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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

    几株榉树转圈,呼吸着略有些潮湿的空气。陶佩玖感叹最近面部似乎没那么干燥了,难怪都说江宁多美女,这般温润的气候,确实滋养皮肤。正想着,就听前院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不像一人的样子。

    “陶小娘子有礼了。”一位管事妈妈上前,随意福了福,洪亮的声音,打断了陶佩玖仰头看榉树树冠的动作。

    陶佩玖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来人,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说道:“这位妈妈有礼了。”

    这两日只有几个小丫鬟照顾她的饮食,并未见过其他人,今日乍见一个管事妈妈,陶佩玖自然要吃惊一下。想是她的主子有话要说,只不知要传话的是哪位主子?

    陶佩玖说了一句话之后再无多余的话,只静静看着那位管事妈妈。

    那管事妈妈见状,倒是收起了轻蔑之意,说道:“王妃说陶小娘子辛苦了,王妃连日身子不适,未能早些与小娘子叙话,还望小娘子不要见怪。王妃特添了菜给小娘子道乏。”

    第八十六章 争执

    陶佩玖见管事妈妈是来传江宁王妃的话,赶忙行了礼,说道:“多谢江宁王妃记挂。民女早该拜访王妃,只是担心民女举止粗鲁,惊吓了王妃。王妃若不嫌弃,民女自当前往拜谢。”

    管事妈妈点头说道:“如此,陶小娘子用些午食,奴婢晚些时候过来。”陶佩玖说道:“那我也不虚留妈妈了,妈妈慢走。”

    看着管事妈妈甩着帕子转过了月亮门,陶佩玖还有些恍惚,刚才冷不丁地听到王妃二字,她竟有一瞬间的晃神,眼前浮现了伊冷安的那张**脸来。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想起伊冷安,陶佩玖刻意让自己忘记所有的所有。一直以来都是很成功的,可是今日就这么突然地被勾起了所有的回忆。陶佩玖心中有钝钝的疼痛。想来他早已把她忘了,应该是宣布她暴病而亡吧。毕竟这是皇家惯用伎俩。

    且不说陶佩玖如何享用午食,如何拜见江宁王妃。

    刚被陶佩玖念叨的伊冷安,并没有如某人猜测的那样,宣布洛王妃暴病而亡,表面悲伤一下,很快扶芸侧妃为正妃。

    此时他正在皇宫上书房与皇上争得面红耳赤。

    “皇上,臣——不能。”伊冷安高大的身影,直直地跪在泛着寒气的大理石地板上,嘴角倔强地抿着。

    永明帝伊铭端坐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伊冷安,面沉如水,心中的怒气不停地翻滚着。

    几日间,伊冷安不复当日的神采飞扬,脸颊消瘦,眼窝深陷,下颌露出青色的胡渣,头上只随意插了支玉簪,散在地上的衣袍竟然皱巴巴的。

    永明帝心中冷哼:真是没用,一次两次都这个样,当初为个女人仗都不打了,不得已赐他忘情散。这刚消停没几年,又为个陶氏茶饭不思整日酗酒,要不要这么多情?

    “是不能还是不愿?”永明帝嫌弃地收回注视伊冷安的目光,严厉地问道。

    伊冷安的身躯纹丝不动,似乎没发现永明帝现在正处于爆发的边缘,沉默半晌,缓缓道:“不能,更不愿。”

    永明帝懒得掩饰心中的鄙夷,不屑地道:“朕可听说你非常不待见陶氏,几次三番地捧府里的侧妃,来打她的脸。现在好了,朕准你对外宣称陶氏染重病,不治身亡。不正合你意吗?”

    听了这话,跪得笔直的身影,有一丝的晃动,永明帝嘴角微撇,非得说得这么直白才肯听吗?

    不料伊冷安猛然抬头,眼底有一抹深深的伤痛,悲伤地说道:“臣——错了。打错特错!”

