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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连夜赶路,赵璟之有些疲乏,刚净了脸呷了一口热茶,就有机灵的店小二端来了饭菜。

    佑安瞄了眼饭菜,皱脸斥道:“这饭菜未免也太粗陋了些!端下去重做!让你们店里的厨子烧些清淡可口的来!”

    那小二见赵璟之虽是一身常服,整个人却是玉树临风卓尔不凡,身边的随从也颇有架势,猜想定是非富即贵的主,万不敢得罪,于是哈腰上前赔笑道:“几位爷有所不知,我们镇最近连逢大雨,路也断了,新鲜的蔬果运不进来,不周之处还望几位爷体谅!…”

    赵璟之温和一笑,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拾起了筷子。

    见小二退去,佑安关好房门低声道:“这些饭菜太过油腻,王爷您-”

    “这些饭菜自然不及你的厨艺!那小二说的也是实情,我们如今出门在外,无须太过讲究。”赵璟之见佑安依旧闷闷不乐,展颜道:“本王着实饿了…盛饭吧!。”

    佑宁已暗中将客栈周遭地形位置摸了个清楚,从内屋轻掩的木窗外翻声而入。

    尽管赵璟之说过无人时,他二人无须遵守太多繁文缛节,但佑安佑宁自小学得各种礼教规矩,诸如用饭之事,更是不敢跟主子同桌,于是主仆三人便形成了分开用餐的惯例。赵璟之一人在餐桌,佑安佑宁则在低矮的条案。

    一道白光之后,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耀目的闪电如一把利刃划破暗黑的天际。紧接着,大雨如断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

    潮湿的夜风透着凉意,吹得烛火摇曳。

    佑安蹑手关好木窗,只听得雨点打在窗上噼啪作响。望着窗外雷电交加,一团漆黑,不由发愁。

    “这鬼天气,竟这般作弄人!要是明日桥还未修好,我们岂不要困在这里?”佑安垮着脸忍不住小声埋怨,他知主子有令在身,此番行程耽误不得。

    赵璟之仍专注的看着书,对佑安的话置若罔闻,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倒是佑宁沉默着望向窗外,来到他跟前请示道:“王爷,佑安所虑也不无道理,如今镇上遭此天灾百姓们尚且自顾不暇,难有多余人力修桥…此处距桐乡县只有二十余里,恳请王爷准许属下前去借点人手。”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赵璟之扬眉,缓缓合拢书,冲他点头示意。

    佑宁领命,低低嘱咐了佑安一句,随即身形一闪,无声的消失在雨帘中。佑安则吩咐小二送来了热水,赵璟之便起身前往内屋沐浴。

    热水解乏,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赵璟之半眯着眼泡在木桶里,十分惬意,困意渐渐袭来。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自楼下传来,声音尖细,仿佛因不堪折磨而痛楚万分,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赵璟之霍然睁眼,一向自持沉稳的他,此刻面上也有些微动,沉声喊道:“佑安!”

    “王爷!”

    话音刚落,佑安一脸紧张的奔了进来。显然刚刚那声尖叫他也是听到了。

    赵璟之穿上衣服,皱眉道:“楼下发生何事。”佑安领命正欲前去,赵璟之又叫住了他,与他一同前往楼道处看个究竟。

    大雨滂沱。此时客栈门大开,阵阵水气飘进屋内,带水渍的脚印更是乱糟糟一团。楼下却出奇的安静,赵璟之正疑惑间,却又听得一声惨叫。循声望去,只见楼梯口处,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娃衣衫褴褛浑身湿透,身上伤痕无数,蜷成一团正瑟瑟发抖,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呜咽不止,甚是可怜。想来刚刚两声惨叫正是自她口中发出。店内的掌柜和伙计全都抱头蹲在地上,十分惧怕的模样。

    “小贱蹄子!我看你往哪里跑?!”一声粗暴的吆喝声自屋角响起,话音刚落,只听得“啪”一声清脆的鞭声后,小女娃又是一声惨叫,手臂胡乱欲挡住脸,却还是生生挨了一鞭,身上薄衫裂开,一道鲜红的鞭印顿时浮现,皮开肉绽,好不怵目。

    尽管不知所为何事,但此般恶行实在太过毒辣,赵璟之愠怒,正欲喝止,佑安眼疾手快的扯了下他的衣袖,并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看情形再说,别轻举妄动。

    赵璟之面色一沉,十分不悦的甩开衣袖往楼下奔去。救人如救火,哪有看看再说的道理!那小女娃如此年幼,再遭毒打岂不没命?

