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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才对。我觉得他没有胡子,会好看很多呢。”

    环渊也笑了起来。这么多天来,此刻算是最畅快的了。

    寒簧站起身,端起粥碗,凑到嘴边尝了一下,道:

    “哎呀,都凉了。你等一等,我重新去盛一碗。”

    说着端了托盘,袅袅婷婷走出去了。

    第三章 玉蟾岛上(一)

    第三章玉蟾岛上(一)

    环渊被带到玉蟾岛后,大病一场。不过玉蟾岛本来就精于炼药,环渊体质也甚好,又得寒簧陪伴,过了几天也就痊愈。整天无事,就是跟寒簧一起到处去玩,玉蟾岛的人,倒也不来约束他,环渊也乐得逍遥。有时一元子找碴,都被寒簧挡了回去。他与寒簧两人年纪相若,又都没有其他玩伴,不几天已经稔熟起来。

    玉蟾岛上种满桂花树和白榆,山深日久,都有十余丈高,合抱粗细。现在深秋时节,白榆的花期果期都已经过去,不过依然枝叶繁茂,毫不见萧瑟之状。桂树则正在开花时节,玉蟾岛上到处都是香香甜甜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岛上的桂树种类齐全,金桂、银桂、丹桂都有,一簇簇密集的桂花,散嵌在碧绿的桂树叶中,远看或如一簇簇火焰,或似挂在天际的一团团星子。就连一般不开花的紫桂,在这里也挂着一团团花簇,远看象是垂着的流苏。

    寒簧每天清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带着一个锦囊来叫环渊。两人来到山顶的桂树林深处,捡着洁净的桂花采摘。开始环渊不明白寒簧为什么要采摘桂花,寒簧说是用来炼药。

    “炼药?没听说过桂花还能入药的。”

    “你没听说的多着呢。”寒簧看着他嗔道,“我问你,你知道桂树什么时候结果吗?”

    环渊见寒簧正歪着头看他,眼里充满笑意,挠挠头:

    “桂树也会结果?”

    他沉吟道:

    “开花结果,一般都连着说。应该是桂花谢了,就结果了吧?”

    寒簧撇撇嘴,右手食指在自己脸颊上刮着,羞环渊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道就该虚心求教啊,只顾乱说。”

    环渊诧道:

    “错了吗?那你说,桂树什么时候结果呢?”

    寒簧笑道:

    “当然错了。告诉你,要记清楚啊,桂花要春天二月份才结果呢。”

    环渊道:

    “哦,要等这么久啊。不过,我还真没见过桂树结果子呢。”

    寒簧已经转过身,一边向前走一边仰着头看树上的桂花。听到环渊的话,就

    应道:“那还不容易吗?明年春天不就能见到了?”

    环渊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震。他在失去记忆之后,到达玉蟾岛之前的日子,

    过得太凄惨,因此一直惦记着怎样才能恢复自己的记忆,怎样才能逃出生天。病好以后,快活起来,这份心思已经淡忘了。

    现在听到寒簧说,在这里等到明年春天,想到自己是被掳来的,刚才的兴头一下子灭了几分。

    他看着寒簧手携锦囊,走在前面的林中小径上,衣带当风,拂过边上的花草,玉兔像个绒球,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她脚边,看上去宛如将要乘风而去的仙子,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寒簧在前面叫道:

    “玉衡,快过来!”

    玉衡是寒簧给环渊取的名字。玉衡本是北斗第五颗星的名字。寒簧取笑环渊,说他还没清醒的时候,就冲着玉兔傻笑,戏语他们是老相识。因为传说中有“玉衡星散而为兔”的说法,所以就给环渊取名叫玉衡。

    环渊郑重声明,自己之所以冲着玉兔笑,是因为当时睡眼惺忪,把玉兔错看成是寒簧的尊容,所以才忍俊不禁。不过这种辩解不仅无效,还为他挣到寒簧的一顿捶打。再说,名字本来就是供别人称呼的一个符号,就算环渊自己不应答,也拦不住寒簧这么喊,久了也就妥协了。

    环渊来到近前,寒簧指着树上,道:

    “要那一簇!”

