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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阅读

    大人\应天命降生的打赏.

    在赵然的眼中,这个世界的自然环境要比那个时空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至少空气是极为清新的,是没有杂质的——虽然身处夜幕之中,但仍然可以一眼看出去很远。天穹在繁星闪烁下透散着荧光,四周山峦的轮廓折射出一层隐隐约约的蓝芒,望之心醉。

    蛙鸣虫叫,马蹄声嘚嘚,在夏夜的星空下行路,别有一番滋味。

    童老当先沿官道骑行,遇到坑洼之处,或是急弯之时,就向后提醒几句。其实已不用他提醒,他那拖到马背上的白发散发着一圈光晕,在夜间极为醒目,将几丈方圆的路途都照得通亮,赵然骑驴跟在他身后,一点都不吃力——更何况赵然目力本身就极佳。

    赵然很想追上去揪几根童老的长须下来,看看究竟是为何发光,但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童老可是修仙的人物,自己这幅身子骨若是冲上去,恐怕分分钟就被秒杀成渣了。

    赵然跟在童老身后,胡氏三口跟在赵然身后,一行人就这么在夜幕中穿行。一开始,赵然还能依稀分辨出官道两旁的农田和溪流,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离开了官道,时而绕过树林,时而越过丘陵,其中还趟过一条浅浅的小河,也不知去往哪里。

    行至后半夜,坐在老驴背上的赵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困意一阵阵涌上来,眼皮子直打架。赵然本想抱着驴脖子打个盹,那老驴却不让他得逞,每每在他闭眼之时就打个响鼻,或者抖抖鬃毛将他惊醒,惹得赵然好生气恼,这老驴却“昂昂”两声,似乎颇为得意。

    赵然无奈,只得强打精神支撑着不睡,然后不停央告前面引路的童老,想找个地方眯上一觉。

    “童老,歇一忽吧,困了。”

    “快了,马上就到,到时再好生睡会儿不迟。”

    “哦……”

    ……

    “童老,还没到么?什么时候能到啊?”

    “快了。”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到了便知。”

    “哦……”

    ……

    “童老,怎么还没到啊?”

    “快了。”

    赵然怒了:“童老,你刚才就说快到了,这都多久了!你老人家说话到底有没有谱啊?忽悠我呢?”

    “什么谱?什么忽悠?”

    赵然无奈:“呃……算了,别管什么意思,你就告诉我到底还有多远?真熬不住了!你就算不管我,可我后面还有仨呢,一个老头,一个小姑娘,还有个傻子,他们仨也熬不住啊……”

    “多谢道长顾惜,我等常走江湖,些许夜路不在话下,还撑得住。”胡老头缀在后面喊了一嗓子。赵然大怒,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只不知夜色之中,对方能不能看出来。

    ……

    继续前行良久,赵然终于忍不住了:“童老,你是打算整宿赶路是不是?”

    “快到了。”

    又是这么一句,惹得赵然勃然作色:“这话你都说四回了!当我年少好欺负是不是?你想哄我也换点花样好不好,你这是侮辱我的智商呢!”

    “噤声!”

    “哟呵,许你做就不许我说?童老,你那么一大把岁数了,本事比我强,身份也比我高,但是,”赵然加强语气,着重强调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决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人在犯困的时候脾气通常都不太好,而且智商都不太高,但这不是赵然越说越激动的理由。前面那主抬抬手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这一点赵然是时刻牢记的。之所以不停挑衅,除了确实想歇一歇外,主要意图就跟当年随楚阳城同行时唠唠叨叨一样,想试探这位童老的容忍底线,以判断自己此行的危险程度。

    正待继续发作之际,一阵惊雷般的喝斥在他耳边炸响:“哪里来的小子在此胡言乱语,扰人不得清净!给我住口!”

    赵然被这声喝斥震得七荤八素,坐下老驴也被刺激得“昂昂”叫唤了起来。赵然大骇,带住老驴四处观望,黑夜之中却没看到任何异常。

    后头胡氏一家骑马跟了上来,看上去很平静,胡老儿还问:“道长,为何驻步不前?”

