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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子里正在播放着自己的电视连续剧呢。

    第九章 故乡初忆2

    凌云没有猜错,问题的确出在那只玉兔身上。

    一见到玉兔,白玫就象被雷击了一般,这只似曾相识的白玉小兔子,轰开了她记忆的闸门。那些与玉兔有关的一切的一切,刹那间统统跑了出来。

    白家在老家被人称为玉兔白家,以区别于白家村其它的白姓人家,那是因为她们家有一只祖传的白玉小兔子。那只玉兔,白玫只见过一次,那时她只有六岁,依稀记得,那是一只耳朵长长、眼睛红红、门齿微露的可爱小兔,最最奇妙的是在玉兔的耳朵上竟然有个红色的唇印。

    白玫多么喜欢这只小白兔啊,可是,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爷爷奶奶只让她看了一下,玩了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地从她手里“骗”走了,甚至于孙女大哭大闹也不肯再给她。

    回到爸妈身边的白玫第一件事就是告爷爷***状,可是,爸爸妈妈异口同声:“这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你不应该要。”

    时,玉兔离奇失踪,爷爷也因此一命归西。从此以后,白玫家对这只玉兔的话题刻意回避。后来,又因为玉兔,发生了一连串影响白玫一生幸福的事情。所以,白玫从没有和女儿提过玉兔以及玉兔白家。

    那只玉兔,连着她又爱又恨的故乡、又亲又怨的奶奶、又痛又酸的青春,所以,忘掉它,对白玫来说是明智而艰难的。现在,白玫痛苦地发觉,原来,自己从来也没有真正忘掉那一切。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那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青石板的乡村长街,平整干净的乡村土场,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头顶大红蝴蝶结的小姑娘跳跳蹦蹦地,快活极了。那时她六岁,似懂非懂的,什么都感到稀奇,什么都觉得有趣。她看到稀奇的东西笑,看到注意她的人笑,人家称赞她她笑,人家笑话她她也笑。

    有人问:“这个好看的小姑娘,谁家的呀?”

    马上有知道的人回答:“白家的。”

    “哪个白家的?”

    “当然是玉兔白家?,有种象种,祖上爱笑,子孙还是爱笑。而且,一看就是城里小孩么。”

    穿白裙的小姑娘就是白玫,那年夏天,妈妈生妹妹,爸爸把她送到爷爷奶奶身边过暑假。甜芦僳、嫩玉米、小香瓜、水蜜桃,坐小船、追蝴蝶、钻竹林、学游泳,还有不时听到的那些议论她的话语,就是白玫最初对故乡的记忆。

    当然,最享受的是爷爷***宠爱。爷爷***自留地里没有种西瓜,为了孙女,爷爷跑了十多里路去大镇买西瓜。河边没有芦叶了,孙女想吃粽子,奶奶颠着一双小脚,提了一袋黄豆,东村西庄去问人家,谁家晒有干芦叶,她想用黄豆来换。

    夜晚乘凉,白玫坐在小竹椅上吃甜芦粟,奶奶在一边帮撕芦粟皮,爷爷在一边讲故事,手里还帮孙女打扇、赶蚊子。

    吃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亮醒来,咦,我怎么在床上?

    故乡留在记忆中的最初印象是淡淡的甜。那是甜芦粟的甜,嫩玉米的甜,黄金瓜和白兰瓜的甜,还有爷爷奶奶笑脸的甜。

    第十章 金口难开1

    十年后,白玫再次来到故乡。不是渡假,是插队。

    她到故乡投亲插队,不是必然是偶然,不是自愿是无奈。

    一直到今天,白玫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早晨。

    那是一个普通的秋天的早晨,那天,是她刚过了十六岁生日之后一个星期的早上。

    敲门声把白玫吵醒前,她正做着一个美梦。

    蓝天、白云、绿草、红花,小小的白玫背着新书包去上学,校门口,长长的红色的横幅上写着“欢迎你!新同学”。白玫心里充满了欢乐,这几个字,她认识,也懂得意思。

    一片杂乱的人声,一下一下“咚、咚、咚”的拍门声,让白玫使劲睁开眼睛,她一边问:“谁呀?”一边朝大门走去。

    “谁呀?”

