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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

    舒晴一整天没有收到顾之的任何消息,去辅导员办公室交资料的时候,路过法语专业的办公室还特意探头看了眼,结果发现顾之的座位空空如也。

    系主任笑眯眯地问她有什么事,她尴尬地摇摇头,喊了声“何主任好”,然后又跑了。

    晚上自习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不停地瞟手机屏幕,结果屏幕一片漆黑,毫无反应。其间余治森发了条短信,问她吃不吃麦当劳,他在外面办事,可以顺便带回来。

    舒晴还以为是顾之,心里猛地一跳,结果却失望地发现不是心中所想的人,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条:不吃了,你自己吃就好。

    秦可薇倒是追问了她昨晚在哪里过夜的事,只是没问出个究竟,加上一整天课满,没时间细说,就被舒晴给糊弄过去了。

    晚自习之后,两人去步行街的超市买了点东西,回寝室的时候,舒晴又拿出手机来看,结果一摸包,居然发现手机不见了。

    “是不是放在书包里的?”秦可薇提醒她。

    “不可能,我就是放在衣服包里的!”舒晴又急急忙忙把书包打开来看,结果还是没有手机的踪影。

    秦可薇给她打了个电话,那边果断传来了已关机的声音。

    这下再头疼也不得不相信手机已掉的事实,晚自习的时候在教室充过电,还是百分之九十几的电量,不可能没电自动关机,而如今手机关机也就证明有人捡到了她的手机,要想找回来估计也没戏了。

    舒晴郁闷了一整晚,顾之不联系她,手机也掉了,还能再倒霉一点吗?

    更要命的是借秦可薇的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讲了这件事,结果毫无意外地遭到舒妈妈的一顿臭骂。

    果然是极为糟糕的一天。

    然而有句名言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第二日,舒晴想着晚上总该见到顾之了吧?就算他沉得住气,两人的关系才刚确定,他也没心思联系她,但至少晚上上完法语课后也该有个交代。

    结果当晚早早的去了教室,居然发现站在讲台上的又不是顾之,系主任笑眯眯地跟大家说,“呀,顾老师请假了,我来帮他代课。”

    舒晴忍不住问了句:“顾老师生病了?”

    秦可薇挑眉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哟,沉不住气了?”

    舒晴没理她,只等着系主任的回答,结果系主任说:“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晚上还在吃晚饭的时候,顾老师就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事不能来学校,希望我帮忙代几天的课。”

    舒晴的心一下子顿在那里。

    不是生病了,也不是一节课不能来,是代好几天的课。

    如果他有急事,为什么昨晚不告诉她?系主任说的是吃完饭的时候,顾之就打了电话,那为什么不联系她?她的手机是在十点左右才掉的,按理说要是他想得到她,再怎么也会在那之前就告诉她了。

    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恐慌一起袭上心头。

    没心思上课的舒晴借了秦可薇的手机,给那个已经背得下来的号码发了条短信: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来上课?

    可是九十分钟的上课时间过去了,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晚自习也过去了,舒晴一直霸占着秦可薇的手机,可是纹丝不动的屏幕只能令她更加焦躁不安。

    他从来就不是不回短信的人,哪怕她说一句晚安,他也一定会回她一句同样的问候,更何况这样担心的询问?

    两天了,整整两天不联系她,这意味着什么?

    一直到熄灯之前,她都在等待顾之的短信,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上床之前,舒晴忽然想到前一条短信她忘记了加上自己的名字,而这是秦可薇的手机,也许顾之不知道短信其实是她发的?

    虽然理由很牵强,但好歹给了她一丝安慰,于是又一次打开手机发了条短信:我是舒晴,发生什么事了吗?看见短信请速回复。

    可是这样的等待一直持续到埋怨她霸占手机的秦可薇都睡着了,也不见对方有只字片语的回应。

    舒晴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其他人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

    那天晚上他不是回应了她吗?不是吻了她,还牵着她的手放在胸膛之上,说她一直在他心里吗?

    如果真的一直在他心里,又怎么会整整两天想不起她呢?不止想不起,甚至连她的短信也不回,这代表什么呢?