    “刚才那个是什么动静?谁在说话?”

    “没什么动静啊。”

    “不是,有人说话,嗓门很大,像是个女的……你没听到么?春娘呢,也没听到?不可能啊……不对,肯定不对,有状况,很凶险!”

    胡老儿一笑:“若是有险,童老会不闻不问么?道长别疑神疑鬼,快跟上去吧,童老都走没影了。”

    胡春娘也骑在马上跟过来,一手护着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的胡八郎,一边轻声安慰:“许是道长这些天太过劳累,又连夜赶路,刚才睡了一忽儿?”这话听上去很讲究,但意思很明确,你可能是做梦呢,梦里有些幻听也不稀奇。

    赵然惊疑不定,刚才的怒喝声非常响亮,就如耳畔雷声一般,但为何胡老儿他们似乎不曾听见呢?他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再看前面童老已经跑没影了,心里更虚了三分,不敢在原地多所耽搁,连忙催驴往前猛追。如果真要遇到什么妖怪,童老可是他唯一的遮护伞!

    前面是一片绵密的竹林,夜风吹过,悉索声不绝。赵然催驴沿童老刚才远去的小径而行,绕过竹林,终于看见了童老的背影。这次童老说话算话,终于到了地头。

    一圈稀稀落落的竹篱笆,正中圈着一座简朴的小竹屋,这就是童老趁夜而来的目的地?

    只见童老下了马,先摘下背上的大葫芦,往嘴里灌了口酒,然后拄着木杖走到竹篱前,冲着竹屋喊道:“师妹——是我!”

    “大师兄,惫夜而来,所为何事?”冷冰冰的话语自竹屋中传出,赵然在后面一听顿时愣住了,屋中主人正是刚才在他耳畔喝斥之人。

    童老呵呵一笑,道:“师妹,许久不见,我心里甚是牵挂,特意过来看望看望你。”

    竹屋主人冷哼道:“多谢了,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童老嬉皮笑脸道:“还是看一眼的好,这些年师兄弟们都散落四处,从不曾有相聚的机会,我今日好容易来一趟,师妹怎好如此绝情,将我拒之门外?”

    竹屋主人淡淡道:“究竟是谁绝情,难道是我么?”

    赵然在后面听着,顿时眼神一亮,八卦满怀。话说这种感情纠葛太有爱了,师兄师妹青梅竹马,却未能白头偕老,其间几多纠葛、几多痴恨,若是再加两段第三者插足、师长干涉的段子,配以无数误会嫌疑、亲朋仇隙,那才叫精彩纷呈!

    赵然顿时充满好奇,期盼地看向童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指望能够深度挖掘。

    就见童老挠了挠头,略微尴尬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师妹怎么还在旧事重提?哈哈,咱们不谈这个,叙叙同门之谊才是正经。”

    竹屋主人轻轻一笑:“同门之谊?当真是好得很,多谢了诸位师兄念及同门之谊,师妹我才能在这清净之地自自在在的过上几年。”笑声中满是幽怨之意。

    童老叹了口气:“师妹,是我不会说话,惹得师妹动怒。不过当年之事,师兄我问心无愧,对师妹绝对是真心实意,一心只为师妹好……不单是我,老二、老三和老四他们也同样如此……”

    竹屋主人一阵冷笑,道:“那我就多谢几位师兄了!我不生气,也不动怒,都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敢痴心妄想了,大师兄请回吧,师妹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不想再见任何人!”

    赵然听得愈发入神,困意全消,暗道莫非是多恋一的剧情啊,果然狗血,真是太刺激了有木有!今晚赶了那么久的夜路,当真没有白来啊!转头对胡老儿低声道:“赶紧记下来,回头写到唱词里,这都是故事!”

    第二章 八卦男 鲜花和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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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然在童老身后旁观八卦,就听童老和竹屋主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僵。童老似乎在努力化解当年的矛盾,而竹屋主人却反倒越来越生气,最后直接催促童老离开。童老还想再劝,惹得竹屋主人恼了,直接喝道:“大师兄,你我言尽于此,若是还要罗唣,休怪师妹翻脸!”

