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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和贾环的相处，墨濂越发喜欢贾环的性子——知恩图报、心软却又带着莫名的坚持，虽然有时候特别懦弱胆小，但胆大起来又能吓人一跳。这种矛盾的性格，却奇异的融合在了贾环的身上，让他有种特别的魅力。看他之前杀人，虽然当时勇敢，但事后自己给吓得不轻，实在不适合武官血腥的路子，但同时他又不善谋略，走文臣的路也不通，还真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文不成，武也不顶尖”。但是就是在这么个看似庸才的身边，墨濂觉得莫名的放松。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把他圈养起来算了。但是每当看到他上进的时候，又不忍心他一事无成，忍不住为他谋划三分。向来铁腕的墨濂何时这般优柔寡断过？也就是栽在了贾环身上。
贾环不解，墨濂也不解释，直接带着小德子回宫了。
贾环虽然还在为林如海的事情兴奋不已，但也不忘回府把消息告诉黛玉。正好今日是轮值的最后一天。贾环收拾好东西决定回贾府一趟。
因为墨濂登基的缘故，府中一直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特别是二房，好像整个贾府已经靠着他们二房发达了一样，就连二房的下人们似乎也瞬间变得高人一等起来。对于贾环这个只红了一时的二房庶子，巴结的有，冷眼相对的也有。尤其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们，甚至有暗自示意贾环要知趣一些，巴结好了王夫人，以后才有肉吃。
贾环不耐烦这些，借着替王夫人抄佛经的借口，躲入院中，不到必要绝不出门。
说起来王夫人也算有些见识，知道习武之人多靠血勇，战场杀敌万不能心慈手软。正是知道这一点，她在每在贾环回府之际都让他抄佛经，美名其曰“消散戾气，保环儿平安”，只盼望着贾环被佛经影响，散了血勇，对敌时因为一时的善念死在战场上。天知道贾环之前都没有杀过人，何来戾气。王夫人能想到这一招，还真是挑不出毛病。
不过也算坏心办好事，贾环只当为死在他手下的人超度。也许是自我暗示的作用，这佛经抄了几日，那第一次杀人遗留下来的阴影是真的没有了。况且这活计对他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故贾环也不排斥。不管初衷如何，结局还算皆大欢喜。
但是很快这贾府表面的欢喜就被打破了。
夜半时分，贾府里的主子都接到了宁国府的消息“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31第三十一章 丧事毕痴儿闹贾府
东府蓉大奶奶去了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全府，即便是夜半，贾府的主子们也不得不收拾收拾起身，命人打探情况的同时，随时准备去那边帮忙，整个府内一下子就忙乱起来。这其中还包括睡觉警醒的贾环。
说起这东府的蓉大奶奶秦可卿，两府内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无不交口称赞。皆道她人长得漂亮，行事也温柔大方。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地就去了。
秦氏的丧事操办得非常隆重。且看她的公公贾珍恨不能以身代替的样子，下面的人就知道这丧事中的各项事宜马虎不得。只不过贾环想到之前传说中的“扒灰”，今日再见这贾珍的表现，面色有些古怪。当然，这些也不好表现出来，贾环只得随着众人劝说。因为贾环确实和东府没有什么交情，加上东府之前明确是大皇子的人，这会子贾环也只能干巴巴地将“节哀”二字重复数遍，最后索性退到一边闭口不言，只看着其他人劝慰。
宁国府请了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然后按照日子，准备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并在第三日的时候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间，高僧道士法事不断，甚至为了面上好看，还给贾蓉捐了龙禁尉，哪怕是经历过一次的贾环都仍然觉着过了些。只可惜贾珍一意孤行，不听任何人劝说。如此大张旗鼓，直至四十九日发殡到了顶峰。
发殡那日贾环正值休沐，遂也在东府处帮忙。跟着见了不少世交，只不过贾环在这种场合下向来被当做透明，最多也就是跟着混个脸熟罢了。贾环也不在意，反倒是看着街边南安王的路祭台子有些好奇。他从军以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呢。
正好奇着，就听到前面的传唤，不知何事。
等贾环过去一看，原来是北静王带着人亲自来到了路祭台，说是想见见贾政的两位公子。贾环心知说的是两位公子，自己肯定是附带的。所以也没有在意，连衣服都没有整整就过去了。相对于贾宝玉特地更衣的欢喜模样，贾环这样的，实在是有些太过随便。
及至上前拜见，果然北静王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贾宝玉身上。贾环也不气恼，只是隐蔽地扫了一眼，就站在宝玉身后，看两人一来一往，对话中透着一股子一见如故的感觉。说实话，北静王面容秀丽，与容貌清丽的贾环一比也不遑多让，且举止风流，言谈温和没有傲气，是一个见之忘俗，让人忍不住亲近的人物。只可惜贾环见惯了冷峻严肃的墨濂以及军营中各种糙汉子、纯爷们，对于北静王这样和贾宝玉相似的秀丽少年实在没有好感。
“想来这位就是那位在军中的小公子吧。”北静王细细问完了贾宝玉的情况，这才看向贾环。
“正是犬子。”贾政生怕一向上不得台面的贾环出什么岔子，在一边陪笑道。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和当今圣上经常“我”啊“你”啊的，只怕要晕过去。贾环腹诽。面上还是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上前一步，再次给北静王行了礼。
不像面对宝玉那样热情，北静王只是淡淡地应了，然后说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贾大人好福气。”
贾政可不敢当真，只是谦虚道：“王爷谬赞了，犬子岂敢谬承夸奖。”
北静王但笑不语，但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贾环清楚地看到这个表现得十分稳重老沉的北静王冲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等贾环再待细看的时候，人家已经转过头去了。贾环莫名地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说不了一会话，北静王带着人走了，贾环这才得以退下。看看贾宝玉高兴的样子，贾环摇了摇头，也不与之攀谈，径自走到角落里，想着寻着个无人的地方打个盹。
这夜众人都在秦氏大殡所在的铁槛寺度过。贾环夜里还不小心听见了秦钟与宝玉说的悄悄话，不提也罢。只不过这之后对贾宝玉和他身边的朋友更加厌烦。姐姐新丧，就能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这样的人真是枉读圣贤书。连带着回去轮值的时候，对冯紫英都没什么好脸色，让莫名冷遇的冯少爷摸不着头脑。
因为秦可卿的丧事，贾环也没有见成已经平安入京的林如海。直到在贾母处见到了林如海的时候，这才恍然想起这件事情。
于上次江南一别，也有数月。与之前不同，此时的林如海估计想通的不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同样是和老皇帝相比，不，现在应该叫太上皇了，这数月的变化真是大不相同。贾环不由感慨果然是各人有各人的因果。
“前些日子因为是秘密入京，不便拜访。拖到这会，实在是对不住。”林如海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话口气也真诚得狠。贾环也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其实林如海已经怒火中烧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竟然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得罪了他。
贾环看出来林如海的怒火，贾母可没有看出来。贾母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无妨。不是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虽然敏儿去了，但在老身心里，你就是我半个儿子。看到你安好就好。”说罢，想起了早去的女儿，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林如海虽然恨极了贾家，但是对亡妻感情却是不假。想到之前与自己琴瑟和鸣的妻子，面容不由得又柔和了三分。只是林如海越是对贾敏情深意重，对黛玉疼爱有加，这几日调查的结果，就越是让他愤怒不已。
