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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部分阅读

    不死也没必要装神弄鬼地牺牲真元来救自己了。

    以谢惊鸿的诙谐性格和无上功力倒是一个人选,只是牧先生既然是他的弟子,他自然没和徒弟作对而帮我这个外人的必要吧?

    “那么会不会是岳……慕容轩?”李无忧虽然心中大痛,却依旧还是强迫自己想了下去,也许万针穿心一样的痛楚能让自己暂时忘记对那些被靖王杀死的无忧军死难兄弟的内疚吧。

    若是慕容轩心中对将小兰许给靖王心存愧疚,牺牲功力救我还原,倒并非不可能……

    他胡思乱想了良久,将自己熟悉的高手都想了一遍,有一次甚至归结到大荒四奇身上,最后却终究觉得不可能,一笑置之。

    忽地一阵刺鼻胡臭味将他带回现实中来,却是手中烤鱼已然烧焦。

    胡乱吃了些焦鱼,走出谷来,默查天相,已是三更时分,李无忧站在前往秦州的必经路口,打开天眼扫描周遭片刻,顿时大喜过望——地上并无大军经过的痕迹,显然靖王尚未朝秦州进发,那么也就是说寒士伦赵虎他们并未全部遇害。因为如果靖王真的敢不顾自己离开时候的警告,全数将他们杀了,以他的手段,此刻必然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往秦州,将无忧军悉数收服,以免夜长梦多。那么如此看来,自己离开的时候,靖王最后杀那几人也仅仅是为了吓唬自己了。想到这里,李无忧心莫名的一沉,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如今的靖王城府心胸都已非雪满京华之夜,航州城内企图以兵力夺取皇位的那个无谋竖子可比了。

    到得此时,自己的处境真是尴尬之极。据捉月楼师家的消息,朝廷之中,太师耿云天和丞相司马青衫在灵王和珉王死后,竟都英雄所见略同地不看好靖王,又分别决定扶植二皇子乐王和六皇子秦王。这样的情形下,靖王虽然被立为太子,却成为了众矢之的,压力倍增,正巧这个时候楚问对自己有了猜忌,他乘机便上旨取代自己去攻打云州,从而在朝中赢得足够的政治声望,稳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那九道金牌也多半是他让楚问发的了。只是在他想来,自己未必会心甘情愿地退兵,所以靖王带来了牧先生还有黄公公这两个绝世高手,而且收买了唐鬼,引发了这场冲突。计划的最后,再在无忧军众将面前让我在自己的性命和众将的性命间选择,让自己丧失威信或者自杀。无论自己选择那条道路,其实自己都是死路一条,无忧军今后也都将名存实亡,再不能对他形成威胁。好毒的一条计!

    只是邀天之幸,自己却得到了贵人之助,非但治好自己的伤,怕沿途追杀的人也是他给一一了结的吧。

    过目种种,千头万绪,霎时涌上李无忧的心头,但对真相越是清晰,他却越是心寒,对楚问和靖王就也越是失望。一个上位者竟然可以为了如此私人之极的理由,就对付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的将军,轻易抹杀十万士兵的荣誉。

    自己本来是打算放出兵权了,但此时此刻如此做,却和手下士兵怎么交代?让他们因为主帅所背负的一个叛逆的罪名,终生抬不起头来?但如果不这样,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就造反了吗?

    他沉思了良久,一时却没了主意。最后决定,无论如何,自己有必要先回王维的军营看一看再说。

    不知何时新月躲进云层,夜黑风高。此时他已是风声鹤唳,如履薄冰,但一路行来,并未见侦骑踪影,只是天眼却分辨出路上的马蹄印迹中有极少新痕,心中忧喜参半,一时无从猜测。

    天眼展开,远远地只见广袤的平原上一处丘陵,丘陵边一片阑珊灯火,稀稀拉拉,仿佛与天空的星斗遥相呼应。

    李无忧施出隐身术,展开龙鹤身法,利用融合五行之理,先以青木诀融入一颗大树内,然后施出滴水穿石之法,由树身转入一片树叶,然后召唤来一阵微风,同时震断叶柄,这片树叶便随着数十树叶一起飘舞而下,落入营外的溪水里,顺水飘至一处营帐之外,在守卫的盲角收去法术,轻轻地喘息起来。