    童老为之一滞,重重叹了口气,拄着木杖转过身来,看了赵然等人一眼,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迈步离开,却又犹豫不决。

    赵然看得直捉急,话说女人心思说不好猜其实也不难猜,只要找对路子就行,不就是感情上那点破事儿么,想见师妹还不容易?——说点软话,好言哄一哄,天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当下忍不住道:“童老,咱们大半夜跑这里来,面都没见上就回去了?”

    童老摇头:“还能怎样?当年是我对不住师妹……”

    赵然心说“i服了u,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人家既然还在生气,就说明旧情未忘,如果人家不生气了,那你个矮矬子才是正经没戏了!”

    当下立马来了精神头,道:“童老,你可不能走!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当年既然是你的错,就认个错呗,那位可是你师妹,向师妹认错又死不了人,一点面子问题算什么?我跟你说,你刚才说的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大大不妥,到底怎么才算为别人好,这绝不是你说了能算的,再说了,人家需不需要你为她好还是个问题不是?”

    他这话声音比较大,存心让竹屋主人听到的意思,同时还向童老眨眼暗示,嘴上不停催促:“快去赔礼道歉,认个错,快……”

    童老低声喝道:“胡说八道,这里头的事情少掺和!”

    赵然怒了,我这儿帮你你还看不出来么,你个矮矬子怎么缺心眼啊,于是小声道:“童老你别嫌我话多,这事儿其实很简单,甭管当年谁对谁错,你先低个头,陪个礼道个歉,一切搞定!对女人就得靠这两下散手,不能讲道理,女人是感性动物,你跟她们讲道理,怎么可能讲得通?听我的准没错!”

    童老瞪了赵然一眼:“当年的事情你不知道,别多嘴。”

    赵然气沮,暗道这厮真是一根筋,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计上心头:“童老,若是你不想低头认错,那就找个别的借口呗,我跟你说,这女人啊,别直来直去,想个别的理由当幌子,先见到人才是真的。只要人家答应见面,剩下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童老皱眉思索片刻,问:“什么幌子?”

    赵然心说你傻啊,这还用问?当即压低声音道:“你们不是师兄妹么?你打出楚大炼师的旗号来,就说师父吩咐有事要办,不就完了么……”

    童老怒道:“师父的名义岂是随便能打出来的?我看你这小子是扯虎皮扯习惯了,压根儿没有悔改的意思!”

    赵然闻言讪讪,正欲分辨,就听竹屋内传来一阵笑声:“哈哈,这小子是谁?倒也有趣得紧。大师兄,你且打出师父的旗号来,猜猜我是见你呢还是不见?”

    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赵然心道这老太婆倒是一副好嗓音。

    童老摇头道:“今夜是我自己来见你的,你愿意见也好,不愿意见也罢,总之与师父无干。”

    竹屋主人哼道:“我早知道,师父他哪里还会记得起我来?”

    童老正色道:“师父他如今正在川西舍生忘死,为了天下同道而战,哪里有心思关顾儿女之情。师父不是不记挂你,但我们做弟子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为了些许小事给他徒增烦恼,师妹切记!”

    话音未落,黑漆漆的竹屋内忽然一亮,屋门吱呀呀打开,一个宫装美妇提着琉璃灯站在了门口。赵然借着琉璃灯光一看,惊奇不已,暗道原来不是老太婆,是个大美人,只是年岁稍大了些,但却荣光依旧,且极有风韵!他又看了看身边的童老,不禁摇头叹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最为可气的是,这坨牛粪居然嫌弃这朵鲜花!

    宫装师妹一照面就急问:“师父在川西?你又说什么舍生忘死?到底什么意思?”

    童老叹了口气,将夏军破了白马山大阵,如今两国正在川西交兵的事情说了,宫装美妇默然良久,道:“大师兄来此何事?”

    童老道:“夏国从宣化府调来一批蛮僧……”

    宫装美妇眉头微蹙:“虎尾山的和尚?”

    童老点头:“听说有几个厉害的……我和师弟们知道以后,很担心师父安危,想去看看那边的情形……”

    宫装美妇哼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童老苦笑不语。

    宫装美妇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不去打扰师父,你可满意了?”

