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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部分阅读

    是富家公子光顾,平日里虽说难得卖出一坛子酒,但是一旦卖出去,那便就顶他卖大半年的棺材赚的钱。

    一年来,苏凡倒也与老头混的熟,平日里也能把酒闲聊,多是聊一些家长里短,再深一些便就是老头探听到的市井秘闻。

    从某次老头醉酒,苏凡得知老头姓周,原来是木匠,前些年做些家具倒也很是赚钱,只是后来某个官人家的小妾,撞死在了周老头做的家具上。

    于是便就将周老头做的家具平添了不祥的恶语,谣言四起之时,周老头的家具店便就开不下去,后来只能做做棺材,这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靠在椅子上独自灌酒的苏凡忽然露出一抹微笑,然后轻轻解开领上布扣,缓缓起身,淡笑了声。

    “老周今天没活?”苏凡轻声问道。

    挥着蒲扇晃悠悠的走进酒铺的老周,苦涩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几年死的人少了,生的人却很多,棺材着实难卖。”

    不经意间望了一眼那孤立在四周坊市的棺材铺,四周只有围墙并没有其他店铺,所以显得很是冷清,行人经过往往远远的望着铺子,生怕一个不小心靠近了几分而沾染了污秽。

    青砖旧瓦,由于下雨太过频繁,所以铺子前的石阶显得异常光滑,青石上隐约有被雨滴出的小坑,竟然长出了小草。

    老周自觉的斟了一杯酒,那就被本就是苏凡为他准备,所以双方都很随意,沉默很久之后,来自目光触及之处亭子内的曲子渐渐停了。

    发自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随之而出,然后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老周你说我这酒怎么样。”

    没有直接回答苏凡的话语,而是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甚至舍不得稍微绽出酒杯边缘的几滴酒,然后才微眯双眼。

    “你这句没边的话都问了一年多了,你还要问。”说着话,老周从袖中取出不知道何处得来的花生拨开,继续道:“问你这酒如何酿,你也不说。”

    苏凡只是微笑,望着亭子上撑伞快步离去的少女,一句话也不说。

    “听说那女娃子住在城外破庙中,很是可怜。倒是也有富家公子要娶她做妾,但她始终都拒绝了。”

    老周吃着花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苏凡也似听非听的听着,一边偏摇着纸扇,一边混混欲睡,这样的不冷不热的天气,倒也真是催人入睡。

    老周倒也并不在乎,一个人默默的饮酒,然后剥着永远也吃不完的花生,似乎有着很多心事。

    有很多时候苏凡都会错觉这老周是一个大人物,因为他深邃的双眼之中什么也看不透,然而每当老周醉去,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最终不得不得出,是由于久经岁月自然养成了一副宠辱不惊的皮囊,实在内心之中苦的要死,但却不愿说出来惹人哄笑。

    望了一眼烂醉如泥的老周,口中嘟囔着什么钱,夫人,小美女之类的话语,不觉苦笑一声,世人终究逃脱不了世俗的牵绊。

    顿了顿神色,这才起身,扶起老周便要送入那对门的铺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倒也显得轻车熟路。

