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阅读
陆励成说，“这里风景不错，远处好像还有小山丘。”
在上海周边，所谓的“山”高度只能称为“山丘”罢了。但是物以稀
为贵，终年在钢筋水泥中生活的都市人，见到这些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到群山环抱的景色。
‘你呢？’钟皓天问。
陆励成是in这个事务所老板的朋友，又是mg公司高层。有他在的地
方，同事们总是围着他打转，不是拉着他闲聊，就是建议他一同参加活
动。而in当然也喜欢拉着老同学一起游玩。只不过，陆励成生性有些冷
淡，对事务所的同事们，虽有礼有节却感觉拒人千里之外，就好像他和陆
励成一开始接触时那样。慢慢地，同事们也知趣地不再打扰他。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陆励成坐在钟皓天身边，摸出昨天
那本小说书说道，“一直没时间把它读完，趁着这次度假想看完它。”
钟皓天点点头，不再打扰陆励成低头继续画他的素描。
风一阵阵吹拂过田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不知名的鸟鸣声和偶尔
路过的村民。两个人，一个专心致志画着这春意盎然的景色，另一个则低
着头任由清风翻起书页但依旧静心看着书。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
对平日忙碌的人来说那么弥足珍贵。过了正午，太阳开始变得有些炎热。
陆励成被阳光照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便合上小说准备靠在身边的小树上打个盹。
又是一阵春风扑面而来，扬起了他们的衣角还有钟皓天的发梢。
钟皓天的头发很软，那晚他们同床而眠。虽然他喝了点酒，但是生物
钟让他比钟皓天早醒了会儿。可能平时钟皓天有些拘谨，全身心放松睡着
的他显得比平时年轻许多。不似陆励成短发，钟皓天的头发略长额前有刘
海，躺在身边的钟皓天，发丝柔顺地洒在枕头上。
正回想那天清晨醒来时的情形，钟皓天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
了眼。目光相交，陆励成笑了开来。
钟皓天眼神询问地看着他，指指身边的小说书。
“看累了，想休息会。”陆励成说。
被陆励成提醒，便觉得自己也有些疲倦。揉了揉眼睛，索性放下铅笔
极目远望这片金灿灿的田野。
“怎么不画了？”陆励成问。
‘我也有些累了。’钟皓天在素描纸背后写道。
“一整年，这样的好天气不多。能出来散散心，也不错。”扬起头
颅，陆励成吸了吸新鲜空气。清爽的风，撩起他的领口、衣角，使得他整
个人飞扬起来。钟皓天忽然发现，陆励成的双眼并非深不见底的黑，居然
是漂亮的琥珀色，在阳光底下闪耀无比。
虽然平日陆励成的作风雷厉风行，但他的骨骼容貌并非轮廓分明反而
温润柔和，而目光却锐利得能刺透你的身体，你无法从他眼神中看出真正
的想法，可是当他把你作为朋友时，眼眸是坦诚而通透的。
低头拿起铅笔，随手画了双陆励成明亮的双眼。
“这是？”陆励成侧身看到钟皓天画本上，绘出双浅色的眼睛问道。
钟皓天笑着，指了指陆励成的眼睛。
“我只有眼睛能看吗？”陆励成打趣道。
钟皓天点点头，扬了下眉荡起笑容。
“我觉得我还挺帅的。”陆励成皱眉，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摇摇手指，钟皓天边笑边低头继续绘画。天空一朵厚厚的云，遮住了原本灿烂的阳光。但是钟皓天的笑颜，就如同云层缝隙中的光束，洒在大地之间——明亮又干净。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陆励成拿起手机。
“喂，elliott。刚刚sen说，他明天会来上海一趟。”是助理shlly的来电。
“我知道了。”挂下电话，陆励成叹了口气——看来他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
“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陆励成站起来拍了下屁股上的泥土。
钟皓天点点头，收起绘本想自己走回去。
“来吧。”陆励成推着自行车，拍拍后座道。看钟皓天有些犹豫继续
说：“又不是大姑娘，害羞什么？”
一路，陆励成载着钟皓天歪歪扭扭骑着自行车。风随着天色渐暗，也显得有些凉了……
第十五章 分手
狂啸的风肆虐地叫嚣在这个城市，陆励成开着他的黑色吉普正在前往老同学in家途中。
看看暗黄|色的天空，陆励成担心是不是今天半夜会下暴雨而影响交
通。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为失去的感情而惋惜吗？他自嘲地想。就在方
才的几个小时前，他与王静短暂的几个月的恋情正式画上句号。
王静在离开时，问他是否心动过。如果没有心动，就没有这段恋情的
开始。但是，他和王静之间的问题，远远大于单纯的爱情。
从和王静交往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看不透他的女友。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感觉她在逃避自己、逃避他的朋友圈。先前他以为只是对方没有准备
好，直到他发现王静对他的谎言去对质才说出真话。
今天，他原本想接王静去in家聚聚。谁知，她又说太过忙碌不能
去。担心女友是否太忙而生病，他就驱车去找王静。在楼下等女友时，正
巧碰见她的同事顺口就寒暄了几句才知道，他们并非女友口中那么忙碌，
而且许多谎言也因为同事无意中的话而真相大白。他不知道，为何女友要如此欺骗他。
见到王静后，他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很平静地问了她原因，谁知王静
靠在他车边，忽然就哭了起来。站在身边的陆励成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自己是被欺骗的那个，现在反而显得理亏。他尽量温柔地问女友，企
图让她平静。问了缘由后，他才发现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原来王静前段感情受挫，就是因为她的个性原因。本来就有些自闭
的她，在研究生时期有个同班男友，后来对方觉得个性合不来就分了手。
就因为她个性太闷，如果是其他个性的女生或许哭几天就能过去。可是王
静不同，那是她的初恋。尽管父母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偏生女儿胆子特别
小。这段感情受挫对王静打击很大，在家休养了一段日子后，只身来上海
发展。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想改变自己的个性，强迫自己和他交往也
是因为这个。可是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她原本就有交际困难，所以每次都很害怕和人接触。
无论怎样，他和她从未有过爱情。他听完王静解释后，没有生气也没
有失望，只是感到惋惜，因为他毕竟对这个女孩心动过。
※ ※ ※ ※ ※
上海的天气，一直是最难以捉摸的。中午还晴空万里，现在呼啸而过
的大风把路边的树叶吹得打卷起来。
来到in家中时，暖气的温度驱走了身上的寒意和失去恋情后的遗憾。
自从来上海之后，他来过不少次in家。以前在北京，一些朋友周末
总是会聚会。而这次只身来上海，什么都要重新来过包括交际圈，幸好有
in这个老同学，给了他不少安慰。他平时喜静不喜闹，但是和in相处意
外合拍，可能是个性互补的关系反而显得更亲近。
“这瓶酒，送你。”晚饭后，in得意洋洋从酒柜中拿出瓶80年的红酒递给他。
“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平时就爱收藏红酒的陆励成眯起眼带着笑意。
“老同学计较什么。”in手肘碰了下陆励成，拿起同样自己收藏的红酒倒了两杯。
拿起酒杯，陆励成边晃边闻酒杯中散发出来的芬芳，嘴角挂起笑容。
屋子里面的暖气缓缓充满在整个房间里，沉醉的酒香味让他有些微醺。
“酒虽好，但是不能贪杯。”陆励成放下酒杯，“我今天开车来的。”
“真没意思。”in扫兴道，“下次你来我这，打车过来吧。”
“这些日子太忙，哪里有空。况且难道第二天还要我打车去公司？”陆励成苦笑说。
ru公司的收购计划，现在正开始全面启动，而这cse的总负责人已经