    她努力回想着那天晚上两人的所有对话,他吻了她,说是告白被她抢先一步,然后是那些温情脉脉的言语,和她在一瞬间升至顶点的喜悦。

    可是她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不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地去想,也没有想到他有过任何关于承认两人从师生关系进步为恋人关系的只言片语。

    难道说那些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游戏,事实上是她自己想多了,而他根本没有接受她的意思?

    舒晴笑自己太荒唐,认识顾之这么久,他什么时候会做那种离谱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卑劣到这种地步呢?

    可是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问她:你也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不过是个平凡到扎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女生罢了,真的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就算他真的对你有兴趣,可是一整夜的深入思考以后,难道不会有后悔的可能吗?

    他是一个如此敬业的老师,怎么会忽然毫无缘由地请假这么多天?

    胡思乱想之际,舒晴又想起了余治森说的关于顾之的那些事,他是一个好心到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若是真的后悔了,也许会因为怕伤害到她,所以不敢直白地告诉她,更不愿意就这样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也许这才是他逃避的理由,不回短信的理由,以及……忽然间人间蒸发的理由。

    37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自从那天早上在校门口分别,整整四天过去了,舒晴再也没有看见过顾之。

    周六的时候,舒晴在寝室里对着电脑发呆,企鹅在右下角闪了又闪,她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失神。

    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除了一个手机号码,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联系他的方式。

    秦可薇在旁边跟她念叨着下周又要交班费的事情,她却猛地站起身来,拿起挎包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里?”秦可薇在后面叫她,“我就随便抱怨一下,你该不会去找班长打一架吧?”

    公交车站人很多,因为是周六,大家都不愿宅在寝室。

    舒晴在排队等车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重重地拍了她一下,她正在发愣,冷不丁被这么吓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

    宋予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倒是没想到舒晴会这么大反应,看她一下子变了脸色,赶紧老老实实地认错,“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

    “重点在于力道吗?”舒晴惊魂未定,没好气地瞪他。

    “要不然呢?触摸的部位不对?”宋予在她身上瞄了几眼,顿时遭到一个杀气腾腾的白眼,于是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不再乱开玩笑。

    这时候车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居然都是乘坐同一辆,舒晴也没话说,理所当然地和他坐在了一起。

    宋予问她:“你去哪儿?”

    舒晴略微顿了顿,才说:“去二环路的超市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需要去二环路的超市才买得到?”

    “……除湿剂,我认准了那个牌子。”舒晴信口拈来个幌子,看宋予略微诡异的表情,“怎么,有意见?”

    “没意见,就是在屌丝堆里过习惯了,骤然间见到要用除湿剂的高大上白富美,肃然起敬而已。”

    舒晴笑了,但笑容里却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成分。

    她去二环路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顾之的家住在那里。

    今天是第五天了,与其悬在半空,整颗心都喘不过气来,倒不如找他问个清楚。

    千刀万剐毕竟比一箭穿心要痛苦得多。

    结果公交车停在顾之住的小区外那个站台时,舒晴发现宋予和她一起站了起来。

    “你在这儿下?”宋予也有些吃惊。

    “嗯,我就去前面那个超市。”舒晴随手一指,跟他一起下了车。

    “八班的陈明你知道吧?他的手机忘在寝室了,我给他送过来。”宋予有些迟疑地叫住了她,“我上去把手机给他之后就会下来,不然,一起回去?”

    舒晴本来已经挥了挥手,打算先去超市溜达一圈,然后再来找顾之,听他这么一说,只得摇头,“我可能要耽误挺长时间的,你先回去吧。”

    “二十分钟的车程,一个人也无趣,我可以等你。”这是宋予的回答。

    见他执意如此,舒晴沉默了片刻,正在思考该如何拒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不确实太不给他面子。

    宋予却忽然走近了两步,一把拉过她往旁边躲了躲,原来路边有摊积水,汽车经过的时候溅起了一堆水渍,险些溅到她身上。

    舒晴踉踉跄跄地往他那边倒去,好在他及时扶住她,颇为关心地往她衣服下摆上瞧,“没溅到吧?”

    “没。”她稳住了身形,却在直起腰来时忽然看见那辆汽车停了下来。

    宋予眉头一皱,对着那辆车就喝道:“怎么开车的?没看见路边有人吗?”