    永明帝眼皮一跳,本能地阻止他再说下去,忙说道:“什么错不错的,不就是个女人嘛。依朕看,你府中后院也太过空虚了,朕多送些貌美的姬人到你府中。环肥还是燕瘦,温柔还是泼辣,随你挑选。另外——”

    永明帝越说语速越快,干脆从榻上站了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食指凌空点着,说道,“对了,当初是朕硬逼你娶了陶氏,朕甚是愧疚。这次朕打算从高门贵女中,为你选一个你满意的做你的王妃,如何?”

    永明帝说到此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觉得自己的点子不错。

    伊冷安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好容易等到永明帝说完了,忙说道:“臣多谢皇上厚爱。但是陶氏只是失踪,臣不信一个弱女子会凭空消失,无迹可寻。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永明帝刚有些阴转晴的脸色,立马阴得要滴出水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道:“你可有想过后果?若是消息传到羽辛族,再让他们顺藤摸瓜,得知你是如何冷落陶氏的。你觉得你能承受住他们的怒火吗?”

    伊冷安肩膀一抖,沉声说道:“臣愿意一力承担一切后果。”

    “啪!”永明帝愤怒地将一方镇纸砸到地上,本就安静的上书房更是落针可闻。

    门外伺候的王内侍,吓得一个激灵,把头垂得更低了,心里为洛王默默哀悼。

    “哼!胡闹!一旦事发就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承受得了的。”永明帝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

    他这个恨哪,若不是忘情散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再用就没作用了。永明帝真心想给面前这个被驴踢了脑袋的家伙再来一杯。

    伊冷安怔忡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更加黯淡了,只是苍白地说道:“臣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嗯?”永明帝挑眉,问道,“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什么一次、两次的?”

    伊冷安定定地看着永明帝,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永明帝不由地躲闪了一下。

    伊冷安这才开口道:“我记起来了?”

    “什么?”永明帝疑惑道。

    “皇上还记得忘情散吧?”伊冷安眼神悲凉,穿过重重宫宇,望向遥远的时空。

    永明帝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伊冷安说道:“你,你说什么?……”

    “是的,臣全记起来了。”伊冷安说道。

    永明帝有瞬间的恍惚,心虚地眨了眨眼,不过心思转了转,想到说不定这样一来,伊冷安就可以忘记陶氏,就算以毒攻毒吧。

    这么想着永明帝不自觉地一拍大腿,笑道:“这更好了。当年朕也是不忍眼睁睁看着你堕落下去,才出此下策的。你不会怪朕吧?”

    见伊冷安没有反应,但也没有表现出怒气冲冲的样子,永明帝心里有了底,继续说道:“当年那女子,朕虽然没见过,但是能把你迷成那样,定是比陶氏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她们是同一人。”伊冷安低沉着声音说道。

    “她们是同一个人啊,那就更——等等,你说什么?同一个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的永明帝,突然张着嘴,指点山河的食指顿在半空,整个人如泥雕石塑一般。半晌才倒抽一口冷气,“怎么这么巧?”

    “臣也是重伤之后,慢慢一点一点回忆起来的。”伊冷安眼神悠远地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永明帝没想到会有这般阴差阳错的事,也是一筹莫展,无奈地问道。

    第八十七章 悔不当初

    “臣恳请皇上允许臣继续搜寻陶氏,臣一定会找到她的。”伊冷安感受着胸口贴身衣袋内的那张签,那是请东城神算子批的签,上书:苦尽甘来春满园,姹紫嫣红别样情。

    此时这支签仿佛会发热一般,点燃了他胸口的皮肤,热量以此为基点慢慢延伸至全身。

    永明帝感受到伊冷安气息的变化,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这般笃定,朕也不做这个恶人。但是,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若三个月后仍没有陶氏的消息,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谢皇上。”伊冷安虽然觉得时间有些仓促,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皇上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便很识相地谢恩。

    毕竟此事还涉及到羽辛族,搞不好会是场恶战。当年那一战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的知道己方取了巧。

    永明帝见他好知道分寸,就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伊冷安退下。

    在伊冷安转身的刹那,永明帝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伊冷安往外迈的脚步停顿片刻就甩着大步走了,只是在心底说道:我也不知她哪里好,只是谁也替代不了。

    伊冷安回到了洛王府,径直去了梧桐苑,看着寂静的院落,他的心空得厉害。

    虽说梧桐苑一直都是安静的,可是那时这里住着一位不好热闹的人,所以这里即使再静,也充满着她的气息。

    他喜欢毫无征兆地闯进来,搅乱这里的安静。他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此时却是明了,自己只是希望引起女子的注意,哪怕换来的只是女子的皱眉或是撇嘴,他都乐此不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注意她,喜欢她了?

