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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却暖暖地,原来这人烦是烦了点,可本质却不坏,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展颜笑了,“也好,你帮我找找东西,我就保护你去定天派,就算是……两不相欠。”

    第009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薛绍果不食言,陪着温小喵认认真真地找了一整天。

    可是两人弄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却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温小喵挺失望的,可是东西既然已经不见了,兜在这面耗费时间也没什么用,到最后,定天派就成了寻找师父的唯一线索,所以不管她有没有答应薛绍,这一趟远门怕是走定了。

    “对不起,没有帮上忙……我答应你,这一趟若是陪我去了,保证餐餐有肉!”薛绍发誓。

    “滚!”温小喵心情不好地踢了他一脚,披着夜色慢吞吞地蹭回家。

    “我是说真的!”薛绍再发誓。

    不过显然他的誓言没什么用,当他厚颜无耻地坐在柯家的大堂里端起了热腾腾的饭碗,温小喵的眼睛又斜起来了。薛绍和她一样饿得前心贴后背,却死活不肯回自己家吃饭,柯美人只得一脸忿然地端出了他和阿云好不容易省下来的口粮。

    “有裤子的还跟光腚的抢,什么世道?”柯美人望着薛绍不嫌弃的表情,心里像吃了死苍蝇。

    温小喵吃饭快,她将碗筷收进厨房,一眼就看见柯美人干巴巴地蹲在角落里抹眼泪。

    她有些愣神,站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美人儿,我明天走。”

    话刚落音,一把柴禾朝着她劈头盖脸地打来。

    “走,都走!走了就别再回来!”吼出来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温小喵摸摸鼻子,心里也有些不舍,却听柯美人返过头来指着她骂:“我就知道你是养不亲的……你师父都不要你了,你还那么惦念着,那我们呢?我们究竟算什么?我好心好意让出间房给你住,你却把这儿当客栈!没、没良心的!”

    柯美人泼辣,逼急了就会有点口不择言,但当他红着眼睛指着温小喵唾沫横飞时,却发现小喵一反常态地站在那儿傻笑,于是,剩下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温小喵没生气,也没还手,娇小的影子灰扑扑地贴在门板上,恬淡的笑容里,浮动着一抹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坚定:“放心,我会回来的,找到师父,我就会回来。”

    她的睫毛很长,眼睛也比其他女孩子大许多,烛影摇曳,照亮她耳边一小片皮肤,晶莹剔透。

    这样的温小喵长大了,又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小喵。”柯美人尽可能压抑着情绪,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傻啊,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温小喵走过来,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抱紧了。

    柯美人想想男女授受不亲,本该推她一把,却没推动,他呜咽了半天,忽地就伏在她肩上号啕大哭起来,泪水转眼就弄湿了她半边衣衫,这一次倒像是什么仇都报了。

    “我会回来的。”年幼无知的温小喵还不懂世事险恶,机缘难料,有些承诺光凭意志与决心是守不住的。她只当自己是寻常地出了一趟远门,却不曾预料一别经年,等到她再次回到这座平凡的小镇,一切都已经变了。

    翌日,温小喵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跟着薛绍去小镇的望江楼前集合。柯美人在屋里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死活也不肯出来送行。结果便只有阿云帮温小喵提着包袱,一直送到唐贵瑜家的鱼馆前。

    唐贵瑜正站在门口夸夸其谈,眼睛余光瞥见了温小喵,不由心中一凛,拉着几名保镖绕了个弯,隐入人群中不见了。

    望江楼前已经来了好多人,看热闹的、送行的挤得三层小阁楼上楼下都满满当当。

    薛绍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布衣,样式有些旧,可看起来比昨天要精神得多,他本来就生得白净,这一身衣装衬得人皎皎如玉,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更是顾盼生辉。如果不是他平时臭名远扬,镇上的大小姑娘们还真不吝惜多看他两眼。

