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阅读
一招了。
突然消失不见，音讯全无，人海茫茫，哪就那么容易找到她。
可是万一被找到怎么办？
所以陶佩玖需要伊冷安的一个承诺，承诺既往不咎。
当然在策略上，要采取迂回的方式。如若师傅的消息属实，那么眼前的这个铁矿就是一个陶佩玖换取承诺的好机会。
“王妃，可是有事？”白管家见陶佩玖召见，恭敬地过来问道。
“王爷最近可有书信来啊？”陶佩玖极力表现出随意的表情，可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白管家大概没想到，陶佩玖会突然关心起伊冷安书信的事。
不免诧异，低头沉吟不语。
因之前每次伊冷安来信，白管家总会问陶佩玖可有回信要写。陶佩玖都摇头表示无话可说，让他直接找芸妃要回信吧。
估计芸妃早就是“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栏干，想君思我锦衾寒”了。
“嗯哼……”陶佩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白管家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说道：“算着时日，这两天就会有来信吧。王妃若有什么话要捎，那这几日写好信，到时我来取。”
陶佩玖点头：“那麻烦白管家了。”
陶佩玖捉摸着怎么写才不显突然，总不能第一次写信就言辞激烈，直接提要求吧。得有铺垫，酝酿一下，让他不知不觉地答应才好。
陶佩玖想了想又把白管家找来了，陶佩玖得确认一下师傅的这个砝码有多重，别闪陶佩玖一下才好。
陶佩玖斟酌了一下，对白管家说：“白管家，你可有得力的人手，找两个可靠的，随我办点事。记住，必须是很可靠的，能得到你完全信任的人，且此事不宜声张。”
白管家虽然被陶佩玖的神秘表情，弄得有些懵了，但还是相当有效率的找了两人过来。
陶佩玖按师傅信中所指，带人经过一番探查研究，终于来到了师傅所说的地方。
陶佩玖对矿藏没什么研究，只是在戏文中，都是说有宝物之处，必定有祥云瑞兽相伴什么的，至少也得有点儿奇异的传说才对。
可依陶佩玖看来，面前这山也没啥特别之处。
陶佩玖拐弯抹角地跟白管家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关于这座山的任何神奇传说。
陶佩玖对师傅的推测多少有点儿忐忑起来。
不过，不要紧，求证一下就行了。陶佩玖根据师傅的指引，在浠水河旁的翠屏岭停下。
浠水河支流众多，穿城而过，在群山中蜿蜒而行。
前几日陶佩玖还于此附近烤鱼吃呢，没成想这里内有乾坤，蕴有铁矿。
陶佩玖好奇地打量四下，选了块空地处，示意开挖。
两个苦力在白管家点头示意之下，也不言语，顺从的开始“哼哧”，“哼哧”地掘土。
看白管家那表情，就知道他当陶佩玖要下陷阱打野味了，满脸痛惜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得意属下，干着完全体现不出他们价值的活。
结果未明之前，陶佩玖不便多说，只好先由着他们误会一会儿。
“嗤……”一声刺耳的响声，划过寂静的山林。
陶佩玖赶紧探头，发现深坑里，一个大汉揉着震麻的手臂，不停地皱眉。
白管家不由瞪他一眼：“真没用。”
陶佩玖摆手，示意二人小心扒开这周围，看有何发现。
果然一会儿，深坑中出现了一条坚硬的，类似岩石的硬质物。
陶佩玖示意挖下一块看看，一会儿白管家手拿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疾步走来，压抑着声音道：“回王妃，是精铁矿。老奴多年未见成色这般好的精铁了。”
陶佩玖听闻放下心来，沉声道：“你确定？据你推测储量有多少？”
白管家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说：“具体储量还不好说，但打造一支精铁军队绝无问题。”
陶佩玖一听很欣慰，师傅果然大手笔啊。
陶佩玖紧接着吩咐道：“此事需王爷定夺，此前不易泄露半点儿风声。”白管家表示明白。
“另外，白管家，你取些铁矿，着人尽快打造一把防身匕首送于王爷，要实用的，另将所用材料比例一并写清寄给王爷。”
陶佩玖心想：这些足够伊冷安判断这座铁矿的价值了。
“对了，另外顺便帮我也打造一把，嗯，把玩。”陶佩玖斟酌道。
白管家点头应是，然后又问道：“王妃，你看，此处……”
“白管家有何好主意吗？”陶佩玖干脆地问。
“老奴以为将它布置成一个捕兽陷阱，然后派暗哨日夜盯着。这样既不引人注意，又能护得此处安全。不知王妃意下如何？”白管家道。
“好，就依你所言。”陶佩玖说罢起身离去。
剩下的琐事就交由王府忠心耿耿的白管家了。
第七十一章 有礼奉上
回府后，陶佩玖斟酌着，该怎么给伊冷安写信。
思来想去，陶佩玖决定先把春竹出嫁的事，做个引子。这样至少不显得那么突兀。
信中，陶佩玖恳请伊冷安，看在春竹侍奉陶佩玖极其用心的份上，写副字送给他们做新婚贺礼。
当然，这个要求其实有点儿过分。不过就当陶佩玖抬举春竹，想给她个体面吧。
毕竟陶佩玖若离开王府，春竹因为是陶佩玖近侍的缘故，恐受芸妃刁难。
现在有机会就给她求道护身符吧。有了伊冷安的字幅相赠，相信芸妃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伊冷安赠字幅的面上，也不会太过刁难春竹吧。
信中陶佩玖也稍微提了一下，陶佩玖正在为他准备一个礼物，若是满意，他也得答应陶佩玖一个条件。
陶佩玖把信好好看了看，觉得意思表达清楚了，伏笔也埋下了。
就吩咐请白管家。白管家笑容满面地进了门，行了一礼，便开口道：“王爷刚来了信，老奴已差人通知芸妃了。王妃的信，若写好了，交给老奴，老奴也写了封信，明日一并寄出。”
白管家办事周到，陶佩玖没什么不放心的，陶佩玖就把写好的信交给了白管家。
几日后，陶佩玖正在院内赏花。
“王妃，王爷回信了。”春竹高兴地跑进来嚷道。
陶佩玖瞥她一眼，瞧这兴奋劲儿，莫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要做新嫁娘的人，天天笑盈盈的。
“把信拿来我看看吧。”陶佩玖伸出手去。
伊冷安的信，也是言简意赅，大意是等陶佩玖送的礼物到了之后，再做定夺，看是否值一个条件。
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另外倒是写了副字送与春竹。总算达成了一项心愿。慢慢来嘛。
几日的紧赶慢赶，两把匕首终于完工了。
陶佩玖看着白管家递上的匕首，不由撇嘴，匕首把柄上嵌了颗宝石，匕首外壳更是刻满了精美图案。要不要这么炫啊。
白管家见陶佩玖神色赶忙说：“是老奴的主意，虽然王妃要求一切从简，以实用为主，可是毕竟名义上是王妃所赠，如果太简陋，反而让人生疑。”
“无妨，按时交工就成。”陶佩玖打断他道。
抽出匕首，寒光凛冽，遍体生寒。
陶佩玖模仿前人，弄根头发放在匕首上，也寻思着试一试古人云的吹发可断。
许是角度问题，陶佩玖吹了吹，那头发居然没断。
陶佩玖偷眼看了看四周，旁边服侍的人，一个个低头耸肩的，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陶佩玖尴尬地咳嗽两声，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想发表什么高见。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来。
陶佩玖刚想说这匕首太破。白管家终于忍住了笑，声音稍微有些走形地，走上前来说道：“铁匠已当场演示，此匕首削铁如泥，入手轻便，是防身佳品。”
陶佩玖“嗯”了半天，心想反正不是她用，你们都说好，那就好吧。
陶佩玖也就顺口夸了声“好匕首”。
当看到给她打造的那把匕首时，陶佩玖傻眼了，果然是把玩之作。
居然只有巴掌大小，浑身上下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的，蓝的，粉的宝石。
陶佩玖无语。这样的匕首能防身吗？
白管家见陶佩玖的表情古怪，解释道：“王妃，当时说要件把玩之物，我逛遍珍玩店铺，最终跟工匠商议，特意打造了这件精品。据说打造出来后，有不少小姐们见到了，都要店家仿造一把……”
白管家话没说完，陶佩玖赶紧挥手打断他，说道：“匕首很漂亮，我很满意。”
陶佩玖仿佛看到白管家暗暗擦了把汗。
