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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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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的一声,人刀一起落地,事先由老夫妻布在场中一块大石也被劈为两半,即使隔了老远,肖紫晨也看到那石头的切口非常平滑,看来年轻功夫不错。

    “好!”楼下观众震天价叫起好来。肖紫晨也拍手大赞,看的一头使劲。

    年轻人提刀起身,向四方拱手致谢,慢慢退到后台兵器架边。之前坐在后台的年轻女子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顺手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宝剑。

    锵一声宝剑出鞘,年轻女子一声娇喝,一记筋斗翻到场地中间,英姿飒爽的亮相博得了不亚于年轻人得到的掌声。

    “这是九华山的武艺,九华七剑。”庞三的声音在肖紫晨身后响起,“肖夫人认得么?”

    “不认得啊,”肖紫晨惊喜的回道,“正好听你给我说说呢。”

    庞三一哈腰,应道,“是!”言毕他直起腰来,垂下眼帘酝酿了一番,几个弹指他就准备完毕,睁开眼将目光投向那卖艺场,手也习惯性的指了过去,“这九华山一派嘛,要从……哎哟,这是咋的啦!”他忽然惊叫起来。

    肖紫晨本来专心盯着那个卖艺女子,对其他的一无所知,听到庞三的叫声,她微微受惊,目光四下一扫,只见一个车夫赶着一辆双马拉的小马车朝贡院街疯狂的冲了过去。不过两三个呼吸,马车便来到拥挤的人群前,车夫在位子上站起,猛的一提缰绳,两匹骏马几乎同时人立而起,高亢的嘶鸣压倒了夫子庙前远远近近所有的声响。

    肖紫晨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那些离马匹较近的外围的观众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匹马在自己跟前停下,举起四蹄重重朝他们踏来,他们纷纷向后乱退,少数胆小的直接被吓得哭叫起来,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轰轰两声,马蹄落下,观众四下逃散,很快就在车前让出了一条道路。车厢门一开,里面又跳出三个大汉,他们与车夫对视一眼,洋洋得意的大笑起来。

    眼见没人受伤,肖紫晨心头大石落地,喃喃道,“这些人怎么这么野蛮哪,闹事之中,也敢这么蛮横的驾车么?”

    庞三道,“这些人是威远镖局的,不过是来朝那几个耍把式的外乡客敲诈点银子罢了,夫人不用担心,达到了目的,他们自然就会驾车走了。哎,他那车,那车……”

    “他那车怎么了?”庞三不说倒还罢了,一说起,肖紫晨就觉得那马车很是眼熟,穿越之后她肯定没见过这辆车,但这车实打实的是存在于她的记忆中的,是在哪儿见过呢?

    第四十七章 风哥(下)

    这实在是一辆非常精致非常漂亮的马车,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贵族气派。它拥有四个车轮,比普通小马车多了两个,车轮比普通马车更大,两侧都镶了铜片,上绘荆棘花边。车辕很粗,拥有良好的减震效果,车厢应该是由紫檀木打造的,裸露在空气中的所有木质部分都被打磨得平滑如镜,迎光的一面多处都反射出灰暗的光芒。车顶成伞状,上绘彩凤逐云图,图案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肖夫人,”庞三本来正准备解释的,却忽然打住了话头,反问起肖紫晨来,“那车您不认识吗?”

    “我是觉得很眼熟啊,”肖紫晨道,“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了。

    “哦,”庞三点点头,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谨慎些答话,道,“那是小人认错了,这车跟你们家八公子的车很像啊。”

    “哎,是很像!”经庞三提点,肖紫晨顺利的想到她看这马车觉得眼熟的原因,他们家老八有一辆马车是从前一个妃子用过的,在那妃子失宠后,马车被宫里的太监拿出来当掉,肖老太爷花重金买下,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小八弟。在肖紫晨的记忆中,这车可是号称独一无二的呢,没想到这里竟然见到一辆与他们家马车款式相同的,看来阉人跟商人一样狡猾。

    广场上四个大汉已经表明了来路,与那一家四口吵了起来,双方寸土不让,闹得不可开交。肖紫晨很不喜欢这种气氛,问庞三道,“庞三,你看他们会打起来么?”

