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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风子道:“你既然要困住这么些人,自然要费一番心思的。”

    明月缓缓道:“明月宫建造在洞庭湖中央,四面环水,除了我的船,没有任何船只能到这里。宫外山野,乱石成阵,随时可能迷路。明月宫里虽地方广大,但是设计巧妙,每一处都在我监视之中。不过我最得意的,并非这些。”

    他顿了顿,又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已看出明月宫的一木一石,都是严格按照阵法摆放的。”

    “我看到了。”风子道:“我起初以为那是八卦阵,但后来发现并不是。”

    要想别人说实话,自己就应该先说实话,这是每一个老江湖都知道的道理。

    “那当然不是。”明月微笑道:“你看我这里,有没有一个平常的人?”

    没有,当然没有。

    困在这里的人。莫不是当世最有力量,见识也最广的大人物。就连那两个明月没有介绍的中年人,风子也相信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

    区区的天干地支,八卦两仪,固然变化多端,又怎么困得住这些人?

    “所以我就在八卦和反八卦的基础上,修改了一点点。”明月有点得意地说道:“对这方面的东西,我凑巧知道那么一点皮毛。所以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列出了这个阵法,又用了三年时间把它盖进了这栋房子里。”

    他有意顿了顿,微笑道:“我叫它‘十六经纶’。”

    十六经纶!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涅磐衍生十六经纶。这样说的话,这个阵法的变化竟然也已远远不是两个八卦套在一起那么简单。变化之中套着变化,变化乘以变化。

    这个阵所能产生的效果,风子简直已经不能想象。

    “你想要通过解破这个阵法逃出生天的话,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至少已经在两三年之后了。”明月道:“这期间,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或者仙仙的命,也完全可能这么做。”

    “所以,你唯一出去的方法,就是把‘莲花’交出来。”

    风子怔怔地坐着,她知道明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禁陷入了沉思。

    顾连城的脸色也已经变了。

    难道他从此要离开顾家堡,离开他温暖美满的家,抛下他温柔美丽,还在焦急地等他回去的妻子,困死在这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里?

    其他人还在喧闹,这时主人站起来,宣布酒宴结束了,所有的人都应该立刻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他们立刻就站起来回去了,听话得就像最忠实最温顺的狗一样。现在风子有些理解这些人了。

    当他们发现自己再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最初或许他们会反抗会暴躁,但是很快就一定会服从。

    服从才是唯一生存下去的方法。即使有时活着不一定就比死了好,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活下去。

    所以在这里明月就是唯一的神。

    当所有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顾连城和风子两个人的时候,明月又说话了。

    他说;“其实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唯一的选择,因为那样太无趣。你们都是我的贵客,所以我多给你们一条路。”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针尖一般的笑意。

    “你们任何一个,如果能把困在这里的人全杀光,那个人就可以出去。”

    听到这个“办法”,顾连城都禁不住气得全身颤抖起来。

    这算是个什么办法!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到底是不是人!

    他是当世堂堂的少年君子,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惘顾他人性命的事,用别人的鲜血来铺就自己的生路!

    明月却又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淡淡地说:“顾公子,这里虽比不得府上的排场,我却也不能委屈自己的客人。从今日起,仙仙就归你了,阁下生活起居都由她照顾,随便你想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仙仙立即走到他的身边,还温柔地搀扶住他的手臂。顾连城觉得就仿佛千万根针刺在他背上一样。

    对别人来说最难消受的美人恩,对他来说竟成了最难过的煎熬。

    风子居然还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什么话都没说就出去了。

    主人很愉快地笑了。

    他知道一场好戏就要拉开帷幕,不仅精彩,而且一定精彩得要命。

    他几乎已经能闻血腥的味道。

    第十三章 残杀(一)

    明月为客人准备的都是最舒适的用具,连床都又大,又柔软。可是顾连城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是,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心情下都不可能睡着的。

    他困在一个离家千里之外,与世隔绝的神秘迷宫里。

    他完全不了解他的对手,却能看出那是个多么深沉和可怕的人——前两天这个人还自称是风子的未婚夫,可是现在他岂非连风子也要置于死地。

    他现在才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风子。他不仅不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对她的生活也一无所知。他无法想象她一直面对的敌人,也不知道她结交的朋友。

