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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去炎城。

    她为我哭的时候,除了震惊,想不到其他。当她说出她愿意试着接受我,我的震惊,变成了不可抑制的颤抖。那个晚上,我睡不着觉,满眼晃动着她的笑,她的冷,还有她的,泪。

    第二天上路,我似乎一直在梦里,看着她走在前面,我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她问为什么,我说,如果,我叫你的名字,你不回答,我该怎么办呢?是啊,如果,你不回答,我该怎么办,是回到以前那片阴暗的天空之下,还是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你?

    可以治疗她伤势的药,在孔家。于是我接受了孔翎的建议,顺理成章地进了孔家的大门。其实我知道孔翎对我的意思,因为她看我的眼神,就和我看林苏扬时一模一样,只可惜,我的心里,除了林苏扬以外,再无他人。

    瀚宇风是第一个让我有危机感的人。他放在林苏扬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强烈的炽热,像伏天的太阳,摒开了其余的人,中心只围绕一个。不得不承认,瀚宇风很美,美得让人像见到了仙,如果林苏扬不带面纱和他站在一起,一定是一幅绝配的画面。不过,绝配又如何?如果没猜错,林苏扬会来炎城就是为了躲开他,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苏扬的话,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我的世界从海阔云高的天空拉进了永不见天日的地狱。我只感到遍体的寒冷和绝望,比起当初拼死练功时受的伤还要痛上十倍、百倍。我不知道为什么短短时间她的改变就这么大,不相信她真的是心如铁石,不相信几天前她说的话都是假的,不相信她真的对我毫无感觉。我决定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她给我的伤害,更关键的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偷药。

    当瀚宇风告诉我九莲冰并不在孔家而是在燕辽皇宫时,我才真的陷入了深深的挣扎里。只要能救得了林苏扬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即使是我的命,我也可以毫无怨言地给他。然而他的条件太苛刻,附带上了整个魔教的前途,而且最不能让我接受的,就是不能再见林苏扬。该不该答应,我真的无法做出选择。

    怀里的人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抓得我的心也跟着泛起丝丝的疼。我叹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最终,我答应了瀚宇风,他说,他有办法让林苏扬跟他回燕辽。没有想过他的方式竟然是迷晕她,可是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凭着林苏扬的性子,恐怕就是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能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第四十六章风云突变

    “这一切全是你计划好的?”林苏扬冷眼看着走进来坐到她身边的瀚宇风。

    “怎么?苏扬还有怀疑吗?”瀚宇风斜靠在车壁轻笑着说,“这里已是燕辽境内,不信你可以出去瞧瞧。”

    “为什么?”平生最恨欺骗自己的人,林苏扬的眼里溢满了刺人的寒霜。

    瀚宇风愣住了,这样的情景和那天晚上他强吻她时的一样,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他直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她:“因为你的伤。”

    这下换成了林苏扬愣,她的伤?他怎么会知道她有伤?难道是……

    “是司君行告诉我的。”瀚宇风继续说道:“他说,你中了火冥掌,而火冥掌的解药,原本是在孔家,不过现在却在我燕辽的皇宫里。”

    “所以?”

    “所以他让我带你回燕辽。”他,还为了你做了很多很多,只是,我不想说。瀚宇风自认不是豁达之人,在爱情面前,他也不过想要尽力地争取自己的利益,虽然在内心里他很敬佩司君行为了林苏扬不顾一切的勇气,可是,他从来都是很自私的,自私得罔顾别人的付出,只想把自己所爱的人留在身边,哪怕,在别人眼里这只是小人的行为。

    “原来我只是你们眼里的物品,可以由着你们任意带来带去。”林苏扬冷笑。

    “不,不是这样。”瀚宇风赶紧道,“我们只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如果不早日解去火冥掌的热毒会后患无穷。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在意,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我为了你,放下燕辽的国事跟着来炎城找你,为了你,我不惜调动所有的暗卫替你除去想要害你的人……”