    “不会!”庞三不假思索道,“在这一片卖艺就必须得缴纳场地费,这是规矩,这钱一般都是巡逻的官差来收取的,镖局的人偶然也会插一杠子,反正官府镖局亲如兄弟,官差也不会太介意。所以在理上,那四个耍把式的已经输了。

    要论武艺的话,我觉得镖局也占了上风,这些汉子常年押镖,抢劫杀人的事见得多了,功夫多半强过卖艺的人。那对老夫妻或许有点手段,可以打打,但是小的就不行了。更何况这里是镖局的地头,一般人都不敢动手的,你打得过四个,你打得过四十个吗。哎,夫人,你看,这不是要散了么。”

    确实要散了,广场中的争吵十分短暂,肖紫晨大概听了一点,也就是镖局的人说,卖艺就要给钱,不给就滚蛋别想在这卖。卖艺的说你们竟然想十两银子那么多,我们一家子卖五天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行行好少一点吧,一两行不。

    从十两到一两,镖局的大汉当然不干,双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好端端的武打表演看不到了,肖紫晨很是憋闷,让庞三赶紧上菜。

    不多会儿,菜来了,八菜二汤。取十全十美之意。又附送六冷盘,六果盘,取六六大顺之意。小桌子放不下,几人重回包间换了大桌。两个侍女本来没有资格与肖紫晨同席,但肖紫晨不是她们的主人,硬要入席也说的过去,在肖紫晨的一再邀请下,她们也就不客气的坐下来,三人杯来盏去,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后。三人心情大好。肖紫晨今天大赚十根人参。算得上有钱人了。败家地打算空前高涨。结了账。向两个侍女道。“走。出去逛逛。”

    二女一左一右搀着她下楼。问道。“夫人想去哪里逛?”

    “这个嘛……”肖紫晨眼珠一转。忽然想到六姐跟七姐家地店铺就在这附近。她看那两姐妹吵架打架看地腻味。对她们卖地东西倒是没多少印象。想到今后跟海国开做生意多半也要跟她们合作。考察之心大起。便道。“先去我们家开地胭脂店瞧瞧有啥新货?”

    “有啊有啊。”其中一女道。“前几日我听说有才有一艘法兰西地商船到了松江口。想来这两日新货就应该到了金陵了。上次我本想买一瓶香水来地。结果……”

    她说了一半。忽然吐吐舌头住了嘴。肖紫晨扭头朝另一个侍女那边看去。只见她一脸地严肃。估计刚才狠给了那多嘴地丫头一个脸色。“无妨无妨。”肖紫晨笑道。“你们是我地陪客。不是我地侍女。想说什么说就是了。既然你们也有东西要买。那就更应该去看看。”

    夫子庙一代共有东西两个市集。东市较大。以各种店铺及酒肆为主。西市较小。所有店铺经营地都是各式小吃。六姐七姐合开地肖氏胭脂店就在东市地中段。所处地位置不错。

    那是一栋二层的阁楼,青砖小瓦,粉墙红匾,典雅与活泼并重。尚未进店,浓浓的女性气息就扑面而来,让人心中蠢蠢欲动,停不下好奇的脚步。

    见三人前来,两名女店员急急迎上,深深万福,甜甜道,“感谢光临,贵客请进。”肖紫晨嗯了一声,跟随她们进入店内。

    抬眼一看,客人真不少,全都一桌一桌坐着喝茶,优哉游哉的看货呢。店内设施一流,装修的极有格调。整个店铺被两扇**的屏风象征性的分为两半,左边是传统的中式装修,檀桌圆椅,四壁挂满时下流行的各种仕女图。

    右边则是西洋风格,方桌与雕刻椅都是用上好的胡桃木制造,桌缘椅背上雕刻了繁复的各种花纹,肖紫晨随便扫一眼,就现了抽象人像、贝壳、莨菪叶、涡卷形、狮子面等多重高级浮雕装饰,似乎每一个桌椅看起来是一样的,但其实件件不同,墙上也不再挂仕女画,而是挂满各种图腾,安排的很是用心。