    那车是往小区外的停车场开的,此刻忽然停在路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机要下车和他们理论。

    舒晴怕起冲突,就拉了拉宋予,“算了,司机又看不见地上有积水,别——”

    话音未落,骤然卡在嗓子眼里,因为开了车门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之的好友,李宣然。

    英镑的腐甲是顾之治的,但后来复发了一次,舒晴再去宠物医院时,接待她的就是李宣然了。这个医生很健谈,比顾之有亲和力,话里话外也透露出了两人的关系,从读书的时候起就是好友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顾之是否把他们的事告诉过李宣然,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叫了声:“李医生。”

    李宣然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没看见路边有积水,开得鲁莽了点,不要跟我计较啊!”

    熟人?宋予原本板着的脸也缓和下来,却有些看不惯李宣然嬉皮笑脸的模样,听到“李医生”这个称呼,猜想大概也不是什么很熟的人,于是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把舒晴略微护在身后,似乎是在显示她是有保镖的。

    “鲁莽驾驶不是什么好事。”宋予有些敌意,却又没有发作。

    而就在这个时候,舒晴注意到李宣然没有说话,只是十分微妙地朝车里看了一眼。

    心里顿了顿。

    下一刻——

    吧嗒一声。

    副驾驶的车门开了。

    那个男人西装革履,白色的衬衣浆得挺括整洁,连一丝皱褶都看不见,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更显得他身形修长、挺拔英俊,而衬衣领口开了颗扣,也令他显得不那么呆板严肃。

    只可惜那张面庞之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冽,就这么静静地走下车来,站在原地看着舒晴和宋予,面无表情。

    舒晴瞬间静止在原地。

    宋予一愣,前一刻的敌意顿时烟消云散,笑着喊了句:“顾老师?”

    顾之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舒晴面上,此刻默不作声地下移了些,注视着宋予下意识握住她手腕的姿势,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回了她的面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宣然的表情变得十分意味深长,笑吟吟地问了句:“呀,今天周六,你们俩来约会的?”

    几乎是一瞬间,三道视线齐刷刷地朝他扫射而来。

    宋予是有些惊喜,舒晴是有些惊吓,而顾之……顾之的眼神的确称得上是扫射。

    “路上碰到的。”舒晴赶紧解释说,怕宋予看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敢说自己是来找顾之的,但同时又怕顾之误会。

    她这种忐忑不安又矛盾的表情尽显脸上,顾之定定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重新上了车,然后按了按喇叭,催促李宣然上车。

    舒晴简直是头脑空白地看着那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听见宋予那句“咦,顾老师也住这里?”,仍旧毫无反应。

    “你不是要买东西吗?还不快去超市?我也进去送手机了,一会儿在这里等你吧?”

    “你烦不烦啊?”舒晴忽然朝他吼了句,“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啊,谁让你等我了?”

    她忽然怒气冲冲地转身往超市走,任由宋予在后面喊她的名字,理都不理。

    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迁怒于人,可是整整五天不见面,她压根没有料到再见面时,那个人会这么冷漠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她做错什么了?

    走到超市门口时,她犹自没有缓过气来,回头一看,宋予已经走了,于是立马又调转方向,朝着小区里走。

    地下停车场有电梯直达公寓,她知道这段时间里,顾之肯定已经到家了,于是气冲冲地一路奔到他家楼下,按下了门铃。

    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上来再说。”

    像是完全猜到了她的心思,连问都不问就知道来者何人。

    不待她答话,对方已经挂断了。

    于是舒晴又一路冲进电梯,直达十一楼,顾之的门已经开了,门口摆着她常穿的那双米色拖鞋。

    她几乎是穿了鞋就直奔客厅,结果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你在哪里?”

    “等我一下。”他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舒晴压根等不急了,立马就往卧室冲,想都不想就把门推开了,“你——”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屋里的人已经褪下了西服,白衬衣的扣子也已经全部解开,因她忽然间闯入,有些猝不及防,怔了片刻后立马又开始系扣子,淡淡的问她,“我不是叫你等我一下吗?”