    可是他能感觉到,风子的身上必定背负着一些非常沉重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这种生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想到风子,他的心又热了起来。

    身边飘来淡淡的香味,女人身上的香味。

    顾连城这一生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睡在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

    在千里之外的绍兴,在他的家里,他美丽而温柔的妻子,一定还坐在窗前,焦急而满怀希望地等他归来。每一次他外出办事,她都是这样痴痴地等着他。

    可是刚才他叫这个名叫仙仙的女子出去的时候,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凄苦而惊恐的,小鹿一般的眼睛望着他,流下了眼泪。他忽然就不知该怎么办。

    他已经看到她手指上的伤口,也看到她对明月多么惧怕。在这里明月的话就如同神的旨意,如果他拒绝留下这个女子或许明天她就会死在那个可怕的明月手中。

    他是个从不妄伤别人的君子,又怎么能看着这个无辜而柔弱的女人因他而死?

    身旁的女子似已睡熟了。或许是因为白天一直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之下,已经让她太过疲惫。

    顾连城知道自己也必须休息,在所有情况都不明朗的险境中,他只有保持充足的体力才能应对各种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敌人。所以他虽然睡不着,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但是他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困乏。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风子,她就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看样子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顾连城忽然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她。他不明白为什么仙仙在他房间里,会让他在见到风子的时候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风子却不管他是什么感觉,已经开口说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你说。”

    “我希望在明月宫的时间,你能替我照顾仙仙,她本是我的朋友。”

    那么我呢,我又是你什么人?顾连城忽然很想问,但是他没有,因为那样是非常失礼的。他说:“为什么你自己不能照顾她?”

    “因为我还要做一件事。”风子淡淡地说:“一件必须去做的事。”

    中午的时候,叶清漓吃过了丰盛的午饭,还喝了两杯主人送来的果酒,他现在已觉得心满意足了。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就忘记了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做。

    他漂亮的第七个小老婆正在帮他把酒杯和酒壶收拾在一起,好等丫鬟来的时候拿下去。她纤细的腰肢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几乎已经忍不住要过去搂一搂了。

    他的房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踹开的。

    “听说你的快剑天下无双,”风子冷冷地说:“我想看看。”

    叶清漓愣住了,半晌才挤出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容,对着他的小老婆说:“她要看我的剑……我本来快快活活的,这人忽然闯进来要看我的剑!”

    “难道不能看?”

    “不是不能看,而是我的剑早已没有了。”叶清漓道:“我早就把它赌输给刀烈了。”

    “你的剑就在这里。”风子伸手把一样东西抛在他的桌子上。

    那正是叶清漓的“清漓剑”。

    “现在你岂非已经有剑了?”风子道:“可以让我看看了。”

    叶清漓又愣了半晌,表情起了急剧的变化,他盯着风子嘶声道:“你难道一定要看?”

    风子只说了一个字:“请。”

    叶清漓的瞳孔都在收缩,连脸上的肌肉都已扭曲。他忽然暴喝一声,剑已在手,人就如同闪电般窜了出去,同时一声龙吟“清漓”出鞘,转眼就向风子刺出了七八剑。

    他的剑确实是快,快得令人看不清楚,快得剑光都似连成一片。

    风子连退十二步,才没有被他的剑锋带到。这时她也已经退到了院子的墙角,后面已经没有退路,而叶清漓的剑风已经扑面而来。

    他一出手就已拼尽了全力,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一点疏漏,就是死。

    但是他还是疏漏了。

    当他以为这一剑必然已经可以贯穿风子的咽喉,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点小小的得意。

    风子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侧身,同时右手已搭上他的剑身,两只手指微一用力。

    一声脆响,他的精钢长剑居然就从剑尖四五寸处硬生生地被折断了,同时风子的手一甩,半截断剑就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咙,鲜血像箭一样射了出来。他倒下去的时候喉咙里还在发出“咯咯”的声音。

    一个剑客的剑有时就好像他的生命一样。剑断的时候,这个人也就该死了。

    风子淡淡地说:“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剑,难怪你要死在自己的剑下。”

    “那么我呢?”忽然有人厉声道。

    是萧天仕。他笔直地站在院子外面的树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尖锐,锋利,充满了杀气。

    “我的剑就是我的知己,从不离开我的身体。“他慢慢地走过来,一字一句地说:“你能不能让我死在你剑下?”