    环渊抬头一看,是一颗紫桂上的花。紫桂很少开花的,所以就特别稀奇,寒簧也特别喜欢。环渊看准寒簧所指,飞身而起,在空中掠过,顺手把那簇桂花所在的小枝折了下来,递给寒簧。

    环渊也是无意之间,发现自己竟然身怀玄功。当时他帮寒簧采摘桂花,爬到树上,一不小心跌了下来。寒簧吓得大叫,环渊自己也以为非摔个头破血流不可。没想到他在空中出于本能反应地一挣扎,却感到风斯在下,托着他的身体轻飘飘下落。只是他忘记怎么掌控方向,结果,虽然免了**被摔成八半的厄运,却一头撞在另一棵树上,脸上挂彩,险些破相。

    其实,人的失忆,只是不记得过去的人和事,以前习得的技能并不曾丢掉。所以,环渊虽然失忆,玄功道术以及堪舆卜筮之能,仍然在身,最多只是感到生疏而已。环渊以前练习“御风而行”的绝技,已经有些功底,求生时的本能挣扎,更是无意间暗合道家“道法自然”之旨,所以功随意转,自然发生效用。

    环渊发现自己的本事以后,有意加以练习,不久就重新运用纯熟,为寒簧摘花,自是牛刀杀鸡,不在话下。不过,自从寒簧知道环渊有这种能耐以后,对于桂花的采择标准骤然提高,以前树干枝杈处的就可以了,现在,除非生长在高过十余丈以上的桂花树顶,沐浴在朝露和晨曦之中的桂花,入不了她的法眼。环渊后悔,痛觉自己应该深藏不露。俗话说得好,低调才是王道,环渊在被寒簧当苦力驱策很久以后,才发现,这句话真是金玉良言。

    一个早上下来,环渊随着寒簧所指的方向,指哪儿飞哪儿,纵高俯低,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太阳升起以后,两人收工,寒簧笑盈盈地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波光浮动,对他道:

    “这两天,你的轻功越发长进了呢!”

    环渊龇牙咧嘴,怪声怪气地道:

    “这都得感谢你,给我这么多练习的机会啊。”

    寒簧故意装作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毫不谦让地笑道:

    “知道就好。明天我们拣二十丈以上高的桂树摘花吧。”

    说着抱着玉兔,步履轻盈地前面走了。环渊一阵眩晕,没奈何,抱着一袋子自己辛辛苦苦摘来的桂花,气喘吁吁在后面跟着。

    到了寒簧的住处,环渊把桂花囊放在桌子上,问寒簧道:

    “前些天摘的桂花呢?怎么都没见到了?”

    寒簧道:

    “都送到兔房了啊。”

    环渊奇道:“兔房?喂兔子了?不是说炼药用的吗?”看着偎在寒簧怀里的玉兔,他实在不知道,兔子竟然还吃桂花。

    寒簧笑得弯下腰,一手撑着膝盖,好容易站起身,手指在他额头一点道:

    “你呀!不知道就别乱说。”

    环渊问道: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

    寒簧携着他的手边往外走,边跟他解释道:

    “兔房就是药房。传说月宫里面,玉兔在桂树下捣药,所以,后来人们就把仙家的药房称为兔房。知道了吧?”

    环渊这才明白过来。他突然又想起前些天一元子提到的什么蟾宫,还有寒簧提到的什么蟾衣,为什么寒簧一提到采蟾衣,一元子就被吓住了呢?

    他问寒簧道:

    “那,蟾宫又是什么地方呢?还有,蟾衣是什么?蟾衣很难采吗?”

    却见寒簧鼻子微皱,蹙着眉头,眼睛也眯起来,一脸嫌恶的神情,撇嘴道:

    “这么恶心的地方,你问它干嘛?”

    环渊奇道:

    “恶心?为什么?”

    寒簧似乎连提都不想提,瞪了他一眼,道:

    “蟾宫就是蟾蜍谷,里面全是大蟾蜍。你想去那里啊?”

    环渊“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想来,这就是玉蟾岛得名的原因了。

    他又问道:

    “那蟾衣,是不是就是蟾蜍的皮啊?采蟾衣,是不是杀掉蟾蜍,把蟾蜍皮剥下来?”

    他心想,以一元子的为人,杀几只蟾蜍,应该难不住他的,为什么会被吓到呢?

    寒簧一把把他推开,嗔道:

    “你还问?”

