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阅读
天铺子没什么事吧？”
“没事，有我在能出什么事！”田老爹摆手，语气十分不耐烦。
田老二一窒，硬扯出一抹笑容︰“爹，那我先回去了？”田老爹点头，田老二拿了包袱向仓库走去。
这间铺子总共有两间来大，中间有一堵墙分开，墙上开了一个小门将两边连起来，一间用来摆放货物，另一间充作仓库。
为了省钱，做饭，睡觉就在仓库里。一块大大的木板用几块石头撑起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床，父子五个就挤在上面睡觉。
刚到门口，田老爹就叫住了田老二。田老二停下来，头微微朝后偏去︰“爹，什么事？”
田老爹脸色莫名，顿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家里怎么样了，你媳妇刚生了孩子，你不在家里伺候她坐月子，行吗？”
田老爹这话就有意思了，乍一听是关心水青荷坐月子没人伺候，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回事，怎么听都有点不想田老二那么快回来的意思。
呵，这是不想他来了？心下对水氏说的事情已经相信了五分，一股苦涩从心底涌上来，田老二深吸一口气，道︰“兮兮她姥姥去了，家里有她伺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田老爹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染上一层薄怒，生硬道︰“这就好，我还以为你扔下你媳妇不管呢！”
顿了一下，接着道︰“没什么事了，你去吧。”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田老二推门进了库房，“嘭”一声关上房门，由于用力过大，房门弹开了一条细缝。
“爹，他怎么来了！”田老大见田老二关上了房门，“呵呵”笑着凑近田老爹，用下巴点点库房的方向，不满的撇嘴。
田老三怨毒的看眼库房的方向，满脸阴狠，田老四也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田老爹怎么说。
田老爹眸色沉了一下，瞥眼几个儿子，打了个嘘声，小声道︰“你小声点，还是那么毛躁，当心老二听见了！”
“听见怕什么，我们父子四个害怕他不成！”田老大梗着脖子反驳，故意说的很大声，冲着库房的方向呸了一声。
“让你小声点，你听到了没有！”田老爹“啪”一巴掌拍在田老大后脑勺，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父子几个凑在一起一阵窃窃私语。
几人自认为很小心，殊不知田老二听了个清清楚楚。
灶台上的碗筷乱七八糟，苍蝇飞来飞去。地上堆的货物东倒西歪，扔得到处都是。简易床上的被子抻开着，田老二的被子扔在田老大的位置上，里子朝外翻着，黑乎乎的。
明明回家的时候干干净净的，现在糟蹋成这样，田老二扫眼脏乱的库房，心底一阵难受，闭闭眼睛，做了一个决定。
田家坳。
日头渐渐西斜，田兮收起秘笈，向家里跑去。
自从得到秘笈，她一有空就跑到这里来练，一段时日过去，身体倒是好了很多。
“兮兮回来了？”水氏坐在门墩上洗衣服，看到田兮回来，笑着招呼。
田兮抱着水氏一阵撒娇，闹了半天没看到田老二，也没听到他说话，心下疑惑，就跑进了屋。
屋里只有水青荷在睡觉，根本没看到田老二的影子，田兮转身又跑了出来︰“姥姥，爹呢？他去哪里了？”不是说明天回城里吗，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你爹啊，今天下午回城里了！”水氏将衣服晾起来，泼掉木盆里的水，抽空回了一句。
“哦。”田兮一阵失望，淡淡的应了一声。
夜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天明。田老二早早起来，将铺子打扫干净，做好早饭，田老爹几个才慢慢腾腾的爬起来。
“啊！”田老大嘴巴张得大大的，打着哈欠，瞟眼田老二自去兑水洗脸。
田老二皱眉，坐在小板凳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田老四见他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道︰“二哥，你有事吗？”
田老二张张嘴，见田老爹正在洗漱，欲言又止，道︰“吃完饭再说吧。”他要是说了，又是一场闹腾，连饭也别想吃了，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他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吃过饭，田老二想了一会儿，对天老爹道︰“爹，吃过饭你们回去吧，铺子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这些话，他想了一晚上，现在说出口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田老二的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春雷，炸得几人忘了反应，好半天才回神。
“老，老二，你说，什么？”田老爹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呆呆的盯着田老二，眼睛瞪得滚圆，都结巴了。
田老二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有了第一次，这次再说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田老爹还没张嘴，田老大立马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指着田老二的鼻子大骂︰“田老二，你他妈的不是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过河拆桥啊！啊？”
田老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田老三盯着田老二，一脸阴狠，目光像毒蛇似的，恨不得咬死田老二。
田老二警告的瞥眼田老大，田老大闭嘴，田老二将目光调向田老爹，沉声道︰“爹，你的意思呢？”
第四十一章父子斗智斗力
田老爹沉默了一会儿，直直盯视着田老二，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赶爹回去吗？”语气神态说不出的凄凉，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田老二有多么的罪大恶极，说着还红了眼眶。
田老大眼珠一转，立马接话︰“就是啊，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不顾及我们这些兄弟，爹呢？这可是你亲爹啊，你忍心将爹撵回家吗？这是什么，你这是不孝啊！”一脸痛心的看着田老二。
田老爹眉稍微动，瞥眼大儿子，双眼闪过一抹满意，随即垂头，装作难过的样子。
田老二揉揉眉心，感到从没有过的累，对这个大哥更加的鄙视，理都不理他，直接将头转向田老爹，沉声道︰“爹，当初说好你是来给我帮忙的，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铺子里用不了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你看看，和几个兄弟回去吧，快要收秋了，家里也需要人手。”
当初来城里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田老爹几个人就是来帮忙，顶多一个月就回去了，现在倒好，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一丝要回去的意思。
田老二不想伤了田老爹的颜面，才说得这样婉转。田老爹却不这样想，心中暗恨，恼怒田老二的不懂事，面上就难看了几分。
当初他是怕铺子赔了，不想陪着田老二一起丢人才说是帮忙一个月的，后来看到铺子挣钱多，活又轻松，就打定主意留下了。一个月之约他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故意不提起，想装着忘记好让田老二不好意思开口撵他，借机留下来而已。
他以为他不提田老二就不好开这个口，没想到今天居然说出来了，太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了，真是不孝！
田老爹越想越气，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吃了田老二。不过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撕破脸皮他还是不愿意的，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田老大瞥到田老爹的小动作，眼里闪过幸灾乐祸，嘴角诡异的扬起。
果然，田老爹开口了︰“老二，老三刚娶了媳妇，家里的饥荒还没还完，眼看着老四也该要说媳妇了，家里一年也赚不到几个钱，爹年纪也大了，出来打短工也没人愿意用。怎的，你就忍心看着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四打光棍儿？”
