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阅读
开！”
罗吉苍白的脸上激起了几分恼怒，也坐不安稳，略胖的身躯猛然站起，小眼眯成了一条缝。眼前这小子，不想活了吗？
“断魂手怎么了，关我什么事？”
罗夜一副茫然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明白一般。
“兄弟，做人要识时务，难道你想得罪我罗家吗？”
罗吉肥胖的脸凑在罗夜耳旁，咬牙切齿地吐出话来，语气有些阴森。
“罗家？我好害怕啊！”
罗夜笑眯眯地应道，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怒气。
“哼，害怕就好，还不快滚！”
罗吉并未瞧见他的表情，志得意满地回身坐下：“断魂手的名号，还是比不过我罗家嘛！”
“嘭！”“哎唷！”
“吉少爷，怎么了？”
陆风听得声响，转眼望来，却见罗吉摔在地上，四脚朝天！
“噗……”
“哈哈！”
“笑死我了！”
周围江湖中人本就在竖耳旁听，偷眼瞧着，见到这嚣张的公子摔了一下，禁不住便狂笑出声，拍桌子的，敲碗筷的，一个个幸灾乐祸起来。
罗吉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连忙爬起，拍打身上灰尘。孰料手掌着地，已沾满了油污，这一拍，反而将那一身锦衣，拍得满是尘埃油污，越发狼藉，再不复先前贵公子模样！
“哈哈哈……”
周围之人笑得更加肆意。
“不准笑！”
罗吉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完全黑了下来，赤红着双目，环顾四周，怒气疯涨。
江湖中人没一个是傻子，见罗吉发飙，又见断魂手陆风一双邪眼四处扫视，顿时闷住了嘴，死死憋住，不敢吱声。
原本热闹喧哗的饭铺里，一片寂静，此刻，即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定然清晰可闻！
街上的吆喝声阵阵传来，铺里的人，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笑什么！”
罗吉猛然大喝出声，指住桌前罗夜，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眼前这厮，虽不做声，但唇角微翘，分明在嘲笑自己！
罗夜缓缓抬头，嘴角的那丝笑意越发明显：“别那么生气嘛，我只是在笑一条乱吠的狗。”
“……狗！”罗吉牙齿咬得吱嘎吱嘎作响，“你说谁是狗！”
“谁在叫谁知道。”罗夜一口饮尽杯中酒，笑眯眯地道。
“你……你！”罗吉大喊一声，抬拳便打。然而，手刚举起，却被人给架住了。
罗吉心头更火，转头便要骂人，一眼看去，竟是断魂手陆风，顿时奄了：“陆大哥，你这是？”
“吉少爷，交给我来吧。”陆风拍了拍罗吉肩膀，示意他后退。
罗吉闻言大喜，立马来了精神，凑在陆风耳边小声道：“陆大哥，给他点苦头吃吃就行，别大开杀戒，对我罗家影响不好。”
“可是……”陆风握了握苍白修长的手，“他折辱于吉少爷啊！”
“陆大哥，您听我的便是。”罗吉眼中闪过一道怨毒，心中暗怒：“他，跑不掉的！”
“好吧，既然吉少爷宅心仁厚，那我便手下留情吧。”陆风点点头，冲着罗夜，冷冷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 初战
“小兄弟，做人不要太猖狂。走吧！还有，以后招子要放亮点！”
陆风随手扯过一张凳子，坐在罗夜对面，鼻孔朝天，瞧也不瞧他，还带一点语重心长的指点意味。
“哦？那我还得谢谢鼎鼎大名断魂手的指教了！”
罗夜依然嘴角含笑。
陆风也不说话，一脸傲然，半眯着眼，只等罗夜躬身让位。等了片刻，却无声响，略略睁眼，竟见对面少年依旧静静坐着，挟菜吃酒，一副怡然自得模样。
“这小子，胆儿够肥的！居然还不肯让！”
“啧啧，那可是断魂手啊！”
“这家伙是白痴吧？”
“愣头青，也不打听打听，断魂手何其恐怖！不让就算了，还吃得那么香！”
铺中各路人士，纷纷交头接耳，一脸兴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本来略略压抑的饭铺，突地喧哗声起，比之先前，更加热闹。
江湖虽然复杂，终于也是有好人的。
旁边桌上，便有人小声道：“傻小子，赶紧让开吧！傻愣着干嘛？坐着等死啊？”
“哦，谢谢。”
声音虽小，但罗夜却听得清清楚楚，冲那人笑笑，道了声谢。
而后，他举起筷子，继续挟菜。
“……”
“这家伙，故意的吧？”
饭铺之内，也有人听见那人提醒，现在见罗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传扬开去，顿时一片哗然！
而后，众人似乎意料到了什么，纷纷沉默。店中，又一次陷入死寂，一时间，仿佛就连风声也消失了踪迹。
“小子！”陆风脸上挂不住了，他知道这是诸人在看他表现，如果就此作罢，还不发作，他一世英名，今日之后，便将沦为笑柄！
神色变了几变，他终于满面狰狞，苍白修长的手微微抬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还是不让！”
“呵呵，别急嘛，断魂老兄。”罗夜又挟了一筷子菜，饮了一口酒，这才咂了咂嘴：“让！为什么不让？我又不傻……”
陆风本已堪堪运转内力，只待一击而出，却出乎意料地听来这么一句，顿时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几乎难过得吐出血来。他心中一堵，转眼瞧见罗夜嘴角的笑意，联想到先前种种，恍然中不由勃然
大怒：“小子，敢耍老子？今天别想走出这扇门去！”
确定动手，陆风便不再多说，苍白修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罗夜头顶，用力往下一抓，眼见便要脑浆迸裂。
陆风快，罗夜却也不慢。一双筷子看似慢悠悠地挟菜入口，然而筷头却仿佛有灵，悄然间抵住了那索命之手：“断魂兄别急，我今天也没想走出这扇门去。”
“哼！”
一击不中，陆风变爪为掌，翻手一削，就要连筷带头一并削去。
罗夜见状，手中筷如灵剑，变幻飞舞，直点其手腕关节。
陆风岂非易与之辈，转掌为指。转瞬间，筷指交击已是十数合。
“好、好快……”
“这少年，居然比断魂手也不落下风。”
“好强！”
旁桌之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口中喃喃不止，一个个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哼！”
那陆风冷然哂笑：“手底下倒还有两分货。”
指又转掌，内力激荡中，苍白的手竟泛起了点点荧光。蕴起无上威势，轰然盖下！
一掌之下，整个店内的空气仿佛为之一空，再听不见任何声响。无论是街上吆喝声，还是窗外风声，尽皆消逝。整个空间，仿佛被隔离了出来一般。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怖压力，从天而降，恐怖如斯
，犹若泰山压卵，正是断魂手绝技之一。
手！
一手遮天！
任你幻化万千，此方天地，只在我一手之间！
掌很慢，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楚它的轨迹。但是没有人能够逃开，天地在握，无处可逃。
掌一点一点落下，店内的空气似乎被抽离得越发厉害。即便是坐在远处角落的武林中人，此刻也觉得浑身发紧，胸中气闷，气血一阵不畅。坐得近的，更是压抑不住地难受，随着遮天手缓缓盖下，
“噗”地一声，竟纷纷喷出血来！
罗夜首当其冲，所受压力，比之旁人，何止百倍！
掌风初落，一时间，他只觉身旁劲风肆虐，刮得面颊生疼。就连身上，也隐隐作痛，心中不由一惊，忙运转灵力，加以抗拒，这才略觉好些。
刚松了一口气，又有一股巨力随掌而降。这力，虽比不上无垢峰上的试炼，但也有排山倒海之能，而且汇集一点，威势更重。尚未及体，自身躯体已是汗毛直竖。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若被这一掌拍
实，浑身上下，定成肉泥！惊骇之余，越发疾速地运转起灵力来。躯体之上，悄然附上了一层灵力罩。
然而，掌名遮天，又岂是如此简单？
“呼、呼……”
天，已经不再是那片天，再瞧不见一点博爱宽容，只剩无尽的邪威席卷而来。罗夜喉咙“咯咯”两声，几乎便要窒息。
即便再疯狂的运转着灵力，凝成防护，他却越发觉得无法抗拒。
“吱吱嘎嘎……”
罗夜面色剧变，他浑身的骨骼已经不堪重负，开始错位抗议了！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脑海之中，渐渐空白！
死亡吗？
这才刚刚修成基础，还没报仇雪恨，就要死亡了吗？