    “啊,来了?”薛绍一眼看见温小喵,走过来热情地打招呼,他身边还跟着个书童打扮的孩子,捧着个小包袱,黑着张小脸,仿佛被人欠了几十两银子。

    “你的行李呢?”温小喵看他神清气爽的样子,哪有出远门的架势,打量半天,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就连她这样不讲究的都带了三套换洗衣服出来,这货却两手空空,一副上近郊踏青春游的轻快相。温小喵不说行李还好,一说起这个,薛绍身边那小书童的脸就更臭了。

    “这就是我的行李。”薛绍大大咧咧地从小书童怀里拎过一个轻飘飘的包袱,晃了晃,那小书童重重地“哼”了一声,竟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他怎么了?”阿云被那么多人吵得头都大了,不经意瞄了那小书童一眼,那小书童转瞬只留得一片小小的背影,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哦,是这样,我忘了向我爹支盘缠,就先扣了这小子三个月的工钱,这小子正生闷气呢,别理他,过两天就好了。”薛绍做习惯这种缺德事了,说起来一点也不脸红,可转过头却发现温小喵和阿云同时一副生人匆近的表情,在远离他六七步之遥的地方咬牙瞪眼。

    温小喵更是主动翻打包袱里的盘缠,拿出来全数交还给了阿云。做保镖不要工钱这已经是亏本生意,要是出门还得倒贴,她脑袋便算是被门夹了。

    “我和小喵说说话。”阿云看出些苗头,紧拉着温小喵越过几丛人堆,远远躲开。

    “柯美人真的不出来送我了?”柯美人昨天在屋里哭了一晚上,又喝了点酒,早上嚷着眼睛痛头也痛,死活不肯出门,估摸这会子还在床上摊尸,温小喵料想他不会来凑热闹。

    阿云张口欲言,尚未出声,就见一个高高细细的人蒙着脸,鬼鬼祟祟地从树干后转出来,他一把拉过了温小喵的手:“谁说我不来的?”

    他语气里有些怪嗔,还有点委屈,昨天哭得狠了,又着了风寒,嗓子就哑哑的,平添了几许沧桑。他这次也不絮叨了,将准备好的东西往温小喵的手里一放,便不再作声。模样挺别扭。

    “这是什么?”像是一包衣服,有点软,摸起来料子似乎还挺好的。温小喵狐疑地看着他。

    柯美人低着头,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得的羞赧,最终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送给你了。”他送样东西也像要骂架似的,可是眼中的依恋又是那么明显,温小喵触碰到那个眼神,心中猛地一跳,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要是回得来,这些就是我柯家下给你的聘礼,要是回不来,这些……就当,就当我给你置的嫁妆!”柯美人一口气说完,脸也红透了,再瞅向温小喵时,仿佛又少了些凶悍,多了点温情。

    温小喵只觉得耳根子发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过后却仍是昨夜里说过的那句话:“嘁,又不是不回来了。”当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的小脸更红了。温小喵虽然比一般孩子懂事早,但毕竟未经人事,更深层次的含义她也闹不明白,光只是觉得大白天拿着这些话来说,怪没脸皮的。

    柯美人撇了撇嘴,有点想笑,但看见薛绍向这边走来,他那双满溢秋波的凤目便又黯淡下去。

    “我这就走了。”温小喵抱着他给的东西,朝他挑了挑唇。她今天收拾得比往常干净,这一笑,娇俏的小脸上便多了几分女孩子特有的细腻,柯美人一下子就看呆了。

    “小喵,这件衣服是我刚才从小明身上扒下来的,他身高与你差不多,你将就着穿。”薛绍也塞了件东西给她,一件款式特别老旧土鳖的男式小短打,连头巾都配上了。

    “你让我女扮男装也不送件新的?就这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温小喵精瘦精瘦的,衣衫倒也合身,只是经过这一遭,她对薛扒皮此人又多了几重敬畏。

    “穿旧的会自然些,我爹不知道我请的保镖是你,待会你换了衣裳再过来,免得他叨叨个不停。”薛绍是商贾之家的孩子,说话做事再乱套,也是经过细心丈量的,薛员外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若知道自己儿子请了女娃娃,以后一定会替儿子省口粮,在他心里,女娃娃永远没有男娃娃值钱。薛绍就是打着算盘让温小喵换身打扮,反正往人群里一扎就看不出来了。