    童老大喜:“这么说,师妹答应出山了?”

    宫装美妇白了他一眼,侧头望向他身后:“这小道士是谁?后面几个又是什么人?”

    童老道:“那小子是谷阳县无极院的道士,叫赵致然,后头那家子姓胡,是这小道的朋友。”

    宫装美妇疑惑道:“无极院的道士,你带来干什么?”

    童老道:“这小道士犯了点事,师父让管管,本来我打算直接到你这里的,为了他专门去了趟无极院,这次带上他一起去川西……”

    宫装美妇瞟了瞟赵然,摇头道:“去川西?这小道士恐怕不成……嗯?”忽然问:“等等,你姓赵?”

    赵然“啊”了一声,美妇顿时脸色变了,转头怒视童老:“是和那贱婢的私生子?”

    童老一愣:“什么私生子?”

    美妇指着童老阴阴冷笑:“好啊,我说你专门来我这闻香谷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带他来恶心人的!”

    赵然也怔住了,随即心里破口大骂:“你才是私生子,你全家都是私生子!你也不看看,矮矬子长这模样,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嘴上却不敢乱说,只是一个劲表明清白:“美女姐姐误会了,我家在石泉县,是赵家庄人,父母已经双亡,不是什么私生子。”

    “父母双亡”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这美妇的疑虑当即消散了大半,却仍旧有些将信将疑,问童老:“那你带这小道士去川西作甚?”

    童老在一旁急的满脸通红,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冲赵然道:“小子,快些把来由说清楚,快!”

    赵然干脆从自己初遇楚阳城说起,一直说到打着大炼师的名号,在无极院内掀起轩然大波的种种过往,最后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美妇脸色稍霁,瞪视童老:“是这么回事?”

    童老松了口气,摊手道:“就是这么回事。”

    美妇掩口而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直弯下腰去,良久方才回复过来,手指头戳在赵然脑门子上:“你这小道士,当真淘气得紧,嗯,干得不错,我很喜欢!”

    赵然讪讪,干笑了两句,再看看童老,心里又忿忿不平起来:“多好的鲜花啊,简直是御姐的典范,可惜了……”

    也不见美妇召唤,竹林外忽然奔出一头梅花鹿,碎步地跑到那美妇跟前蹭来蹭去,看得赵然眼都直了。

    也不见美妇抬腿,身子一转便飘上了鹿背,刚才提着的宫灯挂在鹿角上,不去理会童老,却转头向赵然盈盈一笑:“小道士,你叫赵致然是吧?刚才怎么称呼我的?美女姐姐?嗯,这个称呼很好,我很喜欢。好了,咱们走吧!”

    第三章 美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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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老仍旧当先而行,胡氏一家三口跟在后面,夹在中间的赵然身旁则多了一个宫装的美女姐姐。此时已近黎明,眼见天际已经发白,但折腾了一宿,赵然确实困倦已极。他强打着精神和身边的美女姐姐说话,一边打听“闻香谷”名字的由来,一边埋怨大半夜赶路不能休息,说是晚上不睡觉违背天时自然,对皮肤也不好,逗得这位美女姐姐不住轻笑。

    美女姐姐说,想知道此地为何名唤“闻香谷”是么,很简单……只见她手指轻拂,赵然顿觉满香扑鼻,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就在他睡过去之前,只听前面的童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什么美女姐姐?小道士真是没上没下!我师妹姓朱,嗯,你以后称她‘七姑’……”

    赵然醒过来的时候,仍旧骑在老驴背上,童老仍旧打头前行,美女姐姐也依旧在他身侧,胡氏一家也同样跟在后头。

    “醒了?”