    老周也很放心将烂醉的自己交给苏凡,全然不顾这还在别人店中,便就昏昏睡去,然后依持着苏凡,摇摇欲坠的晃进幽暗的棺材铺。

    镇子见阳光的日子本就很少,而棺材铺恰巧又是背阴,所以堆积的湿木总会散发出阵阵腐朽的气息。

    老周的床就在铺子中,据说还有个后园,老周嫌一个人无趣倒也没有去住,只是住在铺子内,平日里醉了便就倒下睡就是了。

    不顾嘟囔的老周言语,将他放在床上。头底下枕的是个木盒,听老周说是做木匠活用的工具,苏凡也没太在意。

    枕着一个木盒子睡觉也着实难受,看着年迈的老周苏凡也有些不忍,几次提议出钱给他换个柔软些的,都被老周推掉了,说是枕着手艺睡觉放心。

    酒铺生意也不怎么好,所以倒也有闲暇时间坐在棺材铺歇息,老周的手艺说起来也精巧,说不得能比的上域外神殿的木匠,但在凡人之中也算造诣深厚。

    一个个小桌小凳看起来很是可亲,隐约之间还能感觉其中有着什么规律存在,只是细细琢磨之时,却也看不出来。

    小桌上摆放着几个木人,其中一个上了颜色,是一个穿着麻布衣物的老者,老者双目微浊,似乎厌倦一切,细看之时却也发现似乎有些偏差。

    好奇之下仔细看去,只觉头晕目眩,强忍着这份不适再去看时,胸中气血沸腾无法平静。

    不得已只好收回目光,渐渐才稳定心神,但心中的好奇之心愈发的浓郁,那木人的奇异搞不懂,他很难平复心中的疑问。

    再次看去,木人平淡的放在桌上,极其平常,什么不适的感觉也没有了。随之望一眼躺在床上喃喃呓语的老周,依旧昏睡。

    无奈之下只好起身为老周关上了门,这才步入酒铺。

    还未到酒铺,便就听到阵阵的吵闹声,神念微探过去,原来是亭子附近发生了某些争执,正有很多的人围观。

    这般的事情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多是哪个纨绔子弟伤了平民百姓,却又赖着不愿赔礼道歉,后来竟然恶人先告状,惹来阵阵唏嘘。

    “不唱。”

    正欲走进铺子的苏凡脚步微顿,那道轻灵的声音传入耳中,眉头微皱转身走向人群,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怒色。

    人群之中一个穿着奢华的青年,正嬉笑着拉扯一女子,口中还满不在乎的道着:“小爷我让你唱一段,是给你面子。”

    经过好事的人口中叙述,渐渐明了了此人的身份,这青年是官家子弟,之前听闻这亭子附近有个女子唱曲很好听,今日便就前来准备一听,却不料那女子已然曲罢将要离去。

    这青年只觉面上过不去,便就强行拉住桃儿要其唱曲,不料桃儿也是刚烈性子,死活就是不愿唱。

    此时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所谓人言可畏,唏嘘这青年的人也不少,多少指责他欺负弱女子,也有不少知道青年身份的人,远远的望一眼便就迅速离去。

    青年则满不在乎的望向人群,随即上手便要摸桃儿的小脸,虽说桃儿并不算惊艳,但也有几分小姐碧玉之感,很是清丽。

    此刻将要被青年轻薄,顿时小脸微红,双眼红彤彤的几欲落泪,但她始终都强忍着泪水,不愿去哭泣,倒是引来无数的赞赏。

    忽然那青年拉住桃儿的手忽然松开,他惊奇的看向四周不知发生了何事,接着一道霸道的神念冲入脑海之中。

    “三息之内离开这里,否则死。”

    青年惊慌失措,环顾四周,嘴角渗出丝缕鲜血,迅速奔走离开,惹来围观的人群一阵好奇。

    逐渐围观的人群便就退去了,桃儿惶惶之间快速收起行装,望了一眼缓缓走进酒铺的那人,心中有几分疑惑。

    只是觉得那人很熟悉,但却不知熟悉来自何处。

    下意识的走向那间酒铺,醇香的酒味扑入心田,莫名的伤感侵入脑海,之前忍住的泪水此刻竟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青年躺在摇椅上轻摇纸扇,双眼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仿若永远也喝不醉一般。

    “我叫桃儿,桃花的桃。”终于忍不住,桃儿轻轻的说道。

    苏凡略感诧异,但却又想到了一些事。

    “我叫寒小月,寒冷的寒,月亮的月。”那天寒小月便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许是沉默太久,苏凡带着歉意微笑道:“我叫苏凡,你唱的曲很好听。”

    桃儿有些欣喜,说她曲子好听的人很多,但从未有眼前这青年说来那么的好听,总之很开心,所以不觉笑了笑。

    望了一眼带笑容的少女,苏凡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淡淡的道:“只是感觉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所以……。”

    没有在说下去。

    人欲息而心已动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化道(3)

