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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部分阅读

    ”

    “好。”徐姨娘谨遵,学着苏涟漪的模样耐心为另一名男孩喂药。

    那妇人见终于有人肯救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直用意志力绷着的心弦也卸了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位大姐,你是否也有痢疾?”涟漪问。

    那妇人嗓子都喊哑了,此时说话艰难,“菩萨姑娘,妾身不碍事的,主要是孩子……”

    “你也喝一些,先止了泻,孩子虽重要,但若是没了娘,还不如不活。”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生生遭罪,还不如直接死去。

    那妇人感激,本来干涸的眼又湿润。

    周姨娘倒出了一碗止泻汤药,给妇人送了去。

    古代鸾国与现代中国不同,真正威胁到人名生命的并非是什么肺结核、癌症等绝症,相反,每一日、每一时都有人因发烧或痢疾而死去,尤其是后者。

    若没有及时止泻,人很快便脱水而死,其中,孩童的免疫力不如成|人,就苏涟漪所知,鸾国乡下很多夭折的孩子,都死于痢疾。

    喂下了药后,也许是补充了水分,也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两个孩子的面色也逐渐转好红润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这是在赶路?”涟漪问。

    那妇人带着感激憧憬的目光,恭敬回答,“是啊,妾身带着两个儿子赶往东邬城,因为妾身家男人在东邬城安定了下来。”

    涟漪点了点头,回头道,“周姨娘,你先去杨姨娘她们那挤挤,这位大姐带着两个孩子先乘我的车厢,救人虽重要,但路程不能耽搁。”

    叶轩却不赞同,对苏涟漪压低声音,“郡主,若您真想救人,便留下药吧,我们身份特殊,带人不便。”

    涟漪却不赞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若不想救人,干脆便别出手,即已出手便要救好。若我们出手相救,但最终人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力气?”

    叶轩依然不赞同,“我们车队人已是多了,这才刚刚出发,若一会再有求救的百姓,难道也都带着一同赶路?”与苏涟漪相比,叶轩的心性便凉薄许多。

    涟漪道,“我虽不是救世主,无法拯救全人类,但需要帮助之人到了我面前,我做不到视若无睹。一会孩子们恢复体力了便让他们母子三人下车,我救人尽力,便问心无愧了。”

    叶轩见苏涟漪执意,便也无奈。

    那妇人缓了好一会,才理解了面前这端庄美丽女子的意思,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菩萨姑娘了,我们母子算是遇到救星了,谢谢了,谢谢了。”

    涟漪面色并无多大变化,还是淡然,“不用谢,将孩子抱去车厢吧。”说着,便要亲自去抱。

    司马秋白却抢先抱起了孩子,一伸手,将另一个孩子也抱在怀中,这两个小家伙本就年纪小,又骨瘦如柴,对于司马秋白这样高大强壮的男子来说,几乎无重量。

    “师父我来吧。”说着,便将两个男孩送到苏涟漪的马车。

    “你还能走吗?”涟漪问妇人。

    那妇人赶忙艰难爬起来,“让菩萨姑娘费心了,妾身能走。”说着,将一大包行李抱起。其实这行李已丢了很多,为了救孩子,她也顾不得什么行李了,抱着孩子便冲向疾驰的车队,心中想的是,若孩子救不下,她也就一起死了算了。

    将孩子安顿好,司马秋白眼中带了一丝异样,是崇拜,是敬仰。他向后退了几步,拂袖,对着苏涟漪十分规矩地行了大夫之礼。

    涟漪皱了皱眉,“怎么?”心想,这司马秋白发什么疯?

    司马道,“郡主,从今往后您便真真正正是我司马秋白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生我司马秋白都会尊敬孝顺师父。”

    涟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也中暑了?去领些俞草水喝喝。”胡言乱语什么?