语气轻缓，像是求着田老二，不过，就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求人的，倒隐隐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田老二不傻，自然听出了他爹的意思，耷拉下眼皮，冷声道︰“那，依爹的意思呢？”要是换了以往，田老二是不可能用这种语气对自己亲爹说话的，只是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寒透了心，火热的心彻底凉透了。
熟悉田老二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田老大缩缩脖子，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几步，远离田老二。田老三低着头，眼角余光狠狠瞪着田老二的方向。田老四直挺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田老二天生力气很大，在同龄的孩子中没人是他的对手，村民一般也不敢惹他，连带着家人都没人敢欺负。成亲以后脾气收敛了很多，不惹极了他，他就像是没有脾气似的，真的发了火，还是很恐怖的。
不光几个兄弟，就是田老爹也有点发怵，心头一阵害怕，身子不由缩了缩，还是嘴硬道︰“老二，我说过了，就是在铺子里帮忙，并不要求像对面那家布庄的老李头一样掌权。你放心，铺子里的大权是你的，不会有人抢的。”
突然瞄到门口的人影，眼里闪过亮光，后一句说的很大声，就像是喊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田小妹私奔
田老二眉梢一跳，双拳捏紧，声音冷下几度︰“爹的意思，是不想回去了？”瞄到门口越来越多的人看热闹，心里一阵悲哀。
田老爹眼珠转转，脸上露出一抹得色，高声道︰“我就是想在铺子里帮忙而已，又没有想掌权，我是你亲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说完垂下眼皮，眼角余光瞥向门外，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大祈王朝以孝治天下，不管什么原因，儿女不尊父母之命就视为不孝。
一刹那，众人看向田老二的目光就变了，三三两两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大得却足以让围着的每一个人听清楚。
“这个田老二，还真是不孝啊，连亲爹都不能容，啧啧！”
“是啊，真没看出来，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也不多说话，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养了这样的儿子真是后怕！”
……
入耳声声谴责，满眼鄙视、轻蔑，田老二恍然，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是要毁了他的名声啊！田老二咬牙，良久，甩下一句︰“爹，既然不想回去，你就留下吧！”起身离去。
再留下来，他怕自己失控，索性逃离，对，就是逃离。只有离开，不面对那些虚伪的面孔，他才能不想着揍人，否则，他的名声就会更臭。
对于名声，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儿女不行，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毁在他手里。
一回了仓库，田老二强装的坚强瞬间坍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抱头默默流泪。
恨不得他去死，这，就是他的亲人啊！他发誓，对于自己的儿女，他一定要好好疼爱，绝不让他们重复自己的不幸。
没有人管田老二，田老爹领着几个儿子热情的招呼“帮手们”，言笑晏晏。抽空瞄眼仓库的方向，冷笑一声，得意的回头和众人说笑。
这件事情最终以田老二惨败告终，田老爹他们终究留了下来，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日子又恢复了宁静。
田家坳。
天气渐凉，金秋已至，入目所及，一片金黄。
沉甸甸的谷穗低垂下脑袋，就像那羞涩的小姑娘。玉米棒子撑破了外衣，露出金灿灿的颗粒，无不昭示着今年是个丰收的年成。
田间劳作的农人，笑容灿烂，甜蜜而满足。
“你说什么！”一声惊叫突然响起，赵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婆婆，你没事吧？”她听到的时候也吓坏了，不敢相信柔顺乖巧的小姑子会跟人私奔。
私奔，这可是大罪啊，丢人不说，万一被抓到了，可是要重惩的。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梅浑身颤抖，催促着三儿媳妇。
这个女儿，虽然给了后娘当女儿，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她亲生的。乍一听到她出事了，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家里有了私奔的女儿，那是要影响下一代的，以后，谁还敢娶老田家的姑娘，万一哪天跟人跑了，别人家岂不是亏了？
有了田小妹这件事，田家的姑娘想要嫁个好人家怕是不成了，虽然她还没有孩子，可是将来生了那也是要受影响的，心下恨死了田小妹，却不得不再将事情说一遍。
第四十三章谁去叫人
原来，前段时间田小妹到赵庄去小住，不想和一个货郎认识，然后一来二往的，就暗生了情意。
赵家老太太，就是赵梅的后娘，田小妹名义上的娘看出不对劲，出面阻止了几次。田小妹心生不满，就跟着货郎跑了。
这些话，是赵璐回娘家时，从赵老太太嘴里听到的。
一得了消息，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田家坳，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地里找的赵梅。
赵梅双腿发软，险些坐到地上。
“婆婆！”赵璐惊呼，堪堪扶住赵梅，“婆婆，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除了暗恨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快！回家，去叫你公公他们回来！”别看平时赵梅咋咋呼呼的，好似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中，一旦遇到大事，照样没了主意。
这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将田老爹叫回来。
“好！”赵璐搀扶着赵梅，婆媳两个颤颤巍巍的向家里走去，如果不是赵璐扶着，赵梅都要瘫到地上去了。
连滚带爬的赶回家里，水也没喝一口，就将冯玉和水青荷召集到了一起，商量派谁去县城叫人。
自然，赵璐又少不得浪费一番唇舌，将事情讲一遍。
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妯娌两反应各异。
水青荷双眸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涌上担忧，她倒没有想着会坏了闺女名声，将来不好找婆家之类的，就是觉得田小妹很傻。
冯玉则不同，首先就是想着会影响到闺女的前程，这一点，倒是和赵璐不谋而合。心里涌上一股鄙视，咬咬牙，沉声道︰“婆婆，那这件事要怎么办？”如果可能，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家男人插手。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将你公公他们叫回来了！”赵梅捶炕沿，狠狠剜眼冯玉。
冯玉垂眸，掩去眼中的恼恨。
“这，我们净是些女人家，谁去合适呢？”赵璐畏畏诺诺，目光若有似无的瞟向赵梅，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让她去。
赵梅一顿，这确实是个问题，视线在三个儿媳妇身上逡巡，暗暗思考谁合适。
冯玉觑眼水青荷，低垂的眸子划过冷冽，嘴角微勾。抬起头，装作不经意道︰“婆婆，听说大妹家的大妞妞咳嗽不止，好像是上火了，恰好我前些日子回娘家拿回来一些白糖，正打算送去呢，恰好遇上小姑子的事，就给耽搁了，你看……”
“有这事？”赵梅疑惑，她怎么没听大女儿说起。
“婆婆不知道？”冯玉装作惊讶，随即解释，“想是大妹怕婆婆担忧，故意瞒着的吧！”婆婆对田大妹心存愧疚，现在在她心里可是第一位的，她拿田大妹的女儿做挡箭牌，就不信还会让她去。
果然，赵梅双目闪过深思，给了冯玉一个赞赏的眼神，满意点头︰“大妞妞还小，当心咳坏了嗓子，冯玉，你快去将糖给大妹送去！”心里已经转而开始担心外孙女。
“好嘞，婆婆，我马上去！”冯玉答应一声，向门外奔去，在门口停顿一下，瞥眼水青荷，诡笑着离开。
目光在两个儿媳妇之间转了一圈，赵梅已经有了一番思量，开口道︰“老二媳妇，你将孩子安顿一下，马上出发去城里叫人吧！”不是询问，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第四十四章拒绝去叫人
“什么？”她可是还没出月子呢，婆婆怎么能让她去？水青荷惊怒交加，不敢置信的盯着赵梅。
赵梅目光闪烁，不敢看水青荷。
赵璐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眨眼，再眨眼。目光穿梭在水青荷和赵梅之间，好久，才将听来的话消化掉。
让水青荷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刹那间，心下一片寒凉。