由总公司敲定是陆励成。不出所料，ru公司经过一番内部斗争，最终宣布
了最新接班人是长子sen。这个变动，让ru公司的股票上涨不说，这个新
任总裁的成败与否就看这次的计划了。
对于一开始就支持sen的陆励成，当然新任总裁钦点说需要陆励成
帮忙这次收购计划。无论从本公司和ru公司来说，他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人
物，总公司现在那些股东们也蠢蠢欲动想拉拢陆励成，这次收购计划的成
功率很大，也就是说，他升迁的步伐很可能提前不少。
前几日，ry又再次来上海和自己打高尔夫。已经身为高层的ry现在
依然需要大量的人为自己效力，他极力想拉拢他进自己的团队之中。只不
过陆励成并不想站队，只要这次收购计划完成，他便可以超然地进总公司
任职。无论股东们对他这个外人有什么意见，ru公司和他私人的交情，就
是他在mg公司的筹码。
前期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他从计划启动开始就忙得团团
转。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才能和老同学喝杯酒，聊聊天。
“你那房子装修得怎么样？”in喝下晶莹透亮的红色液体。
“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些后期收尾工作。”陆励成抱手靠在in的书桌前说。
“还满意吗？”身为老板兼朋友当然关心他的房子问题。
“很不错，钟皓天的设计我相当满意。而且你知道，他做事很负
责。”说起钟皓天，陆励成的眼神柔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房子问题全权都交给了钟皓天，他实在没
空每一个步骤都去核实。同事建议别太放手给设计师，毕竟彼此概念不同
而且那同事曾经吃过亏，装修时候沟通不良结果导致很多地方都不满意。
装修房子，大到整体概念小到一个水龙头都需要操心。这些道理他怎么会
不明白，但是现在公司的收购计划更需要他去亲力亲为，很多事情他相当
不放心。况且，这个计划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以及未来
的发展，至关重要。房子装修问题，比起这个显得微不足道了。
幸好，钟皓天的心细入微让他宽松不少。他认为钟皓天，天生就是吃
这口饭的，或者说他拥有这方面的天赋。和他沟通几句，他就能领会你的
意思和观察出你的喜好，比如他不太喜欢刺眼的颜色，喜欢简单、细节考
究的配饰等，他都记得很清楚。有次还专门在小店铺淘了个精致的鞋柜放
在玄关，价格相当便宜又耐脏，设计很巧妙，合上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小鞋柜倒像个漂亮的摆设。
总之，他非常放心让钟皓天去完成自己的房子问题。原来底层角落，
多出来个半圆形小阳台，他本来犯愁感觉这设计很多余又会积灰。钟皓天
设计在里面卡了个圆形小床，装饰上洁白的窗帘，就成了休息看书的地
方，本来采光就好，让他感觉如置身在com餐厅中，享受阳光又恬静的感觉。
“听你这么高的评价不容易啊。”in吃惊地说。陆励成无论对自己
还是别人，都有些近乎苛刻地追求完美。能得到他这么高评价，想必钟皓
天的设计很出色。当然身为老板的in很明白钟皓天的实力，但是一个不
能说话的设计师沟通起来相当不便，当初给他设计也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
“是的。他是个很出色的设计师。虽然一开始沟通比较困难点，但是
他本人很努力，适应几天就习惯和他沟通的方法了。”不吝啬赞扬之词，是他由衷的赏识。
“你满意就好。”in看到他这样满意自然心情不错，“我们事务所
准备这次政府工程完成后，有扩展的计划。”
“不错，你事务所也开几年了。”陆励成点点头，赞同老同学未来的计划。
“小陆，听说你们公司有一位叫牧超的负责人，英文名vic。”放下
酒杯，起步走到陆励成跟前说。
“对，他是我们上海分公司的同事。你怎么会问起他？”好奇老同学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同事。
“我还听说你和他关系不错。”
“喂，你是情报科的吗？”陆励成拍拍in的肩膀。
“不是，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in犹豫半天开口说。
“什么忙？”收敛起笑脸问。
“听说你们mg上海分公司想搬迁去浦东的办公大楼，过些日子要招标
室内设计。”简洁明了地点出主题。
陆励成看着身边的in一脸耐心地要求对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反而让in有些难以开口。
“我明白了。”点点头，拿起那瓶红酒笑着说，“vic和我关系还不
错。不过我不能保证什么，你知道我并非负责人。他这个人公私分明，主
要还是要看你们给出的具体方案。”公式化的口吻，忽然像一道口子划开彼此原本牢固的友情，
血蔓延开来。
“只要他能亲自看我们的方案，我保证我们的竞争实力。”看到陆励
成答应，in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想拿下这个cse。mg那么大的公司
cse，谁不想拔得头筹。在同行之中他的事务所并非财大气粗，名气也不
大。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只要你拿下个大cse，你的人脉以及生意便源源
不断，无论你的设计此后多普通。
身为设计师，他自然有自己的骄傲。但是骄傲不能当饭吃，拥有出色
的才华比不上一个大cse来的实际，况且现在他要养活的不是他的家人还
有整个事务所，他也想在同行业中成为佼佼者。这次能拿下政府的cse，
已经是一个飞跃。所以他想乘胜追击，拿下mg公司的设计cse。
※ ※ ※ ※ ※
这天，也真是奇怪，明明黄昏时候还乌云密布，这会儿倒是星辰漫
天。五月的空气夹杂花的芳香，陆励成开着吉普在上海街头漫无目地闲逛。
“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发现自己只是孤单一人。”打开车中的广播，
电台里传来主持人感性低沉的声音，“也许你会觉得很寂寞，很彷徨。在
喧闹的街头，仿佛全世界只有你。但是别灰心，或许下个车站、下个路
口、下一秒就会遇见与你同行的人。”
陆励成从前从不喜欢听这些无病呻吟的论调，但是今天仿佛找到了些共鸣没有转台。
耳边飘荡起彭佳慧的一首老歌。
“放弃自由喜欢两个人，
绑住的两个人，
互不相让还是相爱分享一生。
不爱热闹喜欢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
在浮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
手握方向盘，路边的街景不停从眼前路过，他不知道今晚会逛多久，
只是忽然想散散心。路边霓虹灯映衬在陆励成脸上，随着移动而在他眼前
晃动。略显沙哑的女声，低低吟唱。
拐弯在一个街口边，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钟皓天？”陆励成把车停在路边回头叫住了快要远去的人。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回头，见到他马上惊讶地展开笑颜。
“你怎么在这？”下车，看到那人开心地小跑向自己，心情不由得稍显好些。
晃晃手中的马夹袋，一支牙膏躺在里边。
陆励成看看周围，才恍然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逛到了钟皓天家的附近。
乌黑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开车逛逛。”陆励成嘴角扯开个弧度。
摇摇头，眼神更加担忧。
“陪我聊会儿天？”眼角余光见到自己在反光镜中的模样，那笑假得
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怎么能骗过敏感的钟皓天？
坐进他的副驾驶座上，钟皓天靠在后背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你也喜欢这个车型？”见到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身为男人他看
得出来钟皓天喜欢这款车。