    众人又聊了好一阵子,定天派那两名老道才在望江楼上现身,同时现身的还有那个身长玉立,气质高贵的少年。少年一露脸,楼下熙攘吵闹的人群便悉数安静下来,那天生焕发的气势欺上来,竟然令人倍感压力。

    “这位就是定天派掌门流山真人的嫡传弟子,霍?,霍师叔。”薛绍低声向温小喵介绍,“旁边那两位,是子元师兄和子成师兄。”

    “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嘛,想不到辈份居然有这么高!”小的叫师叔,老的叫师兄,这倒稀奇。温小喵忍不住多盯了两眼,却见那少年一双清亮的星目缓缓一动,径自看向了这边。

    温小喵从来没见过那样冰冷的眼神,一时捱不住,竟当场打了个冷战。

    “此去灵鼎山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你们最好都能做好准备,怕死的怕苦怕累的,就不用去了……”少年的声音冷淡淡地没有平仄,句句都是不近人意的威胁,令人心里发怵,可也是这种威压摁着,场面才没有乱,“稍后,我会发给你们每人三十一道灵符,其中金木水火土五行咒符各六张,符鹤一张,不过我希望各位永远不会用到这张符鹤……”

    三十张五行咒纸,附带的是五行攻击类的初级法术,不需注入灵力,只念了咒语就可以启动,而最后那张符鹤却只有一个用途,符法发动之后即会将人遣返原地,这显然是专门为经受不起考验,中途退出者置下的。

    霍?看着年纪不大,说话那叫一个老气横秋,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温小喵的脖子也硬得转不过来了。本来这场离别还有点悲春伤秋的离别气氛,可一旦被他那冷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镇住,就演变成了一场死气沉沉的吊唁聚会。

    柯美人本来还舍不得走,但听着那冰冷的催眠曲实在有点无福消受,于是没等霍?宣布出发就拖着阿云恨恨离去。

    后来温小喵在迷迷糊糊中看见薛员外过来了一趟,招呼薛绍去一旁说话,再后来,她连薛绍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就站着睡着了。

    霍?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看看两位老师侄挫败的脸色,又看看楼下诸人昏昏沉沉的表情,才得勉强将话匣子收住。

    “没想到你那个冰块脸师叔居然还是个话痨,他说那么久不累么?”温小喵被薛绍催着上路时,脑子里已经乱成了浆糊。

    “霍师叔的授业恩师是定天派掌门,也就是大师伯,流山真人。”薛绍偷偷看了霍?一眼,答非所问。

    直到数月以后,温小喵才有幸领会薛绍这番话里的真正含义。

    第010章 大哥哥白得像年糕

    地分阴阳,界划五图。

    丞元东临鲛海,北接弱月国,是为整个大陆板块的最南端。

    其余三国分别为西首西陵、东土东渊,还有北漠天照。

    定天派便是位于丞元国与弱月国两者边境的灵鼎山上空。

    灵鼎山封印边缘设有接引法阵,有灵山界碑,名唤渠冰,只有穿过渠冰峰,才算是到了定天派的仙源宝地。

    而作为普通外门弟子的第一道试炼,只需从邯南郡行至灵鼎山下就算过关。

    然则这一行,路途遥远,必须从丞元国的最南端万里跋涉,经皇都夜叶,直至弱月国边境。途中艰险,可想而知。这一次在蝴蝶镇,与薛绍一道被选入仙门的少年不过二十余,但加上各家的仆役、丫鬟、婆子,竟达百数之众,现在簇拥在一处乌泱成片,大有举镇搬迁的意思。

    子元与子成两位道长对此情形已然见怪不怪,霍?却面沉如水,言语间似极为不满。

    “修仙固命,原就是逆天而行,如此不知深浅,可有他们的苦头吃!”

