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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阅读

    悴地进了门。他接了薛宝钗的信,一路上快马加鞭先行到达了京城,然后就着手处理薛蟠的事情。他到达京城距今已经十日有余,薛蟠的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好孩子,有没有什么消息?”薛姨妈红肿着眼睛,被薛宝钗搀扶着,满心期待地问道。

    薛蝌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打听了半天,也就知道他们说是大哥与海寇勾结,这确实是大事一桩,故关在了诏狱。若是关在了刑部大牢不过是花些银子打点的事情。只是如今关在诏狱,管事的是那人人闻之色变的玄甲卫,我们连个门路都找不到。”

    薛宝钗流着眼泪,哽咽着问道:“哥哥那样的性子我们如何能不知道?若说是与平头老百姓逞威风倒也能信,但若说什么与海寇扯上了关系,这如何能信?”而且她也从凤姐那里得了确切的消息,知道薛蟠这事确实无辜。

    薛姨妈一听,也是六神无主,哭道:“我苦命的儿啊!可不就是有人诬陷嘛?”

    薛蝌先前在金陵时就与薛蟠关系不错,故也深知薛蟠的性子最是欺软怕硬,哪里能有与海寇打交道的胆子。只是现在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用,只能他多跑跑腿打听打听了。

    “婶娘放宽心。”薛蝌苦笑着安慰道,“这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定下来嘛。听闻贾家琏二哥是同大哥一起的,我去再打探打探消息。实在不行只能找贾家姨夫帮帮忙了。”

    薛姨妈听着薛蝌这么一说,不由得又露出点希冀:“好孩子说的是,我这就去贾家求着老太太帮帮忙。”

    薛宝钗见母亲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也没有敢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得随着母亲一起梳妆打扮一番,然后前往贾家。

    薛姨妈领着宝钗进了贾家大门,心中却直打鼓。要说她刚刚也是一时冲动才来了贾家,这会子真的见了贾家人,却又满腹心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了。

    贾母在上首看着薛姨妈一夜之间多出的白发,加上她此时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蟠儿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你这做母亲的也是辛苦了。”

    薛姨妈见贾母主动提起此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抹着眼泪道:“我们蟠儿是什么性子我哪能不了解,跟海寇勾结这样的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的,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我只盼着能解开了才好。只是如今人在诏狱,我们想去看看都不成。也不知道我的蟠儿要苦成什么样子了。”

    贾母不语,薛姨妈有些着急道:“当初琏儿和蟠儿一起南下,若是真有误会,让琏儿出面哪怕只是做一个证也好啊。”

    贾母早就从贾琏哪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一边庆幸贾琏没有乱说话,一边暗恨贾环这孩子一点脸面都不留。如今贾家好不容易摘了出去,怎么可能再去蹚这么一趟浑水,贾母听了薛姨妈的话,皱了眉,道:“琏儿被那些无恶不作的海寇给吓到了,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可是还有些不清楚,根本起不了身啊。我们还说如今流年不利,要好好去庙里面拜拜菩萨呢。”

    薛姨妈一听这话,就知道贾府想要置身事外,只觉得心中发冷,她怒道:“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南边,如今蟠儿出了事情,你们哪里就能完全摘出去?若真的查起来,可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我可听说了,他们坏的可是宝宁伯的大事,若真的追究起来,宝宁伯恐怕还是追究起你们府的多些……”

    贾母本来还念着薛姨妈被儿子的事情扰了心智,不欲追究,却听到她提起了贾环,不由得也是恼怒。只听贾母冷声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还两说,那些玄甲卫们也不是吃素的,该查的事情哪里有查不明白的。况且蟠儿是什么性子,我们也都明白,以宝宁伯的相貌,蟠儿是怎么得罪他了,想想也知道。”

    薛姨妈给贾母说得脸色发白,蟠儿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要不是贾母说出来,薛姨妈还想不到这上面去。这么一想,薛姨妈又恨上了贾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又何至于要他的蟠儿的命!