不说贾家在江南官场上暗中给自己使得绊子，也不说这府里面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光是贾母放任已经是少年的贾宝玉对黛玉纠缠不清这一点，就让林如海心里发冷。联系前后，老谋深算的林如海哪里还猜不到贾家打的好算盘，这是指着自己死在任上，把黛玉娶进门后全盘接受林家呢。若真是如此，对黛玉好一些，林如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恨毒了贾家。自己好好的女儿，本来身子骨就弱，放在贾府，却被人说成刻薄小性，身无分文，最可气的是还处处拿来和那商人之女相比，交口称赞那商人女。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林如海真是差点没给气得吐血，自己林家五代列侯，书香门第，竟然放到贾府就给这么糟蹋。好，真是好得很。若不是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这会子哪里还有他的玉儿的活路？幸亏贾环那孩子点醒了自己。想到这里，林如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贾环，只把他看得脊背发凉。
“让老祖宗伤心实在是小婿的不是。”林如海不愧是纵横官场的好手，尽管心里已经恨得吐血，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丝毫。“今日前来，一是拜见您。二来，则是今后小婿将留在京中任职，玉儿还留在府中只怕不妥。小婿打算择日将玉儿接回林府。”
之后，也没有给贾母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玉儿的教养问题老祖宗也不必担忧，承蒙圣恩，圣上已经赐下了几位宫中荣养的教养嬷嬷。这么些年实在是麻烦老祖宗了。”
贾母见林如海如此滴水不漏，心中气恼，面上也带出些不愉，道：“我是玉儿的亲外祖母，何来麻烦一说。如海你实在是太生分了。”
林如海也不想此时与贾家撕破脸皮，只是表现的十分哀戚，道：“还请老祖宗原谅小婿思女心切。这么多年都未见玉儿，只怕她要与我这爹爹生分了。”
若不是碍于场合，贾环真要给这样的林如海鼓个掌了。看看什么叫老狐狸，眼前这才是正宗的。
贾母也不好拦着人家父女相聚，只好就着台阶下来，笑道：“倒是我做了恶人了。”然后吩咐丫鬟将黛玉领过来。
知道林如海最在乎他家女儿的名声，贾环想着这男女大防，便也就势告辞了。
不知道林黛玉与自己的父亲见面时说了些什么，等到贾环与探春一起去探望她的时候，就看见她红肿着眼睛，让人收拾东西，面上却带着一抹轻松。这是这么几年来，众人都没有看到过的。
“我就说林姐姐你想得太多，现在这样可不就好了嘛。”探春这几年和黛玉走得很近，一进门见她的模样就笑道。
林黛玉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也只有父亲在身边才能这般轻松。”
“还是林姑父有办法。”
这厢还没说几句话，门外就吵嚷起来。原来是黛玉要回林府的消息不知怎么不胫而走。本来知道宝玉的脾性，在受到了王夫人的警告之后，大家都瞒着他。不知怎么，宝玉却自己听到廊下两个小丫鬟的闲聊，于是就吵着嚷着要自己来问问林妹妹。
“林妹妹，林妹妹，你真的要离了这府？”
黛玉看着宝玉的样子，想到父亲之前和自己说的话，蹙了蹙眉。答道：“父亲留京了，我自然随着父亲一起。”
宝玉呆呆地看着她，上前一步问道：“难道留在府中，和姐姐妹妹一处，不好么？”
贾环简直不忍直视贾宝玉的蠢像，却又不好这时离开，只好立在一旁，以防他突然发疯。就连探春都看不下去，忍不住道：“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林姐姐有自己的家，为什么不能回去？况且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宝玉就像没有听见探春的话一样，愣愣地流下泪来，哭道：“林妹妹，你不愿意留下？”
黛玉面色更加不好，这么一说岂不是让她成为忘恩负义之人？在这贾府好歹住了这么些年，说得她就像不懂感恩不知好歹一样。
还不待黛玉回答，宝玉就忽然和疯了一样，哭道：“不行，我要去找老祖宗，让她把林妹妹留下，不能让林妹妹回了府！”
贾环揉了揉额角，站出来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二哥拦住？若是惊动了太太和老爷，有好果子吃么？”
许是在军营中历练出来的气势，也可能是和墨濂在一块呆久了，贾环这么一吼，果真唬住了那些个丫鬟，丫鬟们这才忙乱地拦住宝玉。就连一旁站着的探春和黛玉都忍不住多看了贾环一眼。
贾环现在可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他还在思索着怎么让这闹剧收场呢？一个弄不好，只怕又要被王夫人记恨。
32第三十二章 劝痴儿林黛玉离府
贾环看到贾宝玉这样，冲着探春使了个眼色。探春了解地将黛玉带入房中。宝玉一见，就不肯了，还想着追入房中，却被贾环用巧劲按住了，任宝玉怎么动都没办法摆脱，反倒是他自己出了一身汗。一旁的丫鬟还在为他们这哥俩好的姿势感到纳罕呢。
贾环一边按着宝玉，一边笑道：“二哥不必如此紧张。”
宝玉一听这话，也不挣扎了，反而是不解地看着贾环，问道：“三弟此话怎么说？我若不劝劝林妹妹，她岂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
“二哥此话不假，但若真的像你现在这般哭哭啼啼，劝说了又怎么样，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林姑父既然在京，怎么会让林姐姐留在贾府？”
宝玉怔怔地看着屋子，眼泪又开始往下淌，手足无措地问道：“那应该如何是好？”
贾环听到宝玉发问，心中舒了一口气，既然消停下来了就好办。于是接着忽悠道：“二哥不妨平心静气地去问问老祖宗。即便不能把林姐姐留在府中，但若是老祖宗的吩咐，林姐姐也是可以时常来小住一段时间的。而且若是林姐姐不在贾府小住的时候，你上门拜访也是可以的。那样一来，与林姐姐一直留在府中也没有两样。”
“当然，看林姑父的样子，只怕你是见不到林姐姐的，而林姐姐来贾府小住估计也是没有什么可能的。”贾环心里坏坏地想道。
宝玉想了想，心中实在是不舍，还是有些不愿意。
贾环见他脸上明显不情愿的表情，只得搬出贾政来吓唬他：“你如今哭闹，若是传到了父亲耳朵里，想来是逃不了一顿责罚的。到时候别说是留下林姐姐了，连你都得拘在府中温书，不得出去。”
宝玉听到贾政，当时就有些泄了气。也不打招呼，心情郁郁地出了院子。看那个架势，肯定是直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果不其然，宝玉一出院门，就直接去了贾母的院子。此时，王夫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也急忙忙带着人赶了过来，心中暗骂林黛玉，看着那弱柳扶风的样子就是个会勾人的狐狸精。而贾母虽然不知道黛玉院子里的那一出，但是她很是了解宝玉的个性，心里也担心宝玉知道了会闹起来。
及至两人看到宝玉既没有疯疯癫癫，又没有大哭大闹，不得不说还是有些许诧异的。
宝玉一进屋子，也顾不上请安，直接就道：“老太太，林妹妹一定要走吗？”
贾母和王夫人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特别是王夫人，面色趋黑，暗地里更加讨厌林黛玉了，心说果然是什么娘就养了什么样的女儿，都不是好东西，早些离府才好呢，最好一辈子不要相见。
其实贾母心中还打着撮合两个玉儿的主意，内心里也不希望林黛玉就此搬离贾府，心中盘算着寻个时机，还是将黛玉接回贾府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于是笑骂道：“人家父女多年未见，我们自然不能阻着。”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不相同。最为明显的就是王夫人，平日里就木讷的表情现在更加僵硬了。可想而知，她心中会如何咒骂林黛玉。而王夫人母子在这个方面向来没有默契。看到宝玉那兴奋的样子，王夫人差点没气得晕倒。
“老祖宗，这是真的？”宝玉立马有了精神。
“老祖宗还能骗你不成，你且乖乖地在府中好好上进，安心等上一段时间。不要再胡闹了，仔细你老子知道了抽你。”
宝玉听到贾母肯定，这才高高兴兴地应了。至于日后是如何失望的，那就不是现在能预料到的了。
劝走了宝玉，贾环一进屋，果然看见黛玉在屋里面抹眼泪，而探春在一旁小声劝解着什么。贾环最见不得姑娘掉眼泪了，一看这情况，头都大了。却已经被两人看到，不好逃走。