    唐贵瑜带人混迹在一众公子少爷中间,悄悄抬眼四下搜寻,结果看了半天也没见着薛绍与温小喵二人的影子,却不知这两人已受够了霍?的废话,已然早先一步入泰昌古道。

    泰昌古道沿江北引,驿路云水蒸腾,便是到了晌午时分,也还是雾气腾腾。

    薛绍只跟随父亲跑过两次海市,从未走过这样阴森诡谲的山道,眼见头上灰霾压顶,便不自觉就将身子靠过来,紧贴着温小喵的背心不敢远离半步,死死揪着她的衣袖,伸长脖子张望。

    “别看了,过了古道就是乌长县,从我们蝴蝶镇过去那儿只要三个时辰的路程,天黑前肯定能到的,那地方我以前去过。”温小喵跟着师父走过很多地方,只不过当初年纪太小,许多弯弯绕绕的细节都没能留下印象,她还记得乌长县,也仅是因为师父喜欢吃那家应友客栈供应的膈子肉。要能早点到,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餐好肉。她一边想着,一边摸着饿瘪的肚子。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冤里冤枉花五文钱请人画了张地图。”薛绍听说温小喵能识路,马上就露出被宰了的表情。

    温小喵鄙视他:“你们家的钱真是比别人家的大个儿,五文钱……我还以为是五两黄金呢。”

    薛绍听她这么说,也不反驳,只将那张皱巴巴的地图小心抚平,重新叠好放入怀里。隔着雾气,他清秀眉目间存着一丝淡然:“别以为神仙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我听子元师兄说过,这仙界灵山杀人夺宝的事可见得多了,没有了王法的管制,人命比浮尘芥子还不如,我们现在没有仙法没修为,不备些银子防身,到时候死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薛绍因为一身纯正的火灵根而被定天七真之一的大德真人相中,却依然不能破例提格至门内,可见修乘大道,炼心敛气,并不能一蹴而就,决定拜入仙门那一刻起,才是漫漫征途的开始,而作为一名普通的门外弟子,在没有半点根基的时候,能拼的就只是财力物力,如若不然,那些将来的同门师兄又何必华衣盛装,拖家带口?

    有些修仙门派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论资质,广纳门徒,很多人只需交些钱银上去便可成为记名造册的外门弟子。这种风气在国中蔓延,显然已不是一天两天。

    “果然有钱在哪里都是大爷。”

    温小喵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幻想瞬间破灭,她想起唐贵瑜,马上就将这些门外弟子的生活与蝴蝶镇鸡飞狗跳的小日子等同起来。

    修仙什么的一点也不有趣。她撇撇嘴。

    泰昌古道分前、中、后三段,因为蝴蝶镇上的人平时多半行船走水路,所以这条路上行人不多,可也没有荒凉到妖魔横行,野兽遍布的境地,至少温小喵没再看见那样大的黑鸟,也没再遇上那么可怕的大猩猩。

    两人好不容易穿过了中段的密林,眼前才慢慢开阔起来。

    乌长县比蝴蝶镇大许多,人烟稠密,店铺林立,由蝴蝶镇往北走,也只有这一处可以打尖休息,所以走水路过来的行人也一样会选择在此休息。

    “……外门弟子就是只在灵鼎山附近修行的普通弟子,一般学的都是些入门法术、拳掌功夫,没有固定的师父教习,只有那些有慧根、资质上佳的外门弟子,才能通过每十年一次的考较试炼进山拜师,从而升格成为内门弟子,不过听说这个机率非常之小,大概,一千个人当中才出两三个,像霍师叔这样出类拔萃的,就更是千年难遇了。不过,我听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不通过考核就能成为内门弟子,但用那种方法入室修行的人,从立派至今,也没超过两人……”

    只要不谈钱,无关乎买卖,薛绍便会收起商贾世家孩子的本性,他这一路行来为温小喵解答了不少疑问。温小喵也终于知道,师父留下那一坨纸镇上刻着的标记,是内门法宝才有的。

    也就是说,她要起查明师父的下落,就必须想办法过渠冰峰,登堂入室。

    可是……她的灵根……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趟,脚程比想象中快一些,两人只花了两个多时辰,就到了应友客栈门口。

