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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阅读

    ,苏氏口中的杨小公爷此时却也正满脸不忿,更在房中团团打着转,象是气得有些跳脚。

    “潘叔,您说说,您说说!我苦口婆心说修齐兄确已成|人才了,那离心机与方家当场表现便是明证。他倒好,竟在那两眼翻白地一个劲说什么‘贵胄征辟重权并非大人的玩具’”

    “不信我也就罢了,竟还以此为由拒不配合征辟——到底我是监察正使还是他是监察正使?我管不着他也就算了,他还管到我这贵胄征辟权上来了?还如此阴阳怪气……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孰不可忍!”

    潘祥打开杯盖,嗅了嗅自己自泡自斟的新茶浓香,却颇有些怡然自得之意:“大人,钱副使此人,老夫调来之前就略有耳闻。确实刚愎无比,飞扬跋扈。否则,他也不至于一个由正途科考进士出身的监察官员,更比老夫还资格老,既立过功也没出过错,却迟迟得不到升迁了。”

    “据说,钱副使当年曾与某位功族子弟大起龌龊——那位也着实是嫩了点。结果两个人针尖麦芒地撞在了一起……数年之下,那位功族子弟固然大败亏输。钱宏却也是被耽误了前程。”

    潘祥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想了想,他又再次说道:“来望北后,我更还听说当年有一个无辜武官得罪了这位钱副使,就被他顺之昌逆之亡,百般打压,最后郁郁而终。”

    “他这人已是跋扈惯了,现今在副使任上蹉跎多年前途无望,更早已心灰意冷。于是临退之际,更是肆无忌惮。而大人您年少气盛初来望北,他不给您来点下马威,还怎么舒服当他这最后几年的山大王?”

    说到最后的时候,潘祥已是如是微微冷笑道。

    随即,他再次抿了口茶,脸色却开始有些古怪:“您之前遵老夫所嘱,倒也低调万分,更从不插手分外之事。如此,他再急于在您面前立威,却也找不着什么合适的机会,让您站稳了脚跟。”

    “随之,长治案爆发,您虽是由老夫陪护前往处理,但也总算将逆案处理得漂漂亮亮,却也是竖了不少威望,更让钱副使猛然感受到了威胁。”

    “而这次,钱副使找的这个发难机会倒也不错——他可是不知谢修齐之妖孽的。要知道,当日带去长治的都是你我心腹。您亦早就严令长治逆案内情,任何人不得外泄。”

    “所以他顶多听说了谢修齐带人大闹了我监察署衙署而已。而这还被那谢修齐话锋一转也送到了您的头上。”

    杨宜章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却听潘祥又是笑眯眯言道:“是以,在大多数人眼中,谢修齐恐怕还是那个长治一害吧……即使有人将长治事传到这边,毕竟此事太过离奇,他们也不会相信一个废物陡然灵智大开,更妖孽成这样的。”

    “我们当初不是也怎么都不相信?还不是先派季铭,又一路上多番试探,最后才由季铭的调查所得一锤定音?但旁人可没我们事关切身,担心再次被利用,是以一定要查清谢修齐是否确已如此妖孽,才肯罢休的闲心……”

    “如此,钱副使又怎会不对您要征辟谢修齐这事,理直气壮地提出异议?他也是一片公心嘛。”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已是戏谑看向了杨宜章。

    第五章 坑货谢修齐

    闻得潘祥之言,杨宜章顿时尴尬无比——搞了半天,这反倒是因自己占了谢修齐的功而起……自作自受了?

    随之,听到潘祥那句一片公心,杨宜章却是陡然被激怒了起来:“一片公心?潘叔,他也好意思标榜一片公心?骄横跋扈,顺昌逆亡,这也是一片公心之人做得出来的事?”

