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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和仇恨来得猛烈,从凌晨被袭击后,到随后得知花了他无数心血和钱财的项目落入小庄的手里,除了接受医生的包扎和简单的治疗以外,他谁都不见,就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偷偷的哭,从十五岁后,他已经忘记哭是什么滋味了,无数次的闯荡里,就算被人逼的跳河而逃,在监狱里被人象女人一样的凌辱,他都没哭过,因为他早知道,这个世界你哭了没用,除非你有力量。

    而现在,在他以为他的势力达到最颠峰的时刻,却被人家当着他所有手下的面踩在脚下,而自己居然也求饶了,虽然自己一个劲的安慰自己,这是有理由有代价的,可羞辱和委屈还有些微的恐惧,依然象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等到自己明白,空荡荡的卧室里已经是一片拼命压抑着的哭声和满脸不听指挥的眼泪。

    到现在,泪水早已经流干,只有一阵紧过一阵的刺心入骨的疼痛一次次的冲击着他快要麻木了的神经和他满心满腹的仇恨。一定要报这个仇,要把小庄这个***千刀万剐,还有他老婆——那个小表子和他那一班走狗。这个念头在这苦候的大半天里已经不下上万次的在他脑海里翻腾过,所以他拒绝打麻药,拒绝躺到,他在等,等他前几天已经约好了的人。

    就在他觉得心力焦瘁的就要忍不住倒下的时刻,他听到问外传来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如同被打了强心针一样的挣扎着坐起。刻,他红的吓人的眼光里竟有几许疯狂的味道。

    ※※※

    方羽放下碗,轻轻往前一推:“我已经吃好了,伯父伯母你们慢用,我出去走走。”笑着回绝了田家一家请他再吃一点的挽留,方羽信步走出田家小院,四面打量起来。刚才一到田家就忙着和田小妮的父母打招呼说话,没过一会就开始吃田小妮端上来简单但很合他口味的农家菜饭,刚在饭桌上田小妮和他的家人还一个劲的为不能准备的好一点而再三的向他抱歉,可他就是觉得这种淡饭合胃口,为了证明他不是嫌弃,还特意多吃了半碗,这才可以出来四处看看。

    深秋的天,暗的很快,刚过六点天就有点麻麻的了,站在院门口不远的斜坡上,方羽四面眺望,发现这个老庄四面环山,周围的山都是很奇怪的红土白头山,整个山是红砂岩的,山上面只有薄薄一层显得枯槁的乱草丛而山顶却是白的,明显可以看出是土,那些山顶上东一棵西一棵零零散散长着的树和大片大片的显得格外茂盛的野草丛就可以证明,整个不高也不低的群山中,整个村庄就坐落在一块大约呈长方形的盆地上,一条差不多有自己见惯的黄河一半宽窄的大河从盆地中间穿过,不过水是很少见的红褐色,在昏黄的天色下象一条蠕动着的大蟒蜿蜒远去。整个盆地里,自己所在的这半边显得相当安静,几乎没有完整的房屋,大多是拆的所剩无几的土墙在乱草从中无声的矗立着,而且也几乎听不到、看不到一个别的人影,而在河的那一边,鸡犬之声隐约可闻,大片大片的房屋连成了片,偶尔在平房群里还可以看到零星的几栋小楼。轻叹着摇摇头,方羽眼光拉近,看到几里外的大河上一座还算现代的大桥贯通两岸,不过来往的车辆大多顺着沿河的公路急弛而去,只有一辆在这种小地方很少见的小轿车飞一般的往这里冲来。方羽隐约记得那车型叫马自达。

    车一冲上桥,小庄一直强压着的心就霍霍的狂跳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狂涌上心头,费力的合上眼,任凭飞驰的车把他带过和他记忆里几乎完全融合的一个又一个的山弯。他全身禁不住簇簇的开始颤抖。而握在手里的铁梅的手,此刻冰凉的象根冰棍。而这时,快黑了的天,也开始有点突兀的刮起风来,天快要变了。

    越来越大的风里,方羽清楚的听到刚跑过来要叫他进屋的田小妮嘴里惊到:“哦?那是庄大哥的车!他终于还是来了!”