    “你知道是谁要杀我?”林苏扬看着他。难怪当初在孔家见面时,他会说袭击她的劫匪都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

    “是。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再来了。”瀚宇风起身从门边地柜子里拿出一盒精致地糕点再走回来坐下。“不要问我是谁。我不会告诉你。”他说。打开盒子伸到林苏扬面前。“饿了吧?吃些糕点。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能有可口地饭菜。”

    林苏扬没有理他。闭上了眼问:“柳明是你地人?你就不担心这次把他暴露了吗?”看来他在大央地暗线不少。竟然连朝廷命官中都有他地人。

    瀚宇风答道:“不过一个最无用地棋子。丢了也没关系。”林苏扬心里不禁一凛。难道燕辽地奸细已深入朝廷内部。所以瀚宇风才对仅仅是个县令地柳明毫不在意?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央岂不时时处于他地掌握之中了?是不是该找个机会通知言儿他们要小心提防才是?

    睁开眼看见他仍旧伸直着手。糕点盒子一动不动地放在身前。林苏扬叹了口气。把盒子接了过来。瀚宇风立刻笑了起来:“快吃吧。知道你不喜甜食。这是我让御厨专门为你做地。”

    “原来你早就计划要用这种方式带我来燕辽。”不然怎么会考虑得这么多。

    “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对你说和我来燕辽。你会愿意吗?”

    林苏扬不再说话,拿出小块糕点轻轻放到嘴里。

    司君行骑着马,眼睛片刻不移地盯着前方的马车。他多想林苏扬可以从马车里出来回头望他一眼,多想她能够亲口对他说声她想他,到那时,他一定会冲过去拉住她再也不放手,什么魔教,什么燕辽,全都不管,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他也会为她取到九莲冰,就算只能享受一时的相聚,他也愿意。

    可是,终究没有等到林苏扬回头,司君行收到教里的书信要他立即赶回去。走到半路遇上了循迹赶来的孔翎等人。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三人,然后二话不说就打马向前飞奔,孔翎见状一甩马鞭紧紧追了上去,沈笑和严木清相视一眼也调转马头跟着跑了起来……

    这边,林子言知晓自己中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成皋县令柳明问个明白,谁知回到成皋的府衙竟现柳明猝死在了自己的卧房里,据下人所说好像是饮酒过度,由此猜测,极有可能是被幕后人灭了口。林子言当即令给跟随来的八百余人,要他们到附近各县沿城搜索,并通知城内守备协助寻找,充分挥了他皇城护卫统领的权利。

    经过几天搜寻,一队士兵在距离边境不远的一个小城里找到一封署了礼部尚书名的信。林子言仔细看过后,现正是林苏扬出门前他们的老爹林呈交给他,要他有事找炎城太守帮助的书信。想来林苏扬到了炎城后并没有去找炎城太守,因此信也就没有交出去,但是为什么这封信又出现在了这里?林子言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小城距燕辽和大央的交界不足百里,常常作为两国互为通商的交易地带,鱼龙混杂,有些什么特别的人出现也很正常。要从这里找出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子言拿起信对着阳光照了照,隐隐现那上面有浅浅的痕迹,不注意看还看不出来。他赶紧放下来从地上找来一块烧过的碳在上面轻轻扫了一遍,顿时两个淡淡的字便现了出来。

    燕辽?林子言敛起眉细细想了一些事,最后传令下去让搜寻的队伍不要停止,重点放在边境一带,然后他一个人快马赶回了云都,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宏历一年的六月,是大央新皇上任以来事情生得最多的一月。在这一个月里,大央西南一带聚居的江湖人士之间在牧厝平原爆了一场武林历史上场面最为壮观规模最为宏大的内战,史称“牧厝之战”。这一战中,原本正道已凭其强大的实力把魔教逼得快走投无路,谁想到后来魔教不知从哪里借来一支武力高强的奇兵不仅打退了正道的围攻而且开始奋力反击,致使最后两方伤亡惨重,精英损失过半,与此同时,正道武林盟主孔铭起因受伤过重而死,魔教教主被打下悬崖不知所踪。最后,双方派出代表在炎城签订了五十年的停战协议,协议规定,正道和魔教不论何方,不得采取武力报复,双方各自恢复经营自己的所属领地,不得互相打压、侵袭,和平期为五十年。至此,正道和魔教之间的矛盾便告一段落。