    环渊忙道:

    “只要你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提蟾……这个地方了。”

    寒簧这才说道:

    “蟾衣是蟾蜍的皮,不过,是指蟾蜍每年蜕下来的老皮。”

    蟾蜍每年都要蜕皮,环渊倒是知道的,不过这样的话,采蟾衣不就更容易了吗?

    他又问道:

    “那采蟾衣有什么难的?”

    寒簧看了他一眼,道:

    “不难?你见过蟾蜍蜕下的皮吗?”

    环渊一想,还真是从未见过。既然蟾蜍每年换皮,为什么蟾衣却这么少见呢?却听寒簧接着说道:

    “你以为蟾衣像是树叶一样,一捡一大把啊?连医典上都说:‘蟾皆蜕,衣不见,奇也。’蟾衣可遇不可求。要想采到蟾衣,除非你整年跟蟾蜍待在一块儿。所以,岛上谁要是被派去蟾宫采蟾衣,那一定是犯了什么大戒。恐怕是回不来了。”

    环渊终于明白了。想起一元子当时那份怯懦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转脸忽见寒簧还皱着鼻子,问道:

    “怎么了?”

    寒簧抽抽鼻子,后退两步,问他道:

    “呃~,你多少天没洗澡了?自己闻闻。”

    环渊闻言一愣。他自从到了玉蟾岛,还真没有沐浴过,算来有十余天了。这些天为寒簧效劳,干的都是体力活,每次累得一身臭汗。听了寒簧的话,他抬起衣袖闻了闻,是有点酸,再拉起胸襟一闻,嗬,这味道实在够醇厚。环渊窘得脸色通红,口里却辩解道:

    “还不是为了给你摘花弄得?”

    寒簧歪着头,故意深沉地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笑道:

    “好好好,就算是这样吧。那我现在带你去洗澡。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跑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环渊不明所以,只好等着。不久,寒簧跑着回来,来到近前,把手里东西丢向环渊。环渊接过来一看,是一套衣服,小衣外衣都有。他问道:

    “这是谁的?”

    寒簧笑道:

    “不是一元子师叔的。”

    环渊也笑了,一边拿起外衣,一边问道:

    “衣服上有没有蟾蜍图案的?那么吓人,我可不喜欢。”

    寒簧走上前,抓起他的手道:

    “没有啦。我也不喜欢那个的。这是我用师叔的旧衣服改给你的,包你合身。”说完拉了环渊的手向山上跑去。

    第三章 玉蟾岛上(二)

    玉蟾岛上(二)

    二人穿过一片桂树林,来到一个小山谷,只见眼前的林木分出两条小径,一个小径入口,是两株高大的丹桂,另一个小径入口,是两棵高大的白榆。wENxuEmI。cOM寒簧指着两棵白榆之间的那条小径,道:

    “你去洗吧。”

    环渊向里面看了一下,小径弯弯曲曲,曲径通幽,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不过云蒸霞蔚的。环渊抱着衣服,沿小径走进去,回头一看,寒簧坐在一丛野花边上,手里拿着一根草叶,正低头含笑逗弄玉兔。

    环渊顺着小径往里走,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温泉!”

    环渊快步向前走了百十步,已经看到一汪水池,水池上云雾缭绕。环渊这时真觉得身上粘腻腻的,跑了几步,把干净衣服往池边一丢,“噗通”一声和衣跳进水池。

    置身其中才看清楚,水池其实是一条山溪的源头,池的一边,四五个泉眼带着水蒸气,咕咕向外冒着泉水,水池里汇集的水缓缓向山溪下游流去。水池颇深,环渊跳下去,脚都触不到底,索性潜水,把头也扎进水里。这温泉的水颇热,烫着皮肤,舒服极了。

    环渊和衣在水里翻滚一回,才慢慢开始脱了衣服,甩到岸上。脱到里边的时候,隔着衣袋摸到一颗圆珠。他急忙伸手在袋子里一摸,掏出一颗玛瑙红色的珠子,手感颇重。珠子上绕着五条不同颜色的蟠龙,五条龙的龙头在珠子一端攒聚在一起。

    环渊看着这个珠子,觉得非常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手里拿着珠子仔细端详了很久,苦苦思索,还是没有头绪。池水很深,他本来一直在踩水,现在也忘记了。等他回过神来,猛地一惊:自己竟然没有沉下去!