还未寻仙问道，求得长生，就要消亡了吗？
不甘心！
罗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地不甘来。
“仇人未灭，大道待求，我怎可死？”
空白的脑海中，闪过慈父带笑的面容，闪过罗丰、罗吉阴冷得意的神情。
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啊！”
聚气，凝神，一拳破出。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遮天之手，足以灭杀罗夜。他再不敢托大，下意识地运起了解最深，同时也是练得最为纯熟的炼体长拳。
这一拳，蕴足了罗夜的精气神。此刻，他便是拳，拳便是他！
攻击！
没有光彩万丈，没有劲风肆虐，有的只是朴实无华。然而，这平平地一拳击出，却是气势如虹！
“咔！”
遮天手营造的势，只在一拳之下，便告破灭！
“呼呼……”
遮天之势一破，饭铺之中，众人只觉身子一轻，加诸于体的压力蓦然消失。他们一个个相顾骇然，再不敢在附近逗留，也学那罗吉三人，躲得远远地观战。
战！
拳掌交击！
一阵飓风在撞击处飙起，四溅飞射，犹若利刃，刮得众人脸上一阵生疼。观战者唯恐受伤，无不闭目侧身，不敢直面。
良久，风声才渐渐削弱。
“什么！”
众人再度朝窗前看去，桌前，却已经只剩下一个身影。
第二十章 术
饭铺窗前，黑衫文士久久不语……
“哈哈，断魂兄，我真没走出那扇门，来日再会！”
正在众人惊愕猜疑之时，一阵熟悉的轻笑声随风传来，飘荡在整个店内。
“是那小子！”
“那家伙，居然还活着！”
“他居然……居然躲过了手！”
一片哗然声起，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
“砰！”
猛然一声巨响，黑衫文士脸色青黑，愤然挥掌，击在桌上，那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可恶的小子，别再让老子遇见你！”
断魂手，怒！
……
此战之后，望陇城中一片沸腾，大街小巷，酒楼饭铺，江湖中人传得纷纷扬扬。
“神秘少年对决断魂手陆风。”
“遮天之下，少年逃出生天！”
“断魂手震怒！”
“出少年，断魂手已折！”
消息有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中州各大城镇传扬开来。断魂手何等高手？**之上，也是颇有名气，居然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作弄逃生了！
一时之间，无名少年为众人所晓所叹。成为了江湖人士饭桌上的闲余谈资。
每每酒后，总有人说起：你可知望陇少年战断魂？
……
而这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罗夜，正静静坐在客栈房间里。
房里，点着一根檀香，轻烟徐徐，萦绕婉转。轻轻嗅来，分外独特，有凝神静气之效。
翠鸟小风站在桌上，一粒粒地啄着肉吃。而罗夜则盘膝于床，闭目垂头。
反思！
踏上求仙之路，不过三年。这才微微打下基础，便自以为是，视高手如无物。岂不知师傅教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分明瞧见了云松老头、邪山老祖这般高手，更接触了雪狮子、丑陋中年这类神秘人物。还暗自警告自己要小心谨慎，可为何自己还是妄自尊大？真以为修仙之人，便高人一等了么？
不过一个断魂手而已，就几乎让自己丧命，逼得自己狼狈奔逃。如果遇见的是云松老头等人呢？
丑陋中年说过，罗家不那么简单。如果自以为是的闯进去，那么……
越往下想，罗夜越是后怕，禁不住冷汗泠泠。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甩甩头，再次闭上了眼，调息激荡的心绪。
片刻之后，待心境略微平和，他自怀中摸出无尘道人所写的薄册来。
这薄册，并非入室境界的修炼法门，而是记载着数门奇妙法诀。
“求仙一途，坎坷艰辛。法证本心，术渡他人，法以养术，术以援法，法术交融，方可明道。切记、切记！”
罗夜脑中闪过无尘真人临别话语，当日似懂非懂，今天却略略明了一点。“术以援法”，只有修炼了术，才能保证求仙者的安全，才能继续修仙啊！
“师傅正是怕我遇险，这才传下术法吧？”
罗夜眼眶微微一红，一股温馨之感油然而生，自父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人，这般关心自己了吧？
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嘴角微翘。
久久、久久……
“唧唧？”
小风大概吃饱了，在空中转了两转，飞到罗夜肩膀上，轻轻蜷着。瞧见罗夜眼角的泪花，它疑惑地歪着小脑袋，禁不住叫了两声。
“呵呵，小风吃饱了啊？”
罗夜惊醒，忙伸手拭了拭眼角，抚摸起小风身上的绒羽来。
“唧……”
小风享受地眯起了双眼。也许是还未完全适应寒冷的天气吧，没一会儿，它竟是睡了过去。
罗夜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床上。
而后翻阅起薄册来。前些日子，他修习了两门法术，一门名为灵仙之手，幻化一手点敌，可致人晕厥，修炼到高深了，甚至可以在攻击的同时，吸纳一些灵力以为己用。另一门名为弦光指，聚灵于一指，威力绝伦，乃破敌妙法。粗浅时施展如一道银光闪过，若是高深，则无色无形，防不胜防！
罗夜虽然曾略作修习，但是当时只觉无甚大用，便只顾打坐炼法，疏于练习，因而连小成都还算不上，施展不出几分威力。所以在应战断魂手时，并未使出。但也是经此一战，他认识到了自身不足，攻击手段太过简单，这才定下心来，认真修习。
轻念法诀，微转灵力。半空中突兀地生出一只手来，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笼着一层青蒙蒙的荧光。罗夜瞧得，心中一喜，灵力顿时失了掌控，略略波荡涣散。那手掌随之晃了一晃，“噗”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啧，这得多精妙的掌控啊？”
罗夜学那阿牛，挠了挠脑袋，心中竟是微微兴奋，有了点挑战的感觉。
他又坐正身子，默念法诀，灵力随心而动，再次在空中化出手来。他忍住心中悸动，试着掌控手掌。屈指，那手指伸得笔直；握拳，那手掌张得大大的；向左移动，动是动了，就是比蜗牛爬得还慢。
“……不应该啊，这明明是我灵力幻化而成的啊。怎么不听指挥呢？一定是不够熟练，再来！”
罗夜略略郁闷，一咬牙，又试了起来。
屈指、握拳、移动……
天见可怜，这灵仙之手本就是幻化破敌所用，有攻击力者，便是食中二指指尖。历来使用者在师傅教导下，只需学会屈指一点即可，哪有人想过让这灵仙之手握拳抓人满天乱飞的。也就是无尘真人才会只写法诀，而从不指点或说是禁锢弟子如何使用！
一个时辰转瞬便去，在罗夜不厌其烦的练习下，虽还有些生涩，但灵仙之手基本上能够随心而动了。他这才略略满意，志得意满地想找个东西练练手，然而四下看看，除了床上好奇地瞪着黑漆漆眼睛的小风外，再无活物。
总不能对小风下手吧，它现在本就是个病秧子，这一指下去，不知轻重，说不得便死翘翘了。
罗夜只得按捺下心中跃跃欲试的冲动，转而修习弦光指。
但弦光指较之灵仙之手又有不同。灵仙之手讲究的是云淡风轻，而弦光指飘逸之中，却杀伐果断，威力绝伦。
正因为它威力绝伦，又身处客栈，罗夜不敢胡乱修习。只是轻诵口诀，然后分出一小丝灵力，熟悉运转路线，待到指力聚在指尖，将要喷薄而出之时，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散去。
如此一来，虽不如修习灵仙之手时那般爽快，但罗夜对灵力的控制，却增加得更加明显。相辅相成之下，他对灵仙之手的控制，也是水涨船高，运转起来，圆转如意，再无滞涩之感。
“下次碰见断魂手，想必真可以让他变断手了吧！”
罗夜灵活地操控着灵仙之手，心中忽地想起对手陆风，微微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再见
“该吃饭了。”
微微将窗户掀开一道细缝，罗夜看了看罗家大宅，自言自语。
盛会依然，没有受到那场战斗的任何影响。其实也是，盛会的最终目的是夺取魔刀，只要魔刀依旧，即便是罗夜把断魂手一掌毙了，也不会对其产生多大影响。
“虽说每次出门后都会再改换一次面目，但罗家势力不小，难保不会从我出现的地方下手，有可能会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罗夜瞧着那副热闹景象，看着那数百护院卫士，心中更加忌惮。
“看来，下山前便将真实面容隐藏起来的举动是正确的。哼哼，查吧、查吧，我连林伯父家都没有去过，即便你罗丰再是神通广大，我也不信你能查出我是谁来！查到这个虚假的身份，你会做些什么呢？我亲爱的叔叔啊，我真的很期待！”
