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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时象根豆芽菜。”

    白玫听凌志又说豆芽菜,忍不住说:“又说又说,你个大头菜。”

    “大头菜?哈哈哈!太好听了。”凌志扬声大笑。

    凌志笑得天也高了,地也平了,小河的流水也欢快了,白玫不由得跟着他哈哈大笑。

    笑够了,凌志说:“怎么样?农村不错吧,我看你比去年健康多了,不是豆芽菜了。”

    白玫说:“那成什么菜了呢?”

    “非得是菜呀?是苹果不行啊?”凌志打趣她。

    白玫说:“不是菜,就非得是水果啊?”心里说,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第七十六章 知青会议3

    “我还记得,你背着条被子不肯放下,坐下也背着。被我一吓,脸就煞白,整个一小孩子。”凌志回忆着第一次见白玫时的情形。

    白玫笑,说:“你还记得呀,说真的,当时我挺恨你的。后来,每次发生一些不开心的事,我就会想起你的话。”

    凌志说:“这么说,你后来就不恨我了。那么,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呢?”

    白玫诚恳地说:“其实,在你之前,我妈就说过和你同样意思的话。只是没有你说的吓人罢了。”

    凌志以大人对小孩说话的口吻说:“好听的话人人会说,可难听的话才是好心的人才肯说的,懂吗?小同学。”

    白玫笑了,心里是认可的,嘴上说:“听你说的,好象你有多大似的。”

    “那当然,一看就是你哥。”凌志说话时眼睛略向下望着白玫。

    白玫微笑,心里很温暖,没有反驳。她想,真有个这样的哥哥,倒也不错。不经意地望了一下凌志,发觉他在看她,她害羞地笑了。

    他们到的时候,公社大礼堂的门还关着,他们到得太早了。

    “你不是说你的同学都会早一点到的吗?”白玫问凌志。

    凌志想:说你是小同学,你还真小,随便扯个谎,你都信。他说:“等会他们来了我骂他们,这些家伙,睡懒觉呢。”

    两人在街上走了三个来回,才看到知青们三三俩俩地到来。几个男知青看到他们,挤眉弄眼地说:“唷,凌志,有本事,啊?”

    白玫赶紧离凌志远一点。凌志呢,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有点得意,他的脸也有点发红。

    开会了,也不点名,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稀稀拉拉地坐在礼堂里,白玫自己找个前面一点的座位坐下了,凌志就和他的同学坐一起了,两人相隔老远。先是一个女的领头念语录,接着是去年帮白玫写“请大队洽办”的公社革委会主任讲话。内容无非是知识青年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要扎根农村闹革命之类的。大约一共不到一个小时,就散会了。

    白玫若有所失地走出礼堂。心想,这就是知青大会呀。

    白玫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凌志从后面追上白玫,说:“你走得真快。怎么样?我是说今天的会。”

    白玫说:“真不怎么样,和我们生产队、大队的会差不多。”

    凌志说:“差不多,就是还是有差别的。第一,会议内容有差别,领导不会在社员大会上讲‘你们要扎根农村闹革命’,对吧?第二,参加会议的人不同,知青会议,没有人一边开会一边打毛衣、纳鞋底,也没有许多小孩子在会场里又跑又叫,对吧?”

    白玫眉头微皱,说:“都是知青不错,可是,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我觉得自己象傻瓜一样,呆坐在那儿,就跟开社员大会时一样。”

    “不认识人不要紧,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就认识了。出来开半天会,趁机歇歇力,不是比种田要舒服多了吗?再有,还可以解解闷,对吧?”

    白玫说:“你说得不错。”然后又没话了。

    第七十七章 知青会议4

    凌志看白玫没精打采的,就竭力想让白玫开心一点,想法开导她。他说:“白玫,你说种半天田开心呢,还是开半天会开心呢?”