    朝政上,右相王承涉嫌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和谋害朝廷命官,经查证后属实,被抄家查办,提交刑部受审,去刑部大牢前他大呼冤枉说有要事禀呈皇上,宏帝准许他上奏,谁知第二天还未上金和殿他竟现自己已口不能言,在惊恐之中用纸笔写下“罪臣胡言乱语,自知大错已犯,现今自毁其声还望皇上悯臣年老体弱,从轻落”至于昨日“要事”却是只字未提。

    久居深宫的凤湘太后动王氏党羽为王承佐证力保,最后宏帝因其“曾劳苦功高,历经先帝赏识”允他死罪可免,然活罪难逃,将他贬为庶民,家中所有男子配充军,女子加入坊籍,家中所有财物没收,由户部统计其资产,悉数纳入国库。

    一时间,朝中形式风云变幻,王氏一党以极快的速度瓦解,势力的天平一度向林呈为的一系倾斜。想那林呈虽仅为礼部尚书,他的两个儿子却是深受新帝器重,一人位列三公,是高高在上的帝师,一人统掌皇城兵权,再加上林呈背后不为人知的庞大“官”系网,不知宏帝在铲除王承一派时对这早就应预料到的情势又作了什么样的计划?

    说到林家大公子,当今太傅林苏扬,已有数月未见其面,难免引起了种种流言蜚语,有说他被哪家痴心小姐诱骗私奔,有说他暗地执行秘密使命,有说他看破红尘,早已追随得道高人修仙去了。再加上林家人的未置一词和他妻子静阳公主一直以来的足不出户,更是众说纷纭,引人匪思遐想。

    不久后,朝中传来太傅林苏扬已于几月前因外交事宜秘密出使燕辽国的小道消息,时刻关注着林苏扬的各府千金奔走相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们的偶像没有被拐走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啊。

    即日早朝,宏帝以“大央乃礼仪之邦,秉承先训礼尚往来”为由,决定两月后亲自造访燕辽国,一来回了燕辽圣瀚帝的礼,二来也顺便参观燕辽国都观察民情,如此有利于增加两国情谊,进一步加强两国关系。此话一出,全朝无人敢反对,其实主要的原因宏帝不说众人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为了林太傅,恐怕即使圣瀚帝年年来访也不见得他们的皇上会去燕辽。现今没有了王承的作对,只要林呈不话其余大臣哪会开口,更何况“出使”在外的可是他林呈的儿子!

    于是,这次早朝就在宏帝心情极为舒畅中结束了。

    第四十七章燕辽随风(上)

    暨敖城是燕辽国的国都,同时也是燕辽最繁华和富有的城市。比起邻国大央,燕辽的地域要小得多,然而燕辽人善于经商,所以经济集中而且达。暨敖城地处燕辽东南,水系众多,城内车船并行其场景堪比中国古代的鱼米之乡。

    林苏扬他们还没走进城门就有守备官拦住了他们的马车,马车稍稍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去。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瀚宇风看着一旁拿着书的林苏扬。马车门已打开,外面罩了一层半透明的纱帘,底部用青竹筒卷好防止被风吹起,这样车内的光线比先前充足了很多。

    “既已身在燕辽,恐怕没有下官的言之地吧?”林苏扬头也不抬地回道。

    “看来,苏扬还是挺放心我的啊。”瀚宇风轻声笑了起来。

    不知暨敖到底有多大,林苏扬只听到马车不停地在走,外面的声音由最初的安静渐渐变得嘈杂喧闹,接着又慢慢消失,最后终于安稳地停了下来。瀚宇风先下了车,抬起车帘对里面的人说:“到了。”