“原先觉得宝玉是个体贴姐妹的，相处起来倒也惬意。可是这些年，我们都大了，便也不再像之前一般相处。他爱痴缠，我只当他还没有长大，处处避着。可是今天看看他在我院子里面怎么吵嚷？若是传了出去，我成什么人了？”黛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还不如早点离了这府，早点干净。”
“林姐姐，”贾环安慰道，“不必担心。即便是为了二哥的名声，这话府里面也没有人敢传出去。而且我已经劝过了，他也不再闹腾了。他可能要去找老祖宗，林姐姐放心，老祖宗是不会让他胡闹的。”
探春也叹息道：“二哥向来感性，只不过做事太没有分寸了。要我说，林姐姐这段时间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若是宝玉再来闹，你只管让他身边的丫鬟把他送回去就是了，连主子都看不好，我看他们是懈怠狠了。”
黛玉被探春的法子给逗笑了，点头称是。贾环在一边这才放下心来，借口有饭局，溜了出去。
这厢，王夫人径自回屋后也想到了宝玉身边的丫鬟实在是太懈怠了。一脸怒意地赶到了宝玉的院子，派人将那些丫鬟全都提溜出来，站了半个院子，从大丫鬟袭人，到院子里面负责扫洒的三等丫鬟婆子，一个没落下。
“我之前是怎么吩咐的？”王夫人语气冰冷，声音还算是平静，“不要在宝玉面前嚼舌根，你们全当成耳边风了？”
只是王夫人的声音越是平静，这些下人们就越是战战兢兢。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王夫人亲自挑选送到宝玉的院子里面的，差不多都领教过王夫人的手段。见王夫人今日如此愤怒，都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王夫人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做些什么，毕竟她还想要自己心慈仁善的好名声，只是让人指出那两个嚼舌根的小丫鬟，发卖了出去。至于她平日里最信任的大丫鬟袭人也被好生教训了一顿，扣了一个月的月钱以示警醒。这点子事情都管不住，还怎么指望她能将宝玉服侍得周全。至于贴身服侍宝玉的其他几个大丫鬟，也被好好地敲打了一遍，特别是长相风流俏丽的晴雯，被重点关注了一番。
等宝玉回到院子，就看着满院子的丫鬟一副蔫搭搭的样子，特别是袭人还红着眼眶，又是一番闹腾不提。
林如海动作非常迅速，没过两天，就派了下人到贾府将林黛玉接回家了。甚至都没有亲自出现，只是派了管家说自己事务繁忙，等到闲暇时，再亲自过来赔罪。生生打了贾家人的脸。奈何林如海如今位高权重，贾家人就是再不高兴，面对林如海的时候也得多一些谨慎，更别提因为这种事情与他撕破脸皮了。
贾环倒是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林黛玉对自己不错，自己也心怀感激。她若是回家，被林如海护得周全，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过按照之前的发展，若是没有林家这样的冤大头，估计这省亲别墅可就难以盖起来了。不过这些事情贾环也管不着。
贾环现在每日里除了轮值就是练武，休沐时尤甚。为了不在侍卫营这等轻松的地方荒废掉自己，贾环还保持着基本隔日就与冯庭较量一番的习惯。今日又是与冯庭比斗的日子。
即便贾环如今已经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在与冯庭打斗的过程中，也仅仅能让打斗的时间长一些。要想平局都很难，更别提打败冯庭了。今日也是如此。
“有些长进。”冯庭踩着贾环的肩膀，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笑道：“但是还不够。”说着还故意发力，让贾环吃了一嘴的土。
贾环在冯庭终于放过他的时候才利索地爬了起来，“呸呸”两下吐出嘴巴里面的土，抱怨道：“您也忒狠了一点吧。”
冯庭看都没有看贾环一眼，只是嘲笑道：“成日里做噩梦的胆小鬼没资格抱怨。”
一提这个，贾环就苦了脸。虽然抄佛经让贾环不再做噩梦，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这个情况和冯庭说了，结果冯庭不但没有安慰他，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顿，从此沦为把柄。为此，贾环还和冯庭狠狠地打了一架。准确来说，是贾环被冯庭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之后，冯庭才告诉贾环，这都是正常现象。但是要他做好准备，以后上了战场，血腥场面会屡见不鲜，直到贾环麻木为止。贾环需要靠自己找到一个好方法，来杜绝心理上的阴影。
“否则的话，你就趁早歇了上战场取军功的心思。”冯庭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严肃，虽然他已经在战场厮杀多年，见惯了生死，但是前一刻还和你说笑的兄弟，下一刻就倒在了战场上，甚至连尸体都残缺不全，更不要提在史书上留名了。这种感觉确实能把人逼疯，连冯庭这般坚忍的人，想到那些兄弟，都会忍不住一个人在夜里呜咽出声。“我不希望听到你因为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贾环听得脸色苍白，咬了咬牙，还是不甘心就此退却，坚定道：“我会克服的。”虽然现在看来离他上战场还很遥远，但是贾环有着墨濂的承诺，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得亲历战场。他还想活着立大功呢。
33第三十三章 开恩科贾环誓夺魁
新帝登基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因为上面还有一个太上皇，墨濂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憋屈。至少军政大权基本都不在手中，光这一点就让墨濂无法施展开手脚。为了让自己有人可用，却又不会被太上皇猜忌，墨濂打着新帝登基，普天同庆的原则，在上位后没有多久就决定加开恩科。而且和以往只开科举不同，此次恩科还包括了自建朝以来，就几乎没有开过的武举。
此举不仅仅是为了贾环光明正大的调职，墨濂也还有自己的考量。前面几任皇帝不开武举的原因很简单，建国初年，那些随着太祖打天下的武将们还在，他们一个个能征善战，都是当世一流的将领。国家最不缺的就是将领，反而更需要具有治国安邦之能的文人。但是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武将们一个个垂垂老矣，或耽于享乐，或早已去世，最后竟然只能靠着南安王一支来固守边疆。且不说帝国疆域广大，南安王的耿家军能不能守得过来，就说将一国之命运全部押在一个异姓王身上，向来谨慎隐忍的墨濂就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武举的恩科顺理成章。
这个消息是墨濂亲自告诉贾环的。
“这次恩科你好好准备，具体如何实行，还有待朝中讨论。但武举的项目左右不过那几种。”墨濂看着贾环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
“如果我考了状元，岂不是一下子就是正三品的参将了？”贾环睁大眼睛，依恋不可置信。他实在想不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你倒是想得好，这状元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贾环不服气，心道自己的武艺怎么也是专门练过的，又是行伍出身，怎么都比那些民间的莽夫来的强些。
墨濂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不服，也不泼他冷水，只是摆明事实道：“行伍出身可以直接参加会试。你切不可因为自己出身行伍就自大，想要通过这条路升官的大有人在。谁知道会不会天外有天呢？”
贾环也知道墨濂说的是实话，于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墨濂，讨好道：“陛下，能不能先告诉我要考什么啊？我好有个底。”
墨濂给他那晶亮的眼睛看得不自在，又为他这番小无赖相感到好笑，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提前告诉你这个消息就不错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贾环经过之前的相处，这会也不怕他，依然笑嘻嘻地各种耍赖。墨濂被他缠得耳朵都红了，实在没有办法，才说起了这武举的科目：“这次还准备沿用前朝的制度，总共三场：初场试武艺，分为三项，马上骑射、刀剑击刺以及体力； 二场试营阵火药；三场试兵法，所出题目从《武经七书》里来。武举主要是挑选将才而非莽夫，三场的轻重你自己琢磨。这些等真的颁布旨意的时候都会一并颁布，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提前准备。”说完，顿了顿，墨濂似笑非笑地看了贾环一眼，道：“行伍出身的可以免去童试，且你还是武将之后，乡试也可免去，可直接参加会试。也算是条捷径了。”