陶佩玖真心想要给伊冷安打造的那把。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爪子，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向伊冷安的那把。陶佩玖使劲咽了咽口水，果断转移了视线。
这时一个小厮，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
陶佩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人？”
白管家解释说：“是芸妃身边的人。”
陶佩玖知道是为送信的事，找白管家，本想挥手让白管家退下，可突然有点儿恶作剧的，想知道芸妃找白管家有什么话说，就示意那小厮进来回话。
小厮求助地瞅着白管家。陶佩玖假装不知，低头喝茶。
白管家狠狠瞪了小厮一眼，心想不长眼的东西，都到了王妃跟前，还想着作怪，还不赶紧爽爽利利地回话，边喝道：“王妃让你回话，你愣着干嘛？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还不快说。”
小厮一哆嗦，吞吐了半天才讲明白，他是来送东西的，芸妃为王爷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托白管家转送。
陶佩玖“哦”了一声，转头看白管家，心想前几次可没见芸妃捎什么礼物，都是肉麻麻的四五页信纸。这次怎么就想起送礼物了。
白管家慌忙回道：“老奴不知此事。”
“我倒好奇芸妃要送的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陶佩玖说道。
白管家对那小厮喝道：“没听到王妃问话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给王妃过目。”
小厮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长条匣子。打开一看，一管剔透晶莹的玉箫呈现眼前。
陶佩玖不禁赞道：“好箫。”
陶佩玖已看出是鸣玉坊的作品，鸣玉坊主做乐器，它的玉箫是为一绝。
陶佩玖说道：“芸妃有心了，这么好的玉箫，王爷一定爱不释手。白管家还不快收下。”
白管家不知陶佩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犹豫半天不肯去接。
陶佩玖笑道：“白管家快接下吧，即是送与王爷的，喜不喜欢由王爷决定。”
听了这话白管家才接了玉箫，小厮也回去复命了。
见那小厮离去，陶佩玖猛然冷了脸，说道：“我虽知芸妃在王府安插有眼线，但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我从不计较。可是此事白管家如何解释？是何人透露给芸妃的？芸妃知道多少？”
白管家颤抖着跪下说道：“王妃请息怒，老奴一定将此事彻查清楚，多嘴的奴才一个不留。想必他们也只是知道王妃要为王爷打造一把匕首，其他的事情并不知情。”
第七十二章 噩耗
陶佩玖想也是，但是机会既然送上门来，陶佩玖怎会放过，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拔除芸妃埋在王府的眼线。
所以陶佩玖让白管家严查此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既然他们对芸妃这般忠心，就让他们都去清水苑伺候芸妃吧。”陶佩玖摆出王妃的威严，冷声说道。
白管家对陶佩玖的敬畏，随着精铁矿的发现而与日俱增，所以此次白管家并未替芸妃辩解什么，直接按陶佩玖的意思亲自去处理此事。
匕首送出后，陶佩玖就掐着指头，算着伊冷安回信的日子。
好容易盼来了回信，匆匆拆开，信中表示礼物已收到，还算满意。并同意按陶佩玖的意思，对外宣称洛王妃要在翠屏岭建翠屏苑，以此掩盖精铁矿的真相。
这种女眷争宠的伎俩最能遮人耳目了。
最重要的是，他承诺可以答应陶佩玖一个不损害伊洛国利益的条件。
陶佩玖心想，这就够了，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等他凯旋，陶佩玖就可以实施她的人间蒸发计划。
对于他的凯旋归来，陶佩玖从不怀疑。
多年来，伊洛国与胡胡族不知发生了多少起，大大小小的战争。不管中间几多艰难，但最终结果都是胡胡族铩羽而归。
真不明白胡胡族这仗打得有什么意义，除了让双方各有损伤之外，陶佩玖看不出有何意义。
“王妃，大事不好了。”春竹急火火地进来。
陶佩玖暗暗嘀咕：得练练春竹这胆子了，多大点儿事，都一惊一乍的。上次，见了只长了翅膀的蚂蚁，都咋呼了半天。
春竹见陶佩玖继续悠闲品茶，一急之下，不禁泣不成声，道：“王爷他遭了埋伏，下落不明。”
“什么？”陶佩玖猛然起身，不小心掀翻了茶具，“消息可准确？”
白管家紧跟着进来说道：“军中急报，王爷亲帅五万精兵，与王帐大军激战了三日三夜。王帐大军败退，王爷领精兵一千，千里追袭，意欲生擒胡胡族王葛于汗。不料中了埋伏，葛于汗佯装败退，实则在达拉谷埋伏了一万精兵。”
“王爷的精兵追到达拉谷之时，已是强弩之末，兵马早已疲惫不堪。他们都是靠着毅力在勉力支持着。而胡胡兵则是以逸待劳，更何况当时兵力相差悬殊，王爷……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说到此处，向来镇定的白管家也泣不成声。
“可找到王爷尸首？”陶佩玖问道。
“战场上惨不忍睹，到处残肢断臂，大多尸首血肉模糊难辨，只怕……”白管家道。
陶佩玖说：“那就是未发现王爷尸首了。”
“可是……”白管家开口道。
陶佩玖打断他说：“尸首可以血肉模糊，但是铠甲，衣帽的款式总能分辨一二吧。既然没找到尸首，便有生还的可能。”
陶佩玖沉思片刻又问道：“朝臣们怎么说？皇上怎么说？”
“满朝震惊，皇上下令不惜代价找到洛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白管家说道。
陶佩玖点头，还好，皇上还算顾念君臣之情。
“那我们就静等消息，不要自乱阵脚，王爷吉人自有天相。”陶佩玖沉声道。
一时，门外传来阵阵凄厉的哭泣声，陶佩玖心烦地蹙了蹙眉头。
春竹回禀道：“是芸妃，想必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陶佩玖本不想理会，可想想她这么个哭法，着实让人心烦。
陶佩玖起身循着哭声，赶到大厅，芸妃哭得梨花带雨的，好生可怜。
也难为了她的这番痴情。
陶佩玖走上前，轻声安慰道：“此事还有转机，你且慢伤心，小心哭坏了身子。”
芸妃不理睬陶佩玖，仍嘤嘤哭着。
陶佩玖原谅她伤心过度，不与她计较，可也不愿再与她磨叽，只说：“王爷生死未卜。你有空在这哭泣，还不如回去为王爷祈福。保佑王爷平安。”说完陶佩玖转身离去。
说实在的，陶佩玖的心情，并不比芸妃好多少。一日夫妻百日恩，于情于理，陶佩玖都不希望伊冷安出事。
回到屋中，静下心来，倒有些疑惑起来。
总觉得事有蹊跷。按说行兵布局，讲究知己知彼，对方有几员大将，领兵特点如何，兵力多少，这些探子们不可能摸不清的。
没道理在决战时刻，对方隐藏了一万兵力，伊洛国竟完全不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呢。
几日后，竟然传来喜讯，伊冷安没死。
全府上下一阵激动，可还没激动一会儿，又传来伊冷安叛国的消息。
众人这小心脏都跟着忽上忽下地，好一阵乱窜，随后阖府大乱。
要知道这叛国的罪名一旦坐实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连丫鬟，小厮也是不能幸免的，都要或多或少受到牵连。
陶佩玖能想象到府中鸡飞狗跳的场景，找来白管家商量。
陶佩玖想了想问白管家：“王府可有官方以外的暗线，他们是否有消息传来？”
白管家此时也顾不得隐瞒了，脸现苍白道：“暗线断了，查不到王爷任何消息。”
陶佩玖恍然，这才是大麻烦了。“朝堂上有何动向？”陶佩玖问道。
“朝臣震惊，一部分大臣要求查抄王府，另一部分大臣则要求皇上慎重，查清此事再做定论。”白管家道。
“皇上如何反应？”陶佩玖又问道。
“皇上听闻消息，连说不相信，力排众议，要求详细打探再做定论。”白管家道。
陶佩玖闻言松了一口气，好在有皇上相信，总可以有缓冲的余地。