    女孩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迅速逃离了苏凡的视线,略显尴尬苦笑一声之后,便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进来能感觉到修为正在缓慢的前行,甚至将要突破,元婴后期只是自己心中一念之间就可突破,所以苏凡也没有太在意。

    这一年都没有用修为,因为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些年是否杀孽太重,虽说每杀一人总是有个理由,但却心中也觉得有些过了。

    所以在之前在那青年之前,仅仅是用神念警告一番,并没有出手杀人。青年是修士只是修为也不过金丹初期,所以被苏凡神念震慑之下,有些无法反应才受了伤。

    然而苏凡也并非有意如此,只是近来修为增长的太快,自己竟然有些无法估算神念的强大之处。

    斜阳西下,对门的那间幽暗的铺子还未打开。

    许是有些奇怪,平日里昏睡到现在,老周总会打开门前来与苏凡寒暄一阵,然后再饮上几杯便才会回去睡觉。

    正好奇之时,吱的一声,棺材铺的门便就打开,望一眼邋遢的老周,双眼还因为夕阳刺目而无法睁开,心中便又想起那木人。

    醉意下惆怅万分的老周好似消失了一般,又成了乐呵呵的老头,他手插在袖中,笑眯眯的向着苏凡走来。

    堂前的小凳便就是为他准备,那是一年前苏凡特意从老周店中要来的,其后便就每日留给老周自己坐。

    “听说今天那女娃子得罪了个大人物?”老周满脸惊奇的问着苏凡。

    也不知道为何他昏睡了一天,竟然能知晓白天发生的事,既然对方不愿去说,苏凡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一个人藏有一些秘密本就是正常。

    苏凡点了点头,微笑着望着天边的夕阳,在来小镇一年多,很难看到这样的夕阳,很美,火红的云彩有几分与当年的天元门红杉峰相似。

    老周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也就不在问下去,好似那件事没有什么值得再提下去一般,开始缓缓的倒酒。

    “据说那青年有个很厉害的师傅。”老周的酒杯放在嘴边又放了下去,然后望了一眼神色不变的苏凡,一饮而尽。

    苏凡心中一直在想老周的那句“大人物”,这样的大人物又有如何大?这是个问题,还有那青年又是为何出现。

    许是间苏凡没有一丝动容,老周显得有几分尴尬,所以他忽然发笑,自嘲道:“那样的大人物,倒也不会计较我们这样山野村夫。”

    苏凡心中在猜测莫非自己的出手被老周知晓,又或是自己的修士身份早就暴漏,但思前想后之前自己出手之时,附近并没有什么修士。

    不经意间便就将神念划过老周身体,俨然一副凡人躯体,没有一丝的灵气波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知道那大人物是何种来头。”心中暗道,莫非老周知道那青年的身份,只是想道出来炫耀一番。

    老周神色微变,有些喜色,轻柔手指,那是前些日子做木匠活的时候受的伤,沉吟片刻,他才缓缓说道:“那青年是附近天南观的弟子。”

    “天南观。”

    苏凡默默的重复了一遍那名字,之前在清明谷时,李明轩便就是天南观弟子,但据说天南观在极西之地,没想到这里已经是极西。

    只道极西是冰寒之地,却没料到这里并不冷,只是终年下雨罢了,心中略起波澜便又再次平复,天南观又如何。

    见苏凡并没有什么惊讶,老周有几分不死心,急忙继续道:“天南观可是仙人门派,据说其内有很多大神通之人,只手可遮天,翻手可退雨。”

    苏凡顿时只笑,自己小时候何尝不是这般对于仙人敬畏,直到自己修行之时才发现,什么仙人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

    至于后半句,只手可遮天,翻手可退雨。让苏凡忽然想到蓝逸枫,当时蓝逸枫刚从玉佩空间之中出来,挥手之间天劫便就退去,这着实让苏凡震撼不已。

    一番闲聊之后,老周独自离开了,此时夜灯也挂了起来,街道上并不算明亮,好在还有几点月光,所以还能看清路。

    听到对面沉重的关门声,苏凡这才起身,收起了躺椅,然后将酒具细心收起,便要去关门。

    忽然苏凡拿起门板的手一顿,随即将其放下,然后站在门口,神色淡然的道:“阁下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坐坐喝两杯清酒。”

