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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莫央劝走了艾缤和凌敏，笑道：“原来阿央选择了海棠，嘿嘿，眼光和我一样。”
海棠乖巧地说：“嫂子，我们坐下喝一杯。”拉她坐下，以免被人盯上。
莫央示意刘伟诚过来，背对何兴那桌，说：“你往后看，那边有五男二女，中间那瘦子不必理会，其余六个你认为怎样？”
刘伟诚仰脖子喝酒，借机打量一番，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都是狠角色，没事别招惹他们。”
莫央按他坐下，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和酒杯，笑道：“老子偏要招惹一下。”转身面向右前方，挥手大笑道：“小何你好啊！”
酒吧音乐强劲，何兴并未听见，另六人同时警觉，十二道凶狠的目光立即锁定莫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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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咱们握握手（上）
“哈哈哈！小何也来泡吧，介不介意喝一杯啊！”
莫央怪笑着来到卡座前，不理那六人刀子般的目光，倒了一杯酒，直直伸到何兴面前。#本章节随风手打 lwen2.com#
何兴看他一眼，点头道：“这么巧，我们干。”持酒杯轻轻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只凭他此刻的神态，莫央心知今晚绝非巧合，他早已盯上自己。凌敏以为发现可疑人物，其实是别人观察她时不慎被她看见。
或许是王银江事件给兴旺社带来不少麻烦，何兴派人在沧海社附近盯梢，从傍晚时起就掌握了莫央的动静。也可能是崔轻舫等人的行踪被暗公司掌握，发现饮雪会和沧海社聚会。至于这四男二女为何在此出现，只有一种解释――警告。
暗公司向饮雪会和沧海社宣布：我敢盯你们，也敢动你们，你们最好老实点。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莫央。
一杯酒下肚，莫央见何兴身前摆着一包烟，盒子上写着“冬虫夏草”四字，据说这种烟很贵，他当即抽一支叼上，一手掏火机点烟，一手把烟塞进兜里，堂而皇之占为己有。
何兴淡淡一笑：“你好歹也是小老板，怎么上哪都爱占人便宜？”
“胡说！你又不是美女，谁占你便宜？”莫央吸了一口，飘飘然道，“好烟……一百多的烟能不好么？对了，这烟到底能不能壮阳？”
何兴指指他的卡座方向：“你那边女人不少，拉一个试试就知道了。”
“嘿嘿，小何想赶我走，”莫央笑道，“我还没认识你朋友，你怎么赶我也不走。”
何兴只好给身边六人作介绍：“他是沧海社总经理莫央，既然他想和你们交朋友，不妨和他亲近亲近。”
六人站起身，像一堵墙挡在莫央身前。说也奇怪，这明明是六个长相不同的年轻男女，却难以判断各自特征，仿佛都长得差不多，不难看也不漂亮，身躯同样笔挺，神情同样冷漠，几乎不带人类表情。
“这事儿闹的，”莫央挠着头皮说，“你们六个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都分不清谁是谁，这叫我怎么跟你们握手问好？”
离他最近一名女子伸出手来，沉声说：“你好。”
“这就对了，咱们握个手，”莫央伸手相握，笑道，“小姐你好，请问尊姓――啊哟！”话未说完已惊呼起来，甩脱手掌连连挥动，痛得脸色大变。
这女子一语不发坐了回去。第二名男子伸出手，冷冷地说：“你好。”
莫央苦笑道：“小何，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友善。”
何兴知道那女子手劲惊人，见莫央吃了哑巴亏，肚里暗笑，说：“你可以拒绝，那就做不成朋友了。”
莫央揉揉手指，愁眉苦脸道：“既然这样，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和这人握手，堆笑道，“你好――啊哟！”随即又是一声痛叫，猛地抽回手。
这男子缓缓坐下，同样不发一言。
第三个男子伸出手：“你好。”
莫央苦笑着和他握手：“你好――啊哟！”发出第三声痛叫。
第四名男子：“你好。”
莫央哭丧着脸握手：“你好――噢！”痛得脸也变了形。
第五名女子：“你好。”
莫央：“你好――唉……”随着一声闷哼，冷汗涔涔而下。
五名男女全部坐下，均一声不吭，也不喝酒，泥塑菩萨般纹丝不动。