    他翻来覆去端详着手里的珠子,心想,难道是这个珠子的原因吗?想着,他把珠子放进口里,故意潜水,这下他注意到,水下好像有一股极强的浮力,托着把他顶出水面。他觉得有趣,把珠子丢在岸上再试一次,浮力消失。

    他心想,难道这颗小小的珠子,真有这么大作用?他又把珠子放在嘴里,往水面上一躺,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担心会下沉。他索性把珠子抛到水里,只见那珠子就悬在水下半尺的地方,既不下沉也不上浮。他乐了,没想到自己身上藏着这么一件宝物!

    环渊急着要告诉寒簧自己的这个发现,急急忙忙搓洗完身体,胡乱用头巾包了发髻,连簪子也没插,又用原来穿的道袍把脏衣服缚起来,就向外跑。来到出口这里,见寒簧正背对着他,仰头在看天上的朝霞。朝阳红里带黄的光线掠过寒簧的脸庞,又把她随风飘飞的衣带,渲染上一层绚丽的华彩,背后看来,宛如一尊美玉雕琢的泛着辉光的飞天像。

    环渊轻手轻脚走过来,却还是被寒簧发现了。寒簧含笑回眸看着他,端详了一会儿,道:

    “你的发髻怎么比没洗的时候还乱呢?”

    说着站起身来,道:

    “我帮你扎吧。”

    说着从环渊手里拿过发簪。

    却见环渊笑而不答,右手拎着湿衣服,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捏着一颗珠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寒簧问道:

    “这是什么?”

    环渊道:

    “你猜!”

    寒簧撇撇嘴,走上前拿过珠子,端详一会,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颗珠子质地很一般的,就是做工还算细致。是在温泉边上捡来的吗?”

    环渊模仿寒簧的语气,笑道:

    “你呀,不知道就别乱说。”

    寒簧转眼看了他一下,把珠子塞到他手里,嗔道:

    “切!好稀罕吗?”

    说着转身走了。

    环渊一看急了,跑上去拉着寒簧道:

    “你别急嘛。跟我来。”

    说着拉了寒簧就往温泉那里跑。

    寒簧一看方向,甩开环渊的手道:

    “你疯了?拉我去那里。”

    环渊一愣,问道:“你没去过温泉?”话一出口,立即就明白了。想来,自己刚才去的那个,是供男子洗浴的地方,另一个小径通向的,肯定是供女子洗浴的地方。环渊这下犯难了。

    他对寒簧道:

    “不是,这个……附近哪里有水塘呢?有水你就会知道这颗珠子的妙处了。”

    寒簧看了他一下,沉吟一会,道:

    “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山谷,左拐,环渊一边跟寒簧解说这珠子的来历。

    寒簧笑道:

    “你再好好检查检查,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宝贝?”

    环渊道:

    “我真没骗你。”

    寒簧含笑道:

    “我又没说不信。”

    两人走了不远,就听到水柱拍打石壁的声音,再走几十步,眼前的山崖上出现一道瀑布,如同悬挂天际的一条白练,蹦珠溅玉地注入山脚下的水潭里。

    环渊拉着寒簧跑到潭边,趴在地上,道:

    “你看!”

    说着把手中的珠子扔到潭水里。寒簧蹲下身往水里看,只见那颗珠子悬在水下半尺的地方,既不下沉也不上浮,而且以攒聚的龙头方向为转轴,在水里不停旋转,不一会儿竟然激起一个小小的漩涡。环渊就像刚刚得到一件新奇玩具的孩子,兴奋地看着寒簧,等着她的反应。

    寒簧果然很惊奇,盯着水里的珠子,道:

    “我刚才拿着,觉得这颗珠子挺沉的,怎么不会下沉呢?还在转?”

    玉兔偎在寒簧脚边,不住地低声鸣叫,寒簧伸手把它抱在怀里。

    环渊一脸神气,眼神仿佛在说“我没有骗你吧”,口里却道:

    “还不止这个呢。你只要身上带着这颗珠子,就会浮在水面上,不会下沉。我试给你看。”

    说着就要站起往潭里跳。

    寒簧拉住他道:

    “不用了。我相信你。刚换的衣服,再弄湿,可就没得换了。要是再发起烧来,就更麻烦了。”

    环渊却道:

    “不会的,我下去一会儿就上来,不会发烧的。湿衣服穿在身上,中午就会干了。”

    说着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跳进水池,伸手去捞那颗五龙攒珠。他还没有拿到珠子,就听寒簧惊叫一声,又忙掩住自己的口,低声道:

    “玉衡,快上来!”