    想了想,他又怒道:“且他下面的总务署也怎么看怎么奇怪。我听说居然还有五十老翁连娶十数名豆蔻少女为妾的。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宣称那些都乃民间良家,皆是曾受我雍府之恩,与其乃是两情相悦,心甘情愿——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潘祥笑了笑:“大人说的是总务署人事处正黄乾吧?我雍府在民间,倒也确实能被人如此仰慕。他所宣扬,倒未必是虚。”

    他悠悠道。

    杨宜章却是满脸愤然:“潘叔您这话说的,就算没有欺男霸女,但水蓝悬剑的荣光,倒让他们用来做这个了?”

    “怎么做不得?”潘祥又是冷笑道:“你找得出罪名来吗?我雍府也只规定了官员不能收受民间财物。黄乾倒是别出心裁,让人家直接送起人来了——这是两情相悦,娶不得?哪条法规规定了?”

    杨宜章呆了呆,他已是有些哭笑不得:“潘叔,您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潘祥却再次森冷笑了起来:“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啊……钱宏飞扬跋扈,却也能力是有的,树大根深,更清正廉洁。于小节或有亏,于大节却无损。其人更行事小心至极,让人抓不住任何足以攻击他的把柄——他下面的人,自也是上行下效,有样学样。”

    “虽然无法贪腐,否则无孔不入的特检厅也不是吃素的。但这群人打起擦边球来,倒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归根结底,都是一群公心渐泯、私心渐盛之辈罢了,区别顶多在于,钱宏是权欲,而那下作至极的黄乾却是色心。”

    说到最后的时候,老监察副使已是再次冷笑道。

    想了想,他又道:“就如今日,大人以为钱宏越权了?他只是强烈反对,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话,并说要严格把关特科试,免得宵小之徒混入——这人事拔擢、特科考试,可也都是他分管的总务署之权责范围。”

    杨宜章也是有些气急:“正是因此我才着急啊,他阻止不了征辟令,于总务署操办具体流程时横加刁难、不住搅局还不容易?就算不把这事折腾黄了,也要折腾得我威信大失。我下个征辟令都被自己下面人拆台,这脸又还往哪搁?”

    随之,他更是哀怨地看了已是满脸惬意微笑的潘祥一眼:“那您还……潘叔,我的好潘叔!您还笑!您当时也不帮帮我,却冷眼旁观,让我孤军奋战,后来倒更还帮了钱宏几句腔……”

    他满脸“太君,您炸错碉堡了”的神色委屈说道。

    随之,他又是愤然说着:“且我方才得报,修齐兄也是到府城了,信更是昨日就到了。我当日信誓旦旦为他安排好一切,只等他来应特科试——如今倒要自食其言,抽自己脸不成?明日修齐兄就要来拜访我了,我到时又怎生和他说?”

    潘叔却再次笑了笑:“大人难道忘了……他借而发难之机、大人和他此刻的主要矛盾,不都正是因谢修齐而起么?偏谢修齐又在他眼里是一头猪,我们却知道他是一只老虎……”

    潘祥顿了顿,他已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杨宜章。

    杨宜章顿时有些纳闷:“虎我倒是自知,但猪……您不是让我一再强调修齐兄长治逆案当日表现,更强调那离心机么?钱副使现下还会以为他是猪?未必吧……”

    潘祥微笑着抿了口茶:“这两事在长治都已然传开,未必不会传到府城来——本是瞒不住的。但经大人您与钱副使一番大吵、气急败坏一再强调后,便……可瞒住了。”

    他悠悠道。

    “什么意思……”杨宜章顿时满脸吃吃。

    潘祥再次神秘地笑了笑:“大人莫要忘了,钱副使当初阴阳怪气,满口反对大人提携一个如此废物,却缘何没疑惑大人为何想要提携他,反倒象是觉得顺理成章呢?”