    “开门,我们是动员小组的。”

    白玫说:“请等一下。”她想洗把脸再开门。

    “快一点。”门外的人又拍起了门。

    白玫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十几个人,年龄参差,有男有女。他们每人都斜背着一个小红包包。

    “你们?”白玫被他们从睡梦中拖出来,头未梳,牙没刷,因而她的神态很窘,而梦里的开心还有一些残留在眉宇间,不兼容的表情出现在一张脸上,怪怪的。

    “让我们进来。我们是来动员遗留知青上山下乡的。”领头的小个子女人说着,一只脚已经跨过门坎。

    白玫端出凳子,椅子,不够,把小板凳也拿来凑数,才让这伙人坐下了。

    “现在我们先学习**语录。”随着领头的话音,大家都打开斜背着的小红包,拿出了红色的语录本。白玫也去房间里台子上拿来了红宝书。

    “大家翻到第一页,我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

    “们”字话音刚落,大家的声音就象听到发令枪的运动员冲出起跑线一样冲出喉咙口。

    白玫年轻清亮的声音加入了重浊但还算整齐的朗读声中。

    念完好几条语录,大家放下小红书。领头的小个子女人说话了:“我姓余,我们是由居委会,退休工人,学校工宣队组成的上山下乡动员小组。我是组长,叫我老余吧。你叫白玫对吧,初中毕业一年多了没错吧,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家里呢?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搞*,你在家里睡大觉,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呢?”

    白玫想说,我身体不好,但是她抿了一下嘴唇,啥也没说。

    “你说话呀!”余组长说。

    “你说话呀。”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白玫,“说说你的想法,为什么一直躲在家里,不去插队呢?”“年轻人落后形势了。”“你家什么成份?”

    白玫不响。

    “有困难说困难,有条件提条件,不说话是不行的,小姑娘。”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对白玫说。

    白玫朝她望了一眼,心想:父母是臭老九,我能提什么条件啊。她咽了下口水,还是不响。小小的年纪,白玫已有了自卑感。

    “你家不错么,房间是房间,灶间是灶间。”余组长见白玫不理他们,站起身,在外间屋走来走去,又去房间里看了一下,说:“嗯,家具真漂亮,是红木的吧?怪不得赖在家里不肯去插队呢!这样的家庭肯定培养资产阶级接班人。不行,你一定要去云南,来个脱胎换骨的改造。否则,你就完了!你懂吗?”

    白玫依然无语。

    余组长近距离地盯着白玫的眼睛,最后,摇摇自己的脑袋,一付不可救药状。

    “白玫,你说,现在都不上学了,你又不去插队,那,现在谁领导你呢?”突然,余组长想出了一句颇有威慑力的问话。

    白玫开口了,她说:“从我生下来,到现在,到将来,都是****领导我。”

    “哄”,老头老太全笑了。一个老太太说:“小姑娘的喉咙真好听,可以当广播员的呐。”

    白玫朝她笑笑。

    余组长翻翻眼睛,吊高了本就尖细的嗓音说:“说得好!说得对!那么,现在,**他老人家要你去上山下乡,你为什么不去呢?”

    白玫又不响了。

    作者题外话:暂定每天一章

    第十一章 金口难开2

    第二天,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妹妹上学去了,动员小组也来白玫家上班了。

    大家坐定,掏出小红书,齐声诵读之后,静场。

    白玫掏出指甲钳低头修指甲。

    “白玫同学,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么,不要不讲话么。”白玫没朝讲话的人看,听声音是一位老大爷。心想,可能他是工宣队老师傅吧。她想说,我的哮喘时常发作,这不是困难吗?但是,转念一想,这和刚才念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不怕牺牲相比,是理由吗!不说也罢。

    “喂,小姑娘,你装聋作哑不解决问题的噢,我跟你讲,你不报名,我们明天还来,后天还来,天天来,一直到你报名为止。年纪轻轻的这么顽固!”余组长的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怒气。“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