    肖紫晨对这店铺的格局相当满意,唯一的不足,大约就是缺少几个气派的放满了各式化妆品的玻璃陈列柜。不能让顾客一进店就感受到店家强大的实力。

    “这位姑娘面生的紧,请问是第一次来吗?”进店后,一个姿色不错的年轻女子便迎上来,看她的相貌打扮与个人气质,应该属于比较高级的店员,不是门口那些个迎客的小妹妹能比的。

    “今天哪位掌柜板在啊?”肖紫晨想当然把自己当做应该受特殊照顾的亲戚,直接点了老板的名。

    那店员笑容一僵,心道看你也就是长得漂亮些罢了,穿的不咋地,讲话也是外城口音,张口就问掌柜,这是什么意思。她犹豫了片刻,才道,“今儿是中秋,掌柜们都回家过节了。”

    “这样啊,”肖紫晨稍微有点失望,不过隐隐的也感到很高兴,都没来店里,那就是说有可能都在游园会那玩啦?“我是第一次来,”她笑道,“对你们西洋香水比较有兴趣,啊,也想瞧瞧好一些的胭脂面膜。”

    店员柔柔的笑笑,伸手邀请道,“这边请。”她的态度不可谓不恭敬,但表情却有些不自然。肖紫晨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倒没感觉出什么,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可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进了西洋风格的那边,店员将肖紫晨领到一张桌前坐下,道了声稍待,径自去了后堂。

    “肖夫人,她可对你很不客气呀。”一个侍女上来告状。

    “是啊是啊,她不认识你那还算了,怎么能狗眼看人低呢。”另一个侍女也附和。

    “啊?”肖紫晨怔了怔,“没感觉到。哎,无所谓了,你们要买什么都去买吧,好了再回来找我就是。”

    “是。夫人。”两个侍女齐声道,说完她们一对眼,互相都有些心照不宣。她们今天受了肖紫晨的恩惠,心里都很是感激,这么好说话的夫人实在是太少见了,她们都是从事服务行业的老手,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吃亏。

    肖紫晨在位子上等了没多久,那店员就端着一个托盘从后堂出来,放到肖紫晨跟前,道,“这些都是本店上好的香水跟胭脂,姑娘你慢慢挑。”

    “慢慢挑?”肖紫晨瞪大了眼,“这总共就十几样东西你叫我慢慢挑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凡是高档的我都有兴趣,请你多拿些出来好吗?”这些东西随便看一眼就知道最多只能算中等档次。临近几桌的某些香水光看那瓶子的模样就知道比她眼前的贵重许多。

    “这些已经不少了,都是最新最好的呢。”店员狡辩道,“姑娘先看看也不迟呀。”

    肖紫晨看着她的眼,店员也看着她的眼,一番眼神交流之后,肖紫晨点点头,她懂了,这是在小看她买不起呢。“你知道我是谁么?”她淡淡道。

    “你是咱们店的贵客呀。”店员打着马虎眼。

    “你这么装有意思吗?”肖紫晨直接戳穿她。

    店员不说话,只看着她,装无辜。

    肖紫晨沉下了脸,冷冰冰道,“我是肖家的大夫人。”

    “哈?”店员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吃惊道。“你是肖家的大夫人?我还是肖家六掌柜呢!”她又补充。

    肖紫晨不再理她,五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不能生气,她告诉自己。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的,不能被这神经病给搅和了。

    “谁认识肖家大夫人,去请她出来。”肖紫晨想了想道,这么做是证明她身份最好的办法。

    “不用了吧?”店员道,“姑娘,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吧,你是来干嘛的?冒充肖家大夫人,你也不换套妇人的装扮?”

    “你真***狗眼看人低!”肖紫晨恼火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说谁呢?”店员叫了起来。

    话音才落,一个男人的巴掌就印上了她的脸。店员被打的一痴,扭头朝那巴掌的主人望去,只见肖锋龇着嘴,恶狠狠道,“敢跟我大舅妈顶嘴,你不想干了?”

