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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阅读

    杀死你。”她眼中爆出一股闪亮的光彩,眼睛注视着杨过前胸,脸上都晕红了起来。似乎“杀死杨过”本身,就是世上最好玩的事情。

    杨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暴虐荒唐的情绪,似乎情愿让眼前的女人剖开自己的胸膛,剜掉他的心脏。尤其让他心惊的是,这种想法似乎早埋藏在了他的心底,此时只是被虚雪轩悄悄的引诱了出来。

    他想到了年少时候受到的种种苦痛。尤其是母亲穆念慈刚死的那段时间。若不是世上有小龙女这个依恋与慰藉,或许他原本懒得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这几年来,他几乎已经不再考虑这种纠缠往复,没有答案的问题了。随着武功一日日精深,他的胸怀也一点点开倘,自从明白了跟小龙女的爱恋之后,他肆意纵横江湖,结交宁可成等朋伴。这些日子以来,除掉对小龙女日日的思念,他其实过的很快活,渐渐的简直已经完全忘却了他跟常人的不同,忘却了他那跨越时代的记忆——那的确能给他带来一些便利,例如这次营救欧阳峰出乎寻常的顺利,便源于此。但那更是他痛苦终身的根源。

    当他知道世间原来可以没有皇帝,而百姓能够过的更好,临安城里面君临天下的威势对他而言,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当他知道一个人其实能没有那么多的约束而自由自在的活着,师门祖训,江湖信条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就成了一个笑话。但他更知道只是让旁人知道了他的念头,他就完完全全成了这个时代的笑话。而且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错,或是别人的错。或者,其实,两者都没有错。大义是如此,小节上他也不得解脱。他本是格格不入之人。

    他大可以忘掉这一切,再用庸人的方式,鄙俗而快活的苟活着。然而他终究不能。他毕竟是杨过。即使于人无益,即使只能无限期的自伤,即使是错。他也不能向这苍天妥协,甚至不能向自己妥协。他才发现,自己其实还念念不忘着死亡。

    他微微摇头道:“我还死不得。等哪天该死了,我再找你。”一时之间,他竟不太敢直视虚雪轩容光焕发的俏脸。虚雪轩上前一步,额头抵着杨过长剑,一点点向他靠近,梦呓般道:“我们决一死战如何?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快活。”杨过目光一点点变冷,轻轻的道:“我数三声,你若不退,我必杀你。”这些年,他明明已经开始忘却这些,开始让自己心境平和,让自己刚柔并济。她却在揭开自己的伤疤,还在往上面撒盐。他忽然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憎恨。

    虚雪轩身量极高,虽然站在下风,也达到了杨过眼际。山路狭窄,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此时两人相距不过数尺。杨过手执利剑,只需往前一送,虚雪轩武功虽然并不低于杨过,却必死无疑。他数“一”,虚雪轩不动。他顿了顿,数“二”,虚雪轩仍旧不动。杨过长剑一紧,顿时虚雪轩那浅浅的伤口被撕了开。杨过嘴唇微动,就要数三。

    众人见山风猎猎,两人在峭壁间对峙,衣诀飘飘。虚雪轩额头殷红的血珠顺着君子剑缓缓滴落。不分敌我,都情不自禁的埋怨杨过心狠,竟下得了这般的毒手。眼见杨过数到三,各各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这一剑,刺是不刺。

    杨过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忽听老顽童叫道:“大好的日头,大家晒晒太阳,吹吹风的多好,干吗打打杀杀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杀掉了多可惜。”山路狭窄,他直接纵身到了两人头上的峭壁上,左手绝情匕噗的插入了石壁上固定住身子,右手捻住了杨过剑尖,朝虚雪轩好奇的问道:“你真不躲闪?你为什么不躲闪?”