    即便是功力鼎盛之时,施展滴水穿石也是不可持久,此次更加将全身化作水滴融入树叶之内,而同时还要施展别的法术,比之一人独抗八百罗汉阵,只难不易。是以,功力只剩两成的他,很是难受。

    喘息一阵,气息终于调匀,眼见一名巡夜的枪兵走近,李无忧左手玄宗捕风指使出,遥点其哑麻两|||穴,右手一式禅林七十二绝艺之擒龙爪虚抓而出,枪兵在十分之一息内无声无息被抓了过来。

    也不必让他开口,李无忧玄心大法使出,神识已经侵入其脑海。幸好这枪兵的意志不是极强,他迅疾地将其所有记忆复制了一遍。

    下一刻,他心头一阵狂喜。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赵虎他们果然还活着,作为一个成熟野心家的靖王眼见自己坚定离开,没有徒劳无功地再杀人,只是将他们都囚禁在一处军营里,把守的除了三百弓箭手,还有白天跟在靖王身边那七名高手,倒是牧先生却上秦州去了。

    眼见营中的兵士巡逻比寻常时候多出五倍不止,更读到枪兵记忆里对那七人的恐惧,大喜之余,李无忧却也愁眉不展。他原先的计划是先来探探消息,确定一下众人的生死,然后再见机行事,但隐隐感到眼前明明是个绝好的机会,但他却一下子迟疑起来: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自己或者能以偷袭将那七人击倒,但之后又如何带着八十多人摸出营去?但如果此刻回城调动兵马硬来抢人,那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势成骑虎,必定要揭竿造反了。

    正自沉吟之间,忽听脚步声响,抬眼看去,十丈之外有两名军士朝这边走近,李无忧微一皱眉,道声得罪,心头默念灵诀,虚爪一抓,将那昏迷枪兵扔进乾坤袋中,自己展开隐身术,伏到一处暗角里。

    那两人于四周转了一圈,最后果然到李无忧附近这个营帐外坐了下来。

    一人将手中钢刀插刀地上,将用以遮阳避雨的毡帽脱下扔到一旁,揉了揉腿,低声抱怨道:“蔡头,这小王将军也真是的,这大半夜的也不要人安睡,居然拉我们起来巡逻,老子还有三天才当值呢!若是军神还在,断不会做这样不合规矩的事。”

    另一人却叹了口气,道:“老张,你就别抱怨了,小王将军毕竟年轻,不懂这些,我们看在军神的面子上,就多担待些吧。再说了,雷神虽然白天重伤跑了,难保他晚上不率兵杀来,这是非常时期啊!”

    老张冷笑道:“他们说雷神要造反,但却一点凭据都没有,我看这事多半是太子爷眼红雷神的战绩,故意设下的……”

    “嘘!想死吗你?给我小声点!”却是蔡头一把捂住了老张的嘴。

    静了片刻。

    蔡头却道:“老张,其实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幸运的了。想想那些关在缉督营中的那些无忧军将军,哪一个不是跟随雷神从潼关杀到秦州的大英雄?现在怎么着?太子说他们是附逆,明晨就要押进秦州城,当街问斩!”

    李无忧听到此处,只觉得一阵晕眩,元气一滞,隐身术几乎失效现出身形来。原来自己还是将靖王估计得过高了,原来他不是不杀赵虎他们,而是要将其押到秦州再杀,除可逼自己现身外,更可以收到震慑之效。以此推之,那牧先生入秦州,怕除开传达圣旨要骗我那些不知情的手下了!唉,此计虽然歹毒,但却显现出靖王不能容人的一面,难怪司马青衫和耿云天都不愿意辅助他了。

    “你们俩在这做什么?”忽地一人斥道。

    “元帅!”二人慌忙站起敬礼。却是王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王维喝道:“李无忧随时回来,快给我巡逻去!”