    贾母见了薛姨妈的样子,也知道如今也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若真的与薛家交恶,到时候薛蟠在狱中反咬一口,正如薛姨妈说的一样,贾家也跑不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更加不待见大房,老子老子成日里不务正业只知道花天酒地,儿子儿子更是没个用处,还成日里惹是生非,给整个家族都带来祸事。贾母放软口气:“明儿个也到了可以进宫探视的日子,我已经让老二媳妇递了牌子,到时候让她进宫朝娘娘说道说道,指不定会有转机。”

    薛姨妈见贾家还乐意帮忙,也住口不再说什么。

    这边贾家同意帮忙,那边薛蝌也有了些进展,只是这进展还不如不要。他见到了与贾宝玉在一处的冯紫英。这冯紫英可以说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有名的人物了。谁不知道神武将军冯唐的嫡子虽然脾气大了点,但是忠肝义胆且消息灵通,已经算是这些家族中有为的年轻人了。

    薛蝌这是第一次见到冯紫英,通过宝玉的引见,两人喝着小酒,不一会也算熟识了。

    “薛兄弟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只怕是在为你堂哥的事情担忧吧。”冯紫英是什么任务,从谈话间也知道面前的这位仁兄与薛蟠截然不同,若不是因为不是薛家的嫡系,只怕也是能有一番作为的人物。故有心开解一番。

    薛蝌苦笑着将酒一饮而尽,道:“让冯兄见笑了。”

    冯紫英摆了摆手,道:“若我说啊,这事情你也不必费心了。进了诏狱,向来就没有无罪出来的,不说无罪了,就是轻罪的也没有。那些诏狱的玄甲卫哪里是那么容易欺瞒收买的?你还不如留着这些银子,早作打算。”

    薛蝌听了冯紫英的话,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酒杯,他大惊失色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连一向不关心此事的宝玉也白了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冯紫英摇头道:“我是没听说过,你们家宫里有人,也可以打听打听,但要我说,估计没什么办法。我言尽于此,其他的也不能多说了。”

    薛蝌听了这话,将手中的酒杯一放,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急匆匆地就告辞回府了。

    90第八十九章

    薛蝌是急急忙忙地走了,冯紫英看着还懵懵懂懂地留在原地没有动的贾宝玉暗暗无奈,问道:“你不回去看看?”

    宝玉摇摇头,浑不在意道:“老祖宗不让我插手这事情。我回去也不帮不上什么忙。”

    冯紫英暗地里叹息,他此次哪里是为了提醒薛蝌,根本就是借着此事提醒贾宝玉回去好好做做准备,以当今圣上的性子加上宝宁伯与贾府的官司,这一次贾府怎么都逃不过。只是这贾宝玉上次被贾环教育了一番,生了场大病,病好后却依然不知悔改,我行我素。与他交好,不过是看他心性单纯,对人真心实意,只是现在看来,不过是终日浑浑噩噩罢了。若论起来,反而是他的弟弟宝宁伯贾环才是真性情,对人对事都凭着本心,投桃报李也好,睚眦必报也好,都逃不过他心中的那一杆秤。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真的适合交往。

    薛蝌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府,正看见薛姨妈舒展的眉头。

    薛姨妈见了薛蝌,心情颇好的主动解释道:“贾家答应明日见到贤德妃娘娘的时候帮忙问问。”

    薛蝌正被冯紫英的话扰乱了心神,猛地听到薛姨妈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怔愣。

    “看看这孩子,高兴成这样?”薛姨妈笑着冲着强颜欢笑地宝钗玩笑。

    薛蝌这才回过神来,他想着冯紫英也提到了若是宫中有人,可以打听一下。只是这贤德妃娘娘到底是隔着一层,谁知道能不能帮上大忙。薛蝌见着薛姨妈的笑脸,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了。然后看着兴致不高的薛宝钗使了个眼色。