    “对啊……”

    杨宜章顿时惊疑喃喃道。

    潘祥怡然放下茶杯:“盖因大人想提携他之因在钱副使心里,其实是很好理解的。”

    “大人就不想想。在长治人心里,谢修齐自然已洗心革面。在府城人心里,谢修齐自然是闻所未闻。但在我监司人心里……正如我之前分析钱副使为何有理由反对之因……这信息,却是有些参差不齐的。”

    潘祥的脸上已满是诡异微笑:“谢修齐乃长治佐贰爱子,长治一害,长治北城小霸王——纨绔之名已是大名鼎鼎。而大人您么,却正也是最易出纨绔的功族子弟。即使有王上那赞语,恐怕也只能证明您并非纯粹纨绔,在纨绔里还算有前途而已。”

    “这出生就位极人臣,含着金汤匙长大,若说要没点纨绔习性,谁信?否则,帝国已流传了多年的段子,功族子弟外放总要闹点笑话又是因何而来?唯一有所区别的,也仅是有些子弟外放后便渐渐成熟,收敛了纨绔心性,可堪大任了罢了。”

    他看着杨宜章笑眯眯道。

    “这倒也是啊……”杨宜章摸着下巴,倒有了几分洋洋自得之意:“我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有时候也玩得挺疯的,越管得严就越想疯……否则也不至于对父亲大人的板子记忆如此深刻,更不至于当日被修齐兄一口黑锅闷到头上,第一个反应就是屁股要遭殃了……”

    “只是这出京了没被管束了,反倒觉得没意思了,更感觉身负家族重任了,才渐渐收敛起来。这论到纨绔,我还是颇有几分心得的。”

    他满脸自得地矜持道,浑不知自己已是开始有些歪楼。

    潘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失笑摇了摇头,再次拉回了话题:“如此,您去长治遇到那谢修齐……这京城纨绔遇到了地方纨绔,被管束多年、终于放出京城撒欢的纨绔遇到了在地方早已玩得肆无忌惮的纨绔……正所谓他乡遇知音,一见如故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是以,您想提携那谢修齐,难道不好理解么?”

    潘祥狡黠地笑了笑。

    随之,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而您方才却信誓旦旦他变了,更气急败坏将那些事提了又提,以为佐证。以此为由欲让钱副使松口,配合征辟——您不想想,当时面对此种情形,钱副使会怎么想?”

    杨宜章顿时若有所思:“您是说……他方才以为我是撒谎?或以为我当初是故意将这些功劳安在修齐兄头上,以便我有理由征辟修齐兄的?怪不得您叫我多提几次呢——这反倒会掩盖这瞒不住的真相?”

    “怪不得我刚才气急败坏讲了又讲,钱副使倒是没当回事呢……想是真被带进沟里了……我当时是真气了,那都是事实,他却怎么也不信……”

    杨宜章说着说着,他已是不住喃喃道。

    潘祥笑了起来:“要的就是您那气急败坏,不如此,又怎加深他的误会,让他自己掉进一个名叫谢修齐的大坑?而这个坑,却是大有妙用的……”

    他再次悠悠道。

    第六章 老谋潘副使

    “潘叔,这修齐兄坑是坑了,但这个坑又有何用处?您这到底是想……”

    闻得潘祥所言,杨宜章却满是疑惑不解,他沉思良久后,终是苦笑看向潘祥问道。

    潘祥又抿了口茶:“大人莫急,听老夫细细道来。”

    “首先,您要知道,您这征辟令,钱副使哪怕再阴阳怪气,也是阻止不了的——他有几个脑袋,敢以非功族之身、副使之位,插手祖王殿下留给功族的征辟令?”

    杨宜章点了点头,他却忧虑道:“但就怕他动手脚刁难啊,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暂署正使亦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的。他刁难我不成,刁难修齐兄还不容易?”

    “要的就是他那刁难啊……”潘祥却是再次神秘微笑了起来:“钱副使欲借此事给您个下马威,让您知道没他钱副使点头,即使亲贵如您,即使是您自己的征辟权,他也有的是手段让您无法顺遂——至少也是无法顺畅。”

    “如此,他既再次宣告了他的赫赫威名,又给了大人一个重重的下马威,令大人威信大失,让您从此安心做好挡箭牌与人形图章。如此,他又可以当几年舒服的山大王。”

    杨宜章脸色顿时已是阴沉至极:“怪不得他平日不爱搭理我,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却在我自家的征辟权上横加刁难。我仅要求他安排总务署配合,于他本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却借机发作,跟我吵得天翻地覆,惟恐不闹得人尽皆知……”