    林苏扬从马车里钻出来,看见风瀚宇正伸着手要扶她,立即说道:“不必劳烦。”然后转身从另一面跳了下来。瀚宇风有些不悦地缩回了手,对着车夫使了一个眼色,车夫很识趣地点点头,又驾着马离开。

    这时林苏扬才现他们到了一条僻静而且窄小的巷子口,巷子的宽度仅够三四人并行通过,难怪刚才马车只能停在这里。她跟着瀚宇风走进去没几步便到了一扇大开着的门前。瀚宇风朝里挥了挥:“进去吧。”林苏扬看了他一眼,一步踏了进去。

    外面还是狭窄拥挤的感觉,进得门来便是一阵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内外相套的双重院子,

    直走进去就是主人起居办事的里院,而外院则是下人休憩杂务的地方。

    院子布置得很简洁,除了一些常见的花草树木,其他的便别无一物。令林苏扬感到惊讶的是,偌大一个院子,竟然只有几个人在走动,见到主人进来也只是向他行了行礼就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足见其训练有素。

    “想安静地时候就来这个地方。”瀚宇风说道。引着林苏扬向里院走去。“位置虽然是偏了点。但环境还是很好地。没有朝里那些大臣地打扰。对我来说。在这里地生活就像是回归了大海地鱼。自由得不想再回去。”

    瀚宇风地脚步放得很慢。眼神迷蒙得让人看不清。林苏扬想起了和他地第一次见面。朱红扶梯。素白地墙。墨色地字画。那一张绝世地容颜。处处沾染着恬淡和安适地书香气息。让自己能够很自然地接受、靠近。这不是喜欢。而是共同气场地一种吸引而已。只是。这种吸引已经在他再一次回到云都后就变了。变得令人只可远观。

    瀚宇风推开了门。林苏扬刚一走进去就立刻顿住了脚步。屋子里地摆设竟然和当初广阅阁里他地书房一模一样。

    一样地红木梯。一样地书画和桌椅。连摆放地位置也丝毫未变。这让林苏扬好像回到了那个春天。桃花飞扬。落落地。几许淡粉。充斥了朗朗地天。隐然。带着纸墨地飘香。

    她走过去。轻抹了一下桌面。抬手看。没有丝毫地灰尘。

    “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样地地方认识地。”瀚宇风慢慢走上了楼梯。“那时。你就站在那里。拿着我地诗念。而我。站在这里。听你地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念着我地诗。从来不知道会有人读诗是那种清淡地感觉。无悲无喜。却有一种自然地落寞。

    月影碎花苦思幽,

    落地无情怎来愁。

    醉眼云中景何处?

    独我偏偏叹不休。”

    他沿着扶梯的纹路,一寸一寸,细细地抚过,“那时,心里感叹终于找到了知音。可是现在,我宁愿不要这个知音……”极轻极轻的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却让底下的林苏扬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放在桌上微微颤抖的手。

    “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吧,明天我会回皇宫去处理一些事情。”瀚宇风从上面走下来,“有什么事就找怜香。”

    顺着他的目光,林苏扬转过身,这才看见门前站着一个翠衣女子。低眉顺目,很是乖巧。

    “累了吧?让怜香带你去休息,好吗?”主子不同寻常的温柔,让外面的人略略抬了抬头。

    林苏扬说:“好。”

    瀚宇风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模糊。回过头,透向了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

    一直都在赶路,很久没有睡过这样温暖舒适的床,也不管身上照旧出的冷,林苏扬刚一沾上枕头就睡得沉了,连半夜里有人进房来也不知道。

    自从得知林苏扬每夜都会犯凉后,瀚宇风就像以前司君行那样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和内力为她驱寒,不过做这些都要等她完全睡熟了以后才敢。不知为何,只要林苏扬对他冷言相向,瀚宇风的心里就会感到很疼,像不停地被人击打了一样。

