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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阅读

    天的逼视下,他仍然说得磕磕绊绊的。跟着他便开始偷偷朝站在他两侧的几个官员使起眼色来。

    很快便又有十来个官员出列,抱拳齐声道:“武大人言之有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们十几个是持反对意见的,那其他卿家们呢?你们又是什么意见呢?”楚御天俯瞰着殿内站着的文武百官,仍是似笑非笑的道。

    “回皇上,以微臣看,不管是立后抑或是册妃,都只是皇上您的家事,当然凡事按您自个儿的意愿来,至于那些心术不正或另有所图的人,皇上您大可不必理会。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说咱们这些作臣子的,连命都是皇上的,自然该一切以皇上的意愿和旨意为准,所以针对此事,臣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祝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幸福美满,白头偕老!”是久违了的南宫烈的声音。

    晚蓝未料到关键时刻,会是往日百般厌恶和轻视于她的南宫烈,站出来坏了她的“好事”——对她来讲,这场所谓的皇贵妃册封仪式,就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噩梦,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解救她,却被南宫烈搅了局,她心里的懊丧气恼,可想而知,看向南宫烈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怨怼和恼怒。

    感受到她射过来的眼神,南宫烈误以为她是在感激自己,不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难道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在帮她?哼,也不想想,她到底配是不配?他之所以会站出来,纯粹是为了声援楚御天,让其能像前两次那样,以“大不敬”的罪名诛杀独孤一派的党羽,为以后将其连根拔起做铺垫罢了。

    “祝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幸福美满,白头偕老!”南宫烈一派,亦即楚御天的心腹臣下们忙跟着齐声道。

    楚御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上身向前倾斜了一些,原本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然精光乍现,直接对准站在文官行列首位的国丈兼丞相独孤卫,亦即独孤一派的首领,道:“国丈,依你之见呢?”

    “这……回皇上,老臣以为,武侍郎和南宫将军的话,都有其各自的道理,一切端看皇上定夺!”独孤卫顿了一下,轻飘飘便将皮球给楚御天踢了回来。

    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楚御天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不表露分毫,而是忽然转移话题道:“请问国丈,依大楚律例,作臣下的对君上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呢?你是大楚的元老了,此事问你的意见,当是再恰当不过了。”

    独孤卫的脸皮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一下,跟着接道:“回皇上,以下犯上属‘大不敬’之罪,按律当诛!”

    “是吗?”楚御天意味深长的吐出这两个字后,便右手抚上眉心,不再说话了,空旷的大殿,霎时又被沉闷的安静所填满。

    本就被繁重的头饰压得脖颈有些难受的晚蓝,再感受到这沉闷的气氛,忽然便有几分喘不过气的感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便不受控制的自她的喉里溢了出来,旋即便反应过了的她,素手忙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珠也开始滴溜溜的左右转动起来。

    别人尚可,惟独离她最近的独孤卫,将她的叹息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见他冲她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偏头对一直望着他的武达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离其约莫十步之距的廊柱前,将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了上去,其状登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满殿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还是龙椅上的楚御天先回过神来,跟着便怒道:“武达生,你以为你这样做,朕就会改变主意了?”

    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武达生,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左摇右晃、断断续续的道:“皇……上,臣虽然才学疏鄙、官职低微、政绩平庸,却也知道‘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道理。臣不忍见我大楚百年基业,因着一个褒姒、妲己之流的女子,而毁于一旦,是以豁出性命,死谏皇上,万望皇上收回成名,余愿足矣……”

    “大胆武达生,你是在将朕比作周幽王殷纣王之类的昏君吗?”楚御天怒吼道。

    “是……与不是,皇上自己心里明白,臣……这就要去见先皇了,不知先皇地下有知,会否为我大楚的江山社稷而痛心疾首……”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几句话,武达生好似油尽灯枯了一般,终于倒地不起了。

    南宫烈忙抢上几步,右手先后探上他的鼻息和脉搏,跟着才起身抱拳道:“回皇上,罪臣武达生已毙命!”