    舒晴压根没想到他在换衣服,当下面上一红,怒气生生吞了一半,“……我去客厅等你。”

    “不用了。”顾之系好了扣子,跟着她踏出卧室,一路走到了客厅,伸手从茶几上捞过遥控器,打开了空调,然后转过身来望着她。

    舒晴本来有好多话要说的,想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是真的有事还是在逃避她,如果是因为那天的亲密举动而后悔,只要告诉她就行了,没必要这么拖下去……可是眼下看着他沉默地望着自己,像是在等待自己的解释,顿时就喉咙一紧。

    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联系她在先,对她不闻不问在先,人间蒸发五天没有任何消息在先,现在摆出这种脸色给她看又是什么意思?

    舒晴觉得胸口堵得慌,眼眶也酸涩得难受,而他冷眼看着她的尴尬与无措,这真是喜感又悲伤的一刻。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呢?难道这还看不出他的意思了?消失这么多天,一句解释也没有,还这么冷漠疏离地旁观她的失态。

    这种事态发展可真他妈的莎士比亚,简直融会贯通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文学性与戏剧性,狗血天雷到要是莎士比亚看见都会忍不住爬起来鼓掌欢呼。

    她干脆重重地从他手臂旁擦了过去,二话不说开始弯腰换鞋。

    她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顾之,天底下最没良心的就是法语老师!这种狗屁个性,绝对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就算娶到了不出三天绝对离婚!

    可是弯腰的瞬间,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倒贴上门就算了,还这么不顶用,哭个屁啊哭,全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个男人,刚才她不是还赶走一个对她有意思的吗?

    顾之终于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激怒了,倏地走到门边,一把拉起她,沉声道:“你干什么?”

    “我滚蛋,行不行?”她超级凶恶地还嘴过去,一把甩开他的手,“这是你家,我又不能叫你滚,我自己滚你也有意见?”

    顾之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叫你滚了?”

    “你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我滚,特别是这张脸!”

    “少无理取闹。”顾之眉头一皱,瞟了眼她的手,“把鞋子放下,进来好好说。”

    “说个屁!”她又开始闹。

    “谁教你说脏话的?”

    “教个屁!”

    “舒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顾之的眼睛微微眯起,显而易见的怒气正在聚集。

    “挑战个屁!”舒晴仍在作死。

    下一刻,顾之夺过她手里的鞋子,十分果断地仍在地上,然后拉着她的手略显粗暴地走入客厅,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清醒一下,清醒完了之后,不要让我看见你这个样子。”

    他动怒了。

    他发火了。

    他失去了惯有的从容,终于爆发了。

    舒晴看着他这副“生人勿近,内有狂犬”的模样,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干脆缩在沙发上开始哇哇大哭,“你滚!快滚!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负心汉!你欺负无知少女,诱骗他人感情,滥用教师职权,限制人身自由,胁迫无辜学生……”

    “舒晴。”从来都没有如此动怒过的顾老师终于青筋爆起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念出她的名字,下一刻,一把将她捞了起来,粗暴地吻上她的唇。

    “罪名这么多,多一条猥亵良家妇女也无所谓了。”

    38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顾之的力道很大,一把拉起舒晴就吻了上去,双臂紧紧箍在她的腰间,唇齿相依间少了几分温柔,却多了几分无法按捺的情绪。

    舒晴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他这么霸道?干脆胡乱挣扎起来,撇开头去离开了他的唇,气急败坏地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话到一半,忽然发现不对,于是立马闭嘴,狠狠地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挣脱出来。

    顾之的情绪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若是平常,就算是看见舒晴和宋予在一起,顶多也就人面兽心地在言语上和她周旋一番,今天却不知为何一声不吭地发作起来。

    见舒晴反抗得厉害,他加重了力道,纹丝不动地将她箍在怀里,又一次吻上她的唇,势必要让她在这样无声的攻势里妥协下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她争辩,也没有心思用那些饱含深意的话语暗示她什么。

    舒晴又急又气,却又没办法推开他,索性重重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顾之眉头一紧,终于松开了她。

    紧抿的薄唇被她咬出了一道口子,有温热的血液渗出,舒晴怔了怔,在鲜红色的血珠衬托之下才忽然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素来润泽好看的嘴唇也略显苍白。

    刚才双唇相贴之际,下巴隐隐冒出的胡茬甚至刺到了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修边幅过。

    可是不论如何,他不联系她在先,人间蒸发在先,如果不是她亲自找上门来,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躲着她了?

