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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

    史清婉情绪低落起来,他抬起脸,红艳艳的小嘴巴撅起来,才不喜欢娘这个样子呢!他伸出热呼呼的小手,掌心绵软的肉肉覆在史清婉面颊上,他还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心里一急,原本会的几个简单词汇又忘了干净,“咿咿呀呀”地轻轻拍了两下。

    史清婉从温馨的往事中回过神来,对上小丛箴担心的眼神,她摇摇头,摩挲着他软软的发丝,凑近了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宝贝儿,这一次,带着你去见见曾外祖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和姨妈可好?他们一定会很喜欢宝贝儿的——”这话说的不假,论说起来,小丛箴的长相轮廓却是与史清婉有七八分相似的,余下的皆是随了王子腾;如是一结合,日后小丛箴定是个不失英武之气的美男子!

    小丛箴感觉到母亲的亲热,舒服地眼儿弯弯,嘻嘻地笑着,露出几粒可爱的小米牙来。

    金陵,到了。

    弃舟登轿,已有老宅的仆役婆子们在码头等候。轿帘外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正是一片江南繁华,与京城自有不同的风趣。小丛箴很是乖巧地歪在史清婉怀中,母子俩随着轿子晃晃悠悠的节奏闭目养神。

    “见过大伯!”入了大门,史清婉抱着小丛箴、领着四个丫鬟并身后一溜儿的行礼,对着上座的王子胜躬身行礼。

    听了6卓赶回来的回复,王子胜也意识到自己这番作为的不妥。别的不说,就是二弟王子腾从边关回来,知晓自己如此折腾她们母子俩,只怕也会心有不虞。何况还有那些一直死死盯住勋贵人家的清流御史?幸好有6卓在旁边又做了弥补,不然岂不是糟糕?王子胜暗自庆幸,对着史清婉时难免心生愧疚起来。

    他忙迎上前去,看着史清婉怀中那个粉粉嫩嫩得好似观音座下金童般的小娃娃,不由得带上几分慈爱关切:“弟妹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想必这便是丛哥儿了吧,长得可真是玲珑乖巧啊——”瞧着小丛箴机灵的模样,他情难自禁地想起自己刚刚夭折的小儿子,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对王子胜的神态变化全然不放在心上,史清婉抱着小丛箴,自然是依言前往自己从前住的院子休息。毕竟,这一路风尘的,她倒是无妨,宝贝儿子可是到了喂奶的时候呢。

    看着史清婉越发绰约袅娜的背影,王子胜摇了摇头,想起远在边境的二弟,不由得欣羡不已。往日里只说二弟守着弟妹一人,虽说弟妹是难得的绝色佳人,可是哪里如自己这般自在呢?如今瞧来,自己确实大错特错了,艳福虽好,也得要平宁安和才是最重要!

    长叹一声,王子腾袍袖一挥,往后院而去。

    华丽的大红销金撒花帐子一半悬起一半垂着,屋内静静地燃着梦甜香,当地下放着一只三足雕夔龙珐琅铜炭盆,里面银丝碳燃着,使得屋内温暖得近乎热燥起来。病榻旁,6嬷嬷手中端着莲子碗,里面黑漆漆的汤药闻着都是满满的苦味儿,正劝说着床上固执的老太太喝下去。谁想王老太太那股犟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却是怎样都不肯开口。

    头上系着松花绣色青绿缎抹额,花白的头发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衬托,只团成发髻盘在脑后,显得病榻上的王老太太顿时有了一份夕阳黄昏的苍凉之感,白色中衣,襟口一丝不苟的系了起来

    “老二家的……老二家的带着我的孙孙回来了?!”听清楚小丫鬟说了什么,王老太太突然便来了精神,眼底划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直瞪瞪地望着6嬷嬷。、

    闻言,6嬷嬷笑道:“是啊,二奶奶带着丛哥儿回来瞧您了!听大爷说,一过了年就上路的,若不是京中各项事情绊住了脚,二奶奶只怕就赶在年前回来了!”

    王老太太一下子老泪纵横,枯槁的手掌死死抓住6嬷嬷的手腕,眼神满是期盼与希冀:“我就知道老二家的是个真心孝顺的——快!叫老二家的过来,把我的小孙孙也抱过来!”