    也许从默许她总是从角门偷溜到街上玩起,她就已经在他心底留了模糊影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模糊的影像在不经意间,越变越清晰,最后生了根,发了芽,长出了结实的枝条,而他却一直在回避,在怀疑,在试探,在折磨,在……

    伊冷安狠狠捶了自己一下,恨不得时光倒流。假如时光能倒流,他要回到过去,撬开自己的榆木脑袋,告诉曾经的自己一定要将陶佩玖牢牢抓住。可是,可是,时光能倒流吗?

    伊冷安懊恼地坐在陶佩玖曾经的书桌前,伸手从画筒中抽出了一副画卷,是陶佩玖的涂鸦之作,雪白的宣纸上画满了随水漂流的浮萍,一片片漂向了遥远的天际,直至消失不见。

    伊冷安眼神一痛,大吼:“不会的,不会的。浮萍尚有相聚时,何况人乎?”

    站在院中的锦执,眼底有一抹浓浓的担忧,王妃离开的这段日子,王爷几乎天天都要发狂几次,真让人担心。

    好在很快屋内便恢复了平静,伊冷安浑身冷汗淋淋,斜斜靠在榻上,眼睛紧张地打量屋内的陈设,寻找着属于陶佩玖的所有痕迹。

    最近几日他早已对这个房间的所有器物了然于胸,白管家也暗示过屋内陈设跟账册所记一样不差,头面首饰除了当日陶佩玖随身佩戴的,其余也是一样不少。

    陶佩玖落水那日,有很多事都透着蹊跷,所以白管家回头便从细处着手,寻找蛛丝马迹,可惜暂时一无所获,仿佛事情真的如大家认同的那样,只是个意外。

    可是伊冷安也与白管家一般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伊冷安想到当日芸妃所养的猫将这屋中的陈设弄坏了不少。陶佩玖表现得不甚在意的样子,他当初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往深处想。

    此时想来,也许陶佩玖从来没有将这里当成她的家。所以不管打烂了价值几何的东西,她都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伊冷安的唇边泛起了苦涩,自己真的这样粗心,这样让她伤了心吗?

    伊冷安又想起了他出征前,陶佩玖为他弹奏的那首曲子,那是他曾经在山崖上为陶佩玖吹奏的曲子。他却完全忘却了,像个浪荡子一般地调侃陶佩玖。想必那时他让她伤透了心吧。

    还有那日陶佩玖酒醉时,喊出的“安”。他误会她心里有另外的男人,却不知那声安,叫得居然就是他自己。

    伊冷安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仰天大吼:“老天,你玩我吗?为什么不早点儿让我恢复记忆?”

    此恨绵绵无绝期……

    芸妃几次求见伊冷安都吃了闭门羹,心中极其不爽。

    伊冷安连日来,吃住都搬到了梧桐苑,倒是让她羡慕嫉妒恨。她心中暗恨:陶氏,你死都死了,居然让王爷上了心。不过,翠桃说得对,王爷这是一时心中不忍,更多的是做做样子的。

    芸妃这么想着心里舒服不少,她可是有大把的时间,不信不能把王爷化成绕指柔。

    “芸妃请留步。王爷吩咐任何人都不见。”刚走到梧桐苑门口,就有守门的婆子将芸妃等拦住了。

    芸妃脸上登时不好看了,这几日她没少跟这些陶佩玖选的看门婆子打交道,软硬不吃,生生将她拦住了好几次。

    可是芸妃这次铁了心要见到伊冷安,就丢了个眼色给翠桃。翠桃会意,带着人手就与看门婆子掐起来了。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芸妃不信她闹出动静,惊动了伊冷安,伊冷安真会对他置之不理。

