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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

    还得磨磨,你的马术也需要再练练。”

    江蓠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回让马暂且听话不过是巧数,若真的要让这匹性子骄傲的马乖乖的,那得不知道要废多少时候。但是她看到它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亲切,心里摸着它也觉得妥帖。她的目光看向那被她扎伤的马耳朵,就想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帕子包扎着,却不料刚刚伸出手,楚遇却阻了她,从她的手里慢慢的抽出帕子。

    江蓠微微疑惑的看着他。

    楚遇道:“倒用不上帕子。”

    江蓠倒是一怔:“那用什么?”

    楚遇眉眼闪了闪,然后解开自己的护腕,露出里面绵软的雪白深衣,“嗤啦”一声,撕下一小块递了过去。

    江蓠看得微微一呆,楚遇身上的衣服那料子可是千金一匹的,这般好好的一件衣衫,莫不还比不过一张帕子精贵?

    但是现在,江蓠只能接了,然后将踏雪的马耳朵包了。

    那踏雪似乎有些烦闷的摇了摇自己的马头,江蓠拍拍它,微笑道:“等着吧,再过个半个时辰你的行动就差不多了。”

    踏雪甩了甩尾巴,似乎对江蓠的小人行径颇为不齿。

    江蓠也不恼,心中到底觉得痛快,不由欢快的笑了起来,一头披散的发像一汪水藻似的铺着,在风中吹出几许凌乱来,仿佛一朵乍开的花。

    楚遇心中一动,突然翻身上马。

    那冷香裹来,身后男子的身躯靠近她,她不由微微挺直了身子,然后想要回头。

    “别动。”楚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蓠只能将自己的动作停住,感到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捞起她的发,仿佛在捞一片月光似的轻柔,这一刹那她觉得心中浮起丝丝的涟漪,几乎忍不住要靠在身后的男子身上。

    楚遇从她的另一只手里抽出钗子,试了几次,方才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

    江蓠不由浮起笑来,他一向表现的太过无所不能,什么都懂的模样,刚才她还以为这人连挽发也是行手,却不料终归让她猜错了。不过也因为这猜错,身边的人方才显出一分真实感来,觉得是可以触碰到的,不再是永远那么淡定雍容,便是泰山崩于顶也一脚将泰山给踹飞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欢喜些什么,便觉得这感觉从心底里满出来,让人觉得眼前灰蒙蒙的天色也变得鲜艳分明了起来。

    楚遇轻轻咳了一声,然后道:“今日咱们去吗飞马牧场的场子里转转。”

    江蓠点了点头。

    飞马牧场并非朝廷所办,但是却是王都一带最大的马场。平时来的都是谈生意的,而现在,两人已经换上了松软的长衣长裙,由阿杨的马车载着往那日所见的那排房子行去。

    江蓠手中拿着帷帽,微微的觑着楚遇,他依旧一袭素软的白衣,宽广的袍角滚着银色的竹纹,整个人说不出的清俊优雅。

    等到她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通,楚遇才将自己的目光看来,微微一笑:“怎么了?”

    江蓠突然觉得这人还是戴上面具来的好,一双眼睛看人已经够厉害了,再加上这张脸,可能就是“祸害”。她只能摇头道:“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楚遇看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却根本说不上来。

    到了马场的时候,楚遇从车厢的一个小盒子内拨弄出了两张面皮来,江蓠看着那薄如蝉翼的东西,道:“人皮面具?”

    楚遇点了点头,道:“这是从东支那边得来的,恰好两张,倒也有些用处。”

    说完微微倾身而上,然后撩起她的发,拿着一张面皮细细的贴了。

    江蓠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只能那眼睛瞅着他,这一看方才觉得刚才的感觉不对在哪儿了。楚遇本身的气韵是清华雍容的,自成一种优雅,但是现在配上这张脸,却变成了文士。

    两人走到门前,一个人穿着青袍的人迎了上来,楚遇不知道从怀里摸出了什么牌子递过去,那青袍人一看,立马道:“原来是南边来的薛公子,请进,场主正在和另外的买主商谈,马上就到。”

    楚遇点点头,道:“那叨扰了。”

    那青袍人将两人带进屋子里,江蓠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瞟过房屋,对着楚遇低声道:“这场主怕是位姑娘吧。”

    旁边的青袍人笑道:“薛夫人好眼力,咱飞马牧场的场主便是位姑娘,不过虽然是位姑娘,但是原来的场主自小当公子一般的养着,行事阔气,倒比一般的男儿不知道强多少倍。”