    阵字篇 前生 第六节

    风起云涌,刹时间漫天的黑云笼罩四野。天色迅速的暗了起来,风转雷起。狂暴的雷声先如沉闷的大鼓,无休无止的滚滚而来,随着一串刺目的闪电,闷雷开始爆炸,发威。

    在天地突变至令人头皮发麻耳聋眼花的狂暴时刻,小庄的车终于停在了田小妮家的门口。知道了前因的方羽和田小妮撑着油伞在等。

    小庄长长的吸了口气,静了静,按下忐忑不安狂跳着的心,摇头拒绝了小六递过来的雨伞:“你先陪小田下去,然后过来接你大嫂,我随便淋一下不碍事的。”说完不等铁梅反对的话出口,一弯腰就从自己这边钻了出去。

    头一出车门,一股凉到骨髓的风便让他打了寒颤。咬咬牙,淋到几滴雨的身子刚要钻出来站直,头顶的雨便被一把伞遮掉了,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晴朗的声音在耳边面前响起:“你身上有伤,不能淋雨的,慢点出来。”一抬头,正和方羽玉样温润,海样深远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浑身一震,就那样半弯着身子抬着头傻住了。

    铁梅还没来的及跟出,自己这边的车门就被拉开:“铁梅姐姐你也来了,快下来进屋,雨很大呢。”雨伞下,田小妮清秀的俏脸含笑望着她。在下车的空里,她觉得田小妮和上次见面有了些微的不同,那是一种只能用她女性的敏锐直觉察觉出来的东西,具体说不上来。“好象漂亮了不少。”在心里转过这含糊的结论时,站直了身子的她和所有人一样也察觉到了车那边小庄的异样。

    方羽一看到小庄的脸,一种突如其来的忧伤就象怒潮一样的遮住了他空灵的心田,近乎本能的,身上一直安安稳稳的庞大能量就从全身涌向眼睛,两眼蓦的神光一闪,发出一种奇异的幽光直射到面前一切产生的根源:小庄脸上此刻涨红到如血珠般晶莹欲滴的那颗朱砂痣。就在那颗朱砂痣涨缩不定的起伏里,无尽的忧伤,海一样的思念,无边无际的怨怼和不甘,种种奇异的感觉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侵入他的识海,就在自身能量本身的高速运转中,发现无处可去的种种负面情绪就在能量最强的眉间交融爆炸,瞬间,方羽一直刻意避免使用的灵眼前就出现了一幕幕让他已经习惯了原谅和宽恕的心也感觉到愤怒的画面。

    此刻,在不解的站在他们一边的铁梅、小六和田小云眼里,一向镇静自若仿佛拥有铁样神经的小庄此刻无疑是非常非常的异样,平日里标枪一样挺拔修长的身躯此刻在一个同样看起来很出色的男人面前不很自然的颤抖的弯曲着,努力仰起的脸上两眼空洞洞的就象傻了一样的空白,脸上,不!是全身好象在抽筋一样痉挛着,那种痛苦和说不上感觉的难受宛若针一样扎着这些爱慕、敬仰着小庄的人的心。

    “小庄。”首先是铁梅一声高亢的呼叫,纤弱的身子猛的就往小庄那里扑去。“不要!梅姐!”身子一把被身边的人紧紧抱住。“放手!”她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肘锤。“哦!”后面的人全身一抽,发出疼叫,可手依旧没有放开。“好象是田小妮。”她心里一动,扭头看去,映如眼帘的正是田小妮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分不清楚是雨还是冷汗的俏脸上满是水珠,而眼神里的那份惶急和脸上的哀求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软:“为什么?那个男人是谁?庄吉怎么了?”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从放软了身体的她嘴里飞出。

    同样满脸水珠的脸上一片不安、惊恐和戒备。转眼早就浑身湿透她们都没发现此刻田小妮手里打的伞早就丢在了一边。

    就在田小云还在发呆,田小妮刚要回答的空里,就听着站在铁梅身后的小六发出一声充满兽性的咆哮:“大哥~我来帮你!”漫天雨幕中三个惊醒的女人就看到他壮硕的身子象箭一般冲着小庄他们射了过去,闪电下,雷声里,一道闪亮的刀光电一般的向卓立着的方羽肩上落去。