    “今天不行。”

    “为什么?”萧天仕厉声道:“为什么今天不行?”

    “因为我今天已不想杀人了。”风子淡淡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想杀人?”萧天仕嘶声道。

    “我也不知道。”风子淡淡地说:“不过等我想杀了,自然会去找你的。你不妨准备着。”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第十三章 残杀(二)

    风子回去的时候,在回廊上迎面遇到了那两个不起眼的中年夫妇。他们本来正低着头往过走,看见风子,就默默地给她让开了路。

    接着她又遇到了仙仙。

    她本来又准备默不作声地从仙仙旁边走过去,没想到仙仙一把拉住了她。仙仙惊慌地四处看着确定没有人在附近,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她急急地说:“你快点走吧!不要再想着救我了。这个地方实在太可怕你救不了我的!你快走我不怨你!”

    风子苦笑,仙仙哪里知道她现在就是想走也根本走不了了。

    这时好像有人过来,仙仙惊恐地放开手,飞快地跑掉了。

    萧天仕没有想到第二个死的并不是他,而是伊青。

    顾连城也没想到。

    就在叶清漓死的第二天,顾连城就听一个笑容很甜的小丫鬟告诉了他,这个小丫头在叙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那种甜甜的笑容。

    他本来正准备去找伊青聊聊,毕竟是他家的故交。一来问问他和顾老爷子的关系还有他为什么也在这里,二来伊青进明月宫的时间更早,说不定知道点什么。但是听小丫鬟说完后他立刻决定先去找风子问清楚。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一个地方找到了。

    他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也已经交过手。

    伊青使用的是一种叫做“血滴子”的冷兵器,形似拳套,连手指也包裹在里面,两面开刃,并且淬以剧毒。

    可是顾连城看见他的时候,他的血滴子已经被完全拆碎成一片片的铁甲片,其中一片碎片正插在他的心口上。风子竟然又是连剑也未出,就以他自己的兵器击杀了他。

    伊青的血尚未流干,气息还未断。风子也还冷冷地站在一旁。

    顾连城过去试着扶起伊青,但他的身体已像烂泥一样。

    “你,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顾连城气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今天我听人说你杀了叶清漓,我本来还不信!你……你!”

    风子负手而立,并不言语。

    顾连城大声叫道:“难道你真想像明月说的那样,杀光所有人自己出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毒!”

    风子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这时伊青却说话了,他直瞪着风子连眼珠都快凸出来,拼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量,嘶声道:“是你!居然是你!你是……”

    风子忽然冷声道:“你话太多了。”脚尖在地上一点,又一片铁甲刺进了伊青咽喉,他立刻就断气了。他就死在顾连城面前,两点鲜血甚至溅在了顾连城脸上。

    顾连城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目光看着风子,哑着嗓子道:“你,你明知道他是我父亲的故交,你,你连他也不放过!”

    风子还是没有理他。她说的唯一一句话还是对着刚刚过来的萧天仕说的。

    她说:“明天此时,恭候大驾。”

    萧天仕知道,杀人的时候到了。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次日正午,明月宫,风竹园。

    萧天仕的剑已经在他手中。那是一柄寒铁长剑,样式仿造春秋时人欧冶子所铸的“湛泸”,通体漆黑,浑然无迹。那是萧天仕十八岁那年请一位技艺高超,久隐不出的铸剑人为他铸造的。

    “湛泸”本就是仁义之剑,可见萧天仕认为,自己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仁义的。

    风子却还没有来。

    她正要出门的时候,顾连城冲过来拦住了她,他整个人挡在她的面前,道:“我不准你去!”

    风子冷笑一声,道:“我想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批准。”

    顾连城的表情竟似很痛苦:“已经够了。你杀的人已经够多。我知道你本不是这样的人。”

    风子淡淡地说:“你错了。你不应该以为什么都知道。”

    “你难道一定要去?”