    楚御天冷酷一笑,道:“拖出去,暴尸于城门外五日!”你独孤卫有你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咱们就看谁更技高一筹罢!

    “想来武达生在黄泉路上,一定会很寂寞的,不如让朕送众位爱卿一程,也好圆一下尔等的同僚之情啊!”他换上一贯魅惑的笑容,轻柔的冲殿下仍跪着的那十来个官员道。

    “臣等还未伺候够皇上,还未为大楚尽自己该尽的力量,怎敢轻易就去呢?”那十几个官员无视独孤卫在一旁阴森森的威胁眼神,也顾不得自己犹在独孤家族监视下的妻儿老小,忙争先恐后的表白起自己的忠心来,唯恐稍稍迟一些,就会惹来楚御天的不满,而布了武达生的后尘。

    第三十二章 冬去春来

    经此“一场册封引发的血案”后,后面的一系列仪式,便十二分的顺利起来,授玺、授宝册、谢恩等等,都是有条不紊的。

    想着自己现下所处的大殿,在十来分钟前才有一个人因着她的缘故而丢了性命——不管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动机,而其他人却早已换上了一脸漠视的表情,晚蓝的心情便很有几分复杂和心不在焉,好在有春雨在后面不时提点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仪式结束后,楚御天便命苏公公带了她到明黄大幔帐后面的偏殿稍事歇息,说是呆会儿退朝后,他要亲自带她去向太后和皇后谢恩敬茶。

    坐在偏殿那张宽大舒适的贵妃榻上,晚蓝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起事情来,才刚那个被楚御天唤作“国丈”的人,应该就是皇后的父亲,太后的哥哥独孤卫了,那为什么楚御天会对自己的岳父兼舅舅那样的排斥和敌视,甚至是仇恨呢?——这个结论是她从楚御天一对上独孤卫,瞳孔便会瞬间收缩而得出来的。

    做皇帝的讨厌外戚的势利坐大,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只是到底是什么缘故,能让楚御天对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舅舅,仇恨至厮呢?

    “春雨,才刚皇上唤作‘国丈’的那位大人,就是皇上的舅舅吗?都说外甥相随母舅,怎么他们舅甥俩长得一点不像呢?”沉吟了一会儿,晚蓝忽然开口道,两个月多的“宠妃生涯”,已经让她学会了旁敲侧击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法子。

    春雨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回娘娘,奴婢不敢妄言此事,除了知道皇上并非当今太后亲生一事以外,其余的事,奴婢也是不得而知。”

    这就难怪了!晚蓝暗自点了一下头,换作是谁,也不能容忍与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外戚,肆意发展壮大其势力,继而威胁到自己的江山的!宇文飞逸对凌家的赶尽杀绝,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楚御天眼底的恨意,好像还包含了一些其他的因素,是什么呢?

    “爱妃等久了吧?”楚御天隔帘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晚蓝的沉思。

    换上格式化的笑容,晚蓝迎出去,边行礼边道:“皇上言重了,咱们这就去锦凰殿向太后谢恩吗?”

    他笑道:“才应付过那样一群直比虎狼的臣下,爱妃也该让朕喘口气儿不是?”

    晚蓝自然不会说不,反正她也满心不愿意,去与他那挂名的老娘和大老婆磕头敬茶。

    蘑菇到快午时了,楚御天才下旨摆驾锦凰宫,不想到了那里,却被太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晚蓝的谢恩。

    适逢有人来回楚御天说南宫烈求见,她自然乐得清闲,掉头便往鹂鸣宫方向行去,路上她已经盘算好了,用过午饭后,一定要狠睡一场,继续今早上未做完的美梦。

    鹏鸣宫偏殿里,楚御天与南宫烈对坐着,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烈,依你之见,将武达生暴尸五日,真会闹得谣言四起,满城风雨吗?”良久,楚御天才沉声道。