发现自己显得像个乡下佬，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扯了下衣
角，转头看着陆励成，想转移对方话题。
“我请你喝好酒。”沉默了小会，陆励成拿出in送给自己的那瓶酒说。
打开瓶盖，特殊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钟皓天吸了吸鼻子，马上知道
这是好酒，可是找来找去，没有杯子。
“你先喝一口尝尝。”将酒瓶凑到钟皓天嘴边。
摆摆手，指指瓶口再指了指年份。
“好酒是需要品的，但是有时候豪气一回别有风味。”说罢直接拿起
酒瓶大喝了几口。
坐在身边的男人马上出手夺过酒瓶，指指方向盘眉头紧锁。
“今天，我就想睡在车里。”放下后座椅，索性躺了下去。
睁大眼睛惊讶行为奇怪的陆励成，关心地看着今天有点任性的男人。
看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反而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他知道今天陆励成心里
不痛快，接过手里的红酒便灌进了喉咙。这酒香醇润口，回味绵密留香，
原本想安慰朋友，竟忍不住多喝了不少。
“喂，你这也太能喝了吧。”笑着抢过钟皓天手里的酒瓶，发现已经去了一大半。
用手背抹下嘴边的酒水，挑眉看着抢过酒瓶的人。
“我不是心疼酒，怕你嗓子受不了。”说完自己又不甘心喝了好些，
不一会整瓶酒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忽然伸手拿过酒瓶，火电般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哎呀，这上千的好酒啊。”陆励成不知道在打趣钟皓天，还是在嘲
笑自己。
坐在身边的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真的没心疼酒。”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好了，我承认只略有一点。”
丢给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跟着也放下后背躺了下来。
算算日子，要不是今天偶遇，钟皓天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陆励成了。
这些日子，虽然装修一直在马不停蹄，但是陆励成忙得终日不见人
影，只是因为房子事情才会在网上沟通。当他说把房子事情让自己全权
负责，不用过问他本人时，钟皓天是拒绝的。因为房子是陆励成的，无论
现在他们是多好的朋友，始终公私需要分开。而且他也怕自己的理念和对
方实际需要不同，弄得对方不满意。更因为他们是朋友，他也怕陆励成不
好意思开口。可是陆励成坚持，说自己没办法兼顾装修事宜，相信自己的
判断。他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对方的品位和所需，观察他平时的习惯还有喜
好，幸好，对方似乎还算满意。
忙到自己房子都无法顾及的人，今天竟开着车到处闲晃，还拿酒请
自己喝。看他满脸疲倦，就知道一定发生了非常不开心的事情让一向要强
的男人今天特别需要人开解。他不会言语，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可是，他
明白这时候就算能开口，说什么也枉然。人有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陪着
他，他愿意说自然会说。也许，他只是需要有人听他说说话，或者不愿意
说想有人在身边排解下心情也好。所以，他刚刚偷偷发短信给隔壁的宋老
师，让她代为看管下儿子。今天，陆励成需要他这个朋友陪着。
“在五个小时前，我和女友分手了。”陆励成忽然开口道。
钟皓天立即侧身认真凝望着他。
“其实没什么，忽然感觉有点空。”说实话，恋情的告终没有方才
in目的暴露后的那种失落的心情，顿了顿，继续道，“我也知道这种事
情很平常，如果是我肯定也会那么做。但是，可能是我太自以为是。很多
东西，不可能不变的。我自己都做不到，怎么能要求人家不变呢？”
躺在用手挡着眼睛看不出表情的男人身边，钟皓天听不懂他到底在说
什么，看似没有关联，可是他明白陆励成心里相当难受。侧着身，躺在他身边静静听着。
“钟皓天，你想过没有，除了安安，你还有什么追求？”放下手臂，陆励成问钟皓天。
歪头想了下，摇了摇脑袋。除了孩子，他现在怎么可能多想别的。能
让儿子平安成长，以后有出息上大学、读研究生，看着他结婚生子，功成
名就。这不就是他下半生的追求吗？
“你才三十多。”陆励成拍拍钟皓天大腿说，“下半生真的只为了
儿子吗？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了他，你的生活呢？”
这话倒忽然问住了钟皓天，不过与其为这些假设性考虑，不如先把安安抚养长大。
“你啊。”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躺在座椅上，侧过身凝望着钟皓天。车中弥漫醇厚的酒香，眯起眼微
醺地感受这片宁静。眼前这双幽深、乌黑的眼眸，让他想起com餐厅中那
一道祥和的柔光晒在洁白的餐桌上反射出的光，那么温柔。这个世界都会
随着时空转变，他不可能像儿时那么无忧无虑，也不可能和in回到那个
轻狂的学生时代尽情挥霍年华，更不会回到初见王静那天感受到的砰然心
动的瞬间，所有人都在改变包括他自己。
可是在这个人身边，仿佛一切都缓下脚步慢慢流动在空气中，几乎
凝固。钟皓天，目光移至他喉咙口，那时不时露出来的伤疤处。in对他
描述过曾经的钟皓天，神采飞扬就像他的名字那般明亮又清爽，走到哪儿
都是聚焦点。但是，那个伤口夺去了他所有的骄傲，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
芒。从云端跌入漆黑的山谷，他居然可以那么从容还能安慰他这个别人眼
中强悍的mg精英陆励成？
抬起眉毛，晕开柔和的笑容，钟皓天拍拍他的肩膀脸颊上泛着酒后的红晕。
他拥有许多，朋友、事业、财富、家人；他很富有，拥有全世界。可
是现在他才发觉，这个世界太大、太广，孤孤单单站在中央。
睁开眼睛，沉默的设计师躺在他身边面带笑容望着他。陆励成忽然扬
起手，俏皮地抹去钟皓天嘴角的酒渍，钟皓天这才窘迫地拿手背也跟着抹
了下嘴角残留的酒。笑出声的陆励成闭上眼，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感觉身上有人为自己盖了什么东西——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原来
钟皓天以为自己睡着了，怕他着凉。
“我们是朋友，对吗？”不确定的问句。很幼稚，幼稚得不像陆励
成。此时倒是像个沙漠中迷路的人，琥珀色眼睛水润朦胧。钟皓天慎重地点点头。
“如果那次，我没有帮安安上幼儿园。那么，你就不是我的朋友
了？”不依不饶，语调却前所未有的彷徨。
‘你很善良。’钟皓天在陆励成手上写道，‘从信任我，没把我换掉开始，我就知道。’
感受钟皓天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游走，一字一句仿佛打入他的心间。抬
眼认真对视他的眼睛，那双无垢的乌黑双眼，清澈见底。
想不到他当初带着利用心情去帮助的这么个人，居然把他放进心里并
铭记不忘。就算全世界没有人能信任，眼前这个他意外得来的朋友，陆励
成知道唯有这个人对他付出了真诚。
“谢谢你。”他很久没有这么用心去说这句话，用自己真心去说。
忽然一阵雷声，瓢泼大雨降落下来。
陆励成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担心钟皓天回去怎么办。
‘这是阵雨，没事的。’钟皓天看到他样子，知道他担心自己。
“是我不好，硬拉着你喝酒。”他很后悔把钟皓天拖到这么晚，他
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他。钟皓天把儿子当命根子，为了陪他把孩子独自放家里，他非常内疚。
‘已经让邻居照顾了。下次失恋，记得白天找我。’钟皓天笑嘻嘻打
了下陆励成的肩膀安慰他。
“还有下次？”突然，他心中的阴霾仿佛被这场雷阵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陆励成笑得那么释然，钟皓天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从未见过陆