    白玫想,得,把我当反动派了。幸亏你说了不算。你念语录,我也念语录,没告诉你,我还能背呢!但是你和我说话我绝不理你了。

    白玫本来就倔,这下,她就再也不开口了。她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我们不理睬她,人民委员,斯大林。

    一伙人看白玫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真是咬紧牙关不开口,任凭你是神仙也难下手。

    动员小组成立以来,白玫并不是他们的头一个工作对象,组员们也可以说是久经沙场了,哭的、闹的、骂的,什么样的都有,还有人振振有词地强调左一个困难,右一个问题,就是没有见过一字不吐的主。

    一连五天,工作组天天来,白玫天天陪他们坐,就是不讲一句话。当然,学习红宝书的时候,她的嗓音还是字正腔圆,态度恭敬虔诚。

    每天晚上,父母、还有上小学的妹妹都劝她,不讲话不是办法,还是和他们明说身体不好。白玫总是回答一个字,那就是“不”。

    第六天,父母上班,妹妹上学以后,白玫正在窗前看书,听到动静,抬头一望,动员小组已来到房子南边那条路上,今天,他们还抬来了锣鼓。白玫心想,邻居张家姆妈今天早上刚下夜班,她昨晚在纺织厂里细纱车间走了多少路啊,现在肯定刚睡着;还有严重神经衷弱的李叔叔,正病休在家呢,虽说不是贴隔壁,锣鼓一敲,哪能不吵着他。想想他们都是挺好的人,我不能害着他们,还有啦,父母虽说是上着班,他们的心肯定是吊着的,妹妹也是,她上学能安心吗?算了,我去云南,让大家太平。这些念头在她心里转得比我现在打字快多了,也就一闪而过。一瞬间,她就象准备就义的英雄一样,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心。

    她飞快地拉开抽屉,拿出户口簿,冲出房门,拉开大门,反身“?”地一声关上大门,冲着已在门前停下,准备敲锣打鼓的一伙人说:“不用辛苦了,请回吧,我现在就去报名,迁户口。”说完就快步越过他们身边,朝前而去。

    一伙人全都愣住,有一位老太太冲着白玫的背影说:“小姑娘要么五天不开口,要么就那么爽快、干脆!没见过。金口!”

    第十二章 命运拐弯1

    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她的语言十分丰富,而且还在不断地丰富发展中。当然,有的流行语,事过境迁,就连中国人也不太懂了。譬如“老中青三结合”、“插队”、“三支两军”、“红五类”、“黑七类”、“走资派”,......等等词语,当时家喻户晓,而现在的年轻人听到这些词儿也许就云遮雾罩了。如“乡办”,现在听上去会以为是“乡镇办公室”之类的什么机构,而那个年头,“乡办”的名头可响了,在这一方世界,大家都明白那是个什么机构,尤其是家有半大孩子的人家。

    “乡办”就是“上山下乡办公室”。

    “我报名,去云南。”白玫踏进“乡办”,走到一张桌子前面,面对一个工作人员,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这六个字。

    话音刚落,那人还没答腔呢,门外进来一个人,说:“白玫?真的是你啊。”

    白玫回头一看,一喜:“郭医生,你好!你怎么来了?”

    “我到隔壁有事,走过门口,看到好象是你。你来......。”

    “我来报名。去年,我的同学就都去黑龙江插队落户了,那时,我正生病,而且,我也怕那么冷的地方对我不利,所以没去。今年我们这一片的插队地点换云南了,我想南方应该比北方比较合适我吧。”

    “唉呀,白玫,这你就不知道了,云南是暖不错,但是,空气质量对患哮喘的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云南有瘴气你晓得吗?那里对你来说,也不是很合适的。”郭医生说。