    虚雪轩笑道:“我当然要躲开。这个人比我想象中心肠硬,居然脸色都没有变过。”轻笑着缓缓后退,额头一点殷红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但第一次,周伯通忽然感到她笑的极是萧索。她朝杨过道:“我会死在你手上的。不过不是今天。你现在还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杨过收剑,仍旧占着地势,不后退半步。

    虚雪轩转脸朝周伯通道:“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结果也是个骗人的。”周伯通一愣,哇哇大叫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他脸红半天,道:“有时候我倒是想骗的,只每次都被人家看了出来。”虚雪轩问:“那为何昨晚在水仙山庄之上,你看到了杨过,却装作不认得的样子?”周伯通委屈的道:“我当时没认出来啊!”虚雪轩又问道:“他是不是和你现在一样,带着个假面?”周伯通笑道:“是啊是啊。杨兄弟戴的人皮面具,是东邪那老家伙的。我这张还是杨兄弟给的呢。”他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了下来,洋洋得意。虚雪轩朝周伯通借了过来,左右端详之后还给了他,柔声道:“你是个好人。”周伯通最怕女子对他这般,闻言一惊,四肢齐用,猴子般顺着峭壁爬了回去。

    虚雪轩盯着杨过,道:“原来你一直戴着人皮面具,所以我看不出你真正的脸色。那一剑,你会刺么?”杨过冷冷的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不失言,多半会刺。”虚雪轩道:“你是我见过的人中间最心狠的人。非但对别人,便是对你自己,也没有丝毫怜惜。”

    她笑道:“你跟我,多么相似。”

    杨过摇头,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总之今日我要带我义父离开,你休想阻拦。”

    虚雪轩幽怨的道:“你不是听不懂。你只是不愿听而已。”两人目光相对,最深处都是一片森森冰潭。

    虚雪轩提高了嗓门道:“只要你除掉面具,让我看一眼真正的你,我就放你们离开。”

    诸人都是一惊。谁都不想她费尽心思,用尽了手段,却只提了这么个简单的要求,便都把目光转向了杨过,等他说出个“好”字。

    杨过极是坚定的摇头,道:“我不愿意。你但凡有招,施展出来吧。我守在此处,占尽地利,总能阻住你们,让我义父脱困。至不计,我便死在这风光无限的绝情谷就是。”

    他朝四周凝望。忽然心中大痛,竟然是先前所中的情花毒再次发作。这一痛,竟至于不可收拾。

    其实他当时中毒极轻,本身又接近百毒不侵,体内的些许情花残毒于他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情花毒只是药引,他只是由死想到了小龙女。由小龙女而动情,至于无法舒缓。情之一物,本千头万绪,无可名状。或可为喜情,或可为悲情。或可为乐情,或可为苦情。杨过一生悲苦,深陷沉沦,无可解脱。此时忽然剧痛,实在是毒性已深,身上虽有绝情丹,却无可解救。

    既然总归于死,他为何还要眷念于小龙女的爱情?想到此处,杨过忽然如中锤击,一时之间惊恐无限,竟至于无法呼吸。他脑海中有无数声音在问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爱或不爱……爱或不爱……爱或不爱……”……这两种声音比起世上任何玄微奥妙的武功对他的摧残打击都大上多少倍。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情为何物,不知道何所生,不知道何所死,不知道何所有,不知道何所无。一时之间,似乎在这逝去的许多年生命里,他一直都只是个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没有真正活过。那么以后呢?以后又如何存活?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他恨不能撕裂自己的胸膛,去问问自己的本心。他恨不能燃尽所有的生命,只作一声悲啸。他恨不能投身刀山火海,立即化为乌有。

    在别人看来,杨过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让每个人都知道他处在了疯狂的边缘。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由于他的心情而错乱,扭曲。即使是金轮法王的修养,也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仿佛再靠近杨过,就要被他撕裂吞噬了一般。公孙萼紧紧的握着裘千尺的手掌,紧张的浑身冷汗。在她眼中,杨过就像在一点点燃烧一般,燃烧的时候固然热烈无比,燃尽了之后却不会有丝毫存留。周伯通盯着他,有点发呆。喃喃道:“走火入魔了么?我师兄当年也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走火入魔过?改天也要试试。”众人都是惊骇万分,只虚雪轩痴痴的看,面上一抹病态的嫣红。

    欧阳峰忽然踉踉跄跄的朝杨过奔去,大叫道:“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周伯通一把扯住他,道:“你怕什么?走火入魔而已。我师兄当年不也没事了?他不会有事的。等过了这一关,他肯定跟我师兄当年一样,就得道了。不对不对,那他不就成道士了?”欧阳峰不知双手间从何而来的一股力气,挣脱了周伯通,直奔到杨过眼前,握住他双肩用力摇撼,叫道:“儿子,你怎么了,告诉爹,告诉我怎么救你!”他感觉到杨过此时危险到了极点,只要一个不对,就能封杀了他自己的心灵。