    “我?”店员的眼泪扑扑簌簌一下流个没完,“我……”

    肖锋喝道,“我什么?滚吧!”店员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连道歉都忘记了,捂着脸,呜呜哭着往后堂跑了。

    “大舅妈,你怎么来啦?”肖锋赶走了不知趣的店员,立刻换了一张谄媚的笑脸,道,“你不是在参加诗会么?刚才那两个妙手仙宗的姐姐告诉我你来了,我还以为她们骗我的呢。”

    “诗会早完啦,我就过来看看的,”肖紫晨笑道,“最近有什么新货吗?”

    “有,有。”肖锋道,“大舅妈,这里人多乌烟瘴气的,咱们去后堂慢慢看。”

    还乌烟瘴气呢,肖紫晨大乐,嘿嘿嘿笑了起来,“你这小子,也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呀?”

    “那是,那是。”肖锋也嘿嘿笑了起来。

    他引着肖紫晨进了后堂,又将她带上二楼一间装修豪华的会客厅,道,“大舅妈,这里不错,咱们就在这吧。既然来了,不如一会儿再跟我讲讲笑傲江湖。上次正听到来劲的时候就断了,我这心里老痒了。哎,你在这等着我啊,我去找人给你拿胭脂。”

    肖紫晨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客厅。心里暗笑道,“就知道你惦记着笑傲江湖,才会对我那么客气。你心痒,就接着痒吧。如今讲到了关键时刻,我暂时是绝不会再把故事继续下去了,除非,等我确定不会被休掉才行,在这之前嘛,还需要你光热,在六姐跟前替我说几句好话呢。”

    “咦!那幅画好奇怪哦。”她坐在软椅上,扫视了房间一圈,忽然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房间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长条的巨画。画中的人物居然不是美女,而是几个农家子弟。

    好奇驱使她走到那副画跟前,饶有兴致的观摩起来。画中八人,都很年轻,六男两女,个个身着朴实的粗布麻衫,其中有两个男子甚至还包了块头巾,就差没抗个锄头在肩上。这些个画中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但是越来越眼熟越看越眼熟,似乎是,似乎是,似乎是肖家的八兄妹啊。

    她从左到右,一个个仔细看去,那最小的,不过三四岁,紧紧抱着身边姐姐的大腿。两个姐妹也很年轻,笑容中透出股浓浓的傻气,是六姐七姐吗?没想到她们从前那么土啊,现在气质可好多了。

    再往右看,那个胖子该是肖五,边上是双胞胎老三老四。肖老二跟现在一样,总板着块脸,严肃的像是人人都欠了他的钱。

    最边上是一个方脸的汉子。他长得敦厚老实,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配上一头短,显得非常精神。他的衣襟敞着,露出胸口半块结实的肌肉。

    “这就是我的丈夫,肖风哥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肖紫晨忽然间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她的心跳开始急的奔腾起来。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见过他,她见过他!无数流动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脑海。刺激着她的神经,震栗着她的灵魂,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曾有一天,他带了两个女子回家。当着她的面与那两个女子欢好。她不想看,所以躲到了屏风后,他们三个一起把她抓了出来,将她扔到了床上,粗鲁的从后庭占有了她。她好疼,好疼好疼,她哭,她喊,她哀求他,可他却在笑,那两个女子也在笑,他们好可怕。

    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这么蹂躏她。这还不止,他还喜欢在腮边贴胡子,在胸口贴马鬃,他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跟野兽一样,骑她,打她……

    肖紫晨已不敢再想下去。她穿越后就一直想不起肖风哥这个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去想这个人。每次有人提到风哥,她都只是很简单的想到,风哥是她的丈夫。下一秒,她的思绪便会自动飘到别的地方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现在才让她想起来,老天你真是太可恶了!

    她慌乱的夺门而出,不顾一切的向店外逃去。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肖家!

    第四十八章 慌乱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该向哪里去?