    环渊听出寒簧声音里的那种极度紧张,他侧过脸,只见寒簧盯着自己身后的的水面,脸上现出既惊惧又嫌恶的神情。他急忙扭头,待看清离自己身后四五尺的水里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竟然忘记逃跑。

    那是一只身长三尺余,宽近两尺,色彩斑斓肥硕狰狞的蟾蜍!

    第三章 玉蟾岛上(三)

    玉蟾岛上(三)

    那只蟾蜍大半个身体潜在水里,只有两只人头大小的黄|色的眼睛,跟背上一些硕大的脓疮凸在水面上,静静地盯着环渊,一动不动。wWw.环渊一时只觉得头皮发炸,周身乱起鸡皮疙瘩。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他觉得不仅恐怖而且恶心。

    环渊回过神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紧紧盯着那只蟾蜍,轻轻踩水往潭边浮去。那只蟾蜍跟环渊眼神对视,却仍然一动不动。环渊心里暗暗缓了一口气,脚下不停,手臂轻轻伸到自己身后划水。他一只手正好碰到悬在水里的那颗五龙攒珠,环渊正想顺手攥在手里,却发现那只蟾蜍快若闪电地扑过来!

    环渊一把抓住珠子,闪身想要躲开。只是在水里阻力太大,转圜不灵,眼看那只蟾蜍张着大口向自己吞过来,他猛吸一口气潜到水里,却觉得水下一股极强的浮力把他往上顶,他立即松手丢开珠子,潜到水下。还没游开去,就感到自己背心被蟾蜍的爪子猛地一按,像是受了重重一锤,觉得五脏翻腾,身体立即向潭底沉去。

    寒簧在岸上看到蟾蜍猛地跳过来袭击环渊,出于自然反应,吓得立即后退好几步。想到环渊还在水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立即又跑上前去。她看到环渊的身体在水下一晃,不见踪影,那颗五龙攒珠却慢慢浮上来,仍旧悬在水下半尺。那只蟾蜍一扑之后,又半潜在水里,隔着七八尺远,眼睛紧紧盯住那颗五龙攒珠。

    寒簧心系环渊安危,一时也顾不得许多,扑通一声也跳下水去,记着刚才看到环渊身体的水下位置,想要潜下水去寻找。她跳下水潭激起的水浪扩散开去,激荡得那颗五龙攒珠载沉载浮,那只蟾蜍立即向她扑过来。寒簧见那只肥硕狰狞的蟾蜍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惊叫一声,她嫌恶之感更胜于害怕,立即向后想要躲开,却来不及了。眼看那只丑恶的蟾蜍向自己身上压下来,她吓得闭上眼睛,拿起手里环渊的发簪就刺了出去。

    那只蟾蜍极有灵性,见寒簧手里的发簪寒光闪闪刺向自己,前爪一拨,一下子把发簪挑偏,寒簧的身子也被这一拨推出好远,慌乱中,发簪的尖部猛地刺穿她的掌缘,血在水里立即晕开。

    寒簧觉得被蟾蜍拨到的整条手臂都剧痛,不过想起那只蟾蜍粘腻腻的皮肤在自己身上划过的感觉,心里更是一阵发毛,胃也翻腾起来。她心想自己必然无幸,不但救不了环渊,自己也要被这蟾蜍吞掉了。这么一想,她反倒笃定了,也不惊慌。她闭着眼睛,想象着一会儿自己被蟾蜍吞进腥臭的口里,又禁不住一阵发毛发寒。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她慢慢睁开眼,只见那只蟾蜍离自己四五尺远,半潜在水里,两只眼睛盯着她看,却不近前。

    寒簧踩着水轻轻后退,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漾开,她惊奇地发现,那只蟾蜍竟然在慢慢后退。寒簧不明白怎么回事,站在那里不动。只见那只蟾蜍在水里慢慢后退,似乎在躲避从自己这里泛开的涟漪!寒簧大着胆子向前动了动,那只蟾蜍果然又往后退开。寒簧仔细看了看自己附近,水面上泛着淡淡的胭脂红,是自己的血晕开的痕迹。寒簧心里一跳,突然明白过来:

    “它怕血!”