    司马秋白一脸的严肃认真,“非也!师父,从前我认您做师父是因您的才气,如今真心钦佩师父,是因师父的品格,从今天开始,我司马秋白定要认真追随师父,学习人生。”

    “……”看着目光炯炯有神的司马秋白,苏涟漪后背忍不住流了一层冷汗。她也并非多么善良,实在是从前职业的原因,见不得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更无法做到医治一般便放弃。

    涟漪忍不住心虚,“以后,你真要跟着我学?”

    司马秋白又鞠一躬,“是,弟子定当跟师父好好学习。”

    涟漪眉头微微动了一动,而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询问道,“你可有兴趣学西医?”第一次认真收徒弟,再这样糊弄下去,良心有些过不去。但绘画什么,她真心只知皮毛,若要说拿手,还得是医术。

    “何为西医?”司马秋白不解。

    涟漪失笑了下,“没什么,我开个玩笑。”说着,便上了马车。

    笑话,凭空出现个“尾巴”已经够闹心了,为何还要自找麻烦?

    司马秋白见师父不肯解释,便也骑上马离去。

    得到了指令后,车队缓缓开动,继续在官路上疾驰。

    ……

    车厢内,苏涟漪见两个孩子止了泻,本来虚软的身子骨也硬了许多,便喂两人饮下了一些冰镇参汤,以补元气。自然也是给妇人一些,那妇人起先是拒绝的,最后难耐腹中饥饿,还是喝了一小碗。

    “大姐,你说,你是去东邬城投靠丈夫?”为两个男孩喂了参汤后,趁着男孩睡眠恢复体力时,涟漪与妇人攀谈。

    那夫人见恩公与自己说话,自然知无不言地回答,“是啊,恩公,妾身原本就是东邬城人。”到现在为止,这惊慌的妇人还没意识到苏涟漪的身份。也难怪,这马车与车队都极为普通,谁能想到是朝廷的车队?

    “既是东邬城人士,为何又跑到外面来,若我没记错,刚刚你说你丈夫在东邬城安定了,难道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涟漪问。

    妇人答道,“哎,一言难尽,若恩公不嫌烦,妾身就为恩公絮叨絮叨。”猜想是路程枯燥,面前这端庄的女子想找人打牙闲聊吧。

    “好。”涟漪与徐姨娘便安静听起来。

    “事情还要从十几年前,东福王到东邬城说起。最开始的几年,东福王还有模有样,为百姓们办事,时而还见面赋税,也办了几件为百姓伸冤的大案,我们东邬城百姓自是十分爱戴。但随后几年,东福王便一改从前的作风,加大了赋税,明明朝廷没要求的税,东福王也照收不误。我们便把朝廷的税叫大税,东福王的税叫小税。”说着,徐姨娘为其递了块干粮,让妇人填填肚子。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来,咬了几口,而后继续讲,“这做官都为了钱财,我们也是懂这个道理。起初,这小税不多,我们便交了,但后来这小税越来越多、名目也越来越多,甚至是大税的几倍,慢慢的,百姓们吃不消了,很多人就逐渐向内地迁移了。”

    涟漪没说话,但心中了然,东福王判断是早计划好的,而加税也是为筹集资金招兵买马。

    妇人继续道,“我家还算是富裕,便一直留了下来,直到那上一个皇帝老爷病危,东福王正式叛乱,东邬城便再也过不下去了。那东福王啊,比土匪还烈,到处抢银子抢粮食,就那个时候,我们家迁出来的,但银子却已被打劫一空了。”

    徐姨娘大惊失色,当年她随元帅入京,这些事都是她离开后发生的,她自然不知。东邬城是她的家乡,她的家人也都在城内,忍不住加大了声音,“那个挨千刀的东福王,既已成了驻城王爷,城内百姓就是他的子民,为何不爱护子民?”