    这句话作为一个哲学命题,被无数吃饱了没事干的学者大家研究来研究去,也被许多幼稚的青年拿来当做思考人生意义的装逼马甲。

    肖紫晨很不幸的在今天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虽然她既不是学者,也不是装逼青年,但她对于这个问题的体会却比前两者来的都要更真实,更深刻。

    她是谁,二十一世纪的年轻女孩吗?拉倒吧。汽车在哪里,马路在哪里,T恤衫牛仔裤在哪里!她脚下踩的是青石板路,身边过的是二轮马车,人们穿的是麻,是绸,是宽袍大袖的长衫濡裙。

    她从哪里来?她哪里知道,她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在睡觉,醒来便换了一个世界了。谁把她带来的,她从哪来的,这里是哪里,她似乎都知道,又似乎都不知道。

    她该向哪里去?这是她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盛世酒楼是全金陵最豪华的酒楼,今天这里聚集了全金陵最多的豪门权贵,他们海吃山喝,他们纵情声色,全身心的投入到享受的伟大事业中。

    肖紫晨坐在酒楼对面的小茶馆里,痴呆的盯着酒楼的大门。今天酒楼生意大好,人来人往穿梭不休,红男绿女看的她眼花缭乱。她也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是她不敢去。她怕,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怕,所以她只好缩在小茶馆里,等着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出现。

    她想着的那个人是一个几乎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有着挺拔结实的身材,俊秀脱尘的容颜,还有一条漂亮的,会跳舞的马尾,跟一双喜欢跟她抬杠的眼睛。

    她觉得他很幼稚,一度躲着他,很怕见到他。他们之间似乎有永远都吵不完的架,他们之间似乎充满了不可调和的各种矛盾,她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除了都要吃饭都要睡觉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但现在,她却无比想念他,无比想念。

    他曾说过。他从不撒谎。他曾说过。假如她想离开肖家。他会尽力地帮她。就因为这两句话。原本她最不想见到地人。成了最想见到地人。原本毫无信任感可言地拖油瓶保镖。成了她唯一可以指望地救命稻草。

    “姑娘。你地茶凉了。我给你换壶新地?”茶博士小心地探问着她。

    “嗯。”她道。眼光却依旧死盯着对面酒楼地大门。杵着下巴呆地姿势一丝都没有动过。

    茶博士看了她一会儿。现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摇了摇头。拿了桌上凉茶走了。不多会儿他又回来。给她换了一壶新地。

    “姑娘。你在等什么人吗?”

    “是啊。”她下意识道。说完她吃了一惊。警惕地转过头来盯着茶博士地眼。冷冰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昭示着她的恐慌与警觉。茶博士连连摆手,不住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我本来想说,姑娘你要是找人的话,小人可以替你去对面酒楼里问问。”

    “不用了!”她一口回绝,“我只是坐坐,过会儿就走。”

    茶博士重重点头,掉头离去,心里叹息道,“好俊好痴情的姑娘,是哪个败家子让她这么苦等,真可怜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凉了,茶博士来换。又凉,茶博士又换。又凉,茶博士终于没来了。他一直期望她能喝一口热茶,她却干坐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动。

    太阳落山了,酒楼中的宴会终于结束,权贵们纷纷涌出客栈,在早已等侯在门口的家丁们的带领下,走向自家的马车或轿子。

    肖紫晨的注意力空前的集中起来。她在那嘈杂的小广场上不断的寻觅不断的搜索,终于让她看见了熟悉的装束——青天白云纹的剑客服。一共有三个人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其中却没有他。

    这是怎么回事?她大失所望,却也来不及多想,匆匆跑出客栈到酒店外拦在他们跟前,向其中一个认识的剑客道,“钱侠士,抱歉请问一下,楚漠天楚侠士没有跟你们一起吗?”

    “小楚?”钱文天疑惑道,“他不是回肖家大院去了么,怎么肖夫人你会在这里找他?”

    他竟然没有参加酒会直接回肖家去了!肖紫晨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蠢的人。她这一下午都干了什么?