    “啊……嗯,哈哈,不好意思啊,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让美女姐姐,唔,让七姑见笑了。”他忽然想起童老说过的话,没好意思再叫什么“美女姐姐”,赶忙改了称呼。人家情郎哥哥就在前面,昨晚是为了插科打诨搞活气氛,今天再这么叫下去未免有些不敬。

    朱七姑冲赵然眨了眨眼,也不见她动嘴皮子,赵然耳旁就传来轻笑:“小道士,当外人面可以叫我七姑,回头私下里还是叫‘美女姐姐’,我很喜欢。”

    赵然大喜,听朱七姑的意思,好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于是加意讨好,故作叹息道:“七姑,你这手本事是什么千里传音吧?当真是高人啊,高山仰止的高!唉,也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学到手……”

    朱七姑抿嘴一笑:“什么千里传音,我哪儿有那本事,也就传个十来丈远近,不值一提。”

    赵然拍着腿大赞:“七姑谦虚了,就算传得不远,对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而言,那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神仙法术!恐怕我这辈子都不用想喽。”

    朱七姑道:“你这小道士却也奇怪,资质不差,却无根骨,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赵然自家知道自家事,被朱七姑话头一挑,于是心里更加热切了起来,只盼着早日得个机缘,宝贝亮出本事来,也好给自己的技能栏里将这一项空白填补上。

    这位朱七姑其实有着很开朗的性子,和昨夜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现大相径庭,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来自于赵然穿越那个时代,说起话来一点没有年岁上的代沟,更没有修道人和凡俗人之间的隔阂,跟她闲聊不久,赵然就完全放开了。

    赵然旁敲侧听下来,也渐渐了解到朱七姑的一些事情。朱七姑的背景还是相当吓人的,这位竟然是前朝武宗皇帝的嫡女,出生于正德年间,算下来,乃是今上的表姐,堂堂的长公主身份!

    但这位长公主只在宫里生活不了不到五年,就因为修道上的天份,被道门接走了。只不过这位长公主天性受不得人管束,长大后便离开了道门,后来又拜在楚阳城门下,成了楚大炼师的记名弟子。

    朱七姑对赵然进入道门的经历非常感兴趣,催着他又详细讲述了一遍,边听边笑,偶尔还夸奖两句,令赵然心情非常舒畅,望着前头童老的背影,心下暗道这才叫投缘嘛!

    穿过山谷,前方是片开满野花的斜坡,朱七姑道了声:“歇会儿!”当先下了梅花鹿,朝斜坡走去。

    童老这个当师兄的在朱七姑这位做师妹的面前,当真是一点威严也摆不出来,一丝体面都不存在,朱七姑说歇息就歇息,根本不和童老商量。童老无奈,只得带转马头回来,刚一下马,又被朱七姑指使去打些山鸡山兔之类的野味,总之不让他闲着。童老嘟囔了几句,却不得不拄着那根光漆漆的木杖,钻进斜坡旁的小树林里去了。

    赵然早看出来了,似童老和朱七姑这等人物,压根儿不需要休息,或者说这一夜赶路的辛苦,对他们来说还不到需要休息的地步,人家完全就是为了自己和胡氏才在此处停留,当下感激道:“多谢七姑体谅!”

    朱七姑一摆手示意赵然不用那么多讲究,寻了块横卧着的巨石坐了上去,坐姿相当随性,两条腿斜搭在一起,一手抱膝,另一只手摘着身旁的野花,不停在指尖揉搓。这幅坐姿与大明朝当下的习俗不容,但赵然却看着极为亲切,差点忍不住开口询问对方是从疙瘩穿越来的。

    朱七姑小嘴冲身旁一呶,招呼赵然:“小道士,过来陪姐姐说话。”

    赵然忙走过去坐在朱七姑身旁,侧着头欣赏这位美女姐姐的音容笑貌,只觉一切都太符合自己的审美观了,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身份、背景,都是上上之选,再加上性格极其可亲,以及虽然没见识过但却可以预料到的强大本事,简直完美之极!

    “小道士,偷看什么?我好看么?”