    看到芸妃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翠桃心中有谱了,示意几人,尽情地闹腾。

    锦执首先发现了问题,芸妃毕竟也是主子,他得罪不起,锦执小心翼翼地将情况禀告了伊冷安。

    屋内半响无动静,锦执都以为屋内伊冷安睡着了,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时,伊冷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你去告诉她,王道婆的事,本王已经查清楚了。本王给她两条路:第一条路在王府大行巫蛊之术,意图伤害王妃,按府规处理;第二条路自行离府,本王会送她一笔丰厚的嫁妆,本王根本没有碰过她,让她父兄将她带走,自行婚配。”

    锦执一听,赶忙出去将芸妃带至一旁,将话说了。

    芸妃闻言如五雷轰顶,不可思议地看着锦执,尖声叫道:“你骗我!你骗我!我要见王爷。我要王爷亲口对我说。”

    第八十八章 跪求

    听到魔魇事发,芸妃心中大惊,正想着如何去掩饰。

    可是锦执随后的话,却是完全将她打懵了,她本能地觉得这不真实,完全顾不得仪态,顾不得还有众多下人在身边。

    试想她一旦从云端被打落尘埃,那么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地位都没了,还顾及什么形象啊?

    不怪芸妃失态,前一分钟还做着被扶正的美梦,后一分钟就被无情的现实狠狠敲醒,而且是没有预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当初买通王道婆给陶佩玖施了魔魇之法,芸妃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而且事后她派自己的远房亲戚,也是自己的心腹徐婆子将痕迹扫除。

    也许王爷只是听到什么风声,有些猜疑。

    这边芸妃心思百转之时,那边忍不住锦执皱了皱眉,眼睛往四下看了看,咳嗽了一声,以眼神示意芸妃小声点儿。

    周围已经有不少下人正支棱着耳朵,在满心八卦之火的促使下,挤眉弄眼的都借故一探究竟。

    锦执顾着王府的声誉,并没有当众转述伊冷安的话,也是存了善心,要为芸妃留点儿体面。

    说实在的,伊冷安的决绝不禁炸蒙了芸妃,连锦执都有些意外。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难捉摸啊。

    锦执摇头,心里暗叹:罢罢罢,管这些闲事呢,咱只要当好差,王爷吩咐啥,咱做啥就行了。那些弯弯绕绕留给别人猜去吧。

    “芸妃,王爷说过不见任何人。话已传到,小的告退。”锦执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站住!”芸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提裙赶上锦执,拦住他的去路,扑通一声,跪在锦执面前,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锦执赶忙跳开,不敢受这一跪,说道:“芸妃,快请起,折煞小的了……”

    芸妃知道只有见到王爷才有翻牌的机会,她不甘心就这么败了,她摆出低姿态,苦求道:“锦小哥,求你通传一下,我想见王爷一面,只一面。我陪伴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自问事事都以王爷为先,小翼服侍,不敢有丝毫松懈。王爷总要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不是吗?”

    锦执也担心伊冷安这是气头上的话,转过天又开始后悔,所以面上便有些犹豫。

    芸妃一直注意着锦执的反应,见状,心底一喜,赶忙说道:“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王爷此时正因姐姐的事伤心,我很担心王爷的身体。”说着不忘拿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水。

    锦执一跺脚,叹道:“小的可以再去通传一声,至于王爷见不见你,就不是小的能左右的了。”

    芸妃要的就是这个,忙道谢,顺势起身,锦执在前引领着,再次来到梧桐苑。

    锦执提心吊胆地回禀伊冷安:“王爷,芸妃在院外想见王爷一面。说是有话要说。”

    紧闭的屋内,传出伊冷安疲惫的声音:“不见。”

    锦执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没胆量,就默然转身告知了芸妃。

    芸妃看着对她摇摇头的锦执,一个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她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有丫鬟惊叫着去扶她,可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到翠桃焦急的面庞和不断翕合的嘴唇,可是翠桃说的什么话,她却一个字都没听到。

    她被几个丫鬟搀起,脚步踉跄,此时心中只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不!”芸妃突然大力推开身边扶持的丫鬟,尖声叫道,“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走开!”