    宝钗见了,随即找了个借口回了屋子,薛蝌正好同路送姐姐回去。

    “我听那神武将军之子说了这事情,”薛蝌走在宝钗身边,小声道,“只怕不容乐观。”

    宝钗原先不敢在母亲面前表露出来心中悲苦,此时也红着眼眶,不顾得身边还有丫鬟了,她摇头对着薛蝌道:“那贤德妃娘娘我也是见过,只怕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哪里就那么容易?这事情多半不得善了。我又不敢与母亲细说……”

    宝钗是族中长姐,做事情向来稳重细心,在金陵的时候一众弟妹就很是信服这个姐姐。如今薛蝌听宝钗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灰下心来,他沉着声音道:“且等着明日听听贾家怎么说。薛家好歹在金陵还有铺子有地,最不济,还有千亩族田。只要根子不倒,早晚还是会有机会的。”

    宝钗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弟弟说得破釜沉舟,满目坚韧,不由得也稍稍宽心,强笑道:“只希望到不了那田地。只是如今一看,哥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薛蝌眼见着宝钗又要掉下泪来,心中也很是酸楚,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各自默默地想着心思,一时间很是压抑。

    王夫人虽然满心不愿蹚这趟浑水,但是既然贾母吩咐了,她也不得不在见到贤德妃娘娘的时候提上一提。

    王夫人不自在地理了理身上的敕命服,行礼拜见了上首的元春。

    自省亲一别,元春憔悴了很多,即便再多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眼下浓浓的青色,还有暗黄的皮肤。元春让抱琴扶起王夫人,然后准备说话。谁知道还未开口,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一般。

    王夫人被元春的模样吓得不轻,忙问道:“娘娘可有事?怎么没有请太医看看?”

    元春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用帕子瞧瞧将咳出的鲜血抹去,用了些热茶,然后才哑声道:“母亲不用担心。”

    王夫人见元春好些了,这才道:“娘娘可要注意身体。”

    元春摆摆手以示无碍,然后问道:“今日母亲进宫可有要事?”

    王夫人确认元春已经安好,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你可知你表弟薛蟠的事情?”

    元春听王夫人提起薛蟠,暗暗捏紧了拳头,连手掌中因为护甲留下了深深的印子也不自知。“薛蟠,薛蟠”,元春在心中暗暗念着这个名字,她如何能不知道皇帝关押了薛蟠。这分明是要将四大家族连根拔起啊!元春看着还端坐在下面完全察觉不到其中利害关系的王夫人,心中咬牙,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论如何,她都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王夫人,让贾家早作准备。

    “母亲可知道后宫不能干政?”元春面色冷淡,语气也不是很好。

    王夫人被元春的态度弄得很是下不了台,只能讷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元春不再看王夫人,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站起,开口道:“我知道母亲担心薛家表弟,只是事情总有先后,母亲毕竟是贾家的媳妇……”

    元春话还未竟,就听到门外的有人通报:“皇上驾到。”

    相比于王夫人的喜上眉梢,元春却是面色一白,将未说出口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从她进宫成为贤德妃以来,皇帝就没有来过她的寝宫,这时候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朕听闻贾妃母亲今日前来,”墨濂受了两人的大礼,然后挥挥手让其平身,说道,“贾妃也不告诉朕一声。”

    元春抖着嘴唇,半天才微笑道:“陛下心忧天下,日理万机,臣妾不敢以此等小事打扰陛下。”

    “无妨,今日恰巧。传下去,朕午膳就在贾妃的宫里用了。”

    元春心中恨极,却只得背着人咬了咬唇,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欢喜的模样,吩咐宫人准备墨濂喜欢的菜色。

    这一顿午膳几人皆食之无味,元春一心担忧自家前程,王夫人早就忘了薛家的那茬事情,满心欢喜自己女儿受宠,一心想着回去之后如何炫耀,却又担心自己乐极生悲,在皇帝面前捅了篓子,处处小心翼翼,基本上就没有动筷子。而三人中唯一自在的墨濂却满心想着即将回程的贾环,心思并不在菜色上面。