贾环一听就不乐意了，虽然自己不一定能拿到状元吧，但怎么样通过乡试的水平还是有的吧，弄得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样，于是皱着眉说道：“不劳陛下操心，就当是熟悉考试，我是会去参加乡试的。”
墨濂本来激贾环也是让他参加乡试提前熟悉流程的意思，所以被驳了面子也不恼，笑道：“那就静待环儿你的好消息了。”
贾环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加上又夸下了海口，每日更加勤奋，也投入了更多时间在内场兵法上。毕竟这几年虽然没有疏于锻炼，却没有在这些兵法布阵上花太多心思。说实话，冯庭一向是直觉派的，排兵打仗他可以，但是让他从实战中总结出符合兵书上描述的条目来，还不如让冯庭去好好和人打一架。所以当贾环拿着那二十五卷的《武经七书》去找冯庭讲解的时候，冯庭果断地把他扔给了白莳。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情。”白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及其不符合他温润如玉的外表。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要是连武举都过不了的话，多丢老子的面子。”冯庭对于白莳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不耐烦地回道。
白莳笑得阴森，道：“那你倒是过一个武举看看啊，铁定卡在第三场上面。”
冯庭也知道现在是求人办事，于是勾着白莳的肩，笑道：“咱俩谁跟谁啊，你帮不帮啊？”
白莳再次翻了个白眼，道：“你已经打算让他去北边了吧，耿家军的人，为什么不帮？”就在冯庭喜笑颜开的时候，这位看似文弱的青年狠狠地给了冯庭一拐子，道：“离我远一点，记得欠我一个人情。”直把冯庭弄得龇牙咧嘴。
不得不说，冯庭这个师父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也算是尽心尽责了。贾环也知道这一点，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内心里对冯庭不无感激，决定一定要好好记得这份恩情。
等贾环真正看到白莳的时候，他惊讶不已。这不正是那南安王府的管家么？冯庭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物？贾环狐疑地看了看笑得没心没肺的冯庭。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一脸傻瓜样的人是自己的师父，但看来他的能量还是很大的。
“鉴于你的师父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你内场科目由我来教。”白莳语气依然温和，但贾环莫名地就是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贾环不愧是冯庭带出来的，至少两人都有准确的直觉。
和跟着冯庭习武不同，跟着白莳学习兵法对贾环来说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摧残。不但每日绞尽脑汁要写上一篇策论，还要忍受着白莳堪比毒液的评论。诸如“孙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曲解的话估计会从墓里跳出来追杀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已经算是比较轻的讽刺了。
每到这个时候，冯庭就会在一边幸灾乐祸，然后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了。贾环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只不过冯庭毫不在意，贾环看他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他是乐在其中。
墨濂办事情一向雷厉风行，这还没有过几天，圣旨已经颁布了下来。全国的文武恩科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恩科的旨意一下来，贾家则又面临着一场勾心斗角。
对于贾政来说，让贾环参加武举是肯定的事情。他比较愤怒的是自己的嫡子，到现在四书五经都没有学完，拿什么下场。于是自从知道旨意之后，贾政检查宝玉的功课更加频繁了。
“孽障！”贾政愤怒地拍着书案，骂道：“每日只知道内帷厮混，不知上进。还不滚去看书？”
贾宝玉不敢做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门才舒了一口气，顺带抹了抹因为见到贾政出的冷汗。
这样的场景这段时间几乎是每日都出现一次。
因为林黛玉的离府，贾宝玉每日都打不起精神，加上贾政的高压，让他更加不堪重负。看得贾母和王夫人心疼得不行。直到贾宝玉终于病倒在床，这种心疼终于爆发了出来。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宝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啊？”王夫人抹着眼泪哭道。
说实话，王夫人穿得老成，又不善打扮，这么一哭一来毫无美感，贾政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激发出来，只好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老爷也知道宝玉向来身子弱，经不得这般刻苦。这些天都是熬夜看书，实在是伤了身子啊。”王夫人可不管贾政如何，这次哭诉也是老太太默认的。于是眼泪淌得更凶了，道：“环儿如今出息了，大小也是个从六品的武官，我们二房也就算是后继有人了。老爷也无需再这么逼着宝玉了啊。”
若是贾环在场，只怕要和王夫人干上一架了。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既点出了自己身为庶子却压嫡子一头，又让贾政想起了自己儿子只比自己官阶小一级，还特别不留情面的指出这个儿子只是个不堪大用的武将。好嘛，这样一来，本身就极重视庶嫡之分的贾政看贾环又不顺眼了。估计还要在心里好好思量一下要不要送儿子去武举了。
果然，贾政烦躁地摆摆手，怒道：“妇人之见！宝玉才能代表二房，别扯旁的。让他好好休养，病好了我再查他功课。”这才大步流星地去了书房，没有看到王夫人满意地微笑。
34第三十四章 过乡试意外得解元
休沐日，贾环照例先回了趟贾府，准备拿了东西去冯庭那里学习。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刚进院子，就有小厮告诉他老爷要找他。
贾环一头雾水，按理说他这么些天都没有在家，怎么也不会有事情找他啊。贾环也没多问，只是换了套衣服，跟着小厮来到了正房。
贾环规规矩矩地给贾政请了安，然后等着贾政的发话。
“圣上下旨开了恩科，这次恩科还包括武举。不知你有何想法？”
贾环一听，更加莫名，这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去？若是以贾政的脾气，若是让他去参加武举，必然此时已经教训他要好好努力，不丢祖宗的脸了。
于是贾环在答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道：“儿子本就是行伍出身，比那武举出身的本身就要高上一等，这等锦上添花的事情，去与不去都是一样。”
“不求上进的东西！”果然，贾政一听暴跳如雷，“武举不似科举，向来可遇不可求。如今这等好的机会你竟然不知道珍惜！什么叫锦上添花？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毫无君子之风？”
贾环见贾政暴怒，却也不怕，心知这一关是过去了，道：“既然父亲如此要求，儿子尽力而为吧。”
贾政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怒气更甚，恨不得上手抽他几巴掌，“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要看看你怎么尽力？孽障！”说着，就气呼呼地将他赶出书房。贾环老老实实地被赶了出去，侧耳还能听到书房里茶盏杂碎的声音，心道：“好险。”
等贾政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次对话竟然完全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步骤进行。本来打算不让贾环去参加武举的，结果怎么反而让他尽力而为了？只可惜，现在的话以收不回来了，且看他如何表现吧。料想他那不争气的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贾环知道像贾政这般看似坚持实则耳根子很软的人，肯定不会自己想到不让儿子参加武举的。那么不用猜，一定是王夫人在后面挑起来的事端。在贾府真是一刻放松不得。
