如咱们同往?”

    “不了,殿下,臣侍还有些要紧的事要办,况且关公子来或许有事陈奏,臣侍就不打扰了,改日观赏也是一样。”关冷烟大婚前后已经很少出入东宫,这次明目张胆遣了流鸢来请,想是定有要事要面呈。

    宁婉对白玉彦进退有度十分欣赏,“如此本宫走了,你且忙着,本宫来用晚膳。”后面的话不必说,宁婉戏谑的捏捏白玉彦的手,白玉彦的脸已经绯红如霞。

    送走宁婉,容嫣换了热茶,奉给白玉彦,“少爷,奴才听闻殿下特别钟爱牡丹,咱们府里以前也有花匠种过的,不如咱们在这方面动动心思?刚才殿下都说花开富贵是吉祥之意,要是咱们鸾喜殿一年四季百花盛开,殿下必定流连忘返,您还怕什么凤淑君、兰侧君呀骑到您头上去?”

    “你呀,别胡说!”白玉彦嘴上嗔怪,其实并没真恼,“又耍贫嘴!小心隔墙有耳。”白玉彦指指殿外,几名小侍脚步匆匆从廊下经过,四周又安静下来。

    容嫣凑过去小心翼翼道:“少爷您真行,连老爷都说皇太女是个心思极细密的人,很难被旁人左右,谁知您一夜之间就化戾气于祥和。”

    “你错了,你以为我敢奢望去左右她吗?我不过是为了我今后打算,退一步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我嫁给她,这辈子要么高高在上,要么终有一日零落成泥碾作尘,真要落的那般田地,我的一生也就再无幸福可言。”

    “少爷,您……?”白玉彦虽笑着,话语中难掩未雨绸缪之顾虑。

    花嫁之年,高堂之夫,金玉其外,未免败絮之中,必先为几谋之。况且白玉彦扪心自问,对宁婉之情纵不若汪洋也可若洛水,他得她之幸缘于白家,遭她之忌也缘于白家,莫要真成也白家,败也白家才好。

    关冷烟一早来到东宫,身上被露水打湿的痕迹未干。宁婉命人在书房内多添了一个炭盆,流鸢端了热气腾腾的茶点,宁婉叫关冷烟先用早饭再回话不迟。

    唯有牡丹真国色,这两盆花虽经路途颠簸,却养护的极好,可见上官妍倩费了十足的心思。关冷烟简单用饭完毕,见宁婉赏花也一副心满意足之态,便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宁婉取过,看了几行,噗哧一笑( 指点江山君莫笑 http://www.xlawen.org/kan/28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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