    用完午膳,王夫人很是满意地告退回府了,徒留下墨濂和元春二人。

    “贾妃看来并不记得朕的警告。”墨濂冷声说道。

    元春捏着帕子,半晌才道:“恕臣妾无状,只是此事事关家人性命……”

    “杀人偿命的道理恐怕用不着朕来提醒你!”墨濂面色阴沉,“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视我朝律法于无物。况且,以朕来看,这贾家上下可并无悔改之意。”

    元春被墨濂说得面色惨白,只能流着眼泪,伏地哭诉道:“臣妾不求别的,只希望陛下看在贾家儿郎为您出生入死、臣妾平日里也还算本分的面子上,能饶了贾家人的性命!”

    墨濂眯了眯眼睛,知道元春这是在提醒自己她早就知道了贾环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说出去过。只是墨濂一向护着贾环,恨不得能捧在掌中护其不受一丝伤害,又哪里会容忍这种威胁。在墨濂看来,这贾妃也是昏了头脑,她若不是今日私自说出这番提醒贾家的话,又试图以他和贾环的关系威胁自己,墨濂说不定还真会看在她这些年都安安分分的面子上,对贾家从轻发落。只是现在,一切都只能是贾元春的痴人说梦。

    墨濂冷冷地瞥了一眼还伏在地上的元春,那目光已与看将死之人无异。

    “既然贾妃这心系贾府,朕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之人,端看你怎么做了。”说着,墨濂拂袖而去,不再施舍给元春一个眼神。

    当夜,贤德妃贾元春就因为饭后受凉,突发高热,汤药不进,暴病而亡。在贾家得到消息的时候,贤德妃娘娘已经薨逝,谥号“贤淑贵妃”,贾家众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91第九十章

    贤德妃娘娘薨逝的消息传到贾家,犹如晴天一声霹雳,让人反应不过来。王夫人今日晚膳的时候还在给贾母说着女儿在宫中如何受到皇帝宠爱,甚至圣上还在凤藻宫用了膳。她简直不敢相信白日里还与自己说话的女儿就这么说没就没了。王夫人脸色煞白地愣了老半晌,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两眼一翻晕倒在地。更不要提在一听到消息就呕出一口血来的贾母。几个主子中,大房是不顶事的,平日里掌管府上各类事物的贾母和王夫人又双双卧床不起,而贾政向来不通庶务,而一向与贾家交好的四大家族中,薛家此时正忙于薛蟠的事情,王家早就败落,史家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独能帮上忙的,只有宁国府的尤氏。偌大的贾府因着此事上上下下都乱了起来。

    然而祸不单行,在贤淑贵妃葬礼刚过不到十日,贾家的悲痛情绪还没有散去,却又经受了更大的打击。

    这日,贾政和贾赦正在贾母的住处为老太太解闷,就见赖大满脸是汗地匆匆赶来,因着这是内院,又不好进来,只得等在院子门口求见。

    贾政见传话的丫鬟很是着急的样子,遂安抚了贾母几句,才与贾赦一同出去。刚出院子,就见赖大哭丧着脸,急道:“大老爷、二老爷,玄甲卫诏狱的赵老爷领着人进来了,前后门都被士兵围住了。”

    贾赦、贾政一听也是变了脸色,这玄甲卫上门,总不会是好事。他们不免满心焦虑地急急迎了出去。

    两人去了正堂,就看见脸色严肃的赵大人端坐在堂上,也没有碰下人上的茶,周围站立着几名魁梧的士兵。

    贾政见势不好,心中忐忑地小心试探道:“赵大人前来,鄙人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

    这赵大人显然是武将出身,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他一板一眼地开门见山道:“我这里有份圣旨,还希望贾大人将家中男丁召集齐,我也好宣旨。”

    贾赦贾政二人已经被这场面吓得面如土色,听了这话,哪里敢有半分耽搁,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将贾家子弟全都召集过来。不一会,荣国府的男丁全都集中在了荣禧堂,就连一向不乐意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贾宝玉也一脸莫名地被找了过来。上一次出现这种壮景的时候还是薛蟠进京贾政警告他们的那一次。