    “抱歉,打扰了!”肖紫晨丢下这句话便向临街的集市跑去,那里可以雇到马车,她可以尽快的回到肖家。

    三名侠客目送她在视线中消失,其中一名侠客恋恋不舍的道,“钱师兄,这个美人是谁?连背影都这么迷人。”

    “金陵名媛雪紫晨那,”钱文天答道,“怎么样,那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很是勾魂吧。”

    “勾魂?”那侠客笑道,“我看她是失魂才对。小楚可真有福啊,这么好的姑娘看上他,还为他失魂落魄的,啧啧……”

    “你瞎说个什么!”钱文天低声喝止了他的挥,“你没听见我叫她肖夫人么,她已经成亲了。”

    “成亲又怎么地,”那侠客不以为然,“把那男人杀掉就是。唔,估计小楚不会这么干,真是可惜,可惜啊。”

    …………

    肖紫晨回到肖家,并未从大门进去,而是选择了运送菜蔬杂物的偏门。

    她站在那漆得绿油油的大门口,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叩响了门环。

    砰砰砰……砰砰砰……

    “来了!”门后传来一个老妪的回应。吱呀一声,门开了,头花白的老妪瞪大了浑浊的老眼,盯着肖紫晨看了半天,才道,“大夫人?您怎么走这门呢?”

    “我……”肖紫晨飞快的看了老妪的眼睛一眼,没现什么危险的讯号,她努力的克制着心里的恐惧,装作轻松的样子道,“啊,我在外面玩,回来的路离这门比较近,就懒得绕去大门了。”

    老妪哦了一声,将门大开了,道,“快进来吧。”

    肖紫晨跨了一步,半个身子进了门,再跨一步,整个人都进了门。

    砰……

    门在身后关上了。肖紫晨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好想逃,好想离开这里。她几乎是有些神经质的转过身来,差点撞倒了也刚好关门回身的老妪。

    “徐娘,”她幸好还记得老妪的名字,握着她的手道,“风,风,风哥回来了没有?”

    “风哥?没啊!?”徐娘疑惑的道,“风哥回来的话全家应该都会通知到的吧,大夫人,您的手好冷啊,您怎么了?”

    “没什么。”肖紫晨如触电般迅的放开了徐娘的手,“我回去了,你忙吧。今儿中秋,吃好一点啊!”

    “哎!”徐娘响亮的应了一声,笑眯眯的向自己的小屋走去,并未深究主母今日的反常表现。今儿中秋,她不仅可以吃得好,还能分到赏钱,一双儿女还会带着家人孩子陪她一起聊天,嗬嗬,要是每天都中秋该多好。

    不仅是徐娘,几乎每一个肖家的人现在都很愉快,主子们正在游园会里挥霍着晚饭前的最后一点体力,仆役们则一面匆忙的在各院准备着,一面向往着晚上的赏月会。

    今天大夫人办的游园会吸引了全家的目光,点燃了全家的热情,没有一个玩过而不说好的,没有一个玩过而不开心的,没有一个拿到奖品而不雀跃的。据说夜里的赏月会是不分主仆全家参与的,他们都在期待,月亮出来的时候会看到怎样的惊喜。

    除了肖紫晨。

    她像个贼一样的在花园中穿梭,瞻前顾后,蹑手蹑脚,在那些偏僻的寻常很少有人会走动到的小径中迂回。在花费了比平时长得多的时间后,她终于成功的绕到了客院,楚漠天的住所外。

    眼下已十分接近晚饭时间,负责打理客院的两个丫鬟都去厨园等着吃饭了,肖紫晨掩耳盗铃似的悄悄摸到了楚漠天的房门口,轻轻叩响了门。

    砰砰砰……

    没有人回应,她凑着门板听了听,里面静得邪乎。再次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应。耐心到了极限的肖紫晨咣当一声推开了房门。

    眼前是一间清爽简洁的房间,左右壁上各是一副字画,房中是一个配了四个圆凳的方桌。桌上的香炉散着袅袅轻烟,香炉的一角压着一个信封。

    肖紫晨冲了进去,一把抓起那刺眼的信封,只见上面书着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肖紫晨亲启。

    抖开信封,一张雪白的宣纸轻飘飘的滑落出来,左右晃荡着落在了桌上。

    肖夫人,中秋佳节,漠天希望能回山陪师父一起度过,本想亲自向夫人说明,无奈苦等夫人不得,只好留字。漠天节后自归,望夫人海涵。——楚漠天留。

    “你这天杀的!”肖紫晨紧张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不希望见他时他阴魂不散总是在她面前晃悠。她要找他时,他却跑到千里之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肖紫晨十爪如飞,疯狂的将信纸撕成了粉末,怒吼道,“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肖风哥,你来吧,我不怕你,我不是雪紫晨,我是肖紫晨!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你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命,跟你拼命!!!”