    江蓠含笑不语,虽然是位不让须眉的巾帼,但是女儿家的心思到底还是有的,屋子细小处挂着的摆件,却只有女儿家方才喜欢的上。

    两人进入屋子里坐着,立马就有丫头捧上热茶,旁边的小厮燃起了壁炉,屋子里的温度顿时升高。

    江蓠接过茶,将青花盖子一掀,然后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楚遇根本就没拿起过那碗茶。

    江蓠觉得空气中有一股很淡很淡的合欢花香,微微一凛,莫不是这飞马牧场和那些人也有什么勾结?

    两人坐着不久,就听到一个爽利从门外传来:“二十两一匹的价钱,那是不能的。咱飞马牧场养的都是好马,用上好的草料每日每夜的喂养,不说这精心的活儿了,便是马倌的钱也得要吧。别说是运到城外三十里,便是就牵出这么个马场,我尚燕飞也不能答应。我自个儿吃点亏那便算了,可飞马牧场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叫我如何让他们吃亏?上有老下有小的,比不得你们这些富贵人。二十三两,不能再少了。南边来的薛公子还等着我呢,你们可以好好想想。”

    说话间声音已经迫近,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容颜秀美身子娇小的美人走了进来。

    楚遇和江蓠的目光越过她,然后稳稳的落在她身后那些人身上。

    竟然是三皇子楚宸和二皇子楚茂,还有大遒公主黛越。

    江蓠心中庆幸,若今日没有这人皮面具,恐怕情况就有些糟糕了,但是现在,他们占据着先手。

    黛越在两人身上一扫,江蓠面色无波的看过去,对着她淡淡的一笑。

    那黛越仿佛放下心来,然后转开了目光。

    尚燕飞穿了进来,道:“薛家堡的薛公子,有礼。”

    楚遇微微颔首,对着尚燕飞道:“尚场主,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燕飞瞅着身后的那三个人道:“生意大家做嘛。”

    楚遇冷冷的道:“做生意也没这个做法。前九月的时候咱们可是说好了,可是这一转眼,尚场主便兜揽了这么多财源。倒叫薛某好生佩服。”

    他冷了脸,原先身上那高雅雍容的气质半分不剩,真真像是一个被惹火的债主。

    江蓠心中暗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江蓠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尚场主本是和楚遇约好的买卖之事,却没料到这尚场主几头牵线,瞧着这么一位柔柔弱弱娇娇小小的姑娘,倒没料到这么大胆气,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听了楚遇这话,尚燕飞有些讪讪,这事儿是她理亏,但是钱财摆在面前,总不能推走了。这些年她也看出了点苗头,未来的天下到底是往不太平的边上走着,不趁机赚点小钱,以后也不知道活到哪个份上。但是今朝偏偏薛家的人不远千里的来了,这般被人撞上可着实不好。

    想来楚宸他们也听出了什么,楚宸上前道:“不知道这位薛公子和尚场主定了多少的马?”

    楚遇冷眼看着他:“不多,就是每年的抽成,专门供应。但是若将我的供应除下来,尚场主留点种马和小马,料来应该是没有多余的马的。”

    楚宸听了,眉头一皱,但是却温和的笑道:“不若我和薛兄打个照应,将你手中的马匹转给我。”

    楚遇一口回绝:“不卖。”

    而那边,黛越也迈步上前,道:“敢问尚场主和这位薛公子白纸黑字的定了吗?”

    尚燕飞道:“还没。”

    上次两人只是口头盟约,就是准备在这个时间定下来。

    黛越笑道:“那便是了,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生意?”

    江蓠微笑道:“尚场主的信誉那是众人知道的,哪里需要白纸黑字?”

    众人的目光移向她,刚才瞧着温温软软的,却没料到也是个厉害的主,这样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尚燕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好扶着自己的脑袋道:“大家都暂且在这里住几日,慢慢商量着可好?”

    楚宸那边道:“也好。”

    楚遇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

    夜晚的时候灯火灰灰的,楚遇执了茶壶倒上一杯,然后送到江蓠的手边。

    江蓠接了,看着他,那通身的气度又回来了,她不由微笑道:“你这身本事到底是哪里练得?”

    楚遇淡淡的道:“和不同的人接触,总要有不同的身份,有些时候别人会觉得你是同类,打起交道来就容易的多。”

    江蓠默默的点头,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结成联盟了吗?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就来到这里?”