    每次暖了林苏扬,瀚宇风都会小心地亲亲她的脸颊,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到一边去,睁着眼看着她。如果是在马车上,他就会端坐在软榻的一角,不时为林苏扬压压被子,伸手试试她的体温看又降了没。住在客栈时他也会在深夜里偷偷跑到林苏扬的房里,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疲惫地出来。

    由于寒气的日益加重,所以林苏扬总是觉得很累,赶路的日子里整天都是昏昏沉沉,对瀚宇风的行为一点也没察觉到,只是每次醒来后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和司君行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前半夜冷得难受,后来却渐渐暖和起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伤有了痊愈的倾向,便更加没有在意。

    第二天醒来,身边仍旧是空荡荡的,不禁想起了司君行离开后的早上,自己也是如此,心里莫名的异样,像雨天的阴云,沉沉的,带着淡淡的压抑。

    穿好衣服,梳洗完毕她出了门,看见怜香正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怜香?”林苏扬问道。

    “主子说,如果小姐想要出门,可以告诉怜香,怜香识路。”小丫头弱弱的声音,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嘤嘤叫。

    小姐?林苏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没有破绽啊。“你怎么知道……”

    “主子只告诉了怜香。主子还说,如果小姐不愿意,怜香马上改口。”怜香赶忙抬起头,生怕面前这如仙般的人生气。

    “嗯,以后还是叫我公子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别人。”林苏扬走到她身边停下,“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听到林苏扬说“我们”,小丫头又呆了呆,回过神来看见人已走远,赶紧又追了上去。

    从未来过燕辽,不知这里的人文风气如何,只是听朝里出使过燕辽的大臣提过,说燕辽人性喜安宁,极懂忍耐,很少会在大街上看到有人生口角之争。

    昨天进城时,因为是在马车里,林苏扬没有机会看到暨敖城内的景象,今天刚一上街,她就有一种久未见到阳光的感觉。时近七月,日头也已变得烈了起来,宽阔的街道两边满是各色各样的摊篷,即使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小贩也吆喝得起劲儿。

    林苏扬不喜欢逛街,这次出来也只是想打听消息而已,转眼看见旁边有一家茶楼便信步走了进去。

    径直上了二楼,找了一桌临窗的坐下。现怜香站在一旁不动,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公子,他们都在看你呢。”怜香小声地说道。

    这样的情形,林苏扬早已司空见惯,头也没回,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坐下吧,等会儿他们就不会看了。”

    “哦。”怜香听话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果然,没过多久,那些还惊于林苏扬容貌的人又转回去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公子你好厉害!”怜香瞪大了眼睛。

    林苏扬笑了笑,“想吃什么?去叫小二点菜。”

    怜香摇摇头:“怜香还不饿。”

    “那就坐坐吧。”林苏扬又给怜香倒了一杯茶。

    “哎,你知道吗,最近大央那边生了不少事。”旁边一桌人的对话引起了林苏扬的注意。

    “听说是正道和魔教的人在牧厝开战,两边还死伤不少。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人跑去参加了,据说当时的场面可是前所未有的壮观啊。”另一人说道。

    “结果如何?”

    “武林盟主死了,魔教教主失踪,两方签了停战协议。就这样。”先前那人又说道。

    林苏扬端着茶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水被洒了出来,怜香忙问道:“公子,怎么了?”

    她淡淡地回道:“没什么,有些烫到了。”放下杯子,捂了捂猛然跳动的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魔教,不知道司君行怎样了。

    后来的时间里,林苏扬想看看暨敖城的兴趣也没了,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回了小院。怜香看着她的脸色不对,又不敢多问,只好小心在后面跟着。

    第四十八章燕辽随风(中)

    进了屋,她回头对后面的人说:“怜香,我累了,晚饭不用叫我。”然后关上了门。

    一直到天黑,林苏扬都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怜香在外面左等又瞧,很是着急。正当她忍不住要推门进去时,就看到自己的主子走进了院子来。

    瀚宇风向她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走到林苏扬的房门前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苏扬站在阴影里看着门口的瀚宇风。瀚宇风走进来说:“怎么不点灯?”火折子一闪,屋子顿时明亮起来。

    “有点累就躺了一会儿。”林苏扬说,“难道陛下每日都这么空闲?”