    “简直无法用语言可以形容,我不想去描述美女姐姐的容貌,再好的词语对您来说都是亵渎,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跟您在一起,说不出的高兴和开心,同时又很轻松,就好像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用顾及……您就真的像我姐姐一样,虽然我没有姐姐,但我想,如果我有姐姐的话,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可以放心的睡觉,不用害怕外面的风风雨雨,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话,不用费神费力的猜测别人的感受……我忽然想起了过世的父母……”

    这手亲情牌一打出来,顿时击中朱七姑的软肋,她怔怔望着赵然,伸手在他后脑勺上顺了顺,又将他头顶稍显歪斜的道髻轻轻扶正,柔声道:“以后我就是你姐了。”

    “姐,”赵然顺杆子就上:“你到底多大啊?我怎么看着比我还小呢?”

    朱七姑吃吃一笑,在赵然额上打了个爆栗子:“小嘴真甜,姐很喜欢!”

    赵然猛地一阵恍惚,忍不住问:“姐,你是穿越来的么?”

    “什么?”

    “就是,呃,怎么说呢,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忽然间就来到了这里……”

    朱七姑盯着赵然,奇道:“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觉得姐不属于这个世界。”

    朱七姑愣了愣,继而掩嘴笑道:“小弟弟,你真会哄姐姐开心,哎呀呀,我太喜欢了!”

    一声“小弟弟”,叫得赵然满头黑线。

    朱七姑双臂撑住身子,两条长腿一晃一晃的翘着,仰头望天:“嗯,你就是道经看傻了。三十三天外,三千世界,无数人孜孜以求,却不知有几个能去的。有人为此皓首穷经,求索真奥,却躲不过岁月侵蚀,终究一坯尘土;有人为此破家灭门,希图以力证道,却避不开因果纠缠,只落得劫后灰灰;还有人寄物托神,以求身外化身,却难免意识沦丧,自我泯灭;更有人去走那太上忘情之路,以斩因果,却不知忘情非无情,说是看破却真个没有看破……你说,我们在修的哪门子道?”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赵然接不下来,只能安慰:“能成道者,都是绝世人物,应该怎么说来着,嗯,五百年孕育,五百年而生,五百年出世,五百年飞升!像我这样的小人物,道经上说是‘蝼蚁’,也就只想着好好过完自己的百年作罢,不必奢求太多,嗯,只顾眼下,这就是我的道。”

    朱七姑抚掌道:“说得很好,只顾眼下!觉得什么好,就去求取什么,哪管百年之后!”

    第四章 御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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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开沉重的话题,两人的闲谈又轻松了许多,说些家长里短,讲讲人情冷暖,不禁让赵然有了几分前世郊游的感觉。

    胡老儿跟着童老去林子里打猎了,胡八郎则在斜坡上的草坪和野花间扑腾个不停。时不时惊起几只蜂蝶,胡春娘坐在远处,怀抱琵琶,看着胡八郎玩耍,脸上含笑。

    赵然远远喊道:“春娘,弹支曲子可好?今日我认了个姐姐,还请春娘奏上一曲助兴!”

    胡春娘颌首,将琵琶正过来,素手轻拂。待春娘调好音色,赵然去听那曲子,只觉轻快柔畅,洽和现在的心情。他也不知道春娘弹的什么曲,却不妨碍击掌赞叹。春娘低首致谢,指尖却不停息,“叮咚”声绵绵不绝。

    朱七姑含笑,问赵然:“这小娘子不错,身段妖娆、眉间含情,还有一手好琵琶,你是不是看中意了?”

    赵然连忙否认:“话不能乱说啊姐,同行而已,到了地头就分开的。”

    朱七姑鄙视道:“这算什么理由?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害羞起来了?我看这小娘子挺好,嗯,我很喜欢,你要是有意,就纳了也不错……你是不是嫌弃人家贱籍出身?我可告诉你,若是这样,我可不答应!……回头找个好地方,起座庄子,把春娘安置进去,也免得她一家子为谋生计辛勤奔波。你要是没钱,跟姐说一声,都好办……”

    不待赵然答话,朱七姑又道:“当然,这样的人家也不适合娶妻,回头姐给你找找,必定寻个让你满意的好人家。”

    赵然一脑门子汗,连忙转移话题:“姐,说起这事来,我可得好好劝劝你。你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怎么就看上童老了呢?姐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他个子又矮,模样……胡子眉毛一把抓,站在你边上,也不般配啊……”