    楚遇道;“他们是刚好给我们撞上了。他们这回买马匹看来是要动手了。”

    “嗯?”江蓠对楚国错综复杂的关系还不太清楚。

    楚遇的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他们实在为对付楚原手中的铁甲兵做准备。据我所知,这么多年他们在城外的西岭训练有自己的兵马,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

    江蓠默默的想着,看来真正纷争的时候已经快要来了。可是这么个乱时候,楚遇冒出来是怎么回事?他这简直就是将自己扔进那一滩浑水里,难道,他是有意于皇位?

    她的眉头微微一闪,此时楚遇已经伸了手过来,轻轻的握住她的,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阿蓠,这江山太重。”

    江蓠和他的目光一对,只觉得深得让人看不清楚,但是里面的情感却静静的奔涌着,令她感到莫名的心惊。但是这一眨眼,那深邃浓烈的东西却仿佛被风吹散了一样,再也寻不着半点的踪迹,只有一贯的温柔。

    白天的时候,江蓠便自个儿到马场去找了一匹好马,然后在上面练习骑马。

    往日由楚遇带着倒还没怎么觉得痛苦,今日这么一骑马,才知道时间一长,浑身都快散架。尤其是胯下,简直都磨破了皮。便是稍微蹭着也能觉得痛得厉害。

    当时她的念头便是绝对不能让楚遇知道,她悄悄的向尚燕飞询问了一些简单的药物,然后趁着晚上洗澡的时候自己上药,虽然药材不是上好的,但是她捉摸着不同的分量,弄出来的效果也不错,一晚上便结了疤,第二日的时候照旧去学马。

    她在学马的时候,楚遇便在不远处看着他,有时候也会上前稍微点拨几句,极是受用。

    这日晚上,江蓠依然自己在浴房擦了药,只见双腿间的伤疤已经结了一层,她知道,只要等这一层伤疤消失之后,再骑马便不会有了,这就是一个过程。

    她将药敷好,然后将纱布缠好,这才穿好衣服走出浴房。

    刚刚出门走了不久,就看见一道白衣身影站在那里,江蓠微微一呆,然后走上去,轻轻的喊了一声:“子修。”

    楚遇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忽明忽暗,江蓠心中一跳,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吧。

    他看了她许久,直看得她心中微微的不安,才道:“尚燕飞在外面设了马宴,我们去瞧瞧。”

    江蓠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尚燕飞将吃饭的地设在了外面,地上的火苗却腾的老高,旁边的厨子正在将腌好的马肉穿好,在大火上烤。

    这般粗狂的吃法,在楚国的别处是很难有的。

    楚遇和江蓠就地坐下,冬夜上草原的风奔腾着,吹着大火苗也东摇西晃起来,虽然靠近火堆,但是后背的寒意却直直的往上冲。

    江蓠正被风吹的有些冷,突然觉得后背一暖,楚遇宽大的袖子从后面遮来,然后绕过她的腰,轻轻的将她一笼。

    江蓠觉得一暖的同时也觉得脸一烫,周围的人都不由的看来,尚燕飞道:“都说薛公子对自家的夫人很好,今日一看,果然是真的。薛夫人好福气。”

    江蓠只能微微烫着脸笑了笑。

    而这个时候,黛越突然站了起来,双眼一亮,道:“好一对马!”

    众人随之转目,只见两匹雪白的马站在远处的山坡上,鬃毛迎风飘扬,说不出的神采飞扬,正是那踏雪和无痕。

    黛越立马对着尚燕飞道:“尚场主,那两匹马多少钱?我一马千金购之。”

    尚燕飞摇头道:“这马便是一万金我也没法,这两匹马并不是飞马牧场的,而是十多里外的一位魏师傅的人。”

    黛越微微眯了眯眼,却没有再多说话。

    马肉的香气冒出来,楚宸的目光落到楚遇身上,突然道:“薛公子身有顽疾?”

    楚遇若无其事的道:“我打小便有弱症,怎么?”

    他这般大大方方的承认,倒让楚宸找不到话下口,虽然气质实在不同,但是无论身材还是其他,都有太多的相似处,尤其是他露出来的那只瘦弱的手,除了楚遇他就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人有,当下心中也是微微的警惕,如果真是楚遇,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是想干什么?