    佑宁不在,佑安生怕主子有闪失,也急忙跟了下去。

    刚出楼梯拐角处,赵璟之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自雨帘中掠进,手中一枚铜钱脱手而出,直直向角落飞去。

    随即听得一声惨嚎响彻屋内。

    赵璟之微愣,来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相貌,周身却透着一股寒气。只见他缓缓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径自抿着。

    “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敢伤小爷我?!给我上!”一阵慌乱后,角落处传来恼羞成怒的叫嚣。

    赵璟之下得楼梯,方才看到出言的是一位锦衣男子,约莫三十出头,小眼方脸,肥硕的身躯上套了件茶褐色的绸衫,看起来虽然富贵,却极不协调。此时正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滑稽。

    瞬间冲出三个家仆样的粗汉,持刀棍扑了过去。

    还未近身,只见蓑衣客轻拍了一下桌面,筷笼里的竹筷蓦地腾起,他略湿的衣袖一挥,那些竹筷便似利箭般向三人疾飞而去。

    “笃笃笃”几声后,只听得一阵闷响,三人已翻滚在地,哀嚎声不绝于耳。赵璟之主仆看得心惊,见那些木筷稳稳钉在店内柱子和墙上,还有三根赫然插在粗汉的手背上!

    锦衣男子面色瞬变,十分惊慌的用脚踹了家仆几脚后,眼内气焰也消弱了不少。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哭丧着脸猫腰移向门口,口中一直讨饶,一副准备开溜的架势。

    赵璟之心里舒了一口气,趁眼下没人理会小女娃,忙将她扶起身,只见她已目光呆滞,气息微弱。心下着急,忙招呼佑安抱上楼去。

    那蓑衣客仍旧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旁若无人的品茶。

    锦衣男子快至门口时突然转身,趁蓑衣客不备,从袖中抽出一柄银色软剑,如毒舌吐芯般向他急急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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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

    那男子居然会武!赵璟之有些意外,旁边佑安已惊呼出声。

    蓑衣客微微闪身,轻巧躲过,随即转身飞起一脚向他踢去。那锦衣男子手腕有伤,加之身形肥胖,稍欠灵活,几招下来,便大汗淋漓,有些吃不消。

    三个家仆见主人败下阵来,便也齐齐扑了上去。

    蓑衣客招式奇特身手敏捷,看不出武功路数,却自成一家,眨眼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似是骨裂,锦衣男子惨叫一声,人已重重摔在大门上,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在地上动弹不得。

    接着砰砰几声,那三个家仆也趴到在地,哀嚎四起,眨眼间已全被制伏。

    屋外雨停了。

    见四个恶徒被惩戒,赵璟之心情舒泰,对蓑衣客投去敬佩的目光。这一望,却是呆了。

    许是打斗几番有些微热,许是带上雨具稍有不便。蓑衣客缓缓解下蓑衣,掀下斗笠,竟然是位…姑娘!

    “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赵璟之不由脱口赞道。

    怎一个美字了得!只见她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身形婀娜容颜清丽,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袭浅绿衣衫,外罩一件月白色披风,英气却又不失娇美,让人犹似身在烟中雾里,正如元稹笔下的芍药般娇艳动人,让人挪不开眼,令他惊艳不已。

    似是很不满赵璟之直视的目光,青衫女子秀眉微蹙,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赵璟之自觉有些唐突,忙匆匆垂下眼睑。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掌柜和伙计见她直直朝门边走了过去,忙不迭的拱手求饶。

    那四个恶徒见势不妙,忙你搀我拽的逃了出去nAd1(

    刚刚一番打斗,店内桌椅受损不少,掌柜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却又心疼白花花的银子,一张老脸欲哭无泪。

    青衫女子见状淡淡道:“店家无须忧虑,此番损坏的物件-”余波瞥见赵璟之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心中顿生不悦,便纤手一指道:“此番损坏的物件,便由那位公子来赔付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屋外走去。

    果然人美声音也这般动听…赵璟之正心神荡漾间,忽见她指向自己,不由一怔。损坏的人是她,凭的让自己来付银子?!