    “是!”二人如蒙大赦,慌忙戴上毡帽,拾起刀枪去了。王维叹了口气,朝军营中央走去。

    王维走后,李无忧在暗角里松了口气,刚才是太大意了,心神失守下,居然连王维接近都没发现,自己可说是无能了。

    眼见王维所去的方向是军营的正中央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李无忧识得正是帅帐,心头一动,将那枪兵从乾坤袋里放出,以迅快手法将二人衣服调换,一面将毡帽戴上,然后叹了口气,对那枪兵道:“兄弟,为了我大楚兴衰,委屈你了!”在后者一片茫然的神色中,他手间掐动法诀,朝其身上一指,后者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已无声无息地被陷入地中,原地除了一个小孔外,与先前并无异样。

    做完这一切,李无忧拿起地上长枪,堂而皇之地在营中巡逻起来,柳州军士兵果然无人看出异样。他装模作样转了三圈,却发现帅帐的四周有上十余名士卒在把守,帅帐的正门口更是有四人之多。不禁微微皱眉,当即绕到帅帐附近的一处暗角,整了整衣装,将毡帽下沿压低,快步朝帅帐门口走去。

    “站住!做什么的?”一名守卫低低喝了一声。

    “我是探马营李弓之,有紧急军情报奏元帅!”李无忧焦急应了声,脚下不停,径直朝营内行去。

    “令……”那守卫“牌”字道了嘴边,却发觉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已然没有,想要举刀,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不能动弹,他心知情形有异,眼珠转动,朝身侧同袍看去,却惊异地发现另外三人也已呆若木鸡,纹丝不动。这奸细竟然在自己一字之间,已将四人全点了|||穴!

    李无忧揭开帅帐布帘,低着头,急急走进帅帐七尺,单膝跪下,运功改变嗓音,大声道:“禀报元帅,属下已得到李无忧的行踪!”

    话音方落,身后一寒,一道巨大劲道已然袭了过来,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中炸响:“大胆李无忧,你竟然胆敢来行刺太子!”

    寒入骨髓,那个声音正是牧先生的!李无忧躲避已是不能,不及细想,反手一掌朝那暗劲挥出,同时身形一旋,转过身来。

    “咯查!”一声骨节碎裂的响声发出的时候,李无忧只觉得已然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一个人的胸口。

    但那个人不是牧先生,而是靖王。

    “砰!”地一声响,靖王的双眼露出一丝绝望中带着恨意的凄然眼神,软倒在地,嘴角一歪,顿时气绝。

    “来人拉,李无忧杀了太子!”在靖王倒下去的地方,牧先生大喊起来,难得的是他面露微笑,声音中竟带着巨大的惶恐。

    李无忧尚未反应过来,无数的枪兵已然闯了进来,而七大高手和士兵们夹拥之中,张承宗、王维和寒士伦、赵虎等无忧军将士也赫然在列。

    “不可能!”张龙第一个惊叫起来。

    “元帅你……”赵虎想说什么,话道嘴边却硬生生咽下了半句。张承宗、王维和寒士伦却都没有说话,各自眼中寒光闪烁,似都在思索着什么。

    其余的人却都没说话,多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无忧,后者恍恍忽忽,只疑自己身在噩梦之中。

    “杀了李无忧,为太子爷报仇!”牧先生神情凛然,大喝一声,当先一掌朝李无忧打来,七大高手应声合击。

    掌风近体,李无忧惊醒过来,左手连出两式阳关三叠,荡开七人攻击,右手掐个斗转星移诀,朝牧先生的掌势轰去。

    但两掌相触处,一阵强光透出,随即一阵巨力自掌心传递过来,直入经脉,李无忧但觉胸口一闷,随即剧痛迸发,整个人竟被这一掌震得射穿帐篷,飞出三丈,如断线风筝一般朝地上坠去。

    人尚未落地,牧先生后发先至,人在空中,左手背负,右手五指一张,五道无形剑气已然罩向了李无忧身体五处大|||穴,后者刚刚在毫无抵抗的情形下被那一掌震成重伤,旧创迸发,元气再也提不起分毫。

    生死之际,李无忧眼前刹那间闪过无数人影,同时心头竟也闪过一些明悟:自己从一进入军营就陷入了牧先生的阴谋之中,而刚刚斗转星移之术失效则是因为他的照影神功早已大成,白天那次交手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萤火之光!”忽听一声呵斥在耳际响过,李无忧顿觉身体一轻,已然脱出了无形剑气笼罩不由自主地朝地下缓缓飞去。