    远望悠长的街道,毫无人烟,仅有在夜灯照耀下升起的阵阵水雾,一番朦胧之景。

    随着苏凡的话语停止,片刻之后便就听到一阵甜美的笑声传了进来。苏凡淡淡一笑,走进铺子重新摆上了酒具。

    还没有坐下,便就见一白衣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白衣胜雪,仿若冰天雪地里的仙子一般,她很随意的就坐在了小桌前。

    “这些年你还好?”苏凡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道出这样的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女子笑容逐渐收敛,带有几分苦涩的意味,顿了顿神色,然后若老周一般饮了一杯酒,深深的咽了下去。

    “那日天元门大变,我就来到了这里。想来我在这永乐郡也有些年了,过的虽说不是很有趣,但也胜在平静。”

    稍一停顿,女子转颜一笑,道:“当时我听说永乐郡新晋弟子之中,有一人引动了天劫,还险些杀掉了永乐宗刘师叔,我还道何人有此实力,打听之下竟然是你。”

    苏凡只是微笑,想来自己到了这永乐郡之时,夜雪也已然在这里了,那是翻遍天元门也没有找到她,自己心中一直都对萧林有几分愧疚。

    或许是担心苏凡猜疑,所以夜雪急忙解释道:“家父与天南观观主有旧,所以在天元门破宗之时,她亲自前来将我接走的。”

    夜雪的父亲是青衣老人,那个为了一种材料游荡整个大宋的人,至今也不知所踪,当年他的离去很多人都归结于红衣老人的霸道,但夜雪却知道是为何。

    “听说紫衣先生如今做了掌门,倒也将天元门经营的不错,前些日子听说还带队去参加三十六郡大比。”夜雪随意的说道着。

    苏凡心中大惊,如今帝都的情形可谓危机四伏,在帝都的每个人都会有巨大的危险,说不得就会遇到什么惊天大麻烦。

    忽然想到,整个永乐宗都沦陷了,为何天南观竟然丝毫无事,且夜雪显然是不知道天妖兵入侵大宋之事。

    随意应付两句,苏凡随口问了句:“夜姑娘还记得萧林吗?”

    听得萧林两字,夜雪仿若有些不适,沉默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谁人也知晓,这个忘了根本不可能,这看似随便的一句话,却不知道耗费了她多大的勇气才道出,即便是现在她的手指还在颤抖。

    被苏凡深深的盯着,夜雪有些尴尬,恼羞之下,将酒杯沉沉的放下,怒道:“既然已经过去,那便不要再提,我如今只想一心修道。”

    “你是不是听到萧林命犯桃花之说?”苏凡认真的说道。

    当年在怀柳镇,枯老头为其算过一命,说他命犯桃花,当时也不过是打哈哈过去,然而后来苏凡经过多次严正枯老头的话语,不得不去相信。

    夜雪惊讶的望着苏凡,沉默很久,这才小声的说道:“观主说过,我若是在见萧林,定然会给他带来滔天大祸。”

    “观主的话可信?”苏凡眉头微皱,冷声道。

    夜雪面色大惊,从未有人如此怀疑过观主的话语,且观主的话从来都没过错过,所以听苏凡的话语,夜雪甚至觉得有些不悦。

    苏凡没有在解释下去,因为自己也有几分相信,但自己却从骨子里反抗着所谓的天命,若是天要亡死,难道我还要去敬重天?