    “姑娘仗义相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赵璟之见她要走,忙冲她的背影呼道。

    “萍水相逢,你无须知晓!”冷冷的话音刚落,人已飘远。

    “王爷,她走了!”佑安在他身后轻道。

    赵璟之如梦初醒,无奈只得赔付了银子,想到小女娃伤势颇重,又吩咐小二找了个厨娘去二楼帮忙。

    一番清洗后,小女娃换上了从厨娘那借来的宽大衣衫。佑安吩咐伙计端来了热汤水喂她吃下,精神总算好了些。

    望着眼前俊逸优雅的男子,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小女孩怯怯的打量着,缩了缩脖子。

    赵璟之见状不由一笑,温声安抚道:“不用怕,你现在安全了!这里没人敢伤你。”见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定定看着自己,闻言眼眶一红,瞬间蓄满了泪。

    小小年纪,却受此折磨,瘦小的身躯上旧伤未愈又添新痕,鞭痕遍布。在场的人都不忍直视,这些恶人手段实在太过狠毒,方才被惩戒实在大快人心。

    赵璟之怜悯的拍拍她的头,让佑安从内屋拿了些丹霞芙蓉膏给她细细抹上,又执笔开了张药方,托店伙计去镇上药铺抓药nAd2(

    小女娃咬了咬受伤的嘴唇,张乌漆漆的眼睛,盯了宋璟之半响,见他仍是一脸温和的模样,终于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谢谢…谢谢恩公!”

    原来她能说话?赵璟之笑笑,轻手替她掖过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打伤你的又是何人?”

    那小女娃听罢脸色一变,像是被黄蜂蛰了般一个激灵,鼻头一红,眼泪跟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赵璟之微怔,对哄人一事他向来没撤,何况面对的是个黄毛小丫头。正无措间,佑安进来了。

    “王爷,我已打探清楚了。方才行凶之人乃镇上乡绅之子,家境阔绰,有宗亲在朝为官。平日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因畏惧他家权势,百姓们向来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小姑娘还有个姐姐,原是走街串巷的艺人,那恶霸见她二人标致便起了歹心,将姐妹俩强行带到别院做侍妾,她姐姐性子刚烈宁死不从,前几日自了尽。怕将事情闹大,恶霸便将这小姑娘私下囚禁了起来,动辄毒打,今夜定是不堪折磨逃了出来,又恰巧被我们碰到,才捡回一条命…”

    赵璟之脸色很难看,冷笑道:“好一个为非作歹的恶徒!仗着几分靠山便无法无天了!本王怎么不知这权势竟是这般好使?!”

    佑安很少见主子动怒,小心道:“王爷的意思是…”

    瞥眼见那小女娃许是哭累了,斜趴在床上已沉沉睡去。赵璟之强压住心头的火沉声道:“此地连日暴雨,百姓苦不堪言。大水之后定有瘟疫,为了防止疫病蔓延,明日一早本王要在街上设摊义诊。那恶徒不是自持万贯家财么?让他拿出钱财和粮食捐给灾民,日后再交予官府治罪罢!”

    “王爷向来不问世事,我等只是路过,又何须如此操劳…”佑安小声嘟囔道nAd3(

    赵璟之蓦然转身目光如炬,俊脸上更是一层寒霜,斥道:“医者父母心,莫非你要本王亲眼目睹百姓哀鸿遍野流离失所么?!”

    佑安惭愧,默默垂下头去:“王爷教训的是,小安子知错了!”

    赵璟之余怒微消,伏案奋笔疾书了几行字交予佑安:“天一亮,你便将此信交予里正,让他召集镇上所有大夫来此会合。”

    佑安领命,回头瞅了瞅熟睡的小女娃低声道:“这小姑娘…王爷打算如何安置?”

    赵璟之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没来得及细想。

    此番回京,是有要事在身,自然不便带她前行,赵璟之皱眉,正欲开口,却听见一声惊呼:“不要!”

    只见那小女娃已翻身醒来,不顾身上疼痛大呼道:“求恩公别丢下柳絮!带我一起走吧!”

    原来她叫柳絮。赵璟之拧眉,沉吟不语。

    佑安唯恐主子不悦,忙低声斥道:“好个不懂事的丫头!救你一命反倒还得寸进尺了!没规没矩还不赶紧住口!…”

    那小女娃一呆,见赵璟之久久不语,又见佑安一脸不耐的瞪着自己,忽然悲从心起,落下泪来。

    看她抽噎不止,好不可怜。赵璟之想到刚才虽帮她逃过一劫,若待她伤好之后继续留在清源镇,日后落在那帮恶徒手里,怕是没有活路。正两难间,忽见那小女娃忍痛翻下床来,跪在他面前凄声到:“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来到此地讨口饭吃,如今阿姐也去了,柳絮实在不想再受那帮恶人折磨,望恩公垂怜给柳絮一条活路,我愿为奴为婢终生伺候恩公!”

    佑安未料到她小小年纪却如此有胆识,惊讶之余大声喝道:“好大胆的丫头!”