田家坳地属北部，气温比南部低了许多，这才刚入秋，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尤其是早晚，冷意更甚，一些畏寒的人已经换上了厚实的秋衣。
北地水土本来就重，坐月子都要足够一百天，更何况天已近秋。水青荷还没出月子，现在让她出去见风，可就是要她的命啊！
本来对水青荷的好日子多有嫉妒，现在再看向她，已然转变为深深的同情。
“婆婆，我还没出月子呢！”沉默良久，水青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赵梅看过去，可不是，水青荷脚上穿着厚实的棉鞋，一身棉衣棉裤，整个头部包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两只眼睛在外头。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没出月子的产妇。
赵梅一窒，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梗着脖子训斥︰“你当自己是那千金小姐呢，多金贵的人物，谁没有生过孩子，我生下大妹三天就下地了，这会儿还不是好好的，也没见怎么着！”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底那一点点心虚消失，赵梅越说越大声，心下越发看不上水青荷。
不说水青荷，连赵璐都目瞪口呆了。这个婆婆，真是，太有才了，这样都能让她觉得有道理。
水青荷咬唇，小声反驳，试图说服赵梅改变主意︰“婆婆，我身子骨落下了病根，要是再坐不好月子，以后……”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赵梅大声呵斥，打断水青荷，“就这样决定了，回去收拾收拾就出发吧，要是脚程快的话，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城里了。”瞥眼天色，说完就将脑袋扭向一边，显然不想再搭理人的样子。
水青荷咬咬唇，忍着眼泪离开田家祖宅。
“你说什么！”水氏听了水青荷的话，惊跳起来。
太欺负人了，老田家的人都死绝了吗？居然让一个未出月子的产妇出去吹风，这不是要人的命吗？怎么，真的欺负她水家没人啊？太可恶了！
水氏咬牙，恶狠狠道︰“不行，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找她！倒要看看，她安的什么心！”抬脚就要出门。
“娘！”水青荷急了，拉住怒气冲冲的水氏。
水氏被水青荷拉住，一只脚迈出了门外，扭头瞪着水青荷咬牙切齿，目光里是恨铁不成钢及心疼。水青荷哀求的对水氏摇头，双颊两道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显然是哭过一场。
一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田兮疑惑，目光在水氏和水青荷脸上转来转去︰“姥姥，怎么了？”上前拉住水氏的另一只手，仰起小脑袋询问。
水氏不想让田兮知道，强压下怒气摇摇头︰“没什么。”甩开水青荷回屋。
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田兮才不相信，下意识觉得是水青荷惹恼了水氏。转而扶住水青荷，追问︰“娘，到底怎么了，你和姥姥吵架了？”
“不是。”水青荷摸摸女儿的头，摇头。
“是你奶奶，她让你娘去城里叫你爷爷他们回来！”呸！老混蛋，她才不会替她隐瞒，就让外孙女看看她奶奶是什么货色。水氏急吼吼说完，狠狠瞪眼水青荷，将头撇开。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城里？田兮听得云里雾里，用目光询问水青荷。
眼见瞒不下去，水青荷索性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呵！有趣，真有趣！三个儿媳妇，还有一个女儿，那么多人，偏偏让她娘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说到底，这是不将水家看在眼里啊！田兮冷笑。
女儿是心头宝，几个儿子，除了田老二，哪个不会撒泼打滚。还不就是逮着水老二老实孝顺，抹不开脸面撒泼，柿子就拣软的捏了！想得倒美，有我在，你就别想如意！
心念电转间，已经有了主意。
田兮正正神色，认真看向水青荷︰“娘，听我的，不要去，那么多人，凭什么指派你去！”让一个月子里的人出远门，真亏得赵梅能想出来。
“这……”去了，轻则落下病根，重则没命。不去，就是不尊长辈，是为不孝。一时间，水青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抬眼看向水氏，征求她的意见。
“哼！”水氏冷哼，心里的火气小了些，瞪眼水青荷，道，“不去，去什么去！”
她还怕水青荷为了孝道坚持要去，看来，这个便宜娘也不是那么古板。这就好，田兮松了一口气，仰起小脑袋，像个大人似的道︰“姥姥，娘，我们早早吃过晚饭，径自上炕睡觉就行了，不用理会我奶奶，她要是着急，自会去找别人。”
水青荷回来的时候是半下午，又闹了这好大一会儿，可不是已经傍晚了？水氏看眼天色，点头︰“好，就这么办！我去做饭。”“哧溜”滑下炕，人已经到了灶台边，开始生火做饭了。
“要是你奶奶来叫人怎么办啊？”水青荷还是有点担心。
田兮摆手︰“没事，我们熄了灯上炕，管她怎么折腾，我们不要搭理她就行了！”
“对，管她怎么叫唤，我们都不要开门！”水氏接话，十分赞同田兮的主意，完了警告的看眼水青荷。
“唰”一下，水青荷红了双颊，垂下头去。
水氏做好晚饭，祖孙三人吃过饭，收拾了灶台，早早上了炕。
果然，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赵梅的声音传来︰“田兮，田兮，你娘去了吗？”
田兮很不想搭理她，在心里想了又想，最终为了爹娘不太难做，出声了︰“奶奶，我娘不能见风，你找别人去吧！”除了爹娘和弟弟，她从来没将田家人当作亲人，可不是别人？
“怎么就不能见风了，懒货，老二媳妇，你给我起来！”赵梅拍门，语气恶狠狠的。
屋里人打定主意不搭理，任凭赵梅吼叫，也没人再出声，更何况开门起来。
赵梅闹了一会儿，见没人吭声，心知没有一点希望，骂骂咧咧走了。
“呼，终于走了！”虽然不惧赵梅，可吵得心烦啊，水氏松了一口气，心下对水青荷的反应有了几分满意。
田兮感受到水青荷在发抖，以为她是紧张的，向她怀里靠靠，无声的给她安慰。
水青荷却心下一片冰凉，傍晚她趁上茅房时去了一趟祖宅，告诉赵梅她不能去，让她找别人，她没吭声。还以为答应了，没想到，终究还是失望了，也对，她人家本来就看不上她，怎么会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面颊，心，坠入冰窟。
第四十五章田小妹归家
水青荷没有听她的话去报信，赵梅咒怨了一通，实在担心田小妹，不得已去找了田大妹。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反正第二天田生去了城里。
赵梅担忧了一整天，硬是将三个儿媳妇拘在祖宅陪着她，打发几个小的到大路上去等田生。
田兮担心水青荷又吃亏，就没有出去，守在家里陪水青荷，这会儿自然和田大利他们几个堵在大路上截人。
田生是上午去的城里，下午就赶着回来了，看到几个小的，猜到是在等他，皱了皱眉︰“大利，你奶奶让你们在这里等我？”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悦。
“嗯。”田大利点头，拉着田生朝祖宅拽去。
田兮挑眉，随后跟上。
田生一进门，赵梅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样？怎么样？老头子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除了田生并没有看到意想中的人，不由失望，双眸闪过慌乱。
“娘，爹说了，有这种女儿实在是丢人，就让她死在外面算了，省得连累家里，他是不会回来的。”田老爹当时说的话难听多了，这话是他挑捡了说的。
赵梅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跌坐在炕沿上，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嘴唇蠕动着︰“他……真的……这样说？”不敢相信田老爹会这样做，似在问人，又似在自言自语。
“爹就是这样说的。”不仅如此，还不准几个儿子过问。
赵梅慌了，别看她平时好像很强势，遇到大事还是下意识的依靠田老爹。现在田老爹不管，她就没有了主心骨。
奔波了一天，实在是累得慌，更何况这种事他压根就想离得远远的，见赵梅如此，开口道︰“娘，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管赵梅听没听到，逃也似的离开。
冯玉和赵璐对视一眼，迅速将头撇开。水青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该，田兮幸灾乐祸的想着，偎在水青荷身边。
良久，赵梅动动身子，似乎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疲惫的摆摆手︰“都回去吧！”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得了命令，几人急忙离开，谁也害怕赵梅突然叫住自己。
田兮跟着水青荷回了家，才松了一口气。
水氏正抱着田峰轻哄，一看到她们回来，急忙挪了挪身子，好让水青荷上炕︰“怎么样了？”她实在担心自家女儿吃亏，着急的询问。