    “不错。”风子道:“我一定要去。你若要出手,请。”说完她真的往外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顾连城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风吹起了萧天仕的衣角。他人却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屹立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倒下去。

    风子也静静地站着。

    “我知道你一定会找上我。”萧天仕道;“我听说你出道的时候就知道。”

    “我并没有找你。”风子说:“但我遇到你的话,却是非杀你不可的。”

    “朱铁匠生前,对你并不好。”萧天仕道:“据我所知他甚至逼得你母亲带你离家出走。”

    “不错。所以我早发誓这一生他的事情我绝不过问,他的生死我也不关心。”风子淡淡地说:“但他是我的生身父亲。谁若杀了他,我也不可能放任。”

    她居然是有父亲的。

    她当然是有父亲的。这世上谁都是有父有母的。只是有些父母实在太不像父母而已。

    萧天仕忽然仰天大笑,道:“没想到名满天下的风子,也会因为私人恩怨随意杀人的。”他止住笑,声音里忽然有了种种说不出的悲壮:“我萧天仕这一生堂堂正正,从未错杀一人,死又何惧!”言毕又是大笑。

    风子盯着他,冷冷地说:“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你当真以为滴水不漏?”

    萧天仕的笑声忽然停止,他盯着风子,神色慢慢地改变了,他的眼睛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怨毒的光芒。

    许久,他说:“看来我果然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他猛然长身而起,同时手中仿造的“湛泸”飞快地刺出,一连五剑全部刺向风子的手和腰间。

    原来他已经知道风子的兵刃就是腰间缠绕的三尺软剑,竟想用凶猛的剑势逼得风子无法拔剑。

    他的确不是叶清漓那种自暴自弃的浑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他的剑来势凶猛,剑气异常凌厉,五招封住风子手上的动作之后立刻向她胸口补上一剑。

    这一剑出去还有后招,萧天仕自信这一剑挥出,周围方圆两丈之内都已在他剑气控制之中。

    风子却不在这“方圆”之内,而是向“上”。

    萧天仕那一剑刺出时他们本已都在空中,风子没有任何借力点,身体竟然硬生生地又向上升了一丈,同时她的剑也已拔出。

    风子的剑只要拔出,就一定会要人命了。

    柔和的剑光,一闪而没。

    萧天仕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叹息:“想不到朱铁匠不济,生的女儿却如此厉害。”

    风子冷冷地说:“本来你根本不配我出剑的,能死在我的剑下,也应该感觉到荣幸了。”

    萧天仕就倒了下去。

    风子又听到了掌声,明月拍着手从远处慢慢走过来。

    “果然很精彩。”他很真诚地说:“我真喜欢看你出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出剑如此漂亮。顾公子,你说是不是?”

    顾连城哪里还有心情欣赏什么剑法。

    “萧天仕是武林中有名的正人君子。”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为什么你连他也不放过!”

    风子非但没有回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时明月说话了,他用一种很惊讶的态度说:“难道她没有告诉你,萧天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然杀了很多该杀的人,但是不该杀的人死在他手上的也不少。他解救了很多落难的女人,但是被他糟蹋的少女恐怕比他救的多好几倍。”

    他又似乎意有所指地说:“不过有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本来就比小人可怕得多。”

    顾连城愣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接着他又道:“就算萧天仕该死,那叶清漓呢?伊青呢?他们也该死吗?”

    这次风子不但什么都没说,而且转身就走了。

    难道她真要为了走出“明月宫”杀光所有的人?

    这“所有的人”,是否也包括顾连城?

    第十四章 大漠双仙(一)

    月明星稀,一个夜晚最黑暗的时候即将到来,前半夜偶尔可以听见的夜鸟叫声到这时也完全断绝了。

    风子躺在她的床上,虽闭着眼睛却还没有睡着,她在想着很多事情,一些不得不去想的事情。

    忽然她的眼睛就已张开,这双眼睛非但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比白天看起来还要亮一些。

    她感觉到有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忍不住要穿窗而出。可是外面又没有了任何动静。

    或许是她听错了。这些天强大的压力让她太过紧张。

    明月宫的清晨总是很美,远处可见洞庭湖的水波带起的浩淼烟气,空气中都浸润着一种潮湿的清新。

    风子不知为什么却感觉有点惆怅,叹了一口气。

    她刚拉开门,一大片暴雨一般的乌光就夹着一股急风扑面暴射而来。她脚下疾错半步,人已退回屋内,旋即从窗户飞身出去,才算避开了这一招。

    这时她也已看到院子里的两人。

    这一男一女,穿着平常,相貌也平常的两人,不正是那日明月大宴众人时坐在最下席的那两个不起眼的中年人?难道刚才那劲道气势都极不寻常的一招竟是这看似寻常的两人中一人发出的?