    涟漪伸手拍了拍徐姨娘的肩,因徐姨娘猛的喊出来,两个孩子差点被惊醒。涟漪伸手拍了拍离自己近得孩子,而后轻声道,“那东福王早就怀有叛乱之心,造反是早晚之事,若成功了,东邬城的百姓才真正是他的子民;但若败了,自是其他人的子民,所以东福王才不去用心管理,这东邬城,只是他的一个踏板罢了。”

    而后,又转而问那妇人,“大姐,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你丈夫在东邬城安定下来是怎么回事?难道东邬城现在太平了?”若真太平了,她也能将内疚减少几分。

    妇人想了一想,“我也不知城内太不太平,但回城探信的夫君来信说,东邬城出了大人物!出了救世主!是天神的化身,可以拯救天下苍生,还说……还说……”

    徐姨娘不解,疑惑地看向苏涟漪,而涟漪也是一头雾水,“还说什么?”

    那妇人很是挣扎,因鸾国笃信佛道两教,但她夫君的言论却对两教大不恭,“他还说,老天爷已经死了,没人再管我们了,除了这救世主。”

    徐姨娘大吃一惊。

    苏涟漪却丝毫不以为意,传教,很正常。鸾国人是少见多怪了,在现代,全世界教派多得很,每一种教派都有一种信仰,一个天神。

    就好比清末时期,基督教与天主教在中国东南沿海广泛传教一般,越是动荡的地区,便容易接纳新的教派。并非百姓们立场不坚定、没有节操,这只是百姓们憧憬安定美好生活的反应。

    孩子们还在睡,涟漪见妇人也是疲惫,虽刚刚和叶轩说过,待救治好就放他们独行,但这车队也是前进,苏涟漪还是希望能多带这母子几人一程。

    “看来,大姐您的丈夫已经信奉了那个教派?”涟漪笑着道,语气柔和,就如同午后闲聊一般。

    那妇人一想到有即将安定的家,便十分高兴,“是啊,那个教名为奉一教,信奉的便是天神,教主是天神的化身,传说高大威猛文武双全,圣女是圣母的化身,传说美丽温柔能除百病,只要加入了奉一教,每日每人便能发馒头。我夫说了,教主终有一日会福泽天下,到时候家家有饭吃,人人有田种,没有人再去挨饿受苦。”越说越激动。

    苏涟漪和徐姨娘的脸色却微变。

    这种耕者有其田的幻想,只能欺骗穷苦的百姓,对于有权势的上层人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徐姨娘自是不解可这小的教派,但苏涟漪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大姐,这些馒头是白给的吗?是否需要其他条件?难道人人都可以入教?”涟漪问。

    妇人答,“当然不是,入教需要编号,要定期服役,有时是去周边传教,有时是要耕田,还有时得操练呢。而妇孺入教只能得馒头,若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入教,会发银两。”说着,妇人美滋滋的,“想来夫君定是领了银两,若到了东邬城,妾身定要好好招待恩公,以报救命之恩。”

    徐姨娘拧眉道,“入教还需操练?还有这等怪事?”

    涟漪的面色却严肃了下来,耕者有其田,武装求太平。这不是太平天国又是什么?难道是鸾国的太平天国运动?这根本就是变相的起义造反!

    若单纯的起义还好说,就怕是敌国欲趁机而入!毕竟,入教便分发食物,这“教主”的后盾,定然不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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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2,天平座的叶轩(月票君在哪里?)

    官道上,车队疾驰。

    苏涟漪所救下的妇人口中的东邬城,竟令苏涟漪大吃一惊。

    徐姨娘惊讶地看向苏涟漪,而涟漪却微微一挑眉,换了一种十分亲切的表情。“这位大姐不要一口一个恩公的叫我了,就称我为涟漪吧,大姐怎么称呼?”

    苏涟漪没用什么化名,鸾国毕竟不同于现代,交通、信息都十分闭塞,而她从被封为商部尚书到现在,也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很多百姓都不知这号响当当的人物,何况是这饱经战乱的边境城市。

    果然,那妇人真就没听过苏涟漪之名,“妾身姓丁,恩公姑娘……哦不,是涟漪姑娘,您救了我们母子,妾身真的太感激您了,待回了城,您一定要去我家,妾身一定要好生招待您。”

    涟漪笑笑未答应,又问开了,“丁大姐,难道那东邬城以后就归奉一教管了?朝廷的官员呢?从前的知府呢?”