    他落得甚慢,但妙的却是那五道无形剑气速度不减,却始终追他不上,这里面仿佛有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是结界!”李无忧吃了一惊。天下居然有能让惊鸿剑气迟缓的结界。

    “什么人?”牧先生前移的身体仿佛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不得不一个后翻,落到地上。

    此时营中众人也纷纷赶到,见躺在地上喘气的李无忧身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儒雅潇洒的中年人,都是齐声惊呼:“黄公公!”

    灯火下,李无忧看得分明,眼前这人正是酷似黄公公的文士。

    白天的时候,这人如谜一般忽然冒了出来,并作主要放李无忧走,靖王似乎识得此人,竟是一点也不敢阻拦,只能拿李无忧麾下人性命来威胁。李无忧走后,这人也忽然在众目睽睽下消失无踪。王维等人问起这人的来历,靖王心有余悸道:“你们也看出来了,他就是黄公公。只是他真正的身份则非常特殊,普天之下怕只有父皇才知道。父皇一直不肯告诉我,你们以后也最好别去打听和他有关的事,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那人就那么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风度,虽然众人明明知道他回来很有可能是来救李无忧,但竟几乎都生不出一丝与他为敌之意。那种奇妙的感觉也不是王者之威,凛然不可犯,也不是天神之怒,沛然不可触,而是……与他为敌便是与自己为敌。这种奇之又奇玄之又玄的感觉,事后众人想来都觉得荒诞无比,但当时却几乎人人觉得自然而然,没有什么不对。

    众人之中,只有一人依然清醒。却听牧先生冷声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两次三番与我为敌?”

    “与你为敌?哈哈!”黄公公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一般,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听来寻常无奇,也无穿云裂石之威,但话声才起,牧先生却顿觉不妙,忙自侧身一闪,遁出丈外,再回头,原地已是箭如雨下,围观者中竟有三百多人猛地朝他冲了过来。

    “你们这是疯了吗?”牧先生惊吓之余,忙自喝令住手,但却没有人听他的,依旧发疯似地冲了上来。

    “下去吧!”黄公公微微一挥手,那前冲的三百多人只觉撞到一面无形的铁墙上,齐齐摔了个筋斗,跌倒在地。爬起来时,那三百人面面相觑,各自只如做了一场梦。牧先生一眼看去,心头巨震:那三百人中,无忧军、柳州军、断州军将士都有,本自对立的诸人,居然在刹那间形成合力来杀自己,这……这人的精神力居然一强如斯!

    黄公公看了看惊魂未定的牧先生一眼,却没有说话,但后者却理解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与你为敌?凭你也配做我的对手?

    牧先生深吸了一口气,重复刚才的问题道:“阁下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是场中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一时人人屏住了呼吸,深怕自己漏过了一个字。

    黄公公洒然一笑,袍袖一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他已然带着李无忧飞出十丈之外。

    人影已逝,余音却如在耳畔:“昨夜长风花谢事,悠悠岁月眼前人!想知道我是谁,去问谢惊鸿吧!”

    牧先生一怔,隐然想到什么,却不得要领,正自呆疑,忽有一名靖王的亲兵跑了过来,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从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惊鸿传人,生平第一次失声惊叫了起来。