重新拉上窗户上的那道缝隙，罗夜心中略略有些兴奋。复仇的快感，虽然还未到来，但这过程，依然美妙！
他似乎能够看见，在不远的将来，他将用罗丰与罗吉的血液，祭拜家父！
“小风，近来风声紧，可不能带你出去了，对不起。”
罗夜歉意地摸了摸小风的脑袋。
“唧唧。”
小风张着翅膀，小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甚是乖巧。
“呵呵，你不介意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等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罗夜见状，心下欢喜，小风素来可爱单纯，在他心中，比人更来得亲近。
“唧！”
听见罗夜所说，小风又是一阵唧唧喳喳。
“这么兴奋啊，呵呵。”
罗夜微微一笑，又摸了摸小风脑袋，这才跨出了房间。
刚离开房间的宁静与平和，迎面而来的，便是世界的喧嚣……
大街之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与繁华，吆喝声，贩卖声，络绎不绝。
而这时，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钻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来，他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而后回头瞅瞅，这才几步跨入了人群里，钻了几钻，失去了踪影。
“呼……变换面目真是麻烦，不过说起来，若此时断魂手看见了我，会不会冲上来凑我一顿呢？呵呵。”
少年轻轻松了一口气，又臆想了一阵，微微笑起来。
街上的摊子很多，很有几处小吃，微风吹过，一阵阵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罗夜修炼许久，腹中本就空空，再闻得这诱惑味道，鼻翼微颤间，已是口舌生津。不由大步走到附近一处卖面的摊铺，摊真不大，但却生意兴隆，聚着好些人。他随意寻了处空位坐下，要了一碗阳春面。面上得很快，他端着就吃，也不怕烫，喝得好一阵稀里哗啦，甚是爽快。
“话说那少年猛然一拳，便破了之势。店中诸多武林，这才能够从中挣脱，远远跑开。风雷声动，且闻一声暴喝，拳掌相交，劲气四溢。少年借力自窗户遁去，从此销声匿迹！”
有人在说罗夜陆风那战，竟如亲眼所见一般，讲得是绘声绘色。罗夜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个脸色苍白的书生，但觉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遮天手一出，竟压制得武林群豪不敢动弹，断魂手陆风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这般强？居然能破了遮天之势？”
“那少年是打娘胎里修炼的吧？”
“就是、就是……”
那白脸书生刚停下口，便有众人感慨不已，议论纷纷。
“哼哼，少年虽强，但要破这遮天手，恐也艰难。”
书生“唰”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也不管寒风阵阵，摇得飞快。
“难道……”
有人瞪大了眼睛。
“不错，你们想的就是我想说的！”书生又合上扇子，“况且那少年在遮天之势被破后就立刻离开，正好印证了我的话！”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我就说嘛！断魂手何等高手，遮天手何等恐怖，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不明所以，忙自问道。
“嘿嘿，据我推测，那少年破势之后，定是身受重伤，逼不得已之下才急忙逃遁！”
白脸书生一脸的高深莫测，缓缓开口解答。听者一脸的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咳咳……”
罗夜正瞧见他动作，听得他话语，几乎呛着，但也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来。这人，正是他下山到达第一个小镇时，在饭铺里遇见的那个谈论罗家情况的白脸书生！
认出了书生来，罗夜便失了兴致，继续吃面，然而耳中听得旁人众说纷纭，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经白脸书生一推理，众人马上联想开来，各抒己见。又有了好几个版本在这小面摊里诞生，什么“断魂手高抬贵手，不屑追击。”“少年郎对战之后，重伤不治。”等等，想必不过几日，便会传遍望陇城了。
那书生面朝这边，说得唾沫飞扬，甚是起劲。罗夜无奈地瞥了一眼白脸书生，正欲低头继续吃面，却突然发现那书生眼神微凝，闭口不言了。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只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闪入了人群之中，略略有些眼熟，但不知是谁。回头过来，也不见了书生身影，眼前青衣一晃，那书生已然擦身而过，三两步也混入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罗夜愣了一愣，似乎产生了点兴趣。忙几口吃完面，丢下几个铜板，起身跟了上去。
然而街道之上，人实在不少。不过晚了几步，却再也找不到那白脸书生的身影。
“算了……”
罗夜本就是一时兴起，既然跟丢了，心中也就悻悻，只得作罢。
望陇城的街道本来很是宽广，然而近日城中之人，随着罗家盛会的开展越来越多。因而，一向宽阔得可以四辆马车并驾齐驱的主街大道上，此刻却是拥挤不堪。
罗夜并不喜欢太过繁华，但也不讨厌。不喜欢，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恶疾，常年都在家休养，很少出门。很少接触，因而谈不上喜欢，或者是讨厌。
闲来无事，他在人群里穿梭，四处逛逛看看，竟也感觉不错。而后买了些烤肉水果，准备带回去给小风。
第二十二章 孩童
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罗夜悠闲自在地漫步在繁华的大街，
瞧风俗人情，品甜点小吃，听评书漫话。
走了一阵，瞧见一个算命铺子。他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调了个方向，往罗家方向走去……
静静地站在街边，罗夜皱了皱眉头。这里是丑陋中年摆字画摊子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那丑陋的摊主，不知去向。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只得转身往回走。本想来套套那人的话，了解一下罗家隐藏的实力，既然今日不在,也只好打道回府了。
正在这时，一个孩童，如风一般从身旁跑过，几下往人群深处钻去。罗夜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撞的地方，面色不由一变，身上的钱袋子，竟是不翼而飞！
“好小子，竟然偷到我修仙者头上来了！”他年龄本也不大，却充起老来，称那孩童一声小子。苦笑两声，追了上去。
偏僻、阴暗。
这是罗夜的踏入小巷的第一印象。
那孩童虽然身姿灵活，但毕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仅仅是个普通人罢了，还逃不开罗夜的追寻。一路跟过来，那孩童终于在这巷子里停了脚。
这是一条相当偏僻的巷子，光线阴暗，临近的一座宅子破烂不堪，时不时传出几声无力而急促的咳嗽。
孩童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再不复先前的轻盈，反而有了沉重的意味。一步、一步，挪着步子走进了那破落宅子。
罗夜见状，心中讶异，忙几步跟了上去，轻轻地靠着门，侧耳倾听。
“娘，我回来了。”
是那孩子的声音，明显带着童音的清脆。
“嗯，又跑哪去了？咳咳……饿了吧？娘做了饭，你快吃吧。”
一个干涩的女声响起，有气无力，带着几声咳嗽。
“娘，你身体不好，大夫说了要好好休息。饭，孩儿会做，您起来做什么？”
孩童有些埋怨。
“傻孩子，娘的身体娘自己知道，咳咳……没事的。”
女声似乎对孩子有着无限的宠溺，即便孩子嚷嚷不满，她也只是温柔的安抚。