    徐姨娘也紧张听着,因知府是其远房亲戚,当初就是因这亲戚的缘故,才捻转让她嫁入了元帅府,若那知府亲戚还在,自己家便不会太过遭殃。

    丁氏答,“知府还在啊,自从东福王被打跑了后,东邬城便只有知府在了,虽也有驻扎军队与将领,但皇上还未正式册封,就不算是正式驻守将领,不敢管事儿,而知府知府没有军队支撑,腰杆子也不硬,现在也是半管不管的。”

    涟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甜甜一笑,“看来这东邬城已是奉一教的天下了,那教主岂不是和城主一般喽?”好像随意攀谈一般,口吻亲切。

    徐姨娘略带惊讶地看了苏涟漪一眼,因第一次看见苏涟漪这种普通少女一般娇俏亲切,虽然与平日差距甚大,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别扭,但不得不说,又别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只是,为何涟漪郡主突然变了态度?

    丁氏自然是看不出的,只当是熟络了,这名为涟漪的姑娘放松了。“具体的我也不知,但听与东邬城有联系的邻居说,现在东邬城可乱,奉一教是最大的教派,其他大大小小还有很多教派,多则百人,少则不到十个人。”

    “他们成立那么多教派做什么?”涟漪故作不懂。

    “最开始,是有个江湖骗子,编了个名目骗钱,而后这样的骗子越来越多,最后出现了个奉一教,不仅不要信徒的钱反倒会给馒头,之后大大小小的教派,妾身就不知怎么回事了。”丁氏只以为涟漪与她聊天。

    “丁大姐,给我讲讲那个教主吧,他多大年纪,是哪里人士,有什么通灵的事迹吗?”涟漪微笑着道。

    “这个……我也不知,传言很多,有说教主是个白发白须的老神仙,又有说教主是个长生不老的美男子,还有人说教主外表看似孩童,实则已几百岁,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丁氏回答。

    苏涟漪能看出丁氏根本就不信什么奉一教,她期待的,也许只是一份平稳的日子,一个安宁的家。

    而后,两人又聊了很多,到了驿站,涟漪便给丁氏一些盘缠,让其自行赶路,只说临行前家主交代不能随意带外人,而丁氏也是个通情达理的,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拿了盘缠,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苏涟漪。

    直到车队采买完了补给,重新上了官路,丁氏才想起,她除了知晓恩公姑娘名为涟漪,其他一概不知,甚至包括恩公的车队要去何方都不知,整个路上,都是涟漪姑娘在问,她在答。

    看着官道上车队远去的背影,丁氏心中感慨,就不知再何时能碰到恩公姑娘,何时可以回报恩公姑娘的恩惠。

    ……

    入了夜,车队在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停下,升起了篝火,摆上了炊具,万姨娘等人亲自动手做起了晚饭。

    别看这些姨娘们平日里饭来张口,但实则都是女红的好手、烹饪的行家,因这些对于她们来说是得宠的资本,自然比一般女子更用心练习。

    而苏涟漪则是在篝火旁坐下,身旁坐着的是叶轩、司马秋白,和同来的几位商部官僚。

    “叫你们来,是有事相商。”苏涟漪趁着姨娘们准备晚饭之时,把几名管事的叫来,开了个小会,“从现在开始,我们便不再曝出商部之名,对外只说是京中人家来探亲,若有人刨根问底询问,便说元帅府的几名姨娘回来探亲,我们自然也是有凭有据,不怕深究。”

    司马秋白不解,“师父,为何不能暴露身份?”