    时年大荒3865年,八月初六。

    第一百一十二章龙游浅水

    星垂平野,黄公公带着李无忧一路在高空御风飞行。月涌云动,大地在他脚下延展,远远看去,长袍飘飞的两名男子一如神仙中人。

    江湖中论及御风术,均以大仙慕容轩和天巫掌门燕飘飘为尊。人人皆说慕容轩以九龙击天大法御风不是御风,而是在乘龙驾云,瞬息百丈;而燕飘飘则是如凤舞九天,矫健婉转,只见火凤三点,人已在千尺之外;也有人说李无忧的御风术因为融合了轻功的关系,只如闪电划空,更加迅捷飘逸,但李无忧此刻却知道,自己这些人比起黄公公,简直就算不得御空,而是在玩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寻常法师的御风术与武者的轻功相若,一次飞掠及高及远都不出五丈,而小仙位法师可上十丈,大仙级法师光及高便可轻易达二十丈以上,并且只要灵气不绝,便可一直飞行不落,是以愚人多称之为仙。李无忧在北溟之时,曾将御风术与御剑术交替使用,练成万气归元之术,凭此升上了万丈高空。只是此刻见到黄公公的御风术,依然自叹不如,倒不是说他速度或高度比自己强多少,而是自己等人是在御风,他却本身已经是一阵风,时而狂暴,时而温婉,带着自己依然是潇洒自如,九万里苍穹,一如闲庭信步,任意驰骋。

    悟出万气归元,神功大成以来,李无忧从来未在晚上飞上如此之高,只见满天星光月影在眼际闪烁,云彩清风在脚下流动,闲情俗事竟是一空,虽刚经大难,心头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也不知飞了多久,忽听黄公公道:“李无忧,这种种阴谋,你可都想明白了?”

    李无忧不料他带着自己风驰电掣一般飞行之际,居然还能够开口讲话,如此功力,已直追魔骄古长天和谢惊鸿,比自己可是高明多了,心头钦佩更甚,当即必恭必敬道:“除了一件事想不通,其余大致都明白了。”

    “说来听听!”

    “靖王想代我攻打云州,树立自己的政治威信,方便顺利继位,楚问正忌惮我兵权越来越盛,自然准了他的奏,发了九道金牌召我回去。只是这一切都被牧先生所利用了,身为谢惊鸿的弟子,他的想法和他师父一样,都认为萧如故才是真命天子,所以乘机算计了我和靖王。他先派来的八个钦差表面是给我施加压力,其实是乘机收买我手下的人做内应,不过他没想到我的人没有一个中计的。只是可惜寒士伦,不甘心我就此交出兵权,才设计让唐鬼破坏这次会盟,从而轻易被牧先生利用让靖王和我翻脸。他知道楚问并不想我死,在靖王身边还布下了你这步棋,是以乘机利用你放我走,既卖了你的情面,又为后来的计划留下了伏笔。因为他知道我虽然被打成重伤,但晚上一定会回来探察手下人的生死,而我能带走手下人的方式就只有去劫持靖王,这个时候他再设计让我杀了靖王,一箭双雕,然后放了我的手下回秦州,楚国立刻便会内乱,自然会退兵,我是生是死,都已然不重要了。”

    “你还算有点见识,不枉我救你一场!”黄公公面无表情道,语声中不见感情波动,“只是事实也并非完全如你所想。牧先生虽然可恶,但好歹和靖王师徒一场……”

    “明白了!他是让靖王假死……”

    “不错!不过现在嘛……嘿嘿!”

    “你将靖王真的杀了?”李无忧吃了一惊,顿时想起离开前牧先生为何听到亲兵回报而大惊失色,心头越发肯定。

    黄公公诡异一笑:“明明是你杀的,怎么赖到我头上了?”

    李无忧顿时语塞,二十多万人有目共睹,无论如何,这笔帐还是要算到老子头上的了,看来以后这楚国虽大,却断无自己容身之处了。无忧军,嘿嘿,看来也要改名字了,不过无论改什么以后都和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了。

    黄公公却不理他感受,只是道:“但我想不通的是,我明明将你打成重伤,必定会因真元无法恢复而假死三日,你怎么这么快就复原了?”

    “不是您不惜真元……”李无忧话说了一半,却止了声。他和黄公公都已然想到究竟是谁治好了他的伤——牧先生。

    沉默片刻,黄公公又道:“这些事情你都明白了,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李无忧道:“我之前很肯定你是楚问的人,但现在却觉得不像。”

    “何以见得?”

    “以你这样的身手和气度,楚问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也是请不动你的。”

    黄公公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拍马屁果然有一套!”

    李无忧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惭愧!晚辈所不知道的是前辈你究竟是谁,救晚辈目的究竟何在?”

    “昨夜长风花谢事,悠悠岁月眼前人。你师父没跟你提过这两句话?”

    “我师父?”李无忧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家师未曾提过!”