    自从第一次看到小师叔斩天劫,为自己塑造天劫肉身,之后蓝逸枫挥手退天劫,苏凡愈发的认同当年上官公子的那句话。

    “仙不仁,自当杀仙。”

    当年听来忤逆的话语,今日细细平来竟然有几分亲切。想想自己这些年遇到的这些个化道三境修士,哪个尊天敬地。

    “即便是命运所致,也有斩开命运的机会,我等可以信命,但万万不可认命。”苏凡沉吟许久,这才说道。

    “可以信命,不可认命。”夜雪缓缓地重复苏凡的话语,沉默很久,便就起身,转身离去。

    夜雪的来意苏凡可以猜到,无非就是门内的弟子在外受到了欺负,所以就想要找门内有实力的长辈前来报仇,却不料夜雪与自己相识。

    今夜的一席话,苏凡不想改变夜雪多少,但从中自己也深刻的认识到,想要化道,必须先要有无畏天地的心理。

    这世间本就不公平,当要有那份修行的执念,而执念能坚持到最后便就是自己的本心,本心所想,当为自身道之所在。

    苏凡脑海之中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一边架起了门板,一边自己笑了笑,然后走进了房间之内。

    人欲息而心已动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便是生死

    又是一年除岁时,鞭炮轰鸣声四起。

    岁末之时也还只是下雨,而非下雪。踏步在覆盖浅水的青砖上,偶然望一眼相隔的店铺,今日无人开张。

    唯有街头那家酒铺,还有酒铺对面那孤零零的棺材铺,两间大门正是打开。仿若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何等重要的节日。

    苏凡还是躺在摇椅之上,双眼微闭,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这几年来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整日都坐在门前,等待着老周过来喝酒。

    期间还能听听亭子间传来的曲子,待到曲终,老周便就醉去,将老周送回店中,然后再回来躺下,偶然出去走走,也不会走出这条街。

    几年来,虽说苏凡性子冷淡,但也胜在和善,倒是和街坊也很熟了,甚至有好事的大妈经常会给苏凡提亲事。

    对此苏凡推脱家中有妻,以此婉言相拒。渐渐街坊也只好无奈作罢,相信了苏凡家中真的有妻。

    这几年苏凡除过听桃儿姑娘唱曲,偶尔也会去茶楼听几段说书,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就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洛城茶馆。

    只是今日老周还没有来,桃儿姑娘也没有去唱曲,苏凡有些不耐烦,但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还是坚持的躺在那里等待。

    心中无来由的烦闷,不知是因为入冬以来,天气还是那般的不冷不热有些不舒服,还是因为异国他乡有些想念龙石村。

    总之苏凡已经起身,望一眼大门打开很久,却没有任何动静的棺材铺,在看向寂静的亭子,神情有些茫然。

    撑起油纸伞,走出酒铺,便就向着棺材铺走去。棺材铺内散发出浓浓的木屑腐气,隐约之间能听到钉木头的声音。

    无来由的心中顿了一顿,似乎放心了一些。

    老周他没事,昏暗的油灯下,老周正在专注的钉木板,神色十分专注,就连苏凡进来很久了他也都没有发现。

    “这棺材赶的很急?”苏凡站在一旁疑惑的问道。

    老周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他也明白这个时间能来他铺子的人,只能是苏凡,旁的人恨不得远远离开这污秽的地方。

    “赶得急。”老周没有任何语气的说道。

    应了一声是,苏凡便就站在一旁看着老周做木匠活,几年来第一次见老周做棺材,心中也觉得新鲜,便就站在那里认真的看着。

    “你怕不怕死。”老周忽然放下手中的锉刀,沉闷的问了一声。

    尚未反应过来的苏凡,心中一惊,对于生死之事,他很害怕,在他眼中,除了生死,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担心。

    “怕。”苏凡略一停顿,坚定的回答道。

    老周忽然笑了,他摇了摇头,有开始了木屑纷飞,双眼之中似乎别无他物,只有手中的某块木头。

    “我也怕死,但只有真正死过的人才会怕死。”老周一边望着飞屑,一边说着,神情认真的程度,好似自己真的死过一般。

    也不知道为何平日里邋遢的老周,今日竟然和自己谈起了生死,心中偶有不适,但随之一挥而过,暗想着莫非老周出了什么事。

    有意无意的再次望了一眼躺在小桌上的木刻小人,苏凡露出一抹微笑,淡淡的道:“这木人是你刻的?”