    “不要!”就在三个女人的齐声惊叫里,刚跃到方羽身前的小六象是撞上了一堵铁壁,以比刚才射过去更快更猛的速度远远的抛飞了回来,扑通一声摔在她们身后三米多的泥地里,就在众人惊异,为他担心的空里,他一翻身,一骨碌爬起来,摇了摇满头满脸的雨水和泥水,红着眼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又冲了过来。

    “小六哥,住手!”雨幕里,田小妮显得格外高亢,怪异的喝止声响起。奇怪的,已经红了眼开始狂奔的小六闻声全身一震,扭头向她看来:“为什么?”就在眼神一接触到田小妮闪着幽光的大眼时,嘴里的怒喝变成了呢喃,身子也呆呆的定住了。

    看看也和小庄一样呆住了的小六,再看看同样两眼散发着和前面那个男人一样奇异幽光的田小妮,铁梅就觉得全身绷紧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喷火的两眼一瞬不瞬的瞪着面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田小妮。此刻,在她感觉里,雨幕狂雷闪电里悄然独立的田小妮有一种非人的恐怖和阴冷。而田小云此刻已经被连翻的事件冲击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梅姐,你请相信我,这会儿的方大哥和庄大哥那里不能惊动的,你们看不到,但我也说不明白,这会方大哥正在使用特别特别厉害的能量在给庄大哥……可能是治病,你就相信我一次吧,不要动,等一会好吗?!”软语哀求着,已经浑身淋透的她全身不自然的打着颤,勉力支撑着就想倒下的身体和越来越沉重的脑门和眩晕。

    有点醒过神来的田小云抢上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表妹,眼光闪过,看到面色苍白到没有人色的表妹在她怀里挤出来的微笑,不由心里一痛,转头凄声道:“梅姐,你就相信小妮一次吧,她决不会害庄大哥的,就算不信她,也该信我一次啊。”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跑了出来,瞬间融到雨水里看不出痕迹。

    “我不是不信……可是小庄……呜~~”铁梅也再也坚持不住的哭了起来。也就一两分钟,当最初的慌乱和恐惧过后,铁梅抹着泪眼和满脸的雨水,定下神仔细看,才瞧出面前场面的奇异和不可能。

    小庄刚还空洞洞的眼神和痉挛着的脸上此刻竟然充满了那么多激烈的表情,痛苦,残酷,深情,悲哀,怨怼,愤怒,绝望和无助,这些种种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的表情居然就在此刻,她注视着的小庄的脸上层次分明的流淌。

    震惊的感觉还没来的及泛起的一瞬,她又发现神情百变的小庄脸上居然没有一滴雨水,又是一震,已经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指挥着快要崩出眼眶的眼睛转向依旧一言不发撑着没有一点作用的伞,全身衣服微微涨起的那个男人,注意力立时就被他脸上两只漆黑悠远,深邃到仿佛要吞噬自己意识的一双眼睛所吸引,再也注意不到其它。

    一种膜拜的冲动驱使着她缓缓弯下双膝。忽然耳朵跟一麻一疼,耳边恍恍忽忽听到有人再叫:“梅姐,醒醒!梅姐!”茫然的眼神飘忽着盯住田小妮挣扎着站稳的身体:“你在叫我吗?什么事?”“梅姐,不要看方大哥的眼睛,你已经迷糊了吗?庄大哥还在那里呢!”一听到小庄两个字,铁梅一激灵,身体马上感觉到了风雨的寒意和心里的焦虑,楞了楞神,抬头再看向那边,心里已经毛毛的不敢看那个方大哥的眼睛,目光转动,心神又是大大的一震,那人和小庄的身体周围没有一滴雨丝可以落下,飞泻的雨水象故意绕开般的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水罩,水罩里仿佛有烟雾在缭绕。