    客栈就立在大路边,十分打眼,门后是一片栽满柳树的园子,门前立着一块桃木刻就的木牌,上头书着四个框直笔正的大字:“应友尽友”,倒也颇有些意境。

    客栈分上下两层,下层供应一日三餐,以及干粮面点,上层就是客房雅阁。

    大厅里边站着个白白胖胖的掌柜,还跟记忆里一模样。

    只是近来的生意好像不大好,到了傍晚时分,楼下也只开了三桌。

    薛绍仰头扫一眼住店的价格,抿唇一笑,捋起袖子就冲上前去,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我们这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委实给不了这个价,不如往上面加一成,九折,如何?”掌柜地劈哩啪啦地打着算盘。等温小喵回过神,这薛扒皮已经跟掌柜的你来我往地较量起来。

    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回头客,非让掌柜给开个八折。掌柜立即就哭了。

    “我家也是惯做生意的,哪会不知道你究竟给不给得起价?去年我去海市住店,人家比你这价格还低三成呢,不??铝耍?宋澹?飧鍪? 毖i苁种敢欢???讨槟ㄉ先ゼ父觥?p>  “小公子,你说的那是海市,比不得邯南中腹的要隘,再说都是去年的价了,怎能与现在相提并论……再说,做生意也分淡季旺季……”掌柜也不是头一回遇到这样龟毛难缠的人。

    淡季旺季?嗯,五月近夏,不应该是这样寡淡的时候,怎么到这时候了也没几个人?

    温小喵撇下薛绍独自一人进了大厅。

    厅内空落落的,连穿堂风的声音都能听得清。一名伙计占着张桌子,一边瞌睡一边拿余光瞟了她两下,见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童,便也懒得搭理。

    温小喵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这古旧的客栈和以前并无两样,只是桌椅更旧了些,四下里飘荡着一股刺鼻的油闷味,像是隔夜的菜馊了。她想起薛绍拍胸脯保证的“餐餐有肉”,便下意识去看那挂在墙面上的菜式,却在抬头刹那,听见一声细细的猫叫:“喵……”

    温小喵转头去看,才发觉大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衣袂如雪的少年公子,其长发如流云泻落,垂于脑后,由一绺细带缠绕成束,或有丝丝缕缕从发带中滑出,被他捻在手里,饶有兴味地挑弄面前躺成四仰八叉的小猫儿。

    那少年公子发肤莹白,几欲透明,明眸流辉之际,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白啊。”温小喵吸溜着口水,喃喃地道,“白得好像一块年糕。”

    她这是真的饿了。

    第011章 太平山下不太平

    后院的厨房里飘来一阵饭菜香,大堂里昏昏欲睡的店伙计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一阵风般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盘香喷喷的牛肉。

    牛肉被放在少年公子面前,准确来说,却是放在了那只小白猫面前。

    温小喵闻着那牛肉香味,一时嘴馋,竟忘情地张大了嘴,她几乎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热意,从五腑脏里升起来,像一朵被太阳烧红的云,慢慢地拢上了弯弯曲曲的肠子,滚烫了干巴巴的喉咙,接着,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那只小白猫停止挥舞它那双的小爪子,看着它眯着眼睛斯文地叫了一声,又看着它,面朝这边端正坐好……然后,它,从筷筒里的抓出一双筷子。

    妈呀!猫会用筷子!这真是见所未见!

    温小喵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她手慌脚乱地摸过身边那张桌子上的茶壶,却因为紧张过度,弄翻了一旁的杯子,一泼冷茶倒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那小花猫的吃相十分优雅,一双柔绵细小的爪子也分出五个指头,握筷子的姿势,娴熟自然,少年公子又温柔地将那碗牛肉往前递了递,眉目间露出一丝纯善的笑意。

    温小喵揉了揉眼睛,忽听耳边一个炸雷似的声音落地:“在看什么呢?吃饭了!”

    她打了个机灵,回身狠狠地瞪了薛绍一眼:“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

    薜绍以为她这一身火气是饿出来,倒也不那么在意,只是敲了敲桌子,自己先坐定了:“赶紧吃吧,吃完了好赶路,我们走陆路比水路要快些,再过一阵子,唐贵瑜他们也该到了……”他一个人对着墙壁似地说了良久,半天没听见温小喵答话,不免有些奇怪,“刚才是你自己说饿了,这会点了菜又不吃……你到底……”

    话没说完,却被温小喵粗暴地打断:“你看见了没有?那个穿白衣服的!还有他喂的那只猫!”