    “你们听我慢慢讲,”涟漪叹了口气,“还记得今日所救的妇人丁氏吗?从她口中得知,战争平息这么久,东邬城非但没恢复生息,相反社会势力更为复杂,除朝廷下设的知府和驻守将领外,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许多宗教教派,其中最大、最诡异的便是奉一教,这奉一教非但不收信徒的钱财,反倒定期发放粮食等物,更是大力召集青壮年,分发银子、劳役操练。”

    众人吓了一跳。

    司马秋白赶忙道,“师父,这是真的?这哪是什么教派,分明就是变相的招兵买马!”

    涟漪点了点头,面色极为严肃。“对,这就是招兵买马!这比东福王的招兵买马更可怕。用钱财收买人身,用信仰收买人心,久而久之,这些信徒怕是要被洗脑,成为一批不要命得死士!”

    众人更是心惊,终于知晓为何涟漪郡主突然要求众人不暴露朝廷身份了。

    叶轩道,“郡主的意思是,先悄悄打探情况,而后制定策略行事?”

    涟漪点了点头,“对,这些教派最可怕之处除了招兵买马外,更是因其潜于阴影中。朝廷势力在明,他们在暗,已是占据了优势;加之东邬城及周边百姓因东福王之事,对朝廷已产生不信任感,若朝廷此时大肆剿灭奉一教,非但没有正面效果,相反会引起百姓们的逆反心理。”

    司马秋白突然想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面色大变,“师父,为何东邬城出了这种大事,当地知府去隐而不报,皇上一无所知!”

    涟漪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熊熊篝火,眉头越皱越深,在两眉之间,甚至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语调很慢,很沉重,让人不寒而栗。

    几名商部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颗心都砰砰乱跳。这些新提拔上来的商部官员虽都是有谋略之人,但因是京城人士,生在和平年代,哪碰见过这种乱世之景?

    “什么猜想?”叶轩心中也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所有人都屏气吞声,等着苏涟漪的说出。

    火光照在苏涟漪的脸上,平日里的恬淡冷静已不在,剩下的唯有一片狰狞和一种诡异。挣扎了好半晌,苏涟漪才缓缓说出。“我的猜想是,知府按时递交折子,但这折子却未到京城,或者说,到了京城的折子已被人半路篡改。”

    众人大惊,有一名官员道,“这怎么可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可是鸾国的土地!”

    涟漪未看他一眼,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成真,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据我所知,这徐知府是连任的老知府,从云元帅在任时便任知府,经历了东福王,又到如今的战事平定,能平安度过如此大风大浪,自是有自己的手段和一套独特的行为准则,他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这时,叶轩却无声地笑了下。

    司马秋白疑问,“右侍郎,您笑什么?”

    众人也因司马秋白的问话,看向叶轩。后者笑着答,“我确实对徐知府有所耳闻,别看当朝为官,却是个老油条,若说有人八面玲珑,这徐知府便是百面玲珑,若我猜的没错,对这什么奉一教,徐知府先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包括司马秋白在内的几名官员都愤愤然,只有叶轩和苏涟漪一片淡然。

    叶轩是商人出身,受到教条本就少,而苏涟漪是个现代人,脑子里自然也无“迂腐”二字。也许这些官员们认为为官要有傲骨、要有气节,但苏涟漪和叶轩却认为,徐知府只是适者生存罢了。

    若徐知府如同这些年轻官员们一般,想来已不知道投胎了多少回了。

    “涟漪郡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还去东邬城吗?”有人问。

    又有人问,“郡主大人,我们是否应回京奏禀皇上,让皇上派下人马。”

    苏涟漪未回答他们,坐在折叠梨木小凳上,迎着篝火,双手抱膝,双眼盯着篝火出神。

    本是一幅柔弱无助女子的动作,但用在苏涟漪身上,却有一种严谨沉着之感。

    “我在矛盾。”涟漪道。

    司马秋白问,“师父,您矛盾什么,弟子愿帮师父参谋一下。”

    涟漪道,“有几条路,我不知如何选择。其一,回京禀明皇上,派人去东邬城打探,待打探消息后,我们再重新出发。但这一折返少说月余,两个月前,我派去的商部官员到东邬城考察情况,还没有这些教派,仅仅两个月,几乎已成气候。若再耽搁一个月,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叶轩也缓缓点了点头,其他人不知,但做生意之人都清楚——胜便胜在先机,有时若失了先机,便已注定了失败。