    被王老太太突然的动作弄得手一抖,碗中满满的药汁稍微洒出了一点,6嬷嬷忙搁下手中药碗,唤旁边的福儿近前收拾,便劝道:“老太太放心,二奶奶与丛哥儿在船上呆了十几天,正是累得慌,现下里只怕得休息一会儿!您呀,先喝了药,将身子养好了,到时候把仁哥儿、丛哥儿一同召在身前瞧着,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你说得对,说得对……”王老太太喃喃自语,目光倏忽便黯淡下来。原本王仁在她身边养得好好的,读书也总是被先生夸奖,谁想这一病倒,王何氏便借口担心过了病气,将仁哥儿给接了回去。说起来,这王仁也是狠心的白眼狼,祖母病了足足一月有余,被母亲王何氏三言两语一吓唬,他竟是丝毫不曾踏足于祖母上房,只闹得王老太太又是气又是怨,却将错处尽数堆在了王何氏的头上。

    6嬷嬷见她听进去劝,忙将先前未喝尚且温热的汤药端过来,喂下去后又送了几个蜜饯果子下肚,左哄右哄,才将老太太的思虑打消。药性起来,她方才沉沉睡去。

    “嬷嬷辛苦了!”吩咐几个小丫鬟在床边守着,福儿轻手轻脚地扶着6嬷嬷出了门,压低声音,满怀感激地笑道。

    转头看了一眼,6嬷嬷那满是褶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无奈与担忧:“福儿,老太太素来看重你,她这身子——”

    福儿心领神会,点点头:“嬷嬷安心,福儿知道轻重,这事儿不能传出去的,自然就会把它烂在肚子里!”其实王老太太的情况压根就不似6嬷嬷所说那般简单。她年轻时因为王老太爷的冷落压制,前面两次坐月子都受了些亏待;后来掌了家中大权,看着精神健朗,其实不过是那些补品药物给堆出来的假象罢了!

    只是如今这会儿,真实情况根本就不能说出去。难不成要叫外面人议论王家大爷将母亲气死?再出个几十年前那种事儿来,阖府上下都得遭殃!还是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只愿库房中那几只百年好参能起些作用。

    6嬷嬷只能如此祈求。

    在金陵老宅中呆了几天,史清婉只觉得别扭得很,浑身都不得劲儿。王氏宗族人口多,还有那些连了宗的人家,虽说她并不熟悉,然而关系近的几户却还是得一一拜访,随着母亲外出几趟,连小丛箴都不大悦意,毕竟谁都不想被一群聒噪又心思不正的女人捏来捏去好么?

    早起后便要去往上房侍奉汤药饭食,王何氏仍旧借口生病闭门不出,这活儿自然要落在史清婉身上。所幸小丛箴对史清婉素来黏糊,王老太太虽说喜欢孙子,可是真要她亲身上阵哄孩子却是不会的,因此,面对小孙儿泪眼朦胧,她只能免了史清婉的这份差使。

    如此一来,除去刚开始几日需要出门拜访亲友,之后便每天带着小丛箴往上房去两趟,用膳之类的还是在自己院子里,日子倒也勉强算得平淡安适,并没有史清婉原先想的那般会有围观正室与姨娘交锋的场景。

    说起来,王子胜正为了自己当日对母亲咆哮的行为而愧疚伤怀又后怕不已,又被水云银月两人缠得过了,哪里有机会去管其他事儿呢?自然是两边都安生下来了……

    现下里,王老太太对史清婉那是打心眼里一百个满意,有对比才有差距,王何氏的躲避与史清婉的孝顺一比,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

    “老二家的,你今儿怎么神魂不定的?”王老太太被史清婉扶着坐起来,瞧着自家二儿媳心不在焉地瞧着窗子外面,连身边小丛箴的咿咿呀呀都不管,心生疑惑地问道。

    史清婉转过神来,有些不大好意思:“老太太——外面不是都说成羌战败了嘛,儿媳便想着,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她没说出后半句来,早些赶回来,还能再与你多呆几日。

    6嬷嬷苦心竭力隐瞒的事情,在史清婉面前分分钟便无所遁形。史清婉看得出来,王老太太的寿数,怕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虽然王子腾被王悦宁弄了个心灰意冷,可是史清婉看得出来,对于王老太太,他心中还是有着濡慕敬爱的。

    提起远戍边境的次子,王老太太也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临到这会儿,还得记挂着儿子;家里儿子才一点点大,他也舍得狠心离了家?!便好好安生在家过日子不好么?”