    “一定会的。”南宫烈笃定的道,“独孤卫那老贼,决然不会放过这个败坏皇上声誉的机会,一定会派心腹之人四处散步谣言的。呆会儿我就亲自带人,去暗中监视着丞相府邸,必能一举将散步谣言之人抓获,到时便让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揭发老贼欺君犯上、动摇国家之根本的罪行,不愁不能将独孤家族一举歼灭。”

    楚御天邪恶一笑,道:“只凭这一点,只怕不足以服众。朕倒有个主意,待将老贼拿下后,很不必急着处置,而是先让满朝文武、尤其是他的那些个门生们,举报其罪状,到时咱们就可以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了。”

    南宫烈低头想了片刻,才笑道:“这个法子好,到时候为了自保,那些人一定会招出老贼许多咱们尚且未查出的罪行,要将独孤家满门抄斩,也就不在话下了。事不宜迟,我这就部署去。”

    说完他抬脚便欲出去,行至门口,他忽然停住了,转身一脸严肃的道:“皇上,烈有一句话请你千万放在心上。棋子,始终只是一件玩意儿,对执棋人来讲,最忌讳的便是让其迷惑了眼睛乃至心智!”

    这次他终于大踏步的去了,独留下楚御天一人,心情复杂的沉思起来……

    册封大典过后,晚蓝的日子较之以前,并未发生多大的变化,仍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只除了每日要按时去锦凰宫和皇后的凤鸣宫请安。幸好那姑侄两个对她的请安,一般都是采取的回避态度,不然每天光这件事,就足以影响到她一整天的心情了。

    还有一点不好,就是一些低级嫔妃们,见楚御天对她的宠爱日趋浓厚,便见天家的往鹂鸣宫跑,企图通过依附于她,能多一点接触到楚御天的机会。

    晚蓝巴不得楚御天能少来鹂鸣宫,真顺水推舟的引荐了几个长相美艳的贵人与楚御天,希望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然他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过来用膳了,却仍是夜夜都宿在她屋里,渐渐那些嫔妃们也不来了。

    这让晚蓝很烦恼很头疼,有种被楚御天缠得喘不过气的感觉,难道他要让她在失去人身自由的同时,还要再失去心灵的自由吗?不,绝不能够!

    在整日的无所事事中,晚蓝迎来了她到龙游后的第二个春天。

    这一日下午,晚蓝正懒洋洋的坐在她和芷云亲手搭的秋千上晒太阳——翻修鹂鸣宫时,因着她的坚持,这架粗糙的秋千才得以保留下来,就有春雨过来道:“回娘娘,皇上刚打发人来说,今儿不来用晚膳了,让娘娘自便。”

    “真的?”晚蓝才刚还了无生气的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随即便跳下秋千,扯开嗓子“芷云、芷云”的叫了起来。

    “小姐,您又有什么事儿啊?”芷云小跑过来,边喘边嗔道。

    晚蓝语速极快的道:“今儿皇上不过来用膳,咱们干脆弄我之前提过很多次的那个‘火锅’来吃,你看怎么样?”

    芷云已经调整好了气息,听她说罢,亦跟着兴奋起来。于是主仆两个便扳着指头,叽叽咕咕开始说起需要的材料和调料来。

    侍立在一旁的春夏秋冬四婢见状,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难道皇上不来,就真能让自家主子兴奋成那样儿?只是为什么看着她们两个那简单而明快的喜悦,她们的心亦会跟着痒痒的?

    不经意瞥见一旁春雨几个满脸的艳羡和期待,晚蓝微微一笑,道:“你们要不要一起加入啊?很好吃的哦。”

    愣了片刻,四人忙不迭齐声道:“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既然想吃,就得跟我们一起劳动才是。”晚蓝笑道,跟着便开始分配起任务来,四人自然是愉悦的接受了,跟着便与她两个一道,投入了繁多却不琐碎的忙碌中。

    第三十三章 追忆往昔(上)

    忙活了约莫一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了,主仆六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安享胜利的果实了。