贾环也不愿在这种好比虎|||||||穴的地方多停留，和贾母和王夫人请过安之后就打算离开。
为了防止王夫人再在背后下绊子，贾环干脆毫无保留地禀告了贾母。他知道贾母虽然偏心，但只要对贾府有利的事情就绝不会让人破坏。自己现在好歹还有一些可用之地，相信贾母既然知晓，就绝不会再让王夫人( 〖红楼〗贾环从军记 http://www.xlawen.org/kan/3692/ )
贾环不解，墨濂也不解释，直接带着小德子回宫了。
贾环虽然还在为林如海的事情兴奋不已，但也不忘回府把消息告诉黛玉。正好今日是轮值的最后一天。贾环收拾好东西决定回贾府一趟。
因为墨濂登基的缘故，府中一直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特别是二房，好像整个贾府已经靠着他们二房发达了一样，就连二房的下人们似乎也瞬间变得高人一等起来。对于贾环这个只红了一时的二房庶子，巴结的有，冷眼相对的也有。尤其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们，甚至有暗自示意贾环要知趣一些，巴结好了王夫人，以后才有肉吃。
贾环不耐烦这些，借着替王夫人抄佛经的借口，躲入院中，不到必要绝不出门。
说起来王夫人也算有些见识，知道习武之人多靠血勇，战场杀敌万不能心慈手软。正是知道这一点，她在每在贾环回府之际都让他抄佛经，美名其曰“消散戾气，保环儿平安”，只盼望着贾环被佛经影响，散了血勇，对敌时因为一时的善念死在战场上。天知道贾环之前都没有杀过人，何来戾气。王夫人能想到这一招，还真是挑不出毛病。
不过也算坏心办好事，贾环只当为死在他手下的人超度。也许是自我暗示的作用，这佛经抄了几日，那第一次杀人遗留下来的阴影是真的没有了。况且这活计对他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故贾环也不排斥。不管初衷如何，结局还算皆大欢喜。
但是很快这贾府表面的欢喜就被打破了。
夜半时分，贾府里的主子都接到了宁国府的消息“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31第三十一章 丧事毕痴儿闹贾府
东府蓉大奶奶去了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全府，即便是夜半，贾府的主子们也不得不收拾收拾起身，命人打探情况的同时，随时准备去那边帮忙，整个府内一下子就忙乱起来。这其中还包括睡觉警醒的贾环。
说起这东府的蓉大奶奶秦可卿，两府内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无不交口称赞。皆道她人长得漂亮，行事也温柔大方。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地就去了。
秦氏的丧事操办得非常隆重。且看她的公公贾珍恨不能以身代替的样子，下面的人就知道这丧事中的各项事宜马虎不得。只不过贾环想到之前传说中的“扒灰”，今日再见这贾珍的表现，面色有些古怪。当然，这些也不好表现出来，贾环只得随着众人劝说。因为贾环确实和东府没有什么交情，加上东府之前明确是大皇子的人，这会子贾环也只能干巴巴地将“节哀”二字重复数遍，最后索性退到一边闭口不言，只看着其他人劝慰。
宁国府请了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然后按照日子，准备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并在第三日的时候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间，高僧道士法事不断，甚至为了面上好看，还给贾蓉捐了龙禁尉，哪怕是经历过一次的贾环都仍然觉着过了些。只可惜贾珍一意孤行，不听任何人劝说。如此大张旗鼓，直至四十九日发殡到了顶峰。
发殡那日贾环正值休沐，遂也在东府处帮忙。跟着见了不少世交，只不过贾环在这种场合下向来被当做透明，最多也就是跟着混个脸熟罢了。贾环也不在意，反倒是看着街边南安王的路祭台子有些好奇。他从军以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呢。
正好奇着，就听到前面的传唤，不知何事。
等贾环过去一看，原来是北静王带着人亲自来到了路祭台，说是想见见贾政的两位公子。贾环心知说的是两位公子，自己肯定是附带的。所以也没有在意，连衣服都没有整整就过去了。相对于贾宝玉特地更衣的欢喜模样，贾环这样的，实在是有些太过随便。
及至上前拜见，果然北静王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贾宝玉身上。贾环也不气恼，只是隐蔽地扫了一眼，就站在宝玉身后，看两人一来一往，对话中透着一股子一见如故的感觉。说实话，北静王面容秀丽，与容貌清丽的贾环一比也不遑多让，且举止风流，言谈温和没有傲气，是一个见之忘俗，让人忍不住亲近的人物。只可惜贾环见惯了冷峻严肃的墨濂以及军营中各种糙汉子、纯爷们，对于北静王这样和贾宝玉相似的秀丽少年实在没有好感。
“想来这位就是那位在军中的小公子吧。”北静王细细问完了贾宝玉的情况，这才看向贾环。
“正是犬子。”贾政生怕一向上不得台面的贾环出什么岔子，在一边陪笑道。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和当今圣上经常“我”啊“你”啊的，只怕要晕过去。贾环腹诽。面上还是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上前一步，再次给北静王行了礼。
不像面对宝玉那样热情，北静王只是淡淡地应了，然后说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贾大人好福气。”
贾政可不敢当真，只是谦虚道：“王爷谬赞了，犬子岂敢谬承夸奖。”
北静王但笑不语，但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贾环清楚地看到这个表现得十分稳重老沉的北静王冲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等贾环再待细看的时候，人家已经转过头去了。贾环莫名地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说不了一会话，北静王带着人走了，贾环这才得以退下。看看贾宝玉高兴的样子，贾环摇了摇头，也不与之攀谈，径自走到角落里，想着寻着个无人的地方打个盹。
这夜众人都在秦氏大殡所在的铁槛寺度过。贾环夜里还不小心听见了秦钟与宝玉说的悄悄话，不提也罢。只不过这之后对贾宝玉和他身边的朋友更加厌烦。姐姐新丧，就能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这样的人真是枉读圣贤书。连带着回去轮值的时候，对冯紫英都没什么好脸色，让莫名冷遇的冯少爷摸不着头脑。
因为秦可卿的丧事，贾环也没有见成已经平安入京的林如海。直到在贾母处见到了林如海的时候，这才恍然想起这件事情。
于上次江南一别，也有数月。与之前不同，此时的林如海估计想通的不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同样是和老皇帝相比，不，现在应该叫太上皇了，这数月的变化真是大不相同。贾环不由感慨果然是各人有各人的因果。
“前些日子因为是秘密入京，不便拜访。拖到这会，实在是对不住。”林如海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话口气也真诚得狠。贾环也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其实林如海已经怒火中烧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竟然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得罪了他。
贾环看出来林如海的怒火，贾母可没有看出来。贾母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无妨。不是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虽然敏儿去了，但在老身心里，你就是我半个儿子。看到你安好就好。”说罢，想起了早去的女儿，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林如海虽然恨极了贾家，但是对亡妻感情却是不假。想到之前与自己琴瑟和鸣的妻子，面容不由得又柔和了三分。只是林如海越是对贾敏情深意重，对黛玉疼爱有加，这几日调查的结果，就越是让他愤怒不已。