陶佩玖细细思索，伊冷安贵为一国王爷，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在伊洛国颇受百姓爱戴，实在没有叛国的必要。
他若叛国，整个王府怎么办？即便他不把陶佩玖放在心上，可以不顾陶佩玖的死活，那芸妃呢，芸妃可是他最钟爱的。
又或者在他心中女人如衣服，少了个芸妃再去娶个丽妃，淑妃的也可以，但是他在百姓中的名声呢。
如若叛国，必定有更大的利益诱惑。
可是胡胡族能给他什么，远离故土，声名狼藉？
第七十三章 筹划
如果胡胡族活捉了伊冷安，应该不会杀了他，只会以他的性命，换取最大的利益才对。
胡胡族此次进兵，一直透着一股诡异，用兵手法，果断狠辣，断不似垂垂暮已的老王葛于汗的风格，反透着一股锐意进取的年轻人的气概。
伊冷安不是说胡胡族有三个公子吗？难道此事跟他们有关系？
窗外又传来“嘤嘤”的哭声，不用说，又是芸妃了。
陶佩玖有些厌烦的关了窗户，派人找来白管家，陶佩玖吩咐道：“府中下人有要走的，你给他们结清银两，并另外封十两纹银让他们好好过。”
白管家闻言一愣，陶佩玖叹息了一声说道：“尽快打发他们，趁局势未明，皇上还没有封了王府，让他们能走几个是几个。”
想必走几个小丫鬟什么的，是没人会在意的。
只是陶佩玖跟芸妃，是决计走不了的。她们一旦有动向，会连累王府马上被封。
陶佩玖疲惫地对白管家吩咐道：“动用所有力量，确认王爷是否还活着。”
白管家身躯一震，陶佩玖知道他也想到也许王爷已死，才让这种谣言甚嚣尘上，以扰乱军心，震动朝堂。
“另外，盯紧朝堂中，主张查抄王府的大臣，看他们暗地里有什么动作。我想这些资料等王爷回来，会有用处的。”陶佩玖冷声吩咐白管家，想要落井下石，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陶佩玖可不想因为这个被砍头。
陶佩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白管家说：“翠屏苑的建造暂停，撤走大部分人，留暗哨盯着。”
陶佩玖想了想似乎没有遗漏什么事就让白管家去忙去了。
这几日，不管外面如何喧嚣，府中却出奇地安静。仆人遣走了大半，偌大的王府显得冷冷清清。
陶佩玖身家性命都压在此处，现在她跟伊冷安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走不了你也跑不了他。
她只能赌伊冷安没死，且另有安排。
陶佩玖只能心中祈祷：你可千万别跟我开玩笑。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王妃，你不会连累我，让我冤死吧。
白总管一直没有打探到伊冷安是否还活着。可朝堂上关于伊冷安的负面消息却越传越盛。
诸如有将领亲见葛于汗的身边，就有伊冷安的身影；再比如伊冷安在某某处，带领胡胡族打败伊洛军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朝中大臣慢慢都倾向于查封王府，将陶佩玖和芸妃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上也开始动摇了。
而此时白管家仍未能与伊冷安联系上。
陶佩玖和白管家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惊慌，彼此心底明白此番伊冷安怕是凶多吉少了。
陶佩玖开始有些慌了。这玩笑开大发了。
陶佩玖可不想被砍头啊。
怎么办？怎么办？
大公主也曾派人来传信，要陶佩玖沉住气，她和大驸马都站在洛王府这边。并且大公主会进宫，为他们申辩。
陶佩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转得春竹都快晕了。
陶佩玖猛然想到一个字：拖。
要么拖到伊冷安现身，要么拖到她师傅来救她。
为今之计，只能求皇上。只要皇上一天不下旨，陶佩玖的脑袋就安全一天。可怎么打动皇上呢？
陶佩玖开始绞尽脑汁了。通过大公主的穿针引线，皇上同意见陶佩玖了。
陶佩玖是正儿八百的洛王妃，是一品诰命夫人，所以到了进宫这一日，她需要按品大装，服装首饰都是有定制的，丝毫错不得。
虽然有大公主特意关照，陶佩玖仍免不了各处打点一下，能说上话的各位妃嫔都送了表礼。
上书房的王公公，是皇上眼前的红人，陶佩玖也早早地备了金银、珍玩之物，送到了他宫外的宅子里。所以今日王公公特意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对着陶佩玖微微点点头。
陶佩玖心下微定。皇上肯见她就行，剩下的就靠临场发挥了。
“皇上，洛王妃陶氏求见。”王公公站在殿门外，躬身对着大殿朗声道。
“传”殿内一个威严的声音道。
陶佩玖深吸一口气，随着王公公进了一处偏殿，殿内的轩敞的布局，仍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
久在高位的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陶佩玖平息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跪下磕头，行了大礼后，强自镇定道：“臣妇陶氏见过皇上。”
寂静的殿里，陶佩玖的声音突兀响起，之后殿内就陷入死寂。
陶佩玖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鼻尖渐渐起了细密的汗珠。
曾有人讲过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欣赏着属下在静默中，一点一点崩溃。
陶佩玖面色沉静，尽量以风淡云轻的心态来化解这令人窒息的压抑。
坐在珠帘后的永明帝伊铭，目似寒星，冷眼打量着陶佩玖。
伊冷安的这个便宜王妃，据说一直被冷落着，永明帝本无意见她，只是大公主再三恳求，宫中的几个妃嫔也吹着枕边风，连大太监王全贵也替她说话。
就这份能耐，永明帝一时好奇，决定见一见。
现在见到陶佩玖容貌清丽，举止娴静，尤其是这份淡然自适，最是难得。
这样的人，伊冷安都能冷落了。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哼！想到伊冷安曾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乱摊子。永明帝心里就一阵烦躁，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陶佩玖感到中衣已经被汗水打透了，膝下的大理石板，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渐渐顺着膝盖往上蔓延。
半盏茶的工夫，陶佩玖才听到威严的声音说道：“平身，赐座。”
“谢皇上。”陶佩玖知道又过了一关，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有内侍端了锦杌来，尖声说道：“洛王妃，请。”
陶佩玖谢了座，挨着锦杌的边缘，侧身坐了。
她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直视上方端坐的人，今日不能有半分差池，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陶氏，你可知罪？”永明帝冷声道。
陶佩玖一震，离座，挨着锦杌跪下，说道：“皇上，臣妇此次前来，就是想请皇上降罪的。”
第七十四章 据理力争
“哦，你要朕降你何罪？”永明帝带着一丝玩味地说道。
“臣妇夫君让皇上日日忧心，目无尊长是为不敬。”陶佩玖答道。
“哦，朕听说我的侄儿可是犯了叛国的大罪，陶氏，你倒是避重就轻啊。”永明帝说道。
“洛王经常与臣妇谈起小时候的趣事，时常感念皇上当年多有照顾。记得洛王五岁时失手打碎了太祖皇上当年最心爱的一座琉璃尊，洛王当场吓呆了。是皇上您一力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太祖皇上震怒，罚跪祠堂一日夜。结果皇上您因此伤寒，高烧不退。洛王每每提及此事，眼圈发红，心中愧疚。”陶佩玖说道。
这些当然不是伊冷安跟陶佩玖说的了，他们见面的次数本就少，说得话更是数的过来。
这些是陶佩玖向白管家打探到的。白管家不愧是府中老人，知道的*还不少呢。