    杨过茫然盯着他,问:“我是谁?姑姑是谁?”欧阳峰惊惶的大叫:“你是杨过,你是杨过啊,你是我儿子,你是我西毒欧阳峰的儿子啊。你姑姑——你姑姑不就是你师父么?你姑姑是你妻子啊。”杨过君子剑跌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欧阳峰的双臂,握的他伤口之处鲜血横流,寒铁链哗哗作响。杨过双眼瞪的浑圆,眼中却没有丝毫神采,他问:“你是谁?”

    欧阳峰叫道:“我是欧阳峰啊,西毒欧阳峰,白驮山主人欧阳峰……”他手上的力气渐渐消失了,臂上伤口的疼痛也没有了感觉,只飘飘悠悠的想:“对啊,我是谁……我是……欧阳峰?”这个问题他想了不知道多少年,好像还准备这么飘飘悠悠的一直思考下去。

    一老一少两人都有如失心般立在这悬崖峭壁之前,似乎飘忽之间就要掉下山崖。两双眼睛同样空洞无神。四周之人都只觉得诡异万分,连老顽童在内,竟大气都不敢出。

    杨过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小龙女的名字,时而夹着自己的名字。良久他轻轻的问:“我总是想不通……”欧阳峰下意识的回答道:“是啊。我也想不通。想了二十年了,还是想不通。”

    周伯通在一边,终于忍不住无聊,叫道:“那不简单,想不通,就不像呗!”静谧的山崖上陡然响起来他破沙锣般的嗓音,突兀的紧,连公孙萼都忽然动了打他一顿的念头。场中失魂落魄的两人却双双一震,再度对视一番,开始轻轻而笑。继而大笑,笑的一发不可收拾。

    良久,杨过忽然双泪纵横,道:“爹爹,你记得了?”欧阳峰道:“都记得了。你不需为我高兴成这样。”杨过哽咽道:“不单为爹爹,也为我自己。”欧阳峰点头:“你我父子二人今日能一起醒悟,实在是莫大的造化。”杨过破涕为笑道:“爹爹是记得了,过儿却只是忘记了。和之前不去想不一样,是真忘记了。还要多谢周伯通的一句‘想不通,就不想’。”欧阳峰却缓缓流出了泪水:“便为了这六个字,我困顿了二十年。知道此时,我才真正脱困而出。”两人又是一阵长笑,这才松开了互相紧握的臂膀。旁人都觉得两人变的不一样了,具体如何,却无法言说。虚雪轩却无形之中退后了不少步,眼光涣散,神思不属。金轮法王面露惊怖之容,口中喃喃自语,尽是旁人听不懂的藏语经文。

    杨过扶着欧阳峰坐在峭壁边上休息,径自走到周伯通面前,恭敬的道:“请问生死。”周伯通咧嘴笑道:“活着就活着呗,好好的想着死干什么?”杨过道:“是。但想的多了,就想到了死,只觉得生无其趣。”周伯通皱眉道:“想也是没用。想也是白想。况且怎地就生无其趣了?”他愤慨起来:“我当年被黄药师关在桃花岛十几年,那岂不是无趣的很,我还找到了自己跟自己打架的法门,多有趣。天底下到处是有趣的地方。例如刚才我们上来的洞。里面还有几条没死的鳄鱼,改天我也把它们救上来,放到汗水去。等它们在越长越多,整个长江都是了,我重新绑一个鳄鱼船。小孩子家不懂事,胡乱说话。”杨过点头应是。

    周伯通随便几句率性之言,就让杨过这样聪明绝顶且桀骜不逊的人物点头受教,虽然不满意杨过对他的些许恭敬,周伯通还是禁不住得意洋洋了起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了,我老人家统统告诉你。我可当你是好朋友才这般。我有个徒弟,不知道多蠢笨,跟郭靖似的呆板。他天天要受教,我偏偏不跟他说。”