    黄公公是何等样人,当即冷声道:“原来你不是苏慕白的弟子!”

    “前辈……”李无忧暗呼了声厉害,隐隐猜到他多半是苏慕白的故旧,而自己能活命全在于这个苏慕白弟子的身份了,但他深知避实就虚的道理,自己若坚持强撑,定会被他识破,当即顺水推舟道,“前辈果然慧眼如炬,不错,我确实不是苏前辈的弟子。”

    “哦?”黄公公果然中计,半信半疑道,“那你究竟是何人门下?”

    “我……我……”李无忧故意吞吞吐吐,看了看黄公公脸色,终于似下定决心一般道,咬牙道,“晚辈师承本是个大秘密,但前辈既然垂问,晚辈当知无不言。其实晚辈的师父正是当今黑道最神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高手宋子瞻!”

    “什么?你……你说你是宋子瞻的徒弟?”黄公公大惊,一脸诧异,“你真是他的徒弟?”

    “如假包换!”

    黄公公冷声道:“那你去给我换一个来吧!”

    话音才落,李无忧忽觉腰间一重,整个人忽然自云端落了下去,不禁大叫:“前辈救命啊!”

    但任他如何呼叫,黄公公依旧是头也不回,御风远去。

    寂夜里,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方圆十里地的宁静,空中一个声音渐渐远去:“苏慕白英雄一世,怎么会教出如此孬种的个徒弟?”

    身体像是泡在温水里,水气透过全身每一个毛孔,钻入经脉|||穴位,与身体里一道热流融合,更加畅快地流动,流过身上的痛楚之处,微微发痒,却迅即阵阵爽快,在丹田转了几圈,带走丹田的郁积,最后又自全身的毛孔穿出,这一进一出,那懒洋洋的舒服仿似融进了骨子里,李无忧沉浸其中,暖暖舒爽,只盼得一直这样下去,永世不用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无忧忽然觉得身体发冷,脸上一阵湿淋淋的感觉,嘴角似乎有一股咸水渗了进来,口渴的他忍不住细细吸允,却刚吸了两口,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嬉笑之声,半睁开眼来,依稀发现眼前无数对明亮的黑水晶正闪闪发光。“别闹了,让老子多睡会!”他嘟囔着挥了挥手。

    “小三,这人喝了尿还那么高兴,准是个傻子!”一个童稚的声音兴奋地叫了起来。

    “真的耶!傻子,傻子,快给我当马骑!”另一个同样童稚的声音兴奋道。

    李无忧觉得有人在搬自己的腰,恼怒地一掌拍了过去。手掌才一触到一片柔软的肌肤,他却吓了一跳,翻身欲坐起,腰间却是一痛,复又躺了下来。

    “哇!他打我!”一个童子的哭声响起。

    “扁他!”有人叫了一声,李无忧顿时觉得剧痛如雨点般落在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角落,强撑着睁开眼睛,依稀可以看见打自己的正是一群垂髫童子。

    李无忧想提元气震开这些人,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被牧先生续接上的经脉又已断裂,丹田中也是空空荡荡,再无半丝气息流转,大惊大悲之下,却又是好笑又是气结,堂堂大荒雷神,居然沦落到被一群童子欺负。

    心头悲苦,李无忧却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慌忙求饶,但那群孩子却顽劣异常,浑不知深浅,打得兴奋下,哪里肯停手?痛了一阵,李无忧忽然心念一转,扯着嗓子惨叫一声,同时咬破嘴皮,一口鲜血喷了离他最近孩子一脸。众顽童这才大惊失色,作鸟兽散。

    李无忧苦笑一阵,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当即觉得左膝和胸腔又是一阵剧痛传来,伸手将全身检查一遍,顿时悲哀地发现几乎全身都是伤,肋骨断了三根,左腿自膝而断,其他部位也是皮开肉绽,唯一庆幸的是双手和脑部无损。想起这大半是拜黄公公这老阉人所赐,他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骂了一阵,却没了力气,转动眼珠打量四周,才发现天已大亮,自己身在一处密林之中,身周枝桠横折,显然是自己从高空坠下来时所砸断,数丈之外,尚有一个大坑,显然是自己落在此地,然后反弹到了这边。这显然是借物代形之法,难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也没死。自己功力全失,显然是那老阉人的手笔了,他如此作只是想教训自己一下,并非是真想要老子性命,一念至此,当即大喜过望。