    看到这里,她麻木的大脑顿时象开了锅一般的沸腾起来:“这是人吗?他怎么能做到这样?小庄到底怎么了?”惊呆了的眼神掠过惊得打颤,呆住了的田小云,停在也有点茫然的田小妮脸上,看到田小妮苍白着脸,苦笑着摇了摇。就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雨幕里全身湿透,浑身发冷的也打着颤,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

    从一接触到方羽眼神开始,小庄脑海里就仿佛听到身体最深处的一个事物破裂的声音。“啪”轻轻的一响,在此刻,在面前这汪洋一般深远庞大的目光里,就象一声霹雳在脑海里轰鸣。一片空白中,眉心的朱砂痣疯狂的跃动起来,紧接着眼前血光一闪,天上地下全是大片大片的血光,以及透过血光仅存着的那双玉样温润的眼睛,莫名的,随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怜悯和悲伤,他觉得自己又眩晕起来。就在越来越深的旋转着的意识里,仅有的一点知觉随着那双眼睛,一直不停的向下落,一直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以及没来由的怎么也抛不开的伤心里。

    方羽忍住一阵又一阵的强烈不适,任随身体里强横无匹的能量在面前显现出一幅一幅诡异莫名的画面,神经在颤抖,全身在不停的流着冷汗,可神志却是在也没有过的清明和敏感。天空里颜色诡异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的划破昏暗阴沉的雨幕,而无休无止的炸雷也催促着无边无际雨的急箭散落,可这一切,也无法把他从超越时空的那一幕幕画面前拉回。

    同样处在雨的罗网下的燕城,连天地都在为之颤抖的雷声里,闪电下,五条黑影从燕子楼里闪出,迅速融入雨幕里的身影在异样的天地下,仿佛带着浓浓的阴寒和血腥。三楼上,刚打过止疼针的占大嘴酣然入睡,青红一片的脸上,居然有些微得意的笑意。

    就在众人在发愣的时刻,田家老庄里异变再起。又一串让天地颤抖的惊雷和颜色诡异的闪电之后,一声的凄厉的呼声阴森森的在雨的天地里响起。

    一直卓然挺立的方羽闻声全身明显的一紧,紧缩在他和小庄周围的雨罩兀的大涨,一道可比美闪电的耀眼明光一闪即灭。那道凄厉的叫声也渐行渐远,忽得消失不见。

    当众人的双眼渐能视物的时候,就看到恢复正常站直身体的小庄对着方羽凄然一笑,方羽默默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进去再说吧!”说完手中的油伞一合,转身便往院内走去,全然不顾顿时被雨打的湿透的脸和身上。小庄明显有点失神,茫然对着冲过来的铁梅小六他们一笑:“我没事,快进屋吧,看都淋透了。”说罢竟也掉头跟着方羽的背影而去。

    在那道明光里恢复正常的小六应了一声开心的紧跟着小庄大步前进,全然不把迎头迎脸的狂雨当回事。铁梅却顿时傻在暴雨里,心灵仿佛被冰封了一样难受:“他居然没管我,居然没管我就这么走了。”毫不思索的,滚滚热泪就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刹时融在冰冷冰冷的雨水里在脸上恣意的流淌。

    小庄趔趄前行的身体仿佛感觉到了背后的凄然和眼泪,在田小妮和田小云两姐妹眼里有点萧瑟和凄凉的背影缓缓的站定,慢慢的扭过身,勉强一笑:“老婆,快点……”铁梅心里又是一凉:小庄的眼睛竟然在回避她的视线!这是怎么了?此刻,她直觉里一片苍凉。

    在田家姐妹半扶半掺的推进下,铁梅木着脸和身子来到了田家的堂屋,一路上小庄始终半低着头不肯看她,也不说一句话。一种陌生的东西堵在他们之间,这一点,连素来迟钝的小六都能明显的感觉到。

    半哄半劝的让两位有点惶恐的老人进里屋去休息之后,田小妮和田小云又马不停蹄的去安排众人换衣服,端茶倒水和作饭。而方羽依旧穿着他在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干透了的衣服,在众人换衣服收拾的空里一直静静的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悄悄的出神想着什么,静静的连眼都不眨一下。