    杨过微微一笑,稽首道:“请问情爱。”周伯通顿时面色大变,火烧了眉毛似的跳了起来,双手乱摆,道:“这个我不懂。”转身就走。杨过哈哈大笑,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道:“这个不要你教我。我也不懂。不过也与生死同。爱了便是爱了,却不需知道所以然。于我而言,爱便是生,生就须爱。周伯通以为如何?”周伯通双脸发青,逃的飞快,叫道:“都说我不懂了。”杨过大叫道:“那瑛姑呢?你要她生,要她死?”周伯通顿时一愣。杨过继续道:“我适才生死悬于一线,你看到了的。瑛姑呢?她爱你不在我爱我姑姑之下。她的生死,原系与你手。”周伯通脸色数变,忽然发起怒来,一把推开杨过,把杨过赠他的面具扔到杨过怀中,叫道:“我不跟你说话了。”背转向众人,撒腿往崇山峻岭之中而去。杨过心中悲喜交集,拾起面具,愣愣的看他远去。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听了杨过欧阳峰跟周伯通一通近乎论道的言语,似乎有所悟,又似乎一无所知。公孙止一眼看到了杨过留在地上的君子剑,连忙上前去抢了在手上。还没有拿稳,忽然一截铁链灵蛇般击向他手腕。那铁链居然比起人手还要灵动了三分,直袭他手腕三处大||穴。公孙止猝不及防之下,手腕急缩,哪知道君子剑剑身不知何时已经被那铁链绞住,他居然带之不动。眼见铁链即将击中自己手腕,劲风四溢,他虽然能闭||穴,却绝对不敢硬受这么一击,便只好松手,任由那铁链扯了君子剑回去。

    公孙止这才有暇打量出手的欧阳峰。只见他仍旧那般侧对着众人,眼神专注的望着西北方向,似乎从来没有移开过。一截铁链携着君子剑,仿佛活物一般在他遍绕铁链的身上游走。见到欧阳峰出手,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公孙止惊怒交集,道:“你为何抢我宝剑?这本是我谷中祖传之物。”欧阳峰淡淡的道:“我只知晓,现在这是我孩儿杨过的佩剑。”他扫视了众人一眼,西毒的气派陡然横生,竟压的诸人不能透气。

    第四十七章 无题(上)

    公孙止之前听到了欧阳峰的吼声,虽然惊讶于他内力之深,但见他被贯穿了双臂琵琶骨,估计已经没有了动手的能力,便没有重视。却不想欧阳峰内力精深到了这种地步,一对铁链被他用内力一催,圆转如意,直与双手无异。他武功高绝,被欧阳峰这般轻松的夺去手中之剑,实在是过于大意。当着所有弟子面前被人如此打败,他顿感脸面无光到了极点,反手拔出了身后的黑剑,就要向地上的欧阳峰进招。

    他一剑刺出,对面却忽然直直的也刺来了一剑,却是杨过抢了过来动手。他这一剑与公孙止剑势相对,旁人看来,似欲与他同归于尽一般。但公孙止身在局中,才知道这一剑的巧妙,杨过这剑看似毫无变化,其实早已封死了他剑法中的所有去路,他若不变招,顷刻之间就要被他一剑穿吼。公孙止曾和杨过大战数百回合,从没有见杨过施展过如此凌厉简约的剑法,竟然直指自己剑中的破绽。公孙止大骇,左手金刀也匆忙用上,险险的讲杨过长剑架开。杨过手中淑女剑一拖,斩断了公孙止半截金刀。

    公孙止退开两步,杨过实力明明比他差上半筹,却招招克制自己,如今更手执淑女剑这种天下利器,自己对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他一向极端自负,不想最近先莫名其妙的败于虚雪轩之手,又数度负于杨过。今日还被一个双手半残的欧阳峰夺走了长剑。大徒弟樊一翁的背叛,女儿公孙萼的离开,自己的倒行逆施……他现在在谷中的威望已经降到了顶点,更被虚雪轩拿住了生平最大的把柄,不得不为她所制。这个女人手段厉害,眼见门下弟子们一个个为她神魂颠倒,自己谷主的位置实在已经不稳之极。公孙止牙口紧咬,目中喷火。杨过没有疯狂,他却接近了疯狂的边缘。