    涟漪继续道,“其二,回京禀明皇上,派人马与我们共同去往东邬城,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但缺点是,打草惊蛇。朝廷在明,奉一教在暗;朝廷处于被动,奉一教处于主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奉一教的监控范围,若他们暗地里下毒手,恐怕我们根本无处可躲。”

    司马秋白沉重思索起来,“是啊,去年我到西锦城时便遇到这么一伙土匪,从不与朝廷正面冲突,总是出其不意,每次对碰都是朝廷吃亏,在最后歼灭一役上,朝廷虽胜,但代价却惨重。”

    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中,有一名官员道,“涟漪郡主,难道只有这两种办法?就没有一种,既不会耽搁时机,又不会打草惊蛇?”

    涟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睁眼,眼中带着决绝,“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我们继续前行,但隐瞒我们身份,对外一致表明是元帅府女眷探亲。有凭有据,外人绝不会起疑。而后,我们暗中行事,调查奉一教的真相,与徐知府里应外合,要么不出手,出手了便要将奉一教等教派一网打尽!”

    叶轩却不同意,“不行,这样太过危险。”

    涟漪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认为,如何决定最好?”

    众人一片沉默。

    突然有一名官员道,“涟漪郡主,下官听您的,您如何决定,下官便如何追随,哪怕是有危险,下官也在所不辞。”

    众人都是聪明人,虽然苏涟漪未直说,但都猜到了她想做何种决定。

    另有人又说了,“下官也想成就一番,趁着年轻,豁出去,大干一把!”

    有了人带头,几名官员们便纷纷表示,要跟着苏涟漪干,装成元帅府家丁侍卫,潜入东邬城,铲除奉一教,建得功勋,回京后收皇上嘉奖。

    司马秋白自然不用说,师父要向东,他就绝不会向西;师父要上月亮,他就绝不会上太阳。跟着这群官员们一起嚷嚷着要潜入东邬城,平复乱世、铲除邪教,恢复大鸾国朝廷的威信。

    所有人中,也许只有一人不太甘心冒风险,那便是叶轩。

    虽人人都想当官,但凭叶家的钱财与地位,即便不入朝为官日子也是锦绣奢靡,起初入商部是为顶替个名额,怕落下个欺君之罪,而随后并未请辞是因为对商部尚书苏涟漪有了兴趣。

    但女人诚可贵,却不足以冒险。没了性命,再好的女人也是玩弄不到了。

    苏涟漪看叶轩有些犹豫,忍不住有些担心。倒不是非叶轩前去不可,但此番带着叶轩是有原因的——叶家商会!若叶轩不肯去,便少了个助力。“右侍郎,若是怕的话,你可以立刻折返,无人会笑话你。”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叶轩看。

    除了苏涟漪,其他几人也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叶轩看。

    叶轩嘴角抽了一抽,额间一枚冷汗划过,干笑了两下,“涟漪郡主真会开玩笑,下官怎能不去?”心中想的却是——苏涟漪,算你狠!他叶轩要真这么折返,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还如何见人?

    苏涟漪笑盈盈地看着叶轩,用眼神威胁他——你若是不去,我苏涟漪敢保证,立刻传信回去,把你骂成一个缩头乌龟,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叶轩接受到这威胁的眼神,气得七窍生烟。第一次后悔招惹这女人,这女人不要命,他还要命!