    赵璟之摆手,阻止了佑安的呵斥,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我身边不缺下人,实在不能将你留下。这样罢,过几日你随我们一道走,京城的罗御史乃我至交,你去他府上帮佣,我也放心。”

    那女娃听罢面上一松,破涕为笑,忙磕头致谢。

    这时伙计推门而入,送来了汤药。佑安接过递至她手上,见她乖乖喝下,赵璟之嘱咐她好好歇息,正欲起身去隔壁房间歇息,却见柳絮躺在床上,喃喃自语道:“刚刚那位女侠姐姐也是柳絮的恩人,要是有缘再见,柳絮儿也一定会好好报答!”

    赵璟之闻言一怔,脑子里便倏地浮现出那个青衣飘飘的倩影,虽然她眉目清冷,尚只有一面之缘,却让他难以忘怀。

    忆起佳人远去时的话,他不禁一脸惆怅,如柳絮所说,倘若有缘,他们还会相遇么?

    凌天霁马不停蹄的赶到清源镇外时,已是深夜。

    夜风阵阵,因连着下雨的关系,颇有些湿冷。天空暗沉,一声声闷雷响过后,丝丝细雨飘了下来。

    顾不得一身泥泞,翻身下马,望着断裂的石桥和浑浊的河面,凌天霁一脸凝重。心底的焦灼和担忧奔涌而出,映月,你在哪?

    努力抑制住惶惶的心绪,他将王庆的话语重新梳理了一遍,心中渐渐有了方向。

    白天他们的车辆来到这里时,石桥已冲断无法通行,而这里是通向镇子的唯一道路,想来萧映月独自一人定然无法过去,临黑时的那场暴雨让他都有些吃不消,想必她定是在这附近落脚避雨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纷乱的心稍稍缓和了些,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决定先从附近官道的树丛找找看。

    湿透的衣衫贴在脊背上,沁心的凉。无奈只得脱下拧干,在猎猎河风中,一个翻身骑上烈风,转身向树丛奔去。

    河岸点点灯火隐隐透过来,苍白而黯淡。

    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移了出来,一双清冷的眸子微闪了闪,意味不明,将方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此人正是青鸾。萧映月只是她随便给自己起的名字而已,此次来清源镇自然也不是如凌母所言去寻亲,而是执行任务。

    她是当朝丞相史弥远最引以为豪的暗卫营三大杀手之一。她的武功招式自成一家灵活多变,轻功出神入化不说,一手暗器更是使得炉火纯青,遥胜天下唐门。排行第二的是蓝鹫,他性格暴虐,招式怪异且毒辣,善使短刃,一旦被那削铁如泥的三角匕首划到,便会留下一道长且合不拢的血口,唯有血尽而亡,即使华佗再世也束手无措。排行第三的是紫凤,她的武功虽不如前面两人,却善用毒,她的毒无色无味,能在顷刻间夺人性命,普天之下没几人能解。

    她三人自小无父无母,均是身世简单的孤儿,由史相养大,期间曾高金聘奇人异士授以武功,为报恩情,三人成为史相身边最倚重的死士,后来还秘密创立了暗卫营。多年来为史弥远在朝堂上独揽政权排除异己扫除了不少障碍。

    自万春阁一案后,青鸾不小心败露身份,成了全城通缉的要犯,几次更是虎口脱险,差点撞在六扇门手里,为此她十分恼恨,对那个穷追不舍的捕头更是切齿不已。

    那次在十里坡偶见凌母遇险,对她来说是个机会。于是她化名萧映月潜在了他母亲身边,并编出了寻亲的谎言。她深知灯下最黑,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料想凌天霁破案无数,也定然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凶手竟藏匿在自己家里,更与母亲朝夕相伴。

    她一开始确实想找机会杀了凌天霁。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下不了手。她喜欢凌母,那个和蔼亲切的老太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她喜欢秋娘,那个率真热情的姑娘,那是她平生第一个朋友。她也喜欢果子巷的邻居,她们善良且朴实,对她十分照顾,她渐渐喜欢上了那样一种生活,平淡自由且快乐,她觉得较之以前腥风血雨的日子,那才叫人间烟火。

    而起初那个最令她痛恨的捕快,经过慢慢了解后,她发现他性子沉稳十分自律,孝顺娘亲照顾下属,日子虽清贫却一身正气,在乌烟瘴气的官场能出淤泥而不染,委实难得。

    那夜醉酒,更是让她看到了他痴情的一面,青鸾从小到大谨遵主人教诲,情爱一事更是从未涉足。她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凭儿时的情谊痴念七载,独身多年。那夜他一脸失意,失魂落魄的模样,让青鸾的心也跟着被淡淡的揪扯着。