“还说没事，这不咳得更厉害了么！”孩童的声音隐隐有些苦涩，而后又有些欣喜：“娘，孩儿待会就去请大夫，再给您配点药。”
“请大夫做什么？娘没事的。”女声忙阻止道。
“娘，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差。再不请大夫，难道您忍心丢下明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吗？”孩童声音凄凄。
“……傻孩子，娘怎么舍得离开你，咳咳……”女子急急地咳了两声，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家里哪还有钱去请大夫啊？”
“钱么？”孩童咬了咬嘴唇，“娘，孩儿……孩儿……”
“怎么了？”干涩的女声有些疑惑。
“孩儿……孩儿今天偷了钱，好多银票，足够治好娘的病了！”
罗夜透过门缝，偷眼看去。只见那孩童把眼一闭，大声地说了出来，然后身子微微颤抖。
一张木床放置在墙边，斜斜挽着蚊帐，掩去了部分，但依旧能看见一个女子半躺其上。床对面是一座香案，点着几柱香，使得屋中烟雾袅绕。
“你……你！”
那面容苍白的女子半躺在床上，听得孩童此话，脸色骤变，几乎惨白，嘴唇不断蠕动。手指孩童，剧烈地颤抖着，显是气得不轻！
“娘，娘。您别生气，孩儿知错了！”
孩童见状，忙“扑通”一声跪下，挪到了女子身旁，握住了她不停颤抖的手。
“你……你父亲生前怎么教你的？”
女子一脸绝望，手高高扬起，就要打下去。然而瞧见孩童紧闭双眼，恐惧得睫毛微微颤抖的时候，终于是打不下去。
“为什么？你父亲自小就教你，贫贱不能移。咳咳……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原则！你……你为什么不听？”
女子无力地垂下手来，喃喃自语。
“可是，娘的身体再拖下去，就不行了啊！”
孩童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用这种钱治病，我只会病得更严重！咳咳……咳咳……”女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钱还回去！”
“不！”
孩童回答得很坚决。
“你！”
女子挥掌便打，“啪”地一声，五根鲜红的指痕生生印在了孩童脸上。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女子打了之后，就后悔了，见得孩子不闪不避，挨了她一巴掌，不由心中大痛。
“只要娘不再生气，打我多少下都可以！”
孩童一脸倔强，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呜呜。”“娘……”
女子愣住了，许久许久，她一把抱住孩子。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抱头痛哭……
……
“孩子，把钱还回去吧。”
女子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扯了扯被子，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孩童眼一红。
“孩子，咳咳……即便是你乞讨来的钱，娘都愿意拿去治病。咳咳……可是这个，万万不能。你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在九泉之下，他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的。咳咳……你想想，那丢了钱的人，又该怎么办？咳咳……会多么着急？所以，还回去吧！”
女子勉强撑着身子，说了一大堆话来。
“……”
孩童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着头，眼中泪光点点。
“你！咳咳……”
女子气得又是好一阵咳嗽。
“娘，如果你不治病死去，那我就随您而去！您忍心吗？我记得那位公子面目，你先用这钱治病。以后等我长大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他就是！”
孩童的性子异常倔强，只是不肯还钱，要自己娘亲治病。
“……罢了、罢了。”女子沉默许久，“你将钱还给那公子，道歉讲明缘由，咳咳……如果那公子愿意帮助我们，就是我们娘俩的造化，咳咳……如若不愿，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女子的性情也是刚毅，坚持要孩童还钱，只是此番，却换了一个说法。也不知该称她明是非，抑或固执。如果孩子偷的人是个暴躁脾气，那他恐怕就得被生生打死，别想再回来了！
“娘亲，您是想让我被打死吗？”
孩童咬紧了嘴唇。
“唉……”
女子愣了一愣，转头往向一旁的香案，哑口无言。
第二十三章 狮子有请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香烟袅袅，惹得女子又是一阵咳嗽。
“我想，我愿意把钱借给你们的。”
罗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眼眶略略有些红。孩童与他娘亲，微微拨动了他的心弦，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和父亲，一样真挚而难以言说的感情。
“谁？”
孩童的反应极快，安抚好自家娘亲，几步冲到门前，透过缝隙往外看来。
“别害怕，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罗夜可以看见，那孩童看到自己时略显惊骇的表情，忙出声安慰。
“那……那你来干什么？”
孩童的神情依旧有些畏惧，他回头看了床上的娘亲一眼，紧紧按住了门栓。
“我全都听见了。”罗夜认真地看着孩童，“我愿意把那些钱借给你们。”
“真的？”
孩童闻言，并没有多明显的喜悦，只是确认般的问道。
“嗯，我只是来说这句话的。好好照顾你的娘亲吧，你有一个好娘亲。”
罗夜点点头，转身离去。
孩童瞧着他的背影远去，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孩子，是他？”
床上的女子出声问道。
“是……是那位公子。”孩童似乎才醒悟过来，忙雀跃道：“娘，他说愿意把这钱借给我们？”
“是啊，咳咳……”女子咳嗽了两声，“孩子，你遇到了一个好人啊。”
“嗯！”孩童猛地点头，打开钱袋，撇开那些银票，只拿了一块碎银子，其余的连钱袋一并塞给了女子。满面的欣喜：“娘，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这多出的你收着，以后还给公子！”
“嗯，咳咳……孩子，你懂事了。”
女子瞧着孩童动作，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和……
……
罗夜走在街上，却没有了闲逛的兴致。
他现在的心情，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差，连他自己都有几分不明白。
是欢喜，还是难过？
他想不出自己的感受，或者，只是有了几分感慨吧。
摇摇头，尽量将一切甩开，能做的已经做了，那对母子以后的事情，他已经无能为力。自家血仇未报，哪有心思去过多地担忧别人呢？
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闪身钻进了一条巷子，再出来时，已是换回了客栈使用的面容。
提着东西，罗夜几步踏上了二楼。
“谁？”
走近房门，他心中猛然一跳，屋内竟隐隐有笑声传出。他急忙压低了脚步，莫非是罗家追查过来了？来的是谁？断魂手还是……
“糟糕！”罗夜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剧变，一脚踹开了大门：“小风！”
“唧……唧！”
“呵呵……咳咳！”
“……”
眼前的景象，却是出乎罗夜意料，惹得他一阵发呆。
小风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测，它正飞在空中，不停盘旋清鸣，似乎很是开心。
然而，这并不是罗夜发呆的原因。他本以为屋中的人，要么是罗家派出的走狗，要么是断魂手陆风。但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不由吃了一惊，这个男人不胖，却也不瘦，不高，却也不矮，浑身透漏出难言的气质。他始终一脸温和的笑意，眼角微起的皱纹，不但没有磨灭他的精气，反而更添了几分沧桑与成熟，别有一番味道。
“是你！( 一步为仙 http://www.xlawen.org/kan/2849/ )