    “是。”老周干脆的回答。

    也许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太过干脆,所以老周继续补充道:“平日里做棺材剩下的木材,便就照着自己刻一个木人,省得浪费。”

    一时之间,二人竟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好在这样的沉默并不是第一次,之前一起喝酒也是这般的沉静,而今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什么是生死。”苏凡也不知道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许是这些时日里对于生死未免有些感伤,所以才有此一问。

    老周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苏凡的话语,木屑飞舞划成一道好看的线条。

    “棺材外的都是生,棺材内的都是死。”老周呵呵一笑,随口说道。

    苏凡也忽然笑了,老周这看似无趣的话语,在细细品来,生死竟然就是这么浅显的问题,生便是生,死便就是死了。

    又沉默了片刻,苏凡转身将要离去。

    “以后我们可能见不到了。”老周忽然喊了一声,随即哀叹道:“我做了半辈子棺材,不想死在棺材外面。”

    苏凡顿在门前,双腿似乎凝固在青石之上,许久都不能分离,也无法回头去看上一眼,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

    撑起那把油纸伞,溅起一阵水花落在那株小草之上,将它稍有打落,但不屈的小草依旧昂然挺立,傲然于世间。

    “好。”

    回答了一声好字,便就匆匆离去。老周放心了呼出一口气,又陷入了飞屑之中。

    绕过了酒铺,直接向着街尾走去。

    今日茶馆略显冷清,好在说书的先生并不休息,此时听书却也胜在安静,叫好的声音也很少。

    只是没有叫好之声,说书先生依旧说的很精彩,全然没有一丝因为气氛不好,而说的无力。

    茶楼老板很是客气的苏凡添上茶,坐在靠近窗户边上,倒也能明亮一些,更是能看清老板的奉承之意。

    这几年来苏凡酒铺的生意并不好,但却已久开的很好,街坊大都猜测这位苏老板肯定是有一定的背景。

    更有传闻前些日子有天南观的仙人去过酒铺,这更让很多人震惊,天南观是仙人门派,能去酒铺,那说明苏凡肯定非凡人。

    于是便就有了新的一波提亲送礼的,还有很多奉承谄媚的。对于这些,苏凡只是一笑了之,人生来不易,能做出这些事来,都很无奈。

    “到了年根,这生意就是不好,很多人都不来听说书了。”掌柜的一边添茶,一边解释道。

    苏凡淡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往日苏凡都是下午时分才会来,今日才午时便就来了,掌柜的有些好奇,便就问道:“苏掌柜今天没有和老周喝酒?”

    对于街坊邻居的各种八卦,苏凡大都漠而视之。当年老周第一次去酒铺喝酒之时,便就有街坊悄悄告诉苏凡,老周是个不祥之人,劝告苏凡少与之接近。

    苏凡却也不大在意,老周在这条街上难得有个说话的人,所以便就与苏凡熟了起来,后来竟然每日都要去酒铺喝酒。

    起初还有街坊劝告苏凡,后来见苏凡只是口中说好,实质上并没有太大变化,只好作罢。

    这种事本就是谣言,以讹传讹便就成为了真实,说起来老周也真实可怜,心道此处,不经意的看了掌柜的一眼,淡然道:“去过了。”

    掌柜的见苏凡并不愿多话,也就知趣的离去。

    “却道那刘氏生来命苦,为了家中那不成器的夫君,投河自尽以来激励夫君。刘延庆不知道妻子乃是自杀,而以为是仇人所致,便奋发练功……。”

    “砰。”醒目落下,苏凡缓缓抬头,说书的老先生正在收行装,这是今日的最后一场,说了这一场,老先生也要回家了。

    苏凡心头微怔,心中有些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但闪过之后再去想来,竟什么也想不到,便只好作罢。