莫央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叹道：“小何啊小何，这六位朋友可真不好交。”
何兴猜他指骨已变形，可以想象那种钻心的疼痛，心下痛快，微笑道：“还有一个，别忘了。”
哪知最后一名男子拒绝握手，冷冷摇了摇头，坐回原位。
“咦？”莫央奇道，“这位朋友很不够意思，握个手也不乐意？”
这人凝视着他，神情极为郑重，冷然道：“我从不握手。”
莫央失笑道：“还有这种习惯？莫非你有洁癖？”给自己倒一杯酒，说，“我不强人所难，握手免了，酒还要喝。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把酒杯举到他面前。
这人说：“你的手不是受伤了么？”
莫央一愣，才想起自己用右手举杯。“你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手不疼了。嘿嘿，皮糙肉硬就这点好，跟谁握手都不怕。”当即一饮而尽，对六人笑道，“很高兴认识各位，以后要是麻烦到你们，还请多多担待。”
五名男女一语不发，那第六人点了点头：“知道了，回见。”
第六十章 咱们握握手（下）
莫央察觉他是个小头目，多看他几眼，可惜这伙人风格太接近，难以清晰定位，只记住他有两道倒挂式眉毛，衬着眉毛下的双眼，面相凶狠，气质森冷。
莫央笑道：“既然你也赶我走，那就不问你们的姓名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各位回见。”
他说是离开，却仍逗留不走，在卡座前高举酒瓶酒杯，随着音乐跳舞。
何兴被他遮挡了视线，还要忍受他难看的舞姿，正要赶他走，那倒挂眉男子挥手道：“我们走。”
何兴吃了一惊：“小屠，我们刚来没多久――”
“少废话！走！” 这人站起身，五名男女紧跟在后，不看一旁手舞足蹈的莫央，鱼贯下楼，何兴大感莫名其妙，只好丢下几瓶刚买的洋酒，追了下去。
“走好啊！不送啊！改天再见啊！”莫央挥手道别，捧起几瓶酒，乐呵呵地回到卡座。
崔轻舫脸色煞白，再不复之前的沉着冷静，沉声说：
“他们是J*B*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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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娱乐一小时，直到喝完几瓶酒，众人才打道回府。
此时已过零点，但对泡吧的潮男潮女而言，夜生活才刚开始，并未出现许多人一同退场的景象，酒吧霓虹闪烁、重金属音乐隐隐传来，门口仅有几名保安和摆烧烤摊的小贩，大多数人仍在场内娱乐。
众人在路边说笑一阵，几名手下开车过来，周小楠坐上车，刘伟诚向崔轻舫等人道别，正要回车，突然停止脚步，低声说：“阿央，有哨子。”
莫央笑道：“早看到了，等你走了我吓吓他。”
刘伟诚叹道：“看在你握手五次的份上，哥们代劳吧。”转身向右边停车场跑去。
他的惊人身手在此一览无遗。
只见他跨步跳上一辆小轿车，脚尖一点，凌空翻个跟斗，落地时已在车下，那头传来一声惊呼，他猛然欺进，身手抓住一条黑影，“啪啪啪”三声轻响，也不知使出什么招式，那人立即收声，随即他又一跃而起，提着这人跳上车盖，借力往前一抡，“呼”的一声，那条黑影扎手扎脚飞来，“扑通”跌在莫央身前。
众人齐声惊叹。刘伟诚哈哈一笑，最后耍一个炫技式身法，纵身跃起，两脚在停车场三辆小车上各点一下，半空中旋转一圈，落地时正好在自己车旁，顺手搂住了车内探出脑袋的周小楠。
众人叹为观止，齐声喝彩。
莫央狠狠瞪他一眼，气道：“你完全抢了我的风头！”
刘伟诚笑道：“后面归你，我走人。”
池飞扯住那人胸口提了起来，这人被摔得七晕八素，此时才回过神，惊叫道：“别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池飞从他口袋里搜出一个微型数码相机，随手丢弃，冷笑道：“兴旺社越来越没规矩，不怕被同行笑话吗？”
这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
莫央笑道：“别说了，听你撒谎我都嫌累。回去跟你何老板说，谢谢他的酒，哦，还有半包冬虫夏草。”
这人故作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去角落方便一下，什么也不知道。”
莫央伸出手：“嘿嘿，那就什么也不说，咱们握个手。”
这人略感心安，上前握手，忽两眼圆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第六十一章 扮猪吃老虎（上）
莫央松开手，笑道：“手劲比小何六个朋友差远了，今天到此为止，滚你的吧。”