    但是这人的态度太过从容淡定,一点心虚的模样也没有。

    黛越走了出来,对着江蓠道:“薛夫人好像挺喜欢骑马的,今晚上咱们两个来一场如何?”

    楚遇淡淡的道:“抱歉,我夫人身体抱恙,恐怕难以和你一起骑马。”

    江蓠的眼睛微微一闪,突然笑道:“无事,我便和小姐来一回合。”

    黛越打量了一下远处,指了指远处,道:“那座山丘离这里大约也就是十里路的模样,咱们骑着马跑一个来回,看谁先回来,如何?”

    江蓠看了看楚遇,只见他看着自己,她却转开了自己的目光,对着黛越点了点头:“好。”

    尚燕飞笑道:“现在这马肉烤着,你们两个回来便可以吃了,刚好。”

    楚遇没有多说话,只是伸手帮她将发丝一理,微笑道:“早点回来。”

    江蓠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了马。

    她和黛越两个相对一看,然后同时挥起马鞭,朝着远方飞驰。

    两人在黑暗中剪出一道影子,然后一前一后消失。

    天色漆黑一片,渐渐的将两人吞噬。

    楚宸笑道:“尊夫人的骑术真不错。”

    楚遇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反而道:“但是那位塞外小姐一直在前。”

    楚宸道:“要不我们打一个赌,谁先回来?如果你赢了,就将这些马让给我,如何?当然,你可以先选。”

    楚遇淡淡的道:“可以。”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辽阔的草原上早就没了两人的影子,他的眉头却微微的一凝,道:“我赌我的妻子会赢。”

    楚宸道:“那么我就选我们这边的。”

    尚燕飞倒没有想到这两个男人竟然随口就将她的难题给解决了,心下倒是轻松了不少。

    众人的目光看向远处,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火噼里啪啦的想着,香气越来越浓,还有油掉进火里的声音,“嗤”的一声又蹿高。

    时间慢慢的过去,众人的眉头却慢慢的拧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那个烤肉的道:“场主,肉烤好了。”

    他这句话刚刚一落,一道白影突然一晃,以令人惊诧的速度飞奔向最近的一匹马,然后翻身上马,向着黑夜没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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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迷乱之夜

    仓皇的马蹄声在草场上仿佛鼓点般的乱窜,大风呼啦啦的刮着,他白色的袍子仿佛招展的旗,在浓重的撕不开的夜色里拉开一道长长的光影。

    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扯着缰绳,粗粝的绳索在粗粝的指腹间感觉不出什么来,他这会儿倒是希望可以感受一下那份疼痛,即便是有把刀往心窝里戳着也能真真切切的知道一些东西。

    可惜他忘了。

    今夜是十五,没有月亮的十五的夜。

    百鬼夜行之夜。

    薄薄的唇微微的抿出一个冷寂的线条,那一贯温柔的眼眸却再没有任何的情绪,暗夜里如一贴飞射的寒光,明明毫无实质却让人从上到下都劈的干干净净,除了她,仿佛在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东西可以让他将自己的目光和情感驻足。

    冬夜里除了寒气,还有渐渐涌上来的雾气,一点点从地下升起来,渐渐地,连心也跟着苍白起来,不知道哪里捉摸着的鬼魂添了一笔死灰,非要将人逼到走投无路自绝而亡为止。

    阿蓠,阿蓠。

    曾经有多少次,在看到黑暗无尽的涌上来的时候低低的呼唤这两个字,就这样挣扎着醒来,然后站起来。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她还在等他,这千山万水每一步鲜血泥泞的踏来,每一个坚持就是为了见她,可以看见她对他笑,对他哭,对他发怒对他生气,每一个表情都是鲜活的,鲜活的可以拿出来在眼眸中跳跃,可以拿出来在味蕾间咀嚼,那些曾经错过的求而不得的美好,再不是在那些封锁的寂寞里对一具尸骨的抚摸。

    阿蓠。

    脑海拼命的翻滚着,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他的手紧紧的蜷着,青筋翻滚着,冷汗一滴滴的从额角滚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湛青色的刀光直直的割裂开黑暗,以一种妖异的姿势劈向他!

    他的身子一弯,仿佛积了冰雪的青竹,一个恰到好处的弯度,然后突然一震,如惊鸿一般的轻羽往后飘去!

    湛青色的刀光劈开马背,热辣辣的鲜血溅开,滚落在枯死的草上仿佛一滴滴血露!