    尽管内心一再警告,可青鸾知道,她动心了。

    望着凌天霁策马远去的背影,青鸾神色复杂的垂下眼睑,眼里蓦的盈满了水汽,这个傻子,这样的天,他竟然连夜前来找自己来了。

    缓缓转身,正欲离去,凌天霁一脸焦灼的面孔却浮现在她面前,理智一再告诫她,不可,不可,不可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却告诉她,她是多么不忍心看到他失落的神情。

    明知是孽缘,明知不会有善果,自己还是会沦陷,又或许,在她犹豫的瞬间,她早已万劫不复了。

    就在她凝神时,一阵急促马蹄声渐渐逼近。青鸾微愣,定是在来时的树丛寻她不得,他又折返了么?真是个执着的人,来不及多想,她心中闪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躲。

    抬眸间,却见他一身灰青,挺拔的身形在薄薄的河雾中越来越近。隐约间,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浓浓的失望和不安。青鸾美眸半眯,不假思索的轻掂足尖,身子无声且轻盈,向身后急急掠去。

    折转回来的凌天霁一脸疲态,刚刚在附近的树丛找寻了遍,依旧没有萧映月的影子。又或者,她见此路不通,已折身往家赶了呢?不过他随即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来时的路上人迹稀少,他根本没见过她。

    赶了一天路,委实又累又困,脑门因一直担心而紧绷着,眼下一抽抽的刺疼。可心里仍旧很不甘,他不想就这样放弃找她。

    桥烈风走向河畔长长的斜坡,因为大雨冲刷的原因,这里造成了大面积的滑坡,黄土巨石翻落下来,乱堆在小路上,是以行走十分艰难。

    河水翻滚,夹带着急促且凌厉的咆哮声。河风湿且腥,猛然窜入怀中,虽不惧,还是冷不丁的让他打了个冷颤。瞅了瞅浑身衣衫又湿又黏,靴子里也进了水,十分不适。举目四望,见河边前方不远处,有两块巨石,风凌天霁心中一喜,正是躲避的好地方,还可以脱下湿衫洗净。便急急往那处走去。

    拴好马,正打算爬上山坡寻些可以点燃的树枝,却见烈风不安的刨着蹄,咴咴长嘶了声。

    凌天霁心里咯噔了下,深邃的眸子十分戒备的四下观望,急急从斜坡跃下。眼下并无异象,凌天霁拧眉,来到烈风身边,正欲抬手安抚老伙计,却见烈风更为急躁的叫了一声。

    凌天霁有些不解,很有耐心的拍拍烈风的头。心里却有些诧异,烈风是师父送他的,乃不可多得的西域良驹,因此体型格外健壮,它聪慧异常性子沉稳,陪伴了他五年有余。眼下这般反常实在令他费解。

    他不敢大意,警惕的巡视着周遭。抬眼间,却见前方河边有团白白的东西泡在水里,心下顿时一紧。

    以经验,从那团东西的形状上看,应该是个人。凌天霁持刀往前探了几步,紧紧盯着那团物体,却见纹丝不动,难道是具尸体?

    凌天霁面色凝重,迟疑着用刀鞘将物体翻了个面,原来是个女人!像是在水里有些时间,衣衫鞋袜却还算整齐。因夜色太暗,那女人的长发将面孔遮住,看得不甚清楚。凌天霁微微呼了口气,想确定对方是死是活。便用刀鞘轻轻扒开长发,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他视线,竟然是萧映月!

    凌天霁惊呼出声,顾不得河水灌满靴袜,忙奔前两步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她太轻,身躯瘦削,纤腰更是不盈一握。凌天霁被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他寻她个遍,却不知她竟倒在这里。

    “萧姑娘!萧姑娘你醒醒!”凌天霁心内波涛汹涌,抚着她的缕缕秀发,急急唤道。

    此时的佳人脸色惨白,好看的眉眼紧闭,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凌天霁心下钝痛,像是被人一拳重重袭来般,难以呼吸,用手探至鼻间,隐约有微弱的气息。心下总算稍稍宽慰,忙将她打横抱起,翻身向河堤掠去,烈风则无声的紧至其后。

    佳人冰冷的身躯令凌天霁心疼不已自责万分,映月,都是我不好,没早一点找到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他清楚的记得,距清源镇二十里,尚有一大镇,千佛镇。去那里,映月一定有救。

    跃至烈风的背上,望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女人,凌天霁眸中泛起红意,心紧紧的疼。无声的紧了紧手,像是找寻到心爱的珍宝般拥至胸口。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冰冷的樱唇,凌天霁俊眸一睁,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

    烈风晓通人性般,撒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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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