    这郭医生是从白玫还不会说话时起就老给她看病的小儿科医生,一向很熟的。她听白玫说要去云南,不由得替她的身体担心起来。

    白玫发觉乡办的人听了郭医生的几句话以后,就现出一脸怪相,她担心了,弄不好,被人扣上一顶破坏上山下乡的大帽子,那好心的郭医生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想到这里,白玫赶紧说:“谢谢你,郭医生。我已经在家呆了一年多了,不能再呆了。”

    “这倒也是。年青人的确不能老是呆在家里,老呆在家里,会与社会脱节的。不过,你的身体,真让人担心。你太瘦了,是不是养胖一点再去呢?”慈母般的郭医生由衷地说。

    白玫很小的时候,她爸妈抱看她去找郭医生看病,她困难而清晰地对郭医生讲:“我的......气,又喘不过......来了。”那可怜又懂事的模样,让郭医生这个每天都要接触许多小病人的小儿科医生听了也觉得心里难过。后来,白玫一直是郭医生的小病人,每次就诊之后,白玫总是懂事地说:“谢谢郭医生。”不用大人教。

    一直以来,郭医生对白玫有着一种超出医生与病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听说白玫要去云南,只管说出她的担心,根本没有考虑别的。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韩愈因为谏迎佛骨而得罪唐宪宗的遭遇郭医生她知道吗?

    史马迁为了帮李陵,说了几句公道话而惨遭宫刑,郭医生她知道吗?

    病从口入,郭医生当然懂。祸从口出,郭医生懂吗?在这种特殊的年代,不会不懂。

    也许郭医生没有想那么多吧。也许爱小病人心切让她战胜了恐惧吧。郭医生越是为白玫担心,白玫就越怕她再讲下去,她不想郭医生为了自己而倒霉,那样的话,白玫于心何忍啊。白玫从小就是个早慧儿童,这几年,由于父母被称为臭老九,她就更加敏感和懂事了。她知道臭老九是不能随便讲话的,在知识分子都成了臭老九的年头,郭医生她是不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于是,白玫很快接着郭医生的话说:“郭医生,我还有个妹妹呢。因为我老生病,爸爸妈妈为了照顾好我,在妹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乡下奶奶家去了,我总觉得是我亏待了妹妹。现在不是规定长子长女务农吗,我是长女,我要是不去插队,对妹妹将来的分配也是不利的呀。”善良的白玫不好说别的,她用这种借口,来阻止郭医生说下去。当然,这也是她最后决定回乡去插队,不再待在家里的原因之一。

    “喔唷,这倒也是哦。怎么办呢?”一心想帮白玫的郭医生为难了。

    第十三章 命运拐弯2

    看郭医生蹙眉沉思的样子,白玫深深地感动,她说:“郭医生,其实,我不发病的时候,身体还是可以的,有人的身体比我还差呢,还不是去插队了。”

    郭医生仔细地看看白玫,发觉她一张脸白中带黄,瘦削的身子不带一点曲线,怎么看也不象个能胜任田间劳作的人。她拉拉白玫,说:“不妨碍他们工作,我们去那边椅子上坐着说话吧。”

    两人坐下,郭医生说:“告诉你一件事,你琢磨琢磨。我们医院的李医生的大儿子不用去插队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你肯定猜不出来的。李医生最近可忙了,她忙着招待她丈夫的大儿子、大儿媳呢,他们刚从山东老家来。”

    “......。”

    “是这样的,李医生的丈夫是南下干部,他在山东老家有前妻、儿子。本来,李医生从来没有和我们大家说起过这件事。现在,长子长女务农的规定,让她想出了一条妙计,她认了丈夫山东老家的大儿子,这样,她生的大儿子就不是长子了,李医生说,她的那个大儿子马上就要分配了,还是市工呢!”

    白玫听完就笑了,她说:“郭医生,你是说我爸爸要是乡下也有个长子、或者长女就好了,我就不用插队了,对吗?”

    郭医生也笑了,她说:“当然,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但是,还有什么法子呢?”