    赵大人看着人基本上到齐了,这才拿着圣旨道:“有旨意:‘荣国公之后一等将军贾赦交通外官、恃强凌弱;工部员外郎贾政以权谋私、罔顾人命、私藏赃物;二人辜负朕恩,有悖祖德,按律本应流放北地,念其祖上,革其职位,贬为庶人,永不录用,钦此’。”

    赵大人宣完旨意,然后隐晦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全身发颤的贾赦,心中对这个被牵连到的人很是同情。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道:“既然两位大人已经贬为庶人,这府中违制的东西则不可再留。圣上让我带人将这些东西收拾入库,还请两位大人通知后院女眷,以免冲撞。还有这钦赐的府邸只怕也不能再住了,圣上给了半月的时间,还望两位体谅。”

    贾赦抖着手接过了圣旨,然后才无力地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小厮去通知后院。

    贾母坐在病床上,似乎有些预感,她也不管身旁坐立不安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只是闭着眼睛。果然,不多时,就有丫鬟哭哭啼啼地跑来道:“大老爷派人来说玄甲卫带了人来收拾违制的东西,希望后院的太太、奶奶们带着众位姑娘回避。那些穿靴带帽的士兵们已经往后院来了。”

    听了这话,邢、王两位夫人彻底慌乱起来,两人不知所措地看着贾母,而贾母更是胸中一滞,说什么收违制物品,本质上不就是抄家?她紧紧地攒着手中的被子,强忍着心中的郁气,吩咐道:“把女眷们都带到我屋子来。”

    一时间,伴随着哭天抢地的声音,整个后院都乱糟糟的。直到这时,贾母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场面又是慌乱一片。等他们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更加让他们感到害怕的事实:隔壁的宁国府竟然也是哭声一片,只怕也是没有逃过去。实际上也是,墨濂怎么都不可能放过私自处置皇家血脉的宁国府。

    在赵大人宣旨的同时,也有官员带着旨意去了薛家,宣布了对于薛蟠的判罚,强抢民女、蓄意杀人、勾结海寇,数罪并罚——斩立决,去薛家皇商称号,薛氏皆贬为庶人。这旨意一下,薛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不提。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至此竟然只剩下了一个早就没落的史家。墨濂的这番雷霆手段不可谓不狠,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除了远在边疆不问京城事宜的南安王,其他留在京中的三王竟然都对此保持了沉默。尤其是与贾府关系向来密切的北静王,此次竟然也没有出面周旋。

    “太过急躁!”太上皇皱着眉,将茶盏重重地放下,然后训斥道,“先前还让你恩威并施,注意那些老世家们的影响,结果你倒好,这次一并发落了两家!还是在贵妃新丧的时候,你让外面人怎么想你这个皇帝?”

    墨濂低着头跪在下首,并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些世家就像是国家的蛀虫,不仅仅没有丝毫贡献,还错节盘根,很难铲除。只有各个击破,方才能还一个政治清明。而薛蟠的事情给了他机会,若是不抓住这时机,之后还不知道需要怎么费心思与他们周旋。更何况薛蟠与贾府三番五次挑战他的底线,他根本不想手下留情。

    太上皇看着墨濂低头不语,怒火更甚:“今日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不要起来了。”

    墨濂沉默了半晌,才道:“朕在发落贾家和薛家之前已经与三王通过气,且朝中大臣也多赞同,朕并没有一意孤行。暗中处置皇家血脉、私藏甄家家产、交通外地官员、勾结海寇破坏赈灾大事,这每条每款都足够他们抄家灭族了,朕已经手下留情了。”

    太上皇听后并没有说话,他慢慢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声音变得冷静很多:“皇家血脉一事本就不能放在台面上,勾结海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更不要说贤淑贵妃的事情了。我看你是被人迷昏了头脑,非得让那些老世家们寒了心?”