    第四十九章 肖遥

    夜来了,驱走了光明,带来了黑暗。黑暗让天空变得一抹黑,让大地变得一抹黑,让肖家大院变得一抹黑,让肖紫晨变得一抹黑。她几乎啥也看不见了,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地上,身边洒满了被她撕碎的纸屑。

    她向来是有些怕黑的,但是现在她不怕,有鬼么?来吧,把她吃了吧,死了拉倒省的活受罪。

    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什么什么就来。房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是剧烈但并不太响的崩咚蹦咚敲击天花板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两个人在追逐着跑步,可哪个人能用这么快的频率跑步?她敢保证刘翔都不能,难道楼上有两只鬼在玩警察捉小偷吗?

    崩咚蹦咚……崩咚蹦咚……

    一旦开了头,那声音便停不下来了,从左到右,从东到西,在肖紫晨头顶四处乱响。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肖紫晨还是紧张的抬着头,目光死死追随着声音的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神经紧张得像是被拉成满月的大弓上绷紧的弦。或许那拉弓的劲力一松,箭射出去了,她就好了。或者那劲再大一些,弦断了,她也随之彻底崩溃。

    谁知道呢,人生就是一张扯淡的茶几,几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杯具(悲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杯具是什么,你永远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杯具在等着你。

    肖紫晨以为找不到楚漠天就是她最大的悲剧了,其实不是。肖紫晨以为即使天黑了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这没人的院子里也不会害怕,其实也不是。

    她现在不仅怕,还怕的厉害,怕的想哭,怕的要死。

    忽然间,楼顶的跑步声嘎然而止,周围一下子静得好像瞬移到了外太空。下一刻,一个尖厉的,带着无尽痛楚的咆哮声忽然又响起。

    “嗷……呜呜呜……嗷……”楼顶上那只在打架的过程中吃了大亏的猫向它的对手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啊啊啊……”楼下肖紫晨的心弦也随着这一声咆哮松了,她把自己当做了那只射出去的箭,惨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推开屋门逃了出去。

    外面月光如水银泻地。照得整个世界清清亮亮。左右看看。并没现任何危险地存在。安下心来地地肖紫晨一下子哭了起来。冲着身后地小楼骂道。“你妈地。你妈地。该死地猫。我草泥马地。”

    骂了一阵。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太蠢太笨了。居然会被两只打架地猫吓得半死。于是又咯咯咯地疯笑起来。笑完又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大中秋地团圆节。她没人疼没人爱。居然要一个人躲在这胡思乱想。于是她又哭。哭完想到肖风哥这不是还没回家地吗。她干嘛要这么吓唬自己。于是她又笑。

    哭哭笑笑不晓得多少个来回。她心里地郁结终于化开了。依照她继承地记忆来看。她这个老公太变态太可怕。那是铁定不能要地。可眼下她再怎么胡思乱想东躲西藏也救不了自己啊。想要不重蹈雪紫晨地覆辙。想要在今后地生活中吃得香睡得甜。她得行动起来。她得靠自己努力。摆脱肖风哥这个潜在地威胁。

    “肖风哥。我不怕你!”她对着月亮挥了挥拳头。让它对自己地决心做个见证。

    看现在地月亮地高度。肖家地兄弟姐妹们肯定都已经吃过晚饭了。就不知道他们是在游园会之后接受了小桃地邀请在她地梦泽小苑吃呢。还是回他们自己地院子吃。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回去看看。

    山水小院被彻底砸毁之后。老姜就封闭了院门。这次楚漠天所住地客院是另一个装潢也比较简陋地院子。震原小院。它位于老三老四两家小苑地中间。离肖紫晨地梦泽小苑还有五个院子地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肖紫晨现在没有了刚回家时的那份恐惧,不再到花园里乱窜,直接走最近的大路,边走边走边合计着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办。