    杨过心中警惕,对身后稳稳坐着的欧阳峰道:“爹爹,此人功夫厉害,你坐在此处,我须施展不开。”欧阳峰知道他好意,怕他坐在悬崖上不安全。他刚刚开始记起以往之事,大脑还有些混乱,正要安静的整理一下思绪,并不想动手,便微微点头,站起来往后而去。跟杨过错身的时候,寒铁链将君子剑送到了杨过手上,道:“这些人要是太呱躁,都杀了就是。”杨过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淑女剑,将君子剑握在手上,对公孙止道:“公孙谷主,这两柄剑确是谷中之物。不过我已经向公孙萼姑娘讨了来。现在这一对宝剑,却是我杨过的东西了。”公孙止大怒道:“叛逃的女儿,她凭什么将祖传宝剑送给别人?我才是这绝情谷谷主。”

    公孙萼站了起来,走到杨过身边,泪光盈盈,问道:“爹爹。无论如何,你终是我爹爹。我且问你,大师兄是不是被你杀了?”她现在才知道以往心中公正肃穆的爹爹,君子的表面之下,一颗心狠毒到了无以复加。即使这样,她一双泪眼凝望着公孙止,只盼他说出个“不”字。公孙止面色铁青,道:“樊一翁不顾师门大恩,妄图背叛于我,我自然要将他暗门规处置了。”

    公孙萼眼前一黑,直欲摔倒。杨过一把扶住了她。他这一来顿时破绽大漏,公孙止狠毒的眼光闪烁,寻思着如果攻向公孙萼,杨过必然会救,那么他那专门克制自己的剑法就施展不开,大有可能将这两人一并杀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叫他堂而皇之的向自己女儿动手,他毕竟有些犹豫。摇摆不定之间,公孙萼已经站稳了身子,凄然朝公孙止道:“爹爹,你不是往日的那个爹爹了。我再问你,我娘到底是不是得病死的?”

    公孙止心中一动,忽然面色大变,往杨过二人身后看去,只见那个他一直没有在意的丽装老妇人正四肢着地,一点点向这里爬来。她脑袋固执且艰难的高高抬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双眼,之间的怨毒仇恨之意,恍若实质。公孙止忽然想到了此人的身份,顿时惊的亡魂直冒,裘千尺的身形在他看来,比起九地之下索命的恶鬼还要恐怖了三分。

    裘千尺爬过了杨过等人脚下,兀自不停,往公孙止爬去。公孙萼心中大恸,想把母亲搀扶起来,被裘千尺挣了开。公孙止一步步后退,从这狭壁上一直退到了山腰的一片开阔地带。旁人见到这么诡异的场景,一个个大气不出,纷纷追了过来。公孙萼实在忍不住,跪倒母亲面前,哭道:“娘,你原谅爹爹吧,你原谅爹爹吧。我们一家子忘掉以前的仇怨,便离开这绝情谷,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过活,那样不是最好么?”她突然开口,称呼这个诡异可怖的老妇人为娘,顿时谷中绿衫弟子都是大惊,连金轮法王都不禁动容。这几日一波三折,奇人异士迭出,奇景诡情不断。他打定了旁观的念头,饶有兴味的退开了几步。

    公孙止心中反而定了下来,手中刀剑握的更紧。他自然没有把这个被自己挑断了手脚经脉的发妻放在眼里。心思电闪,盘算着在她开口揭露了自己丑事之前杀了她们母女。但杨过早在防备着他,仗剑守在了一边,公孙止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裘千尺听了女儿的话,夜枭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她翻身坐在地上,望着公孙止,悠悠的道:“这个人是天下间最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我昔年是他发妻,貌美年轻,还被他挑断了手经脚经。现在我一副人鬼不知的形象,你当他会认我?”她纵声惨笑。半天后对着旁边的绝情谷弟子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就是这个公孙止老贼的结发妻子。我助他打退强敌,助他弥补了武功中的破绽,更将全身的铁掌门绝顶武功都传授了与他,对他有天高海厚的恩惠。当年他跟一个叫柔儿的贱婢偷情,被我发觉之后,就偷偷暗算了我,把我弄成了这么个惨状,投入了后面的那个深坑之中。直到今日萼儿和这位杨公子无意中找到了那里,才将我救了出来。这个公孙老贼,正是天下最卑鄙无耻,最忘恩负义之人,你们还奉他为谷主么?”