水青荷边上炕边回道︰“别提了，公公撒手不管，也不许别人管。”老两口一向偏爱女儿，她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狠，刚听到的时候她还狠狠惊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不像是老田家的作风啊！
“姥姥，是这样的。”田兮抢在水青荷之前开口，将田生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水氏好久才回神，不屑的撇嘴︰“你公公真狠，不管怎么样都是亲生的女儿，他居然能硬起心肠不管！”
水青荷抱起田峰喂奶，面有忧色，没有接话。
“娘，你说，爹会不会偷偷去找小姑啊？”以田老二的心肠，这完全可能，田兮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水青荷和水氏对视一眼，讷讷道︰“这，不能吧？”这话说的，实在没什么底气，恐怕她自己也不相信吧。
田兮眼珠转转，突然抬眸︰“娘，我们给爹捎信，让他不要管好不好？”双眼亮晶晶，就等着水青荷拍板。
水青荷看眼水氏，水氏不吭声，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吧。”
第二天，水氏带着田兮让去城里的人给田老二捎了口信。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很快被人忘记，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转眼间，过了五六日。
这天傍晚，田兮从破窑出来，刚进村子就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正热烈的谈论着什么。仔细一听，好像提到了什么“田小妹被卖，田老二找回来的”等等。
田兮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
一阵吵闹声从屋里传出，水氏正在劝着。
田兮蹑手蹑脚的靠近窗台，在窗户底下偷听，果然，田老二不顾劝阻，悄悄去找了田小妹回来。怕的就是田老二的滥好心，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田兮闭闭眼睛，抬腿进屋。
水青荷流着眼泪，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田老二斜靠在桌沿，正在辩解着什么，见田兮进来，下意识的住口。
水氏抱着田峰轻哄，看眼田兮，道︰“你们就别吵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吵吵有什么用！”她也气田老二，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能有什么用，徒增烦恼而已，说不得夫妻还会因此起了嫌隙。
“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不管吧，更何况不是我一个人去的，老四和我一起去的。”可能是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底气有点不足，田老二声如蚊蚋。
“我不管你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她根本就不是生气这个好不好，她生气是因为他不跟她商量一下自己就去了，还是悄悄的！水青荷气哼哼的吼了一句，扭头不再搭理田老二。
以往回来总是热汤热饭的伺候，现在什么都没有。田老二奔波几日，又饿又渴，却知道自己错了，什么也不敢说，只得生生忍着。
田兮对田老二有点失望，闭紧嘴巴不吭声。水氏是不好说什么，一时间，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老二，快，底下饭做好了，赶紧去吃！”突然，赵梅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打破屋里的沉静。
赵梅好似又活过来一样，声音又大又催，中气十足。
田兮抬眸看眼屋外，垂头冷笑，这恐怕是看在田老二找回田小妹的份上吧，否则，以她对田老二的态度，根本就不会管他吃没吃饭。
田老二按下肚子，道︰“青荷，有什么等回来再说，我先去吃饭了。”急切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娘！你看……”水青荷气急，抬手指指门口，泪如泉涌。
水氏也很失望，垂下眼皮低声安慰︰“算了，在外面哪里能吃好，石头准是饿狠了。”
田兮垂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田老二回来的时候，水青荷几人已经睡下，屋里黑灯瞎火的，并没有为他留灯，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摸黑洗漱干净，钻进被窝，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算账
早上，田兮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听到田老二和水青荷在低声说话，瞬间清醒，闭着眼睛侧耳细听。
“青荷，你别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事情紧急，没时间和你商量啊！”田老二好似有什么苦衷，正小声的求着水青荷。
“到底什么事？就那么紧急吗，连和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水青荷显然不相信，语带嘲讽。
“这……”田老二语塞。
“呵呵！怎么，说不出来了吗？”水青荷冷笑，对田老二的表现很失望。
田老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田老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咬牙，将事情娓娓道来︰“小妹跟着那个货郎……走了以后，那个货郎，就将她卖了。”实在说不出私奔两个字，田老二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艰难的用走了俩字替代。
“什么？怎么可能！”水青荷震惊，忘记了还在生气，一骨碌坐起来。
“呵呵，怎么不可能！”田老二苦笑，“小妹被卖在一个小村子里，给一个光棍当媳妇儿，刚开始那家人每天看着她，后来看她跑不了才放松了警惕。这样过了几天，小妹趁那家人都去上地了撬开门逃跑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的？”水青荷咽了咽口水，缓慢问着。
“她跑出来恰好遇到了一个捕头，就被带回了县衙，然后县太爷托路过的商队捎了口信，我和老四才赶去将她接回来的。”
“小妹，被卖到了哪里？你们去找人，公公知道吗？”
“爹知道，不让我们管，我和老四是偷偷去的。那个地方好像，叫什么？哦，平城齐县，村子叫什么忘记了。”
田家坳位于锦城和平城交界出，是锦城的一个边界小村，村子里因为嫁娶人口很杂。几种方言混合，就算偶尔来了外人，也不会诱妻注意，更何况小货郎来过好几次，已经算不得陌生人。因此，田小妹被拐卖也就不稀奇了，只能说她单纯。
田小妹在赵庄长大，和她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咋一听到内幕，水青荷更多的是心疼，心头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过了好久，水青荷的声音才又响起︰“那，小妹一定吃了好多苦吧？”
“嗯。”田老二低声回答，顿了一下又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这话问的，怎么听都有一股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生气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一直不理我呢！”田老二一下就笑咧了嘴。
“呆子！”水青荷被逗笑，娇嗔一句。
“嘿嘿！”田老二继续傻笑。
呼！这算是和好了吧？真好，这个娘终于想通了！为了别人，搞得自己家里鸡犬不宁，实在太不值了，自己犯堵不说，还影响夫妻感情，还是和好了好！
田兮想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家里一片和乐融融，又恢复了欢乐和谐的气氛。田兮伸个懒腰，笑眯眯的起床。
“老二，起来没有？要是起来了就快跟我走，我们要去赵庄！”突然，田老大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隐隐透出一股兴奋。
“怎么了大哥？”田老二正在劈柴，听了田老大的话抬起头。
“爹说了，小妹是在老赵家丢的，要带我们兄弟去找他家算账！”
第四十七章水氏回家
“什么？”手里的斧头“哐啷”掉到地上，田老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哎呀，反正你来祖宅一趟就是了，爹等着呢，我就先走了！”田老大不耐烦解释，摆摆手急匆匆走了。
“石头，这……”自己的女儿是私奔，又不是被人家卖的，还好意思去找人算账，水青荷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定定的望着田老二。
田老二心里也对他爹的做法无语，低下头捡起斧头，烦躁的扶额︰“算了，不管怎么样，我跟着去看看吧！”
“那你小心点，不要和人动手呀！”水青荷接过斧头，就怕田老二倔脾气上来控制不住，仔细嘱咐。
“我知道了！”田老二已经出了( 田园王妃 http://www.xlawen.org/kan/3553/ )