    深夜亥时,一道白光划破幽暗的苍穹,紧接着声声响雷炸得熟睡的人们肝胆均是一颤。顷刻间狂风不止,雨如柱。

    千佛镇。

    “哒哒哒”的马蹄声自镇头清晰传来,一道黑影如风似电,无惧重重雨帘穿街而过,溅起阵阵水花。明晃晃的闪电将小镇映如白昼,依稀间,能看清来人健硕的身形微躬,左手持缰绳,右手则小心护着怀中之物,珍爱之情不言而喻。然而颇急,衣衫还是被浇了个透彻,敞开的衣襟随着马匹的疾驰衣角掀飞,甩出串串小水滴。

    来人奔至一间屋舍前勒住缰绳,径直了直腰,星目微眯,看到门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回春堂”时,一张刚毅的面上焦灼之态稍稍缓和了些。

    利落下马,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托了托,几个箭步奔至门前,伸出有力大掌向木门急急拍去。

    “嘭嘭嘭”“嘭嘭嘭”,待拍的手掌都有些泛疼时,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睡眼惺忪的捧了油灯凑上前来,看到面前的来人,不由一惊,顿时睡意全消。

    “你你你,你是何人?深夜来此何事?”老者见到落汤鸡似的凌天霁,又见他怀中搂着位意识全无的女子,有些惊吓,说话也磕巴起来。

    凌天霁深知现在自己这番模样吓倒了老郎中,忙掏出腰牌道明来意:“老人家莫怕,我乃京中六扇门捕头,因些私事来到此处,还请老人家救救我怀中之人。”

    老郎中见他表明身份,惊慌的神色褪了些,呐呐道:“原来是六扇门的官差大人!小人失敬!”

    凌天霁心里着急不再跟他客套,忙道:“老人家,事情紧急,这附近可有客栈?”

    “呃,回大人,老可的回春堂前方拐角处便有一家。”老郎中一愣,忙不迭的伸手为他指明,他无声的打量了下他怀中的青鸾,迟疑道:“敢问大人,你怀中姑娘所患何疾?”

    太过心急,竟忘了这个nAd1(凌天霁微滞,忙道:“这位姑娘方才不慎落水,昏迷至今,还请老人家出诊一趟。凌某先行一步,在前方客栈等你。”

    他言词恳切,语气却是十分凝重,不容人推辞。

    老郎中闻言满脸惶惶,自是满口应承:“能为大人出力是老可的荣幸!大人尽管先行,老可随后就到…”

    凌天霁闻言紧蹙的眉稍展了些,伸手至青鸾耳畔替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眼里闪过一丝心痛。

    道了谢,便跃上马背,向前方客栈奔去。

    殊不知青鸾是醒的,一直都是。她不过是假意昏迷过去,从河中相救到前来此处,尽管眉目紧闭她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方才河畔远远见他踏雾而来,本欲速速隐身离去,脑子里却如邪祟作乱般冒出了个古怪念头,竟悄悄潜入水中,制出不慎落水的假象。

    她是有私心的。

    飘摇夜,见他不计数里前来苦苦找寻自己,要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念及主人密令,内心又是惶然≡己与他,终是对立…然而今夜远离京中,天空海阔,内心竟涌起了一丝叛逆的念头…

    柔嫩的脸颊随着马匹的颠簸,一下一下轻蹭上他厚实宽阔的胸膛,耳边更是闻得他心如擂鼓,甚至连他呼出的气息也略能耳闻,一颗芳心也是慌乱到不行。亏是天黑,看不清她面上隐隐的红晕,窝在他的臂膀里大气也不敢出,索性闭目把昏迷装到底…

    就一次,就放纵这一次罢!让自己正视内心的萌动,随心所欲一回…

    正胡乱想着,烈风止了步,凌天霁搂着她稳稳从马上翻下nAd2(紧接耳畔一阵小声的慌乱人声后,远远又有几声脚步传来。不必睁眼也知,想是客栈到了。

    只听得凌天霁压着心底的焦急,沉声指使着守夜的伙计唤来掌柜,要了间上好的天字房。

    这般乡野小镇,来了这样一位京城官员,又是衙门差爷,掌柜自是毕恭毕敬马虎不得。凌天霁吩咐掌柜唤来帮佣的婆子替她换下湿透的衣衫,恐她粗手笨脚,又忙奔至里间,亲自为她擦拭身上污渍。

    替她揩了揩纤长如玉的脖颈,又轻手捋了捋她凌乱松散的发鬓,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儿,如花的一张俏脸,此刻却面若白纸了无生气,看得凌天霁一阵心痛。料是他铮铮汉子,眼里也泛起了红意。

    正欲出言唤伙计去门口等着老郎中,却听得门轻轻推开,掌柜亲自领了老者进来。

    老郎中慌忙上前行礼,凌天霁不耐,起身让他赶紧为青鸾医治。

    一番诊脉后,老郎中拈了拈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道:“这位姑娘脉象细弱,气血凝滞,是寒邪侵体所致昏厥不醒…”

    是凌天霁将她从河里捞起,这个无需他说,一双星眸凌厉向他扫去,急喝道:“你快快医治便是!务必要将人救醒!”