    雪白的长袍未染一尘,他静静地闭上眼,耳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声响,仿佛蚂蚁一般的轻,却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黑暗中有多少人?

    那么阿蓠呢?阿蓠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他就应该感觉到不对的,可是却无法阻止她的前行,就算这次阻止的了,那么以后呢?

    有些路必须走,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以后?

    他静静的站着,天地凝为一瞬,大风撕裂而来,那身长衣却厚重的压在身上,未有半分的波动。

    他睁开了自己的眼,冷漠,死寂,宛如每一次的出手。

    “你是哪一只鬼?”

    黑暗中虚虚渺渺的传来声音,仿佛幽魂一样,不知从哪里飘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落下。

    “你呢?你又是谁?真正的楚遇,不就是应该七年前就死了吗?“

    ——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楚遇仿佛利箭般的驰马而去,刚才那个安静的男子,不动如静水深渊,但一动便是脱兔。楚宸皱眉道:“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尚燕飞看着漆黑的夜,道:“好大的雾,不会是她们迷路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连她都觉得没有可信度,若是江蓠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黛越,她自小在草原上生长,什么情况没有遇到过?怎么可能就迷路呢?

    楚宸也翻身上了一匹黑马,道:“马上派人去找!”

    他沉沉的眉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尚燕飞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发动所有的手下去!”

    她的话音一落,远远近近突然齐齐的传来马的嘶吼,在黑夜里起伏出令人心惊的声调来。

    “怎么回事?”她惊异的叫道,然后骑着马转身朝自己的马棚内奔去。

    她突然一停,然后飞快的往回赶,大声吼道:“快走!马失控了!”

    嘶吼的马仿佛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栅栏踩飞,然后轰隆隆的滚过来!

    ——

    雾气似乎又重了一层,两匹马在黑暗中并驱而行,黛越第三次勒住了自己的马匹:“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陷入了绝对的黑暗,江蓠微微的闭着眼,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合欢花的香气。

    她道:“现在前行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现在我们还是停下来看一看吧。”

    她心中升起淡淡的不安感,这次的合欢花香和上次闻到的有些许不同,但是到底哪里有差异她却说不上来,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种莫名的危险在靠近。

    当她和黛越冲进草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不对,山丘就在那里,两人疾奔,只等到了那头再掉转过来,可是两人奔驰了不久,草原上便起了大雾,冬天的雾气本来就重,转眼间几乎就看不清楚。两人纵马疾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应该到了山丘,可是现在,别说山丘,便是稍微起伏的轮廓也看不清楚,雾气遮挡的黑夜里没有一丝一毫可供参考的东西,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黛越听了这话,也不得不下马。

    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两人面面相对,也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里互相出现一抹闪光。

    江蓠微笑道:“这位月莉小姐,如果你想杀我也得把这困境脱了吧?”

    “你说什么?”黛越手指一动。

    江蓠的目光看着她的腰畔,道:“今天,你的腰上别的是弯刀。”

    “那又如何?”黛越冷冷的笑了起来。

    江蓠淡淡的道:“我与你呆了三天,这三天中你的腰畔原来戴着的是一个蟠龙匕首,这匕首虽说也是女子防身之用,但是在大遒,却只能算是装饰。而今晚上出来,你却戴了弯刀,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你恐怕今晚就准备动手吧。若我所料不差,刚才你故意将我支走,不过是在路上还对我下手,而我的夫君那边,你们的人也是准备着的,难道不是?”

    黛越沉默了半晌,微微的笑道:“那又如何?你既然挑明了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江蓠微笑道:“你不会。”

    “不会?”黛越的目光一沉,“我讨厌别人猜中我的心思。”

    江蓠仿佛没有看见她按在弯刀上的手,慢慢的道:“我既然敢和你赌马,难道就没有准备?你看我像是乖等死的人?况且现在,没有我,你很难走出这里。”

    黛越冷哼一声:“你未免拖得太大了。”

    江蓠闭上眼,道:“你没感受到风么?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吹的是西北风,我们只要朝着东南方向行走就可以了。”

    黛越道:“刚才你怎么没说?”

    江蓠淡淡的笑道:“刚才没想到。”

    刚才没想到?黛越只觉得一口子闷气堵在那里,等她眼巴巴的晃悠了那么多圈之后才说没想到,也真是好意思。

    两人再次上了马,黛越感受了下风向,两人再次骑着马闯入黑夜。

    黛越的手指按在弯刀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人影。刚才她确实说得不错,那姓薛的软硬不吃,最好的方法就是结果了他,一旦人死了,那尚燕飞还有什么选择?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能照常视物,但是现在,她也只能估摸出眼前的少女一个浅浅的影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化得一干二净一样。

    要不要杀她?