“没事，有我在能出什么事！”田老爹摆手，语气十分不耐烦。
田老二一窒，硬扯出一抹笑容︰“爹，那我先回去了？”田老爹点头，田老二拿了包袱向仓库走去。
这间铺子总共有两间来大，中间有一堵墙分开，墙上开了一个小门将两边连起来，一间用来摆放货物，另一间充作仓库。
为了省钱，做饭，睡觉就在仓库里。一块大大的木板用几块石头撑起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床，父子五个就挤在上面睡觉。
刚到门口，田老爹就叫住了田老二。田老二停下来，头微微朝后偏去︰“爹，什么事？”
田老爹脸色莫名，顿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家里怎么样了，你媳妇刚生了孩子，你不在家里伺候她坐月子，行吗？”
田老爹这话就有意思了，乍一听是关心水青荷坐月子没人伺候，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回事，怎么听都有点不想田老二那么快回来的意思。
呵，这是不想他来了？心下对水氏说的事情已经相信了五分，一股苦涩从心底涌上来，田老二深吸一口气，道︰“兮兮她姥姥去了，家里有她伺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田老爹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染上一层薄怒，生硬道︰“这就好，我还以为你扔下你媳妇不管呢！”
顿了一下，接着道︰“没什么事了，你去吧。”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田老二推门进了库房，“嘭”一声关上房门，由于用力过大，房门弹开了一条细缝。
“爹，他怎么来了！”田老大见田老二关上了房门，“呵呵”笑着凑近田老爹，用下巴点点库房的方向，不满的撇嘴。
田老三怨毒的看眼库房的方向，满脸阴狠，田老四也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田老爹怎么说。
田老爹眸色沉了一下，瞥眼几个儿子，打了个嘘声，小声道︰“你小声点，还是那么毛躁，当心老二听见了！”
“听见怕什么，我们父子四个害怕他不成！”田老大梗着脖子反驳，故意说的很大声，冲着库房的方向呸了一声。
“让你小声点，你听到了没有！”田老爹“啪”一巴掌拍在田老大后脑勺，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父子几个凑在一起一阵窃窃私语。
几人自认为很小心，殊不知田老二听了个清清楚楚。
灶台上的碗筷乱七八糟，苍蝇飞来飞去。地上堆的货物东倒西歪，扔得到处都是。简易床上的被子抻开着，田老二的被子扔在田老大的位置上，里子朝外翻着，黑乎乎的。
明明回家的时候干干净净的，现在糟蹋成这样，田老二扫眼脏乱的库房，心底一阵难受，闭闭眼睛，做了一个决定。
田家坳。
日头渐渐西斜，田兮收起秘笈，向家里跑去。
自从得到秘笈，她一有空就跑到这里来练，一段时日过去，身体倒是好了很多。
“兮兮回来了？”水氏坐在门墩上洗衣服，看到田兮回来，笑着招呼。
田兮抱着水氏一阵撒娇，闹了半天没看到田老二，也没听到他说话，心下疑惑，就跑进了屋。
屋里只有水青荷在睡觉，根本没看到田老二的影子，田兮转身又跑了出来︰“姥姥，爹呢？他去哪里了？”不是说明天回城里吗，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你爹啊，今天下午回城里了！”水氏将衣服晾起来，泼掉木盆里的水，抽空回了一句。
“哦。”田兮一阵失望，淡淡的应了一声。
夜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天明。田老二早早起来，将铺子打扫干净，做好早饭，田老爹几个才慢慢腾腾的爬起来。
“啊！”田老大嘴巴张得大大的，打着哈欠，瞟眼田老二自去兑水洗脸。
田老二皱眉，坐在小板凳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田老四见他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道︰“二哥，你有事吗？”
田老二张张嘴，见田老爹正在洗漱，欲言又止，道︰“吃完饭再说吧。”他要是说了，又是一场闹腾，连饭也别想吃了，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他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吃过饭，田老二想了一会儿，对天老爹道︰“爹，吃过饭你们回去吧，铺子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这些话，他想了一晚上，现在说出口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田老二的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春雷，炸得几人忘了反应，好半天才回神。
“老，老二，你说，什么？”田老爹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呆呆的盯着田老二，眼睛瞪得滚圆，都结巴了。
田老二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有了第一次，这次再说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田老爹还没张嘴，田老大立马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指着田老二的鼻子大骂︰“田老二，你他妈的不是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过河拆桥啊！啊？”
田老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田老三盯着田老二，一脸阴狠，目光像毒蛇似的，恨不得咬死田老二。
田老二警告的瞥眼田老大，田老大闭嘴，田老二将目光调向田老爹，沉声道︰“爹，你的意思呢？”
第四十一章父子斗智斗力
田老爹沉默了一会儿，直直盯视着田老二，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赶爹回去吗？”语气神态说不出的凄凉，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田老二有多么的罪大恶极，说着还红了眼眶。
田老大眼珠一转，立马接话︰“就是啊，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不顾及我们这些兄弟，爹呢？这可是你亲爹啊，你忍心将爹撵回家吗？这是什么，你这是不孝啊！”一脸痛心的看着田老二。
田老爹眉稍微动，瞥眼大儿子，双眼闪过一抹满意，随即垂头，装作难过的样子。
田老二揉揉眉心，感到从没有过的累，对这个大哥更加的鄙视，理都不理他，直接将头转向田老爹，沉声道︰“爹，当初说好你是来给我帮忙的，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铺子里用不了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你看看，和几个兄弟回去吧，快要收秋了，家里也需要人手。”
当初来城里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田老爹几个人就是来帮忙，顶多一个月就回去了，现在倒好，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一丝要回去的意思。
田老二不想伤了田老爹的颜面，才说得这样婉转。田老爹却不这样想，心中暗恨，恼怒田老二的不懂事，面上就难看了几分。
当初他是怕铺子赔了，不想陪着田老二一起丢人才说是帮忙一个月的，后来看到铺子挣钱多，活又轻松，就打定主意留下了。一个月之约他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故意不提起，想装着忘记好让田老二不好意思开口撵他，借机留下来而已。
他以为他不提田老二就不好开这个口，没想到今天居然说出来了，太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了，真是不孝！
田老爹越想越气，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吃了田老二。不过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撕破脸皮他还是不愿意的，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田老大瞥到田老爹的小动作，眼里闪过幸灾乐祸，嘴角诡异的扬起。
果然，田老爹开口了︰“老二，老三刚娶了媳妇，家里的饥荒还没还完，眼看着老四也该要说媳妇了，家里一年也赚不到几个钱，爹年纪也大了，出来打短工也没人愿意用。怎的，你就忍心看着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四打光棍儿？”
语气轻缓，像是求着田老二，不过，就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求人的，倒隐隐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田老二不傻，自然听出了他爹的意思，耷拉下眼皮，冷声道︰“那，依爹的意思呢？”要是换了以往，田老二是不可能用这种语气对自己亲爹说话的，只是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寒透了心，火热的心彻底凉透了。