    老郎中见他不悦,生生止住话头,诺诺噤声,低眉敛目打开药箱,取出一排银针来。

    待仔细施完最后一针,老者不禁颤着手拾袖揩了把汗。观了观病人面色,不似方才那般惨白,心下了然,又至桌边开了方子,交予侯立一旁的伙计去铺子抓药煎煮。

    他已是按以往的法子为她扎了针,心里暗暗祈祷床上的娇人儿赶紧醒来,不然依眼前这位官爷的紧张病人的架势,定会拆了他的回春堂。

    心里忐忑,面上惶惶。悄眼看凌天霁,正半俯着身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姑娘光洁的额头,眼里透着难掩的柔情nAd3(

    屋里静的只有烛火哔哔作响,气氛微微有些尴尬,老郎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轻咳一声抖着胆子搭讪:“大人这般耐心细致,不知榻上的姑娘是你何人?”

    话一出,就立刻后悔了。偷瞄了眼凌天霁,却见他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娇颜,眼也不抬的缓缓道:“…她是我心爱之人,日后是要做凌某人Qi子的!…”

    语气轻柔,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却坚定异常。

    倒是一直假寐的青鸾闻言心止不住的乱跳了起来,面上禁不住一片娇羞之色,泛着潮红。脑子嗡嗡响个不停,连耳朵也热了起来,凌天霁那短短几字似倾诉似承诺,字字如钉,撒在她的心里,重复在她脑中盘旋着,翻腾着。

    “大人对姑娘一片真情,让老朽看罢都深受感动,自古美人配英雄,老朽儿先祝两位早结良缘了!”

    这句话让凌天霁颇为受用,紧绷一晚上的面上也稍稍有了笑意。他正要道谢,却细心的发现青鸾面上泛着的红意,只道是病情加重,心下顿时惶惑,忙大声唤着老郎中上前察看。

    谁知老郎中见状却并不慌乱,缓缓收了针,不紧不慢道:“大人不必紧张,这是病人有了知觉苏醒的征兆,只是受了寒,眼下定是出现了高热现象。老朽刚刚已开了退热的方子,待喂她喝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醒来了。”

    见他信心满满,把握十足,凌天霁方才稳了心神,半信半疑的拧了拧毛巾为她降温。

    窗外雨哗哗作响,见病人好转,老郎中便施礼告辞,凌天霁见夜色已深,心想反正离回春堂不远,几步之遥而已,有事定寻他来,便也不再强留。

    这时客栈伙计已哈着腰送来了汤药,凌天霁心下略宽,扶起青鸾将药仔细喂了下去。然后又缓缓坐至床侧,静等她醒来。

    想那老郎中的药方里定是有解热安神的药材,青鸾只觉有些昏昏然,渐渐觉得眼皮也略显沉重,竟卦沉睡了去。

    再次醒来时,隐隐见桌上的蜡烛已燃了过半,想来应是睡了一个时辰有余。纤指略动了动,指尖却蓦然触到温热的大掌,心中一动,侧目一看,只见凌天霁难掩惊喜的含笑盯着自己。

    “醒了?”他嗓子有些沙哑,想是一直寸步不移的守着自己,熬夜之故。

    青鸾轻眨了眨眼算是应答,默默盯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尽管有些憔悴,眼睛亦有些红血丝,略显疲态,却并不影响他的神采。

    他是如此俊朗,偏又带着浓烈的阳刚之气,似一道夺目的光线般让她无法轻移视线。

    看着她定定的盯着自己发愣,凌天霁倒有些不自在了,俯身轻抚了抚她好看的眉,弯唇道:“怎的了?落了一回水竟变傻了?好些了么?”