    白玫说:“哪还用问,当然是开会轻松。开心,哪就不太好说了,有一次开会,我就觉得比上刑还难受。”

    凌志说:“别的不说,就说今天的会,开了心里有什么难受吗?”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失望。”

    “不难受就当作享受好了。”

    白玫听凌志这样一说,为自己在凌志面前表现出来的失望情绪不好意思了,人家特意来通知我开会,我不应该这样的,她想。于是,她说:“嗯,其实来开会挺好的,我记得上学时看过一部电影,电影里有个女的流着眼泪说,‘我今天总算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党’,那时没有什么体会,今天参加了知青会,倒是明白她的心情了。”

    凌志的眼睛亮了起来,说:“我说的么,从你讲的话里,我听出来,这个会对你的意义蛮大的。你知道吗,人是一种群体动物,需要归属感、认同感。白玫,今天你没有白来。”

    “凌志,谢谢你。”

    “停,好象我在邀功似的。我在为你高兴,小同学。”

    白玫笑了,她是个非常容易开心的人,一声小同学,竟然也让她心里暖暖的。

    两人不声不响地走了一会儿路,都在心底搜罗合适的话。后来,还是白玫打破沉闷说:“你平时干些什么呢?”

    “能干什么?打铁、烧饭、洗衣服、种自留地。看看书。”

    “你有书啊?什么书?”白玫来精神了。

    “毛选四卷、鲁迅全集、说唐、东周列国志。等等。”凌志说得象真的一样。

    “真的啊?”白玫惊喜。

    “假的。我只有毛选。”凌志坏坏地笑。

    “我奶奶家本来有好多好多书,抄家时被烧掉不少,没烧的也被拿走了。”说到被烧掉的书,白玫心疼的样子,溢于言表。“你知道吗,听我爸爸说,我们家的书,有的还是绝版书呢。我祖上是读书人耶,可是,现在奶奶家里只有农具没有书了,和所有的农民家是一样的了。”

    “太可惜了!心痛。你不知道还有人自己烧书的呢,真是见了鬼了。”凌志说话时嘴巴有点歪,好象牙齿很痛的样子。转过头来又安慰白玫:“你想看什么书?我帮你弄来。”

    “真的吗?你有办法?怎么弄?”白玫很好奇。

    “这你就别管了。蟹有蟹路,虾有虾路。”凌志神秘兮兮地说。

    听说凌志有办法弄到书,白玫非常高兴,她说:“我什么都想看。只要是有字的。”

    “好,我帮你弄几张药品说明书。”

    “你好坏。”

    “谢谢夸奖!”

    白玫侧脸看看凌志,见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快活的神采,他镜片上方的黑眉显得敦厚而英挺。而他的嗓音又是那么的浑厚动听。总之,白玫觉得此刻的凌志真是顺眼极了,而且,他和自己一样极爱书,真的是同志啊,白玫已在心里把他当作好朋友了。

    第七十八章 知青会议5

    古人说:“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白玫无意中得到了良友,良友还将带来好书,谁说福无双至?

    凌志眼睛的余光发现白玫在看他,说:“白玫,你最喜欢看什么书?”

    白玫说:“你以为我哄你呢?我讲的是真话,我真的什么都要看的,不但喜欢看,还喜欢念。小时候,看到人家贴在墙上的‘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郎,过往君子念一遍,一夜睡到大天光’,我都要念一遍的。我讲个笑话给你听,那年我大概上二年级吧,邻居家男孩上四年级,老是逃课,老师告诉家长,邻居大妈让儿子写保证书,大妈不识字,让我念给她听,我边念边笑,差点念不下去。你听,‘保证书,张三李四王五赵六阿七麻子凳子锅子椅子筷子......。’反正满满一张纸,没有一个字是有关保证的。我居然把它念完了。我傻不傻?”

    凌志笑了,说:“这么好玩!还一直念完。要是我,会告诉邻居大妈,你儿子写的不是保证书,不会念。”

    白玫说:“你知道我小时候想过长大以后干什么工作吗?告诉你,第一是想当医生,第二就是当播音员。这是因为我老生病的原因,不然,我的第一志愿就是当播音员了。你呢?”