熟悉田老二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田老大缩缩脖子，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几步，远离田老二。田老三低着头，眼角余光狠狠瞪着田老二的方向。田老四直挺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田老二天生力气很大，在同龄的孩子中没人是他的对手，村民一般也不敢惹他，连带着家人都没人敢欺负。成亲以后脾气收敛了很多，不惹极了他，他就像是没有脾气似的，真的发了火，还是很恐怖的。
不光几个兄弟，就是田老爹也有点发怵，心头一阵害怕，身子不由缩了缩，还是嘴硬道︰“老二，我说过了，就是在铺子里帮忙，并不要求像对面那家布庄的老李头一样掌权。你放心，铺子里的大权是你的，不会有人抢的。”
突然瞄到门口的人影，眼里闪过亮光，后一句说的很大声，就像是喊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田小妹私奔
田老二眉梢一跳，双拳捏紧，声音冷下几度︰“爹的意思，是不想回去了？”瞄到门口越来越多的人看热闹，心里一阵悲哀。
田老爹眼珠转转，脸上露出一抹得色，高声道︰“我就是想在铺子里帮忙而已，又没有想掌权，我是你亲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说完垂下眼皮，眼角余光瞥向门外，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大祈王朝以孝治天下，不管什么原因，儿女不尊父母之命就视为不孝。
一刹那，众人看向田老二的目光就变了，三三两两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大得却足以让围着的每一个人听清楚。
“这个田老二，还真是不孝啊，连亲爹都不能容，啧啧！”
“是啊，真没看出来，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也不多说话，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养了这样的儿子真是后怕！”
……
入耳声声谴责，满眼鄙视、轻蔑，田老二恍然，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是要毁了他的名声啊！田老二咬牙，良久，甩下一句︰“爹，既然不想回去，你就留下吧！”起身离去。
再留下来，他怕自己失控，索性逃离，对，就是逃离。只有离开，不面对那些虚伪的面孔，他才能不想着揍人，否则，他的名声就会更臭。
对于名声，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儿女不行，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毁在他手里。
一回了仓库，田老二强装的坚强瞬间坍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抱头默默流泪。
恨不得他去死，这，就是他的亲人啊！他发誓，对于自己的儿女，他一定要好好疼爱，绝不让他们重复自己的不幸。
没有人管田老二，田老爹领着几个儿子热情的招呼“帮手们”，言笑晏晏。抽空瞄眼仓库的方向，冷笑一声，得意的回头和众人说笑。
这件事情最终以田老二惨败告终，田老爹他们终究留了下来，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日子又恢复了宁静。
田家坳。
天气渐凉，金秋已至，入目所及，一片金黄。
沉甸甸的谷穗低垂下脑袋，就像那羞涩的小姑娘。玉米棒子撑破了外衣，露出金灿灿的颗粒，无不昭示着今年是个丰收的年成。
田间劳作的农人，笑容灿烂，甜蜜而满足。
“你说什么！”一声惊叫突然响起，赵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婆婆，你没事吧？”她听到的时候也吓坏了，不敢相信柔顺乖巧的小姑子会跟人私奔。
私奔，这可是大罪啊，丢人不说，万一被抓到了，可是要重惩的。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梅浑身颤抖，催促着三儿媳妇。
这个女儿，虽然给了后娘当女儿，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她亲生的。乍一听到她出事了，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家里有了私奔的女儿，那是要影响下一代的，以后，谁还敢娶老田家的姑娘，万一哪天跟人跑了，别人家岂不是亏了？
有了田小妹这件事，田家的姑娘想要嫁个好人家怕是不成了，虽然她还没有孩子，可是将来生了那也是要受影响的，心下恨死了田小妹，却不得不再将事情说一遍。
第四十三章谁去叫人
原来，前段时间田小妹到赵庄去小住，不想和一个货郎认识，然后一来二往的，就暗生了情意。
赵家老太太，就是赵梅的后娘，田小妹名义上的娘看出不对劲，出面阻止了几次。田小妹心生不满，就跟着货郎跑了。
这些话，是赵璐回娘家时，从赵老太太嘴里听到的。
一得了消息，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田家坳，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地里找的赵梅。
赵梅双腿发软，险些坐到地上。
“婆婆！”赵璐惊呼，堪堪扶住赵梅，“婆婆，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除了暗恨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快！回家，去叫你公公他们回来！”别看平时赵梅咋咋呼呼的，好似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中，一旦遇到大事，照样没了主意。
这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将田老爹叫回来。
“好！”赵璐搀扶着赵梅，婆媳两个颤颤巍巍的向家里走去，如果不是赵璐扶着，赵梅都要瘫到地上去了。
连滚带爬的赶回家里，水也没喝一口，就将冯玉和水青荷召集到了一起，商量派谁去县城叫人。
自然，赵璐又少不得浪费一番唇舌，将事情讲一遍。
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妯娌两反应各异。
水青荷双眸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涌上担忧，她倒没有想着会坏了闺女名声，将来不好找婆家之类的，就是觉得田小妹很傻。
冯玉则不同，首先就是想着会影响到闺女的前程，这一点，倒是和赵璐不谋而合。心里涌上一股鄙视，咬咬牙，沉声道︰“婆婆，那这件事要怎么办？”如果可能，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家男人插手。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将你公公他们叫回来了！”赵梅捶炕沿，狠狠剜眼冯玉。
冯玉垂眸，掩去眼中的恼恨。
“这，我们净是些女人家，谁去合适呢？”赵璐畏畏诺诺，目光若有似无的瞟向赵梅，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让她去。
赵梅一顿，这确实是个问题，视线在三个儿媳妇身上逡巡，暗暗思考谁合适。
冯玉觑眼水青荷，低垂的眸子划过冷冽，嘴角微勾。抬起头，装作不经意道︰“婆婆，听说大妹家的大妞妞咳嗽不止，好像是上火了，恰好我前些日子回娘家拿回来一些白糖，正打算送去呢，恰好遇上小姑子的事，就给耽搁了，你看……”
“有这事？”赵梅疑惑，她怎么没听大女儿说起。
“婆婆不知道？”冯玉装作惊讶，随即解释，“想是大妹怕婆婆担忧，故意瞒着的吧！”婆婆对田大妹心存愧疚，现在在她心里可是第一位的，她拿田大妹的女儿做挡箭牌，就不信还会让她去。
果然，赵梅双目闪过深思，给了冯玉一个赞赏的眼神，满意点头︰“大妞妞还小，当心咳坏了嗓子，冯玉，你快去将糖给大妹送去！”心里已经转而开始担心外孙女。
“好嘞，婆婆，我马上去！”冯玉答应一声，向门外奔去，在门口停顿一下，瞥眼水青荷，诡笑着离开。
目光在两个儿媳妇之间转了一圈，赵梅已经有了一番思量，开口道︰“老二媳妇，你将孩子安顿一下，马上出发去城里叫人吧！”不是询问，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第四十四章拒绝去叫人
“什么？”她可是还没出月子呢，婆婆怎么能让她去？水青荷惊怒交加，不敢置信的盯着赵梅。
赵梅目光闪烁，不敢看水青荷。
赵璐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眨眼，再眨眼。目光穿梭在水青荷和赵梅之间，好久，才将听来的话消化掉。
让水青荷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刹那间，心下一片寒凉。
田家坳地属北部，气温比南部低了许多，这才刚入秋，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尤其是早晚，冷意更甚，一些畏寒的人已经换上了厚实的秋衣。