    忽然一个绿衫弟子大叫道:“公孙止倒行逆施,不配继续作着绝情谷谷主!”公孙止大怒,目中喷出狠毒的光芒,往那弟子看去,却是平日里跟被自己处死的樊一翁最为交好的一个弟子,别号叫小五的。那小五在他Yin威之下,瑟瑟发抖。眼中余光却看向一边的虚雪轩。只见她对自己微微颔首,目光中颇有嘉勉之意,顿时只觉得一颗心飘荡了起来,激动的浑身乱颤,连公孙止那有如杀人一般的目光也不觉得刺眼了。有了小五带头,顿时绿衫弟子之中倒有三分之一开始附和,余下之人也多半摇摆不定。公孙止的变化诸人自然看在眼中,樊一翁之死,更让他们多了分兔死狐悲的戚戚。

    公孙止脸上青气连闪,只听身下裘千尺冷冷的道:“你众叛亲离,从今往后,我就是这绝情谷的谷主了。我要是你,最好横剑自刎。跳到山崖之下自尽,也是不错。”说完,一口吐沫吐向公孙止。公孙止不及防备之下,差点被她吐了满脸,顿时怒发如狂,大叫道:“你个老乞婆也想谋夺我的谷主之位么?我当日一时心善没有把你杀死,留下了今日的祸患。你当我今日还会手下留情么?”

    他刚才就通过不经意之间转换方位,避开了杨过。此时忽然出剑扑向地下的裘千尺,劲风鼓荡,已经用了全力,直欲立即将她杀死。公孙萼大骇,合身往母亲身上扑去,想替她挡下来这一剑。杨过伸手按住她肩膀,公孙萼顿时无法动弹。

    公孙止黑剑眼见就要递到裘千尺面前,裘千尺大叫道:“你要杀——”最后不是发出个“我”字,却噗的一声,从她口中喷出三枚藏在口中多时的枣核钉。只听公孙止哀声长号,整个身子定在了原地。一声叫响了半截,悠悠的停住了。他站了半响,忽然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诸人定睛看去,只见他双眼和额头,三个血窟窿汩汩的流淌着红的发暗的血浆。

    这么个绝顶的高手,身份尊崇的绝情谷主,就这般轻轻巧巧的死掉了。除了杨过和虚雪轩,便是动手杀人的裘千尺,也是一脸恍惚,如在梦中。最后还是公孙萼的大哭之声惊醒了众人。公孙萼对着父亲血葫芦般的面容,只哭的肝肠寸断。忽然杨过走到她面前,将一股浑厚的内力渡入她体内,接着道:“公孙姑娘,你还是快看看你娘吧。”公孙萼心中大惊,一转身,只见裘千尺端坐场中,凛凛生威,但胸口却红了一片,口中微微挂了一行血丝。

    公孙萼扑到裘千尺身前,哭道:“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裘千尺凝望着她,阴森狠历的目光渐渐只有慈爱怜惜之意了。她道:“我低估了你爹爹的功力。二十年不见,他比我当年厉害多了。我虽然用枣核钉杀了他,还是被他那全力一剑刺坏了心脉。我也活不了的了。”公孙萼眼前发黑,直欲昏倒。全赖杨过在一边用内力护住她心脉,才不至于让她过于哀恸而伤了身子。

    裘千尺目光注视到公孙止尸体之上,眼中神色复杂到了极点。良久才缓缓道:“我杀了他,他也杀了我。扯平了。我毕竟是他妻子,你将我们葬在一块儿。记住了?”公孙萼大哭着不断点头,只觉得心中之血一滴滴滴落。

    裘千尺内力浑厚,硬撑着不死,伸手抚摸公孙萼头项,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响没有言语。最后道:“萼儿,你记得了,这一生绝对不要对男人动情,不要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再出色的男人都不能。男人没有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贱骨头,你性子太柔善,会被他们始乱终弃,不免终生受苦。”公孙萼大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一生,再也不嫁人了。”

    杨过看着眼前一对母女,心中颇是自责。他带公孙萼见裘千尺,本就存了杀死公孙止之后,让裘千尺照顾公孙萼的想法。适才公孙止和裘千尺动手,他两不相帮,其实知道公孙止大意之下,会死在裘千尺枣核钉之下。他始料不及的是裘千尺竟然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公孙止那一剑本来即使能伤她,也万万杀她不得。却是她自己不可见的将心脉送到了黑剑气劲之下。这两人一生的纠葛,外人却是万万无法言说明白了。