    “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你以前最喜欢的地方。”瀚宇风没有回答她的话,坐到她旁边望着她。

    林苏扬垂着眼,答了声:“好。”

    月仰楼比邻暨敖城内最长的一条河,且位于城中两大街道的交界处,同时也是暨敖最大的一座青楼,其知名度不下于大央云都的全艺坊。月仰楼白日里不营业,一到晚上则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来这里的人,上至朝中权贵,下至平民布衣,无一不是喜欢月仰楼的绝色美人和笙箫歌舞。

    燕辽素有艳国之称,身为国都的暨敖城当然更是美女云集,因此,能够在这个地方长久立足,月仰楼并不是仅仅只靠美人和歌舞抓住客人的心,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的王牌就是月仰楼的花魁,影茹姑娘。

    影茹十二岁沦落风尘,却一直洁身自好,凭其无人可比的才貌月仰楼的老鸨把她当作宝一样,倒也未曾难为过她。每逢初一十五,影茹便会亲自登台献艺一次,一到她上台那天晚上,整个月仰楼可以说是人山人海,门槛都有可能被挤垮,有人为的是欣赏她的才华,有人为的是她的名气,有人仅为一睹芳容,总之,影茹这个名字就是月仰楼的顶梁柱。

    今天正好是七月初一,影茹登台的日子。月仰楼门前,马车人流络绎不绝。

    林苏扬和瀚宇风下了马车。门口地龟奴一见来人气度不凡。立刻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两位公子。里边请。”

    在云都时。林苏扬除了时常去醉楼坊逛逛。倒也未曾临过其他俗地。今日进了这月仰楼。感觉和醉楼坊别无他样。一样是处处充满了浓郁地胭脂味。大胆地情话随耳可闻。

    宽阔地大厅中央设了一个高台。台上立了一扇屏风作为装饰。各色彩绸绕着廊边围了一圈。台下四周是林散地桌席。进门左转地楼梯则直通往二楼贵座。

    兴许是来得早了。此刻里面还余有不少空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老鸨堆起她那涂了厚厚一层脂粉地笑脸和认识地有钱公子哥儿打情骂俏。红粉绿翠地莺莺燕燕像一只只翩飞地蝴蝶在华光流彩中寻找着自己地目标。

    林苏扬和瀚宇风两人地绝色容颜一进这里就引来了里面所有人地回望。老鸨循着目光朝这边望来。见到瀚宇风时眼前不禁一亮。带着几分诚惶诚恐和谄媚小跑了过来。“哎呦。是风公子啊。今儿个是影茹地登台之日。奴家就知道公子会来捧场。来来来。楼上请。楼上请。”说话地同时还控制不住地偷偷瞧了瞧他身边地林苏扬。

    林苏扬无视周围欲上来和她搭讪地美貌姑娘。跟着瀚宇风上了二楼。二楼地贵宾座一溜过去几乎全是单独隔离地房间。老鸨推开了长廊中间地房门对瀚宇风说:“风公子。这间最好。既安静视野又阔。极适合听曲观舞。”

    面对房门的那一面没有刷得尽白的墙,只是一排半人高雕花镂空的古木栏,站在这里,一眼便可望见底下大厅穿梭嬉闹的人群,高台上正忙于添灯笼和拉对联的小厮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嗯,不错。”瀚宇风用折扇敲了敲栏侧放了瓜果的长形木桌。

    “公子满意就好。今晚还是照老规矩,相信影茹的入幕之宾仍非公子莫属。”

    “好。这里没其他事了,你下去吧。”瀚宇风丢了一锭金子在老鸨怀里,引来她更加讨好的笑,“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奴家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就一摇一摆地离了开去。

    瀚宇风拉开一旁的椅子对林苏扬说:“坐吧,再等等就开始了。”

    林苏扬从出门起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瀚宇风很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心里又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问,也许知道了,烦恼的只会是自己。