    木然的换好田小妮送来的衣服,随意的让拧的半干的秀发披散在肩上,苍白着到此刻还冰凉冰凉的脸,铁梅宛若行尸的来到堂屋。堂屋里,依旧凄然着脸的小庄此刻呆呆的坐在土炕沿上,一身灰兰色的土布农家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神色在有点幽暗的灯影里有一种奇怪的凄凉。旁边,穿着小了一号同样颜色衣服的小六此刻也傻傻的蹲在门口的门槛上,两眼不知所措的来回扫着炕头的小庄和依旧木在里间门口的铁梅,间或,目光也有点好奇,同样也有点畏惧的看着坐在灯光暗影里的方羽。他发现足足有八分钟,这个人身上连一丝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全身和神色就象木雕一样真正做到了纹丝不动。

    就在铁样的沉默里,小六的心里越来越慌,他看到平时温婉可人的大嫂眼里有一种从没见到过的光芒在逐盛起,全身也在慢慢的开始发颤,脸色越来越白,直觉里就觉得不好,可眼前的大哥依然呆呆的瞪着墙角发呆,一点都没注意到大嫂的异样。“今天一切都透着怪异!”他暗想着,心里也越来越急,可越急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压抑的气氛憋得他两颊通红,只想学狼一样长长的嚎出来才觉得甘心。

    就在他快要憋不住的要命时刻,方羽动了:“啪!”手在膝上一拍,霍的站起:“对上就对上,小梦,我决定帮你了。”不顾被他惊醒后愕然望向他的小庄和小六,一偏脸,对到他站起才发觉他,而又被他的突兀吓了一跳的铁梅微微一笑:“梅小姐不用担心,小庄不太敢面对是有原因的,你不必想的太复杂。”说完又是一笑:“你身子单薄,还是上炕上先暖着吧,饭上来大约还要等一会,正好叫小庄给你说一下原因,没有你的理解和帮助,他是过不了这关的。说完,也不理会神情明显一松后依然带着迷惑的表情望着他的铁梅,又对明显有点吃惊的小庄一点头:“前生是爱,后世难道就不是了么?到底是要前世的感情还是要今生的挚爱,这一点我帮不了你,你要自己选择的。”说完,冲着大感疑惑的站起来的小六一摆头:“跟我出来帮姑娘们去作饭,你大哥大嫂有话要说。”说完转身一拖小六,出去了。

    楞了一下后,小庄站起来走到铁梅眼前,两只已经含着泪光的双眼好象从没见过铁梅一样贪婪而又专著的一分一分的瞧过她苍白着的脸和分外显得醒目的红唇,爱怜一丝丝的爬入他的双眼,两眼一红,头一次在铁梅面前真正的流下泪来:“老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你要帮帮我……”说着说着,猛的搂住铁梅象小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

    忍受着小庄铁一样有力的拥抱,体会着怀里男人颤抖和压抑的哭声中的哀伤,铁梅的泪也汹涌而下,同样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抱住这再也熟悉不过的身体:“别哭,别哭,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的……”哽咽着,铁梅把仅存的精力裹在这句话里送出。

    方羽带着稍微有点紧张的小六一进厨房,正在北方农村常见的灶台边忙个不亦乐乎的田小妮就讶然了:“呀,方大哥你们怎么进灶房来了?你们是客人啊,再说哪里有大男人进灶房的?

    快到堂屋坐着去,饭马上就好了。”说着抹了抹被柴火映红了的额头上沁出的些微汗珠,又对忙着添火的表姐说:“小云姐,干脆你到堂屋给方大哥、庄大哥们添茶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田小云稍微琢磨了一下:“嗯,那好,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我过去就是了。”站起身,一边洗手一边笑着对小六说:“小六哥,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到堂屋坐着吧,走,我给你们倒水去。”