    白玫说:“郭医生,你忙你的事去吧,我想,我只能去云南了,希望锻炼锻炼我的身体能强壮一些。”郭医生不响,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说:“对了,你刚才说你妹妹是乡下奶奶带大的,你奶奶......她身体好吗?”她想说你奶奶还健在吗,临时改口。

    “我奶奶八十多岁了,身体很好的。还自己种自留地呢。”

    郭医生说:“我记得你们乡下好象不太远,是吧?”

    “不远,就在郊县。这里过去,大半天就到了。”

    “太好了!是这样,我记不清是谁说的了,说是有直系亲属在农村的,可以办理投亲插队。如果真有这条政策的话,你可以不用去云南了。快问问,具体怎么办。”郭医生兴奋得胖胖的脸都有点微微发红,声音又高又亮。

    就这样,白玫的命运在这里拐了一个弯。要是早一步,晚一步,郭医生没看到她,她就报名去云南了。

    多年后,白玫有无数次想起那次在乡办碰到郭医生的事。她想,当知青那是必然的,但是回乡投亲插队却是偶然的。就是那次和郭医生乡办偶遇,才有了后来的人生道路。那么,这就是命运了。

    命运是什么?命由天定,运由已生。白玫是长女,这就是命。无法自由选择的,是命。白玫碰到了郭医生,并选择了听从郭医生好心的建议,不去云南而去了老家,这就是运。可以选择的,是运。

    所以,在白玫看来,一切幸与不幸,不能全推给所谓的命运,因为运是可以改变命的。如果命好运不好,那也是白搭。如果命不强,但是运强,不就改变命了吗?当然,命好运又好,那样的好事不会发生在太多人身上的。发生了,就说明上帝特别眷顾这个人,就是说天上掉馅饼了。

    乡办巧遇郭医生,是白玫的好运,还是相反呢?白玫无法作出结论。因为,没人知道,白玫如果去了云南将会怎样。因为,世上没有这种如果。

    聪明的人,永远不拿想象中的好跟现实中的不好相比较。白玫就是这样的聪明人。所以,她永远感谢郭医生。感恩的人,始终想着人家的善意的初衷,而不会去计较后来的结果如何。白玫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哪怕她后来的人生路上碰到多么不如意的事,她还是常常默默地为郭医生祈祷:愿上帝保佑好心的郭医生福寿安康。

    第十四章 家庭会议1

    可能是长女的关系吧,也可能是从小被父母、老师、亲戚、邻居等周围的人一直夸奖的缘故吧,十六岁的白玫向来敢说敢做。但就算是这样,对于有关自己前途的大事,她还是把决定权交给父母,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就是想去奶奶那里投亲插队。

    “什么?你是怎么考虑的!回老家?这样的老家离远点还来不及呢!”白玫一说,妈妈就惊呆了。那表情、那语气,就象是听到女儿说她要睁着眼睛去跳火坑一样。“郭医生是好意不错,可是,你说了你奶奶是地主成份吗?没说对吧,我管保你说了她就不会建议你去奶奶那里投亲插队了。”

    爸爸坐在写字台前不出声,听妈妈一声一声地数落白玫。小妹妹看看姐姐,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小脑袋转来转去。

    其时,一家人的晚饭刚刚下肚,白玫真担心妈妈的胃是不是受得了。她知道妈妈的脾气,一讲起来就没完。她有点后悔,自己晚一点讲就好了。但是,刚才饭桌上,爸爸妈妈就问起报名的事了,她已经硬是借口“食不言”,把谜底押后了。

    好一会儿,妈妈讲累了,停下了。白玫说:“妈妈,你也不要火大,还来得及呀,我明天再去一趟乡办,报名去云南得了。”

    “别,改来改去不好。其实,去哪里都是有利有弊,何必改来改去。”爸爸终于开口了。

    “那就让女儿去投奔你那个地主老妈?女儿不懂,你也不懂?政治生命耶,闹着玩哪!”

    “按你的意思,白玫去云南就不是地主的孙女了?”

    “毕竟不那么......不那么......。”妈妈“不那么”了好一阵,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对吧,反正差别不大的,何不挑个近的地方呢?”