    凌志说:“我么,第一是当军官,第二是当律师,第三工程师。”

    白玫说:“怪不得你喜欢穿军服呢,不过,真的,我看过不少人喜欢这样穿,但是,你穿了最神气,不是恭维你哦。”

    凌志说:“你这么吹捧我,是想让我拼命找书吧,这下我有压力了。”

    “你这样想也好。同志,努力吧。”白玫笑。

    凌志看白玫开心的样子,觉得自己比她还要开心,他觉得眼前的白玫和那个躲雨时的白玫相比,黑了些,也胖了些,但是,眼前的白玫更让人喜欢,因了她的健康,因了她的开朗。从白玫的神态,凌志觉察了白玫对自己的好感,这让他很得意。

    蓝天高远,绿野养眼,小河弯弯,土路软软。姑娘漂亮,小伙英俊。如梦岁月,如诗华年,朦胧幸福,涨满胸怀。

    不久,到了该分路的路口,白玫说:“再见。”

    凌志说:“我送送你吧。”

    “不用吧,又不是晚上。”

    “笨,我们说说话不行啊,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透亮呀。”

    白玫脸红了。说:“好吧,那么不用送到门口的噢。”

    “真是小笨蛋,当然不用。”

    “喂,注意了噢,你已经骂了我两次笨蛋了。”

    “对不起,我这人一把人当成朋友,就会喊人笨蛋。别介意。”

    白玫笑了,说:“什么毛病!”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路边田野里的农民看到他们,照例撑着农具,站在田里盯着他们。等他们走远了,又议论他们。甚至在一个拐弯路口,他们还没有走远,农民们已经忍不住说开了,有一句飘进了白玫的耳朵:“这一对配得蛮好的,男孩、女孩都长得清清爽爽的,个头也配,小姑娘还正好比男孩子矮了半个头。”白玫瞥了一眼旁边走着的凌志,发现他在坏坏地笑。估计他也听到了,自己就又红了脸。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忽然有了一丝拘谨,心里都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快走到白家村,凌志才站住脚。

    分手时,白玫说:“谢谢你送我。”

    凌志说:“谢谢你让我送你。”

    白玫白他一眼,说:“记得帮我找书哦,先谢了。”

    凌志说:“等拿到书再谢。”

    第七十九章 先斩后奏1

    带着一张苹果样的笑脸回家,是很引人注目的。好在时当中午,社员们已收工回家了。不然肯定好一顿议论。

    经过村西头哑巴家门口时,哑巴的男人坐在门口抽水烟。白玫喊他:“阿叔,吃过了?”

    他说:“吃过了。我帮你和队长说了,队长说,自说自话开什么知青会,先斩后奏,不记工分的。”

    白玫满脸堆着的笑一下子收不回去,想生气都来不及,只听得自己说:“不记就不记,什么稀奇。”

    奶奶见到白玫时,白玫的笑脸已收起来了。老人有点惊讶,问:“怎么了,高高兴兴地出门,板着脸回来。又不是参加五类分子会议去的,奇怪。”

    “不是开会的事,是队长说我自说自话去开会,先斩后奏,不记工分。他怎么这样!还有,他一直没有通知过我开知青会议,人家都是队长通知的,哼!还是我大侄子呢!”

    老人笑了,说:“这事也生气呀,那,象我这样的就别活了。不是早就该料到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白玫一听,觉得奶奶说的真是有道理,于是,她也笑了,说:“奶奶,还是你老聪明。谢谢你老开导。”

    “谢我什么?真是早该出去开会学习的,才开了一次会,就变得很有礼貌的了。”

    “奶奶,你拐着弯说我坏话,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没有礼貌?。”

    老人笑着摇摇她的白发苍苍的脑袋,没有回答。

    第二天,白玫见到队长,什么话也不说。队长反而忍不住找她说话:“小姑姑,你昨天开会不记工分的,知道了吗?”