    这种时候,让晚蓝百般厌恶的皇贵妃的身份,就起了大作用了,御膳房的人闻得是晚贵妃娘娘要这些材料,岂敢怠慢?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按她开出的单子,选了上佳的材料送来。原来殷勤的御膳房掌事太监还想留下来讨好卖乖,但一来晚蓝对御膳房的人素无好感;二来若不自己动手,又何来意趣?是以三言两语便将其打发了。

    但见暖阁的正中,摆放着一张一米见方的沉香木小圆桌,上置一个精巧的炉子,炉子上面则是一口翻滚着鸡汤和鱼汤混合熬制而成的||||乳|白色汤汁的、香气四溢的锅子,这会子正冒着淡淡的白烟。

    桌旁的另一张几子上,则摆满了各式新鲜的肉类和菜蔬,还有各种稀有的调料,让晚蓝惊奇的是,竟然还有胡椒,只不过这里叫“山椒子”罢了。

    “终于可以开餐了!”晚蓝欢呼一声,便开始将红红的牛羊肉、白白的芋头和各式菌菇并绿绿的青菜,一股脑儿的往锅里填。

    在等待菜蔬煮熟的片刻功夫里,她也没闲着,不停在将葱花香菜芹菜之类的配料,往御膳房早已调制好的蒜香油碟儿里放,当然最不可或缺的,自然是红红的剁碎的辣椒了。

    芷云见她不停的往碗里放辣椒,忙一把抢了过去,嗔道:“小姐,您肠胃不好,这些燥火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吃火锅不吃辣椒,那还叫吃火锅吗?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的。”晚蓝又一把将那辣椒瓶子抢了回来,跟着撺掇道,“要不你也试试,管保你吃了一次就忘不了。”

    “我不吃也忘不了了!”芷云一脸嫌恶的道,“要吃您自个儿吃,我是不吃的,我可不想呆会儿全身都火烧火烧的疼。”先前她曾有过被晚蓝诱哄着吃下一大口辣椒,而被辣得哇哇大叫的经历,自此便对那东西敬谢不敏了。

    一旁春雨几个都被她两个的对话逗笑了,渐渐也加入进去了。

    说着说着,晚蓝忽然惊呼了一句:“菜熟了,大家快吃!”便开始埋头大吃起来,芷云也忙止住话头,跟着吃起来。

    而春雨姐妹四人,就没有芷云那么放松了,虽然先前在晚蓝的软硬兼施下,她们暂时抛却了尊卑有别的观念,跟晚蓝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前,心里到底是拘谨甚至是诚惶诚恐的,是以这会子也不敢放肆,不过只偶尔就近夹些素菜,小口小口的吞咽罢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已有三分饱的晚蓝,终于得空抬头喘口气了,然后就看见了神情和动作仍很拘谨的四婢,因放下筷子,夸张一笑,道:“难道你们没听过‘吃饭皇帝大’这句话?”

    见四人摇头,她忙接道:“意思就是说,吃饭这件事,比皇帝还要重大,所以赶紧放开来吃吧,不然一会儿被我和芷云吃完了,你们可别后悔哦。”

    “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怎么你们还这么扭扭捏捏呢?”见她们仍没有放开,晚蓝不由抱怨道,一面举起筷子,将锅里正翻滚着的菜蔬,快速的往四人的碗里夹去。

    “春雨姐姐,相处这么些日子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小姐的为人?况你们原不是那扭捏之人,何苦这般拘谨自己?快放开了咱们尽情乐上一回吧。”芷云也跟着帮腔道。

    主仆两个的轮番劝诱,到底让四人彻底放松下来,也开始笑着闹着的大吃大喝起来,小小的暖阁,也霎时被欢声笑语所填满了。

    “啊,好饱,好爽!”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酒足饭饱的晚蓝,才抚着撑得圆圆的肚子,歪在贵妃榻上,满足的叹道。

    “是啊,真是太爽快了,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爽快的时候呢!”其余五人也纷纷附和道。