    周围的人没提防一个手软脚软的人,会突然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被顺势带倒了四五个丫鬟。

    芸妃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跑到梧桐苑,跪了下去,对着院内喊道:“王爷,我只求你见我一面,亲口对我说说,这不是真的。我不信这些奴才的话,定是他们传错了话……”

    芸妃平日里有些跋扈,有那早就看她不顺的人,暗地里偷偷乐呢。也有那得过好处的或是心善的,见到芸妃的凄惶景况,于心不忍。

    晌午的阳光*辣地照在芸妃身上,晒得脸颊通红,大滴的汗珠颗颗滚落,模糊了视线,混着泪水,打湿了衣襟。

    芸妃双腿已经麻木了,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了,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父兄都把眼睛盯向了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自己苦诉家中的惨境,年幼的自己心中凄惶,跪着求父兄把自己卖了,换些钱来。

    父兄听闻大喜,立刻把自己拉到集市上,头上插了草标,售卖。

    她茫然地被人瞧牲口似的评头论足,心中有苦,可是却一滴泪都没有。

    最后被洛王府买了来,她努力地从三等丫鬟做到王爷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父兄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过起来。

    她也曾想过若是被王爷看上了收做屋里人,该有多好啊。可是也仅限于想想,王爷对她们这些丫鬟向来不假辞色,当日见王爷形容狼狈的,被手下打晕了背回来,她吃了一惊,赶忙近前服侍。

    结果竟偷听到王爷是为一个女人才变成那样的。她真羡慕那女人,竟能打动王爷的心。

    “王爷,王爷。”身边响起了问候声。

    一片阴影飘过,挡住了烈日,芸妃贪婪地吸了口气,心里也没那么燥热了。她被打断了思绪,艰难地抬头,看到了那张她日思夜念的一张脸。她有瞬间的恍惚,娇柔地叫了声“王爷”,可惜嗓子过干,造成声音沙哑,如锯木头般刺激着耳膜。

    伊冷安不舒服地微微皱了一下眉,挥退众人,独留芸妃说话:“听说你要见本王?”

    “王爷,婢妾冤枉!求王爷做主。”芸妃虚弱地俯身磕头,强忍着脑袋里火星四射地不适。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了你?”伊冷安无动于衷地说道。

    “不,不。王爷,婢妾的意思是王爷或有不查,受小人蒙蔽。”芸妃忙解释道。

    “哦?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伊冷安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纸,扔到芸妃面前。

    “这,这是……”芸妃诧异地看着伊冷安。

    第八十九章 处理

    伊冷安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芸妃只好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去够那叠纸。

    展开之后,发现一份是王道婆画的押,说的是受芸妃指使害陶佩玖一事;另一份竟是徐婆子的口供,遍述了芸妃陷害陶佩玖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包括那次猫事件。

    王道婆是被逼供的,徐婆子则是在猫事件中受牵连,被打发到山庄的人之一。

    她不忿芸妃对她们置之不理,在白管家暗中调查时,索性一股脑地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并且呈上了很多证物,包括芸妃自认为被处理干净的巫蛊用的青面獠牙的小鬼。

    芸妃被烈日晒得通红的脸,瞬间了无血色。她颤抖着唇,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是为什么?”

    芸妃揉搓着写满罪状的纸张,膝行到伊冷安面前,试图抱着他的腿,却被伊冷安冷冷地躲开了。

    芸妃心中苦涩异常,顿了片刻,哽咽道:“王爷,这是那起子小人陷害我的。这些事情听听就可怕。瑶儿不会更不敢做这些。王爷,你是知道的,瑶儿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

    芸妃口口声声地自称“瑶儿”,试图以此换起伊冷安的怜惜。曾经伊冷安最喜欢这样称呼她。

    男人一旦变了心,比女人更狠辣。既然是曾经,那么说明此时的“瑶儿”二字,对伊冷安没有任何杀伤力。

    伊冷安表情没有一丝的松动,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芸妃楚楚可怜地仰望着伊冷安,眼中充满着希冀。