    “听说了。”

    见白玫一脸平静,队长就又说:“我知道你不在乎几个工分,不过,不出满工,年底不能评六好社员的。”

    白玫气啊,但是,她硬把火气压了下去,平静地说:“能不能评,要大家说了算。再有,不是还没到年底吗,到了再说。”

    队长讪讪地说:“是的,是的。”

    水莲、阿娟、阿芬她们听说了这事,都为白玫抱不平。水莲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事得罪了他,他报复你。”

    白玫说:“水莲,你不要这样想,这种人,得罪他是早晚的事。不是还有药箱的事吗,他生气,我比他还生气呢,事先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自说自话在会上宣布了,害得我那么被动。另外,保不定还有我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有什么话、什么事捅了他的肺管子了。真是的,他已经严重的得罪我了。”

    “就是。”得罪你就是得罪我,我也恨上他了。水莲说。

    阿娟说:“我也是。”

    阿芬说:“这人是蛮讨厌的。”

    白玫说:“快别,恨人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累。虽然队长得罪了我,可是我决定不要恨他,我得省点力气,犯不着。”

    水莲说:“知识青年说话就是不一样。”

    阿娟说:“就是呀。”

    她们不知道,白玫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的期盼,所以,什么都看得开。

    人的心只有一颗,如果其中塞满了苦恼,快乐就装不下了。白玫要把不良情绪通通赶出去,用来盛喜悦。同理,白玫的那颗心里现在装满了喜悦,所以,什么气、什么恨,统统被挤出去了。

    第八十章 先斩后奏2

    知青会议过后,白玫忽然想回城去看看父母妹妹。她的个性有点奇特,人家是不开心的时候往家跑,不是说,家是避风的港湾吗?白玫则相反,不开心的时候她是哪里也不去的,她宁愿静静地一个人抗。她不愿意以神态不佳的面目出现在别人面前,这个别人,可以是她不喜欢的,也可以是她喜欢的,亲近的,甚至最亲的人,包括父母。她的理由是这样的,在不喜欢我的人面前暴露我的不开心,势必让人家更加不喜欢我,或者是让人家笑了去。在喜欢我的人、亲朋好友面前显露我的不开心,会影响他们的心情,不是害他们吗。现在,白玫想回去看望家人,就是说,现在的她,自信将会让爸爸妈妈看到一个开开心心的女儿,给年幼的妹妹一个开朗阳光的姐姐形象。

    果然,爸爸妈妈看到白玫时,高兴得不得了。爸爸对妈妈说:“怎么样?我们家乡不错吧,你看白玫的样子,就觉得回乡投亲插队这一步是走对了。妈妈则说:“太好了,我情愿是你做对了,而不是我猜对。”

    妹妹也高兴得眉花眼笑,她说:“姐姐,下次暑假我想去你那里玩玩,奶奶也想我了吧?”

    白玫说:“当然,奶奶常说,兰兰听话,性子好,不象玫玫,犟。而且,你小时候是奶奶带的,更加了。”

    妈妈盘问白玫,乡下是不是真的如白玫说的那么好。白玫就尽量把好的放大,把她遇到的为难事,苦恼事统统隐瞒不说。她知道,凭父母的政治地位、人际关系、处事方法等等,他们听了不好的消息,除了相对叹息,暗自神伤之外,是没有半点办法的,所以,她就只能欲说还休,只道天凉好个秋了。

    妈妈不相信地说:“真的,没有碰到坏人,也没有碰到好人?千人一面?”

    白玫说:“好人当然有,水莲、阿娟、阿芬、哑巴,她们都是好人,对了,队长娘子也蛮好的。妈妈,还有一个大好人呢!”

    “大好人?”三个人异口同声。

    白玫说:“爸爸,你还记得你送我去公社,我们在路上下雨了,去铁匠铺躲雨,两个铁匠在打铁,那个小铁匠是知青?”

    “记得,小铁匠,戴眼镜。”

    “他叫凌志,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队长让我们卷水草,我学撑船,掉到河里去了,幸亏凌志路过,不然,我就死了。”

    “唉呀,白玫呀,好危险哪!”妈妈喊道。同时,她的眼泪就出来了。小妹妹也眼泪汪汪的。

    爸爸感激地说:“这么巧,是他救了你,什么时候我们当面谢谢他去。”

    妈妈想起一个问题,说:“白玫,你们后来见过面吗?”