    他喃喃道。

    潘祥笑了笑:“而他自矜身份,是不可能亲自出手对付谢修齐的,自是派底下人对付。想来在他眼中,对付如此一个废物,必是手到擒来。”

    “就算不搅黄此事,最少也总要刁难到谢修齐找您求助,让您向钱副使低头——需知,您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之势,若您自己的征辟令竟然都征辟不成功……那可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潘祥细细分说着,杨宜章倒也渐渐若有所思:“但修齐兄如此妖孽……他会让钱副使轻易如愿?无论钱副使下面的人在特科手续上刁难也好,考试上刁难也好,之后入职了排挤打压也罢,想来他必会都兵来有将,水来有土的……”

    他喃喃道。

    潘祥笑了笑:“正是如此。而钱副使下面的人恐怕也会渐渐回过味来:此人并非是一个废物,反倒至少是个聪明人。但此时,他们早已骑虎难下——他们难道敢去跟钱副使说您老错了,此事大有诡异,您多半是被坑了不成?”

    “以钱副使之刚愎跋扈秉性,就算被事实证明,面上认可了这一说法,心里恐怕对那人也将厌弃万分了的——老夫怎么可能被杨宜章那黄口孺子骗了?老夫说他蠢,你却敢说他是聪明人?自己办事不力,还推搪?就算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你就对付不了了?你对付不了他,又要你何用?”

    “如此,下面人自是对他秉性知根知底的,又岂会蠢到去自断前程?这样的情况下,下面人怎么办呢?”

    潘祥说着说着,已是满脸悠悠得色。

    杨宜章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他们只能是硬着头皮再想办法……然而,修齐兄又岂会吃到亏?”

    他眉飞色舞道。

    “正是。”潘祥也是笑道:“于是,一旦他们一次又一次踢到了铁板……甚至把脚都踢疼了,面子都踢没了……不甘不解之下,总会有人气急败坏失去理智,越来越过分,最终捅出篓子,又将篓子越捅越大的……”

    “而此时……大人找一个最好的时机顺势出击,有理有据,谁能当之?怎的,我这堂堂正使下的征辟令,他也确实是个人才,你们就这样对他?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把功族征辟权放在眼里?把祖王殿下留下的规矩放在眼里?”

    杨宜章猛地合掌叹息:“正是如此!然后呢?杀鸡儆猴?”

    他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潘祥又笑了笑:“非也,那只会令您涨涨威望,却伤不得钱副使筋骨。”

    “然而您猜,钱副使到得此时,终于发现下面的人非但事没有办好,更倒是让您抓住了把柄,他会怎么反应呢?就算那些人是一群蠢货,毕竟也是为他卖命,他还能放着不管不成?他若是这样都不管不顾,日后又谁再愿跟随他?”

    “届时,主客之势易矣。”

    潘祥眯了眯眼,他悠悠说着,已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杨宜章一惊,他已是猛然中眼光大亮:“您是说……到时就是反客为主,变成他要求我了?”

    他眼中已满是思索之色,良久,他终喃喃问道:“我与钱副使就如帅对帅,修齐兄与他们下面的人就如将对将,我们帅争已成僵局,我还因要征辟修齐兄,需钱副使经办而稍有劣势。但他们的将争却因修齐兄的面猪实虎而几乎要一边倒。而将争一旦分出胜负,帅争也就要被打破僵局了,因为,谁也不敢弃将?”

    见杨宜章已是有所领悟,潘祥抚掌大笑道:“然也,大人总算有些开窍了。”

    “您乃贵胄暂署正使,却初来乍到更是暂署,人心不服。钱乃总务副使,早树大跟深,枝繁叶茂。您想要成为望北监司真正的主人,钱却也想继续在望北做他的山大王。”

    “这是您和他的第一次交锋,谁胜,谁就赢了先机。谁负,谁便威望大失,一步输,步步输了。本是僵持不下之局,谢修齐的到来,却令钱副使看到了转机——然而他永远不会料到,谢修齐此时恶名昭著正名被隐……却是一个巨大的坑……”

    “这坑自然是坑不死他的,但当他从坑里爬出来,失了先机后。他先败一局,已现颓势,大人却步步为营,步步紧逼。慢慢等,总会再有机会的。”

    潘祥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莫名笑意。

    杨宜章更是兴高采烈地接道:“正是如此!”