不说贾家在江南官场上暗中给自己使得绊子，也不说这府里面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光是贾母放任已经是少年的贾宝玉对黛玉纠缠不清这一点，就让林如海心里发冷。联系前后，老谋深算的林如海哪里还猜不到贾家打的好算盘，这是指着自己死在任上，把黛玉娶进门后全盘接受林家呢。若真是如此，对黛玉好一些，林如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恨毒了贾家。自己好好的女儿，本来身子骨就弱，放在贾府，却被人说成刻薄小性，身无分文，最可气的是还处处拿来和那商人之女相比，交口称赞那商人女。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林如海真是差点没给气得吐血，自己林家五代列侯，书香门第，竟然放到贾府就给这么糟蹋。好，真是好得很。若不是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这会子哪里还有他的玉儿的活路？幸亏贾环那孩子点醒了自己。想到这里，林如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贾环，只把他看得脊背发凉。
“让老祖宗伤心实在是小婿的不是。”林如海不愧是纵横官场的好手，尽管心里已经恨得吐血，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丝毫。“今日前来，一是拜见您。二来，则是今后小婿将留在京中任职，玉儿还留在府中只怕不妥。小婿打算择日将玉儿接回林府。”
之后，也没有给贾母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玉儿的教养问题老祖宗也不必担忧，承蒙圣恩，圣上已经赐下了几位宫中荣养的教养嬷嬷。这么些年实在是麻烦老祖宗了。”
贾母见林如海如此滴水不漏，心中气恼，面上也带出些不愉，道：“我是玉儿的亲外祖母，何来麻烦一说。如海你实在是太生分了。”
林如海也不想此时与贾家撕破脸皮，只是表现的十分哀戚，道：“还请老祖宗原谅小婿思女心切。这么多年都未见玉儿，只怕她要与我这爹爹生分了。”
若不是碍于场合，贾环真要给这样的林如海鼓个掌了。看看什么叫老狐狸，眼前这才是正宗的。
贾母也不好拦着人家父女相聚，只好就着台阶下来，笑道：“倒是我做了恶人了。”然后吩咐丫鬟将黛玉领过来。
知道林如海最在乎他家女儿的名声，贾环想着这男女大防，便也就势告辞了。
不知道林黛玉与自己的父亲见面时说了些什么，等到贾环与探春一起去探望她的时候，就看见她红肿着眼睛，让人收拾东西，面上却带着一抹轻松。这是这么几年来，众人都没有看到过的。
“我就说林姐姐你想得太多，现在这样可不就好了嘛。”探春这几年和黛玉走得很近，一进门见她的模样就笑道。
林黛玉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也只有父亲在身边才能这般轻松。”
“还是林姑父有办法。”
这厢还没说几句话，门外就吵嚷起来。原来是黛玉要回林府的消息不知怎么不胫而走。本来知道宝玉的脾性，在受到了王夫人的警告之后，大家都瞒着他。不知怎么，宝玉却自己听到廊下两个小丫鬟的闲聊，于是就吵着嚷着要自己来问问林妹妹。
“林妹妹，林妹妹，你真的要离了这府？”
黛玉看着宝玉的样子，想到父亲之前和自己说的话，蹙了蹙眉。答道：“父亲留京了，我自然随着父亲一起。”
宝玉呆呆地看着她，上前一步问道：“难道留在府中，和姐姐妹妹一处，不好么？”
贾环简直不忍直视贾宝玉的蠢像，却又不好这时离开，只好立在一旁，以防他突然发疯。就连探春都看不下去，忍不住道：“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林姐姐有自己的家，为什么不能回去？况且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宝玉就像没有听见探春的话一样，愣愣地流下泪来，哭道：“林妹妹，你不愿意留下？”
黛玉面色更加不好，这么一说岂不是让她成为忘恩负义之人？在这贾府好歹住了这么些年，说得她就像不懂感恩不知好歹一样。
还不待黛玉回答，宝玉就忽然和疯了一样，哭道：“不行，我要去找老祖宗，让她把林妹妹留下，不能让林妹妹回了府！”
贾环揉了揉额角，站出来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二哥拦住？若是惊动了太太和老爷，有好果子吃么？”
许是在军营中历练出来的气势，也可能是和墨濂在一块呆久了，贾环这么一吼，果真唬住了那些个丫鬟，丫鬟们这才忙乱地拦住宝玉。就连一旁站着的探春和黛玉都忍不住多看了贾环一眼。
贾环现在可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他还在思索着怎么让这闹剧收场呢？一个弄不好，只怕又要被王夫人记恨。
32第三十二章 劝痴儿林黛玉离府
贾环看到贾宝玉这样，冲着探春使了个眼色。探春了解地将黛玉带入房中。宝玉一见，就不肯了，还想着追入房中，却被贾环用巧劲按住了，任宝玉怎么动都没办法摆脱，反倒是他自己出了一身汗。一旁的丫鬟还在为他们这哥俩好的姿势感到纳罕呢。
贾环一边按着宝玉，一边笑道：“二哥不必如此紧张。”
宝玉一听这话，也不挣扎了，反而是不解地看着贾环，问道：“三弟此话怎么说？我若不劝劝林妹妹，她岂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
“二哥此话不假，但若真的像你现在这般哭哭啼啼，劝说了又怎么样，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林姑父既然在京，怎么会让林姐姐留在贾府？”
宝玉怔怔地看着屋子，眼泪又开始往下淌，手足无措地问道：“那应该如何是好？”
贾环听到宝玉发问，心中舒了一口气，既然消停下来了就好办。于是接着忽悠道：“二哥不妨平心静气地去问问老祖宗。即便不能把林姐姐留在府中，但若是老祖宗的吩咐，林姐姐也是可以时常来小住一段时间的。而且若是林姐姐不在贾府小住的时候，你上门拜访也是可以的。那样一来，与林姐姐一直留在府中也没有两样。”
“当然，看林姑父的样子，只怕你是见不到林姐姐的，而林姐姐来贾府小住估计也是没有什么可能的。”贾环心里坏坏地想道。
宝玉想了想，心中实在是不舍，还是有些不愿意。
贾环见他脸上明显不情愿的表情，只得搬出贾政来吓唬他：“你如今哭闹，若是传到了父亲耳朵里，想来是逃不了一顿责罚的。到时候别说是留下林姐姐了，连你都得拘在府中温书，不得出去。”
宝玉听到贾政，当时就有些泄了气。也不打招呼，心情郁郁地出了院子。看那个架势，肯定是直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果不其然，宝玉一出院门，就直接去了贾母的院子。此时，王夫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也急忙忙带着人赶了过来，心中暗骂林黛玉，看着那弱柳扶风的样子就是个会勾人的狐狸精。而贾母虽然不知道黛玉院子里的那一出，但是她很是了解宝玉的个性，心里也担心宝玉知道了会闹起来。
及至两人看到宝玉既没有疯疯癫癫，又没有大哭大闹，不得不说还是有些许诧异的。
宝玉一进屋子，也顾不上请安，直接就道：“老太太，林妹妹一定要走吗？”
贾母和王夫人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特别是王夫人，面色趋黑，暗地里更加讨厌林黛玉了，心说果然是什么娘就养了什么样的女儿，都不是好东西，早些离府才好呢，最好一辈子不要相见。
其实贾母心中还打着撮合两个玉儿的主意，内心里也不希望林黛玉就此搬离贾府，心中盘算着寻个时机，还是将黛玉接回贾府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于是笑骂道：“人家父女多年未见，我们自然不能阻着。”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不相同。最为明显的就是王夫人，平日里就木讷的表情现在更加僵硬了。可想而知，她心中会如何咒骂林黛玉。而王夫人母子在这个方面向来没有默契。看到宝玉那兴奋的样子，王夫人差点没气得晕倒。
“老祖宗，这是真的？”宝玉立马有了精神。
“老祖宗还能骗你不成，你且乖乖地在府中好好上进，安心等上一段时间。不要再胡闹了，仔细你老子知道了抽你。”
宝玉听到贾母肯定，这才高高兴兴地应了。至于日后是如何失望的，那就不是现在能预料到的了。
劝走了宝玉，贾环一进屋，果然看见黛玉在屋里面抹眼泪，而探春在一旁小声劝解着什么。贾环最见不得姑娘掉眼泪了，一看这情况，头都大了。却已经被两人看到，不好逃走。
“原先觉得宝玉是个体贴姐妹的，相处起来倒也惬意。可是这些年，我们都大了，便也不再像之前一般相处。他爱痴缠，我只当他还没有长大，处处避着。可是今天看看他在我院子里面怎么吵嚷？若是传了出去，我成什么人了？”黛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还不如早点离了这府，早点干净。”
“林姐姐，”贾环安慰道，“不必担心。即便是为了二哥的名声，这话府里面也没有人敢传出去。而且我已经劝过了，他也不再闹腾了。他可能要去找老祖宗，林姐姐放心，老祖宗是不会让他胡闹的。”
探春也叹息道：“二哥向来感性，只不过做事太没有分寸了。要我说，林姐姐这段时间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若是宝玉再来闹，你只管让他身边的丫鬟把他送回去就是了，连主子都看不好，我看他们是懈怠狠了。”