罗吉苍白的脸上激起了几分恼怒，也坐不安稳，略胖的身躯猛然站起，小眼眯成了一条缝。眼前这小子，不想活了吗？
“断魂手怎么了，关我什么事？”
罗夜一副茫然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明白一般。
“兄弟，做人要识时务，难道你想得罪我罗家吗？”
罗吉肥胖的脸凑在罗夜耳旁，咬牙切齿地吐出话来，语气有些阴森。
“罗家？我好害怕啊！”
罗夜笑眯眯地应道，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怒气。
“哼，害怕就好，还不快滚！”
罗吉并未瞧见他的表情，志得意满地回身坐下：“断魂手的名号，还是比不过我罗家嘛！”
“嘭！”“哎唷！”
“吉少爷，怎么了？”
陆风听得声响，转眼望来，却见罗吉摔在地上，四脚朝天！
“噗……”
“哈哈！”
“笑死我了！”
周围江湖中人本就在竖耳旁听，偷眼瞧着，见到这嚣张的公子摔了一下，禁不住便狂笑出声，拍桌子的，敲碗筷的，一个个幸灾乐祸起来。
罗吉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连忙爬起，拍打身上灰尘。孰料手掌着地，已沾满了油污，这一拍，反而将那一身锦衣，拍得满是尘埃油污，越发狼藉，再不复先前贵公子模样！
“哈哈哈……”
周围之人笑得更加肆意。
“不准笑！”
罗吉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完全黑了下来，赤红着双目，环顾四周，怒气疯涨。
江湖中人没一个是傻子，见罗吉发飙，又见断魂手陆风一双邪眼四处扫视，顿时闷住了嘴，死死憋住，不敢吱声。
原本热闹喧哗的饭铺里，一片寂静，此刻，即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定然清晰可闻！
街上的吆喝声阵阵传来，铺里的人，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笑什么！”
罗吉猛然大喝出声，指住桌前罗夜，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眼前这厮，虽不做声，但唇角微翘，分明在嘲笑自己！
罗夜缓缓抬头，嘴角的那丝笑意越发明显：“别那么生气嘛，我只是在笑一条乱吠的狗。”
“……狗！”罗吉牙齿咬得吱嘎吱嘎作响，“你说谁是狗！”
“谁在叫谁知道。”罗夜一口饮尽杯中酒，笑眯眯地道。
“你……你！”罗吉大喊一声，抬拳便打。然而，手刚举起，却被人给架住了。
罗吉心头更火，转头便要骂人，一眼看去，竟是断魂手陆风，顿时奄了：“陆大哥，你这是？”
“吉少爷，交给我来吧。”陆风拍了拍罗吉肩膀，示意他后退。
罗吉闻言大喜，立马来了精神，凑在陆风耳边小声道：“陆大哥，给他点苦头吃吃就行，别大开杀戒，对我罗家影响不好。”
“可是……”陆风握了握苍白修长的手，“他折辱于吉少爷啊！”
“陆大哥，您听我的便是。”罗吉眼中闪过一道怨毒，心中暗怒：“他，跑不掉的！”
“好吧，既然吉少爷宅心仁厚，那我便手下留情吧。”陆风点点头，冲着罗夜，冷冷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 初战
“小兄弟，做人不要太猖狂。走吧！还有，以后招子要放亮点！”
陆风随手扯过一张凳子，坐在罗夜对面，鼻孔朝天，瞧也不瞧他，还带一点语重心长的指点意味。
“哦？那我还得谢谢鼎鼎大名断魂手的指教了！”
罗夜依然嘴角含笑。
陆风也不说话，一脸傲然，半眯着眼，只等罗夜躬身让位。等了片刻，却无声响，略略睁眼，竟见对面少年依旧静静坐着，挟菜吃酒，一副怡然自得模样。
“这小子，胆儿够肥的！居然还不肯让！”
“啧啧，那可是断魂手啊！”
“这家伙是白痴吧？”
“愣头青，也不打听打听，断魂手何其恐怖！不让就算了，还吃得那么香！”
铺中各路人士，纷纷交头接耳，一脸兴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本来略略压抑的饭铺，突地喧哗声起，比之先前，更加热闹。
江湖虽然复杂，终于也是有好人的。
旁边桌上，便有人小声道：“傻小子，赶紧让开吧！傻愣着干嘛？坐着等死啊？”
“哦，谢谢。”
声音虽小，但罗夜却听得清清楚楚，冲那人笑笑，道了声谢。
而后，他举起筷子，继续挟菜。
“……”
“这家伙，故意的吧？”
饭铺之内，也有人听见那人提醒，现在见罗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传扬开去，顿时一片哗然！
而后，众人似乎意料到了什么，纷纷沉默。店中，又一次陷入死寂，一时间，仿佛就连风声也消失了踪迹。
“小子！”陆风脸上挂不住了，他知道这是诸人在看他表现，如果就此作罢，还不发作，他一世英名，今日之后，便将沦为笑柄！
神色变了几变，他终于满面狰狞，苍白修长的手微微抬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还是不让！”
“呵呵，别急嘛，断魂老兄。”罗夜又挟了一筷子菜，饮了一口酒，这才咂了咂嘴：“让！为什么不让？我又不傻……”
陆风本已堪堪运转内力，只待一击而出，却出乎意料地听来这么一句，顿时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几乎难过得吐出血来。他心中一堵，转眼瞧见罗夜嘴角的笑意，联想到先前种种，恍然中不由勃然
大怒：“小子，敢耍老子？今天别想走出这扇门去！”
确定动手，陆风便不再多说，苍白修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罗夜头顶，用力往下一抓，眼见便要脑浆迸裂。
陆风快，罗夜却也不慢。一双筷子看似慢悠悠地挟菜入口，然而筷头却仿佛有灵，悄然间抵住了那索命之手：“断魂兄别急，我今天也没想走出这扇门去。”
“哼！”
一击不中，陆风变爪为掌，翻手一削，就要连筷带头一并削去。
罗夜见状，手中筷如灵剑，变幻飞舞，直点其手腕关节。
陆风岂非易与之辈，转掌为指。转瞬间，筷指交击已是十数合。
“好、好快……”
“这少年，居然比断魂手也不落下风。”
“好强！”
旁桌之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口中喃喃不止，一个个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哼！”
那陆风冷然哂笑：“手底下倒还有两分货。”
指又转掌，内力激荡中，苍白的手竟泛起了点点荧光。蕴起无上威势，轰然盖下！
一掌之下，整个店内的空气仿佛为之一空，再听不见任何声响。无论是街上吆喝声，还是窗外风声，尽皆消逝。整个空间，仿佛被隔离了出来一般。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怖压力，从天而降，恐怖如斯
，犹若泰山压卵，正是断魂手绝技之一。
手！
一手遮天！
任你幻化万千，此方天地，只在我一手之间！
掌很慢，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楚它的轨迹。但是没有人能够逃开，天地在握，无处可逃。
掌一点一点落下，店内的空气似乎被抽离得越发厉害。即便是坐在远处角落的武林中人，此刻也觉得浑身发紧，胸中气闷，气血一阵不畅。坐得近的，更是压抑不住地难受，随着遮天手缓缓盖下，
“噗”地一声，竟纷纷喷出血来！
罗夜首当其冲，所受压力，比之旁人，何止百倍！
掌风初落，一时间，他只觉身旁劲风肆虐，刮得面颊生疼。就连身上，也隐隐作痛，心中不由一惊，忙运转灵力，加以抗拒，这才略觉好些。
刚松了一口气，又有一股巨力随掌而降。这力，虽比不上无垢峰上的试炼，但也有排山倒海之能，而且汇集一点，威势更重。尚未及体，自身躯体已是汗毛直竖。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若被这一掌拍
实，浑身上下，定成肉泥！惊骇之余，越发疾速地运转起灵力来。躯体之上，悄然附上了一层灵力罩。
然而，掌名遮天，又岂是如此简单？
“呼、呼……”
天，已经不再是那片天，再瞧不见一点博爱宽容，只剩无尽的邪威席卷而来。罗夜喉咙“咯咯”两声，几乎便要窒息。
即便再疯狂的运转着灵力，凝成防护，他却越发觉得无法抗拒。
“吱吱嘎嘎……”
罗夜面色剧变，他浑身的骨骼已经不堪重负，开始错位抗议了！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脑海之中，渐渐空白！
死亡吗？
这才刚刚修成基础，还没报仇雪恨，就要死亡了吗？
还未寻仙问道，求得长生，就要消亡了吗？
不甘心！
罗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地不甘来。