    说笑了一阵,便有小宫女来回说浴汤准备好了,芷云和春雨便扶了晚蓝去沐浴,留下夏露几个收拾残局。

    刚宽了衣衫沉入水里,就听外面传来秋霜急匆匆的声音:“回主子,苏公公来了,说是有急事儿要请您马上过鹏鸣宫去一趟呢。”

    闻言晚蓝才刚还笑容满面的脸,再次垮了下来,然虽则心里再不痛快,亦不能说不去的话,只得三下两下重新更了衣,将头发随便一挽,便带了春雨夏露,与一脸焦急的苏公公一道去了。

    到得鹏鸣宫,苏公公直接下令让春雨两个守在,这才亲自扶了晚蓝,一径去了楚御天日常歇息的偏殿。

    较之以往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今夜的偏殿,竟然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沉闷和压抑。

    “苏公公,皇上这么急着召我过来,究竟是有什么要紧事?”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晚蓝问起才刚在路上已问了不下十次的问题,虽然仍不指望能自苏公公这只“老蚌”的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出乎意料的是,苏公公竟然不再打哈哈,而是正色道:“回娘娘,实在是兹事体大,才刚老奴才没有据实相告的。”

    “哦?到底是什么事啊?”八卦的热情空前高涨,晚蓝立时便不觉得压抑了。

    苏公公清了清嗓子,这才压低声音,娓娓说开了:“娘娘可能不知道,皇上并非当今太后娘娘亲生,而是已薨容嫔娘娘所生。十七年前,胤国和衡国,亦即娘娘的母国,联合发动了一场战争,欲夺取我大楚最富庶的栎阳流岚二郡,先帝无奈,只得派使节去求和。”

    “求和的结果是我们不但失去了仅次于二郡的其他两郡,还必须分别送一个皇子至敌方各自的首都为质。当时先帝在清高孤傲的容嫔娘娘那里一再碰钉子,渐渐对时为六皇子的当今皇上,和他的胞弟九皇子亦不喜起来,战事一发,二位皇子自然未能幸免,分别被送到了衡国和胤国。”

    “那后来楚御天又是怎么回国,还当上皇帝的?”听故事入了迷的晚蓝,下意识又直呼起楚御天的名字来,幸好苏公公并未计较。

    苏公公未理会她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道,“在二位皇子被送走的第六年,当时的太子殿下,亦即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儿子,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薨逝了,其余各位皇子及其背后的势利,自然将虎视眈眈的目光,齐齐投在了储君的位子上,继而掀起了一场明争暗斗、惨烈异常的夺嫡之战。”

    “就在这场战争已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时,忽然皇后娘娘站了出来,宣布要过继尚在衡国为质的六皇子为子,并要求先皇按‘立嫡’的祖制,立六皇子为太子,先皇一来对独孤家的势力颇为忌惮,二来也实在看厌了自己儿子们的相互诋毁陷害的各种丑行,遂答应了皇后的要求,这样一来,昔日人人厌弃的六皇子,就摇身一变,成了大楚的皇太子。”

    “娘娘想啊,哪有让一国储君在他国为质的道理?被立为太子后不久,六皇子便被先皇以十一皇子作交换,换回了霸州,开始接受各种正规的诗书经史和兵法骑射的教育。五年前,先皇因病驾崩,太子顺利即位,是为当今皇上。”

    听到这里,晚蓝忍不住又好奇道:“听公公说来,六皇子及其母亲在宫里都该属于被漠视是那一种群体,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忽然想起他来,并要将他送上储君的宝座呢?她完全可以再挑选其他皇子不是?”

    “这就是老奴今儿要跟娘娘说的关键了。”苏公公的双眸里,霎时笼上了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第三十四章 追忆往昔(下)

    苏公公用比他眸子里那化不开的哀伤,还要哀伤上几分的声音颤抖着继续道:“原来皇后娘娘之所以会忽然有此举动,乃是因时为护国大将军的南宫将军找到她及其父兄,说服她与自个儿达成了一个协议。”

    “协议最主要的一点,便是皇后娘娘过继六皇子为子,并保其成为太子,而南宫将军和容嫔娘娘,则需在六皇子被立为太子的当晚,双双自尽……”说到这里,苏公公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苏公公,您不要告诉我,那位南宫将军,正是南宫烈的父亲?而他和容嫔娘娘,好巧不巧正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见他难过,晚蓝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笨拙的尝试转移话题。

    他哽咽道:“娘娘您猜得很对,南宫将军正是容嫔娘娘的远房表哥,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造化弄人,他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儿啊!”