励成这样，虽然他们认识时间很短，可是他相信这么要强的人能对他敞开
心扉说这些话，是对他的信任。
刚认识陆励成那会儿，他对他有些惧怕和惶恐。一来他是in的老同
学，得罪了不好对in交代。其次，是他与生俱来的强势态度。他是天生
的领导者，那双眼睛可以看透你的灵魂一般。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慢慢发现他并非表面那么冰冷，反而是个善良、柔软的男人，帮了他们父
子许多忙。比起老板in，陆励成一点没得到利益好处，他还给陆励成惹
了不少麻烦。这样的人，能做自己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好像从认识陆励成
之后，他的生活中也不再那么灰色和无助。安安上了幼儿园，装修也进行
得很顺利，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第十六章 变质
“那么，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大家辛苦了。”陆励成放下手中的钢
笔，对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的同事们说。
听见头儿这句话，会议室的成员们顿时都松了口气。这个月以来，他
们基本都住在公司日以继夜地加班加点，ru公司收购计划第一阶段启动至
今不敢有一丝懈怠。今天从早上开会到现在已经用了五个小时，终于可以暂时休息几天。
“大家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陆励成边收拾手中会议资料边对已经累得七倒八歪的属下们说。
“就楼下茶餐厅吧。”一位属下靠在椅子上建议。
“嗯，我喝杯鸳鸯奶茶就好。”另一位同事蔫蔫地说。
“我要冰火菠萝油。”一向注重仪表的助理shlly打着哈欠。
看同事们精神状态都很萎靡，知道他们这一个月都累得不轻。
“这样吧，大家先回家休息。等第二阶段结束后，一起请大家吃顿好的。”
陆励成微笑地对同事们提议道。
“谢谢，elliott。”早就累得想马上回家睡觉的同事们，听头儿这样一说马上异口同声回答。
回到办公室，陆励成拿出今天会议的资料和自己拟定的修改方案准备
发邮件给远在美国的总部还有sen。
不知不觉，他在上海分公司上任已经近半年。在这半年时间里，他不
但出色完成了x公司的cse更拿下了ru公司的收购计划，而前任留下的烂
摊子已经理顺并进入正轨。这短短半年的表现，总公司相当满意。已经明
确发话，只要此次收购计划一完成，他便会调任去华盛顿的总部任职。
从分公司的经理一下升迁至总部任职才用了短短半年，在mg公司也是
鲜少的。事业上的成就，是陆励成最大的满足。
“shlly，你怎么还没回去？”见到助理端着咖啡进来，陆励成笑着问。
“看上司还在加班，身为助理当然要分担点。”shlly笑眯眯说。
在这半年时间以来，shlly和陆励成已经是最完美的拍档。虽然上司
工作量巨大，可是他的工作能力让shlly深深佩服。不但把之前的烂摊子
全部抚平，还为公司拉了好几个大cse。
“你回去休息吧，过会儿我也走了。”说完，开始收拾手头的会议资
料。今天，他和钟皓天约定见面谈房屋装修事宜，还有些收尾工作，新居就完成了。
“好，elliott回家好好休息。”shlly转身带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ru的收购计划一步步接近正式启动，陆励成也进入正轨忙忙碌
碌。幸好钟皓天是个可靠的设计师，并了解他的心意。新居在他放手全权
委托后，不但按时完成任务而且很不错。今天难得空闲点时间，想再谈些收尾细节工作。
‘我半个小时后在com餐厅等你。’陆励成在开车前发了个短信给钟皓天。
但车开了近一半路程，依然没有得到钟皓天的回复。这是他认识钟皓
天以来从未发生的事情，这人一向负责认真，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心。犹豫
了半天，拨通in的电话准备问个究竟。
“喂，in。我联系不到钟皓天，本来约好一起谈装修的。”陆励成的声音有些着急。
“elliott，你不知道吗？”in断了下声音继续说，“皓天的孩子昨
晚发烧进了医院，早上他打电话来请假。估计一忙忘记和你说，要不是事
务所现在因为cse的事情都焦头烂额，一定去慰问他。”
车缓缓停在十字路口，陆励成顺口问了哪家医院。
钟皓天在陆励成心里，是个心思细腻又体贴的人。无论是否孩子进了
医院，他不会忘记通知自己，况且还让自己空等。方才短信发了好几个，
都没有回音。越想越有些担心这个朋友，孩子一定病得不轻，以至于连短信都没有回。
原本打算回酒店休息，心里依然放心不下甚至有些不安。拿起手机再
次发了个短信给对方，依旧没有回应。车行驶下个路口时，他决定去医院
探望。问了in详细的情况后，来到了医院。
※ ※ ※ ※ ※
陆励成很讨厌医院呛鼻的消毒水味道，长长的走廊上病患、医生在身
边匆匆而过。滴滴嗒嗒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病痛的呻吟声、咳嗽声，
还有医生、护士，他似乎回到了那个孤单的雨夜，独自一人躺在那张硬邦
邦的躺椅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中流淌的点滴液体灌入自己身体
里。那种孤独，他感到有些恐惧。而他睁开眼，居然见到那人坐在身边，
浅笑望着他。那刻，他发现自己得到了一种救赎。
一步步，在医院的走廊接近in所说的病室。来到门口，映入他眼帘
的是个憔悴的父亲守候正在打点滴的昏睡孩子的画面。
“皓天。”蹲下身体，轻声道。
钟皓天趴在安安病床前，嘴边冒出些胡渣，枕在手臂上睡着了。听见
声音，慢慢睁开眼睛见到陆励成瞬间，有点茫然。
“你这样会感冒的。”陆励成环顾周围，发现没有可用的衣物，便脱下西装给他盖上。
他见到钟皓天布满血丝的眼眶边有些泪水，心不知为何，狠狠揪了
下。他认识的钟皓天，是个坚强不会低头的人，尽管身体的缺陷让他变成
了一个残缺的人。可是，他周围没有几个比钟皓天更要强的。现在，忽然见到他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似乎还在混沌的钟皓天，忽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拿出西装口袋中的
手机，发现里面都是陆励成的简讯。抬眼，满目的歉意。眼中的血丝，在
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一清二楚。
“没关系。”陆励成急忙微笑安慰他，“安安怎么样？”
提及安安，他见到钟皓天的眼神一紧，抿嘴低下了头。灼眼的白光在
头顶闪了几下，看不清他的表情，脆弱得就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陆励成
抬手愣了几秒，终究没有将手抚上他的肩膀，忍住莫名的情绪轻声问道：
“很严重？”
慢慢掏出一张纸捏在手里，抬起头看着陆励成。
陆励成接过那张纸，是张病危通知单。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以为
孩子只是普通的发烧。in看样子也不知道情况会这么严重，可是为什么钟皓天什么都不说？
把钟皓天拉出病室，让他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好休息一下。买来
贩卖机中的热咖啡递给他，虽然春季中的上海并不寒冷，但是他看钟皓天的脸色很差，唇色泛白。
“医院有时候比较夸张，小手术都会写的很严重。孩子发烧很快就会
没事的。”陆励成知道这话无知又可笑，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抚慰现在仿
佛失去主心骨的钟皓天。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掏空一样，在风中摇摆飘荡。
钟皓天摇摇头，懊悔地把头埋进手掌中。
他不说，陆励成不会多问。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眼前来来回回的人
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们不会在意接近崩溃又无助的绝望父亲，也( 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 http://www.xlawen.org/kan/3750/ )