    “反正我认为白玫去老家插队是不聪明的做法。”

    “那你想一个聪明的办法出来呀。”

    “应该是你想办法才对,白玫姓白。”

    “你想个好办法出来,就让白玫姓你的黄好了,让她叫黄玫。”爸爸说到这里笑了,“不好,不好,会让人联想到黄梅天。”

    “没心没肺,还笑得出来!”

    眼看父母为了自己在那里争来辩去,小妹妹在旁边一脸紧张的样子,“都是我害的”这一相当不好受的感觉又一次向白玫当头罩下来。因为从小多病而让父母为她担心、甚至互相责怪而引起的自责,久而久之,竟让白玫动不动就把父母的争执归罪于自己。

    白玫说:“爸爸妈妈你们别争了,你们一争,我就觉着又是我害的,心里难受死了。这样吧,你们先商量好,我照办就是了。去乡下呢,我不怕,大不了象妹妹那样被人喊小地主,小地主就小地主,我无所谓。去云南呢,我也不怕,哮喘病人又不是我一个,不一定就得死在那儿了。”

    从懂事时起,多病的白玫就决定长大要当个好医生。但是,自从学校关门,没了书读,同学又全都插队去了,一年多来,白玫觉得自己象是排队买东西时被人挤出了队伍,人家买到什么东西,已经与她无关了。所以,她惶恐而悲哀,悲哀而听天由命。

    白玫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让父母心生悲凉而又无可奈何。夫妻俩对看一眼,都不吱声了。

    妹妹虽小,但是,她很懂事。听到姐姐说不一定死在那里,心想,那就是说,还是有可能会死在那里的,她舍不得姐姐死。同时,她也听出妈妈不愿意让姐姐去乡下的原因,是与她从乡下回来以后讲的话有关。于是,她说话了:“其实,乡下人也不是每天都喊我小地主的,只是他们开过一次会,就会喊我好几天。平时,他们还是蛮客气的,叫我城里妹妹。”

    “听到了吗?白玫,现在可是一个会接一个会的,早上一个会,晚上一个会,你就天天让人喊你小地主吧。”妈妈盯着白玫说。

    “我没说一定去乡下,去哪里,你们定。”白玫重申一句。

    妈妈没话了,小妹妹不敢说话了,爸爸皱起眉头也不说话。

    静,长时间的静。令人窒息的静。

    第十五章 家庭会议2

    “别先把自己吓死了,没那么可怕。再一个,怎么说我们老家也是鱼米之乡,总比去云南喝盐巴汤强吧。还有,白玫碰到郭医生是天意,我们不能逆天行事。”终于,爸爸下了结论。

    “鱼米之乡!你那时当小地主,当然觉得那里是鱼米之乡。现在,你去试试,管保你是惶恐之乡。”妈妈对鱼米之乡的说法不以为然。也忘了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别吓着白玫了。我们家乡民风纯朴。”

    “还纯朴呢,兰兰说说,是不是奶奶家屋后的竹园里,经常有人躲在那里,不是偷竹笋,就是偷听你们说话?”

    小妹妹说:“是的呀,吓人巴拉的。”到底人小,听到妈妈一问,就实话实说了,忘了她的立场。

    白玫说:“这倒不怕,我和奶奶也没有什么怕人家听到的话。我们又没有秘密,也不会讲什么反动的话。让人家听就是了。”

    妈妈直摇头,说:“看来,你是认定了投亲插队这一条道了。唉,我就怕你***成份影响到你,政治地位,压倒一切。”

    爸爸说:“我们生产队里有一半是本家,另一半是亲家,没那么可怕。”

    “现在是什么年头?还讲什么本家、亲家!没听说‘亲不亲,阶级分’这句话吗?迂腐!”妈妈一副“你真幼稚”的神态。

    爸爸说:“我们家祖祖辈辈没做过亏心事,谅他们不会对白玫怎么样的。”

    妈妈说:“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些遭到冲击的人都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还是因为他们的先人做过亏心事呢?老白,你真是一个老白!”

    “你骂我?”