“仇人未灭，大道待求，我怎可死？”
空白的脑海中，闪过慈父带笑的面容，闪过罗丰、罗吉阴冷得意的神情。
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啊！”
聚气，凝神，一拳破出。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遮天之手，足以灭杀罗夜。他再不敢托大，下意识地运起了解最深，同时也是练得最为纯熟的炼体长拳。
这一拳，蕴足了罗夜的精气神。此刻，他便是拳，拳便是他！
攻击！
没有光彩万丈，没有劲风肆虐，有的只是朴实无华。然而，这平平地一拳击出，却是气势如虹！
“咔！”
遮天手营造的势，只在一拳之下，便告破灭！
“呼呼……”
遮天之势一破，饭铺之中，众人只觉身子一轻，加诸于体的压力蓦然消失。他们一个个相顾骇然，再不敢在附近逗留，也学那罗吉三人，躲得远远地观战。
战！
拳掌交击！
一阵飓风在撞击处飙起，四溅飞射，犹若利刃，刮得众人脸上一阵生疼。观战者唯恐受伤，无不闭目侧身，不敢直面。
良久，风声才渐渐削弱。
“什么！”
众人再度朝窗前看去，桌前，却已经只剩下一个身影。
第二十章 术
饭铺窗前，黑衫文士久久不语……
“哈哈，断魂兄，我真没走出那扇门，来日再会！”
正在众人惊愕猜疑之时，一阵熟悉的轻笑声随风传来，飘荡在整个店内。
“是那小子！”
“那家伙，居然还活着！”
“他居然……居然躲过了手！”
一片哗然声起，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
“砰！”
猛然一声巨响，黑衫文士脸色青黑，愤然挥掌，击在桌上，那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可恶的小子，别再让老子遇见你！”
断魂手，怒！
……
此战之后，望陇城中一片沸腾，大街小巷，酒楼饭铺，江湖中人传得纷纷扬扬。
“神秘少年对决断魂手陆风。”
“遮天之下，少年逃出生天！”
“断魂手震怒！”
“出少年，断魂手已折！”
消息有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中州各大城镇传扬开来。断魂手何等高手？**之上，也是颇有名气，居然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作弄逃生了！
一时之间，无名少年为众人所晓所叹。成为了江湖人士饭桌上的闲余谈资。
每每酒后，总有人说起：你可知望陇少年战断魂？
……
而这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罗夜，正静静坐在客栈房间里。
房里，点着一根檀香，轻烟徐徐，萦绕婉转。轻轻嗅来，分外独特，有凝神静气之效。
翠鸟小风站在桌上，一粒粒地啄着肉吃。而罗夜则盘膝于床，闭目垂头。
反思！
踏上求仙之路，不过三年。这才微微打下基础，便自以为是，视高手如无物。岂不知师傅教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分明瞧见了云松老头、邪山老祖这般高手，更接触了雪狮子、丑陋中年这类神秘人物。还暗自警告自己要小心谨慎，可为何自己还是妄自尊大？真以为修仙之人，便高人一等了么？
不过一个断魂手而已，就几乎让自己丧命，逼得自己狼狈奔逃。如果遇见的是云松老头等人呢？
丑陋中年说过，罗家不那么简单。如果自以为是的闯进去，那么……
越往下想，罗夜越是后怕，禁不住冷汗泠泠。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甩甩头，再次闭上了眼，调息激荡的心绪。
片刻之后，待心境略微平和，他自怀中摸出无尘道人所写的薄册来。
这薄册，并非入室境界的修炼法门，而是记载着数门奇妙法诀。
“求仙一途，坎坷艰辛。法证本心，术渡他人，法以养术，术以援法，法术交融，方可明道。切记、切记！”
罗夜脑中闪过无尘真人临别话语，当日似懂非懂，今天却略略明了一点。“术以援法”，只有修炼了术，才能保证求仙者的安全，才能继续修仙啊！
“师傅正是怕我遇险，这才传下术法吧？”
罗夜眼眶微微一红，一股温馨之感油然而生，自父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人，这般关心自己了吧？
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嘴角微翘。
久久、久久……
“唧唧？”
小风大概吃饱了，在空中转了两转，飞到罗夜肩膀上，轻轻蜷着。瞧见罗夜眼角的泪花，它疑惑地歪着小脑袋，禁不住叫了两声。
“呵呵，小风吃饱了啊？”
罗夜惊醒，忙伸手拭了拭眼角，抚摸起小风身上的绒羽来。
“唧……”
小风享受地眯起了双眼。也许是还未完全适应寒冷的天气吧，没一会儿，它竟是睡了过去。
罗夜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床上。
而后翻阅起薄册来。前些日子，他修习了两门法术，一门名为灵仙之手，幻化一手点敌，可致人晕厥，修炼到高深了，甚至可以在攻击的同时，吸纳一些灵力以为己用。另一门名为弦光指，聚灵于一指，威力绝伦，乃破敌妙法。粗浅时施展如一道银光闪过，若是高深，则无色无形，防不胜防！
罗夜虽然曾略作修习，但是当时只觉无甚大用，便只顾打坐炼法，疏于练习，因而连小成都还算不上，施展不出几分威力。所以在应战断魂手时，并未使出。但也是经此一战，他认识到了自身不足，攻击手段太过简单，这才定下心来，认真修习。
轻念法诀，微转灵力。半空中突兀地生出一只手来，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笼着一层青蒙蒙的荧光。罗夜瞧得，心中一喜，灵力顿时失了掌控，略略波荡涣散。那手掌随之晃了一晃，“噗”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啧，这得多精妙的掌控啊？”
罗夜学那阿牛，挠了挠脑袋，心中竟是微微兴奋，有了点挑战的感觉。
他又坐正身子，默念法诀，灵力随心而动，再次在空中化出手来。他忍住心中悸动，试着掌控手掌。屈指，那手指伸得笔直；握拳，那手掌张得大大的；向左移动，动是动了，就是比蜗牛爬得还慢。
“……不应该啊，这明明是我灵力幻化而成的啊。怎么不听指挥呢？一定是不够熟练，再来！”
罗夜略略郁闷，一咬牙，又试了起来。
屈指、握拳、移动……
天见可怜，这灵仙之手本就是幻化破敌所用，有攻击力者，便是食中二指指尖。历来使用者在师傅教导下，只需学会屈指一点即可，哪有人想过让这灵仙之手握拳抓人满天乱飞的。也就是无尘真人才会只写法诀，而从不指点或说是禁锢弟子如何使用！
一个时辰转瞬便去，在罗夜不厌其烦的练习下，虽还有些生涩，但灵仙之手基本上能够随心而动了。他这才略略满意，志得意满地想找个东西练练手，然而四下看看，除了床上好奇地瞪着黑漆漆眼睛的小风外，再无活物。
总不能对小风下手吧，它现在本就是个病秧子，这一指下去，不知轻重，说不得便死翘翘了。
罗夜只得按捺下心中跃跃欲试的冲动，转而修习弦光指。
但弦光指较之灵仙之手又有不同。灵仙之手讲究的是云淡风轻，而弦光指飘逸之中，却杀伐果断，威力绝伦。
正因为它威力绝伦，又身处客栈，罗夜不敢胡乱修习。只是轻诵口诀，然后分出一小丝灵力，熟悉运转路线，待到指力聚在指尖，将要喷薄而出之时，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散去。
如此一来，虽不如修习灵仙之手时那般爽快，但罗夜对灵力的控制，却增加得更加明显。相辅相成之下，他对灵仙之手的控制，也是水涨船高，运转起来，圆转如意，再无滞涩之感。
“下次碰见断魂手，想必真可以让他变断手了吧！”
罗夜灵活地操控着灵仙之手，心中忽地想起对手陆风，微微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再见
“该吃饭了。”
微微将窗户掀开一道细缝，罗夜看了看罗家大宅，自言自语。
盛会依然，没有受到那场战斗的任何影响。其实也是，盛会的最终目的是夺取魔刀，只要魔刀依旧，即便是罗夜把断魂手一掌毙了，也不会对其产生多大影响。
“虽说每次出门后都会再改换一次面目，但罗家势力不小，难保不会从我出现的地方下手，有可能会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罗夜瞧着那副热闹景象，看着那数百护院卫士，心中更加忌惮。
“看来，下山前便将真实面容隐藏起来的举动是正确的。哼哼，查吧、查吧，我连林伯父家都没有去过，即便你罗丰再是神通广大，我也不信你能查出我是谁来！查到这个虚假的身份，你会做些什么呢？我亲爱的叔叔啊，我真的很期待！”