    裘千尺将目光转向了杨过,道:“杨公子对我一家恩重如山,老妇人无以为报。本来想将女儿许配给你以作报答。但你是世上唯一的专情痴情的好男子,我萼儿本配你不上。我看欧阳老爷子对萼儿很是喜欢,不知你能否求他将萼儿收到膝下为女。”

    她明白的很。自己即使活着,也无法在虚雪轩的势力之下守住绝情谷的基业。杨过和欧阳峰都是天下绝顶的人物。公孙萼只有托庇于他们手下,才能保得安全。为此她宁可放下骄傲,放低了位置大肆赞扬杨过,并苦苦哀求。

    杨过对她的心计自然心知肚明,却也不由感动于裘千尺一片慈母之心。此时欧阳峰还在山腰之处静思,裘千尺性命只在顷刻,他没有时间去问欧阳峰的意思,便道:“我有两位义妹,一位是我古墓同门,另一位是江湖五绝的东邪黄药师高弟。公孙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委屈为四妹。”他说出这番话,一则说明即使欧阳峰不答应,他杨过也当公孙萼是自己妹子,会全心照顾。二来点明了程英的背景,他自己自然不方便,却可以将她托付给二妹程英。

    第四十七章 无题(下)

    裘千尺心中感激杨过的安排,对公孙萼道:“萼儿,快,给你大哥叩头。”杨过与公孙萼在她面前相对跪拜,算是结拜为了兄妹。裘千尺放下了心思,闭目而亡。公孙萼哀恸的嚎啕泣血,直欲随着父母而去。杨过扶住她身子,真气不断渡入她经脉之中,替她打开郁结的心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一抹她睡||穴,让她昏睡了过去。他抱着公孙萼站起身来,只觉得心中不知是怎么种滋味。不过终于公孙萼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没有如原来那般,一家人统统死在谷中。

    他杨过却又多了位义妹。

    绝情谷众位弟子眼见公孙止死亡,又见这自号绝情谷新谷主的主母跟着死亡,都惶惶不知所之。心思单纯的想着怎么辅佐公孙萼重建谷中基业,心思活络的却在考虑着投靠虚雪轩,或许会更加前途远大。几个心软的女弟子跟着公孙萼哭泣,这时候见公孙萼昏倒了,便过来了两个从杨过手中将她扶了到一边悉心照料。

    形势发展到了现在,由于公孙萼的存在,绝情谷之人算是站在了杨过这边,至少也是两不相帮。杨过和欧阳峰何等修为,在这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想走便走,虚雪轩带着她一应手下,却是半点也奈何不了他们。直到此时,杨过营救欧阳峰,才告一段落。

    杨过将目光投向虚雪轩,道:“我适才想了想,悬崖上那一剑,我多半不会刺出。”虚雪轩看着他,没有丝毫表情,大不同于一贯的流光溢彩。反而杨过意气风发,隔着一层人皮面具,仍然能够看出来他心情昂扬:“活着便是理由。我何必杀你,我何必伤我自己?”

    虚雪轩轻轻的道:“死亡也是理由啊。”她悠悠的扫视一下众人,道:“我们大家都免不了死亡。活着是多么无聊无稽的事情。”

    她手上忽然托出一朵情花。虚雪轩深深的凝望着这朵绽放了大半的情花,道:“你看这情花绽放的多么灿烂。但是它会渐渐凋零,枯萎,最后化成灰烬。但如果我在她开的最灿烂鲜艳的时候就把它给毁了,那么它就只有完美跟死亡。花儿若是有知,会觉得多么幸运!”她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媚惑的弧线,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比情花更加娇艳的纤纤玉指一捻,那朵情花顿时化作了一团红泥。虚雪轩檀口轻张,微微喘息,眼中神光充盈,满是兴奋激动之色。