    墨濂本来还是胸有成竹的,直到听了这话,他心中一紧,面上却无甚表示,反而行了大礼,低声道:“儿子惶恐,敢问父皇何意?”

    太上皇看着墨濂死不悔改的样子,语气愈发冷淡:“非要孤说明白了?从王家开始,这后面哪一件事情没有他的影子?就算王子腾通敌叛国一事证据确凿,算是咎由自取,那贾妃呢?薛家呢?不要以为自己与这些老世家们通了气就算是解决问题了。若是此事让他们人人自危从而团结起来,你这个做皇帝的该如何自处?”

    墨濂自然不是傻子,这些情况他本就考虑过,所以才会在事先与老世家的代表,留在京城中的三王通了气。并且许诺只要老世家没有触及国之根本,涉及他的底线,就绝不会再发生如贾、薛两家的事情。更何况,他虽然将两家贬为庶人,却没有禁止两家子弟科举取士,以贾家贾兰的水平,只怕不用到三五年,又能重新走回这个圈子中,他本就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这话不便摆在明面上讲给太上皇听。如今贾环的事情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是儿子鲁莽了。”墨濂老老实实地承认道。

    “罢了,”太上皇揉了揉额角,通过此事他已经知道这个儿子虽然看似圆滑,内里最是嫉恶如仇,忍受不了一丝阴霾,且一旦认定,就无人能阻挠。最关键的是,这个儿子对于朝廷的掌控已经大大的超出他的预期,就从虽然发落了两大家族,但朝中老世家们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甚至都没有找到自己抱怨就可以看出来墨濂早就不是当日还需要自己指点的那个孩子了,“你只要能稳得住朝政,此事也就过了。下次万不可以如此莽撞。”

    墨濂点头称是,然后看着太上皇,等待着他说些什么。他知道,以太上皇的个性,既然把贾环拿到了明面上说,肯定不会这么一带而过的。

    等了半晌,果然太上皇开了口:“我朝男风虽盛,但是你作为九五之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弄清楚。”

    墨濂依然是沉默,他不想违心地说些什么,但是又怕自己真心的话会激怒太上皇。殊不知,正是这种态度,更让太上皇忧怒交加,心情很是复杂。

    “区区一个伯爵,孤倒要看看怎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92第九十一章 【正文完】

    墨濂跪在地上,背上浸满了冷汗,虽然面上还是冷静如初,但是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自从太上皇说出了那番话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甚至完全无法冷静思考。哪怕是大同一役贾环生死不明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不知所措。

    大殿中一个宫人都没有,这对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父子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双方都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样子。墨濂知道,自己若是就此站起来,然后离开,那么之后的结果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只有跪在这里,等到太上皇有一丝让步,贾环才能有一丝生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黄昏时分道华灯初上再到月上中天。最开始的时候,墨濂还能感觉膝盖的酸疼,而如今,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下半身的知觉,还能笔直地跪在这里,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在支撑。

    “噼啪”一声,烛花爆裂,在这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一时惊醒了两人。太上皇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然后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

    墨濂恭恭敬敬地伏地磕头,虽然动作有些滞涩,但礼仪很是到位,然后才用着沙哑的嗓音道:“儿子自登基那一日起,于朝政上兢兢业业,从未敢忘记身为帝王的责任,于后宫中平衡各方势力,皇后贤良,有母仪天下之能,且不缺子嗣,不愁后继无人。儿子自认为于国于家无愧于心。唯独感情上,今生唯此一人,即便为天下所诟病,朕也绝不会放手。若是环儿……朕绝不独活。还希望父皇成全。”说完这些话,墨濂又态度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太上皇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虽然跪在地上,却依旧身板挺直,身着黄|色圆领袍、头戴乌纱翼善冠,更衬着面色发白,即便是这样,他的衣着配饰依旧保持着一丝不乱,不见丝毫狼狈,其心性之坚韧可见一斑。这样让他满心骄傲的儿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执着,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太上皇这么一想,一时有些心慌夹杂着一些难过和一些追忆,称为五味杂陈也不为过。

    依旧是沉默,只是这时候,气氛似乎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让人窒息,反而带着些淡淡的无奈。半晌,太上皇声音低沉地问道:“哪怕夺了你的皇位也不改?”