重新拉上窗户上的那道缝隙，罗夜心中略略有些兴奋。复仇的快感，虽然还未到来，但这过程，依然美妙！
他似乎能够看见，在不远的将来，他将用罗丰与罗吉的血液，祭拜家父！
“小风，近来风声紧，可不能带你出去了，对不起。”
罗夜歉意地摸了摸小风的脑袋。
“唧唧。”
小风张着翅膀，小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甚是乖巧。
“呵呵，你不介意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等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罗夜见状，心下欢喜，小风素来可爱单纯，在他心中，比人更来得亲近。
“唧！”
听见罗夜所说，小风又是一阵唧唧喳喳。
“这么兴奋啊，呵呵。”
罗夜微微一笑，又摸了摸小风脑袋，这才跨出了房间。
刚离开房间的宁静与平和，迎面而来的，便是世界的喧嚣……
大街之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与繁华，吆喝声，贩卖声，络绎不绝。
而这时，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钻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来，他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而后回头瞅瞅，这才几步跨入了人群里，钻了几钻，失去了踪影。
“呼……变换面目真是麻烦，不过说起来，若此时断魂手看见了我，会不会冲上来凑我一顿呢？呵呵。”
少年轻轻松了一口气，又臆想了一阵，微微笑起来。
街上的摊子很多，很有几处小吃，微风吹过，一阵阵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罗夜修炼许久，腹中本就空空，再闻得这诱惑味道，鼻翼微颤间，已是口舌生津。不由大步走到附近一处卖面的摊铺，摊真不大，但却生意兴隆，聚着好些人。他随意寻了处空位坐下，要了一碗阳春面。面上得很快，他端着就吃，也不怕烫，喝得好一阵稀里哗啦，甚是爽快。
“话说那少年猛然一拳，便破了之势。店中诸多武林，这才能够从中挣脱，远远跑开。风雷声动，且闻一声暴喝，拳掌相交，劲气四溢。少年借力自窗户遁去，从此销声匿迹！”
有人在说罗夜陆风那战，竟如亲眼所见一般，讲得是绘声绘色。罗夜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个脸色苍白的书生，但觉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遮天手一出，竟压制得武林群豪不敢动弹，断魂手陆风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这般强？居然能破了遮天之势？”
“那少年是打娘胎里修炼的吧？”
“就是、就是……”
那白脸书生刚停下口，便有众人感慨不已，议论纷纷。
“哼哼，少年虽强，但要破这遮天手，恐也艰难。”
书生“唰”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也不管寒风阵阵，摇得飞快。
“难道……”
有人瞪大了眼睛。
“不错，你们想的就是我想说的！”书生又合上扇子，“况且那少年在遮天之势被破后就立刻离开，正好印证了我的话！”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我就说嘛！断魂手何等高手，遮天手何等恐怖，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不明所以，忙自问道。
“嘿嘿，据我推测，那少年破势之后，定是身受重伤，逼不得已之下才急忙逃遁！”
白脸书生一脸的高深莫测，缓缓开口解答。听者一脸的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咳咳……”
罗夜正瞧见他动作，听得他话语，几乎呛着，但也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来。这人，正是他下山到达第一个小镇时，在饭铺里遇见的那个谈论罗家情况的白脸书生！
认出了书生来，罗夜便失了兴致，继续吃面，然而耳中听得旁人众说纷纭，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经白脸书生一推理，众人马上联想开来，各抒己见。又有了好几个版本在这小面摊里诞生，什么“断魂手高抬贵手，不屑追击。”“少年郎对战之后，重伤不治。”等等，想必不过几日，便会传遍望陇城了。
那书生面朝这边，说得唾沫飞扬，甚是起劲。罗夜无奈地瞥了一眼白脸书生，正欲低头继续吃面，却突然发现那书生眼神微凝，闭口不言了。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只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闪入了人群之中，略略有些眼熟，但不知是谁。回头过来，也不见了书生身影，眼前青衣一晃，那书生已然擦身而过，三两步也混入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罗夜愣了一愣，似乎产生了点兴趣。忙几口吃完面，丢下几个铜板，起身跟了上去。
然而街道之上，人实在不少。不过晚了几步，却再也找不到那白脸书生的身影。
“算了……”
罗夜本就是一时兴起，既然跟丢了，心中也就悻悻，只得作罢。
望陇城的街道本来很是宽广，然而近日城中之人，随着罗家盛会的开展越来越多。因而，一向宽阔得可以四辆马车并驾齐驱的主街大道上，此刻却是拥挤不堪。
罗夜并不喜欢太过繁华，但也不讨厌。不喜欢，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恶疾，常年都在家休养，很少出门。很少接触，因而谈不上喜欢，或者是讨厌。
闲来无事，他在人群里穿梭，四处逛逛看看，竟也感觉不错。而后买了些烤肉水果，准备带回去给小风。
第二十二章 孩童
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罗夜悠闲自在地漫步在繁华的大街，
瞧风俗人情，品甜点小吃，听评书漫话。
走了一阵，瞧见一个算命铺子。他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调了个方向，往罗家方向走去……
静静地站在街边，罗夜皱了皱眉头。这里是丑陋中年摆字画摊子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那丑陋的摊主，不知去向。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只得转身往回走。本想来套套那人的话，了解一下罗家隐藏的实力，既然今日不在,也只好打道回府了。
正在这时，一个孩童，如风一般从身旁跑过，几下往人群深处钻去。罗夜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撞的地方，面色不由一变，身上的钱袋子，竟是不翼而飞！
“好小子，竟然偷到我修仙者头上来了！”他年龄本也不大，却充起老来，称那孩童一声小子。苦笑两声，追了上去。
偏僻、阴暗。
这是罗夜的踏入小巷的第一印象。
那孩童虽然身姿灵活，但毕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仅仅是个普通人罢了，还逃不开罗夜的追寻。一路跟过来，那孩童终于在这巷子里停了脚。
这是一条相当偏僻的巷子，光线阴暗，临近的一座宅子破烂不堪，时不时传出几声无力而急促的咳嗽。
孩童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再不复先前的轻盈，反而有了沉重的意味。一步、一步，挪着步子走进了那破落宅子。
罗夜见状，心中讶异，忙几步跟了上去，轻轻地靠着门，侧耳倾听。
“娘，我回来了。”
是那孩子的声音，明显带着童音的清脆。
“嗯，又跑哪去了？咳咳……饿了吧？娘做了饭，你快吃吧。”
一个干涩的女声响起，有气无力，带着几声咳嗽。
“娘，你身体不好，大夫说了要好好休息。饭，孩儿会做，您起来做什么？”
孩童有些埋怨。
“傻孩子，娘的身体娘自己知道，咳咳……没事的。”
女声似乎对孩子有着无限的宠溺，即便孩子嚷嚷不满，她也只是温柔的安抚。
“还说没事，这不咳得更厉害了么！”孩童的声音隐隐有些苦涩，而后又有些欣喜：“娘，孩儿待会就去请大夫，再给您配点药。”