“朕记得当时侄儿不听劝阻，执意要陪我一起跪。我呵斥他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他哭着走了，不久又偷偷地带些糕点给我。我后来得知侄儿也是一宿没睡，在自己的院子里站了一宿，第二日他明明也病倒了，听说我生病了，跑到我房里拉着我的手大哭。我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好半天才把他劝走了。”永明帝面带沉思道，“太祖皇上得知此事之后，又是痛心又是欣慰。太祖皇上当时拉着我们的手说，只要我们以后同心，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伊洛国的繁盛指日可待。”
陶佩玖静静等了一会儿，回忆中的温馨气氛在屋中缓缓流淌。
过了片刻，陶佩玖缓声道：“洛王曾坦言若论文韬武略，雄心壮志，世人远不及皇上，而他愿做皇上手中的一把锋利的矛，为皇上开疆扩土，扫平障碍。”
永明帝静静地看着陶佩玖，此时他已从短暂的回忆中收回了心神，又恢复了莫测高深的表情。
陶佩玖又问道：“敢问皇上，假设胡胡族生擒洛王，葛于汗会杀了洛王嘛？”
永明帝冷声道：“他敢？”
陶佩玖接着问：“他为何不敢？”
永明帝道：“一个活着的洛王，远比一个死了的洛王有价值。况且他若敢伤我侄儿，我定不顾一切代价追剿胡胡族，不死不休。”
“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是说洛王不可能因为贪生怕死，而降了胡胡族。”陶佩玖说道，“可是除了以死相迫，我实在想不出胡胡族何以能逼迫洛王归降呢？洛王在伊洛国的地位、声誉、财富是胡胡族所承诺不了的。所以我认为此事有诈，需从长计议。”
陶佩玖说完便紧张的等待伊铭的答复，希望他还顾念旧情，暂时放洛王府一马。
“哈哈……”永明帝大笑了起来，“你今天来与朕谈起往事，是想说服朕暂时放过洛王府？想必你已知道大臣们纷纷上奏，要求朕查抄王府，以儆效尤。”
陶佩玖惶恐道：“臣妇决不敢干涉朝政，亦不敢妄揣圣意。”
“你不敢……”永明帝意味不明地说道，“朕的侄儿倒是娶了个好王妃啊。”
“你知不知道——”永明帝话题一转，目光炯炯地看向跪在下方的陶佩玖，说道，“已经有翰林院的大学士，扬言若朕再不处置洛王府，他们就要死谏！”
陶佩玖心下一沉，平日里听到戏文里的大臣们，遇到昏君总要死谏一番，当时还很是敬佩他们。可此时事情尚不明朗，至于死啊活的吗？
陶佩玖暗暗摇摇头，她倒不怪这些文士，毕竟远在庙堂之上的他们，实在难以想象战场的复杂形势。虽是如此想的，但是她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只好嘴上刻薄了。
陶佩玖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世人都说‘文死谏’是大丈夫所为，当的起高风亮节、忠义之士的名节。可是臣妇以为不然。”
“哦？”永明帝轻挑眉毛说道，“此话何解？”
陶佩玖不紧不慢地说道：“须知世上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而皇上精力图志，乃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是要将皇上置于何地？”
永明帝闻言一愣，面色不动，却暗自品咂着这番话。
陶佩玖继续道：“那文官念了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稍有瑕疵，他就胡弹乱谏，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浊气一涌，即时拼死。要知道皇上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断不把这几万重任交代。可知那些死谏的，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大义之辈。孰是孰非，皇上自有公断。”
永明帝闻言，在心底击节称快，他早烦了那些老夫子的迂阔，只是他们动不动就伦理纲常地一通大道理。他见他们忠义，也就忍了他们，可他们近来也是越来越过分了。陶佩玖这番话，算是顺了永明帝的心意，替他出了口恶气。
永明帝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朝廷谣言四起，也怪不得那些大学士们。况且你也知道众位大臣的意见，朕也是要尊重的。朕不可能一意孤行，寒了臣子的心。这样吧，朕再宽限十日，十日后，如若边关来报，仍是如此言之凿凿，朕也护不了洛王府了。”
“十五日。”陶佩玖闭着眼睛争辩道。
“什么？”永明帝似乎怒极反笑了，说道，“你知道每日要求查抄你王府的折子有多少吗？你知道边关战事不等人吗？”
陶佩玖看着永明帝认真说道：“皇上今日肯见我，就说明皇上心中还是相信洛王的，愿意给洛王机会的。皇上又是圣明君主，朝臣对皇上的决定莫有不从的。相信皇上把折子留中不发，多拖几日也是无妨的。听闻洛王此次虽然遭伏，但是在此之前，洛王确实剿灭了葛于汗的王庭主力，所以此时边关应当是安全的。”
永明帝愣愣地看了陶佩玖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说道：“好，朕就依你，十五日。”
“谢皇上。”陶佩玖跪地谢恩。
陶佩玖心想能拖一天是一天，白管家若是再联系不上伊冷安，陶佩玖就要行鸡鸣狗盗之径了，想办法逃跑了。
虽然畏罪潜逃的名声不大好，但是天大地大的，大不了陶佩玖隐姓埋名嘛。
第七十五章 事有转机
陶佩玖已下令王府这几日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树倒猢狲散的。
陶佩玖懒得应酬那些或好奇，或窃喜，或幸灾乐祸的窥探。
陶佩玖每天都要跟白管家无声交流一下，看眼神就知道，还是没联系上。
眼看着最后的期限一天天的临近，王府气氛空前紧张了起来。
陶佩玖也收拾好了细软，打算开溜了。
这天终于得到了好消息。
伊冷安重新出现在边关，斩杀了敌方的细作，重整旗鼓，将葛于汗的王帐逼入草原深处。
消息虽然寥寥数语，但想来内有曲折，危机重重的。
这些都不是陶佩玖操心的范围了。
陶佩玖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王府罪名得以洗刷。
陶佩玖突然觉得今天天气特别晴朗，高声喊道：“春竹，晒被子。”
几日后，白管家送来密报，说是伊冷安在遭受埋伏时受伤很重。当时只有一名亲随和他一起逃了出去，他们藏起来边养伤，边打探胡胡族的举动。
伊冷安伤没养好，就硬撑着回到边关，指挥打仗。现在已被紧急送回救治。
再次见到伊冷安时，陶佩玖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胡子拉碴，脸色黝黑，面容消瘦，完全不见了当初的丰神俊逸。
陶佩玖忍不住要留下眼泪。伊冷安已经昏迷，听说已昏迷了几日，御医诊治说是耗损过巨，内息紊乱，还有中毒迹象，情况非常危急。
陶佩玖想起她的血中溶有千年雪蛤的精华，千年雪蛤可解百毒。
陶佩玖悄悄割破手腕，把血滴到伊冷安的药碗里，服侍他喝下。
陶佩玖本想他应该希望芸妃在身边伺候，就让人请芸妃来，结果芸妃一来，就被伊冷安的浑身伤痕给吓晕了，好不容易把她弄醒了，她却就知道哭。
陶佩玖无奈了，赶紧派人送她回去安歇。
陶佩玖只好承担起了照顾他的重任，看着他消瘦的面颊，陶佩玖心里发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身上伤口密布，有好些旧伤因为处理不当，发生溃烂。陶佩玖小心地帮他清理，上药。
亦如当年他因救陶佩玖而被蛇咬时，陶佩玖照顾他的情形一般。
陶佩玖几次都有种回到当年的恍惚感，不由得跟他絮叨起当年他们在林间木屋，朝夕相处的时光。
每每有争吵，可是更多的还是开心的时光。
人家都说回忆总是美好的，因为人们在回忆的过程中，总是自动忽略那些不开心的事，光记得那些开心时光。陶佩玖也是。
陶佩玖自动忽略了他利用陶佩玖的身份作掩护，探听雪神城虚实的事。
陶佩玖想不管最初动机如何，他那时也是付出真心了吧。他有他的立场，有他需要完成的事，采取点手段是必要的。陶佩玖只在乎他当时的那份真心。
伊冷安每日仍是沉睡，好在高烧已退，中毒的症状也得到了舒缓，郑大夫也终于可以擦把汗了。
这几日因为皇上的严令，御医们都在王府候着，方便随时传唤。( 妾本浮萍 http://www.xlawen.org/kan/3451/ )