    这时那两个人都开口说话了。

    风子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们的声音,任何人听到他们说话都一定会首先注意到他们的声音,任何人只要听过一次他们的声音也都绝对忘不了。

    那竟然完全是两个老人的声音,风子这一生都没有听过比这更为苍老的声音。

    声音是骗不了人的,难道这两个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其实都已是垂暮的老人?

    “我们来杀你。”女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杀人的人通常也很快就会被杀的。”

    男人接着慢慢地说:“你三天已杀了三个人。若继续留你下去,我们只怕就都要死了。”

    他们不过两句话,却已把来意交代得很清楚。

    如果不想被杀,最好的办法就要先去杀掉你的敌人,这是大多数人都明白的道理。

    风子道:“我知道你们昨夜就已经来了,为什么那时不出手?”

    “有两个原因。”男人道:“第一,是我们夫妇这一生从未在人背后出手,我们也用不着。”

    风子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仅仅凭刚才那迅猛准确的一击,即使是从正面也很少有人能够避开。

    “第二呢?”

    那老人缓缓地说道:“我们在等,等自己的心静下来。”

    “我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虽还只是个小孩子,却已经是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之一。”

    他们竟然说风子是小孩子。

    但是风子在他们面前也确实可以算是小孩子。

    老人接着道:“有人说你的功夫甚至已经可以与当年的楚逸相比。我们要杀你,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们要等自己的心完全静下来。”

    “他们说错了。”风子道:“我的功夫比起‘剑神’,还差得很远。”

    “你很谦虚。”女人道:“我们本来很喜欢谦虚的孩子。可惜你杀人时候却太狠毒了。”

    风子没有说话,她在看着地上的东西。

    两双脚印。

    院子里的石板地面上,两位老人站立的地方,赫然两双脚印的痕迹。只是这脚印有些特别,它们不是抹上去的而是印上去的。两双脚印都已深深地陷入石板里一寸有余。

    风子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可以有这样可怕的内力。

    “你们是谁?”风子苦笑道:“至少应该让我知道我是死在谁手上的。”

    “你不知道我们?”女人显得有点惊讶,旋即说道:“也是,我们从江湖上引退的时候你应该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风子的脸色忽然变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难道你们竟是‘大漠双仙’?”

    “你居然知道我们,倒是难得。”

    她怎么会不知道?江湖中又有谁会不知道?

    二十多年前,提到这个名字的人牙齿都会打颤的。

    “大漠双仙”就是“风公”和“沙母”。

    他们由塞外来到中原,出道的时候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那时还有很多人仗着年轻力壮想要欺负他们一下,其中不乏身怀绝迹依然成名多年的名家高手。可是后来就完全没有人敢于这样做了。

    因为那些想要从他们那讨点便宜的人全都已经躺在棺材里。

    传说他们不仅武功成双成对难以防守,而且刀剑拳掌无不精通,但他们最拿手的还是暗器。据说十五年前只要他们的暗器出手,不管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会立刻变成一个死人,无一幸免。就连当初已在武林中享有很高威望的顾老爷子提起他们都要忌惮三分。

    直到十五年前他们在渤海之滨一役,败给了一个神秘的年轻人,自那一战之后他们就从武林中销声匿迹,从此没有任何消息。

    如今他们人虽已不在江湖,他们的传说却还在。即使是风子这一辈的年轻人也很少有人不知道他们的故事。

    只是他们既然自那一战后消失,此刻又怎么会在明月宫里?