    “不是我要骂你,实在是你好象没有睡醒。后街凤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怎么不知道?凤家的大儿子其实是抱养的。大字报贴了满街,谁都知道。”

    “就这些?”

    “还有什么?难道他家的女儿也是抱养的?”

    “那倒不是,是那个儿子和他们划清界线了。他说,虽然找不着亲生的父母,但是,绝不当资本家的孝子贤孙。”

    “好理解,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狠是狠了点。”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那个儿子还揭发他养父有对党不满的言论,所以啊,他养父本来是资本家,现在资本家前面加了两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字吗?是‘反动!’”

    “是吗!?”

    “我也是才听说的。你说,凤家夫妻俩亏待他儿子了吗?那可是比亲生的还要宠一百倍啊。我亲眼见过,那小子小时候,他的鼻涕是他妈妈用嘴巴吸出来的,恶心得我!我的两个女儿都是亲生的,可是,我再宝贝也不会帮她们吸鼻涕。”

    “人心啊,人性啊!唉,但愿乡下的人平等地待我们白玫。”爸爸摇头叹息。

    妈妈说:“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爸爸苦笑了,他说:“你究竟是佛教徒还是基督徒啊?”

    妈妈说:“我是病急乱投医。”

    这时,白玫说话了:“其实,妈妈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人家还不收我呢。乡办的人说了,生产队,大队,公社,每一级都要盖章,万一有一处搞不定,投亲插队这事就黄了。”

    妈妈听了女儿的话,她的心里真是矛盾又痛苦。多么无奈的出路,却还要担心此路不通。她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一会儿,说:“既然这样,我们四人举手表决吧。赞成白玫回乡的举手。”

    白玫第一个举手,小妹妹跟着也举起了她的小手,爸爸看两个女儿都举了手,他望了妻子一眼,举起了他的起决定性作用的大手。

    妈妈说:“好了,三比一,我无话可说了。”

    夜深沉,心翻腾。黑夜向着黎明迈步,而等着白玫去走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命之路。

    第十六章 乡路弯弯1

    一辆灰尘满身的长途客车停靠在一个破旧的小站上,白玫一个人背着包下了车。

    薄暮冥冥,小站寂寥。站牌歪歪,字迹模糊。周围景色,似曾相识。揉揉眼睛,低头看路,发现自己的脚竟是那么的小。再一打量全身,发觉自己小细胳膊小细腿,又矮又瘦又小。

    白玫害怕了:我那么小,怎么一个人到乡下来了?她心慌慌地朝前走去,才走了几步,天就暗下来了。于是,她奔跑,拼命地奔跑。白玫记得下了车要走好半天路才能到奶奶家,还都是曲里拐弯的田间小路。不行,荒村野地的,我必须抢在天黑尽之前赶到奶奶家,不然迷了路不吓死才怪。白玫越跑越快,风声呼呼。

    跑着跑着,气喘不上来了。她停下来,在随身背着的包包里掏药,掏出一瓶不是胺茶硷,再掏,另一瓶也不是胺茶硷,掏来掏去,都不是。唉呀,我怎么会忘了拿胺茶硷呢?喷雾呢?也忘了?我会不会死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啊。她一急,哭出来了。

    “白玫,白玫,醒醒,醒醒。”是妈妈的声音,白玫睁开眼睛,原来是恶梦一场。想想梦境中凄凉无助的境地,醒来的白玫仍旧泪流不止。

    白玫的哮喘病又发了。

    爸爸对妈妈说:“白玫身体太差,不能让她离我们太远。所以,还是投亲插队比较好,别的不说,毕竟近得多。”

    妈妈重重地叹息一声:“唉!可是,你们不是说,乡下也不一定去得成的吗?”

    爸爸沉思良久,说:“我有办法。反正白玫需要休息几天,我来准备准备。”

    妈妈说:“准备什么?怎么准备?”