黛玉被探春的法子给逗笑了，点头称是。贾环在一边这才放下心来，借口有饭局，溜了出去。
这厢，王夫人径自回屋后也想到了宝玉身边的丫鬟实在是太懈怠了。一脸怒意地赶到了宝玉的院子，派人将那些丫鬟全都提溜出来，站了半个院子，从大丫鬟袭人，到院子里面负责扫洒的三等丫鬟婆子，一个没落下。
“我之前是怎么吩咐的？”王夫人语气冰冷，声音还算是平静，“不要在宝玉面前嚼舌根，你们全当成耳边风了？”
只是王夫人的声音越是平静，这些下人们就越是战战兢兢。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王夫人亲自挑选送到宝玉的院子里面的，差不多都领教过王夫人的手段。见王夫人今日如此愤怒，都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王夫人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做些什么，毕竟她还想要自己心慈仁善的好名声，只是让人指出那两个嚼舌根的小丫鬟，发卖了出去。至于她平日里最信任的大丫鬟袭人也被好生教训了一顿，扣了一个月的月钱以示警醒。这点子事情都管不住，还怎么指望她能将宝玉服侍得周全。至于贴身服侍宝玉的其他几个大丫鬟，也被好好地敲打了一遍，特别是长相风流俏丽的晴雯，被重点关注了一番。
等宝玉回到院子，就看着满院子的丫鬟一副蔫搭搭的样子，特别是袭人还红着眼眶，又是一番闹腾不提。
林如海动作非常迅速，没过两天，就派了下人到贾府将林黛玉接回家了。甚至都没有亲自出现，只是派了管家说自己事务繁忙，等到闲暇时，再亲自过来赔罪。生生打了贾家人的脸。奈何林如海如今位高权重，贾家人就是再不高兴，面对林如海的时候也得多一些谨慎，更别提因为这种事情与他撕破脸皮了。
贾环倒是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林黛玉对自己不错，自己也心怀感激。她若是回家，被林如海护得周全，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过按照之前的发展，若是没有林家这样的冤大头，估计这省亲别墅可就难以盖起来了。不过这些事情贾环也管不着。
贾环现在每日里除了轮值就是练武，休沐时尤甚。为了不在侍卫营这等轻松的地方荒废掉自己，贾环还保持着基本隔日就与冯庭较量一番的习惯。今日又是与冯庭比斗的日子。
即便贾环如今已经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在与冯庭打斗的过程中，也仅仅能让打斗的时间长一些。要想平局都很难，更别提打败冯庭了。今日也是如此。
“有些长进。”冯庭踩着贾环的肩膀，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笑道：“但是还不够。”说着还故意发力，让贾环吃了一嘴的土。
贾环在冯庭终于放过他的时候才利索地爬了起来，“呸呸”两下吐出嘴巴里面的土，抱怨道：“您也忒狠了一点吧。”
冯庭看都没有看贾环一眼，只是嘲笑道：“成日里做噩梦的胆小鬼没资格抱怨。”
一提这个，贾环就苦了脸。虽然抄佛经让贾环不再做噩梦，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这个情况和冯庭说了，结果冯庭不但没有安慰他，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顿，从此沦为把柄。为此，贾环还和冯庭狠狠地打了一架。准确来说，是贾环被冯庭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之后，冯庭才告诉贾环，这都是正常现象。但是要他做好准备，以后上了战场，血腥场面会屡见不鲜，直到贾环麻木为止。贾环需要靠自己找到一个好方法，来杜绝心理上的阴影。
“否则的话，你就趁早歇了上战场取军功的心思。”冯庭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严肃，虽然他已经在战场厮杀多年，见惯了生死，但是前一刻还和你说笑的兄弟，下一刻就倒在了战场上，甚至连尸体都残缺不全，更不要提在史书上留名了。这种感觉确实能把人逼疯，连冯庭这般坚忍的人，想到那些兄弟，都会忍不住一个人在夜里呜咽出声。“我不希望听到你因为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贾环听得脸色苍白，咬了咬牙，还是不甘心就此退却，坚定道：“我会克服的。”虽然现在看来离他上战场还很遥远，但是贾环有着墨濂的承诺，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得亲历战场。他还想活着立大功呢。
33第三十三章 开恩科贾环誓夺魁
新帝登基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因为上面还有一个太上皇，墨濂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憋屈。至少军政大权基本都不在手中，光这一点就让墨濂无法施展开手脚。为了让自己有人可用，却又不会被太上皇猜忌，墨濂打着新帝登基，普天同庆的原则，在上位后没有多久就决定加开恩科。而且和以往只开科举不同，此次恩科还包括了自建朝以来，就几乎没有开过的武举。
此举不仅仅是为了贾环光明正大的调职，墨濂也还有自己的考量。前面几任皇帝不开武举的原因很简单，建国初年，那些随着太祖打天下的武将们还在，他们一个个能征善战，都是当世一流的将领。国家最不缺的就是将领，反而更需要具有治国安邦之能的文人。但是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武将们一个个垂垂老矣，或耽于享乐，或早已去世，最后竟然只能靠着南安王一支来固守边疆。且不说帝国疆域广大，南安王的耿家军能不能守得过来，就说将一国之命运全部押在一个异姓王身上，向来谨慎隐忍的墨濂就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武举的恩科顺理成章。
这个消息是墨濂亲自告诉贾环的。
“这次恩科你好好准备，具体如何实行，还有待朝中讨论。但武举的项目左右不过那几种。”墨濂看着贾环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
“如果我考了状元，岂不是一下子就是正三品的参将了？”贾环睁大眼睛，依恋不可置信。他实在想不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你倒是想得好，这状元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贾环不服气，心道自己的武艺怎么也是专门练过的，又是行伍出身，怎么都比那些民间的莽夫来的强些。
墨濂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不服，也不泼他冷水，只是摆明事实道：“行伍出身可以直接参加会试。你切不可因为自己出身行伍就自大，想要通过这条路升官的大有人在。谁知道会不会天外有天呢？”
贾环也知道墨濂说的是实话，于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墨濂，讨好道：“陛下，能不能先告诉我要考什么啊？我好有个底。”
墨濂给他那晶亮的眼睛看得不自在，又为他这番小无赖相感到好笑，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提前告诉你这个消息就不错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贾环经过之前的相处，这会也不怕他，依然笑嘻嘻地各种耍赖。墨濂被他缠得耳朵都红了，实在没有办法，才说起了这武举的科目：“这次还准备沿用前朝的制度，总共三场：初场试武艺，分为三项，马上骑射、刀剑击刺以及体力； 二场试营阵火药；三场试兵法，所出题目从《武经七书》里来。武举主要是挑选将才而非莽夫，三场的轻重你自己琢磨。这些等真的颁布旨意的时候都会一并颁布，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提前准备。”说完，顿了顿，墨濂似笑非笑地看了贾环一眼，道：“行伍出身的可以免去童试，且你还是武将之后，乡试也可免去，可直接参加会试。也算是条捷径了。”
贾环一听就不乐意了，虽然自己不一定能拿到状元吧，但怎么样通过乡试的水平还是有的吧，弄得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样，于是皱着眉说道：“不劳陛下操心，就当是熟悉考试，我是会去参加乡试的。”
墨濂本来激贾环也是让他参加乡试提前熟悉流程的意思，所以被驳了面子也不恼，笑道：“那就静待环儿你的好消息了。”