    这句话他实在是憋了很久,此刻终于忍不住了。童老那般矮矬矬的一个小老头,怎么看怎么配不上朱七姑,可朱七姑却硬生生相中了童老,相中了不说,那矮矬子居然还敢看不上朱七姑,这事儿赵然越想越糟心,一路上心里跟堵了只苍蝇般难受。

    朱七姑怔怔看着赵然,脸上神色说不清的怪异。

    赵然心里突了一下,忙解释道:“我知道感情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但,这种事儿是相互的,一只巴掌拍不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应该很多年了吧,既然童老无意,姐为什么还放不下呢?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姐你为什么想不开呢?”

    朱七姑忽然捧腹大笑,笑得浑身颤栗,连坐都坐不稳了,一手扶在赵然肩上,一手不停捶着胸口。

    赵然无奈道:“很好笑吗?能告诉我笑点在哪儿吗?”

    朱七姑又喘笑了片刻,这才指着赵然道:“小弟,你太有意思了,我很喜欢!”

    赵然翻了个白眼,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谁告诉你我喜欢大师兄了?”

    赵然一愣:“你们俩昨天……我们可都听见了……”

    朱七姑又忍不住笑了片刻,捂着肚子道:“哎哟,笑得肚子疼。”歪着头看了看赵然,又道:“想知道我喜欢谁么?”

    不等赵然瞎猜,朱七姑果断揭晓答案:“我喜欢我师父!”

    赵然呆住了,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朱七姑扬着头道:“是不是没想到?还是说你觉得做弟子的喜欢师父有悖人伦?就跟我那几个师兄一样?可我就是喜欢我师父,就是想嫁给他,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怎么鄙夷我、怎么嘲笑我,我都无所谓。我想和师父在一起,我想每天都听到他对我说话,不管他是对我笑也好,板着脸也好,冲我发火也好……其实师父经常冲我发脾气,那时候我还觉得委屈,现在回想起来……”摇了摇头,朱七姑黯然道:“那也挺好的,我很喜欢……”

    朱七姑说完,似笑非笑地望着赵然,赵然连忙挥舞着胳膊拼命表态:“姐,我完全支持你!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想法改变我们自己?什么弟子喜欢师父有悖人伦?这是典型的封建残余思想!这些封建残余的东西,是束缚我们的精神枷锁,是压在我们头上的大山!毛……那谁说过,只有掀翻三……这座大山,我们才能进入真正的自由王国!”

    朱七姑笑吟吟道:“听不太懂你在说些什么,但,你觉得我做的没错——是真的?”

    赵然正色道:“必须的!”

    朱七姑怅惘道:“那就好,十七年了……你是第一个……”

    赵然好奇地问:“那什么,姐,不知道你师父,楚大炼师,他怎么想的?他知道你对他的……呃……感情么?”

    朱七姑点头,眼中放光:“师父他也是欢喜我的,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甚至一度有过和我远走高飞的念头。”

    “那为何……”

    朱七姑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他为人很谨慎,就是因为太谨慎了,所以做事情往往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害怕师祖生气,担心同门风言风语,不愿被天下道门耻笑…..也不怪他,就连他的弟子都不能忍受这件事情发生,所以他们拼死劝谏,哈哈,你是没见过那一幕,大师兄他们几个跪在台阶下磕头,个个头破血流,哼哼,都是出神境的高手了,居然还能磕头磕到流血?他们当真演的好戏……你说可笑不可笑?”

    赵然无语半晌,方道:“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吧?是关于一个姓杨的小混混拜入一个姓龙的美女师傅门下做弟子的故事……”

    这个梗一出来,立即吸引住了朱七姑,开玩笑呢,除了女主换男主外,其他一切都很有代入感好伐?

    刚开了个头,童老回来了,胡老头肩上扛着两只山鸡、腰上吊着只兔子,吭哧吭哧跟在后面。

    朱七姑眨了眨眼睛:“回头再讲给我听。”然后冷着脸冲童老道:“怎地耽搁了这么久,我小弟都饿坏了!也不知道快些个!”