北地水土本来就重，坐月子都要足够一百天，更何况天已近秋。水青荷还没出月子，现在让她出去见风，可就是要她的命啊！
本来对水青荷的好日子多有嫉妒，现在再看向她，已然转变为深深的同情。
“婆婆，我还没出月子呢！”沉默良久，水青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赵梅看过去，可不是，水青荷脚上穿着厚实的棉鞋，一身棉衣棉裤，整个头部包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两只眼睛在外头。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没出月子的产妇。
赵梅一窒，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梗着脖子训斥︰“你当自己是那千金小姐呢，多金贵的人物，谁没有生过孩子，我生下大妹三天就下地了，这会儿还不是好好的，也没见怎么着！”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底那一点点心虚消失，赵梅越说越大声，心下越发看不上水青荷。
不说水青荷，连赵璐都目瞪口呆了。这个婆婆，真是，太有才了，这样都能让她觉得有道理。
水青荷咬唇，小声反驳，试图说服赵梅改变主意︰“婆婆，我身子骨落下了病根，要是再坐不好月子，以后……”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赵梅大声呵斥，打断水青荷，“就这样决定了，回去收拾收拾就出发吧，要是脚程快的话，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城里了。”瞥眼天色，说完就将脑袋扭向一边，显然不想再搭理人的样子。
水青荷咬咬唇，忍着眼泪离开田家祖宅。
“你说什么！”水氏听了水青荷的话，惊跳起来。
太欺负人了，老田家的人都死绝了吗？居然让一个未出月子的产妇出去吹风，这不是要人的命吗？怎么，真的欺负她水家没人啊？太可恶了！
水氏咬牙，恶狠狠道︰“不行，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找她！倒要看看，她安的什么心！”抬脚就要出门。
“娘！”水青荷急了，拉住怒气冲冲的水氏。
水氏被水青荷拉住，一只脚迈出了门外，扭头瞪着水青荷咬牙切齿，目光里是恨铁不成钢及心疼。水青荷哀求的对水氏摇头，双颊两道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显然是哭过一场。
一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田兮疑惑，目光在水氏和水青荷脸上转来转去︰“姥姥，怎么了？”上前拉住水氏的另一只手，仰起小脑袋询问。
水氏不想让田兮知道，强压下怒气摇摇头︰“没什么。”甩开水青荷回屋。
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田兮才不相信，下意识觉得是水青荷惹恼了水氏。转而扶住水青荷，追问︰“娘，到底怎么了，你和姥姥吵架了？”
“不是。”水青荷摸摸女儿的头，摇头。
“是你奶奶，她让你娘去城里叫你爷爷他们回来！”呸！老混蛋，她才不会替她隐瞒，就让外孙女看看她奶奶是什么货色。水氏急吼吼说完，狠狠瞪眼水青荷，将头撇开。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城里？田兮听得云里雾里，用目光询问水青荷。
眼见瞒不下去，水青荷索性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呵！有趣，真有趣！三个儿媳妇，还有一个女儿，那么多人，偏偏让她娘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说到底，这是不将水家看在眼里啊！田兮冷笑。
女儿是心头宝，几个儿子，除了田老二，哪个不会撒泼打滚。还不就是逮着水老二老实孝顺，抹不开脸面撒泼，柿子就拣软的捏了！想得倒美，有我在，你就别想如意！
心念电转间，已经有了主意。
田兮正正神色，认真看向水青荷︰“娘，听我的，不要去，那么多人，凭什么指派你去！”让一个月子里的人出远门，真亏得赵梅能想出来。
“这……”去了，轻则落下病根，重则没命。不去，就是不尊长辈，是为不孝。一时间，水青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抬眼看向水氏，征求她的意见。
“哼！”水氏冷哼，心里的火气小了些，瞪眼水青荷，道，“不去，去什么去！”
她还怕水青荷为了孝道坚持要去，看来，这个便宜娘也不是那么古板。这就好，田兮松了一口气，仰起小脑袋，像个大人似的道︰“姥姥，娘，我们早早吃过晚饭，径自上炕睡觉就行了，不用理会我奶奶，她要是着急，自会去找别人。”
水青荷回来的时候是半下午，又闹了这好大一会儿，可不是已经傍晚了？水氏看眼天色，点头︰“好，就这么办！我去做饭。”“哧溜”滑下炕，人已经到了灶台边，开始生火做饭了。
“要是你奶奶来叫人怎么办啊？”水青荷还是有点担心。
田兮摆手︰“没事，我们熄了灯上炕，管她怎么折腾，我们不要搭理她就行了！”
“对，管她怎么叫唤，我们都不要开门！”水氏接话，十分赞同田兮的主意，完了警告的看眼水青荷。
“唰”一下，水青荷红了双颊，垂下头去。
水氏做好晚饭，祖孙三人吃过饭，收拾了灶台，早早上了炕。
果然，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赵梅的声音传来︰“田兮，田兮，你娘去了吗？”
田兮很不想搭理她，在心里想了又想，最终为了爹娘不太难做，出声了︰“奶奶，我娘不能见风，你找别人去吧！”除了爹娘和弟弟，她从来没将田家人当作亲人，可不是别人？
“怎么就不能见风了，懒货，老二媳妇，你给我起来！”赵梅拍门，语气恶狠狠的。
屋里人打定主意不搭理，任凭赵梅吼叫，也没人再出声，更何况开门起来。
赵梅闹了一会儿，见没人吭声，心知没有一点希望，骂骂咧咧走了。
“呼，终于走了！”虽然不惧赵梅，可吵得心烦啊，水氏松了一口气，心下对水青荷的反应有了几分满意。
田兮感受到水青荷在发抖，以为她是紧张的，向她怀里靠靠，无声的给她安慰。
水青荷却心下一片冰凉，傍晚她趁上茅房时去了一趟祖宅，告诉赵梅她不能去，让她找别人，她没吭声。还以为答应了，没想到，终究还是失望了，也对，她人家本来就看不上她，怎么会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面颊，心，坠入冰窟。
第四十五章田小妹归家
水青荷没有听她的话去报信，赵梅咒怨了一通，实在担心田小妹，不得已去找了田大妹。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反正第二天田生去了城里。
赵梅担忧了一整天，硬是将三个儿媳妇拘在祖宅陪着她，打发几个小的到大路上去等田生。
田兮担心水青荷又吃亏，就没有出去，守在家里陪水青荷，这会儿自然和田大利他们几个堵在大路上截人。
田生是上午去的城里，下午就赶着回来了，看到几个小的，猜到是在等他，皱了皱眉︰“大利，你奶奶让你们在这里等我？”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悦。
“嗯。”田大利点头，拉着田生朝祖宅拽去。
田兮挑眉，随后跟上。
田生一进门，赵梅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样？怎么样？老头子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除了田生并没有看到意想中的人，不由失望，双眸闪过慌乱。
“娘，爹说了，有这种女儿实在是丢人，就让她死在外面算了，省得连累家里，他是不会回来的。”田老爹当时说的话难听多了，这话是他挑捡了说的。
赵梅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跌坐在炕沿上，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嘴唇蠕动着︰“他……真的……这样说？”不敢相信田老爹会这样做，似在问人，又似在自言自语。
“爹就是这样说的。”不仅如此，还不准几个儿子过问。
赵梅慌了，别看她平时好像很强势，遇到大事还是下意识的依靠田老爹。现在田老爹不管，她就没有了主心骨。
奔波了一天，实在是累得慌，更何况这种事他压根就想离得远远的，见赵梅如此，开口道︰“娘，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管赵梅听没听到，逃也似的离开。
冯玉和赵璐对视一眼，迅速将头撇开。水青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该，田兮幸灾乐祸的想着，偎在水青荷身边。
良久，赵梅动动身子，似乎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疲惫的摆摆手︰“都回去吧！”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得了命令，几人急忙离开，谁也害怕赵梅突然叫住自己。
田兮跟着水青荷回了家，才松了一口气。
水氏正抱着田峰轻哄，一看到她们回来，急忙挪了挪身子，好让水青荷上炕︰“怎么样了？”她实在担心自家女儿吃亏，着急的询问。
水青荷边上炕边回道︰“别提了，公公撒手不管，也不许别人管。”老两口一向偏爱女儿，她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狠，刚听到的时候她还狠狠惊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不像是老田家的作风啊！