    白玫说:“见过,开知青会议。”

    “白玫啊,他是救命恩人,我们应该感谢。等适当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要上门感谢人家。至于你,要注意影响,中国历来讲究男女有别,女孩子名节最重要。记住了?而且,我们也不想永远呆在农村,所以,不能在农村谈恋爱,懂吗?”妈妈叮嘱女儿。

    爸爸说:“不管是谁,想要谈恋爱,先让我和你妈过目一下,不要先斩后奏哦。”

    白玫脸红了,说:“爸爸妈妈,你们说到哪儿去了,我才不会在农村谈什么恋爱呢,放心吧。”

    第八十一章 蛇狗大战1

    白玫在爸爸妈妈面前保证不谈恋爱,可是,并没有保证不见凌志,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白玫象小时候盼过年那样盼望着,盼着凌志的出现,盼他带着书来到她的面前。可是,凌志就象梦里出现,梦醒无处寻觅一样,音讯全无。

    盼望,失望,重新鼓起希望的风帆,又重新陷入更深的失望,白玫受着折磨。

    冬天,凌志没有出现。他是在暖暖的铁匠炉边呆得不想出来吹西北风吧,白玫这样想。

    春天来了,凌志的影子也没见。白玫又发了一次哮喘,病中的她多么盼望凌志这时候出现,并且带本书来啊。凌志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有什么老毛病,春天就发病呀。白玫又这样猜想。

    忽然有一天,白玫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时候,上哪儿去弄书呀?凌志说能弄到书,说大话罢了。说大话就说大话呗,有必要不露面吗?真是的!年轻人说大话,上帝也会原谅的。

    白玫很想写封信给凌志,但是,随即就打消了念头,她的字写得不太美观,她很怕写字。又想去铁匠铺还书,但是少女的矜持让她止了步。

    日子重新难过起来,田头,大家说笑话白玫也笑不出来,爱笑的白玫变成了不会笑的人。社员们也发现了白玫的变化,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就趁机说牙齿痛,不能讲话。开会的日子更难过,不知是不是白玫多心,队长的每句话都好象是针对她的。大队会议呢,自从那次书记在会上说阶级敌人带着子孙看田地,然后大家都把视线射向她以后,白玫就视出席大队会议为畏途了。她真的好怕那位喜欢敞着外衣边讲话边在礼堂台上走来走去的大队书记,她的远房表兄,又说出什么好听的来。柴灶烧的饭菜也失去了它的美味,况且,坐在灶前烧火是那么的令人难耐。

    奶奶也问过白玫,是不是有什么堵心的事,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些。白玫回答奶奶说:“别瞎想,天下太平,形势大好。”气得奶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寂寞的日子里,老黄猫也受到了牵连,白玫大声呵斥它,不再亲手喂它吃东西,还把叼住她裤脚想讨好她的老黄猫踢了一脚。老黄猫“喵!”地一声痛叫,白玫立马想到爸爸妈妈老说的“不迁怒,不贰过。”但是她想,那是孔老二说的,去他的!再说了,他老人家又没说过不能迁怒于猫,他说的肯定是不能迁怒于人,猫又不是人,不属于不能迁怒之列。白玫这样为自己辩护。

    身处痛苦之中的人有时是蛮横无理的,对谁无理?当然只能针对相对而言的弱小者。谁比此时的白玫更弱、更小?老黄猫是也。可怜的老黄猫!不知人间疾苦的老黄猫。

    过得冬来春又去,转眼又到了恨不得一杆子打落太阳的累人天气日日长的苦夏。凌志的身影在白玫脑子里差不多日淡一日,偶而想起曾经的期盼也好象不太真实似的。

    就在白玫以为凌志再也不会出现了时,凌志来了。一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凌志神色暗淡,一件短袖衫皱巴巴的,没戴草帽,一头一脸的汗。白玫惊喜之下诧异地问:“好久不见,你生病了吗?”

    凌志说:“家里有事,我回去了。前天才回来。”

    白玫说:“这样啊,家里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

    一杯茶也没喝,凌志放下书站了一下就走了。望着凌志的背影,白玫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不过,这念头一闪就过去了,没有深想。有书可看的喜悦让她有点重书轻友了。

    第八十二章 蛇狗大战2

    凌志特地给白玫送来的一本书,其实,严格来说半本也算不上,因为,既没有头,也没有尾,中间还缺了好几页。可是,白玫看得如痴如醉。

    有次白玫坐在灶前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看书。奶奶喊:“你这个小姑娘,这样子烧拖尾巴火,马上不是烧掉眉毛的事了,房子都要烧掉的!”