    童老赔笑道:“师妹你不是说打些山鸡和野兔吗?这里别的都不少,偏这山鸡和野兔见不到几只,搜遍了整座山才找到……呃?你小弟?谁是你小弟?”

    朱七姑指了指赵然:“嗯,对了,我和他很投缘,便认了他做弟弟。也好跟你说一声,今后有什么事情都让着点,若是我这弟弟被欺负了,甭管被谁欺负,我都和你绝不善罢甘休!”

    童老目瞪口呆地看看朱七姑,又看看赵然道:“你这小道士,怎么花言巧语……”

    赵然笑呵呵打断童老,向他恭恭敬敬施礼道:“见过大师兄,嗯,您是我姐的师兄,我跟着我姐这么称呼没错吧?”

    朱七姑笑道:“没错,就这么叫好了。”

    童老满脸涨红,吹胡子瞪眼睛,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最后只好在朱七姑极具杀伤力的眼神下被迫接受了。他忽然想起一事,没好气地道:“我自然不会为难这小道士,可他若是在别人手上挨了欺负,跟我有什么干系?”

    朱七姑道:“他被欺负了,就说明你没用心看顾,我不找你我找谁?不仅是你,二师兄他们几个,我都和他们没完!这是你们欠我的!”

    赵然心中巨爽,望着身旁盛气凌人的朱七姑,心道这才是御姐风范啊!

    第五章 黑衣四师兄

    感谢不死鸟大人和yngzhigng兄打赏。

    一行五人在野道山径中穿行了两日,地势渐渐抬高,山峦愈发巍峨。赵然和朱七姑之间的关系,也随着一路上的说说笑笑,显得更加融洽和亲密。

    自从“傍”上了朱七姑后,赵然的地位水涨船高,已经明显凌驾于童老之上,很多生活琐碎都由童老出头操办,带累着胡老儿人前人后的忙碌。赵然也乐得清闲,就陪着朱七姑说话。

    赵然把小杨同学和龙姑娘的故事讲给朱七姑听,听得朱七姑时而感伤、时而愤怒、时而欣喜、时而落泪,情不自禁的完成了角色代入。一旁的童老起初很是不屑,常常鄙夷着说说风凉话,或是正告赵然切莫离经叛道,但都被朱七姑瞪着眼睛赶走了。直至后来赵然说到小杨同学在襄阳城下大显身手的时候,童老才赞了句“倒有侠义之风”,之后赵然再讲的时候,就怎么赶也赶不走了。

    童老指引的都是小道捷径,远比走官道要快得多,虽说是荒僻的小路,但这一行人人都有坐骑,是以走得并不慢,很多常人无法越过的沟壑和深崖,在童老面前都不是什么难题,伐木搭桥只是抬抬手的小事,倒让赵然开了眼界。

    赵然从没走过这条路,也不知究竟到了哪里,但听朱七姑说,已经快要离开龙安府的辖境,就要进入川西宣慰司了。

    再行半日,来到一座两山之间的关隘,名曰“井壶关”。看这山势地形,两峰锁钥如壶,中间隘口如井,端得险要异常。大明在此处配置了一个千户所,本有三百军兵镇守,如今添加到了六百,可谓固若金汤。

    童老长相殊异,朱七姑骑乘着梅花鹿,赵然是个道士,胡老儿相貌猥琐,春娘一身媚骨,八郎像个傻子,这样的组合,一看就非常人。井壶关驻军见多了修道中人,并不惊讶,只是将关城上的几具重弩移了过来以为防备,关城下几个守军则恭敬而略带警惕地上前盘查。

    童老和朱七姑都亮出了玉牌——那是道门馆阁修道之人的信物,这两位虽说并不隶属道门,是为散修,但因为是楚阳城记名弟子的缘故,因此也有此物。赵然取出的是度牒,胡氏三人则拿出了路引。

    验看完毕,几个军士神态愈发恭敬,将鹿砦搬开,请他们一行入关。到得关门下时,千户已经从关城上快步赶了下来,他身旁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黑衣剑客,怀抱着一柄大剑。

    千户上前迎( 道门法则 http://www.xlawen.org/kan/32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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