    “不改。”墨濂语气坚定道。

    “宝宁伯那般血性男儿也能甘愿?”太上皇本想说“甘愿雌伏”,但是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他不是不明白男子与男子是怎么回事,但是一旦想到让自己骄傲的儿子,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与男子相恋,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墨濂想到贾环一说到情爱明明害羞得耳朵通红却硬是强撑着逞能的表情,面色不由得柔和了不少,眼中带着笑意回答道:“他与儿子两情相悦。”

    太上皇看到了墨濂的表情,心知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这个好儿子只怕早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也罢,朕不伤他性命。至于你们俩,再看吧。”

    墨濂得了这个保证,总算放下心来,连面上都带出些欣喜。

    太上皇看着墨濂的这番表情,不免有些心气不顺,挥了挥手,没好气道:“回去吧。”

    墨濂这才老老实实地行了大礼,然后才退了下去。一出大殿的门,墨濂就踉跄起来,小德子赶紧搀扶着他上了步舆,由六个小太监抬回寝宫。

    回了寝宫,小德子忙扶着墨濂坐到榻上,自己则亲自蹲□子察看墨濂的膝盖。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卷起墨濂的裤脚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墨濂的膝盖红得发紫,已经肿的老高了。小德子连忙要去吩咐人宣御医,却被墨濂拦了下来,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拿了活血化瘀膏过来,帮朕揉开了就好。”

    小德子听了墨濂这话也不敢不从,忙亲自去取了药膏。而墨濂更是趁着这个功夫吩咐了暗卫好好保护贾环,让贾环一进京城就保护他到自己的寝宫。

    贾环此时也正在回京的路上,身边还跟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豆子。这小子带着妹妹很顺利地从海寇大营中逃了出来,并且因为领路有功,在贾环的作证下没有收到丝毫处罚就被官府放了出来。小豆子在本地除了一个妹妹再无亲属,他见贾环心软,于是带着妹妹死活要跟着贾环以报再造之恩。贾环被他说得无法,加上确实喜爱他的个性,于是也就带着两人上京,打算上京以后再作安排。

    距从京城出发到现在,贾环与墨濂已有三月未见。中间虽然有过几次通信,但是与在京城每日一见相比,联系实在太少。之前在南边因为一直忙于处理各类事务,贾环并没有怎么觉得,如今踏上了回程的路途,自认大丈夫的贾环才蓦然发现自己的思念会如潮水一般朝自己涌来。这样的发现贾环自然不会当着墨濂的面承认,但是也阻碍不了他如今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日就到了京城。想到与墨濂见面时的场景,贾环不由得咧开了嘴。

    小豆子一脸惊奇地看着贾环堪称痴傻的表情,道:“伯爷,您竟然还有这种表情!”这番不知者不畏的言论换来了贾环的一记暴栗,直打得小豆子泪眼汪汪地抱怨:“伯爷,您也太欺负人了。”

    贾环朝着小豆子恶意地咧了咧嘴,然后才转身走人。

    回程因为没有物资需要运送,一行人轻装上阵,速度也快了不少。不过几日,就到了京城。小豆子牵着妹妹和贾环他们一同下了船,目不转睛地看着处处繁华的京城,就连话都比平日里少了几分。

    “原来这就是京城啊!”小豆子满脸羡慕地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临街而立的高大的建筑,感慨道。

    贾环看着小豆子的模样,笑道:“以后有的你看。按照之前说的,你想好了要去军营里面?不怕吃苦?”

    小豆子一脸崇拜地看着贾环,道:“我也想上战场杀敌,像您一样!”