    由于尚未来得及起身,说书的老先生路过苏凡之时,行了一礼,便就匆匆离去,苏凡心中有些遗憾正想叫住老先生,但却被掌柜的迎了上来。

    “正值年末,只听闻苏家酒铺的酒很香醇,倒是从未喝过,今日也想品尝些。”掌柜的笑嘻嘻的走上前了说道。

    苏凡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便就走在前面,向着酒铺走去。

    “这酒很好喝,叫做桃花酒。”苏凡一边为掌柜的打酒,一边解释道。

    掌柜的倒也随意,随意找了一处便就坐下,望了一眼对面的幽暗棺材铺子,不经意打了个寒颤,随之转头暗骂两声。

    打好酒,付了十两银子,掌柜的满意离去。

    夕阳将要落山,今天没有听到桃儿的曲子,老周也没有来喝酒,总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便就提起酒壶走向棺材铺。

    寻常之时,这个时候老周还是会来喝酒的,今日却没来,只道是做棺材做的太久,耽搁了喝酒的时间。

    刚走进棺材铺,苏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老周头浮在新做好的棺材上,似乎已经睡去。对此苏凡很是奇怪,老周睡觉必然是要枕着木盒子的,但今日却没有。

    只觉得在老周身前有一团团的灰气笼罩,那是死气,自打之前听了老周关于生死的论断,苏凡总算能看到那一团团的灰气。

    ……

    老周是死了,躺在他做了一天的棺材内。

    不知道老周是何处的人,只能将他安葬在镇子外的一处山岗上。棺材内放着他做好的木人,仔细看去,能看出,那是老周从小到大,从生到死的写照。

    只是那个盒子,一直还在老周的床头,并没有放进棺材,这是老周的遗训,盒子留给苏凡。

    对面的棺材铺再也没有打开门,自从知道老周死后,似乎那间屋子更加的不祥,无论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人,大都会绕到酒铺这边才走。

    人欲息而心已动 第一百九十九章 棺材铺的三两事

    新一年之后,棺材铺没在开门。就连那间酒香四溢的苏家酒铺也没有开过门了,只是时不时的会有一些人围上来说道些什么。

    大多都是闲扯些家长里短,又或是酒铺苏公子的去向,大多都是瞎猜说是苏公子赚够了钱,回家娶媳妇了。

    当然也有不怀好意者,恶意讽刺道,定然是老周的不祥随着老周死后,转移到了苏公子身上,那苏公子无法抵挡便也死了。

    唱曲的桃儿也有些时日没过来,附近的店家们一时竟然不是很习惯,只是这样的时日不多,便就又有唱曲的占了亭子,但是听起来似乎没有桃儿的那般感觉。

    没有变的是这小镇的雨,还是一天之中难得晴天,动不动就要下上一阵子的雨,酒铺与棺材铺两家门前的石板早就布满了青苔,屋檐之上还长满了青草。

    岁月的流淌,这条街上的人们好像都忘了那两个孤独的人儿。忘记每日中午之时会有个年轻人,将一个醉酒的迟暮老者送回对面。

    街尾的那家茶馆近来生意又恢复了正常,说书的先生依旧是早上一场,中午一场就离去,也不与掌柜的打一声招呼,也不跟台下粉丝交流。

    对于这孤僻的老头,老板也无可奈何,茶馆全凭着说书的先生带来客人,好顺便卖上几壶茶水了。

    说书老者多年都是这样,所以老板也并不稀奇。真正让老板稀奇的是,之前街头的苏公子前来,说书的老者总会与他打个招呼,无论是点点头,还是神色交流。

    本还担心是否是那苏老板花了什么大价钱,要将自己这摇钱树请走,但近来听说酒铺关门后,这才安了那份心。

    今日招呼完客人,店中又恢复了清净,奇怪的是今日说书老者并没有现行离去,而是缓慢的收拾着行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老板姓刘,在这开茶馆已经多年,一直都过着十分清贫的日子,这样的小地方茶馆这东西倒是真的很难发财。

    偶然结识了会说书的老先生,便就发了这笔横财,老先生说书说的很精彩,吸引了大批的客人,听至尽兴时,不免饮上一壶茶。

    今日见老先生有些异样,未免心中有些担心,心中暗想着莫非有什么变故,心道此处便就赶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

    “先生今日您这是……。”

    还未等刘老板说完话,老先生将醒目放在木桌上磕了磕,打断了刘老板的话语,片刻之后才扯着他那嘶哑的嗓音说道:“我要走了。”