    她的手动了动,刚刚准备将刀一抽,却不料前方的女子突然停了脚步,突然回过头来,那一双眼睛闪出一抹冷光,让她的手微微的僵住:“不对。”

    “怎么不对?”她若无其事的将自己抽出来一寸的弯刀压回去,然后看着她。

    江蓠道:“现在离我们骑马出来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多久?”

    “大概也就一个时辰。”

    “哦。”江蓠应了一声,“那么没事。”

    这算什么鬼话?

    “什么意思?”黛越觉得今晚的雾气有些怪异,一双眼睛在四处打量,一边随口问道。

    江蓠毫无芥蒂的解释道:“上半夜的风向和下半夜的风向是会改变的。如果现在过了子时,那么刚才的判断就有误。”

    黛越“嗯”了声,提着缰绳向前走去,和江蓠并肩而行。

    她道:“薛夫人倒是知道的不少。”

    江蓠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那香气似乎靠的近了些,她刚才明明挑选的路就是和刚才香气传来的方向背道而驰,怎么现在怎么仿佛是在靠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样的香气在这辽阔的草场上围了一个圈,那么需要多少个人?

    黛越突然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江蓠知道黛越是学武的,在耳力方面比她聪慧的多,于是问道。

    黛越顿了片刻,道:“马蹄声,好多的马蹄声,这么晚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马?”

    江蓠将自己的目光转向茫茫的黑夜,如果真的有这么多的马,唯一的解释就是马场里的马全部倾巢出动了。可是这大半夜的,尚燕飞也不可能这么做。

    黛越看着身边的女子微微的沉思,手中的弯刀动了动,心下一个念头却异常的坚定——一定要将这个女的杀了!

    她的手指一动,雪白的寒光突然从腰畔暴涨出来!

    她切向她的后背!

    空气被虚虚的勾了一把,就在她快要被这一刀割裂的时候,江蓠本来和她同行的马却突然一跳,她把握的极好的一刀就这样落了空。

    江蓠双腿一夹,骏马带着她已经到了十米之外,她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她,道:“月莉姑娘,我说过,不要妄图想要对我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手里竟然有了冷汗,左手提着缰绳,右手拿着弯刀,双腿一夹!

    “砰”!

    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子一偏,猛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道黑影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倒掉!

    马死了。

    她看着不远处的江蓠道:“你动的手?”

    江蓠道:“是。你没有看出来吗?实话告诉你,什么西北风东南走都是骗人的,因为刚才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注意风向。我这么说只是在刚才感受到了你的杀意,你想杀了我,我不得不拖延时间。而刚才,你出手的时候,恰好是药效发作的时间。”

    黛越听的咬牙切齿,但是脸上还是平素的模样,她计算着她与她的距离,她擅长奔跑,如果在短时间内冲上去,不知道是否可以将她一刀宰了?

    江蓠依然淡淡的微笑,眼睛清凌凌的看着她,道:“月莉小姐不想想,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马下毒,难道就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下毒吗?”

    黛越浑身凝着的气势顿时一散,拿着弯刀的手微微一颤,最终迅速的安静下来。

    江蓠道:“现在我们需要走出这里,我也不会杀你。现在我需要和你一起共事,有什么事等安全回到了马场再说,不知如何?”

    黛越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笑意:“我能说不吗?”

    江蓠的眼睛往四处一转,对着她道:“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上来。”

    她现在必须借助黛越的力量,因为她很明白,更大的危险在黑暗中蛰伏,如果单纯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摆脱。

    黛越翻身骑上江蓠的马,江蓠的鼻尖嗅了嗅那合欢花香的浓淡,然后转向那淡的方向行走。

    但是越前行,江蓠心中的不安便越厉害。

    而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马的腿肚子一软,两个人顿时一惊,立马从马上跃了下来,她们还来不及站定,一道冷肃的刀光突然破来!

    它轻飘飘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实质,但是落到此处来便觉得仿佛乌云罩顶,不论躲向哪边都会被笼罩。

    黛越拉着江蓠就地一滚,手中的弯刀拔了出去!

    “叮!”

    两刀相击的声音发出一声清鸣,黛越身子还没有站定,仿佛利刃一般的冲了过去!