    听完她们的话,方羽微微一楞,随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失误,不由的哑然而笑:“对了,这点我倒忘记了,呵呵。不过今天特殊,小六你还是在厨房待一会的好,你们姐妹也暂时不要到堂屋去了,小庄他们有事要谈。”说完,脸色一正,对有些愕然的田小妮问道:“看你家的格局,西厢应该还有空房,我觉得那里有一间是佛堂,对么?”“是啊,那是我太叔公以前念经的地方,方大哥你有什么事吗?”田小妮根本不想为什么方羽会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在她的感知里,这一切再正常不过。“我有点累了,想去那里休息,方便吗?”听到方羽说有点累,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不信的看着他,都在暗想:“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身上有丝毫累的痕迹?”“方便,方便,那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那里只有蒲团,没床,方大哥你不如……”“那就正好,我只是需要个安静点的地方想点事情罢了,不用床的。”顿了顿:“不过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请不要打搅我,小妮领我去吧。”说完,对房间里一直不怎么敢和他说话的两个人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出来了。

    送有点不安的田小妮出门后,方羽轻轻合上门,转身走到佛龛前借着油灯的火点起了三支粗粗的藏香,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往蒲团上一坐,用已经很久很久不用了的五岳朝天式这种规范的姿势练起气来。

    门外,已经变的漆黑的夜空里,漫天的暴雨逐渐变成滴沥不绝的细雨,风冷如刀,让这个夜分外有一种寂静的凄迷。

    堂屋里,铁梅头大如斗的听着小庄梦呓般的诉说,肝肠寸断。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我一直往下掉,可以抓住帮自己一把的东西什么都没有,黑暗之外,还是黑暗,我好象一直掉不到底。可就算这么惶恐的无住,也压不下心里越来越浓的悲伤。那种伤心欲绝和失望,沮丧的程度,比我养父去世的那天晚上还要厉害,简直就象是一直种在骨子里的,到此刻才爆发开来。”

    喘着气,小庄失神的回忆着,完全忽视了铁梅的存在。

    就在心里憋闷和害怕的就要晕过去的时刻,一种让意识完全停顿住的眩晕过后,眼前奇异的一亮,我发现现在的我融入了另一个快要死了的人的感知里。还没等我完全明白过来,比先前更猛烈的悲伤和绝望以及不甘,在瞬间把我的意识冲的大乱,那是一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觉,刹那间我就没来由的明白了这个临死的人就是前一世的我,我回到了我前世最后的记忆和感知里,但还保留着我这一世的一点最后的意识。在漫天的火光里和呛人的烟雾里,(为了方便描述,下面的我代表这世的我在描述前世的我的感受)我只觉得全身愤怒的要爆炸,悲伤失望和随之而来的绝望已经深深的击跨了我。

    我象那只被我猎杀了那一窝狼后,循着我留下的气息追了我两天一夜两百里后又倒在脚下的狼一般,凄厉又凄厉的长嚎了起来,记得当时自己在发出最后一根标枪射穿它身体的时候,手在很明显的颤抖,眼睛里有湿湿的感觉。它虽然是兽类,可也还是给我一种知己一般的感觉。我知道,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我决不会去杀那一窝狼的,因为它们中间,有这么一匹值得尊敬的狼。虽然杀了它,但我还是象对待跟了我五年的爱犬阿吉一样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埋了它。从那以后,我有多少年再没杀过野兽了?大概三年了吧,狼兄,你可曾安息了?我记得你的双眼到被土埋掉都不曾闭上过。如果你还不能瞑目,那我也就要下来了,你做不到的,还是被别人做到了。我好恨啊,为什么会这么大意?为什么让小梦死在自己面前?我太没用了,老天,老天,你既然让我从五年前活过来,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这么残酷的又一次把我推进深渊?难道我真做错了什么么?就算是错了,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拖上小梦?为什么还要拖上小梦?小梦……我从哀号里醒过来,用了全身的力气扭动脑袋,小梦就在三步远的地上躺着,那三只怪异的刀还在她胸脯上闪着讨厌的光,好象在嘲笑我的无能,小梦刚刚还狂喜的脸上,这会只有一种无言的苍白和一种不相信和惊慌,我想再大声的哭,可小梦在我眼前慢慢模糊,我的眼皮越来越重,黑暗在一点一点的吞噬我的灵魂,大概血就要流光了吧,我还听到他在狂笑,他请来的那个凶手也在嘿嘿的冷笑,我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不过我已经把他们的样子刻在我生命的灵魂上了,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此刻,让我用最后的力气再看一眼小梦吧,我额头上溅到的你的鲜血还没冷透,小梦,你等等我,我就随你来了,生前不能在一起,就让我们在地下再相会吧,要是鬼差不让你等,那你先走吧,就算死了,我也会在地下找到你的,我答应过要陪你的,你也要记得答应过我,不管生生死死,你都会等我的……”几乎象在梦游一样,小庄呢喃着说出这些。