    一面等黄公公的到来,一面运功提气疗伤,但丹田内却依旧空空荡荡,浑无半丝气息,他这次才真的慌了起来。以他此时功力,按理无论受多重的伤,休息一阵,丹田自然吸收天地灵气重新补充元气,断不至于丹田一丝气息也无。忽地想起上次功力全失的经验,当即去乾坤袋找大鹏神亲自配的封功散的解药。

    乾坤袋的开启之法,其实并不需要灵气,只需其第一任主人将封印诀打进以后的拥有人体内,而后者只要念对灵诀就可以开启,这个秘密向来不为人知,是以在梧州的时候,任冷、独孤千秋和柳青青这三大魔头才前赴后继地上当。

    服过封功散解药半个时辰,丹田内依然没有半丝元气波动的迹象,李无忧心下更惊,猛地想起自己昏迷之时,那种种异状似乎与传说中的散功之状竟是一一吻合,莫非老子竟是中了别人的散功招数?

    对自己下毒手的人是……牧先生!对了,就是牧先生,传言谢惊鸿的照影神功练到极处,确然是有一种将人功力化去的神奇功效,想必就是之前动手牧先生将照影神功化入惊鸿剑气射入了我体内,我未受伤时自然可以凭元气化去,但伤重功力耗尽之后,却无法抵挡照影真气,被其一一化去了苦苦修炼良久的功力……一念至此,他又惊又怒,心下却是一片冰凉。

    下一刻,他破口大骂牧先生来,可惜此地无人,不然将其骂词记录成书出版,定能赚个钵满盘满。

    一直骂到太阳落山,他几乎连抬嘴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见黄公公现身,心知自己猜错了,这老乌龟就算不是真想要老子的性命,也是想让老子自生自灭。但天可怜见,以前听评书,英雄落难的时候,总有美女或者世外高人来搭救,现在倒好,别说美女的倩影,连世外高人的毛都看不到一根,莫非老子纵横天下,居然算不得英雄?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一阵草木摩娑声传入耳来,李无忧顿时毛骨悚然:“不是吧,辣块妈妈不开花,这个时候和我开这个玩笑!”

    下一刻,密林里一声惨叫划破了静寂:“我讨厌蛇!”

    又不知过了多久,脑门一片清凉,身体渐渐舒爽,有一刻,猛然醒转过来,睁开眼,却将眼前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那叫小三的童子。

    “你……你别过来啊!”小三似乎很怕他,但随即却紧张地叫了起来,“你别乱动了,你的蛇毒尚未完全清除。”

    李无忧咦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你!”

    “嘻,原来你不是傻子啊!”小三笑了起来。

    李无忧苦笑,随即问起缘由。原来小三回去之后,想起自己将这傻子打得吐血,心存内疚,却不敢和家里人说,左思右想,终于决定来看一看,见他被蛇咬了,顺便就找了些草药替他解了毒。

    李无忧觉得身上毒伤果然好了许多,不禁大奇,这孩子不过六七岁光景,居然懂得这些医理!细问之下,才知道老阉人带自己飞了一夜,竟已到达西琦境内的桂、惠两州交界处,这里是一个名唤月河村的小村子,小三的父亲是村里的郎中,家学渊源,多少懂得一些疗伤祛毒之法。

    聊了几句,两人渐渐熟络,李无忧口水神功了得,对付这个垂髫童子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骗得小三将祖宗十八代的臭事都一一交代了出来,末了更是从家里拿来清水和食物。

    用过食物,李无忧让小三将他拖到村外,在一处隐秘山洞中安顿下来。

    翌日有猎户入林捕猎,见此地凭空多了一个人形深坑,百思不解,后有巫祝说其夜观天象,有神人乘流星降凡,不慎坠入大地所致,全村哗然,此后日夜供奉,香火不断。有久婚不孕愚妇乘夜无人之时以手抚那人形阳根部位,次日即得孕,乡人争相模仿,据称灵验异常……