    他有挥霍不完的金钱,享用不尽的美人。但此番可好?非去什么鸟不拉屎的东邬城,又要斗什么邪教,加之那徐知府是个有名得老油条,还不知那墙头草在最关键时刻是投靠朝廷还是投靠那邪教。

    一个没搞好,就不是商部和徐知府里应外合剿灭邪教,而是邪教和徐知府让他们几个人有去无回。

    这时,徐姨娘走了过来,看着围绕篝火的几人面色严肃,犹豫着小声询问,“涟漪郡主,这晚膳早已准备好,再不去用,一会便凉了。”其实现在已经是半凉。

    涟漪点点头,“辛苦各位姨娘了。”后又对众人道,“那便就决定第三种方法,至于具体措施,随后再开会统一告知。”

    “是,无论郡主如何决定,我们义无反顾地追随。”官员们纷纷表示。

    涟漪笑了笑,她不想太过热血的宣传洗脑,毕竟未来所做之事确实危险,她更希望的是众人冷静选择,“各位,若真的不便,我不会勉强各位、更不会为难各位,我苏涟漪发誓。但每一位愿跟我去东邬城之人,事成之后,我苏涟漪也定会保证其高官厚禄。”

    “我们都誓死跟随郡主。”有人来了句。

    “对,我们都誓死跟随郡主。”群人都高呼起来。

    涟漪松了口气,“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吧,早一些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众人都纷纷起身,向另一堆篝火而去。苏涟漪正要站起,就听身旁有一道魅惑人的磁性男声,“为何他们都有选择的余地,我没有?”说话的是叶轩,刚刚苏涟漪赤裸裸的威胁,真的震慑他了。

    涟漪头也没回,“你也有啊,你若是现在离开,没人拦你。”

    叶轩一皱眉,见周围无人,开门见山道,“我若是回京城,你就放过我?”

    涟漪正欲离开,听他的话后,站住了脚,慢慢转过身,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叶轩,“我会放话出去,身子骨娇贵的叶轩右侍郎禁不起劳累,折返回京。我还会放话出去,势利精明的叶轩右侍郎见东邬城之行无油水可捞,拍拍屁股走人。若我们成功归来,我更会放话出去,胆小如鼠的叶轩右侍郎见有危险,趁着夜色临阵脱逃,夹着尾巴回了京城,钻了被窝不敢出来。”

    这是什么?大大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叶轩气得脸儿都青了,这些话要是放出,他的一世英名尽毁!

    不过转念一想,叶轩又变了脸色,用一种足以令苏涟漪浑身鸡皮疙瘩长三层的深情款款地神情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老实说吧,是不是我叶轩在你心中地位独特,你……”说着,抛了个媚眼,“不舍得我离开,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有安全感。”

    苏涟漪很认真地盯着叶轩看,心中感慨,若条件允许,真想建立个课题研究下叶家的基因,为何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厚脸皮,叶家基因真是诡异!“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真话。”

    叶轩失笑,“实话和真话有区别吗?”

    涟漪道,“实话是,你确实很特殊。若没了你,叶家商会怎么会乖乖听话,全力以赴配合我?”

    叶轩一愣,“闹了半天,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

    涟漪一挑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叶轩幼小脆弱稚嫩的心灵被狠狠一戳,他原本以为,这女人也如同其他女人一般,苦口婆心!但现在才知,原来是苦口苦心。“难道你不觉得我叶轩英明神武,办事果决,可以为你独当一面?”

    涟漪道,“凡事都有利弊,若没有叶家商会之故,带着你便是弊大于利,最好不带。”

    “就因为我缠着你?”叶轩用一种难以置信地表情对苏涟漪。

    涟漪面色认真,极为诚恳地点了点头,“就这一点,还不够?”

    叶轩伸手扶住自己额头,“奇怪的女人,我叶轩有什么不好,想搭上我的女人从京城东门能排到京城西门。”一抬头,哪还有苏涟漪的身影?人已离开。无奈,跑了几步,一个转身拦在苏涟漪面前,“女人,别走,我话还未说完你就走,不觉得太不礼貌了?”

    涟漪道,“刚刚我看右侍郎你在孤芳自赏,恐打扰你的雅兴,所以识相的离开,怎么会不礼貌?”

    叶轩发现今日的苏涟漪嘴皮子特厉,“那我不顾生命危险跟着你前去,有何好处?”

    涟漪眨了眨眼,“你想要什么好处?”