    晚蓝迟疑的接道:“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容嫔才会对先皇不假辞色的?”

    他点头道:“是的。但是娘娘本就生得美艳脱俗,即便对先皇爱理不理,仍被先皇盛宠了接近两载,不然也不会有六皇子和九皇子了。”

    “公公,依您说来,是南宫将军先找的皇后?那他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去找她的吧?他知道自己对皇后来讲,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若他不死,皇后就不会真正做到全力辅佐六皇子,所以他才会毅然舍弃自己生命的,我说的对吗?”晚蓝单手抚着下巴,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说着自己的见解。

    顿了一顿,她又继续道,“只是,他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为了能与爱人相聚在另一个世界,竟然不问她自个儿的意见,便将她的命,一并作为了与皇后交换的筹码?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能改变她儿子的处境。”

    她才说完,就见苏公公猛然抬起头来,面色不善的反驳她道:“南宫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其实这个法子,一开始是容嫔娘娘想出来的,其时九皇子已因病薨逝与胤国了,娘娘在心痛欲裂之下,一心想保住仅剩的六皇子,才昼思夜想,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的。只不过她一个人没办法实行,才不得已找了南宫将军帮忙的。”

    “原本她以为,只要以她自己的性命,和扶持六皇子成为太子,就能让皇后于先皇百年之后,继续为自己及其家族保持尊崇显赫为筹码,便可以让皇后答应她的条件的,却不想,竟将南宫将军亦牵连在内了……”说着说着,他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因轻轻退到了一旁的屏风后。

    不多一会儿,他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出来了,满肚子疑惑的晚蓝,忙几步上前,纳罕道,“但是公公,您怎么会对此事知晓得这般清楚?再有就是,您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呢?”

    “实不相瞒娘娘,老奴正是当年容嫔娘娘宫中的太监总管,所以才对此事知之甚祥,至于为什么会将此事说与您知道,实在是老奴有事相求。”说完他便“噗通”一声跪到了晚蓝脚下。

    慌得晚蓝忙伸手去搀他,哪里搀得起来?只得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着道:“苏公公,平常晚蓝敬重您待人接物并不若宫里其他人那般目中无人,素来不拿您当下人看的,所以今日您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倘能相帮,晚蓝绝不推辞。”

    苏公公抬头感激一笑,道:“娘娘,今儿老奴之所以请您来,实在是因皇上之故。十二年前的今日,正是皇上被立为太子的日子,亦即容嫔娘娘薨逝的日子。每年的今日,皇上都会将自个儿关在密室里一整日,不吃不喝更不说话,但是不管怎样,一到晚上,他都会自动出来,继续处理未完的政事。”

    “然今日皇上却十分反常,这会子都与往年他出来的时间差了两个多时辰了,仍不见他出来,先前他又命老奴送了几坛成年的老酒进去,老奴实在是怕……,是以在外面问过几次,但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想到了娘娘您。”苏公公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晚蓝两手一摊,道:“这个我也是爱莫能助了,公公再耐心等一会儿吧,指不定他很快就出来了呢?”人前她虽然是尊贵显赫的皇贵妃,楚御天确也对她百般宠爱,她却不以为,自己有那个改变他想法和行为的能力。

    “娘娘,老奴求您去瞧瞧吧,皇上对您的宠爱,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怕您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一二分,娘娘,老奴求求您了。”苏公公声泪俱下的哀求道。

    要拒绝这样一个一心为主的老人如此哀婉的跪求,晚蓝实在做不出来,只得点头答应道:“那我试试吧,至于成还是不成,我可就说不准了。”