    舒晴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与他擦肩而过,转而去拿屋子里的药箱。

    再出来时,顾之还站在原地,沉默的表情里带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舒晴也不说话了,把药箱放在茶几上,拿出上回他抹在唇上的药膏,就这么抬头看着他,顾之于是缓缓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她把药膏挤在棉签上,一声不吭地替他擦药,动作轻柔而小心,只是才刚抹一下,又是一颗眼泪滚落下来。

    顾之沉默地看着她,也看清了她眼睑下面的淤青,显然这些日子都睡得不好。

    “舒晴。”他开口叫她。

    舒晴还是不说话,只是机械地替他擦药,眼里泪水一直没断过。

    见她不理他,顾之终于身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望进她眼里,“你在气什么?”

    她在气什么?

    舒晴眨了眨眼,简直想笑出声来。

    整整五天音讯全无,如今终于被她堵在家里,他居然反过来问她在气什么?

    舒晴霍地站起身来,把棉签往垃圾桶里一扔,“不好意思又把你咬伤了,没事的话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委屈,愤怒,受伤,自卑……很多的情绪一起涌上来,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最可怕的只有两个字,失望。

    当她远远地喜欢他时,会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欣喜不已,于是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当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他身边时,才发现过去朝思暮想的喜悦里还夹杂着不曾预期的杂质,而因为毫无准备,她只能措手不及地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走了没两步,忽然有人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她,修长的双臂环过她的腰间,带着温柔又不容置疑的意味。

    顾之与她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低低地说了句:“别走。”

    那个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舒晴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他素来都是那个沉稳从容的顾之,无论面对什么境况,都永远闲庭信步一般不慌不忙。

    然而此刻的他连多余的话都说不出,就好像整整五天没有合过眼,如今已经精疲力尽,而这句“别走”里也似乎带着些脆弱的成分,不复以往的冷静睿智。

    气还没消,心里却又有了一丝迟疑,舒晴定定地顿在了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也就在这个时候,顾之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给你打了五天的电话,全部都是关机状态,我很担心,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前天打给系主任的时候,问了班上的状况,她说一切良好,没有任何人缺课……”顿了顿,语气渐低,“今天我赶回来,原本想去学校找你,正在绞尽脑汁想个不令人生疑的好借口时,就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你和宋予。”

    舒晴蓦地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他,“你打过电话给我?”下一秒,她又沉下脸来,“我的手机掉了,当然不知道你打没打过,可我用秦可薇的手机发过短信给你,一共两条,你一条也没有回过。”

    “我没有收到任何短信。”

    “你的意思是中国移动专门屏蔽了我们之间的信号?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还是拯救迷恋上老师的迷途少女?整个市连4g网络都覆盖了,偏偏就你连两条短信都收不到?”舒晴明知道顾之不是会找这种蹩脚借口推脱的人,却因为情绪使然,开始争锋相对、话里带刺。

    “我不在市。”顾之沉默了片刻,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医院有个刚动了开颅手术的病人要转去北京,我负责随行,因为家属不顾医嘱,执意要转院,他在一路上病情急剧恶化,到了北京之后立马就进了急救室。我在北京待了五天时间,今天才赶回来。”

    舒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问了句,“那,手术成功了吗?”

    顾之没说话,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地松了开来,最后才摇头道:“路上耽误太长时间,病情恶化严重,进了手术室不到半个小时就停止呼吸了。”

    窗外是个阴天,屋内的气氛却比外面更加压抑沉闷。

    顾之站在那里,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与沉重。

    “三年以来都坐在电脑前面策划手术方案,也许是太久没有进过手术室了,突然之间亲眼目睹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一下子有点懵。”他笑着回过头来,可是舒晴却完全看不出一点笑意,“我还以为学医那么多年,回国也动过那么多手术,早就该看惯生离死别了,结果今天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舒晴的满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怔怔地望着顾之,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一向微笑得像是无坚不摧的男人突然间就这么扔下了从容冷静的面具,转而流露出最真实最平反、甚至略显脆弱的一面来,眼眸里带着无措与苦涩,像个大孩子。