    在***惊叫声中,白玫这才把心从故事里收回来,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到灶前来,原来,一根燃烧着的油菜籽柴从灶门口掉下来了,差点引着灶前地上散乱的柴。奶奶再一次叮嘱白玫:灶前一定要清爽,进灶膛的柴不能拖尾巴。白玫嗯嗯地应声,眼睛又移到摊开在腿上的破书上了。

    书中有副对联深深吸引了白玫。上联是:日照纱窗莺蝶飞来映出芙蓉牡丹。下联是:雪落板桥鸡犬行过踏成竹叶梅花。玩味良久,觉得这对联真好,眼前就象有两幅图画似的,非常之美。她又想,不知古人所言是否确切。

    白玫住的小破房子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纱窗。蝴蝶芳踪难觅。黄莺也从不在竹林里鸣唱。上联难以验证。

    时当夏日,没有白雪,无妨,草木灰灶膛里有的是。鸡,现成的。至于狗,西村的大狗阿黄常来窜门。白玫想,下联是完全有机会验证的。

    她在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灰,抓住小母鸡,想让它从灰上踏过。可它不是边走边用爪子刨灰,就是跑得太快,把灰扑飞,弄得一屋子灰尘。

    奶奶眼见孙女一头两手的灰,急得喊:“小姑娘,神经了?你在干什么?人家玩狗玩猫玩蟋蟀,没见过象你这样玩小母鸡的!”

    忙了几天,终于成功了!鸡脚在薄灰上真的踏出了“竹叶”。

    白玫很开心,她想,下次见凌志,一定要说给他听,果然古人所言非虚。

    “竹叶”见过了,白玫还要验证“梅花”。

    本来,她挺不喜欢阿黄的。嫌它太丑,它的一身毛常常脏兮兮的,以至于黄不黄、黑不黑的和它的名字很不相符。她还嫌它太聪明。冬天,白玫烧晚饭时,它常常自己推门进来,一本正经地坐在灶前看白玫往灶膛里添柴。她心情不错时,就问它:“阿黄,吃了吗?在谁家吃的呀?要不要喂你一点呢?”阿黄往往用一双好象懂事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白玫就不拘冷饭、剩菜给它吃一点。而当白玫心情不好时,阿黄进门,看她一眼,就会识相地掉头出去。这时,白玫总忍不住非常生气,气阿黄看穿了她的不开心,于是,她就冲着阿黄破口大骂:“臭阿黄!滚远点!死狗!”

    阿黄好象有点记性,挨过骂后,总有几天不登门。不过,它不太记仇,过一阵子还会来。也许,它是无奈吧,它本来就是一条吃百家饭的狗。而且,它也不需要懂得“自尊事大,饿死事小”这种大道理的。阿黄,只是一条土狗而已。

    现在的白玫,忘了它的丑,当然更加不会嫌它太聪明,象盼老朋友一样盼着阿黄的大驾光临。

    第八十三章 蛇狗大战3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很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瞻之在后,忽而在前,常在眼前出现,令人头疼;而当你想要见到他的时候,这人还就象是忽然失踪了一样。

    人这样,狗亦如此。白玫问人家,有没有见到阿黄,人家说:“有啊,阿黄总在我们生产队的五个村庄转来转去,远的地方它是不去的,它恋家,比我们这些社员还爱队如家呢。”白玫放心了,心想,只要阿黄还在世上,它总有一天会来的。一条爱队如家的狗,跑不远的。

    用得着了盼着人家来,用不着时老呵斥人家,嚷着要人家滚,阿黄要是会说话,定会嘲讽白玫:你个“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家伙。