    “那后来呢?”铁梅近乎无意识的问道。

    “随着一阵浓的看不到一点光的黑暗,我忽然发现前世的意识消失,只留下又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我现在的意识,忍受着那种锥心刺骨的悲伤和不甘的余味。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还停留在那里,看到最近常在梦里看到的那个挡住我视线的男人和一个穿着青灰色的道袍,身材高瘦,被一种奇怪的红雾遮住脸庞的男人。”

    “红雾?遮住脸?”尽管心里和乱麻一样,铁梅还是追问了这个奇怪的细节,她不明白人的脸怎么会被红雾遮住。

    “对,是红雾,一种好象始在活动变化着的红色烟雾,我不管怎么想办法都看不到他的脸,而且奇怪的事,自从我从前世的记忆里出来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象看哑剧般的看着他们指挥很多慌乱的人不去救火,也不去管地上满地伤者和死人,而是手忙脚乱的在大院里挖深坑,搭架子,随后又在高高的架子上摆好桌子,那个穿道袍的人披散了头发,从道袍里掏出很多黄纸符,嘴里念念有词的打了出去,转眼之间和变戏法的一样在院子里刮起了一阵阴风,风过去后,一个比电影里常看到的大的多的做法事的场面出现在大院里,画着各种各样怪模怪样文字的无数黄旗遮天闭日的在院子里到处飘扬着,旗卷中间,是那一身道袍的红雾遮脸人,他在放满各种各样奇怪物品的桌子后面装神弄怪的乱晃着,手里还多了把木剑,桌子前,在一个画着八卦的大布上,小梦,就是天天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女孩。”小庄苦笑了一下,不自觉的给铁梅解释到,铁梅闷哼了一声表示知道,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

    “布上,小梦的尸体就放在八卦上面,身体上也贴满了无数黄纸符,随着老道的越舞越快的身影,一阵紧过一阵的阴风和淡青色的雾气围绕着小梦的身体也越转越急,最后淡青色的雾气变换成一种血红的光焰,小梦的身体就在那光焰里逐渐消失了!”

    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的诉说,小庄激动了起来:“我当时直看的火冒三丈,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对小梦干什么,可我就是感觉到肯定没好事,我拼命的喊叫,拼命的挥着刀前冲,可是没用,我根本到不了黄旗跟前,一碰到黄旗,我就象没重量的一样被弹飞了开来,而且碰到的地方象被火烙了一样钻心的疼,我的声音他们也听不到,我都快要疯了,恨不的手里是一把枪。”恨狠的说着,刀光在铁梅视线里象一道流星一样扎在对面的墙上,刀身全部没入厚厚的土墙里,可看到这一刀的力量。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中最重要的部分消失在红的光焰里,无力的失败感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吃力。到后来,就在我的前世的身体也被放到小梦刚刚消失了的那快布上的时候,天忽然变了,天上开始打雷,就象今夜一样的那种惊雷,一声霹雳后满院子的黄旗断了一半,那个在台上的老道好象也被吓呆了一样,楞了好一会,然后仰天长叹,袍袖一挥,满院子的黄旗就不见了,又叫人把我的身体搬开,收拾起那块黄布,黑着脸丢给那也吓了一跳的中年人,神色好象很是恼怒,神情激动的冲着那神色恐慌的中年人,说了一会,忿忿的转走要走,结果那中年人忽然跪在地上,一边说,不停的叩头,到最后眼泪都流了出来。那个道袍人好歹终于被他拉住了,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不走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意识忽然又和前面一样模糊了起来,就在眩晕快要控制住我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好象是小梦在叫我,可是就在我要答应的时候,一股从没见过的光华瞬间照亮了一切,我的心神一震,却发现已经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光影里,刚才那个方羽就挡在我的面前,身上有一种绮丽无匹的七采光芒在流转。隐隐的,我听到那酷似小梦的声音再远远的恳求着什么,可是那光芒干扰着我,我怎么也看不那光芒看清楚来的是谁以及听分明说的内容,就在我急的要死的时候,心头却响起方羽的声音:“别乱动,现在你不能见她,如果见了,你会成为白痴,而她就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机会和这些话是什么用意,可打心底里就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少有人能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能让我听进去。然后眼前一黑,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傻傻的站在方羽面前,心里充满了悲伤,无助和怨怼。”