突然消失不见，音讯全无，人海茫茫，哪就那么容易找到她。
可是万一被找到怎么办？
所以陶佩玖需要伊冷安的一个承诺，承诺既往不咎。
当然在策略上，要采取迂回的方式。如若师傅的消息属实，那么眼前的这个铁矿就是一个陶佩玖换取承诺的好机会。
“王妃，可是有事？”白管家见陶佩玖召见，恭敬地过来问道。
“王爷最近可有书信来啊？”陶佩玖极力表现出随意的表情，可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白管家大概没想到，陶佩玖会突然关心起伊冷安书信的事。
不免诧异，低头沉吟不语。
因之前每次伊冷安来信，白管家总会问陶佩玖可有回信要写。陶佩玖都摇头表示无话可说，让他直接找芸妃要回信吧。
估计芸妃早就是“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栏干，想君思我锦衾寒”了。
“嗯哼……”陶佩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白管家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说道：“算着时日，这两天就会有来信吧。王妃若有什么话要捎，那这几日写好信，到时我来取。”
陶佩玖点头：“那麻烦白管家了。”
陶佩玖捉摸着怎么写才不显突然，总不能第一次写信就言辞激烈，直接提要求吧。得有铺垫，酝酿一下，让他不知不觉地答应才好。
陶佩玖想了想又把白管家找来了，陶佩玖得确认一下师傅的这个砝码有多重，别闪陶佩玖一下才好。
陶佩玖斟酌了一下，对白管家说：“白管家，你可有得力的人手，找两个可靠的，随我办点事。记住，必须是很可靠的，能得到你完全信任的人，且此事不宜声张。”
白管家虽然被陶佩玖的神秘表情，弄得有些懵了，但还是相当有效率的找了两人过来。
陶佩玖按师傅信中所指，带人经过一番探查研究，终于来到了师傅所说的地方。
陶佩玖对矿藏没什么研究，只是在戏文中，都是说有宝物之处，必定有祥云瑞兽相伴什么的，至少也得有点儿奇异的传说才对。
可依陶佩玖看来，面前这山也没啥特别之处。
陶佩玖拐弯抹角地跟白管家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关于这座山的任何神奇传说。
陶佩玖对师傅的推测多少有点儿忐忑起来。
不过，不要紧，求证一下就行了。陶佩玖根据师傅的指引，在浠水河旁的翠屏岭停下。
浠水河支流众多，穿城而过，在群山中蜿蜒而行。
前几日陶佩玖还于此附近烤鱼吃呢，没成想这里内有乾坤，蕴有铁矿。
陶佩玖好奇地打量四下，选了块空地处，示意开挖。
两个苦力在白管家点头示意之下，也不言语，顺从的开始“哼哧”，“哼哧”地掘土。
看白管家那表情，就知道他当陶佩玖要下陷阱打野味了，满脸痛惜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得意属下，干着完全体现不出他们价值的活。
结果未明之前，陶佩玖不便多说，只好先由着他们误会一会儿。
“嗤……”一声刺耳的响声，划过寂静的山林。
陶佩玖赶紧探头，发现深坑里，一个大汉揉着震麻的手臂，不停地皱眉。
白管家不由瞪他一眼：“真没用。”
陶佩玖摆手，示意二人小心扒开这周围，看有何发现。
果然一会儿，深坑中出现了一条坚硬的，类似岩石的硬质物。
陶佩玖示意挖下一块看看，一会儿白管家手拿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疾步走来，压抑着声音道：“回王妃，是精铁矿。老奴多年未见成色这般好的精铁了。”
陶佩玖听闻放下心来，沉声道：“你确定？据你推测储量有多少？”
白管家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说：“具体储量还不好说，但打造一支精铁军队绝无问题。”
陶佩玖一听很欣慰，师傅果然大手笔啊。
陶佩玖紧接着吩咐道：“此事需王爷定夺，此前不易泄露半点儿风声。”白管家表示明白。
“另外，白管家，你取些铁矿，着人尽快打造一把防身匕首送于王爷，要实用的，另将所用材料比例一并写清寄给王爷。”
陶佩玖心想：这些足够伊冷安判断这座铁矿的价值了。
“对了，另外顺便帮我也打造一把，嗯，把玩。”陶佩玖斟酌道。
白管家点头应是，然后又问道：“王妃，你看，此处……”
“白管家有何好主意吗？”陶佩玖干脆地问。
“老奴以为将它布置成一个捕兽陷阱，然后派暗哨日夜盯着。这样既不引人注意，又能护得此处安全。不知王妃意下如何？”白管家道。
“好，就依你所言。”陶佩玖说罢起身离去。
剩下的琐事就交由王府忠心耿耿的白管家了。
第七十一章 有礼奉上
回府后，陶佩玖斟酌着，该怎么给伊冷安写信。
思来想去，陶佩玖决定先把春竹出嫁的事，做个引子。这样至少不显得那么突兀。
信中，陶佩玖恳请伊冷安，看在春竹侍奉陶佩玖极其用心的份上，写副字送给他们做新婚贺礼。
当然，这个要求其实有点儿过分。不过就当陶佩玖抬举春竹，想给她个体面吧。
毕竟陶佩玖若离开王府，春竹因为是陶佩玖近侍的缘故，恐受芸妃刁难。
现在有机会就给她求道护身符吧。有了伊冷安的字幅相赠，相信芸妃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伊冷安赠字幅的面上，也不会太过刁难春竹吧。
信中陶佩玖也稍微提了一下，陶佩玖正在为他准备一个礼物，若是满意，他也得答应陶佩玖一个条件。
陶佩玖把信好好看了看，觉得意思表达清楚了，伏笔也埋下了。
就吩咐请白管家。白管家笑容满面地进了门，行了一礼，便开口道：“王爷刚来了信，老奴已差人通知芸妃了。王妃的信，若写好了，交给老奴，老奴也写了封信，明日一并寄出。”
白管家办事周到，陶佩玖没什么不放心的，陶佩玖就把写好的信交给了白管家。
几日后，陶佩玖正在院内赏花。
“王妃，王爷回信了。”春竹高兴地跑进来嚷道。
陶佩玖瞥她一眼，瞧这兴奋劲儿，莫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要做新嫁娘的人，天天笑盈盈的。
“把信拿来我看看吧。”陶佩玖伸出手去。
伊冷安的信，也是言简意赅，大意是等陶佩玖送的礼物到了之后，再做定夺，看是否值一个条件。
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另外倒是写了副字送与春竹。总算达成了一项心愿。慢慢来嘛。
几日的紧赶慢赶，两把匕首终于完工了。
陶佩玖看着白管家递上的匕首，不由撇嘴，匕首把柄上嵌了颗宝石，匕首外壳更是刻满了精美图案。要不要这么炫啊。
白管家见陶佩玖神色赶忙说：“是老奴的主意，虽然王妃要求一切从简，以实用为主，可是毕竟名义上是王妃所赠，如果太简陋，反而让人生疑。”
“无妨，按时交工就成。”陶佩玖打断他道。
抽出匕首，寒光凛冽，遍体生寒。
陶佩玖模仿前人，弄根头发放在匕首上，也寻思着试一试古人云的吹发可断。
许是角度问题，陶佩玖吹了吹，那头发居然没断。
陶佩玖偷眼看了看四周，旁边服侍的人，一个个低头耸肩的，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陶佩玖尴尬地咳嗽两声，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想发表什么高见。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来。
陶佩玖刚想说这匕首太破。白管家终于忍住了笑，声音稍微有些走形地，走上前来说道：“铁匠已当场演示，此匕首削铁如泥，入手轻便，是防身佳品。”
陶佩玖“嗯”了半天，心想反正不是她用，你们都说好，那就好吧。
陶佩玖也就顺口夸了声“好匕首”。
当看到给她打造的那把匕首时，陶佩玖傻眼了，果然是把玩之作。
居然只有巴掌大小，浑身上下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的，蓝的，粉的宝石。
陶佩玖无语。这样的匕首能防身吗？
白管家见陶佩玖的表情古怪，解释道：“王妃，当时说要件把玩之物，我逛遍珍玩店铺，最终跟工匠商议，特意打造了这件精品。据说打造出来后，有不少小姐们见到了，都要店家仿造一把……”
白管家话没说完，陶佩玖赶紧挥手打断他，说道：“匕首很漂亮，我很满意。”
陶佩玖仿佛看到白管家暗暗擦了把汗。