    伊冷安淡淡开口道:“需要我将人带来与你对证吗?还是逼我拷打一下翠桃?相信翠桃知道的不知这几件。嗯?”最后一字,声调直往上走。

    芸妃一哆嗦,知道抵赖不过,涕泪横流,搜肠刮肚地哀求道:“王爷,瑶儿知错了。求王爷原谅瑶儿这一次吧。瑶儿只是一时被嫉妒蒙了心。王爷本来跟瑶儿情投意合,是王妃横插一杠,分薄了王爷的宠爱。瑶儿心里委屈,所以情急做了错事。可王妃她是后来者,凭什么样样都压瑶儿一头。”

    “嘿嘿……”伊冷安冷笑起来:“凭什么?就凭我喝了忘情散仍然让我记起了她。”

    “什么?”芸妃脑子彻底懵了,愣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说道,“你是说,她就是当年那个女人?”

    芸妃记得当年就是因为皇上想要伊冷安忘掉那个女人,才派人赐了忘情散,她也是因此入了伊冷安的青眼,从此成为洛王的宠妾。

    芸妃仰天长笑,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她当年因陶佩玖之故而一夜麻雀变凤凰,今日又因陶佩玖而由云端落入尘埃。

    缘起缘灭,那她又算什么?只是黄粱一梦吗?现在梦醒了,她又回到了最初吗?可是真的能回到最初吗?

    伊冷安看着芸妃癫狂的样子,一股厌恶涌上心头,当初他怎么就会看上这么狠毒丑陋的人。

    好在一开始他一旦要与芸妃亲近时,那枚月牙形玉佩就会发出奇异的波动,让他头痛欲裂,心里充满悲伤,直接晕死过去。

    他已经记起那月牙形玉佩是他在雪神城时送于陶佩玖的,后来在陶佩玖被白头蟒追杀时遗落,又回到他的手中,再后来在陶佩玖病发时,他拥紧陶佩玖时又被陶佩玖抓在手中不放。

    那玉佩是他们两人的爱情信物,自然会阻止伊冷安对陶佩玖的背叛。

    实际上,那玉佩当中有陶佩玖逸出的一缕灵魂,说是玉佩有灵,不如说是陶佩玖的那缕灵魂有知,总算没让伊冷安做出让陶佩玖不可原谅的事。

    伊冷安思绪飘荡了出去,又在芸妃的狂笑中回了神,开口道:“虽说你所做的事,不可原谅,但是本王打算为王妃积福,不愿再做杀孽。本王先前所说的两条路对你来说,仍有效,可以由你任选。”

    好死不如赖活着。芸妃自然选了第二条路,自行离府。

    有愿意跟随芸妃的奴仆,伊冷安一并将他们的卖身契送了芸妃。芸妃这几年的私藏也不少,伊冷安也没有克扣,任其带走。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芸妃三日后从洛王府的后门,装了几辆牛车,静悄悄地走了。此事进行的隐秘,并没有大规模地在坊间流传。

    芸妃离开后,洛王府更加冷清了。

    伊冷安最常做的事就是一有空就待在绒花树底下,不言不语,就要融进背景一般。

    白管家每每看了都要叹息,他悄没声地来到近前,轻声禀报:“王爷,查清楚了。当日跟随王妃上船的丫鬟,小的派人明松暗紧,果然发现了她们事后都悄悄往外传消息。那坠儿是昌平公主府的人,小云是安亲王府的人。所有牵连的人现在都捆在马棚,不过他们都不肯承认跟王妃落水事件有关,王爷看要如何发落?”