    这天傍晚,白玫刚从田里回来,去屋后拖了一捆油菜籽柴准备烧晚饭,阿黄来了,白玫很开心。说:“阿黄,这几天上哪里去吃好吃的了?今天有没有吃饱啊?要不要我给你一点吃的呀?”见白玫开心的表情,阿黄就又人模狗样的坐在了灶前。白玫边说:“阿黄,请你帮个忙,好吗?”边弯腰从灶膛里弄出一些灰,铺在地上。然后对它说:“阿黄,来,从灰上走过去,慢慢地走哦。”这时,阿黄突然一跃而起,冲向那捆油菜籽柴。等白玫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阿黄已经和一条灰蛇缠在了一起。白玫惊呼出声。奶奶过来了,西边邻居闻声也赶来了,但是,谁也帮不上忙,怕误伤了阿黄。

    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会儿,蛇缠住了狗,一会儿,狗咬住了蛇......。狗不吠,它知道它抓住的不是小偷,是阴险的蛇,需要认真对待;人不语,既紧张又担心还加上眼花缭乱,而且,这场面大家还是第一次见,都有点发愣;蛇有声,是“嘶、嘶、嘶”的恐怖又恶心的声音。

    好象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终于,阿黄将灰蛇“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响。接着,它叼起蛇,又“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这次更响。恶心的灰蛇再不会蜷曲,长长的死蛇,伸直了。

    “好哇!阿黄!勇敢!阿黄!英雄!......”大家欢呼起来。

    阿黄围着死蛇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验看灰蛇是不是真的死了,或许是在欣赏自己的战果吧。

    阿黄这一仗打得很惨烈,它的鼻子破了,腿滴着血。白玫盛了一点冷饭,挟了一点冷菜,用的是她最喜欢的红花大碗。她把碗放在它面前,说:“阿黄,饿了吧,吃吧。”阿黄闻了一下,一跛一跛地走了。

    白玫万分过意不去地喊:“谁有药?消炎药,最好是白药,不,不,什么药都行!”大家摇头。西邻男人笑笑说:“没事,鸡皮狗骨,过几天就长好了。等它好了,你烧点肉给它吃吧。”白玫说:“当然,我要给它烧一大碗肉。”

    第二天割稻子时,一个社员告诉白玫:“阿黄死了,肿头肿脸的。”白玫一听,一惊,一镰刀割破了布鞋,一会儿,血就染红了布鞋。她一点也没感到痛,眼泪却一滴一滴流下脸颊。白玫心里好难过,心里说:多好的阿黄!我却嫌它丑,心情不好时还拿它当出气筒,它帮我咬死了毒蛇,却永远也吃不到我想答谢它的一大碗肉了。

    那晚,白玫梦见田野、村庄,一片银白。村口的小木桥上,阿黄缓缓地走来,它的身后,桥面上开着一朵一朵梅花,红艳艳的,好美!

    醒来,白玫满眼的泪。

    第八十四章 同病相怜1

    白玫将半本?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是因为这本?书确实好看,也因为白玫她知道现如今这样的书一定是凌志化了力气弄来的,下一本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从小就爱看书的白玫在田埂休息时,甚至在烧火做饭时,都在试着想象这本残书的开头是什么样的,最后又将是怎样结尾的。白玫今天作出这样的推断,明天又否定了,重新设想。如此这般,这半本?书愣是让她看出了好几本的效果来。有天,她暗笑,我都快把自己当成高颚了。

    等白玫把这本残书翻了十七、八遍以后,已过去将近个把月了。凌志不露面,白玫在心里责怪自己那天没有问清楚,她不确定,凌志是想再弄到书以后送书来时顺便取走这半本破书呢,还是等我去还。正在拿不定主意时,队里放假半天,于是,白玫决定去铁匠铺一趟。有还书作借口,白玫也就不用矜持了。

    和奶奶说了一声,白玫就出了门。

    一路上白玫都在想着凌志见她时会说什么,她就是没想到快到铁匠铺了,却没有听到“叮当、叮当”有节奏的打铁声。她想,凌志这家伙胆子真大,不听劝,又在讲封资修的老故事了。