    “白衣服?猫?小喵,你是不是饿昏头了?那边根本就没有人啊。”薛绍顺着温小喵指着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一脸莫名。

    “啊?”温小喵心里一咯噔,桌上的杯子就被她扫落在地上,杯子没碎,只是滴溜溜地转不停,应着穿堂风左右摇晃。

    温小喵脸白如纸。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刚才那儿明明有个穿白衣服的人,明明还有只会用筷子的猫!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将脖子伸长了却也只听到店伙计的呼噜声。刚刚还传过菜的店伙计,这时却是一副睡死的模样。

    难不成真是她的眼睛花了?还是之前遇见那大猩猩的事,让她心生畏惧,得了臆症了?还是说,她根本就是饿糊涂了?

    就当是饿糊涂了吧!温小喵不想声张,于是拣过一双筷子,恶狠狠地瞪了薛绍一下。

    薛绍莫名其妙,他抓抓脑袋,又摸摸鼻子,还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隔了半晌才小声道:“小喵啊,我听说,那些喜欢穿白衣服的,都是那什么……总之,你懂得哈。”嗯,书上写过,穿白衣服的一般都是孤魂野鬼,当然也有不穿衣服,反正就是那些不干不净的。

    厨房里传了锅铲碰撞的哐哐声,大厅里依旧飘浮着那股难闻的馊味,而且还越来越浓。

    温小喵打量这店里的方方面面,心中愈加肯定之前闻到的饭菜香只是错觉,这家应友客栈早已经不再是以前吃过的那一家,就算掌柜的没有换,店里的伙计应该也被换了几轮了,后院的厨子就更不必说。所谓的招牌膈子肉,也已经是过去很久很久的事。

    “呵,我连猩猩都不怕,还会怕他?”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量对面的薛绍。身边有个大活人,至少能够壮壮胆子,她头一次觉得薛扒皮还有那么几分可爱。

    “这家店生意这么差,不会真是因为闹鬼吧?要不我们退了房间,晚上住破庙去?”薛绍道。

    “破庙里才真的会闹鬼。”她收回那句话。

    这个铁公鸡薛扒皮能可爱才怪。温小喵白他一眼,铁着脸不说话了。

    菜终于上来了,一荤一素,久违的膈子肉放在面前,她却没什么胃口。

    薛绍还算是对得住她,没有食言,只是这两道菜放在桌上,怎么看怎么寒碜。

    温小喵嚼着嘴里的肉,一脸凶狠,好像上辈子同薛家有仇似的。

    薛绍有些战战兢兢地吃着面前的白菜,努力多盛了几碗米饭。米饭是不需要加钱的,所以他吃得特别欢快。扒皮鬼!温小喵干脆低头不看他。

    “对了,你订了几间房?”温小喵吃着吃着,想起件事来。

    “一间。”薛绍一惊,随即小心地伸出一根指头。

    “一间?薛扒皮,你是想让我睡地上,还是想让我睡门口啊?我已没收你工钱,你就不能稍稍大方点?”温小喵终于炸毛了!

    “不是啊,是我睡地上……要不,我睡门口?睡大厅也可以啊,小喵,小喵……”

    薛绍的解释让温小喵更为光火,她终于吃不下去,摔碗就冲了出去。

    外头是白花花的太阳,还没到傍晚,两边店铺的檐棚刚只遮了一个人的宽度,追出来的薛绍满头大汗地暴露在阳光下。他一边抹汗一边苦口婆心地向她解释。

    “出门在外,金银不可露白,不是我真小气,是打小爹爹就教诲我钱要用在刀刃上,而且我也听师父说了,进山之后便是苦修,做神仙不会比当凡人享福,要修乘大道还得比这个要苦一千倍一万倍,我得早些适应。我没有让你跟着我挨饿受苦的意思,真的没有,我发誓。”薛绍从来没跟女孩子相处过,何况对方还是个这样直肠直肚的性子,那些说书故事里的肉麻体贴对于一个黄毛丫头实在不好用,他搜肠刮肚想了好久,也只有这样憨憨地解释才对路。一出了生意场,他就像变了个人完全不会说谎了。