    爸爸说:“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一定要把白玫投亲插队这件事办成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爸爸显得很忙。

    一星期后,一大早,爸爸就带着白玫上路了。

    隔夜,白玫坚持要妈妈帮她缝一床被子。妈妈说:“奶奶没有被子吗?再说,你怎么知道这趟一定能办成呢?还有,就算盖得成那几个章的话,你不是还要回来迁户口迁粮油关系的吗?急什么呀!”

    白玫说:“我就想背上被子下乡。”

    就这样,白玫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情况下,就背上一床被子上路了。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面是一些小物件、两个脸盆,盆里是毛巾、牙杯,牙杯里是牙刷,牙膏。

    先是乘长途汽车。汽车刚开动,就有人领头唱起了“天大地大,……。”三三两两的人跟着唱,白玫也跟着唱。唱了几句,她闭了嘴,两眼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移动的景色。

    旁边的爸爸说:“白玫,白玫,记得你第一次坐这趟长途汽车时,说过什么话吗?”

    白玫收回视线,说:“第一次,我只有五岁多点,已经十多年了,我说过什么啊?不记得了。”

    “你说,爸爸,要是这部汽车一直开,一直开,一直开到晚上就好了。”

    “我这么说的?不过,我相信我会这样说的,我小时候的确很喜欢乘汽车,城里的汽车乘一会儿就得下车,哪象这车,一乘就是两小时,过瘾。”

    “现在呢?”

    “现在我很矛盾,想让这车一直开下去,一直开下去;又想快点到站,快点找到我们要找的人,办好事,放下心。”白玫的声音和神态都有点可怜巴巴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多想,眼睛闭上,睡一觉。”爸爸安慰白玫。

    第十七章 乡路弯弯2

    两个多小时后,汽车在一个站上停下,父女俩就踏上了乡间土路。

    正是深秋,路旁的棉田里,棉花杆黑瘦黑瘦地站在秋风里。小河水发着淡淡的白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土路上。身体疲惫,心中忐忑。

    走了好一阵,一直默不作声的爸爸突然开口说:“不知道你奶奶见到我们是什么表情。”

    白玫想了一下说:“如果我不背被子来,奶奶肯定会很开心的。她会忙着到那只古老的大橱里翻出好多吃的东西来。说,吃吧,吃吧,多吃点。我还有呢。其实,那些东西,有的老早已经变质了。今天,我背了条被子来,不知道奶奶看到后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我还真猜不出来。”

    “其实,我也是跟你妈一样的想法,今天我们是来办事的,背着被子多累赘。不过,我想到应该以你的想法为主,就不想多嘴了,毕竟回乡插队的人是你。”

    “说得对。爸爸,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背条被子来吗?”

    “你不会想说破釜沉舟吧。因为谈不上。”

    “当然,背条被子过来谈不上破釜沉舟,我是想,今天背一条被子,下次再背一条,不就轻松一点吗?***被子又重又不暖和,记得小时候奶奶怕我冷,给我盖了两床被子,快把我压死了,可我还是冷得受不了。我觉得反正我命中注定是要回乡的,不如早作准备。你想,那天要是早一步,晚一步,都不会被郭医生看到,那样,我肯定去云南了,这不是命吗?爸爸,说真的,我不可能再在家里呆下去了,我实在害怕那伙人在我家门口敲锣打鼓。”

    “其实,白玫你答应去下乡还真是时候,我们单位领导之前已经找我谈话了,我真在左右为难呢。”

    “爸爸,你不该隐瞒我的,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想从我这里给你压力。我本来想等你养好了身体,在家里自学一段时间再说。不过,到底应该怎么做,我和你妈妈心里还真的没有底。”

    “爸爸,身为长女,插队去就是我的命,是该去的。再说,老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我还有妹妹呢。”

    “你真的这么想?年轻人,不要老说命不命的。白玫,你妈妈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奶奶老了,可是你还那么小,***成份,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你。”爸爸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和无奈。

    “我没觉得自己是年轻人,我的心说不定比奶奶还老呢。”

    爸爸听到花季的女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心头一震,他难过了。他停下脚步,说:“慢点,慢点,白玫,我们要( 这样的情,那样的爱 http://www.xlawen.org/kan/34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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