    随即,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已是翘起了大拇指:“怪不得潘叔当初不帮我,想必是为了以慢其心吧……毕竟您可是威名卓著老谋深算,若您支持我,是个人都要在心里打个转,斟酌下您是不是对的了——而您不发一言,最后更略有反对,却象极了也是颇有微词,却碍于情面。”

    说着,他又怔了怔:“只是,这未必会对得起修齐兄吧……他初来乍到,还是白身,正是欲托庇于我之时,我却等于是将他推了出来,让他孤军奋战……”

    他又是迟疑着说道。

    潘祥看着杨宜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大人最令人欣赏的,就是没有丝毫架子,亦能认识到自己不足,更不会嫉恨有才之人,没有半点贵胄子弟的骄娇之气了,此大人之人格魅力也。”

    “大人对他这样的人以诚待之、以友结之、贴心置腹,自是极好的选择,以后也需坚持如此,将他作为真正的亲朋好友对待。如此,他也会为真正的好朋友两肋插刀。”

    随之,他又是话锋一转:“但大人要他来,难道真是仅要来做朋友的么?不为你臂助,不为你承担,他又何谈成为大人的朋友?”

    “更何况,我们要的就是他被无理地屡屡被针对,您才好在他们过分后骤然出手啊。所以,这是他必须为您做的,也是他证明自己的一种方式。否则,他何德何能得大人宝贵至极的征辟?大人欣赏于他,为他付出了,难道他就不应为大人付出点什么吗?”

    “且老夫自信没有老眼昏花,此人年纪轻轻便如此堪透世情,更智谋无双,大人又何必担心于他?更何况,钱副使下面的人不敢过分的,总要找能说过去的理由,否则岂不一开始就要被您揪住小辫子了?等他们渐渐越来越过分了,大人也能出手了不是?”

    潘祥端起茶杯再次笑道。

    “也对啊……”杨宜章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潘祥再次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大人,要记住,上位者御人,劳心者御事,劳力者则只剩下御己与被御了。”

    “论御事之才,也许两个您也比不上谢修齐那等妖孽——但您不需要有多少谋略才华,只需要能御人,会用人就好。需知汉高刘邦,又岂是个天才之辈?然一统天下者却为何不是陈平萧何、张良韩信?”

    “大人不想想,王上数次赞你为杨家千里驹,却把你放到了风平浪静、又有个钱副使之望北,反倒却让你兄长去了正重案重重一团乱麻、大有功业可期的齐州。而王上家的两个深受期许小王爷的处境,更是都与你差不离——考评考评……他究竟是想考你们什么?”

    杨宜章的眼睛已是越听越亮。

    “潘叔真是谋划深远——小侄多谢潘叔提点教诲。”

    他已是大喜长揖于地。

    潘祥微微笑了笑:“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老公爷将大人托付与我,我若不为大人铺好路并悉心教导,又怎对得起老公爷当年的知遇之恩?”

    随之,他更是悠然笑道:“当初在长治,发现谢修齐为避免我监司因受他胁迫而怨挞,无意中让自己面猪实虎时,老夫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这亦是老夫当初一定要留在长治,确认其确已大变,察其言观其行,其后更建议大人立即征辟于他之因。”

    杨宜章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潘叔之深算实在是……对我也实在是……”

    他已是满脸的感动,由衷言道。

    随即,他更是摩挲着下巴兴致勃勃道:“对了,等修齐兄明日来访我时,我不妨也再考他一考,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人精到能猜出你我之意,若是真能如此,大事定矣!”