    语气温柔,带着十足的宠溺。见惯了刀光血影的青鸾,从未被人放至手心这般呵护过,芳心不由一颤,轻阖上长长睫毛,不觉间眼里已是湿漉漉一片。

    他是这般的好,坦坦荡荡,从不屑掩饰内心的情感,而自己,却欺骗他太多,隐瞒他太多呵!…越想心里越发酸涩慌乱,不敢再直视他诚挚的眼神,微偏过头,大颗泪珠悄悄滑落,跌入青丝间。

    “傻丫头…怎的哭了?”凌天霁见她喉头有些哽咽,瘦削的粉肩也轻颤不止,顿时慌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青鸾再也抑制不住,只觉心中千头万绪堵在那里,愈发抑制不住的抽噎起来。

    她这番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凌天霁心都要碎了,不停为她拭泪,口中柔声宽慰道:“别哭映月,别哭…是我不好,都怪我…要是早一点找到你,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他越是这般自责,青鸾心里越是难受,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煎熬,翻身爬起扑至他怀中,将头埋进他的颈间,皓雪般的玉臂轻轻环住他精壮的腰间,哭的不能自持。

    “…”凌天霁瞬间石化,恍然如梦。心脏像是被狠狠震了一番,顷刻间一圈圈甜蜜慢慢荡漾开来。

    “映月…”他轻声唤道。心里惊喜莫名,猿臂轻舒将她轻拥至怀,只觉她分外娇弱,心头愈加爱怜。

    窗外的雨小了些,淅淅沥沥,屋内烛火摇曳,火光迷离平添了几分情致。

    “凌大哥…”青鸾泪眼朦胧,柔柔唤道。

    凌天霁心神一荡,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抚了抚她瑟瑟的粉肩。“我在,映月。…唤我天霁,映月…”

    他声音暗哑,不似以前那般低沉浑厚,却别有一番柔情的味道,让她沉沦。

    似受了蛊惑般,她盯着他深情的脸庞,轻轻道:“天霁…”

    她声若蚊蝇,那声呢喃在凌天霁的耳中却有轰鸣之势,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难耐心中的激动,看着她娇嫩的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跟前次不同,当时是醉意朦胧半梦半醒间。这一次确是切切实实的佳人在怀。这个吻等了太久,盼了太久,那回味无穷的触感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体会,没想到上苍厚爱,让他再一次拥有。

    像是怕怀中的娇人儿凭空消失般,凌天霁紧紧搂着她,又怕她反悔,在她的唇间辗转吮吸,带着不容反抗的狂野和霸道。

    “映月…映月…”他无限魅惑的在她耳畔低喃,引得怀中的人儿一番颤栗,看着被自己吻得微微红肿唇瓣,他低眉一笑,吻缀她娇美的五官轻道:“映月…等天一亮我就陪你去平江,到时我去给你舅外公提亲,嫁给我,好么?…”

    徐徐说完,不待她开口,又轻轻吻了上去。他心里其实是怕的,怕她回绝自己,只想让她知道,她是他的。

    青鸾被他吻的飘飘忽忽,整个人都一片混沌。蓦然听到他刚刚那句提亲,心里一缠,正要出声,却像被他洞悉般,生生堵在了唇齿间。

    他的吻比上次熟练了许多,更带了丝占有的味道。浑重的男子气息立刻扑面而来,让她心如鹿撞。

    凌天霁不满她的分心,略带惩罚的咬了咬她的唇瓣,立即引得青鸾一声吃痛的低呼。凌天霁轻扣住她的粉首,趁势探入她的口中,狠狠肆虐起来。

    他十六岁入六扇门,男人的世界,茶余饭后间少不得谈些男女之事,要说完全不懂也不尽然,只因当时心念芸袖,断不肯与他们一道寻花觅柳肆意进出温柔乡,一直洁身自爱作息简单。在整个临安府衙里,算是个异类,引得旁人常常私论揣测不已。他为此充耳不闻,闲言碎语实在传的狠了,也只漠然一笑了之。

    于他而言,那种逢场作戏般的春风一度,他委实不感兴趣,男女相爱,本就应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譬如眼下,在他心里百转千回的萧映月,在他身下宛如一朵纯洁清雅的芙蕖般青涩绽放,欲拒还迎的神态中又别有一番娇羞妩媚,让他沉醉不已。

    这是他的映月,这样一个柔美纤弱的女子,灵气十足温柔而婉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潜入他的心,让他心动、着迷,以至不能自拔。让他那波澜无惊的心内,涌出了想要守护她、疼惜她,与她守候一生的念头。

    窗外雨声渐歇,屋内却是柔情缱绻,满室旖旎。

    佛曰,都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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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

    凌天霁做了一个梦。

    梦境缠绵而真实,春色盎然。梦里的映月柔情似水美不胜收…总之那画面着实太美,让他宁愿沉醉其中,久久不愿醒来。

    然而他还是( 临安情之霁月如璟 http://www.xlawen.org/kan/32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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