    没过多久,底下已是座无虚席。林苏扬的手在杯沿上抹了一圈后便听得高台上传来一拨清越的琴响,接着就是震天的掌声,掩去了先前还令人心烦的嘈杂人声。

    她不由得转了转头,看见台上不知何时已坐了一名白衣女子,女子身前放了一把做工精细的七弦。桐木琴身梓木底,弦丝透光闪亮,玉石十三徽,断纹琴漆,可见此琴的名贵。

    再看那女子相貌,倒也真如传闻中般倾国倾城,只那一双水波盈然的凤目,一个流转就使得定力不足之人为其倾倒。不过看她樱唇微抿,眉眼含冰,举手投足间尽显出一股大家闺秀之势,并无半分风尘中人的轻浮和娇媚,反而有一种清冷寡言的感觉,这点倒和林苏扬有些许相似。

    不曾开口,纤指轻揉,淡雅涧水之音便流泻出来,或缓或激或重,明净古朴,余音悠远。四座无一人不为她优美的姿态和动人的琴声所陶醉。

    小女浣纱山阳溪

    潺潺顽石

    浮草绿萍沾我衣

    戏水不知腹中饥

    君问归期

    妾答日头偏落西

    遥望君家炊烟起

    拾了箩筐

    小桥过后人归去

    门前君待月对夕

    盼得卿来

    粗茶柴米比盛席

    犹如百鹂婉转的歌喉,像徐徐的风,掠过蓝天白云下高高的山,把浣纱女满足安逸的笑,带到了门前盼妻早归的丈夫心上。

    这是燕辽有名的民歌,歌里的意思大致为:小女子在山南的溪水边洗衣,流水潺潺拍打着岸边的顽石,从上游飘来的浮草落叶覆到了我浸在水中的衣上,我只顾着戏水竟忘记了时辰。听见丈夫问我什么时候回,我答道夕阳西下时,远远望见了我家的炊烟,想是丈夫已经做好晚饭等我,于是收拾了箩筐,走过小桥回家去。丈夫站在门前等到月初上,只为看见洗衣的妻子早些归来,即便是粗茶淡饭也比过了山珍海味的盛宴。

    这样一众人皆会的歌被影茹唱来,多了些安于村家的自由喜悦,在耳熟能详的弦律之上又增添了浓厚的乡村气息,让人幻想着自己变成了歌里的妻子、丈夫,尽享摈弃世俗纷争的欢乐无忧而忘记了实是在青楼听曲。

    一曲终了,又是一番掌声雷动,叫好声不停。这时,老鸨舞着一张绣了好几朵牡丹的绢子扭摆着走上台:“各位官人,请静一静,静一静。”

    等到下面没声了,她才继续说道:“今天是十五,也是我们影茹姑娘登台选人的日子。按照规矩,接下来就是影茹姑娘出题了,大家可要准备好啊,今晚能和影茹姑娘共度良宵的人,就是你们中的一个。”

    此言一出,众下哗然,一个个磨拳擦掌,各种各样的眼神全都牢牢盯着台上的美人,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别人抢了去。

    影茹站了起来,略带厌恶地扫了全场一眼,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朝一旁的丫鬟点点头,丫鬟叫人打开了台上卷着的画纸。众人睁大了眼,只见画纸上题了两行诗:

    红绸彩腕夜夜歌,

    笙箫不知为谁和。

    “这是我家姑娘作的诗,请各位公子接出最后两句,和姑娘意可以进入下一轮的考验。”丫鬟大声说道。

    底下的纨绔子弟、风流书生立刻冥思苦想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高声叫道:“有了。”

    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地望向他,那人看着台上的影茹,绅士般地拱手作揖,“在下有续诗两句,还请姑娘细听。”

    “美酒夜光杯中去,帘里佳人对月酌。”

    念完后还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周围仍在思考的同伴。然后期待地等着影茹的答复。

    影茹听到这个人作的诗,眉头不可见地微微皱了皱。身边的丫鬟极懂得察言观色,见自家姑娘并不满意,于是也没回刚刚那个人,对着台下很有礼貌地问道:“有一位公子已经答了,还有哪位公子想出来的?”