    伊冷安静默的身躯,稍微有些颤抖,白管家知道伊冷安这是大怒的前兆。

    只听伊冷安冷笑道:“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之后,就不再言语。

    伊冷安不是傻瓜,他以前只是自认为后院鸡毛蒜皮也没大事,不会影响大局。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各方将奸细安插在他的府上,一来也可以宽某些人的心。

    可是这次不管事情是不是他们策划的,跟他们有没有关系。这些人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不打算再留手了。

    “洛王府也该好好清一清了。”伊冷安说道。

    白管家虽觉得这般大动干戈有些不妥,但是他理解伊冷安的感受,还是应了一声,自去处理了。

    洛王府派去护城河戒严、搜寻的手下,在半月的搜寻无果之后,在一个黑夜,悄没声地撤了个一干二净。

    护城河边这半月来,已形成了一个颇有规模的集市,清早赶早市的人们发现这一情况后,都是莫名失落,更多的人,则是奋勇地跳入河中,盲目地寻摸。

    两日后,洛王府传出洛王妃病重的消息。

    于是坊间开始流传,当日是洛王妃遗失了重要物件,王妃回府后忧思不已,以致卧床不起。可是有好问者疑惑,丢失何物呢?

    第九十章 露马脚

    后来有人补充道,是王妃的本命神符,落入河中,消失不见。

    据说这神符是洛王妃生而有之,此次遗失,洛王妃才会病重。

    这时众人慢慢记起洛王妃可是羽辛族的神女,难怪会有本命神符。洛王府对种种猜疑和谣传置之不理。使得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不知为何人们的同情突然泛滥,弱者总是更容易赢得同情。

    人们选择性遗忘陶佩玖曾是他们嘲笑跟取笑的对象,因为她是个被冷落的王妃。

    此时人们更是带着愧疚晚上纷纷在护城河中放入河灯,为洛王妃祈福;白日里则纷纷往河中洒下茶水、酒水、鲜花等物,期望将消失的神符吸引到河面上。

    更有眼睛贼亮的商家在岸边建起了观景楼,提供给文人墨客观景、开诗社。随后有人效仿盖了茶楼,开了饭馆,建了消暑别墅。

    府尹也顺应民意,在河堤两岸广植垂柳,加种花木,这里逐渐成为都城踏春、赏花的好去处。

    不管如何,这段护城河后被众人称为洛神河,横跨河面的石拱桥,以及它所连通的荒凉的路段,因早市的繁兴,逐渐聚集了人气,开始大兴土木,形成了又一个黄金铺段。大家将之称之为洛神街。这些都是后话。

    事件中的主角之一的伊冷安正紧皱眉头,烦躁地走在出事的河堤附近,这段时间每日里他都会在这里走一走,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儿。

    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转眼竟是要下起雨的样子,伊冷安是独自前来,自然没带雨具。现在回转怕是会正好被雨淋湿,伊冷安随意选了个方向,想找个躲雨的地方。

    好在他想起这附近有一个山洞,多年前他曾经在那个山洞里待过几日。

    伴随着大雨的不期而至,伊冷安的身影在大雨落下的最后一刻,闪身进了洞里。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伊冷安快速打量了一下山洞,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就走了进去。

    伊冷安来到石床边,打算拂掉上面的灰尘,暂时歇一下脚,上面厚薄不一的灰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心想也不知是谁,竟也找到了这个山洞落脚。

    他记得洞前挂满藤蔓,不仔细辨认是发现不了的。

    伊冷安没有太在意,坐在石床边上闭目养神,不知为何他总也静不下心来,心中有莫名的激动,鼻翼间仿佛嗅到熟悉的气息。

    他自嘲地笑笑,白管家说他魔障了,看来是真的了。在这么偏僻的山洞里他都能嗅到陶佩玖的气息,太可笑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顿饭的工夫就云收雾散了。

    伊冷安夸张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离开。堪堪走到洞口时,他低头的刹那,眼中有亮光闪过。他再仔细寻找时,从地上捡起了一枚水滴状翠绿的东珠耳环。

    伊冷安茫然的眼神瞬间爆发了光彩,这耳环他恰巧认得,是陶佩玖素日里喜欢带的不多的几件首饰之一。

    这说明什么?难道……

    伊冷安重新审视这个山洞,又发现了一个藤蔓搭的吊床,隐在洞侧,看藤蔓的枯萎状况,这床搭得时间不算太长。

    他又在铺满灰尘的地面上,看到一行清晰的属于女子的脚印,随着佐证越来越多,伊冷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不是意外,竟是蓄谋已久的骗局。