“请大夫做什么？娘没事的。”女声忙阻止道。
“娘，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差。再不请大夫，难道您忍心丢下明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吗？”孩童声音凄凄。
“……傻孩子，娘怎么舍得离开你，咳咳……”女子急急地咳了两声，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家里哪还有钱去请大夫啊？”
“钱么？”孩童咬了咬嘴唇，“娘，孩儿……孩儿……”
“怎么了？”干涩的女声有些疑惑。
“孩儿……孩儿今天偷了钱，好多银票，足够治好娘的病了！”
罗夜透过门缝，偷眼看去。只见那孩童把眼一闭，大声地说了出来，然后身子微微颤抖。
一张木床放置在墙边，斜斜挽着蚊帐，掩去了部分，但依旧能看见一个女子半躺其上。床对面是一座香案，点着几柱香，使得屋中烟雾袅绕。
“你……你！”
那面容苍白的女子半躺在床上，听得孩童此话，脸色骤变，几乎惨白，嘴唇不断蠕动。手指孩童，剧烈地颤抖着，显是气得不轻！
“娘，娘。您别生气，孩儿知错了！”
孩童见状，忙“扑通”一声跪下，挪到了女子身旁，握住了她不停颤抖的手。
“你……你父亲生前怎么教你的？”
女子一脸绝望，手高高扬起，就要打下去。然而瞧见孩童紧闭双眼，恐惧得睫毛微微颤抖的时候，终于是打不下去。
“为什么？你父亲自小就教你，贫贱不能移。咳咳……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原则！你……你为什么不听？”
女子无力地垂下手来，喃喃自语。
“可是，娘的身体再拖下去，就不行了啊！”
孩童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用这种钱治病，我只会病得更严重！咳咳……咳咳……”女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钱还回去！”
“不！”
孩童回答得很坚决。
“你！”
女子挥掌便打，“啪”地一声，五根鲜红的指痕生生印在了孩童脸上。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女子打了之后，就后悔了，见得孩子不闪不避，挨了她一巴掌，不由心中大痛。
“只要娘不再生气，打我多少下都可以！”
孩童一脸倔强，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呜呜。”“娘……”
女子愣住了，许久许久，她一把抱住孩子。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抱头痛哭……
……
“孩子，把钱还回去吧。”
女子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扯了扯被子，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孩童眼一红。
“孩子，咳咳……即便是你乞讨来的钱，娘都愿意拿去治病。咳咳……可是这个，万万不能。你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在九泉之下，他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的。咳咳……你想想，那丢了钱的人，又该怎么办？咳咳……会多么着急？所以，还回去吧！”
女子勉强撑着身子，说了一大堆话来。
“……”
孩童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着头，眼中泪光点点。
“你！咳咳……”
女子气得又是好一阵咳嗽。
“娘，如果你不治病死去，那我就随您而去！您忍心吗？我记得那位公子面目，你先用这钱治病。以后等我长大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他就是！”
孩童的性子异常倔强，只是不肯还钱，要自己娘亲治病。
“……罢了、罢了。”女子沉默许久，“你将钱还给那公子，道歉讲明缘由，咳咳……如果那公子愿意帮助我们，就是我们娘俩的造化，咳咳……如若不愿，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女子的性情也是刚毅，坚持要孩童还钱，只是此番，却换了一个说法。也不知该称她明是非，抑或固执。如果孩子偷的人是个暴躁脾气，那他恐怕就得被生生打死，别想再回来了！
“娘亲，您是想让我被打死吗？”
孩童咬紧了嘴唇。
“唉……”
女子愣了一愣，转头往向一旁的香案，哑口无言。
第二十三章 狮子有请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香烟袅袅，惹得女子又是一阵咳嗽。
“我想，我愿意把钱借给你们的。”
罗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眼眶略略有些红。孩童与他娘亲，微微拨动了他的心弦，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和父亲，一样真挚而难以言说的感情。
“谁？”
孩童的反应极快，安抚好自家娘亲，几步冲到门前，透过缝隙往外看来。
“别害怕，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罗夜可以看见，那孩童看到自己时略显惊骇的表情，忙出声安慰。
“那……那你来干什么？”
孩童的神情依旧有些畏惧，他回头看了床上的娘亲一眼，紧紧按住了门栓。
“我全都听见了。”罗夜认真地看着孩童，“我愿意把那些钱借给你们。”
“真的？”
孩童闻言，并没有多明显的喜悦，只是确认般的问道。
“嗯，我只是来说这句话的。好好照顾你的娘亲吧，你有一个好娘亲。”
罗夜点点头，转身离去。
孩童瞧着他的背影远去，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孩子，是他？”
床上的女子出声问道。
“是……是那位公子。”孩童似乎才醒悟过来，忙雀跃道：“娘，他说愿意把这钱借给我们？”
“是啊，咳咳……”女子咳嗽了两声，“孩子，你遇到了一个好人啊。”
“嗯！”孩童猛地点头，打开钱袋，撇开那些银票，只拿了一块碎银子，其余的连钱袋一并塞给了女子。满面的欣喜：“娘，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这多出的你收着，以后还给公子！”
“嗯，咳咳……孩子，你懂事了。”
女子瞧着孩童动作，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和……
……
罗夜走在街上，却没有了闲逛的兴致。
他现在的心情，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差，连他自己都有几分不明白。
是欢喜，还是难过？
他想不出自己的感受，或者，只是有了几分感慨吧。
摇摇头，尽量将一切甩开，能做的已经做了，那对母子以后的事情，他已经无能为力。自家血仇未报，哪有心思去过多地担忧别人呢？
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闪身钻进了一条巷子，再出来时，已是换回了客栈使用的面容。
提着东西，罗夜几步踏上了二楼。
“谁？”
走近房门，他心中猛然一跳，屋内竟隐隐有笑声传出。他急忙压低了脚步，莫非是罗家追查过来了？来的是谁？断魂手还是……
“糟糕！”罗夜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剧变，一脚踹开了大门：“小风！”
“唧……唧！”
“呵呵……咳咳！”
“……”
眼前的景象，却是出乎罗夜意料，惹得他一阵发呆。
小风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测，它正飞在空中，不停盘旋清鸣，似乎很是开心。
然而，这并不是罗夜发呆的原因。他本以为屋中的人，要么是罗家派出的走狗，要么是断魂手陆风。但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不由吃了一惊，这个男人不胖，却也不瘦，不高，却也不矮，浑身透漏出难言的气质。他始终一脸温和的笑意，眼角微起的皱纹，不但没有磨灭他的精气，反而更添了几分沧桑与成熟，别有一番味道。
“是你！( 一步为仙 http://www.xlawen.org/kan/28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