    这话史清婉听着不像,却是反驳不得面前之人,抿着嘴轻轻笑了笑,将话头转开:“老太太今日可还要吃那枣泥山药糕?昨儿您说好克化就是不甜,回去儿媳便让绣茗往里面试了蜂蜜、桂花糖,做了两碟儿出来,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正好这会儿能吃呢!”

    闻言,王老太太哪里还记得讨论的话题,点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应道:“拿来给我尝尝!”

    站起身来,史清婉颊畔漾起两个小梨涡,嘴角一勾,却是如三月春光荡漾。不管她从前偏心也好固执也好,如今也就是个心软嘴硬、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了,自己便是对她好些又如何?便当是为丈夫、儿子积些福报吧!

    从小厨房出来,史清婉不假人手,胳膊上挎着一只方方正正的掐金累丝五彩食盒,里面装着点心,汤药,另加一碗熬得水油油匀溜溜的鸡丝粥。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全被留在院子里看顾正睡着的小丛箴,其余的人,她又不大放心,毕竟,王何氏又不是真的病了,万一她铤而走险拿自己做筏子,这阖府上下大部分都是她的人手,那自己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才将食盒子放下,史清婉正吩咐福儿将其中东西一一取出来端进内室,只听得身后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处。

    那种熟悉的、专注而热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史清婉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想要扭头回去看一下,却发现这个简单的动作,此时竟变得如此艰难。

    “婉儿——”

    61一家人

    带着些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史清婉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若非那熟悉的气息,她真的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来。

    原本麦色的皮肤已经被西北的风沙磨砺成了黝黑,右边面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约莫两寸长的伤疤,尚且是肉粉色的,显见着才愈合没多久;一双虎目精璨如星辰,他咧嘴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与肤色对比之下更是明亮。

    “我还以为,是块黑炭呢——”史清婉抿着嘴嗤笑一声,眼泪却是扑簌扑簌落了下来,笑靥明艳却是梨花带雨,直叫王子腾心跳漏了一拍。她上前去,伸手将他有些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咬着下唇,满肚子的话却是不知怎么出口,最终化成一句:“你回来了!”

    福儿转过头来,吓了一大跳,这人是谁?怎么冒失失地跑到这儿来?然而一听史清婉熟稔的语气和动作,她又仔细地瞧了瞧,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二爷?!

    看着旁边还有人在,王子腾强忍住将史清婉拥住怀中一叙相思之情的冲动,平淡的目光落在内室门上悬挂着的五彩锦绣缎帘上,垂眸看向侧首拭泪的史清婉:“母亲可还好么?”

    史清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朝着内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悄声道:“母亲午睡过了,这会儿精神不错,正等着用糕点呢!你等等——”趁着福儿继续收拾食盒,史清婉蹙了蹙眉头,伸手又将先前整理好的衣襟扯得散乱些。

    “老太太——”史清婉领着王子腾进了内室,瞧见床榻上王老太太正眯着眼儿打盹,显得很是安宁祥和,她放轻脚步,压低声音轻轻唤了两声。半晌后,王老太太缓缓地睁开眼,显得有几分神思混沌。

    等了片刻的功夫,她眼神逐渐定了下来,转头看向史清婉,却在下一刻愣住了。

    “老二家的,这是——”王老太太瞧着史清婉身后那个黝黑的人影,背着光,脸有些看不清楚,一身灰扑扑的对襟褂子,瞅了老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不由得心生疑惑,却并没有不虞。如她这样大的年岁,避讳什么的早就不谈了,何况史清婉素来有分寸知进退,想来是有什么事儿才会带一个不相关的人进来吧……

    闻言,王子腾心底苦笑两声,想不到亲生兄弟、母亲都没认出来自己是谁啊!他往前走两步,衣摆一掀,直愣愣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道:“不孝儿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愿母亲福寿绵延!”