在上海周边，所谓的“山”高度只能称为“山丘”罢了。但是物以稀
为贵，终年在钢筋水泥中生活的都市人，见到这些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到群山环抱的景色。
‘你呢？’钟皓天问。
陆励成是in这个事务所老板的朋友，又是mg公司高层。有他在的地
方，同事们总是围着他打转，不是拉着他闲聊，就是建议他一同参加活
动。而in当然也喜欢拉着老同学一起游玩。只不过，陆励成生性有些冷
淡，对事务所的同事们，虽有礼有节却感觉拒人千里之外，就好像他和陆
励成一开始接触时那样。慢慢地，同事们也知趣地不再打扰他。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陆励成坐在钟皓天身边，摸出昨天
那本小说书说道，“一直没时间把它读完，趁着这次度假想看完它。”
钟皓天点点头，不再打扰陆励成低头继续画他的素描。
风一阵阵吹拂过田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不知名的鸟鸣声和偶尔
路过的村民。两个人，一个专心致志画着这春意盎然的景色，另一个则低
着头任由清风翻起书页但依旧静心看着书。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
对平日忙碌的人来说那么弥足珍贵。过了正午，太阳开始变得有些炎热。
陆励成被阳光照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便合上小说准备靠在身边的小树上打个盹。
又是一阵春风扑面而来，扬起了他们的衣角还有钟皓天的发梢。
钟皓天的头发很软，那晚他们同床而眠。虽然他喝了点酒，但是生物
钟让他比钟皓天早醒了会儿。可能平时钟皓天有些拘谨，全身心放松睡着
的他显得比平时年轻许多。不似陆励成短发，钟皓天的头发略长额前有刘
海，躺在身边的钟皓天，发丝柔顺地洒在枕头上。
正回想那天清晨醒来时的情形，钟皓天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
了眼。目光相交，陆励成笑了开来。
钟皓天眼神询问地看着他，指指身边的小说书。
“看累了，想休息会。”陆励成说。
被陆励成提醒，便觉得自己也有些疲倦。揉了揉眼睛，索性放下铅笔
极目远望这片金灿灿的田野。
“怎么不画了？”陆励成问。
‘我也有些累了。’钟皓天在素描纸背后写道。
“一整年，这样的好天气不多。能出来散散心，也不错。”扬起头
颅，陆励成吸了吸新鲜空气。清爽的风，撩起他的领口、衣角，使得他整
个人飞扬起来。钟皓天忽然发现，陆励成的双眼并非深不见底的黑，居然
是漂亮的琥珀色，在阳光底下闪耀无比。
虽然平日陆励成的作风雷厉风行，但他的骨骼容貌并非轮廓分明反而
温润柔和，而目光却锐利得能刺透你的身体，你无法从他眼神中看出真正
的想法，可是当他把你作为朋友时，眼眸是坦诚而通透的。
低头拿起铅笔，随手画了双陆励成明亮的双眼。
“这是？”陆励成侧身看到钟皓天画本上，绘出双浅色的眼睛问道。
钟皓天笑着，指了指陆励成的眼睛。
“我只有眼睛能看吗？”陆励成打趣道。
钟皓天点点头，扬了下眉荡起笑容。
“我觉得我还挺帅的。”陆励成皱眉，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摇摇手指，钟皓天边笑边低头继续绘画。天空一朵厚厚的云，遮住了原本灿烂的阳光。但是钟皓天的笑颜，就如同云层缝隙中的光束，洒在大地之间——明亮又干净。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陆励成拿起手机。
“喂，elliott。刚刚sen说，他明天会来上海一趟。”是助理shlly的来电。
“我知道了。”挂下电话，陆励成叹了口气——看来他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
“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陆励成站起来拍了下屁股上的泥土。
钟皓天点点头，收起绘本想自己走回去。
“来吧。”陆励成推着自行车，拍拍后座道。看钟皓天有些犹豫继续
说：“又不是大姑娘，害羞什么？”
一路，陆励成载着钟皓天歪歪扭扭骑着自行车。风随着天色渐暗，也显得有些凉了……
第十五章 分手
狂啸的风肆虐地叫嚣在这个城市，陆励成开着他的黑色吉普正在前往老同学in家途中。
看看暗黄|色的天空，陆励成担心是不是今天半夜会下暴雨而影响交
通。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为失去的感情而惋惜吗？他自嘲地想。就在方
才的几个小时前，他与王静短暂的几个月的恋情正式画上句号。
王静在离开时，问他是否心动过。如果没有心动，就没有这段恋情的
开始。但是，他和王静之间的问题，远远大于单纯的爱情。
从和王静交往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看不透他的女友。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感觉她在逃避自己、逃避他的朋友圈。先前他以为只是对方没有准备
好，直到他发现王静对他的谎言去对质才说出真话。
今天，他原本想接王静去in家聚聚。谁知，她又说太过忙碌不能
去。担心女友是否太忙而生病，他就驱车去找王静。在楼下等女友时，正
巧碰见她的同事顺口就寒暄了几句才知道，他们并非女友口中那么忙碌，
而且许多谎言也因为同事无意中的话而真相大白。他不知道，为何女友要如此欺骗他。
见到王静后，他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很平静地问了她原因，谁知王静
靠在他车边，忽然就哭了起来。站在身边的陆励成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自己是被欺骗的那个，现在反而显得理亏。他尽量温柔地问女友，企
图让她平静。问了缘由后，他才发现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原来王静前段感情受挫，就是因为她的个性原因。本来就有些自闭
的她，在研究生时期有个同班男友，后来对方觉得个性合不来就分了手。
就因为她个性太闷，如果是其他个性的女生或许哭几天就能过去。可是王
静不同，那是她的初恋。尽管父母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偏生女儿胆子特别
小。这段感情受挫对王静打击很大，在家休养了一段日子后，只身来上海
发展。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想改变自己的个性，强迫自己和他交往也
是因为这个。可是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她原本就有交际困难，所以每次都很害怕和人接触。
无论怎样，他和她从未有过爱情。他听完王静解释后，没有生气也没
有失望，只是感到惋惜，因为他毕竟对这个女孩心动过。
※ ※ ※ ※ ※
上海的天气，一直是最难以捉摸的。中午还晴空万里，现在呼啸而过
的大风把路边的树叶吹得打卷起来。
来到in家中时，暖气的温度驱走了身上的寒意和失去恋情后的遗憾。
自从来上海之后，他来过不少次in家。以前在北京，一些朋友周末
总是会聚会。而这次只身来上海，什么都要重新来过包括交际圈，幸好有
in这个老同学，给了他不少安慰。他平时喜静不喜闹，但是和in相处意
外合拍，可能是个性互补的关系反而显得更亲近。
“这瓶酒，送你。”晚饭后，in得意洋洋从酒柜中拿出瓶80年的红酒递给他。
“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平时就爱收藏红酒的陆励成眯起眼带着笑意。
“老同学计较什么。”in手肘碰了下陆励成，拿起同样自己收藏的红酒倒了两杯。
拿起酒杯，陆励成边晃边闻酒杯中散发出来的芬芳，嘴角挂起笑容。
屋子里面的暖气缓缓充满在整个房间里，沉醉的酒香味让他有些微醺。
“酒虽好，但是不能贪杯。”陆励成放下酒杯，“我今天开车来的。”
“真没意思。”in扫兴道，“下次你来我这，打车过来吧。”
“这些日子太忙，哪里有空。况且难道第二天还要我打车去公司？”陆励成苦笑说。
ru公司的收购计划，现在正开始全面启动，而这cse的总负责人已经
由总公司敲定是陆励成。不出所料，ru公司经过一番内部斗争，最终宣布
了最新接班人是长子sen。这个变动，让ru公司的股票上涨不说，这个新