    叶轩微微一笑,又重新恢复那情圣一般的深情款款,压低了声音。“很简单,同意我。骠骑将军不在,便让我在你身边陪你,可好?你是……财色兼得。”他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苏涟漪冷笑下,“若你提别的要求,也许我会尽力满足你。但唯有这件事不可,叶轩,你记得,这世间并非每一人都如你一般游戏人间,尤其是我苏涟漪,我的爱情绝对——不容瑕疵!”说着,便懒的理这个没下限的男人,转身欲离开。

    叶轩又用身体拦住了苏涟漪,“因为你不容瑕疵,所以对外方言,不允许任何人为骠骑将军提亲?”

    “恩。”涟漪敷衍着回答。

    “那若骠骑将军不爱你了呢?或者说,除了你他还有所爱的女子?若是他想纳妾,怎么办?”叶轩挑衅地问着苏涟漪,心中已猜到结果——鸾国并非未出现过所谓奇女子,但在家庭一事上,最终也拗不过道德伦常,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涟漪抬头,盯着叶轩的双眼,“这个问题,我只回答你一次,听好。我,苏涟漪的爱情不容瑕疵,若云飞峋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子,我会祝福他,与他和离。若我苏涟漪有了其他喜欢的男子,也会和离,找寻真爱。”

    叶轩大惊失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他听说过,但这么大大方方说自己若喜欢其他男子便和离的女子却第一次见!

    这苏涟漪分明就是个疯子!将女戒、女德、女容完全不放在眼中,甚至将整个道德伦常也不放在眼中。从前只觉得苏涟漪是内敛的、严谨的,今日才知,她是狂傲的、自大的。

    苏涟漪冷笑了下,“有那么惊讶吗?这世间缘分本就不是独一份,缘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经营。若两人不去努力,即便缘再好,也枉然,这便是所谓的有缘无分。”说着,心里猛地冒出了一堆火——云飞峋这个死人,到底跑哪去了!?

    叶轩震惊得瞠目结舌,“你……你这儿疯女人!”

    苏涟漪一耸肩,“你才疯呢,勾引有夫有妇,还专喜欢偷偷摸摸。不和你贫嘴了,我饿了。”这一次,没再给叶轩机会,而是转身大步向徐姨娘等人出而去,吃晚饭去了。

    离开了叶轩的视线,苏涟漪放慢了脚步,微微回头扫了叶轩一眼,嘴角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叶轩是疯子?当然不是!叶轩挑战伦常?当然更不是!

    叶轩是个精明的人,是个善于比较衡量的人。他对她有兴趣,却不想压抑自己心中欲望;但同时,他又深切知晓两人绝无可能。若她真与飞峋和离而与他在一起,便是叶家对云家的宣战,叶轩他是不敢的。

    最终,叶轩这家伙退而求其次,想偷情,既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又不会惹来太大的麻烦——有贼心没贼胆!

    徐姨娘等人不愧是元帅府后院的姨娘,手艺了得!虽食物原料极为普通常见,但烹饪出的菜肴却色香味俱全,将一众人吃得赞不绝口。

    涟漪也端了碗细细品尝。

    正在这时,叶轩也闷闷地走来,在旁坐下,接过了碗,正准备开吃。苏涟漪却想起了一个问题,“右侍郎,你的生辰是不是九月末?”

    鸾国与现代极为不同,即便是为官档案,也只写出生之年而不写生辰,这生辰算是私密,只有说亲时才拿出八字。

    众人见苏涟漪问,都一惊,但最为惊讶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轩。

    他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执着筷子,面上掩不住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哦,猜的,”涟漪了然,原来是天平座啊,难怪喜欢将所有不利条件与有利条件多加比较,看来这西方星座还是有些意思。

    ------题外话------

    1,今天作者后台抽风,一直登陆不上,所以稍微迟了几分钟,抱歉,抱歉!

    2,时间来( 名医贵女 http://www.xlawen.org/kan/32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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