    第七章 猴 鸡 蛋

    当谢修齐再次站在望北监察使司衙署大门前时,青年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十数日前,自己领着一群士子敲响蒙冤鼓,直闯衙署,掀起了自己逆转计划之始。

    十数日后的今天,自己却再次来到了这座在望北人眼里神秘非常、又高贵不可侵犯的衙署前。

    不同于府衙等政府要地,望北监察使司门前车马零落,却是一片冷清。

    但一面于门前旗杆上迎风招展的水蓝悬剑旗,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执掌望北阖省监察之重地,这是帝国权力三极之王权在望北的意志代表,也是唯一代表!

    就连偶尔路过的行人,望着大门敞着似乎欢迎任何人出入,门前更只站了两个军士的望北监察使司衙署,都是满眼敬畏。

    “来者止步,此乃帝国雍王外府,望北监察使司衙署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望着谢修齐仿佛一个游客般闲庭信步地往里走,一名大门前巍然站立的军士已是往前稍稍迎了几步阻止道。

    谢修齐笑了笑,却是递上了一枚令牌,正是杨宜章临返前留给谢修齐的那枚。

    军士接过令牌仔细验看了下。

    “征辟令?”

    他悚然动容道,眼中已是猛然闪过一丝浓浓的古怪之色,却也夹杂着一丝艳羡。

    “请公子稍等,待我向大人通报。”

    随之,军士更是似乎恭敬了不少,已是躬身拱手,彬彬有礼道。

    只见他回到门前,向他的同伴低声耳语了几句,引得那名军士也是悚然动容后,独自向衙署深处急急奔去。

    ……

    “谢公子!”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已是伴随着一个大笑声自衙署内遥遥而来。

    谢修齐定睛一看,却是一名叫李成的,当时曾随杨宜章赴长治查方家逆案的亲卫骑士,谢修齐与其虽算熟络,但也只能算是泛泛之交,却没想此人此刻,倒是对自己亲热得很。

    谢修齐心里想着,面上却也是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李兄好。”谢修齐望着宋成笑眯眯地拱手为礼道。

    李成一脸受宠若惊之色,连连还礼:“岂敢岂敢,谢公子实在是太抬举我老李了,我也就是老公爷派往大人身边的一名亲卫,实在不敢与公子称兄道弟。”

    “我不也就是长治一名声名狼籍的浪荡子,又安敢得李兄如此夸赞?”

    见李成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谢修齐心中一动,已是随他走到了一旁,边走亦边笑道。

    李成也是笑了起来,见已走到衙署门一边的僻静处,他已是压低了声音:“谢公子之大才,别人不知道,我老李跟随大人奔走,难道还不清楚么?”

    他神秘地笑了笑:“若不是谢公子将大功赠与我家大人,谢公子此刻恐怕早已名声大噪。”

    “我来时,大人还专门嘱咐我,让我向谢公子致歉呢——长治情事,大人可是严令所有人不得外泄半句。当日谢公子大闹我衙署时在堂的,其后随大人前去长治的,亦均是大人心腹,倒也都能守口如瓶。只是却委屈谢公子仍要顶着个混帐的名头,遭人轻视了。”

    他满脸诚恳地望着谢修齐轻笑道。

    “无妨。”谢修齐顿时摆了摆手:“杨大人建功要紧,我受点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后,却是齐齐往衙署里走去。

    “谢公子,大人此刻正忙于公务,还望见谅。大人嘱我带先生去他官署,要与公子面谈。”

    李成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道。

    “如此甚好。”谢修齐亦是颔首微笑。

    ……

    杨宜章的独立官署位于监察使司深处,被李成带得七拐八拐,终于抵达后,谢修齐在杨宜章官舍喝了几杯茶,却是终于等来了杨宜章的脚步声。

    “修齐兄,你能来助我,实在是太好了。”

    一进门,杨宜章便是兴高采烈地笑道。

    “大人不嫌在下愚钝,在下又岂敢有负大人好意,不来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谢修齐亦是微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杨宜章笑呵呵地与谢修齐分宾主坐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杨宜章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幽幽叹了口气:“我在府城盼修齐兄到来,可谓是久旱盼甘霖啊。”

    他叹息道。

    谢修齐一楞,想了想,他问道:“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修齐兄神机妙算,小弟佩服。”杨宜章翘起了大拇指,却让谢修齐看得有些暗暗好笑。

    这杨小公爷今日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比在长治时还夸张的礼贤下士模样,嘴上更是连他的亲卫都将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却是想做什么?