    今天晚上的篝火晚会肯定是不办了,她没那么多闲心再团结这帮暴户,所以得先找个借口他们自己玩去。再有嘛,不算今天,她还有五天便要面临被休或被留的关口。穿越后她一直是以好好继承雪紫晨的身份,尽力留在肖家做好主母的位子作为自己的目标,现在她要改一改了,要让肖老太太在最后几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赶出去才行。

    如果她所料不差,明天或者后天的金陵实事一定会刊登今天肖家游园会的新闻,新闻的内容必定是大肆夸张胡乱渲染,把好端端的游园会写成一帮脑残的丑态现形会。原来她是想借这次的新闻闹点事,把隐藏在家里的那个出卖情报给外人专门给自家人脸上抹黑的那个臭虫捉出来,现在么,事是要闹的,不仅要闹,还要大闹,至于臭虫么,由他去跳吧。

    仔细想想,肖紫晨又觉得新闻应该是登在后天或者大后天的报纸上。今天中秋,值得书写的新闻太多了,譬如那精彩绝伦的流水诗会,就是个大报纸大拍朝廷马屁的好时机,肖家这点小破事还不值得这么着急摆上台面来说。

    她得抓紧时间,在这两天想出一个绝妙的好办法,让肖家人个个因为此事恨她入骨。

    “混账,说啊!车被你丢哪儿啦!”路过秋枫院的时候,肖紫晨忽然被院子里传出来的呵斥声所吸引。

    秋枫院是肖老太太住的院子,原本肖老太太是跟雪紫晨肖风哥一起住在梦泽小苑的,但这两口子感情一直不太好,肖老太太见不得他们老闹矛盾,便搬了出来,自己占了一个院落。

    “我,我……”另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肖紫晨辨认出,这是肖八弟肖遥的声音。

    “说呀,你这混账,车呢?”肖老太太怒吼着复述了之前的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肖遥哭哭啼啼,声音里充满了慌乱,“我跟几个画友在秦淮河附近喝酒,谁知道,一顿饭的功夫,车就没了。问那酒店的伙计,都,都说……”

    “秦淮河?喝酒?”老太太打断了肖遥的叙述,“秦淮河那么大,你在它哪块附近啊?秦淮河边酒楼那么多,你是在哪家酒楼啊。”

    “就是……就是……”肖遥似乎迫切的想说出老太太想要的答案,但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口。

    肖紫晨摸到院门边,见到门口没人,一猫腰闪了进去,躲在最近的一棵树后面。只见老太太站在院子中间,扬起拐杖,狠狠一棍就扫了下去,肖遥一声惨叫,躺倒在地。老太太打了一棍,还嫌不够,在逍遥头上,背上,腿上,**上,一股脑的狠下了几棍,肖遥的惨叫一声高似一声,听得肖紫晨咝咝直抽凉气。

    在这两人周围,还站着四个丫鬟,一个个面色惨白的立在那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老太太打累了,杵着拐棍在那儿喘气,旁边一个丫鬟机灵,悄悄摸摸的从众人身边溜开,跑进了最近的一栋楼中,没多久,丫鬟托着一个盘子出来,跑到老太太身边,恭敬的道,“奶奶喝茶。”

    老太太嗯了一声,从盘子里端起一杯茶来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气顺了,喉润了,她又有了气力讲话,向地上依旧抱着头哼哼的肖遥骂道,“小八,你别装,我有多大的劲儿,我知道,能把你打的满地滚的,那是徐敢。”

    肖紫晨在远处扑哧一声就乐了,她赶紧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只听老太太又道,“秦淮河边,说的是夫子庙吧。喝酒,是上窑子喝花酒吧。那窑姐的**汤就那么好喝,灌得你连车都忘记停啦?”

    “我没忘,我停啦!”肖遥默认了老太太的猜测,“我肯定是把车停好的,但出来的时候车就没了。”

    老太太呸了一声,责?( 持家 http://www.xlawen.org/kan/3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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