陶佩玖真心想要给伊冷安打造的那把。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爪子，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向伊冷安的那把。陶佩玖使劲咽了咽口水，果断转移了视线。
这时一个小厮，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
陶佩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人？”
白管家解释说：“是芸妃身边的人。”
陶佩玖知道是为送信的事，找白管家，本想挥手让白管家退下，可突然有点儿恶作剧的，想知道芸妃找白管家有什么话说，就示意那小厮进来回话。
小厮求助地瞅着白管家。陶佩玖假装不知，低头喝茶。
白管家狠狠瞪了小厮一眼，心想不长眼的东西，都到了王妃跟前，还想着作怪，还不赶紧爽爽利利地回话，边喝道：“王妃让你回话，你愣着干嘛？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还不快说。”
小厮一哆嗦，吞吐了半天才讲明白，他是来送东西的，芸妃为王爷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托白管家转送。
陶佩玖“哦”了一声，转头看白管家，心想前几次可没见芸妃捎什么礼物，都是肉麻麻的四五页信纸。这次怎么就想起送礼物了。
白管家慌忙回道：“老奴不知此事。”
“我倒好奇芸妃要送的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陶佩玖说道。
白管家对那小厮喝道：“没听到王妃问话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给王妃过目。”
小厮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长条匣子。打开一看，一管剔透晶莹的玉箫呈现眼前。
陶佩玖不禁赞道：“好箫。”
陶佩玖已看出是鸣玉坊的作品，鸣玉坊主做乐器，它的玉箫是为一绝。
陶佩玖说道：“芸妃有心了，这么好的玉箫，王爷一定爱不释手。白管家还不快收下。”
白管家不知陶佩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犹豫半天不肯去接。
陶佩玖笑道：“白管家快接下吧，即是送与王爷的，喜不喜欢由王爷决定。”
听了这话白管家才接了玉箫，小厮也回去复命了。
见那小厮离去，陶佩玖猛然冷了脸，说道：“我虽知芸妃在王府安插有眼线，但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我从不计较。可是此事白管家如何解释？是何人透露给芸妃的？芸妃知道多少？”
白管家颤抖着跪下说道：“王妃请息怒，老奴一定将此事彻查清楚，多嘴的奴才一个不留。想必他们也只是知道王妃要为王爷打造一把匕首，其他的事情并不知情。”
第七十二章 噩耗
陶佩玖想也是，但是机会既然送上门来，陶佩玖怎会放过，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拔除芸妃埋在王府的眼线。
所以陶佩玖让白管家严查此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既然他们对芸妃这般忠心，就让他们都去清水苑伺候芸妃吧。”陶佩玖摆出王妃的威严，冷声说道。
白管家对陶佩玖的敬畏，随着精铁矿的发现而与日俱增，所以此次白管家并未替芸妃辩解什么，直接按陶佩玖的意思亲自去处理此事。
匕首送出后，陶佩玖就掐着指头，算着伊冷安回信的日子。
好容易盼来了回信，匆匆拆开，信中表示礼物已收到，还算满意。并同意按陶佩玖的意思，对外宣称洛王妃要在翠屏岭建翠屏苑，以此掩盖精铁矿的真相。
这种女眷争宠的伎俩最能遮人耳目了。
最重要的是，他承诺可以答应陶佩玖一个不损害伊洛国利益的条件。
陶佩玖心想，这就够了，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等他凯旋，陶佩玖就可以实施她的人间蒸发计划。
对于他的凯旋归来，陶佩玖从不怀疑。
多年来，伊洛国与胡胡族不知发生了多少起，大大小小的战争。不管中间几多艰难，但最终结果都是胡胡族铩羽而归。
真不明白胡胡族这仗打得有什么意义，除了让双方各有损伤之外，陶佩玖看不出有何意义。
“王妃，大事不好了。”春竹急火火地进来。
陶佩玖暗暗嘀咕：得练练春竹这胆子了，多大点儿事，都一惊一乍的。上次，见了只长了翅膀的蚂蚁，都咋呼了半天。
春竹见陶佩玖继续悠闲品茶，一急之下，不禁泣不成声，道：“王爷他遭了埋伏，下落不明。”
“什么？”陶佩玖猛然起身，不小心掀翻了茶具，“消息可准确？”
白管家紧跟着进来说道：“军中急报，王爷亲帅五万精兵，与王帐大军激战了三日三夜。王帐大军败退，王爷领精兵一千，千里追袭，意欲生擒胡胡族王葛于汗。不料中了埋伏，葛于汗佯装败退，实则在达拉谷埋伏了一万精兵。”
“王爷的精兵追到达拉谷之时，已是强弩之末，兵马早已疲惫不堪。他们都是靠着毅力在勉力支持着。而胡胡兵则是以逸待劳，更何况当时兵力相差悬殊，王爷……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说到此处，向来镇定的白管家也泣不成声。
“可找到王爷尸首？”陶佩玖问道。
“战场上惨不忍睹，到处残肢断臂，大多尸首血肉模糊难辨，只怕……”白管家道。
陶佩玖说：“那就是未发现王爷尸首了。”
“可是……”白管家开口道。
陶佩玖打断他说：“尸首可以血肉模糊，但是铠甲，衣帽的款式总能分辨一二吧。既然没找到尸首，便有生还的可能。”
陶佩玖沉思片刻又问道：“朝臣们怎么说？皇上怎么说？”
“满朝震惊，皇上下令不惜代价找到洛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白管家说道。
陶佩玖点头，还好，皇上还算顾念君臣之情。
“那我们就静等消息，不要自乱阵脚，王爷吉人自有天相。”陶佩玖沉声道。
一时，门外传来阵阵凄厉的哭泣声，陶佩玖心烦地蹙了蹙眉头。
春竹回禀道：“是芸妃，想必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陶佩玖本不想理会，可想想她这么个哭法，着实让人心烦。
陶佩玖起身循着哭声，赶到大厅，芸妃哭得梨花带雨的，好生可怜。
也难为了她的这番痴情。
陶佩玖走上前，轻声安慰道：“此事还有转机，你且慢伤心，小心哭坏了身子。”
芸妃不理睬陶佩玖，仍嘤嘤哭着。
陶佩玖原谅她伤心过度，不与她计较，可也不愿再与她磨叽，只说：“王爷生死未卜。你有空在这哭泣，还不如回去为王爷祈福。保佑王爷平安。”说完陶佩玖转身离去。
说实在的，陶佩玖的心情，并不比芸妃好多少。一日夫妻百日恩，于情于理，陶佩玖都不希望伊冷安出事。
回到屋中，静下心来，倒有些疑惑起来。
总觉得事有蹊跷。按说行兵布局，讲究知己知彼，对方有几员大将，领兵特点如何，兵力多少，这些探子们不可能摸不清的。
没道理在决战时刻，对方隐藏了一万兵力，伊洛国竟完全不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呢。
几日后，竟然传来喜讯，伊冷安没死。
全府上下一阵激动，可还没激动一会儿，又传来伊冷安叛国的消息。
众人这小心脏都跟着忽上忽下地，好一阵乱窜，随后阖府大乱。
要知道这叛国的罪名一旦坐实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连丫鬟，小厮也是不能幸免的，都要或多或少受到牵连。
陶佩玖能想象到府中鸡飞狗跳的场景，找来白管家商量。
陶佩玖想了想问白管家：“王府可有官方以外的暗线，他们是否有消息传来？”
白管家此时也顾不得隐瞒了，脸现苍白道：“暗线断了，查不到王爷任何消息。”
陶佩玖恍然，这才是大麻烦了。“朝堂上有何动向？”陶佩玖问道。
“朝臣震惊，一部分大臣要求查抄王府，另一部分大臣则要求皇上慎重，查清此事再做定论。”白管家道。
“皇上如何反应？”陶佩玖又问道。
“皇上听闻消息，连说不相信，力排众议，要求详细打探再做定论。”白管家道。
陶佩玖闻言松了一口气，好在有皇上相信，总可以有缓冲的余地。
陶佩玖细细思索，伊冷安贵为一国王爷，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在伊洛国颇受百姓爱戴，实在没有叛国的必要。