    温小喵的心思拐进了胡同里,半天钻不出来,她气哼哼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做保镖的还得你这个雇主守夜?还得让你来保护?你那么有本事,自己去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绍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眼睛也眯起来了,他摆着手,笨拙得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呆了半晌,才喃喃地道:“女孩子家,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要强?我知道你能打会斗,也知道你的本事,可是你终究还是个女孩子啊……”

    终究还是个女孩子,师父,柯美人,阿云,他们可没把她当女孩子,温小喵一下就愣住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努力回想在此之前的十一年光景,竟没有哪一天被人指认是女孩子的。她吃得比男娃娃多,力气也比男娃娃大,光凭着这两点,就已经去那娇滴滴的小姐们无缘。

    真正的女孩子,又该是什么样呢?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在大街上搜寻,妄图从那些妆容精致的姑娘家脸上看出一点点自己的影子,可是她却失望了。

    “公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乡何处?可曾娶妻哪?”

    路边上围着一簇人,中间倚着一个美如白玉的影子,太阳底下,那一身白衣被照得犹为刺眼。一只毛光水滑的白猫,正自坐在那白衣人的肩头神色淡定地舔爪子。路上,三姑六婆、大小姑娘们拥着那人七嘴八舌地净说着些温小喵听不懂的话,看起来是那样真实,又那样虚幻。

    “白衣人,原来竟是真的。”这样大的动静,令薛绍不得不停下来侧目打量。

    “这位公子,最近我们太平山附近有些不太平,四天前,上面来了宵禁令,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夜里就别出门了……”胖乎乎的掌柜喘着粗气从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第012章 人家是女猫

    太平山乌长县与蝴蝶镇比邻,两者地形气候差不远,因为灵气比较稀薄,寻常妖魔鬼怪神仙根本都懒得来,所以,在本地方志之中也鲜有精怪传说。

    然而,就这么一个太平地方,突然就闹猫腻了,先是西头杨铁匠的女儿失踪,与他相熟的亲戚朋友分头出去找了三四天也没见结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铁匠心里一急就报了官,在任的朱县令亲自带人去查,却也是一样没有后文,本想着也许是杨家的女儿少不更事被哪个外乡人骗去私奔了,刚要草草结案,却不想事情却轮到了朱县令自己头上。结案当天夜里,朱县令家的千金也像杨铁匠的闺女一样离奇失踪。

    后来陆续姑娘家半夜走丢,一个个全都查而无果,杳无音讯,消息传扬出去,过往行人也都有了计较,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避绕赶路,渐渐地,县里的生意也就清淡下来。

    “……既然走失了那么多姑娘,为什么还敢这般模样,她们不怕吗?”

    薛绍看着那些围着白衣少年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越想越纳闷。反常即妖,这白衣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看见他,就好像白天看见了一轮明月,诡异着呢。

    那掌柜的无奈地摇了摇头,肥厚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公子啊,现在失踪的全部都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又不是嫁了人生过孩子的妇道人家,这几天咱们乌长县别的没有,喜事倒是办了一箩筐,唉,早些把女儿嫁了,才是真正安全的。”何况,这位白衣公子还真是好看,他要有女儿,也会想到招他为婿了。余下这句话掌柜没说出来,但痴迷的眼神已表达一切。

    薛绍感受到胖掌柜炽热的目光,不禁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温小喵的魂都快被那只猫给勾走了,以至于胖掌柜同薛绍说了些什么她通通没听见。

    那小白猫的眼睛里,似是跳跃着一抹莹绿的火苗,但眼波中浮动的水光,又是那样温柔绵长,勾魂夺魄。那眼睛像琉璃球一样明净动人,又像深夜点星那样深沉迷离,甚至有一种令人看不懂的情绪在缓缓流动。