    谢修齐心中想着,嘴上却是贴心地接上了杨宜章的话头:“大人难处若是不机密,又不嫌在下愚钝,可否让在下也为大人参谋一二?”

    “着实烦恼啊……”杨宜章满脸痛苦地晃了晃头:“本是不应麻烦修齐兄的,毕竟修齐兄还要应特科试,只是这……”

    杨宜章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是再次深深叹息道。

    “大人但讲无妨,若能略尽绵薄,必鞠躬尽瘁。”谢修齐心中暗笑。自己这历两世的人若不是连杨小公爷这么点小心思都看不出,倒是白活了。

    随即,他又想到了个事情:“哦,对了,我已被我恩师长治教谕李老大人取字为‘志平’,大人日后直唤我字即可。”

    杨宜章楞了楞:“可是李懋李老大人?”

    他迟疑问道。

    “正是。”谢修齐笑道。

    杨宜章顿时再次翘起了大拇指:“修齐……志平兄果是英才,在哪都能破袋而出。李老大人在京城都是薄有声名,倒也当得起修……志平兄的老师。”

    随即他又是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修齐兄好听点,亦是叫惯了,就叫修齐兄好了。反正自祖王殿下当年称呼别人时,老是该用名时却用字,该用字时却用名,屡屡叫错,气急败坏之下严令我雍府中人互相只许唤名,不许称字后,帝国于名字称谓之间,倒也渐渐都随意得很了。字,渐渐也不过是长辈们对我等的更多期许罢了。”

    谢修齐楞了楞,怪不得觉得这时代的人似乎有时唤字,有时又不唤字呢,原来还有这一茬?这倒也是个好消息——否则非但他觉得麻烦,哥也觉得麻烦啊……

    正想间,却见杨宜章脸色一变,渐渐已是满脸苦色,更是话锋一转:“修齐兄,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把我的苦恼跟你聊聊。”

    “小弟受惠于家族,任我望北监司暂署监察正使,这点修齐兄想必是了解的。这暂署二字的由来,想必在帝国也是人人知道的事。”

    “小弟如今烦就烦在头上这暂署二字啊……自履任望北以来,小弟也可谓是战战兢兢,幸得潘叔之助,才得以勉强掌控我望北监司。长治案一出,受惠于修齐兄,倒是令我声望为之一振,但却……还远远不够,更陡生是非啊……”

    他再次深深叹息道。

    谢修齐的眉毛挑了挑,从杨小公爷的话语中,他倒是渐渐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

    感情杨小公爷现在渐渐不满足于一个人形图章加办案挡箭牌的角色,却是大起雄心壮志了?

    不过也难怪,新立大功,又身份高贵,不趁胜追击,彻底掌握监察使司,却也枉费了如今这么好的形势——要知道,他这外放可是还要回京考评的,不仅关乎个人前途,亦关乎其家族荣誉利益,由不得杨小公爷不上心。

    “而如今……”顿了顿后,杨宜章再次接起了自己的话语,将自己此时面对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对此……修齐兄可有以教我?”

    杨宜章说完,已是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谢修齐。

    谢修齐却是有些纳闷。

    这种事,杨小公爷身边那些老奸巨滑之徒会想不到解决办法?就如那监察副使潘祥,自己一眼便知那是个深不可测之辈,否则杨国公恐怕也不仅仅只为杨小公爷派这么一个智囊了。

    想了想,谢修齐却是按下了心中的疑虑:“大人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威望已立,更身份高贵,地位无可动摇。要压服那钱副使,倒也不是很为难的——他想干什么,您也有样学样反制即可。倒也无须杀鸡儆猴,那反倒不美。但把鸡拎在手里了,那猴却是不能不管的。”

    他微微笑道。

    “这点我自是知道,潘叔亦是如此教导我的。”杨宜章点头道,随之,他的面上却是又浮现起了一丝难色:“只是这让我能借之有样学样的鸡……却不是那么好拎啊……”

    他再次深深叹息道。

    杨宜章摇头晃脑地叹息着,谢修齐却是更为疑惑了起来。

    他跟我问这个?他这么了解监察使司都不好选,难不成我一个新来、甚至还没入监察使司之辈就能教你怎么去拎不成?