    这是老二?!王老太太一瞬间呆住了,回过神来,她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却怎样也没办法将此人与自己印象中那个虽说长相不是上佳然而却也气质彬彬的儿子联系起来。声音倒还是对上号的,可是也未免有些粗犷了吧。

    她心里暗自嘀咕着。

    瞧着这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史清婉忙出声打破这有些怪异的静默:“刚刚还和您提起二爷归期不定,谁想得天随人愿呢?老太太您说可是?”

    从自己的小心思里脱出来,王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回来就好,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那战场哪里是容易呆的?你媳妇和儿子都在家里,好好守着过日子,可别再瞎折腾啦!咱们这样勋贵人家,犯不着和旁人去争这些……”这话一打开头,老太太便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大有不罢休的意味。

    王子腾随口答了几句,被人拿这样言辞说教,任是哪个有雄心的男子都不愿意的,只是面前这人是母亲,他便是再心有不耐,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允敷衍下来。

    “哎呀,差点给忘了——”瞧着自家丈夫嘴角笑容里的苦涩,史清婉忙出声,满脸懊恼之色:“刚刚从小厨房那边取回来的点心,若是不用,凉了便不好吃了!”边儿上端着茶盘的福儿极有眼色地将一旁什锦攒心洋漆小几挪过来,茶盘里搁着一只碟儿两个碗儿,一色皆是玛瑙缠丝的花样。玉色的糕点上缀着红枣,有淡淡的桂花香;碗里一个是黑漆漆的汤药,气味并不十分苦,一个是煮得软糯喷香的鸡丝粥,叫人食指大动。

    再偏心老大,这也是自家儿子,王老太太瞥着王子腾身上那身满是风尘的衣裳,忙挥挥手叫史清婉和王子腾回去,梳洗休息。史清婉自然是求之不得,对着福儿嘱咐了几句,夫妻俩便一同离去了。

    屋内火盆烧得暖融融的,史清婉忙吩咐小厨房烧水来给王子腾沐浴,因为不曾想到王子腾这会儿回金陵来,便叫人去寻王子胜拿两件衣裳来。

    一进门,王子腾便自个儿动手将身上的褂子脱下来,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像女儿家那般注重外貌,可是谁也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不是?他是在先锋小队里的那一批,随着陈禹徳先行回京汇报具体军情。从边关赶回京城,快马加鞭,走了也有二十余天,谁想到家中方才得知妻子回乡侍疾的事情,他索性便告了假直奔金陵,拢共算起来,已经奔波了一个多月!

    先拧了帕子过来给他擦脸,转过花罩,瞧见王子腾站在床榻边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柔软被褥里那个睡得香憨的宝贝瞧,却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一动,连呼吸声似乎都放轻了,史清婉不由得“扑哧”一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婉儿,原来丛哥儿长这么大了啊——”王子腾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碰那柔嫩得像是花瓣一样的小脸蛋,却在下一刻果断缩了回来,声音里满是失落。

    上前去,将他粗糙的手掌捉住,细细地拭去掌心薄薄的汗与些许尘土,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史清婉拉着他的手,轻轻地覆在小丛箴的面颊上。下一刻,史清婉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男人身体瞬间的僵硬。

    小丛箴全然不受打扰,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呼噜。

    “他已经会叫娘了,也能说些简单的字词,不过我没有教他喊爹爹,为的是等你回来亲口教他——”史清婉握着王子腾的手,凝眸望着他,莞尔浅笑,刹那间一室春华,她声音温柔得好似春天里冰雪最初融化的溪水:“他很乖,偶尔也闹得厉害。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所以,你以后可要好好看着他,别叫他成了混世魔王才是!”

    明白史清婉的意思,王子腾只觉得心头一股甜意蔓延开来,熨帖得很。反手紧紧握住史清婉一双纤细柔荑,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一般,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望着她。

    被他这么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炙热眼神盯着,史清婉难免有些羞赧起来,忙借着试试水温的名头出去了。

    泡在木桶里,王子腾舒惬地闭上眼眸,方才,他坚定而固执地拒绝了史清婉要进来为他擦背的提议。袅袅的水汽里遮不住水中的场景,垂眸看向自己腰上那一道狰狞可怕的伤疤,他微微有些头疼;今儿是躲过去了,可只是早晚的问题,自己还是要面对婉儿的眼泪啊——

    还是希望从孙伯父那讨来的药确能有奇效,能将这伤痕淡化点吧!