贾环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加上又夸下了海口，每日更加勤奋，也投入了更多时间在内场兵法上。毕竟这几年虽然没有疏于锻炼，却没有在这些兵法布阵上花太多心思。说实话，冯庭一向是直觉派的，排兵打仗他可以，但是让他从实战中总结出符合兵书上描述的条目来，还不如让冯庭去好好和人打一架。所以当贾环拿着那二十五卷的《武经七书》去找冯庭讲解的时候，冯庭果断地把他扔给了白莳。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情。”白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及其不符合他温润如玉的外表。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要是连武举都过不了的话，多丢老子的面子。”冯庭对于白莳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不耐烦地回道。
白莳笑得阴森，道：“那你倒是过一个武举看看啊，铁定卡在第三场上面。”
冯庭也知道现在是求人办事，于是勾着白莳的肩，笑道：“咱俩谁跟谁啊，你帮不帮啊？”
白莳再次翻了个白眼，道：“你已经打算让他去北边了吧，耿家军的人，为什么不帮？”就在冯庭喜笑颜开的时候，这位看似文弱的青年狠狠地给了冯庭一拐子，道：“离我远一点，记得欠我一个人情。”直把冯庭弄得龇牙咧嘴。
不得不说，冯庭这个师父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也算是尽心尽责了。贾环也知道这一点，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内心里对冯庭不无感激，决定一定要好好记得这份恩情。
等贾环真正看到白莳的时候，他惊讶不已。这不正是那南安王府的管家么？冯庭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物？贾环狐疑地看了看笑得没心没肺的冯庭。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一脸傻瓜样的人是自己的师父，但看来他的能量还是很大的。
“鉴于你的师父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你内场科目由我来教。”白莳语气依然温和，但贾环莫名地就是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贾环不愧是冯庭带出来的，至少两人都有准确的直觉。
和跟着冯庭习武不同，跟着白莳学习兵法对贾环来说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摧残。不但每日绞尽脑汁要写上一篇策论，还要忍受着白莳堪比毒液的评论。诸如“孙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曲解的话估计会从墓里跳出来追杀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已经算是比较轻的讽刺了。
每到这个时候，冯庭就会在一边幸灾乐祸，然后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了。贾环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只不过冯庭毫不在意，贾环看他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他是乐在其中。
墨濂办事情一向雷厉风行，这还没有过几天，圣旨已经颁布了下来。全国的文武恩科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恩科的旨意一下来，贾家则又面临着一场勾心斗角。
对于贾政来说，让贾环参加武举是肯定的事情。他比较愤怒的是自己的嫡子，到现在四书五经都没有学完，拿什么下场。于是自从知道旨意之后，贾政检查宝玉的功课更加频繁了。
“孽障！”贾政愤怒地拍着书案，骂道：“每日只知道内帷厮混，不知上进。还不滚去看书？”
贾宝玉不敢做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门才舒了一口气，顺带抹了抹因为见到贾政出的冷汗。
这样的场景这段时间几乎是每日都出现一次。
因为林黛玉的离府，贾宝玉每日都打不起精神，加上贾政的高压，让他更加不堪重负。看得贾母和王夫人心疼得不行。直到贾宝玉终于病倒在床，这种心疼终于爆发了出来。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宝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啊？”王夫人抹着眼泪哭道。
说实话，王夫人穿得老成，又不善打扮，这么一哭一来毫无美感，贾政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激发出来，只好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老爷也知道宝玉向来身子弱，经不得这般刻苦。这些天都是熬夜看书，实在是伤了身子啊。”王夫人可不管贾政如何，这次哭诉也是老太太默认的。于是眼泪淌得更凶了，道：“环儿如今出息了，大小也是个从六品的武官，我们二房也就算是后继有人了。老爷也无需再这么逼着宝玉了啊。”
若是贾环在场，只怕要和王夫人干上一架了。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既点出了自己身为庶子却压嫡子一头，又让贾政想起了自己儿子只比自己官阶小一级，还特别不留情面的指出这个儿子只是个不堪大用的武将。好嘛，这样一来，本身就极重视庶嫡之分的贾政看贾环又不顺眼了。估计还要在心里好好思量一下要不要送儿子去武举了。
果然，贾政烦躁地摆摆手，怒道：“妇人之见！宝玉才能代表二房，别扯旁的。让他好好休养，病好了我再查他功课。”这才大步流星地去了书房，没有看到王夫人满意地微笑。
34第三十四章 过乡试意外得解元
休沐日，贾环照例先回了趟贾府，准备拿了东西去冯庭那里学习。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刚进院子，就有小厮告诉他老爷要找他。
贾环一头雾水，按理说他这么些天都没有在家，怎么也不会有事情找他啊。贾环也没多问，只是换了套衣服，跟着小厮来到了正房。
贾环规规矩矩地给贾政请了安，然后等着贾政的发话。
“圣上下旨开了恩科，这次恩科还包括武举。不知你有何想法？”
贾环一听，更加莫名，这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去？若是以贾政的脾气，若是让他去参加武举，必然此时已经教训他要好好努力，不丢祖宗的脸了。
于是贾环在答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道：“儿子本就是行伍出身，比那武举出身的本身就要高上一等，这等锦上添花的事情，去与不去都是一样。”
“不求上进的东西！”果然，贾政一听暴跳如雷，“武举不似科举，向来可遇不可求。如今这等好的机会你竟然不知道珍惜！什么叫锦上添花？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毫无君子之风？”
贾环见贾政暴怒，却也不怕，心知这一关是过去了，道：“既然父亲如此要求，儿子尽力而为吧。”
贾政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怒气更甚，恨不得上手抽他几巴掌，“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要看看你怎么尽力？孽障！”说着，就气呼呼地将他赶出书房。贾环老老实实地被赶了出去，侧耳还能听到书房里茶盏杂碎的声音，心道：“好险。”
等贾政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次对话竟然完全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步骤进行。本来打算不让贾环去参加武举的，结果怎么反而让他尽力而为了？只可惜，现在的话以收不回来了，且看他如何表现吧。料想他那不争气的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贾环知道像贾政这般看似坚持实则耳根子很软的人，肯定不会自己想到不让儿子参加武举的。那么不用猜，一定是王夫人在后面挑起来的事端。在贾府真是一刻放松不得。
贾环也不愿在这种好比虎|||||||穴的地方多停留，和贾母和王夫人请过安之后就打算离开。
为了防止王夫人再在背后下绊子，贾环干脆毫无保留地禀告了贾母。他知道贾母虽然偏心，但只要对贾府有利的事情就绝不会让人破坏。自己现在好歹还有一些可用之地，相信贾母既然知晓，就绝不会再让王夫人( 〖红楼〗贾环从军记 http://www.xlawen.org/kan/36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