“姥姥，是这样的。”田兮抢在水青荷之前开口，将田生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水氏好久才回神，不屑的撇嘴︰“你公公真狠，不管怎么样都是亲生的女儿，他居然能硬起心肠不管！”
水青荷抱起田峰喂奶，面有忧色，没有接话。
“娘，你说，爹会不会偷偷去找小姑啊？”以田老二的心肠，这完全可能，田兮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水青荷和水氏对视一眼，讷讷道︰“这，不能吧？”这话说的，实在没什么底气，恐怕她自己也不相信吧。
田兮眼珠转转，突然抬眸︰“娘，我们给爹捎信，让他不要管好不好？”双眼亮晶晶，就等着水青荷拍板。
水青荷看眼水氏，水氏不吭声，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吧。”
第二天，水氏带着田兮让去城里的人给田老二捎了口信。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很快被人忘记，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转眼间，过了五六日。
这天傍晚，田兮从破窑出来，刚进村子就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正热烈的谈论着什么。仔细一听，好像提到了什么“田小妹被卖，田老二找回来的”等等。
田兮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
一阵吵闹声从屋里传出，水氏正在劝着。
田兮蹑手蹑脚的靠近窗台，在窗户底下偷听，果然，田老二不顾劝阻，悄悄去找了田小妹回来。怕的就是田老二的滥好心，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田兮闭闭眼睛，抬腿进屋。
水青荷流着眼泪，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田老二斜靠在桌沿，正在辩解着什么，见田兮进来，下意识的住口。
水氏抱着田峰轻哄，看眼田兮，道︰“你们就别吵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吵吵有什么用！”她也气田老二，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能有什么用，徒增烦恼而已，说不得夫妻还会因此起了嫌隙。
“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不管吧，更何况不是我一个人去的，老四和我一起去的。”可能是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底气有点不足，田老二声如蚊蚋。
“我不管你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她根本就不是生气这个好不好，她生气是因为他不跟她商量一下自己就去了，还是悄悄的！水青荷气哼哼的吼了一句，扭头不再搭理田老二。
以往回来总是热汤热饭的伺候，现在什么都没有。田老二奔波几日，又饿又渴，却知道自己错了，什么也不敢说，只得生生忍着。
田兮对田老二有点失望，闭紧嘴巴不吭声。水氏是不好说什么，一时间，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老二，快，底下饭做好了，赶紧去吃！”突然，赵梅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打破屋里的沉静。
赵梅好似又活过来一样，声音又大又催，中气十足。
田兮抬眸看眼屋外，垂头冷笑，这恐怕是看在田老二找回田小妹的份上吧，否则，以她对田老二的态度，根本就不会管他吃没吃饭。
田老二按下肚子，道︰“青荷，有什么等回来再说，我先去吃饭了。”急切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娘！你看……”水青荷气急，抬手指指门口，泪如泉涌。
水氏也很失望，垂下眼皮低声安慰︰“算了，在外面哪里能吃好，石头准是饿狠了。”
田兮垂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田老二回来的时候，水青荷几人已经睡下，屋里黑灯瞎火的，并没有为他留灯，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摸黑洗漱干净，钻进被窝，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算账
早上，田兮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听到田老二和水青荷在低声说话，瞬间清醒，闭着眼睛侧耳细听。
“青荷，你别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事情紧急，没时间和你商量啊！”田老二好似有什么苦衷，正小声的求着水青荷。
“到底什么事？就那么紧急吗，连和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水青荷显然不相信，语带嘲讽。
“这……”田老二语塞。
“呵呵！怎么，说不出来了吗？”水青荷冷笑，对田老二的表现很失望。
田老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田老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咬牙，将事情娓娓道来︰“小妹跟着那个货郎……走了以后，那个货郎，就将她卖了。”实在说不出私奔两个字，田老二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艰难的用走了俩字替代。
“什么？怎么可能！”水青荷震惊，忘记了还在生气，一骨碌坐起来。
“呵呵，怎么不可能！”田老二苦笑，“小妹被卖在一个小村子里，给一个光棍当媳妇儿，刚开始那家人每天看着她，后来看她跑不了才放松了警惕。这样过了几天，小妹趁那家人都去上地了撬开门逃跑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的？”水青荷咽了咽口水，缓慢问着。
“她跑出来恰好遇到了一个捕头，就被带回了县衙，然后县太爷托路过的商队捎了口信，我和老四才赶去将她接回来的。”
“小妹，被卖到了哪里？你们去找人，公公知道吗？”
“爹知道，不让我们管，我和老四是偷偷去的。那个地方好像，叫什么？哦，平城齐县，村子叫什么忘记了。”
田家坳位于锦城和平城交界出，是锦城的一个边界小村，村子里因为嫁娶人口很杂。几种方言混合，就算偶尔来了外人，也不会诱妻注意，更何况小货郎来过好几次，已经算不得陌生人。因此，田小妹被拐卖也就不稀奇了，只能说她单纯。
田小妹在赵庄长大，和她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咋一听到内幕，水青荷更多的是心疼，心头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过了好久，水青荷的声音才又响起︰“那，小妹一定吃了好多苦吧？”
“嗯。”田老二低声回答，顿了一下又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这话问的，怎么听都有一股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生气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一直不理我呢！”田老二一下就笑咧了嘴。
“呆子！”水青荷被逗笑，娇嗔一句。
“嘿嘿！”田老二继续傻笑。
呼！这算是和好了吧？真好，这个娘终于想通了！为了别人，搞得自己家里鸡犬不宁，实在太不值了，自己犯堵不说，还影响夫妻感情，还是和好了好！
田兮想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家里一片和乐融融，又恢复了欢乐和谐的气氛。田兮伸个懒腰，笑眯眯的起床。
“老二，起来没有？要是起来了就快跟我走，我们要去赵庄！”突然，田老大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隐隐透出一股兴奋。
“怎么了大哥？”田老二正在劈柴，听了田老大的话抬起头。
“爹说了，小妹是在老赵家丢的，要带我们兄弟去找他家算账！”
第四十七章水氏回家
“什么？”手里的斧头“哐啷”掉到地上，田老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哎呀，反正你来祖宅一趟就是了，爹等着呢，我就先走了！”田老大不耐烦解释，摆摆手急匆匆走了。
“石头，这……”自己的女儿是私奔，又不是被人家卖的，还好意思去找人算账，水青荷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定定的望着田老二。
田老二心里也对他爹的做法无语，低下头捡起斧头，烦躁的扶额︰“算了，不管怎么样，我跟着去看看吧！”
“那你小心点，不要和人动手呀！”水青荷接过斧头，就怕田老二倔脾气上来控制不住，仔细嘱咐。
“我知道了！”田老二已经出了( 田园王妃 http://www.xlawen.org/kan/35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