    寒簧还是不大肯定,她抬起受伤的手,环渊的发簪还插在她的掌缘,她刚才太紧张了,竟然不觉得痛,现在才感到奇痛难忍。寒簧咬牙把发簪拔出来,一注鲜血飙了出来,在水面快速晕开。那只蟾蜍盯着她看了一会,猛地潜到水里不见了。寒簧一下子松了口气,几乎瘫在水里。她突然想起环渊,心里大急,立即回到自己记得的方位,潜下水去寻找。她现在知道那蟾蜍怕血,也就不再担心了。

    环渊被蟾蜍的爪子猛地登中背心大**,如受重击,身体向潭底急冲下去,脑袋正撞在水下一个石柱上,昏了过去。寒簧在水底找到他,倒并不费力,把他拖上水面。寒簧现在也累得筋疲力尽,浮上水面一看,那颗五龙攒珠正在面前,正好派上用场。她取过珠子,塞进环渊口里,环渊的身体立即浮在水面上。她扶着环渊的身体略事休息,终于把环渊拖到岸上。

    寒簧倚着潭边的树木休息,却听到身后悉悉嗦嗦的声音,她现在草木皆兵,慌忙回头一看,却是玉兔蹦蹦跳跳跑过来,偎在她脚边不动了。正在这时,月华仙子带着一元子等四五个道士也已经赶到水潭边上。

    刚才蟾蜍出现的时候,玉兔挣脱寒簧的怀抱跑了,寒簧当时也顾不上它,原来却是传警去了。寒簧心里感动,俯身把它抱了起来,迎着月华仙子走去。

    寒簧来到月华仙子面前,歉然一笑,低声叫道:

    “姑姑!”

    月华仙子见寒簧全身**的,一只手还在向下滴着血水,向她身后一看,环渊躺在水潭边上,一动不动,关切地问道:

    “寒簧,出什么事了?”

    一边解下披风给寒簧披上,又封了她掌缘几处**道,止住血。

    寒簧回头看了环渊一眼,还没说话,一元子已经插话问道:

    “是不是这小子图谋不轨?我宰了他!”

    说着大步向环渊走去。寒簧被一元子的话窘得满脸通红,立即拉住月华仙子的衣袖道:

    “姑姑,不是的。不关他的事。”

    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为了回护环渊,谎称是因为自己好奇,要看这颗珠子的奇妙之处,才惹出这些事情。

    月华仙子听了她的话,沉吟不语。她面罩青纱,也看不出她的神情,只是盯着寒簧看了许久,问道:

    “那只蟾蜍,真的是被你的血吓退的?”

    月华仙子虽然冷漠,对寒簧一向甚为关切,也甚是慈和。寒簧见她问得严肃,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月华仙子又沉吟起来,她身后的几个道士也都看着寒簧不语。

    寒簧怯怯地晃着月华仙子的衣袖道:

    “姑姑,玉衡他……昏过去好久了,你救救他吧!”

    月华仙子冲着身后一挥手,一元子一阳子二人走到环渊身边,检查了一下脉象,在环渊胸腹**位上一番推拿,环渊翻身吐出几口水来,把那颗珠子也吐了出来,不过仍未清醒过来。一元子捡起珠子交给月华仙子,回身跟一阳子抬起环渊。

    寒簧想走上前去看看环渊怎么样了,却被月华仙子一把拉住,冷冷对她道:

    “今后,不许你再见这小子!”

    说着抓起寒簧的手腕,拖着她向林外走去。

    寒簧不明白,刚才月华仙子还对自己温言抚慰,怎么一瞬间又这么严厉起来,还禁止自己再见环渊?她想,或许是姑姑一时生气吧?她被月华仙子拖着向前走,一边回头去看环渊。环渊被一阳子背着,额头上肿起老大一个包,至今未醒。

    一行人走出树林,月华仙子带着寒簧向一个方向,一元子等人带着环渊向另一方去了。寒簧心想,等姑姑气消了,自己自然会再见到环渊的。

    她跟着月华仙子走了一会儿,认出这似乎是去玉华宫的方向。寒簧心里一紧,玉华宫是月姥的住处,自己从小到现在还从来没到过。寒簧琢磨,难道今天的事情这么严重,以致于姑姑要带自己去月姥面前受罚吗?