    苏公公忙不迭点头道:“您愿意去就再好不过了。”说完便以远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敏捷一跃而起,领着晚蓝,弓身小跑着便进了偏殿外面的一扇小门。

    进了那扇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堆满各类藏书典籍的小屋,苏公公不待晚蓝发问,先就解释道:“这是皇上的小书房,平日里除了老奴和南宫将军,尚未有其他人踏足过,娘娘算是第三个。”

    说着他用力将背后那面巨大的书架推开,再按下一个菱形状的按钮,原本并无一丝缝隙的墙上,忽然就开出了一扇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门。晚蓝瞧得是惊奇不已,这样精妙的机关,她从来都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想不到今天竟然亲眼看见了!

    无视于她满脸的惊奇和欣赏,苏公公说了一句:“娘娘,请!”便将她推了进去,那扇小门随即又在她背后关上了。

    从明亮的屋子忽然进入到这间黑漆漆的密室,晚蓝的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是以脚下并不敢妄动,只用手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片刻过后,待眼睛较能适应黑暗的环境后,她终于发现,在离自己不远的角落里,坐着的一身白衣、彼时正捧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倒的楚御天。

    “喂,你还好吗?”许是身处黑暗之中,又才听了他不幸身世的缘故,晚蓝并未若平日那般虚情假意的称他作“皇上”。

    “谁……让你进来的?”半晌他才大着舌头,阴郁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

    看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晚蓝在得出此结论的同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蹲到了他身边,双手更是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欲将他的酒坛子抢过来,“你管我怎么进来的,反正你是不能再喝了。”

    “蓝儿,你是蓝儿!”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惊喜,与才刚的落寞阴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呃……,‘蓝儿’?真是好肉麻的称呼!抽风了吗?”晚蓝一边将酒坛子放到他够不着的地方,一边小声儿嘀咕道。说来楚御天平日里唤她作“爱妃”,她从不会觉得肉麻,而只会觉得好笑和讽刺,现在倒为“蓝儿”这两个稀松平常的字而不自在了。

    正欲转身,忽然一双手臂自后面圈住了她,耳边亦响起了楚御天的低喃:“蓝儿,我终于能正大光明的拥有你了!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十几年了?”

    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浑不自在的晚蓝,挣扎着欲脱离他的箍制,不想他反而抱得更紧了,跟着又继续低喃道,“虽然小时候你老是欺负我,奚落我,却会在每次的欺负和奚落过后,悄悄儿的送礼物来与我道歉,虽然你从未亲自交到我手上过,我却一直知道是你……”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晚蓝已听不见,满脑子都只有那句“小时候你老是欺负我,奚落我”在回想,难道,这就是他指名道姓要凌晚蓝“和亲”的根本原因?

    这么说来,楚御天与凌晚蓝,原来打小便是认识的,只不过当时一个是凄惶卑微的他国质子,一个却是金樽玉贵的丞相千金罢了!

    “母妃死了,九弟死了,可是我却始终不能彻底为他们报仇,连此番这般绝好的机会,亦因谋划不周,而被他们逃脱了,我这么失败这么没用,还配作母妃的儿子、九弟的兄长和这大楚的一国之君吗?……我所能拥有的,我想要拥有的,也就只有一个你了……”他的声音是说不出的萧瑟和凄楚。

    感觉到脖颈间有湿湿热热的液体低落,晚蓝的心忽然柔软起来,转身将他的头抱进了怀里。今夜,他只是一个被伤心、自责和悲哀的情绪所折磨着的可怜人罢了!

    第三十五章 意外失宠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晚蓝只知道送罢楚御天早朝后,她已是全身酸麻、意识涣散,几乎都要站立不稳了!