    风子最初想到莫非当初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就是明月,接着就自己否定了。十五年前明月最多也不过十来岁,就算他再天赋异禀,那时也绝对不是“大漠双仙”的对手。

    难怪这宫中的所有人都对他们如此敬畏,叶清漓刀烈之流在他们面前就等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小孩,就是萧天仕,在他们手下也不知能否过得了十招。

    风子感觉到冷汗慢慢爬满了她的额头。她生平从未遇过这样武功深不可测的对手。

    难道她真的要跟这两个可怕的人动手?

    第十四章 大漠双仙(二)

    两个老人慢慢地往前走了三步,“沙母”又说:“刚才就是我的‘乌沙芒’,老头子,你为什么不给这孩子看看你的 ‘银风戟’。”

    “风公”就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他的兵刃。

    与“沙母”的千针万芒不同,他的兵器只有小小的一件。那是一把四寸来长,光亮如雪的,形状类似于小剑的东西,双面开刃,一侧有一个小小的直柄,直柄上缠绕着一根极细的金丝线,一直通到他的袖子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还是静静立在原地。

    风子知道不仅他们的心,连他们的气息内力,他们的手和手上的兵刃都已完全静下来。

    大多数人都知道杀气可慑敌于无形,却不知道有时静也是一种致命的武器。

    完全的静,就意味着已经积蓄了全部的力量。

    风子的剑也已在手,他们都已为即将到来的一战作好了最充足的准备。

    忽然之间乌光暴起,沙母手中的千根沙芒已成网状射出,尖利的破风声夹杂着暗器互相碰撞的轻响,向着风子扑来,她的全身都已在这网的笼罩之中。

    同时风公的银戟也已离手,只见那细丝舞动,银芒剧闪,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刺风子前胸。

    风子手中的剑急挥前胸来护,同时整个人也腾空而起,手中须臾之间挥出七八剑舞成一团剑花才降沙母的针雨隔开,风公的利刃也已到了眼前。她无奈之下只好横剑去挡,银风戟的尖头碰在她的剑身上,发出“叮”的一声。同时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竟是稳不住身子,直向后退出丈余,几乎无法站住。

    这老人的内功在她之上何止一倍!

    老人的手又轻轻一抖,那兵刃向前直进一丈,绕她的剑两三圈,细丝立刻将她的剑缠住。同时沙母的乌芒又一次出手。

    风子想用剑削断细丝,让风公的兵刃脱手,谁知一削之下竟然未断,原来那细丝竟是极细韧的白金丝,寻常刀剑哪能奈何。

    沙母的乌芒已到眼前,风子只得飞身而起,借着风公线上的拉扯之力翻了个跟头,才勉强避过。但任谁都能看出这一招已经躲避得极其狼狈了。

    眼下敌人的力量明显强她许多,内力又绝对在她之上,如果久战她必定要吃亏。风子唯有速胜才能保命。可是敌人既比她强,她又拿什么胜?

    沙母的乌芒一击未中,立即收回,又再次网一样撒出。但这次的力量却已不同了。

    那些细针在空中旋转互相碰撞,竟然接碰撞的力量不断地改变着方向,让人完全无法预测来势。风子如果再用剑去挡只怕立刻就要变成一只刺猬。

    同时风公的手急速抖动,那小剑绕过风子,竟忽然回了头,直向着她的背心刺去。这是此刻风子绝对无法防守的一个地方。

    这两人的招数实在是太邪门也太阴毒。

    这时风子倒了下去,不是被击倒,而是自己向地面倒下去,快贴到地面的时候乌芒和银戟自她头上不到两寸的地方交错而过,这真是再险不过的一招,一分算错她此刻就已是个针线包。

    同时她居然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就好像是地面上带起的一片尘土,轻飘飘地滑向风公。

    她自信她唯一比她的对手强一点的就是轻功。她的自信也是完全正确的。

    不等二人看清她已在风公面前,同时扬剑刺出,直取风公心口。风公纵使要催动银戟也已来不及。

    就在凌厉的剑气已割破了风公的衣服,他忽然扬起左掌拍了出去。他的手掌并没有碰到风子,她却感觉到如同一把大锤头在胸口狠狠砸了一下,身体疾向后退,借此卸掉这千钧掌力,直退出二三十步远。

    此时风公的胸口却也已经滴下血来。

    “不错。”老人说道:“这二十年能逼我使出左手的,你是第三个。不过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啦。”