    连杨过一起,诸人都不由自主的心头一紧,仿佛心底里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被她捻了碎。金轮法王从侧面看着虚雪轩一时间似乎发散着无尽邪异魅力的身影,竟油然升起了一股妄念,似乎宁愿自己便是那情花,就这么埋葬在她素指之下。虚雪轩直指人心的蛊惑,表达的却是她自己**裸的内心,早已经超过了媚功的界限。旁人被她诱发了心中的共鸣,就只有和她一起沉沦。金轮法王的‘梵音暎诹谷晃薹ㄈ盟睦锲骄病K对ú鋈涣氲搅思髦厝嗣谴档哪切┳庞栈笕硕槁涞哪Ч恚懔叵胱约阂簧姆芏罚嫦胱盼魈旆鸸闹罘鹬髌腥沤豢哦〉撵奈榷讼吕础?br />

    他已是如此,旁人何堪?众人如痴如醉,恨不能当即跪拜而下。虚雪轩此时才回复了往日的神采,盯着杨过,道:“命运无可化解。它玩弄我,我更喜欢玩弄它。”

    杨过挺立在场中。自始至终,只有他没有丝毫改变。他道:“你信死,我信生。你我道不同,无所谓对错。”他道:“若是没有龙儿,或许我真会跟你一样。你说的对,我们其实很像。”他笑道:“正经的找个男人吧。不要总是将最好的拿到手上,再把它毁灭掉。等你爱上了谁,或许会喜欢跟他一起看情花凋谢。”他生平不喜欢说教,便笑着加道:“我向你推荐一人。华山宁可成大侠,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伟男子,配的上风华绝代的虚雪轩。”

    即使是虚雪轩,也不由自主的被杨过弄的哭笑不得,心境全无。她望着杨过,半响之后道:“那你自己呢?我想尝试爱上你,我一直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出色的男人。”杨过摇头道:“我不是最出色的。你我都是最不合时宜的。不同的是我心中有个旁人,你却只爱你自己。”虚雪轩道:“那你不肯助我,让我也和你适才一般?”

    杨过默然良久,道:“不肯。”

    他继续道:“这些无聊的纠缠,永远也讲不清楚说不明白。我只是个凡人,只能作一个凡人的事情而已。这就是我适才相通的一件事情。我其实不懂,跟你自然也说不明白,也不需要多说。”

    他哐的拔出长剑,道:“我更喜欢说点现实的。我现在要带我义父和我妹子离开,你若是同意自然最好。若是不同意,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刀剑说话便是。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刀头沥血,本该如此。”

    众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连金轮法王都赞叹杨过心志坚定。

    虚雪轩盯着他,半响后淡淡的道:“你是个懦夫。”杨过却哑然。

    虚雪轩踱来踱去,半响之后道:“我也想不通。我更做不到。索性今日我也不想。”她转头向杨过,眼中闪过狡慧的光:“你陪我打一场。生死之战。你既不肯帮我,也不肯让我看你的脸,却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条件也不答应吧。”

    杨过很干脆的道:“好。”

    虚雪轩微笑问道:“你猜我会选哪里跟你决战?”

    杨过想都不想,张口道:“断肠崖。”虚雪轩笑的更加灿烂,道:“你果然与我心知。我在断肠崖等你。”率先带着众人往山下而去。

    绝情谷弟子大多呆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去。公孙萼也醒转了过来。她虽然不再哭泣,但守着父母的尸体,却有如木雕般一动不动。杨过坐到她身边,道:“四妹,你是想守着绝情谷的基业,还是跟随我和义父浪迹江湖?”公孙萼道:“家母之命,自然是让我抛却这祖传的基业了。绝情谷到了今日,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众绿衣弟子听了她的言语,都是一惊。一人上前道:“小姐,你让我们到哪里去?”公孙萼无以应对。

    欧阳峰顺着山路一步步走了下来。他神情雍容,目光冷静,已经完全记起了前事。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看在眼中,心里便明白了三分。杨过拉着公孙萼向他行礼,道:“孩儿斗胆,替爹爹收了个女儿。”他便将适才之事完完全全的讲给了欧阳峰听。欧阳峰静静的听完了,道:“我大梦十几年,现在老了,正要找个女儿承欢膝下。萼儿温柔可人,我喜欢的很。”他将公孙萼拥入怀中,大是怜惜。公孙萼情不自禁的又是一场大哭。( 杨过传 http://www.xlawen.org/kan/32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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