    快走到门口了,也没有看到门口有人,不用说许多人了。既不打铁也不讲故事,两师徒在聊天吧,白玫这样想着,已是到了门口了。

    “张伯伯,凌志呢?”白玫问坐在屋里木凳子上捧着水烟筒“叭嗒、叭嗒”抽水烟的老铁匠。

    老铁匠一看是白玫,笑了,露出一口残损不齐的牙齿。他说:“是你呀,白玫。凌志生病了。”

    “生病了?怪不得上次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呢。他在哪里呢?我去看看他。”白玫在心里怪自己,明明凌志来送书时,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却没有仔细盘问他,想来,那次他就已经不舒服了。

    “就在前面不远,看,那座小房子就是。从这里过去,绕到房子南面,有条小路进去。”老铁匠立起来,朝南指指。又说:“你劝劝他,人死如灯灭,活多少年都是命。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命到五更。”

    白玫吃了一惊,问:“谁死了?”

    “他爹。唉,他爹死了,凌志也象是死了半个,连话也不愿意说,不用说讲故事了。你知道,他有一肚皮的故事。”

    “我就去。”白玫说着就往南跑。

    老铁匠在背后喊:“谢谢你,劝劝他哦。”

    “嗳!”白玫头也不回。

    白玫看到那座小房子时,不由得一愣:多么眼熟呀!

    小小的房子正中一扇门,两边两个不大的窗户,方方的窗户有四块玻璃,组成一个田字。这房子活象是照着白玫幼儿园时代的蜡笔画造的。只是白玫画的小房子有绿色的小草围绕着,而围绕着眼前这座小房子的绿色,房子背面是翠生生的竹园,房子南面是绿油油的稻田。白玫的图画里,房子前面有鲜花,而眼前的房子前面虽然没有鲜花,色彩、画面却比鲜花更好看,墙头、房顶爬满了南瓜藤、丝瓜藤和一些连白玫也不认识的什么藤。几朵深黄、浅黄的花儿开得正喜心,有一条丝瓜从矮矮的房檐上垂下来,伸手可及。

    木门关着。

    “里面有人吗?”白玫喊。

    传出一阵咳嗽声,没人回答。白玫又喊:“是凌志吗?我是白玫。”

    里面一个声音说:“进来吧,推门。”声音是凌志没错,他的声音白玫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闻之忘俗的男中音,只是今天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扁。

    白玫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第八十五章 同病相怜2

    跨进小屋,一间最最间陋的房间呈现在白玫的眼前:一床,一桌,一凳。桌上一个塑壳热水瓶、几只碗。这时,又几声咳嗽从里间屋传出来,白玫走进去,只见里面的格局和外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西间墙上挂着一支竹笛,窄窄的木板床上,白白的床单下是一个人形隆起,直挺挺的,枕头上也不见头脸,只有一缕头发。瞬时,一丝凄凉的感觉涌上白玫的心头。她哑声喊:“凌志。”声音惶恐而凄惨。

    凌志把头露出来,说:“吓着你了吧?”

    “当然,被你吓死了。你怎么这种睡相,直挺挺的,蒙头盖脸,身上的床单还雪白,要不是我在门外听到你说过话,还以为你牺牲了呢。真是的。”生气的白玫故意这样恶狠狠地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哪有人这种睡相的,听也没听过。”

    白玫一点也不相信凌志的话,认定他是恶作剧。

    凌志一边坐起来一边说:“我一向是这种睡相,晚上睡下什么样,早上起来还是什么样。”

    “难道你一晚都不翻身?”

    白玫想说自己有时睡得被子都掉地上了也不知道,但她忍住了没说。

    “我也不知道。”

    听上去,凌志说的多半不是吹牛,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有点连他自己也纳闷的样子。

    “真服了你了,生病居然还睡得笔端笔正的。”

    白玫还是不相信。

    “什么生病,有点发烧、咳嗽而已。一点小病就睡得歪歪扭扭的了?大病没生过,我不知道生大病或者快死的时候我会什么样,我猜我死的时候不是躺得笔挺,就是站得笔直。”

    凌志就是凌志,这种时候,还说怪话。

    “死的时候还能站得笔直?阿米尔啊你。‘冰山上的来客’看了几十遍,着魔了吧?”

    凌志说( 这样的情,那样的爱 http://www.xlawen.org/kan/34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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