    她侧过脸去看月华仙子,月华仙子青纱蒙面,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一个劲走路,好像有什么急事。寒簧心里惴惴不安,她现在不单是担心自己受罚,更怕会连累环渊。

    她跟环渊相处这十几日,开始问环渊什么,环渊都一脸茫然,说自己不记得。后来熟悉之后,又恨恨地告诉她,他被人废去记忆,却又不说是谁下的毒手。寒簧心想,环渊一定是姑姑出海时遇到的,见他可怜就带回玉蟾岛来了。否则姑姑也不会对他那么照拂,特意吩咐岛上的人,不许为难他。

    寒簧对环渊的身世无限同情,在一起玩时,虽然仗着环渊容忍,显得似乎蛮横一些,其实对于环渊颇为照顾,知道他跟一元子结怨,所以每当一元子找碴,寒簧都巧妙化解,还特意为环渊改做了一套衣服。这些天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情意,更是深厚不少。所以,现在反倒是为环渊担心的成分更重一些。

    她一路思绪纷纭,不多时已经来到玉华宫。月华仙子在宫门口,把寒簧交给一个年轻女道,自己去见月姥。寒簧被领着来到一个偏房等候。

    她早上起床就跟环渊去采摘桂花,接着带环渊去洗澡,再后来就因为看五龙攒珠的妙处而遇险。这一番折腾下来,连早饭也没吃,只是因为一直高度紧张,并不觉得什么。现在坐下来,才感到肚子饿了,身体也很累,衣服湿漉漉粘在身上,被蟾蜍拨到的臂膀又痛又困,手掌虽然已经止血,却霍霍地疼。

    那个领她进来的女道士见她脸色泛白,忙问道:

    “你没事吧?”

    寒簧勉强冲她一笑,想说话还没开口,就觉得头晕眼花,昏沉沉向后倒去。

    第三章 玉蟾岛上(四)

    玉蟾岛上(四)

    等寒簧醒转的时候,听到身边有人正在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是月姥,问道:

    “蟾宫的蟾蜍最是嗜血,却偏偏害怕寒簧的血。如果真是这样,难道寒簧是太阴之体?”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

    “那用她的血,岂不是可以克制蟾王?”

    又一个声音,正是月华仙子,道:

    “今天他们遇到的,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蟾蜍。”

    那个清脆的声音又道:

    “既然寒簧的血能够吓退那只蟾蜍,那不妨对蟾王也试一试。即使克制不了蟾王,我们手里有夷龙之珠,蟾王恐怕也奈何不了我们。”

    那声音顿了一下,接着道:

    “姥姥,我看,昆仑那小道士的这颗珠子,也大有用处。听寒簧的说法,蟾蜍对这珠子,像是又趋又怕。我们现在有了寒簧,又有这颗珠子,真是如虎添翼。”

    月姥沉声道:

    “这还用得着你说吗?”

    那人立即惶恐道:

    “弟子得意忘形,请姥姥恕罪!”

    月姥“哼”了一声,沉吟一会,对月华仙子道:

    “这女娃娃都这么大了,你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体质特殊。”

    那个清脆的声音又接话道:

    “是啊,姊姊。要是早点发现,说不定姥姥已经得到药方了!”

    月华仙子沉声道:

    “弟子愚钝。只是自从收养她这些年,从来没注意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寒簧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月华仙子收养的,所以一直叫她姑姑,在岛上,跟月华仙子也最亲近。她不知道,月姥她们说的“太阴之体”是什么意思。又说自己的血可以什么克制蟾王,难道那只蟾蜍不是怕血,而是,只怕自己的血?那另一个人说的“不妨试试”又是什么意思呢,她们刚才说如虎添翼,那,是想用自己跟玉衡的那颗珠子做什么呢?寒簧自己猜到几分,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