    也不知道为何说书之时声音洪亮,感情丰富的老先生,平日里说话竟然没有一丝的感情,甚至还有几分含糊不清。

    顾不得思量那么多,那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刘老板的心尖上,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自知无法劝阻太多,刘老板倒也豪迈,取出大把的银两塞进老先生的行囊之中,只是傻笑不语。

    老先生也能感觉到刘老板的心情,毕竟这些年生意难得如此红火,多少依持着自己,这么一走,这样的生意也难再有。

    只是自己是真的该走了,并且一刻也不能耽搁,若非平日里这刘老板对自己着实尊敬,自己也不会前来与之道别。

    只是叹息之后,便就踏着细雨离去了这说了多年书的茶馆。

    远山之处有草庐,草庐旁有一坟堆,坟前无字石碑,其上什么也没有写,在石碑前摆放着一个酒杯,一壶酒。

    草庐中有一白袍青年正坐着望向那座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不是在看那坟,因为这个动作已经持续很久了。

    许是有了什么开心的事,青年忽然发笑,很久之后,他才缓缓起身淡淡道:“看来老先生等了我很多年。”

    话语还未落下,便就从坟堆前走出一老人。

    竟然是说书的老者,他向着苏凡微微行了一礼,恭敬的道了一声:“公子。”

    苏凡赶忙上前去搀扶,也顾不得雨水打在脸上,神色之中透着几分凝重,此人的来历非凡,足以让他如此恭敬。

    “想来公子已经见过先生了。”老者说话有些艰难,似乎道出先生两字十分艰难,甚至还有几分凝噎。

    先生的身份十分珍贵,珍贵到苏凡都无法想象,更是能想到为何这样身份的人,说起那先生还会如此悲伤。

    “先生门下门徒无数,但他在最后的生命光景,竟然能来看看我……。”说到此处,向来没有一丝表情的说书先生,如今竟然几欲落泪。

    苏凡本想前去安慰几句,但碍于对方与自己的身份差异,还有那几代人的辈分间隔,便也只好站在一旁默默的低下头。

    “而今帝都一定已经很乱了。”老先生此刻的话语才有了愤怒,他继续道:“若非如此,先生也不会用那秘术。”

    先前无数次的想象上官阳口中的国师是什么样的,那个能让三大家族的人也为之退却的国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以为此生或许真的很难见到国师,以自己的身份可能连大宋帝都都无法靠近,更何况去见见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了。

    虽说之后自己手中掌握了帝都的一些底牌,但却也并不认为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这上官阳给出的底牌能让自己去用出来。

    直到那天打开了老周的木盒子,苏凡才发现,自己这几年所见的邋遢老人,便就是那个仿佛永远也无法触摸到的国师。

    盒中有一玉筒,简单的记录了几件事。

    其一,国师有很多弟子,这些弟子都在为了天命之人而生死。

    其二,国师多年来寻找的天命之人现在已经找到了,就在对面的酒铺里。

    其三,国师寿元将要殆尽,论资格无法做对方的朋友,但只想在看一眼这大宋的希望。

    简简单单的三件事,让苏凡很是恍惚,原本自以为自己不过是市井小民,大宋的安危与自己关系并不大,若是天元郡有什么安危之处,或许自己还会奋起而出。

    但却没有想到,在很多年前国师便就将大宋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国师善推衍,所以国师的语言总是不会错。

    且对面这个国师的弟子也不认为国师会错,因为国师为了这次的推衍,耗尽了一切的寿元加之悠久岁月的修为。

    突入起来的使命让苏凡一时不知所措,原本将要化道的心境,竟然就在这顷刻之间被打乱。

    总是不能责怪老周,又或是国师。因为他的寿元将尽,所以只能这样,别无选择。

    “先生您喜欢说书吗?”苏凡将老先生请入前些天自己搭建的草棚里,含笑问道。本是想到了洛城某人,便就突生这念想。

    老先( 劫烬 http://www.xlawen.org/kan/28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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