    伊冷安想到一种可能,顿时让他怒火中烧:陶佩玖!竟敢私自逃走!我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正更江宁王妃面对面喝茶的陶佩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笼上心头,仿佛被人惦记似的,浑身不自在。她轻轻放了茶盏,意图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宁王妃宁姝青没有错过陶佩玖微蹙的峨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茶不合胃口吗?来人……”

    “不是,不是。”陶佩玖赶紧掩饰了情绪,说道,“此茶茶汤亮泽,入口芳香。乃茶中极品。民女谢过江宁王妃厚爱。”

    服饰华丽的江宁王妃端庄娴雅地笑笑说道:“如此甚好。深恐怠慢了贵客。”

    两人寒暄了几句,江宁王妃就入了正题,说道:“我们王爷是重情义的人。对自己的妹妹是极好的。倒让我这个做妻子的都有些嫉妒了。”

    陶佩玖挑了挑眉,心中明了江宁王妃所说的妹妹大约就是杜寒儿了。看来对于凌云与杜寒儿的牵扯,江宁王妃是有所了解的。不知今日叫自己来所为何事,不会是要阻止自己吧或是让自己做些手脚吧。可是辟寒珠她是势在必得,那可关系到她的小命。

    江宁王妃看到陶佩玖为难的表情,轻轻一笑说道:“陶小娘子不必担心。我并不会为难你。只是想讲个故事你听听,不知你一下如何?”

    听故事啊。这么简单。陶佩玖当然奉陪了。

    江宁王妃遣退了众人只留一个贴身丫鬟近前服侍。

    江宁王妃徐徐讲来,陶佩玖勾动心神,脑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现在的江宁王妃是宁远山将军的女儿,宁将军视为掌上明珠,而且她还是当年老王爷,也就是凌墨的父亲,凌云的叔叔,宠爱的舒王妃的亲侄女。

    宁将军手握重兵是江安王手下第一悍将,舒王妃把持王府后院,无人能出其右。这两人都是江宁说话有分量的人。老王爷对他们的意见都很重视。

    舒王妃和宁将军都有意促成凌墨与宁姝青的婚事,而且据说宁姝青出生时天现彩凤,坊间流传宁姝青生来便是要做未来王妃的。

    宁将军夫人从小按江安王府的礼仪培养宁姝青。宁姝青也不负众望,端庄贤淑,进退有据,深得王爷喜爱。

    宁将军夫人在宁姝青很小的时候,便教她管家,处理内宅之事,这都是为未来主持江安王府,掌管王府后院做准备的。

    舒王妃和宁将军都曾在老王爷面前,提起宁姝青与世子凌墨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极力要促成他们的结合。

    但是由于世子凌墨的坚决反对,老王爷起初都以世子尚且年幼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可是随着世子年龄的增长,这样的话题再次被时常提及。

    第九十一章 乱麻

    后来,大臣们在宁将军的授意下,上表王爷,为世子选妃,并一致推举宁姝青为世子妃的不二人选,提议由钦天监为二人合八字,由天意决定二人是否相配。

    实际上司天监的正职早就被宁将军收买了,所谓合八字不过是走个过场。

    当日宁将军踌躇满志地接受众人的提前道贺。谁知事情却脱离了掌控。

    老王爷驾到后,传司天监监正来回话,结果可怜的监正突然拉肚子,只能是委托监副回话,老王爷对于监正本人不到,只遣手下来回话,勃然大怒,就地将监正免职,提拔了监副安福全。

    安福全是地道的世子凌墨身边的人,回话说:“卑职已认真研究过世子与宁将军之女宁姝青的八字。发现流年与年柱、月柱、时柱天合地合为假鸳鸯合。金清水冷,女命孤独。重官重印,女多自守孤眠。世子四柱无夫妻星,行运又晚,结婚晚。”安福全话毕,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声。

    老王爷扫视一眼殿内,对安福全问道:“说简单点儿,他们的姻缘如何?”

    安福全回禀道:“世子此时不宜娶亲,否则一两年内夫妻离散( 妾本浮萍 http://www.xlawen.org/kan/34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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