他若叛国，整个王府怎么办？即便他不把陶佩玖放在心上，可以不顾陶佩玖的死活，那芸妃呢，芸妃可是他最钟爱的。
又或者在他心中女人如衣服，少了个芸妃再去娶个丽妃，淑妃的也可以，但是他在百姓中的名声呢。
如若叛国，必定有更大的利益诱惑。
可是胡胡族能给他什么，远离故土，声名狼藉？
第七十三章 筹划
如果胡胡族活捉了伊冷安，应该不会杀了他，只会以他的性命，换取最大的利益才对。
胡胡族此次进兵，一直透着一股诡异，用兵手法，果断狠辣，断不似垂垂暮已的老王葛于汗的风格，反透着一股锐意进取的年轻人的气概。
伊冷安不是说胡胡族有三个公子吗？难道此事跟他们有关系？
窗外又传来“嘤嘤”的哭声，不用说，又是芸妃了。
陶佩玖有些厌烦的关了窗户，派人找来白管家，陶佩玖吩咐道：“府中下人有要走的，你给他们结清银两，并另外封十两纹银让他们好好过。”
白管家闻言一愣，陶佩玖叹息了一声说道：“尽快打发他们，趁局势未明，皇上还没有封了王府，让他们能走几个是几个。”
想必走几个小丫鬟什么的，是没人会在意的。
只是陶佩玖跟芸妃，是决计走不了的。她们一旦有动向，会连累王府马上被封。
陶佩玖疲惫地对白管家吩咐道：“动用所有力量，确认王爷是否还活着。”
白管家身躯一震，陶佩玖知道他也想到也许王爷已死，才让这种谣言甚嚣尘上，以扰乱军心，震动朝堂。
“另外，盯紧朝堂中，主张查抄王府的大臣，看他们暗地里有什么动作。我想这些资料等王爷回来，会有用处的。”陶佩玖冷声吩咐白管家，想要落井下石，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陶佩玖可不想因为这个被砍头。
陶佩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白管家说：“翠屏苑的建造暂停，撤走大部分人，留暗哨盯着。”
陶佩玖想了想似乎没有遗漏什么事就让白管家去忙去了。
这几日，不管外面如何喧嚣，府中却出奇地安静。仆人遣走了大半，偌大的王府显得冷冷清清。
陶佩玖身家性命都压在此处，现在她跟伊冷安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走不了你也跑不了他。
她只能赌伊冷安没死，且另有安排。
陶佩玖只能心中祈祷：你可千万别跟我开玩笑。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王妃，你不会连累我，让我冤死吧。
白总管一直没有打探到伊冷安是否还活着。可朝堂上关于伊冷安的负面消息却越传越盛。
诸如有将领亲见葛于汗的身边，就有伊冷安的身影；再比如伊冷安在某某处，带领胡胡族打败伊洛军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朝中大臣慢慢都倾向于查封王府，将陶佩玖和芸妃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上也开始动摇了。
而此时白管家仍未能与伊冷安联系上。
陶佩玖和白管家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惊慌，彼此心底明白此番伊冷安怕是凶多吉少了。
陶佩玖开始有些慌了。这玩笑开大发了。
陶佩玖可不想被砍头啊。
怎么办？怎么办？
大公主也曾派人来传信，要陶佩玖沉住气，她和大驸马都站在洛王府这边。并且大公主会进宫，为他们申辩。
陶佩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转得春竹都快晕了。
陶佩玖猛然想到一个字：拖。
要么拖到伊冷安现身，要么拖到她师傅来救她。
为今之计，只能求皇上。只要皇上一天不下旨，陶佩玖的脑袋就安全一天。可怎么打动皇上呢？
陶佩玖开始绞尽脑汁了。通过大公主的穿针引线，皇上同意见陶佩玖了。
陶佩玖是正儿八百的洛王妃，是一品诰命夫人，所以到了进宫这一日，她需要按品大装，服装首饰都是有定制的，丝毫错不得。
虽然有大公主特意关照，陶佩玖仍免不了各处打点一下，能说上话的各位妃嫔都送了表礼。
上书房的王公公，是皇上眼前的红人，陶佩玖也早早地备了金银、珍玩之物，送到了他宫外的宅子里。所以今日王公公特意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对着陶佩玖微微点点头。
陶佩玖心下微定。皇上肯见她就行，剩下的就靠临场发挥了。
“皇上，洛王妃陶氏求见。”王公公站在殿门外，躬身对着大殿朗声道。
“传”殿内一个威严的声音道。
陶佩玖深吸一口气，随着王公公进了一处偏殿，殿内的轩敞的布局，仍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
久在高位的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陶佩玖平息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跪下磕头，行了大礼后，强自镇定道：“臣妇陶氏见过皇上。”
寂静的殿里，陶佩玖的声音突兀响起，之后殿内就陷入死寂。
陶佩玖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鼻尖渐渐起了细密的汗珠。
曾有人讲过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欣赏着属下在静默中，一点一点崩溃。
陶佩玖面色沉静，尽量以风淡云轻的心态来化解这令人窒息的压抑。
坐在珠帘后的永明帝伊铭，目似寒星，冷眼打量着陶佩玖。
伊冷安的这个便宜王妃，据说一直被冷落着，永明帝本无意见她，只是大公主再三恳求，宫中的几个妃嫔也吹着枕边风，连大太监王全贵也替她说话。
就这份能耐，永明帝一时好奇，决定见一见。
现在见到陶佩玖容貌清丽，举止娴静，尤其是这份淡然自适，最是难得。
这样的人，伊冷安都能冷落了。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哼！想到伊冷安曾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乱摊子。永明帝心里就一阵烦躁，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陶佩玖感到中衣已经被汗水打透了，膝下的大理石板，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渐渐顺着膝盖往上蔓延。
半盏茶的工夫，陶佩玖才听到威严的声音说道：“平身，赐座。”
“谢皇上。”陶佩玖知道又过了一关，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有内侍端了锦杌来，尖声说道：“洛王妃，请。”
陶佩玖谢了座，挨着锦杌的边缘，侧身坐了。
她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直视上方端坐的人，今日不能有半分差池，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陶氏，你可知罪？”永明帝冷声道。
陶佩玖一震，离座，挨着锦杌跪下，说道：“皇上，臣妇此次前来，就是想请皇上降罪的。”
第七十四章 据理力争
“哦，你要朕降你何罪？”永明帝带着一丝玩味地说道。
“臣妇夫君让皇上日日忧心，目无尊长是为不敬。”陶佩玖答道。
“哦，朕听说我的侄儿可是犯了叛国的大罪，陶氏，你倒是避重就轻啊。”永明帝说道。
“洛王经常与臣妇谈起小时候的趣事，时常感念皇上当年多有照顾。记得洛王五岁时失手打碎了太祖皇上当年最心爱的一座琉璃尊，洛王当场吓呆了。是皇上您一力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太祖皇上震怒，罚跪祠堂一日夜。结果皇上您因此伤寒，高烧不退。洛王每每提及此事，眼圈发红，心中愧疚。”陶佩玖说道。
这些当然不是伊冷安跟陶佩玖说的了，他们见面的次数本就少，说得话更是数的过来。
这些是陶佩玖向白管家打探到的。白管家不愧是府中老人，知道的*还不少呢。