    史清婉正坐在床边,膝上摊开一件即将完工的海蓝色祥云压襟绸衫,捻着针线细细地进行最后一道工序。耳旁传来屏风那一边哗啦啦的水声,史清婉微微摇了摇头,说什么身上实在是脏污不堪,这种苍白无力的借口也亏得他能编出来!身上肯定是伤痕累累,难不成自己会猜不到么?

    将线咬断,史清婉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衣裳抖了抖,唇角弧度却温情满满。

    真是个傻子啊……

    余光瞥见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人,正在喝茶的史清婉一下子呛住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慌得王子腾三两步跨上前来为她拍背顺气。

    王子腾身量本就比王子胜显得高些,再加上常年练武,身材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干型;然而王子胜——他风流公子的形象也要靠衣装,因此这拿来的两件还没穿的衣裳都是浅色暗纹的料子,一瞧便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那一种剪裁。王子腾穿着这衣裳,短了一截不说,还有些紧巴巴的,把他的身形勾勒得一丝不差。

    史清婉捂着嘴闷声笑倒在王子腾怀里,纤纤素指勾起他腰上系带尾端一条拿珠子串起的花穗,很是促狭地挤挤眼:“想不到夫君——也能这般风姿独具啊?!”

    很是无奈地看着妻子在自己怀中乐不可支,王子腾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懊恼与浓烈的宠溺放纵,将那枚花穗夺过来,三两下飞速地将它塞进了腰间藏起;瞧见紫檀圆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件海蓝色袍子,他轻轻一笑,竟带了些少见的痞气,凑到史清婉耳旁吹着气:“哎,为夫的风姿,婉儿不是最清楚了么?不然怎么能知道为夫的尺寸呢?”

    被他温热的呼吸弄得耳朵痒痒的,听着他这似有无限深意的一句话,史清婉嗔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将他在自己腰间来回摩挲的爪子打掉,从他怀中脱出来,啐了一声:“难怪都说是兵痞子!老老实实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碗银丝面,将就着用一点儿,睡上半日,等晚膳再给你做些爱吃的!”

    瞧着妻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王子腾摇摇头,想起方才她那酡红如醉的容颜,笑容里满是愉悦与歆慕,乖乖地依言扯过床上被褥,倚在上面,小心地没有惊动正熟睡的小丛箴。

    待史清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丝面回来时,只见床榻上,一大一小父子俩都呼呼地坠入黑甜乡,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相对而眠。

    失笑地看着这一幕,史清婉只觉得心底瞬间柔软下来,将旁边的褥子挪过来,仔细地为两人掖好被角。她便从针线筐子里取出一双小孩儿的鞋样子,坐在床边安静地做起来。

    窗前高几上,鸳鸯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地散逸着,窗外枝头,绿芽新绽,柳色才黄。

    岁月静好。

    62江南史氏

    或许真的是父子血脉相连的天性,小丛箴与王子腾很快便打成一片,不过这种和谐的局面却往往会被一件事儿打破,每到此时,小丛箴就会一改作风地朝王子腾怒目而视。

    史清婉看着眼前对峙着谁也不愿让步的父子俩,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失笑。面对两人那如出一辙的委屈神色,她动作微微僵住,实在是左右为难,索性将手中的天青钧瓷小莲子碗重重地搁下来,自顾自地捏起筷子不再理睬他们。

    小丛箴见势不妙,看似飞速实则慢吞吞地在炕上爬了两下,扒住史清婉纤软的腰肢,好不亲热腻歪,看得小几对面的王子腾眼红不已。

    “娘——”他笑嘻嘻地冲史清婉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玉雪可爱的小脸蛋就势便往她身上蹭蹭,灵动的大眼里满是讨好和委屈:“以前……都喂宝贝儿……爹爹坏坏!”

    最后这一身“爹爹坏坏”听得史清婉心中一乐,撂下筷子,将他胖乎乎的小身子抱在怀中,史清婉捏着他的小拳头,促狭地朝王子腾勾唇浅笑,目光却落在怀中的儿子身上:“不是很喜欢和爹爹一起玩耍的么?怎么爹爹坏坏了?”