    如果这猫儿是个姑娘,那一定是世上最迷人的姑娘。

    温小喵正盯得出神,忽听一声轻叹,白衣公子的嗓音如清泉淙淙,自头顶飘下:“你们都问完了,问完了就快点滚,不然天黑了被妖怪抓去,可别怨我。”那声音那么好听,却带着令人惊怒的凉薄,又或有几许渗入骨头的慵懒,迷得人睁不开眼。

    他手里哗啦啦地翻着一本破书,温小喵抬头从下往上看,逆着光,看不清书封,只看见他好看的下巴。

    有个脸蛋尖尖的姑娘伸手推了他一把,笑嘻嘻地道:“若说是妖怪,公子才是真正的妖怪,长得那样好看,说话却这般绝情,可真是不好玩。”

    那白衣公子眼皮也没抬一下,还在太阳下翻书:“谁没事会把命拿出来玩?我又不是猫儿,有九条命。”说罢,他拍拍肩上的猫头,将书页合起来,还是没有正眼看人的意思。

    姑娘们只当他年轻害羞,全都跟着笑起来:“公子说话真有趣。”一个个并不将他的话当真,她们还是热热闹闹地围着,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那白衣公子有些火大,想要丢了书本走人,却忽然听见对面有人高声叫道:“小喵,快天黑了,县里设有宵禁,要买东西得赶早去。”他怔了怔,才发现面前有个小小的人儿正自瞪圆了眼睛傻傻地望着他,那神情简直和自己肩上的猫儿一个模样。

    白衣公子扬起好看的眉毛,扫一眼站在檐下擦汗的蓝衣少年,嘴角一勾,描出个漂亮的弧度,跟着,饶有兴味地眨了眨眼睛。

    有趣!他摸摸下巴。

    “你的猫会不会说人话?”温小喵指着那只小白猫,摆出一脸伪装出来的乖巧,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她十分稚气地仰起脖子憨憨地说,“我看见它会自己用筷子呢。”

    白衣公子脸上的笑容好像僵了一下,似有点出乎意料,那小白猫却是头到尾连毛色都青了。

    温小喵看他没作声,又直挺挺地问了一句:“它是不是妖怪?猫妖吗?”

    这时候,小白猫已经完全变成了小青猫,估摸温小喵再追问下去,它就要出汗了,它有些迟疑地往后撑着爪子,妄想从主人身上蹿下去,可下一刻,却被人揪住了脖颈上的皮毛,高高地吊起来,它本能地蜷成了一团,像个小毛球似的,嗯,一团全身发青的小毛球。

    “真是烦,它是不是猫妖你自己拿回去研究。”白衣公子扯着袖子扇着风,竟然一脸厌恶地将手里的猫儿丢给了温小喵,“好好养着,它是母的。还有这个,也一道拿回去看看,小豆芽儿要多读书才长能得高。”他交待了几句没头没脑的,竟把看了一半的书也一并丢给了她。

    “你说谁矮呢!”温小喵伪装纯良的脸立即板直。

    “喵!”小猫儿看着白衣公子转身远去,终于凄厉地大叫,那一众姑娘稀稀落落地跟着心上人的影子,一路踏伐而去,场面壮观得令人头皮发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什么事?”薛绍终于找着机会挤进人群,却见温小喵张大嘴在路中间站着,手里提着一只看起来才刚刚足月的小奶猫。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他,那个人,给了我一只猫。”温小喵将小白猫提起来,认真看了一圈,却见小猫两条后腿缩起来,一双前脚都搭在了后腿膝上,将肚皮上那点嫩肉捂得死死的,一副极其羞恼的模样。果然不像是寻常的猫。

    温小喵沉思了一会儿,又提着小白猫晃了晃,兀自喃喃自语:“要不要弄条带子把它绑起来啊,我可没养过猫,要是跑了怎么办?”还是得绑起来好,她看见蝴蝶镇上药材铺老板养的猫都是绑起来的,温小喵伸手去扯腰带。

    薛绍看她一个姑娘家当街解腰带,不由大急,一把扯住她就推进了路边的巷子:“温小喵,你做什么,这可是大街上。”

    “对啊,这可是大街上,解裤带( 咬坏上仙大人 http://www.xlawen.org/kan/3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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