“朕记得当时侄儿不听劝阻，执意要陪我一起跪。我呵斥他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他哭着走了，不久又偷偷地带些糕点给我。我后来得知侄儿也是一宿没睡，在自己的院子里站了一宿，第二日他明明也病倒了，听说我生病了，跑到我房里拉着我的手大哭。我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好半天才把他劝走了。”永明帝面带沉思道，“太祖皇上得知此事之后，又是痛心又是欣慰。太祖皇上当时拉着我们的手说，只要我们以后同心，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伊洛国的繁盛指日可待。”
陶佩玖静静等了一会儿，回忆中的温馨气氛在屋中缓缓流淌。
过了片刻，陶佩玖缓声道：“洛王曾坦言若论文韬武略，雄心壮志，世人远不及皇上，而他愿做皇上手中的一把锋利的矛，为皇上开疆扩土，扫平障碍。”
永明帝静静地看着陶佩玖，此时他已从短暂的回忆中收回了心神，又恢复了莫测高深的表情。
陶佩玖又问道：“敢问皇上，假设胡胡族生擒洛王，葛于汗会杀了洛王嘛？”
永明帝冷声道：“他敢？”
陶佩玖接着问：“他为何不敢？”
永明帝道：“一个活着的洛王，远比一个死了的洛王有价值。况且他若敢伤我侄儿，我定不顾一切代价追剿胡胡族，不死不休。”
“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是说洛王不可能因为贪生怕死，而降了胡胡族。”陶佩玖说道，“可是除了以死相迫，我实在想不出胡胡族何以能逼迫洛王归降呢？洛王在伊洛国的地位、声誉、财富是胡胡族所承诺不了的。所以我认为此事有诈，需从长计议。”
陶佩玖说完便紧张的等待伊铭的答复，希望他还顾念旧情，暂时放洛王府一马。
“哈哈……”永明帝大笑了起来，“你今天来与朕谈起往事，是想说服朕暂时放过洛王府？想必你已知道大臣们纷纷上奏，要求朕查抄王府，以儆效尤。”
陶佩玖惶恐道：“臣妇决不敢干涉朝政，亦不敢妄揣圣意。”
“你不敢……”永明帝意味不明地说道，“朕的侄儿倒是娶了个好王妃啊。”
“你知不知道——”永明帝话题一转，目光炯炯地看向跪在下方的陶佩玖，说道，“已经有翰林院的大学士，扬言若朕再不处置洛王府，他们就要死谏！”
陶佩玖心下一沉，平日里听到戏文里的大臣们，遇到昏君总要死谏一番，当时还很是敬佩他们。可此时事情尚不明朗，至于死啊活的吗？
陶佩玖暗暗摇摇头，她倒不怪这些文士，毕竟远在庙堂之上的他们，实在难以想象战场的复杂形势。虽是如此想的，但是她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只好嘴上刻薄了。
陶佩玖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世人都说‘文死谏’是大丈夫所为，当的起高风亮节、忠义之士的名节。可是臣妇以为不然。”
“哦？”永明帝轻挑眉毛说道，“此话何解？”
陶佩玖不紧不慢地说道：“须知世上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而皇上精力图志，乃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是要将皇上置于何地？”
永明帝闻言一愣，面色不动，却暗自品咂着这番话。
陶佩玖继续道：“那文官念了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稍有瑕疵，他就胡弹乱谏，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浊气一涌，即时拼死。要知道皇上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断不把这几万重任交代。可知那些死谏的，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大义之辈。孰是孰非，皇上自有公断。”
永明帝闻言，在心底击节称快，他早烦了那些老夫子的迂阔，只是他们动不动就伦理纲常地一通大道理。他见他们忠义，也就忍了他们，可他们近来也是越来越过分了。陶佩玖这番话，算是顺了永明帝的心意，替他出了口恶气。
永明帝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朝廷谣言四起，也怪不得那些大学士们。况且你也知道众位大臣的意见，朕也是要尊重的。朕不可能一意孤行，寒了臣子的心。这样吧，朕再宽限十日，十日后，如若边关来报，仍是如此言之凿凿，朕也护不了洛王府了。”
“十五日。”陶佩玖闭着眼睛争辩道。
“什么？”永明帝似乎怒极反笑了，说道，“你知道每日要求查抄你王府的折子有多少吗？你知道边关战事不等人吗？”
陶佩玖看着永明帝认真说道：“皇上今日肯见我，就说明皇上心中还是相信洛王的，愿意给洛王机会的。皇上又是圣明君主，朝臣对皇上的决定莫有不从的。相信皇上把折子留中不发，多拖几日也是无妨的。听闻洛王此次虽然遭伏，但是在此之前，洛王确实剿灭了葛于汗的王庭主力，所以此时边关应当是安全的。”
永明帝愣愣地看了陶佩玖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说道：“好，朕就依你，十五日。”
“谢皇上。”陶佩玖跪地谢恩。
陶佩玖心想能拖一天是一天，白管家若是再联系不上伊冷安，陶佩玖就要行鸡鸣狗盗之径了，想办法逃跑了。
虽然畏罪潜逃的名声不大好，但是天大地大的，大不了陶佩玖隐姓埋名嘛。
第七十五章 事有转机
陶佩玖已下令王府这几日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树倒猢狲散的。
陶佩玖懒得应酬那些或好奇，或窃喜，或幸灾乐祸的窥探。
陶佩玖每天都要跟白管家无声交流一下，看眼神就知道，还是没联系上。
眼看着最后的期限一天天的临近，王府气氛空前紧张了起来。
陶佩玖也收拾好了细软，打算开溜了。
这天终于得到了好消息。
伊冷安重新出现在边关，斩杀了敌方的细作，重整旗鼓，将葛于汗的王帐逼入草原深处。
消息虽然寥寥数语，但想来内有曲折，危机重重的。
这些都不是陶佩玖操心的范围了。
陶佩玖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王府罪名得以洗刷。
陶佩玖突然觉得今天天气特别晴朗，高声喊道：“春竹，晒被子。”
几日后，白管家送来密报，说是伊冷安在遭受埋伏时受伤很重。当时只有一名亲随和他一起逃了出去，他们藏起来边养伤，边打探胡胡族的举动。
伊冷安伤没养好，就硬撑着回到边关，指挥打仗。现在已被紧急送回救治。
再次见到伊冷安时，陶佩玖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胡子拉碴，脸色黝黑，面容消瘦，完全不见了当初的丰神俊逸。
陶佩玖忍不住要留下眼泪。伊冷安已经昏迷，听说已昏迷了几日，御医诊治说是耗损过巨，内息紊乱，还有中毒迹象，情况非常危急。
陶佩玖想起她的血中溶有千年雪蛤的精华，千年雪蛤可解百毒。
陶佩玖悄悄割破手腕，把血滴到伊冷安的药碗里，服侍他喝下。
陶佩玖本想他应该希望芸妃在身边伺候，就让人请芸妃来，结果芸妃一来，就被伊冷安的浑身伤痕给吓晕了，好不容易把她弄醒了，她却就知道哭。
陶佩玖无奈了，赶紧派人送她回去安歇。
陶佩玖只好承担起了照顾他的重任，看着他消瘦的面颊，陶佩玖心里发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身上伤口密布，有好些旧伤因为处理不当，发生溃烂。陶佩玖小心地帮他清理，上药。
亦如当年他因救陶佩玖而被蛇咬时，陶佩玖照顾他的情形一般。
陶佩玖几次都有种回到当年的恍惚感，不由得跟他絮叨起当年他们在林间木屋，朝夕相处的时光。
每每有争吵，可是更多的还是开心的时光。
人家都说回忆总是美好的，因为人们在回忆的过程中，总是自动忽略那些不开心的事，光记得那些开心时光。陶佩玖也是。
陶佩玖自动忽略了他利用陶佩玖的身份作掩护，探听雪神城虚实的事。
陶佩玖想不管最初动机如何，他那时也是付出真心了吧。他有他的立场，有他需要完成的事，采取点手段是必要的。陶佩玖只在乎他当时的那份真心。
伊冷安每日仍是沉睡，好在高烧已退，中毒的症状也得到了舒缓，郑大夫也终于可以擦把汗了。
这几日因为皇上的严令，御医们都在王府候着，方便随时传唤。( 妾本浮萍 http://www.xlawen.org/kan/34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