    嘴巴一瘪,小丛箴那肖似史清婉的桃花眼眸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玩儿……喜欢,抢娘讨厌!坏坏讨厌!”

    “扑哧”一声,史清婉忍俊不禁,瞧着对面王子腾脸色一下子黑沉下来,还带着些许几乎不可见的羞涩之意,若非史清婉对他的神态变化极为熟悉,只怕也会将这点子脸红给忽略过去。

    王子腾面对妻子戏谑的眼神,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又瞪了黏糊在妻子怀中的儿子。自己都快有一年没和婉儿亲近的,却老是被这小东西在中间梗着,偏偏婉儿还护着他——就算是儿子,也不成!

    感觉到王子腾锋利的眼神,小丛箴很不服气地回头看过去,藕节似的小胳膊仍旧紧紧地抱着史清婉的脖颈,坚定不容动摇。一个是沙场归来的虎将,一个是天生大胆的灵胎,父子俩的新一轮比拼开始。

    “好啦!你怎么还和小孩子斗气了呢?”史清婉无奈地看着孩子气的王子腾,垂眸看着死死扒住自己不撒手的小丛箴,她摇摇头,冲着王子腾无声地说了一句话,便见对面的人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得了妻子的允诺,王子腾心满意足地拿起手旁的筷子,看着小丛箴有些疑惑继而转为洋洋得意的眼神,他嘴角微扬,现下里就让你一回,自己的福利可不在这么一点儿……

    “你……混蛋!”狠狠地一口咬在王子腾肩膀上,史清婉一双桃花眼儿雾蒙蒙地斜了他一眼,容色如朝霞映雪,更胜窗外那满树红梅艳质姝华:“折腾……折腾了这么久,明儿、我还怎么起身啊?!混蛋!”

    一阵云雨缠绵,史清婉早没了气力,整个人简直瘫软成了一汪水;这一口咬下去对于王子腾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不禁没有丝毫的痛感,反倒将他刚刚平息下去的情动又勾了起来。

    史清婉眼儿半开半合,正靠在王子腾的胸膛上轻轻地喘息着,谁想突然之间腰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她意识到什么,美眸一瞪正欲呵斥住身旁男人那不安分的大掌,却在下一刻,被精准地攫住了红唇。

    春帐难掩缱绻意,夜风微撩,枕席动,巫山情浓。

    一晃眼,已经到了二月中旬,长亭之外柳色青青,芳园之内杏蕊初绽,春燕衔泥筑新巢,鸳鸯成双锦衫俏,正是春景一片好。

    王老太太的身子在史清婉的精心照料下已经能起床出门走上两圈了。她是因为动了肝火气性大发才卧病在床,如今两个孙儿都在身边,又每日有人哄着捧着,伺候她多年、几个知心合意的丫鬟在旁边陪她说话,心里一舒坦,这病便也去了大半。

    虽说引发的沉疴难以治疗,甚至于已经将她身子的元气耗得差不多,然而6嬷嬷死死地瞒住了这个消息,史清婉也没有说一句,因此她自己却是丝毫不知情。每日里逗弄小丛箴,用些适口的新鲜吃食,或是听外面请进来的说书女先生讲古,精神却是日见得好了起来。

    便连6嬷嬷见此情形,也暗中庆幸上苍庇佑;唯有史清婉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拿着上好的人参、灵芝这些东西培出来的,王老太太最多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寿数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人力所难以扭转的。与其让老太太生活在战战兢兢的畏惧中,倒不如由着她安宁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史清婉立在廊下,看着生机蓬勃的木兰花,开得粉粉白白满眼皆是,仿佛要将这第一枝的春/色占尽,可爱得叫人心生欢喜;轻风拂过,便是漫天遍地一场氤氲着花香的春雪,叫这人间烟火,也平添了几分仙气秀色来。

    “婉儿——”王子腾从后面拥着她,音色温柔地唤了一声,顿了顿,带着说不尽的怜爱:“过两日咱们便往姑苏走一趟,说起来,除了三内兄恰好在京城,祖父、岳父岳母和几位兄姐都还没见过咱们丛哥儿呢!”