    他说从医数年,早就坦然接受生死,可是今天却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那个医者不得不面对的境地。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在那里,顾之的手机却忽然响了,李兆那件事还有后续,张主任要他赶紧去医院一趟。

    舒晴打算先回学校,等他忙完再说,顾之却打了个电话给李宣然,让他带舒晴去吃午饭。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忙完医院的事就回来。”他伸手替她把一缕耳发拨到耳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就算还有气,等我回来再发,好不好?”

    舒晴点头,很快听见门铃响起,李宣然笑眯眯地站在门外,对着打开门的顾之说:“快滚快滚,美女留给我。”

    顾之回头又对舒晴笑了笑,拿起大衣出门之前,低低地嘱咐李宣然:“好好照顾她。”

    李宣然露齿一笑,“放心,她跑不掉的。”

    *

    饭是在小区外面的餐厅解决的,李宣然和顾之不愧是同门师兄弟,虽说后来专攻兽医这一行,但对养生之道的执着不懈绝对和顾之有得一拼。

    桌上摆着绝佳的荤素搭配,四菜一汤,不见油腻。

    舒晴却有些食之无味。

    李宣然一直笑眯眯地和她说着话,性格里天然就带着一股亲和力,幽默又随性,只可惜舒晴有些心不在焉。

    吃到一半,他忽然问她:“你在担心顾之?”

    舒晴一愣。

    看她这表情,李宣然就知道顾之肯定把去北京的事跟她说了,但以他对那位凡事“留一手先生”的了解,这事肯定只是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省略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唉,自从认识顾之以后,他好像就多了个技能点,总要跟在顾之后面擦屁股。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陪一个刚动了开颅手术的病人去北京,结果手术失败,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

    舒晴点头。

    “就这些?”

    “还有别的?”她的筷子没有再动。

    看吧,他就知道。

    “那个病人在一院动手术的时候,手术方案是他策划的,结果主治医生在开刀过程中出了点意外,被迫停止手术,等待下一次再继续进行。但是病人家属对遗嘱有异议,争执以后,坚持要不听医嘱转院。顾之受托随行,结果病人在路上病情恶化,不断进行紧急抢救措施,期间那个病人还醒了几次,拉着顾之的手哭着念儿女,求生欲望很强烈,一直求顾之千万要救活他,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家人说。”李宣然停在这里,忽然问她,“你应该知道顾之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吧?”

    舒晴点头,催促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家属全部跑去北京和医院理论,又是骂顾之没有在路上照顾好死者,又是一口咬定医院出了医疗事故,但是转院之前他们签过了协议,所以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他们自己的责任。顾之留在那里处理完了所有事情,也代表第一人民医院进行了家属慰问,只可惜死者的两个儿女当场就遗嘱问题争执起来,竟然谁也没有为去世的人感到难过,完全钻进钱眼里了。”

    李宣然看了眼冷掉的饭菜,幽幽叹口气,“那家伙一向喜欢忽略细节,虽然不说谎,但是凡事只讲三分,你要是不去深究总会被他忽悠……可怜我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拿起筷子继续吃,冷菜也无所谓。

    而舒晴多一口也吃不下了,午饭之后拿着顾之留下来的钥匙回了他的家,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发呆。

    李宣然的老婆大人出差回来了,赶着上楼之前,他忽然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对舒晴说:“对了,医院里的人都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以顾之这种性子,不像是会为这些事情耿耿于怀的……不过也难说,自从有了心理阴影连手术台都放弃之后,他好像不怎么能接受有人死在他面前这种事,更何况这回病人还是一路在他的照看之下去世的。”

    舒晴猛然一愣,“你说什么?”

    “啊,老婆催我了,你自己看着办啊,好好安慰安慰,实在不行就身体力行!”李宣然又开始不正经,笑眯眯地上楼迎接老婆大人了。

    屋里又只剩下舒晴一人,她喃喃地咀嚼着李宣然那句心理阴影,一时之间心神不宁。

    什么叫做因为心理阴影放弃了手术台?