    被苏公公派人去唤过来的芷云和春雨几个架回鹂鸣宫,她只说了一句“天塌下来都不要来吵我”,便睡死过去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黑了。

    坐在床上,晚蓝的脑袋先还有些找不着北,直到闭起双眼回想了一阵儿,她才终于想起昨夜的事来,跟着便心乱如麻起来。从昨夜楚御天的言语行为来看,他对凌晚蓝感兴趣,已非一日两日的事了,此番好不容易将她弄到了自己身边,想当然也不可能轻易放手的!这样一来,她这个“冒牌”的凌晚蓝,可又该怎么办呢?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压低了的问话声:“你家主子还未醒转过来?”是楚御天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落寞和凄楚了。

    “回皇上,娘娘临睡前说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进去吵她,是以奴婢们不敢进去叫醒她,皇上今儿还是别处歇息去吧。”敢这样驳回楚御天的,除了她家的芷云,鹂鸣宫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只是那个傻丫头,不会一直都在房门外守着吧?

    “既是这样,朕还是回鹏鸣宫歇息去吧,什么时候你主子醒了,记得打发人来与朕说一声儿。”

    “奴婢遵旨,恭送皇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外面复又安静如初了,晚蓝这才扬声道:“芷云,你进来吧。”

    很快便见芷云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小银碗:“小姐,睡了这么久,您一定饿了吧,先喝点参汤垫底儿,我这就去小厨房传饭。”

    喝了一口,晚蓝不由奇道:“你不是一直在外面守着吗?怎么这参汤竟然是热的,你总不能预料我什么时候会醒吧?”

    她笑道:“这有何难,让人抬个小炉子过来煨着,不就得了?您也别关心这些个小事儿了,先解决比皇帝还要大的吃饭问题吧。”说着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片刻功夫过后,她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这次却是端着热水巾帕,为服侍晚蓝更衣梳妆而来。

    经过一阵简单的梳洗,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晚蓝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用起她丰盛却不怎么美味的早、中、晚合一餐来。

    慢悠悠的用完膳,踱步至外面的秋千上坐好,晚蓝开始细想起昨夜的事来。

    现在她终于明白,缘何楚御天会对独孤家的人那般敌视和仇恨了,在他看来,太后及独孤一门,无疑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至于他弟弟缘何会死,她现在还无从知晓)。

    而他忍辱负重,认贼做母,却仍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所谓的此番“绝好的机会”,到底是怎样的绝好,又是怎样最终以失败告终的!

    看来,连贵为一国皇帝,也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和事与愿违啊!暗叹一口气,她又继续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楚御天忽然心血来潮,下旨要带后妃和臣子们去霸州城外踏青。

    作为“第一宠妃”的晚蓝,虽然满心不愿意舟车劳顿的闹腾,却又推辞不过,只能无奈的踏上了她到这里后的第二次旅途。

    自那晚过后,楚御天来鹂鸣宫的时候越来越多,以至于将晚间批阅奏章的场所,也发展到了她这里,更不用夜夜宿在她屋里了。这样一来,她就更成为后宫所有女人的公敌了。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楚御天既然说自己已想了凌晚蓝十几年,那又怎么会想不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而变着法子为她树立了那么多的敌人呢?难道他不知道,出了他,她在楚宫里是没有任何靠山的吗?难道他喜欢的只是“爱上凌晚蓝的感觉”,而非凌晚蓝这个人吗?

    好比此时此刻,楚御天像是觉得她还不够惹眼似的,硬命人请了她到他的御辇上共乘,甚至还毫不避嫌的将她揽在怀里。如果眼光能杀死人,她只怕早已死了成千上万次了吧?她想。

    到了目的地,大部队进入先行抵达的士兵们早已搭好的锦帐里坐好,便开始饮酒作乐、旌旗笙歌起来。

    因为太后和皇后称病未来,晚蓝理所当然成了在座地位最高的女人,而理所当然的接受起众人绵里藏针、口蜜腹剑的敬酒和奉承来,她始终微笑以对。

    这一夜,楚御天歇在了一位莲贵嫔的帐里,晚蓝乐得清闲,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只觉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回程的途中,莲贵嫔代替了晚蓝的位置,获得了与楚御天同乘一辇的“殊荣( 倾歌天下 http://www.xlawen.org/kan/3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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