任总裁的成败与否就看这次的计划了。
对于一开始就支持sen的陆励成，当然新任总裁钦点说需要陆励成
帮忙这次收购计划。无论从本公司和ru公司来说，他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人
物，总公司现在那些股东们也蠢蠢欲动想拉拢陆励成，这次收购计划的成
功率很大，也就是说，他升迁的步伐很可能提前不少。
前几日，ry又再次来上海和自己打高尔夫。已经身为高层的ry现在
依然需要大量的人为自己效力，他极力想拉拢他进自己的团队之中。只不
过陆励成并不想站队，只要这次收购计划完成，他便可以超然地进总公司
任职。无论股东们对他这个外人有什么意见，ru公司和他私人的交情，就
是他在mg公司的筹码。
前期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他从计划启动开始就忙得团团
转。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才能和老同学喝杯酒，聊聊天。
“你那房子装修得怎么样？”in喝下晶莹透亮的红色液体。
“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些后期收尾工作。”陆励成抱手靠在in的书桌前说。
“还满意吗？”身为老板兼朋友当然关心他的房子问题。
“很不错，钟皓天的设计我相当满意。而且你知道，他做事很负
责。”说起钟皓天，陆励成的眼神柔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房子问题全权都交给了钟皓天，他实在没
空每一个步骤都去核实。同事建议别太放手给设计师，毕竟彼此概念不同
而且那同事曾经吃过亏，装修时候沟通不良结果导致很多地方都不满意。
装修房子，大到整体概念小到一个水龙头都需要操心。这些道理他怎么会
不明白，但是现在公司的收购计划更需要他去亲力亲为，很多事情他相当
不放心。况且，这个计划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以及未来
的发展，至关重要。房子装修问题，比起这个显得微不足道了。
幸好，钟皓天的心细入微让他宽松不少。他认为钟皓天，天生就是吃
这口饭的，或者说他拥有这方面的天赋。和他沟通几句，他就能领会你的
意思和观察出你的喜好，比如他不太喜欢刺眼的颜色，喜欢简单、细节考
究的配饰等，他都记得很清楚。有次还专门在小店铺淘了个精致的鞋柜放
在玄关，价格相当便宜又耐脏，设计很巧妙，合上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小鞋柜倒像个漂亮的摆设。
总之，他非常放心让钟皓天去完成自己的房子问题。原来底层角落，
多出来个半圆形小阳台，他本来犯愁感觉这设计很多余又会积灰。钟皓天
设计在里面卡了个圆形小床，装饰上洁白的窗帘，就成了休息看书的地
方，本来采光就好，让他感觉如置身在com餐厅中，享受阳光又恬静的感觉。
“听你这么高的评价不容易啊。”in吃惊地说。陆励成无论对自己
还是别人，都有些近乎苛刻地追求完美。能得到他这么高评价，想必钟皓
天的设计很出色。当然身为老板的in很明白钟皓天的实力，但是一个不
能说话的设计师沟通起来相当不便，当初给他设计也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
“是的。他是个很出色的设计师。虽然一开始沟通比较困难点，但是
他本人很努力，适应几天就习惯和他沟通的方法了。”不吝啬赞扬之词，是他由衷的赏识。
“你满意就好。”in看到他这样满意自然心情不错，“我们事务所
准备这次政府工程完成后，有扩展的计划。”
“不错，你事务所也开几年了。”陆励成点点头，赞同老同学未来的计划。
“小陆，听说你们公司有一位叫牧超的负责人，英文名vic。”放下
酒杯，起步走到陆励成跟前说。
“对，他是我们上海分公司的同事。你怎么会问起他？”好奇老同学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同事。
“我还听说你和他关系不错。”
“喂，你是情报科的吗？”陆励成拍拍in的肩膀。
“不是，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in犹豫半天开口说。
“什么忙？”收敛起笑脸问。
“听说你们mg上海分公司想搬迁去浦东的办公大楼，过些日子要招标
室内设计。”简洁明了地点出主题。
陆励成看着身边的in一脸耐心地要求对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反而让in有些难以开口。
“我明白了。”点点头，拿起那瓶红酒笑着说，“vic和我关系还不
错。不过我不能保证什么，你知道我并非负责人。他这个人公私分明，主
要还是要看你们给出的具体方案。”公式化的口吻，忽然像一道口子划开彼此原本牢固的友情，
血蔓延开来。
“只要他能亲自看我们的方案，我保证我们的竞争实力。”看到陆励
成答应，in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想拿下这个cse。mg那么大的公司
cse，谁不想拔得头筹。在同行之中他的事务所并非财大气粗，名气也不
大。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只要你拿下个大cse，你的人脉以及生意便源源
不断，无论你的设计此后多普通。
身为设计师，他自然有自己的骄傲。但是骄傲不能当饭吃，拥有出色
的才华比不上一个大cse来的实际，况且现在他要养活的不是他的家人还
有整个事务所，他也想在同行业中成为佼佼者。这次能拿下政府的cse，
已经是一个飞跃。所以他想乘胜追击，拿下mg公司的设计cse。
※ ※ ※ ※ ※
这天，也真是奇怪，明明黄昏时候还乌云密布，这会儿倒是星辰漫
天。五月的空气夹杂花的芳香，陆励成开着吉普在上海街头漫无目地闲逛。
“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发现自己只是孤单一人。”打开车中的广播，
电台里传来主持人感性低沉的声音，“也许你会觉得很寂寞，很彷徨。在
喧闹的街头，仿佛全世界只有你。但是别灰心，或许下个车站、下个路
口、下一秒就会遇见与你同行的人。”
陆励成从前从不喜欢听这些无病呻吟的论调，但是今天仿佛找到了些共鸣没有转台。
耳边飘荡起彭佳慧的一首老歌。
“放弃自由喜欢两个人，
绑住的两个人，
互不相让还是相爱分享一生。
不爱热闹喜欢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
在浮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
手握方向盘，路边的街景不停从眼前路过，他不知道今晚会逛多久，
只是忽然想散散心。路边霓虹灯映衬在陆励成脸上，随着移动而在他眼前
晃动。略显沙哑的女声，低低吟唱。
拐弯在一个街口边，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钟皓天？”陆励成把车停在路边回头叫住了快要远去的人。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回头，见到他马上惊讶地展开笑颜。
“你怎么在这？”下车，看到那人开心地小跑向自己，心情不由得稍显好些。
晃晃手中的马夹袋，一支牙膏躺在里边。
陆励成看看周围，才恍然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逛到了钟皓天家的附近。
乌黑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开车逛逛。”陆励成嘴角扯开个弧度。
摇摇头，眼神更加担忧。
“陪我聊会儿天？”眼角余光见到自己在反光镜中的模样，那笑假得
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怎么能骗过敏感的钟皓天？
坐进他的副驾驶座上，钟皓天靠在后背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你也喜欢这个车型？”见到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身为男人他看
得出来钟皓天喜欢这款车。
发现自己显得像个乡下佬，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扯了下衣