    前两天他注意到史清婉有些郁郁不乐,思来想去也不得其法,后来还是瞧见她拿着姑苏来的书信暗自发呆才明白了其中缘由。想来当年婉儿嫁给自己的时候,也是在年后二月份……她必是思念父母了吧!

    怔愣片刻,史清婉只觉得鼻尖一酸,眼圈微微红了起来,就势倚在王子腾的臂弯之中,点了点头:“嗯——”

    对于王子腾提出的这件事儿,王老太太没有丝毫不虞,反倒很是赞成。想起自己远嫁京城的女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一面,便是同在金陵的王悦安,也碍于出嫁女儿的身份不好经常来看她,将心比心之下,何况史清婉最近一段时日待她十分恭敬,王老太太自然不会阻拦。

    ……

    “娘——”

    远远地瞧见被两个丫鬟扶着站在正堂门口处张望的老妇人,史清婉潸然泪下。

    眼前的史夫人分明还是那样的眉眼,可无论是发丝间闪烁的银光,还是眼角愈发深刻的纹路,都昭显了岁月的无情;她眼中泪光盈盈,手微微有些哆嗦着,满是喜悦与慈爱地将史清婉搂住。一时间,母女俩都默然垂泪。

    王子腾忙上前来,身上攀着个小丛箴,仍是稳稳当当地对着史夫人作揖行礼:“小婿见过岳母!”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欢喜。史夫人看着为王子腾眉目清明,落在自家闺女身上的目光柔和而温情,不由得暗自点点头,她历经世事,自然分辨得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情;再一瞧王子腾怀中那个眨巴着眼儿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娃娃,史夫人眉开眼笑:“这便是我的外孙了吧!来,给外祖母好好看看——”

    小丛箴并不认生,他感觉到面前这笑眯眯的老人家身上传达出的欢喜与善意,嘴里嘟嚷着念了几句,歪着脑袋,很是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外……祖母!”

    这一声唤出来,直将史夫人的心都融化了,她惊喜地扭脸看向立在身旁的史清婉:“婉儿,丛哥儿会、会说话了?”

    “瞧您说的!”史清婉将手中沾了泪水的帕子塞回袖中,很是自然地走到王子腾旁边,接过嘻嘻笑着的小丛箴:“他都快满周岁了,会说话有什么稀奇的?您忘了,当初您不是说我才七个月就能喊娘了么?”呜啊一声被小丛箴亲在脸上,史清婉很淡定地回亲了一下:“不过,我们倒是真没教过他喊外祖母呢!想来您与丛哥儿投缘,这小家伙喜欢您呢——”

    听了这话,史夫人笑语盈盈地瞅着一身海蓝色小袍子的小丛箴,再一瞧与自家闺女并肩而立的王子腾,眸底光芒一闪,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咦?我看着越关的衣裳与丛哥儿的衣裳,竟是一模一样的花色?”

    闻言,史清婉很有些得意地点点头,指着小丛箴衣襟上绣着的卍字祥云流纹,话音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母亲您看看,这样穿着是不是显得亲昵许多?我倒是想和儿子穿一样的衣裳,可惜却不好办——他倒和我闹别扭不愿意呢!”

    摇摇头,史夫人打量着女儿女婿的神色,史清婉是撒娇又带着点儿嗔怪,王子腾则宠溺的一笑却有些许的羞涩。她更是满怀舒畅欣悦,看来这小俩口是真的琴瑟和谐、感情笃深啊!当初没有因为越关长相平平而拒绝他的提亲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若是叫史清婉知道自家母亲这番定论,保不定要笑坏了。

    当世对男子的审美多要求气度风流长相精致秀气,至少得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粗犷勇猛型的并不吃香,反而像容色秀丽的却是很受追捧。这一点从王子胜、王子腾兄弟俩差异分明的桃花运上便能瞧得出来。

    然而要史清婉选择,她却是更喜欢王子腾这一类,又有安全感又不招人记挂。

    史夫人还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屋子里出来的青年男子出声打断,这男子正是史清婉的三哥史清琢:“母亲,父亲还在里面等着小妹与妹婿呢!”