    慢着,他为什么今日要大张旗鼓地问我此事?

    一时间,谢修齐已是心念电转,渐渐的,他的脸上已是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大人不好拎,恐怕也是因为……某些猴子与大人正好势均力敌,让大人深为忌惮,所以要个正当无比的由头吧?”他看着杨宜章笑道。

    “正是,想要有鸡,那也得先有蛋啊……”杨宜章顿时也是意味深长地言道。

    “这不是刚送上门来一颗上好的蛋么?”谢修齐似笑非笑道。

    第八章 小算盘

    闻得谢修齐似笑非笑之言,杨宜章猛然楞了楞,他的脸上已是浮现出了一丝古怪之色。

    “修齐兄……你这就明白了?”他吃吃道。

    潘叔倒说他肯定会想明白的,但可没说他能当场明白啊……亏自己还灵机一动拿这个准备再考考他……面前这混蛋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精么?

    杨宜章已是在心中破口大骂道,灼灼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将谢修齐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谢修齐却是在心中暗笑。

    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华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与人斗个个成了精的大国。

    这还不是那种在古代就极为辉煌的派系政争,仅是办公室政治啊……没想到这雍府被雍祖王那个混蛋设计成了现代政府机构的山寨版,果是后穿越时代,处处有山寨呢……

    这想必也是我初到监察使司的一次最后考试吧?可拿办公室政治来考一个受惠于知识大爆炸,又在现代更专业的职场中打过滚的现代人,未免有些……出错题了?后穿越时代的穿越者,果然是自带更多隐藏福利光环的呢……

    他笑吟吟地望着杨宜章,却是再也不说话了。

    杨宜章与谢修齐斗鸡眼一样地看了会儿,终是满脸悻悻之色的败下阵来:“修齐兄,是这样的……”

    杨宜章苦笑着,倒是将那钱副使的事迹,潘祥之谋也细细向谢修齐说了一遍。

    “所以,大人便是要在下去做好这个坑了?”谢修齐顿时也是笑眯眯地接道。

    杨宜章顿时点了点头:“本想让你多想想的,谁知道你竟这么早就猜出来了……却害得我白白输了五两给潘叔。”

    说到最后的时候,杨宜章已是垂头丧气地说道。

    谢修齐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却见杨宜章又是笑道:“我当初说要考你一考,却是与潘叔就其结果立了个赌约,如今好了,五两没了。”

    他摊手沮丧道,神色间却早是兴奋了起来:“只是如此一来,我对你应对他们是更有信心了——怎么样,潘叔教我之策,不差吧?”

    望着颇有些少年不知愁滋味,更对自己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却也是推心置腹的杨宜章,谢修齐莞尔一笑:“自是不差,在下亦愿配合此计,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那就行了。”杨宜章兴高采烈地以拳击掌:“我就知潘叔所料无差,他甚至说你定会配合的。”

    “只是……你有几分把握?”想了想,他又是如是犹豫问道。

    谢修齐点了点头:“大人不是对在下狠狠扇他们耳光很有信心了么?想必,在下亦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他又是笑眯眯道。

    杨宜章顿时笑了起来,随即,他的脸上倒是透出了一丝惭愧:“说起来,这真真是对不起修齐兄,只是……只是此事于我干系重大,却是……”

    他满脸不好意思道。

    谢修齐笑了笑:“大人看重于我,欲以我为关键行大事,这是我的荣幸。又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之说?此事,谢修齐必不负大人所望。”

    事实上,他倒也是猜出杨宜章与隐藏在幕后的潘祥所有意图了——此事确实对杨宜章干系重大,于是他们想再次考考自己,是不是能托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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