    寒簧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成干的,手掌的伤口也已经涂上药。自己原来躺在一张罗汉榻上,榻前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天蓝色衣衫,淡黄|色下裳,鸡皮鹤发,神色威严。月华仙子一身红衣,躬身站在一边,另有一个年轻女子,一身素装,相貌俊俏,只是神情显得有些刻薄,站在另一侧,寒簧认得,这是月姥座下另一名弟子,月魄仙子。想来刚才说“不妨试试”的,就是她了。寒簧见月魄仙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大有深意,不觉身上一寒。

    月姥见寒簧醒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榻前,摸摸她的头发,又抬起她的下颌端详一番,没有说话。转身对月华仙子道:

    “你带她下去,好好调养。”

    月华仙子躬身答应,说着就扶起寒簧,带她往外走。

    寒簧走了两步,突然站住,转身冲月姥道:

    “姥姥,那颗珠子是玉衡的,你会还给他的,是吗?”

    月华仙子大惊,喝道:

    “寒簧,胡说什么?还不快向姥姥赔罪?”

    月姥一怔,问道:“玉衡?”

    她转脸看着月华仙子道:

    “玉衡是谁?”

    月华仙子躬身答道:

    “就是……昆仑那个小道士。”

    月魄仙子已经笑道:

    “真真是女生外向,这么快就跟那小子成一势了!”

    月姥瞪了她一眼,月魄仙子立即闭嘴。

    月姥不说话,面无表情地走到寒簧面前,又捏起她的下颌端详一番,就像检视一只将被献祭的牺牲。寒簧感到心里一阵害怕。却见月姥转身,指着放在小几上的五龙攒珠,对月华仙子道:

    “你拿去给那小道士。下去吧。”

    月魄仙子急道:“姥姥,这……”见月姥冷冷看着自己,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月华仙子踌躇着想说话,终于没有开口,拿了珠子,带着寒簧走了。寒簧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心里一酸,低头跟着月华仙子出去了。

    殿里只剩月姥跟月魄仙子两人。等月华仙子带着寒簧走远,月魄仙子急忙迎上来,对月姥道:

    “姥姥,不能把珠子还给那小道士……”

    她话犹未了,月姥甩手赏给她一耳光,骂道:“要你多嘴!”

    月魄仙子躬身侍立,惶悚道:“弟子知错,请姥姥责罚!”

    月姥绕着她踱了两圈,沉声问道:“你知错吗?”

    月魄仙子立即道:“弟子知错!”

    月姥问道:“错在哪里?”

    月魄仙子嗫嚅道:“错在……多话……”

    月姥冷笑两声,又问道:“那你倒说说,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月魄仙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月姥高声怒道:“你不是知错了吗?”

    月魄仙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作响,道:“弟子蠢钝,请姥姥训示!”

    月姥冷笑一声,厉声喝道:

    “哼哼,你错就错在自作聪明!一心撩拨我跟你师姊的关系,想要独占我的衣钵!”

    月魄仙子慌忙叩头作响,道:“弟子万死不敢存此念头!”

    月姥冷笑道:“不敢?”说着在月魄仙子面前蹲下身来,似笑非笑地低声道:

    “既然做了,就大大方方承认,我又不会怪你!”

    月魄仙子听得不明不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敢问。月姥缓缓站起身来,道:“你起来吧。以后少耍小聪明,说话做事多动动脑子。”

    月魄仙子急忙应道:“是。”一边站起身来。

    月姥好整以暇地回到椅子坐着,沉吟良久,问月魄仙子道:

    “你说说,你师姊会同意用寒簧的血,去克制蟾王吗?”

    寒簧被月华仙子收养十余年,虽然修道之人,讲究以理化情,不像世俗之人般儿女情长,可也毕竟未免有情。是以月姥有此一问。

    要在往日,这自然是月魄仙子中伤月华仙子的好时机。只是经过月姥刚才一番修理,月魄仙子吃不准月姥的心思,不敢乱说,期期艾艾道:

    “这个……我想……”

    月姥瞥了她一眼,道:“有话尽管说。”

    月魄仙子平平气儿,斟酌着道:“弟子想,既然是师姐自己来告知姥姥,寒簧是太阴之体的事情,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月姥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月魄仙子躬身道:“弟子不敢欺骗姥姥。”

    月姥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道:“她只是向我报知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前她未必肯定寒簧( 天地扁舟记 http://www.xlawen.org/kan/30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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