角，转头看着陆励成，想转移对方话题。
“我请你喝好酒。”沉默了小会，陆励成拿出in送给自己的那瓶酒说。
打开瓶盖，特殊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钟皓天吸了吸鼻子，马上知道
这是好酒，可是找来找去，没有杯子。
“你先喝一口尝尝。”将酒瓶凑到钟皓天嘴边。
摆摆手，指指瓶口再指了指年份。
“好酒是需要品的，但是有时候豪气一回别有风味。”说罢直接拿起
酒瓶大喝了几口。
坐在身边的男人马上出手夺过酒瓶，指指方向盘眉头紧锁。
“今天，我就想睡在车里。”放下后座椅，索性躺了下去。
睁大眼睛惊讶行为奇怪的陆励成，关心地看着今天有点任性的男人。
看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反而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他知道今天陆励成心里
不痛快，接过手里的红酒便灌进了喉咙。这酒香醇润口，回味绵密留香，
原本想安慰朋友，竟忍不住多喝了不少。
“喂，你这也太能喝了吧。”笑着抢过钟皓天手里的酒瓶，发现已经去了一大半。
用手背抹下嘴边的酒水，挑眉看着抢过酒瓶的人。
“我不是心疼酒，怕你嗓子受不了。”说完自己又不甘心喝了好些，
不一会整瓶酒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忽然伸手拿过酒瓶，火电般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哎呀，这上千的好酒啊。”陆励成不知道在打趣钟皓天，还是在嘲
笑自己。
坐在身边的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真的没心疼酒。”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好了，我承认只略有一点。”
丢给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跟着也放下后背躺了下来。
算算日子，要不是今天偶遇，钟皓天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陆励成了。
这些日子，虽然装修一直在马不停蹄，但是陆励成忙得终日不见人
影，只是因为房子事情才会在网上沟通。当他说把房子事情让自己全权
负责，不用过问他本人时，钟皓天是拒绝的。因为房子是陆励成的，无论
现在他们是多好的朋友，始终公私需要分开。而且他也怕自己的理念和对
方实际需要不同，弄得对方不满意。更因为他们是朋友，他也怕陆励成不
好意思开口。可是陆励成坚持，说自己没办法兼顾装修事宜，相信自己的
判断。他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对方的品位和所需，观察他平时的习惯还有喜
好，幸好，对方似乎还算满意。
忙到自己房子都无法顾及的人，今天竟开着车到处闲晃，还拿酒请
自己喝。看他满脸疲倦，就知道一定发生了非常不开心的事情让一向要强
的男人今天特别需要人开解。他不会言语，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可是，他
明白这时候就算能开口，说什么也枉然。人有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陪着
他，他愿意说自然会说。也许，他只是需要有人听他说说话，或者不愿意
说想有人在身边排解下心情也好。所以，他刚刚偷偷发短信给隔壁的宋老
师，让她代为看管下儿子。今天，陆励成需要他这个朋友陪着。
“在五个小时前，我和女友分手了。”陆励成忽然开口道。
钟皓天立即侧身认真凝望着他。
“其实没什么，忽然感觉有点空。”说实话，恋情的告终没有方才
in目的暴露后的那种失落的心情，顿了顿，继续道，“我也知道这种事
情很平常，如果是我肯定也会那么做。但是，可能是我太自以为是。很多
东西，不可能不变的。我自己都做不到，怎么能要求人家不变呢？”
躺在用手挡着眼睛看不出表情的男人身边，钟皓天听不懂他到底在说
什么，看似没有关联，可是他明白陆励成心里相当难受。侧着身，躺在他身边静静听着。
“钟皓天，你想过没有，除了安安，你还有什么追求？”放下手臂，陆励成问钟皓天。
歪头想了下，摇了摇脑袋。除了孩子，他现在怎么可能多想别的。能
让儿子平安成长，以后有出息上大学、读研究生，看着他结婚生子，功成
名就。这不就是他下半生的追求吗？
“你才三十多。”陆励成拍拍钟皓天大腿说，“下半生真的只为了
儿子吗？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了他，你的生活呢？”
这话倒忽然问住了钟皓天，不过与其为这些假设性考虑，不如先把安安抚养长大。
“你啊。”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躺在座椅上，侧过身凝望着钟皓天。车中弥漫醇厚的酒香，眯起眼微
醺地感受这片宁静。眼前这双幽深、乌黑的眼眸，让他想起com餐厅中那
一道祥和的柔光晒在洁白的餐桌上反射出的光，那么温柔。这个世界都会
随着时空转变，他不可能像儿时那么无忧无虑，也不可能和in回到那个
轻狂的学生时代尽情挥霍年华，更不会回到初见王静那天感受到的砰然心
动的瞬间，所有人都在改变包括他自己。
可是在这个人身边，仿佛一切都缓下脚步慢慢流动在空气中，几乎
凝固。钟皓天，目光移至他喉咙口，那时不时露出来的伤疤处。in对他
描述过曾经的钟皓天，神采飞扬就像他的名字那般明亮又清爽，走到哪儿
都是聚焦点。但是，那个伤口夺去了他所有的骄傲，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
芒。从云端跌入漆黑的山谷，他居然可以那么从容还能安慰他这个别人眼
中强悍的mg精英陆励成？
抬起眉毛，晕开柔和的笑容，钟皓天拍拍他的肩膀脸颊上泛着酒后的红晕。
他拥有许多，朋友、事业、财富、家人；他很富有，拥有全世界。可
是现在他才发觉，这个世界太大、太广，孤孤单单站在中央。
睁开眼睛，沉默的设计师躺在他身边面带笑容望着他。陆励成忽然扬
起手，俏皮地抹去钟皓天嘴角的酒渍，钟皓天这才窘迫地拿手背也跟着抹
了下嘴角残留的酒。笑出声的陆励成闭上眼，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感觉身上有人为自己盖了什么东西——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原来
钟皓天以为自己睡着了，怕他着凉。
“我们是朋友，对吗？”不确定的问句。很幼稚，幼稚得不像陆励
成。此时倒是像个沙漠中迷路的人，琥珀色眼睛水润朦胧。钟皓天慎重地点点头。
“如果那次，我没有帮安安上幼儿园。那么，你就不是我的朋友
了？”不依不饶，语调却前所未有的彷徨。
‘你很善良。’钟皓天在陆励成手上写道，‘从信任我，没把我换掉开始，我就知道。’
感受钟皓天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游走，一字一句仿佛打入他的心间。抬
眼认真对视他的眼睛，那双无垢的乌黑双眼，清澈见底。
想不到他当初带着利用心情去帮助的这么个人，居然把他放进心里并
铭记不忘。就算全世界没有人能信任，眼前这个他意外得来的朋友，陆励
成知道唯有这个人对他付出了真诚。
“谢谢你。”他很久没有这么用心去说这句话，用自己真心去说。
忽然一阵雷声，瓢泼大雨降落下来。
陆励成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担心钟皓天回去怎么办。
‘这是阵雨，没事的。’钟皓天看到他样子，知道他担心自己。
“是我不好，硬拉着你喝酒。”他很后悔把钟皓天拖到这么晚，他
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他。钟皓天把儿子当命根子，为了陪他把孩子独自放家里，他非常内疚。
‘已经让邻居照顾了。下次失恋，记得白天找我。’钟皓天笑嘻嘻打
了下陆励成的肩膀安慰他。
“还有下次？”突然，他心中的阴霾仿佛被这场雷阵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陆励成笑得那么释然，钟皓天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从未见过陆
励成这样，虽然他们认识时间很短，可是他相信这么要强的人能对他敞开
心扉说这些话，是对他的信任。