    江蓠正待想办法出手帮一帮,突然全身一僵,身后一道阴风灌入。

    有冰凉的手指轻轻的靠在她的脸颊上,她感受得到那锋利的指甲,指甲上还有淡淡的素馨花的丹蔻气息,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却没有丝毫的合欢花的香气,而是根本什么气味都没有。

    江蓠的思绪乱转,刚才那合欢花香那么浓,怎么可能不是那些人?

    身后的那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道:“大小姐,那些人已经走了,去对付你亲爱的夫君去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这人的声音仿佛暗夜里开出的一朵红玫瑰,黑暗于艳丽并存,但是这好听的声音却没有让她引起丝毫的惊异,让她的心一紧的是她脱口而出的“大小姐”。

    她是定安候的嫡女,这样的呼喊虽然在定安侯府中没有多少人在意,但是名义上来说,她的的确确是“大小姐”。

    这是南国那边派来的人?可是派来的是谁?

    对于南国,她了解的甚至还没有楚国多,而她的父亲,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从小到大除了新年的时候隔得老远的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机会可以看见。在她的心里,她几乎在那个男人身上贴上了“好色无能”的标签。不管他的曾经是多么的壮丽,但是到了现在,也终成为一堆腐骨,行尸走肉。

    而她竟然叫她大小姐?

    江蓠问道:“那些人是谁?为何要对付子修?”

    她这样说只是为了转移那女的注意力,好争取更多的时间脱困,对于楚遇,她相信以他的实力,应该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而身后的女子却低低的笑了起来:“子修?大小姐,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喊得如此亲密了?可惜啊可惜,我一直认为大小姐是个冷静的人,却没有料到到底还是上了他的手?”

    江蓠倒是没有在意,她的手指甲盖里还藏着毒粉,她只需要找机会划入她的皮肤里就好了,她随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的手突然掠过江蓠的脸颊,然后慢慢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幽幽的道,“楚遇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他的心思,大着呢!大小姐你也不想想,你和他见过面吗?你和他有交情吗?为什么他可以无条件的保护你,还在你有那么多污点的时候坚持娶你?给你最好的东西?傻孩子,一见钟情这回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那样一个冷漠的人身上啊。”

    江蓠的心微微的乱跳着,这些种种,恰好是她一直以来有顾虑的地方,楚遇太过出色,出色到她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女子可以与他比肩,可是那样一个人,他每一寸蚀骨的温柔都对着她,让她难以招架。

    “为什么?”她的心跳着,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心着答案,害怕那样的一个男子对自己的所有都只是假象。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她知道,楚遇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足迹。可是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值得去图谋的呢?

    身后的那个女人却不说话了,而是笑道:“大小姐就不必担心这个了,等他今晚有机会活着出去的时候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江蓠的心中一乱。

    身后的女人将她发顶的钗子取下来,满不在意的道:“他从塞北回来受了大伤你不知道吗?如果一般人也就罢了,但是今日来的人,到底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本来那些人都是抓你的,但是现在全部去堵截楚遇了,料来他们是想集所有人的力量将他给铲除了。大小姐,不过现在,是我们的时间。”

    她说着,提着江蓠,飞快的往旁边的黑暗中一扔!

    胸口闷了一声,直直的撞上马背,她的眼角飞快的一抬,却只看见一角黑衣,下一秒,那女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头上,微笑道:“大小姐,现在我还没有梳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没有梳妆的时候看我。”

    江蓠微笑道:“放心,我不会看你。”

    马颠簸起来,江蓠突然问道:“黛越如何?”

    那女子低低的笑道:“你还担心她啊?放心吧,死不了,有人保她的命。”

    “驾!”她双腿一夹,马更快的奔腾起来。

    她的话还在江蓠的耳边回响,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楚遇没有事情,只是这个女人为了扰乱她心神而说出的话,可是她心底又是极其的清楚一件事,那个看似强大的男子,每时每刻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她的心乱着,耳朵边上却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初时极浅,但是到了最后,却越来的越清晰。

    那个女人将自己的马一停,突然道:“不好!”

    江蓠抬起自己的眼,只见混沌的世界里,有一片黑云浩浩荡荡的压过来,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点,但是马上,那一点突然拉开,如天地茫茫中起的一线海潮,在狭窄的水道口突然爆发,然后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马声嘶吼,汇聚成雷( 病王医妃 http://www.xlawen.org/kan/37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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