    在顾之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39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下午的时候,顾之打过电话回来,说是医院的事情有点复杂,可能要晚上才回得来。

    “我会让李宣然带你去吃饭,其余的时间你可以自己安排,书房里有书,也有影片,电脑的密码是我的法语名,另外橱柜里有咖啡和牛奶……”他的声音温柔清冽,从电话那端清晰地传来,其间还带着点浅浅的回音。

    舒晴猜测他是在医院无人的走廊上给她打电话的。

    “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安排的。”她拿着座机微微沉默了片刻,然后迟疑地问了句,“你那边……还好吗?”

    手术是顾之策划的,现在病人死了,恐怕那群蛮不讲理的家属会继续纠缠不清。

    顾之笑了,悠悠地问了句:“打电话之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余怒未消,直接挂断的……怎么,现在不气了?”

    舒晴面上一烫,胡乱说了几句,最后嘀嘀咕咕道:“回来再跟你算账。”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从书房里找出了《队列之末》,又一次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而另一边的医院里,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顾之收起手机之后终于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知道有人还在家里等着他,这种经历是前所未有的。

    *

    顾之到家的时候,电视上还在放英剧,暖黄|色的灯光下,舒晴歪歪斜斜地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空调开着,室内很温暖,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之后,轻声走到沙发前面。

    大概是几天都没有睡好,他的小姑娘困倦地闭上了眼睛,连开门的声音都没能惊醒她。

    外面天都黑了,顾之犹豫片刻,关了电视,抱起舒晴走进了客房,把被子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之后,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床沿看着她。

    走廊上的灯朦朦胧胧地照进来,不够亮,却足以看清她的模样。

    秀气的面容,右脸有一颗浅浅的小痣,不仔细看的话就难以发现。醒着的时候总是露出生动又丰富的表情,骂起人来尤为厉害。而今这样安静地睡着,却多了几分柔软,少了几分张扬。

    顾之伸手替她整理好了落在面颊上的几缕发丝,终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岂料才刚转过身去,床上的人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他诧异地回过身来,却看见前一刻还在熟睡的人已然睁开眼睛,无比清醒地看着他。

    “装睡?”他挑眉。

    “本来是真睡,不过你抱我的时候动作太笨,我就醒了。”

    “困了就睡吧,其他的明天再说。”他很体谅。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你布置家庭作业的时候可没有宽容大量到允许我拖上一天。”舒晴很理直气壮。

    顾之哑然失笑,于是如她所愿坐了下来,舒晴把枕头立在身后,和他坐在一起,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他没有躲,问她:“怎么了?”

    “胡茬冒出来了,以前都没有看见过,真神奇。”

    “……”顾之顿了顿,“你觉得一个男人会长胡茬有什么神奇的?还是说,你在暗示我什么?”

    她哈哈笑起来,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伸手在他下巴上磨蹭了两下,“想不到顾老师也会长胡子,这样看起来有男人气概多了!”

    顾之沉默了两秒钟。

    朦胧的光线里,他对舒晴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够有男人气概?”

    舒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不太熟悉的光芒,忽然察觉到了危险的讯号,于是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超级mn的!”

    怎么听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顾之干脆迅速贴近她,伸手一捞,然后“温柔”地用带着胡茬的下巴去蹭她的脖子,“来,我让你好好感受感受我的男子气概。”

    舒晴从小就怕痒,被这么一作弄,整个人都笑倒在了床上,而顾之发现她怕痒这个特点以后,就更加从容不迫地继续实施“酷刑”,那些细小的胡茬扎在细皮嫩肉的脖子上,简直要命。

    “我错了!你很mn,真的超级mn……”舒晴边笑边躲,可是顾之钳制着她的手脚,根本就逃不开,“喂,不带这样的,我受不了了……啊,别碰那里!不准碰!啊哈哈哈……别、别来了,真的,我不行了……”

    她的声音里略带颤意,比平常要娇气一些,整个人滚来滚去,像个孩子,只可惜不论怎么滚,都还是在顾之的管辖范围以内打转。

    顾之终于停了下来,微微支起身子,神情莫测地看着她,“( 我的男人 http://www.xlawen.org/kan/31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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