刚认识陆励成那会儿，他对他有些惧怕和惶恐。一来他是in的老同
学，得罪了不好对in交代。其次，是他与生俱来的强势态度。他是天生
的领导者，那双眼睛可以看透你的灵魂一般。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慢慢发现他并非表面那么冰冷，反而是个善良、柔软的男人，帮了他们父
子许多忙。比起老板in，陆励成一点没得到利益好处，他还给陆励成惹
了不少麻烦。这样的人，能做自己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好像从认识陆励成
之后，他的生活中也不再那么灰色和无助。安安上了幼儿园，装修也进行
得很顺利，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第十六章 变质
“那么，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大家辛苦了。”陆励成放下手中的钢
笔，对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的同事们说。
听见头儿这句话，会议室的成员们顿时都松了口气。这个月以来，他
们基本都住在公司日以继夜地加班加点，ru公司收购计划第一阶段启动至
今不敢有一丝懈怠。今天从早上开会到现在已经用了五个小时，终于可以暂时休息几天。
“大家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陆励成边收拾手中会议资料边对已经累得七倒八歪的属下们说。
“就楼下茶餐厅吧。”一位属下靠在椅子上建议。
“嗯，我喝杯鸳鸯奶茶就好。”另一位同事蔫蔫地说。
“我要冰火菠萝油。”一向注重仪表的助理shlly打着哈欠。
看同事们精神状态都很萎靡，知道他们这一个月都累得不轻。
“这样吧，大家先回家休息。等第二阶段结束后，一起请大家吃顿好的。”
陆励成微笑地对同事们提议道。
“谢谢，elliott。”早就累得想马上回家睡觉的同事们，听头儿这样一说马上异口同声回答。
回到办公室，陆励成拿出今天会议的资料和自己拟定的修改方案准备
发邮件给远在美国的总部还有sen。
不知不觉，他在上海分公司上任已经近半年。在这半年时间里，他不
但出色完成了x公司的cse更拿下了ru公司的收购计划，而前任留下的烂
摊子已经理顺并进入正轨。这短短半年的表现，总公司相当满意。已经明
确发话，只要此次收购计划一完成，他便会调任去华盛顿的总部任职。
从分公司的经理一下升迁至总部任职才用了短短半年，在mg公司也是
鲜少的。事业上的成就，是陆励成最大的满足。
“shlly，你怎么还没回去？”见到助理端着咖啡进来，陆励成笑着问。
“看上司还在加班，身为助理当然要分担点。”shlly笑眯眯说。
在这半年时间以来，shlly和陆励成已经是最完美的拍档。虽然上司
工作量巨大，可是他的工作能力让shlly深深佩服。不但把之前的烂摊子
全部抚平，还为公司拉了好几个大cse。
“你回去休息吧，过会儿我也走了。”说完，开始收拾手头的会议资
料。今天，他和钟皓天约定见面谈房屋装修事宜，还有些收尾工作，新居就完成了。
“好，elliott回家好好休息。”shlly转身带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ru的收购计划一步步接近正式启动，陆励成也进入正轨忙忙碌
碌。幸好钟皓天是个可靠的设计师，并了解他的心意。新居在他放手全权
委托后，不但按时完成任务而且很不错。今天难得空闲点时间，想再谈些收尾细节工作。
‘我半个小时后在com餐厅等你。’陆励成在开车前发了个短信给钟皓天。
但车开了近一半路程，依然没有得到钟皓天的回复。这是他认识钟皓
天以来从未发生的事情，这人一向负责认真，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心。犹豫
了半天，拨通in的电话准备问个究竟。
“喂，in。我联系不到钟皓天，本来约好一起谈装修的。”陆励成的声音有些着急。
“elliott，你不知道吗？”in断了下声音继续说，“皓天的孩子昨
晚发烧进了医院，早上他打电话来请假。估计一忙忘记和你说，要不是事
务所现在因为cse的事情都焦头烂额，一定去慰问他。”
车缓缓停在十字路口，陆励成顺口问了哪家医院。
钟皓天在陆励成心里，是个心思细腻又体贴的人。无论是否孩子进了
医院，他不会忘记通知自己，况且还让自己空等。方才短信发了好几个，
都没有回音。越想越有些担心这个朋友，孩子一定病得不轻，以至于连短信都没有回。
原本打算回酒店休息，心里依然放心不下甚至有些不安。拿起手机再
次发了个短信给对方，依旧没有回应。车行驶下个路口时，他决定去医院
探望。问了in详细的情况后，来到了医院。
※ ※ ※ ※ ※
陆励成很讨厌医院呛鼻的消毒水味道，长长的走廊上病患、医生在身
边匆匆而过。滴滴嗒嗒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病痛的呻吟声、咳嗽声，
还有医生、护士，他似乎回到了那个孤单的雨夜，独自一人躺在那张硬邦
邦的躺椅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中流淌的点滴液体灌入自己身体
里。那种孤独，他感到有些恐惧。而他睁开眼，居然见到那人坐在身边，
浅笑望着他。那刻，他发现自己得到了一种救赎。
一步步，在医院的走廊接近in所说的病室。来到门口，映入他眼帘
的是个憔悴的父亲守候正在打点滴的昏睡孩子的画面。
“皓天。”蹲下身体，轻声道。
钟皓天趴在安安病床前，嘴边冒出些胡渣，枕在手臂上睡着了。听见
声音，慢慢睁开眼睛见到陆励成瞬间，有点茫然。
“你这样会感冒的。”陆励成环顾周围，发现没有可用的衣物，便脱下西装给他盖上。
他见到钟皓天布满血丝的眼眶边有些泪水，心不知为何，狠狠揪了
下。他认识的钟皓天，是个坚强不会低头的人，尽管身体的缺陷让他变成
了一个残缺的人。可是，他周围没有几个比钟皓天更要强的。现在，忽然见到他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似乎还在混沌的钟皓天，忽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拿出西装口袋中的
手机，发现里面都是陆励成的简讯。抬眼，满目的歉意。眼中的血丝，在
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一清二楚。
“没关系。”陆励成急忙微笑安慰他，“安安怎么样？”
提及安安，他见到钟皓天的眼神一紧，抿嘴低下了头。灼眼的白光在
头顶闪了几下，看不清他的表情，脆弱得就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陆励成
抬手愣了几秒，终究没有将手抚上他的肩膀，忍住莫名的情绪轻声问道：
“很严重？”
慢慢掏出一张纸捏在手里，抬起头看着陆励成。
陆励成接过那张纸，是张病危通知单。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以为
孩子只是普通的发烧。in看样子也不知道情况会这么严重，可是为什么钟皓天什么都不说？
把钟皓天拉出病室，让他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好休息一下。买来
贩卖机中的热咖啡递给他，虽然春季中的上海并不寒冷，但是他看钟皓天的脸色很差，唇色泛白。
“医院有时候比较夸张，小手术都会写的很严重。孩子发烧很快就会
没事的。”陆励成知道这话无知又可笑，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抚慰现在仿
佛失去主心骨的钟皓天。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掏空一样，在风中摇摆飘荡。
钟皓天摇摇头，懊悔地把头埋进手掌中。
他不说，陆励成不会多问。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眼前来来回回的人
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们不会在意接近崩溃又无助的绝望父亲，也( 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 http://www.xlawen.org/kan/37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