    李无忧本身医术已是不凡,这些日子来,戎马倥偬之余,更是有空就研究红袖给他的《巫医奇术》,对医术的造诣更是突飞猛进,当即叫小三和众童子帮他采些草药,慢慢平复伤势。

    村人有听孩子说及这忽然冒出来的怪人,来探时发现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说话语无伦次,多当是个傻子,看了两次,除有善良寡妇时而来接济他一下食物外,就再不管他,由他和孩子们胡闹。

    如此在小三的悉心照料之下,李无忧的外伤渐渐好了,腿骨和胸口的骨节也开始愈合,渐能坐起。

    每日吃些粗米素菜,李无忧嘴里很快淡出鸟来,便叫小三去偷些鸡鸭来烤,后者本对他百依百顺,却独独于此猛摇其头,坚持不肯。李无忧无奈,只得教他一些捕捉鸟兽之技,不想次日这小子就抓了一只野兔回来。李无忧大喜,当即又教了他烤兔之法,后者初试身手,居然搞得似模似样,李无忧欢喜之余,更是传了他一些医理,后者聪明绝顶,均是触一通十。李无忧赞叹不已,闲来无事,又传了他一套休习内力之法,后者初时难窥门径,但入门之后,却是一日千里,激烈猛进。

    时光荏苒,如此过来一段时间,小三内力竟已能运转小周天,而李无忧自己,内外伤俱已全好,却更加肯定自己内力确然已被照影神功化了个干净。此时他重新修炼内功,只是体内断裂经虽有佛玉汁接续,但却通而不畅,他虽早已练成万气归元,全身经脉|||穴位皆可直接吸收天地之气化为己用,但此时任督二脉和奇经八脉皆已堵塞难通,那吸来的微弱的天地之气只有极少一部分流进丹田化为元气,想是照影神功的后遗症所致。

    经脉和丹田两相连累,李无忧已与常人毫无两样,好在他自幼饱经忧患,近年来更是历经大难,心头虽然悲苦,倒也不至于呼天抢地号啕大哭。

    月河村地处偏僻,与外界消息难通,李无忧通过小三等人向村人打听前线战事,只是徒劳无功,这日屈指一算,到此已是整整四十天,心知此时若再不离开,多半会被楚国霄泉的人找到,但想到去处,顿觉茫然,何去何从呢?

    楚国是不能去了。萧国人视自己如洪水猛兽,而且现在萧国又被三国联军占据,兵荒马乱的,自己身无功力,实在是危险之极,也是不能去。陈和西琦都与楚国结盟,这两国也是不能久呆,看来可去的就只有渡过天河,去那鱼米之乡的天鹰或者艺术之都的平罗了。

    当夜便留了一封书信给小三,乘着月色悄然离开破窑。

    月河夹在密林之间,月色下,仿佛是一条玉带自黑林里穿过。李无忧功力虽失,不知为何天眼却尚在,漆黑的夜里,看任何事物也依旧是清晰无比。很快穿过邻近村子的密林,来到了月河畔。

    正要过桥,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到河畔当日落地时那个人形深坑上,想起自己被黄老阉人从半空扔下来的情形,心头却是一颤:李无忧啊李无忧,人在乱世,若无本事,在哪里都是任人鱼肉,平罗和天鹰虽好,却也非久恋之家啊!

    想通这一点,顿时明悟。看来眼前首要,还是恢复功力为上——只要打通了身上堵塞经脉,自己凭借万气归元从天地间吸收灵气,或者可以恢复功力。只是要打通经脉,至少需要圣人级武者或大仙级法师不惜功力才能打通,但自己认识的绝顶高手不少,肯定愿意为自己如此牺牲的,除开若蝶,怕也只有三位哥哥和四姐了,大鹏神八成肯,慕容轩原来也是有五成肯的,如今却要打个问号,任冷也要打个问号,谢惊鸿和古长天不能揣测,牧先生却是决计不肯的,黄公公这个阉人的想法也不可揣测……至于那四宗的人,云海老秃驴多半不肯,其余三宗的人,也没什么交情,大概都不会愿意( 我本小人 http://www.xlawen.org/kan/33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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