    小庄黯然的叹了口气,不在说话了。

    等着他继续说的铁梅发现他又开始发呆了,心里一烦:“你怎么回事啊,说事说半截?”小庄一愕:“我把我感觉到的都给你说了啊。”“说了?那我问你,这个小梦是怎么成为你前世的女人的?你又为什么会感觉到你的前世?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们?还有,为什么你一直都感觉不到你的前生,而到了这里后,你会忽然这么清楚的感觉到了?还有,你不是说那道袍人的脸上,一直有红雾遮着的吗?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说话?神色很激动的?你说啊?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不想要我了才拿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来哄我?”铁梅近几个月来的压抑和怀疑突然的爆发了出来,高亢着声音,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冲着傻了一样的小庄劈头盖脸的袭来,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也不争气的狂涌出来。

    此刻,端着饭菜的田小妮和田小云进退不得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后面,小六也一脸尴尬的僵在那里。

    东厢,被惊动了的两位老人也在窃窃私语。西厢,佛堂的门无声无息的开启,宛若要融在夜色里的方羽静静的当门而立。

    在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一辆和黑漆漆的夜色同样颜色的轿车仿佛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杀气往田家老庄急弛,前后的车灯下,被泥糊住了的车牌上看不清牌号。

    在燕城,同样暗的让人心惊的雨夜里,三条黑影幽灵一样的出现在蓝天公司的停车场。

    夜,真的深了。

    ※※※

    小庄无奈的看着全面发作的铁梅,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乱的要命。也在这关口发起呆来。他知道铁梅一向是很自制的,如果遇到的事情不是这么怪异难明,她也绝对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在别人的家里哭成这样,而自己也不会变的这么狼狈和不知所措。因为直到此刻,他依旧不能从前面剧烈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依然深爱着铁梅,心里怜惜的发痛的小庄,而另一个则是依旧沉溺过去的那也叫阿吉的前世。两种感触,爱怜和默然如同水火交融在一起,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铁梅大声肆无忌惮的哭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从脸上滚下,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脑子里各种不好的念头转的越多,越来越无助的绝望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凄苦一阵阵狂涛似的填满了她的心扉,闷哼了一声,她软软的向后倒去。

    院子里,静静而立的方羽暗暗叹了口气,迈开脚步往闹哄哄的堂屋走去。他知道,这次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麻烦,一个他也弄不明白的领域:“没想到我这个感情的败兵今天要去帮人处理感情问题,真可笑。”就在跨过堂屋门口的一瞬,他心里有这样的念头闪过。走到大家都挤在一块的炕头,方羽从田小云和小六不自觉的让开的空里,看到斜躺在小庄怀里的铁梅和抱着铁梅一脸焦急悔恨的小庄。铁梅的脸上一片雪白,紧闭着的眼角长长的睫毛下,依然有泪光在闪动。又暗暗叹了口气,冲着一脸希翼的望着他的田小妮点点头,方羽对还没发觉他来的小庄说道:“庄兄,别乱了心神,点她人中就会醒了。”小庄闻言,立即明了的“哦”了一声,拇指摁在铁梅冰凉的人中上,一使劲,铁梅缓缓的醒来了。

    整开眼睛的铁梅一看到面前小庄焦急悔恨和已经显出憔悴的脸,又是一阵心酸,不理会他惊喜的目光,眼睛一闭,眼(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http://www.xlawen.org/kan/30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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