    贾环看着小豆子明亮的眼神,对于自己变成对方的崇拜对象很是得意,于是道:“既然如此,你先随我回府里住下,我帮你安排。我只能给你一个机会,今后如何,还要看你自己。你要明白,这可是会送命的事情。”

    小豆子点了点头,坚持道:“跟着那伙海寇我也是每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那会子,就算死了也只能被人唾骂。我不想这样,我还想着建功立业,给大丫一个好日子呢,就算死了,也有抚恤金不是?”

    贾环听了,没好气地一巴掌打向小豆子的脑袋,骂道:“满嘴胡话!”

    小豆子捂着脑袋,只是笑。

    就在贾环想要带着小豆子回府的时候,却被一直守在身旁的侍卫拦住了。贾环面带疑问地看着对方。这人就是墨濂派来的暗卫,这几日不知怎么,竟然现身在明面了。这样就算了,此时竟然还拦住了自己。他有些不太懂对方的行为。

    “圣上希望您能先进宫一趟。”

    贾环听了对方这么说,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安排好小豆子,就乘着马车前往宫中。

    贾环乘着步辇,在这红墙绿瓦的深宫大院中前行。贾环今日才发觉自己识路的能力有些退步。要说前往墨濂寝宫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贾环似乎有些记不清那些路线。譬如现在,明明以前似乎没有经过这样的一个路口。

    贾环终于察觉到不对,于是他开口问道:“今日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还有多久能到?”

    “回贾大人的话,过了这个院子就到了。”开口的是一个贾环不是很熟悉的太监,看服饰,应该与小德子级别相差不大。

    贾环疑惑地细细看了一眼面前的路,他现在可以确定了,他们确实不是去墨濂的寝宫,也不是墨濂时常办公的澄心堂,甚至连他接见外臣的地方也不是。这建筑瞧着反而有些像太上皇的寝宫。贾环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得直打鼓。

    果然,过了院墙,再转一个弯,就看见一栋很是巍峨的建筑,殿门上的牌匾写着的正是兴泰宫。正如贾环猜测,这里确实是太上皇的寝宫。贾环看着周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太监们,很是不解这上演的是哪一出。

    贾环下了步辇,努力装作一副从容的样子,由之前答话的太监领着进了宫殿。他一进殿,周围的宫人就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与太上皇两人。

    贾环虽然满腹疑惑和忐忑,但也没有忘记礼数。他冲着太上皇行了跪拜的大礼,然后才听到一声“平身吧”。

    贾环站了起来,立在一旁,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刚刚一直在回忆自己有什么值得太上皇惦记上的,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与墨濂的事情被太上皇知道了。这么一想,贾环立刻冒出了冷汗。

    “你可知道贾妃已死,贾家被抄家贬为庶人了?”太上皇很是看不惯贾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开口就厉声问道。

    贾环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消息,贾家出事情的时候,他正在忙着海寇一事的收尾工作,墨濂也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让贾环烦心。贾环愣了老半天,才答道:“臣不知。”

    “想来你也不知道薛蟠斩立决的消息了。”太上皇看着一脸疑惑的贾环,心中暗暗叹气。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那个向来不吭声不吭气的四儿子为什么会看上这孩子了,实在是他的心思太过容易猜到,这么透明的孩子实在是他们这种从小生活在大染缸里面的人所向往的。特别是在了解到贾环的生长环境,让人不由得更加怜惜也更加佩服。

    贾环听了太上皇的问话,再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不由得问道:“您不会以为是小臣撺掇着圣上做的吧?”

    太上皇从没和这么直白的人打过交道,闻言也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才道:“既然你已经明白,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么?”

    贾环看着太上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为墨濂抱不平。若是放在平时,贾环决计不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的。只是如今看着太上皇已经知晓了两人的事情,且态度不像是要自己命的样子,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答道:“老圣人您太看轻您的儿子了,也太看轻您自己的眼光了。圣上心怀百姓,嫉恶如仇,他自登基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无不是为了这天( 〖红楼〗贾环从军记 http://www.xlawen.org/kan/36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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