    先前那人明白自己未被选中,满脸颓丧地坐了回去。此刻又有不少人喊了起来。

    “美人一笑倾我心,是否亲承我真情?”

    “帘中美人细思量,可知君心为卿多。”

    “愿卿回眸饭不思,几番酒醉几番醒。”……

    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轻佻无礼,就是胡乱说一通,枉读了圣贤书,难道燕辽就没有真正的文人墨客还是他们根本不屑到这种地方来?

    第四十九章燕辽随风(下)

    影茹的脸色越来越冷,而下面的老鸨却不停往二楼望,心里也着急,那风公子不是每次都接上的吗,怎么今天到现在还不开口?还有旁边那个,看样子也是非富即贵,肚子里也应该有点墨水吧?我月仰楼的头牌不找个人中龙凤做靠山怎能立足暨敖?

    正当底下闹得沸沸腾腾时,从楼上传来了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人面桃花曲折扇,更深月色泪婆娑。”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眼睛朝上面看去,只见二楼中廊的贵座间里,坐着两个穿着华丽的公子,由于角度问题,只有一部分人看到了他们的相貌,这一见之下立刻就呆住了不少人,来这青楼妓坊的少有正直之士,大多是贪玩好色之徒,见那两人毫不逊于甚至是超过影茹的美色,虽是男子也不免让人垂涎。

    影茹闻声望去,一眼就对上林苏扬那双迷人而带了淡淡忧郁的眼睛。移了移目光,蓦然看见他身边的那人,全身不由自主地震了震,突然而来的喜悦从心底升起,像暖阳的热,照得原本坚硬的冰开始慢慢融化。

    然而,朝思暮想的人却没有低下头看自己,一直一直,盯着的是对面那个绝美的人,嘴角没有了常见的笑,取代的却是丝丝的苦涩。为什么曾经洒脱不羁的他,也会有这种表情?

    呆愣之间,听见丫鬟在小声唤她:“姑娘,姑娘……”

    影茹回过神来,对她点头。丫鬟知道姑娘是看中这个人了,于是抬头对林苏扬说道:“这位公子,恭喜您通过了第一关。我家姑娘的第二个题目就是请公子下来台上以这古琴七弦演奏一曲。”

    这一决定居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或许他们都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和楼上的人争,谁都静观着看那如画般的人有多少才能。

    林苏扬还没答话,瀚宇风就说道:“不必了,把琴拿上来。”话里是不容更改的威严,使得众人心中打鼓,如此口气,莫非这两人是什么大人物?

    小厮把刚才影茹弹过的琴给抱了上去,瀚宇风把它横放在面前的长桌上,让林苏扬坐在后面。

    “献丑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林苏扬一个起手,弹起了中国古名曲《凤求凰》,这是司马相如为卓文君作的曲子,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瀚宇风的双眼始终未曾离过林苏扬,而影茹痴痴的眼神却一直望着瀚宇风。

    整个月仰楼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悠扬的琴声在大厅里回荡,缠绵悱恻,泣人心肠。

    林苏扬依旧的冷漠里透着莫名的忧愁,让其他的人也感受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凉。瀚宇风的心里更是装满了愤怒和伤痛,为什么,你弹得这样深情,却不是为了我?

    无可厚非的,林苏扬成为了今晚影茹的贵客。

    满目红粉,熏香飘摇,轻纱幔帐。这就是影茹的闺房。

    “公子请随意。”帘内,影茹素手轻扬,如花美颜便露了出来。看见林苏扬,又是一怔,刚刚只顾着那个人也没有认真观察这位公子,细看之下竟为他那不似人间的容貌惊叹,只遗憾不是女子,否则这世界不定会有多少人为之倾倒。

    林苏扬朝她拱了拱手,转身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公子,小女子有一个问题,不知…( 桃花离 http://www.xlawen.org/kan/2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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