    沙母手中的乌芒又已升起,这次的数量竟是刚才的两倍。同时风公也又一次抖起了金丝。这次风子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何况她已经退到屋子边,再没什么地方可退。

    她忽然伸手用力把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了下来,用力地甩出去。

    等沙母明白过来的时候她的乌沙芒已经尽数被风子用衣服卷进去,乌芒固然极其锋利迅猛,遇上柔软的衣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同时风子的剑风也已封住了她的力量命脉呼吸。

    “住手!”这句话却是两个人叫出来的。一个极凄惨的是风公,另一个极愤怒的却是顾连城。

    顾连城人还在走廊上,掌风却已扑面而来。风子猝不及防,差点中了他的招,急忙闪开,长剑收回不及,竟然脱了手,“呛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一声响起时,风子的心也沉了下去。谁能想到她居然会被顾连城逼得落了剑。

    顾连城满脸怒色,一掌比一掌更加绵密,用力更大,风子的动作居然也好像变迟钝了,好几次都差点没躲过去。

    忽然从院子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影,是仙仙!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一进来就直向顾连城刺去。顾连城既不能迎上去挨一刀,又不能伤她,只得纵身后退三步。仙仙的速度居然也很快,匕首又已刺向他胸前。

    “住手!”风子喝道:“这个人不能死!”

    仙仙听她这一喝,也不禁吓得停下了手,看着顾连城眼睛里却还是充满了怨恨。

    风子叫完那一句,忽然就弯下身去,咳出一口鲜血来。

    刚才风公的那一掌居然已经把她打伤了。若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已经立毙当场。

    顾连城和仙仙看见风子咳血,都不禁大为惊骇。尤其是顾连城,他没想到风子居然已经身受重伤,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风子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剑已不在手,她受了重伤,大漠双仙还在当场,这下她必定要死了。

    接着她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大漠双仙的确已经准备再出手,顾连城就是有心帮她,十个他也不一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仙仙更是无能为力,所以风子本来已经没救了。

    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她的。

    白衣翩翩,花香满径,这个人已经来了。

    “这个人不能死。”明月第一句就说了和风子一样的话。

    大漠双仙居然立刻就收手了,不仅收手,还一句话也没多说,带着他们的兵刃立刻就转身走了。

    明月又转过身来,叹口气道:“仙仙,我让你伺候顾公子,是让你拿刀子对着他么?看来你已不合适顾公子,我另有事情要你做。”

    然后明月面对着顾连城,说道:“顾公子,别人说你是君子,在我看你是个傻子。”

    顾连城愣住了:“怎讲?”

    明月淡淡地说:“你有见过谁要杀人的时候,是请到自己院子里来杀么?”

    说完他就转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风子,伸手抱起她。仙仙也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十五章 柔情(一)

    风子觉得自己好像飞上了云端,又好似坠入了最深的地狱。

    什么都踩不到,什么都抓不到,刺眼的光明和可怖的黑暗交替着,而她的身体某处还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疼得她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知怎么她觉得很害怕,怕得叫不出声音,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忽然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的头发,那只手那样温暖,那样轻柔,却仿佛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她渐渐安定下来,那种莫名的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她很小的时候,每次生了病或者受了伤,她的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抚摸着她。只要知道她的母亲在身边,她就不会感到害怕和孤独。

    她又想起了她的母亲。

    或许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她感觉到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又是那双手轻柔地为她抹去泪水,甚至还拿了一块柔软的丝巾,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冷汗和泪痕。

    谁?是谁的手?

    风子用力地想要张开沉重的眼皮,可是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她躺在一间又华丽,又高雅的房间里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龙延香混合的味道,但是这也掩盖不了另外一种奇特的气息。

    真正的高手,对于“味道”这样的东西也要比常人敏感得多,何况女人本来就更敏感。

    这干净的枕上,这丝绸的被上,这房间中的每一样东西上,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主人的气息。男人的气息。

    主人已经推门走进来,好像早算准了她会在此时醒来。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这个人真是奇怪,每次把她弄得半死不活的人都是他,但每( 风里的剑香 http://www.xlawen.org/kan/30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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