    被他这一提醒,史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与女儿女婿站在门口呆了大半晌,忙领着一众人进去了。

    正堂中,早有史老爷并史清婉几位兄嫂在内等候。

    受了女儿女婿的行礼,史老爷不顾旁边史夫人飞过来的眼刀,拉过史清婉父女俩便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理也不理坐在下首的王子腾。史夫人被他这幼稚的举动闹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招过三个儿媳,将诸项琐事儿安排下去。

    “越关莫怪罪!”史清琢压低声音,悄悄地凑近王子腾:“父亲对小妹想念得紧,你也知道,他最是疼宠小妹的。两年不见,又是担心她受了委屈又是怕她脾气软被人欺侮,如今总得让他好好端详端详不是?”虽说是安慰的话,然而却满满的幸灾乐祸。

    王子腾虎目一扫四周,发现连最稳重的大舅子史清珏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不由得开始头疼苦笑,说起来,为了自己求娶婉儿的事情,当年几位内兄可都看自己不大顺眼呢……

    史清婉是家中幼女,长兄史清珏大她十五岁,长姐史清妁大她十四岁,二兄史清琪大她十一岁,三兄史清琢大她八岁。看着乖巧又听话的小妹从襁褓中粉粉嫩嫩的小团子长成豆蔻初绽的少女,这份心情与父母也相差无几了。面对一头将自家宝贝妹妹抢走的大灰狼,他们哪里能给出好脸色呢?

    便是当年史老爷也不大情愿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武夫,若非有史夫人力挺王子腾,只怕如今史清婉便成别家妇了。

    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王子腾自然不吭声地抱着儿子坐着。虽说自己被冷落,不过这也证明了史家对婉儿的疼爱宠溺不是么?娶了人家捧在掌心的珍宝,这个觉悟和心理准备,王子腾早就做好了。

    不过——王子注意着对面史清琪看向自己时锐利的目光,心中得意一笑,想当年几位内兄何等刁难,今日这么点小小的眼刀算得了什么?不管怎么样,婉儿现在可冠了我的姓氏了……

    呆在王子腾怀里,小丛箴看着上面的外祖父拉着自己母亲笑眯眯地说话,瘪了瘪嘴。他眼神带着些不屑地从王子腾偷笑的嘴角略过,挥了挥小拳头,坏爹爹,娘是我的!

    “噗噗——”

    小丛箴不甘寂寞地吐着奶泡泡,小拳头握紧了很是有劲儿地挥着,力图吸引史清婉的注意力,娘亲,求抱!

    史清婉果然不负所望地注意到自家儿子的动作,瞅着他湿漉漉的大眼儿和朝自己张开的小胳膊,她抿着嘴微微一笑,上前将他接过来,抱着小丛箴复又走到史老爷身旁椅子上坐下。

    “这小子长得像你,日后肯定是个美男子!”史老爷伸出手来摸了摸小丛箴红润润的脸颊,瞧着他和自家女儿肖似的眉眼,很是郑重地点头看向史清婉:“这样才好,你要好好教导,可不能像他爹那样粗人一个!”

    听着父亲这毫不留情的埋汰,史清婉余光瞥了一眼底下的王子腾,两人四目相对,瞧清楚对方眼底的无奈,皆是会心一笑。

    “爹爹好自夸呢!谁不说我长得有五六分与爹爹相像?丛哥儿和我长得像,不也就是和爹爹相像么?”史清婉的记忆中,原主与父母的感情极好,素日撒娇耍赖也是惯常的事儿,因此,面对看似严肃的史老爷时,她毫无压力,笑嘻嘻地应道:“他若长不成个美男子,爹爹这‘儒柳清松’的名号那可就白叫了!”

    听自家女儿提起旧年往事,史老爷失笑地摇摇头,满是醋意地瞪了一眼王子腾:“你这丫头——尽是护着他!连爹爹都打趣儿上了!罢了,先去歇息歇息,待晚上,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63死亡

    虽说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但史清婉却丝毫没有什么泼出去的水的自觉感。带着小丛箴,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可怜兮兮的丈夫,晚上黏黏糊糊、亲亲热热地与史夫人睡在一块;史老爷本来还有些哀怨,然而一瞧见王子腾那眼巴巴瞅着自家闺女的劲头儿,他立时( 红楼之王氏有妇 http://www.xlawen.org/kan/38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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