这人痛得冷汗直流，再不敢说一句话，捂住右手踉踉跄跄跑去。
刘伟诚叹道：“听声音就？人，估计被你捏成骨折了。”
海棠惊呼道：“什么？握个手就骨折！”
刘伟诚说：“你老大的指力比谁都强，跟他握手就是自讨苦吃，别说兴旺社的小鬼，就是和尚被他这么一握，手指也得扭伤几根。”
“这我知道，老大攀岩时显过指力，”海棠思索一阵，恍然道，“之前在酒吧和那伙人握手，老大痛得哇哇大叫，其实根本没事，对吗？”
“当然，”莫央得意洋洋地说，“那帮三脚猫也敢握我的手，不捏死他们就算好了。”
刘伟诚笑道：“所以他们急急忙忙走了，握个手就伤了五个，再留下就是傻帽。”
“哇！”海棠欢呼道，“老大是高手！我终于见识到你的功夫啦！”
莫央傲然望天：“高手，永远深藏不露。”
饮雪会众人呆呆看着他，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切！”池飞说，“也就会这招唬唬人，真打起来早溜了。”
莫央登时为之气结：“阿飞这个月奖金全部扣光！”
“得，高人形象全毁了，”池飞叹道，“敏敏应该记在心里。”
凌敏白他一眼：“哼，有种跟老大握个手试试。”
池飞立即还击：“有种让老大跟我单挑。”
刘伟诚大笑道：“阿央，看来你震不住手下，阿飞很不服你嘛。”
莫央不屑地说：“钞票在我手里，他敢不服？我们走，吃夜宵去。”
刘伟诚摇头道：“晚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向众人挥手道别，坐车离开。周小楠仍不忘探头叫道：“阿央再见，过几天约你玩。”
崔轻舫微笑道：“今天又让我们开了眼界，这刘伟诚的实力恐怕不逊于尚志翔。”
莫央说：“不谈这个，咱们找地方吃东西。”
崔轻舫摇头道：“我年纪大了，没精力玩一宿，你们去吧，饮雪会先行告退。”
艾缤突然说：“崔姨，我想和莫央聊聊。”
崔轻舫说：“不管你，明天准时报到就行。”
莫央大喜过望：“好啊，我带缤缤去吃海鲜大排档。”
崔轻舫挥手道：“我们先走了，晚安。”
宫琴对莫央眨眨眼：“莫哥哥，你可别打坏主意哦。”
莫央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安心地去吧，缤缤交给我准没错。”
谷箫、杨棋、楚笛、章墨向众人道别，就此离去。莫央正要招呼大家去排挡，艾缤说：“我不想吃东西，我们单独聊聊。”
莫央一颗心怦怦直跳，暗道老天开眼，握个手就换来一次真心告白，实在合算。当下对众人说：“你们该干嘛干嘛，我要和缤缤花前月下。”
海棠皱眉道：“你晚上不回去了吗？”
“你帮我叠好被子我就回去，”莫央笑道，“时间就不确定了。”
“那好，明早我要检查，你可别失约。”海棠挥挥手，坐上小胖三人的车，池飞和卓越坐凌敏的车，向莫央和艾缤说声再见，就此离去。
艾缤打开雪铁龙C5车门：“上车，换个地方。”
莫央喜滋滋跳上车：“缤缤真有情调，你说咱们是去湖滨漫步呢，还是去江畔吹风？”
“去天台赏月。”艾缤发动车子上路。
莫央心花怒放：“那太好了！要不……去我公寓的天台？”
艾缤无话可说，就打开音乐，哪知他立即摇头道：“别放这种歌，换一个。”
“为什么？”艾缤皱眉道，“这是最好的摇滚乐，男人都喜欢。”
莫央鼻孔出气：“哼！老子平生最恨摇滚！”
艾缤心下诧异，只好关了CD，拧开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放一首烂大街的网络歌曲，一个男声深情唱着：“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莫央顿时眉开眼笑：“这歌好，我喜欢。”
艾缤连翻白眼，懒得多说，专心开车。
半小时后来到城南江滨，前方是在建的中央商务区，耸立着一座熟悉的办公楼，莫央失笑道：“这不是我的办公楼么？”
“是我们的，”艾缤说，“租赁期间归饮雪会。”
“咱来这干嘛？半夜物业不给进门。”
“我找物业办了通行证，随时可以进出。”
“合着你说的天台是这儿？”
“对啊，前几天我每晚都赏月，风景很美。”
“可是风景美不等于设施全，赏完月总得有个地方落脚吧。”
“办公楼随你睡，只是带点油漆刨花味。”
“那个……咱能不能换个地方？”
“不能，跟我走。”
莫央苦笑连连，只好和艾缤走进办公楼，乘电梯来到天台，此处高度近两百余米，登高望远，视野良好，可惜半夜看不见风景，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找不到话题，莫央掏出烟点上一根，琢磨着怎样换个地方。
“说吧。”艾缤碰碰他胳膊。
“说什么？”莫央奇道。
“你的底细。”
“我的底细你知道。”
“今天你为什么显示武功？”
“我显示武功是因为……唉，被你兜晕了，我哪会武功啊！”
“你在扮猪吃老虎，还撒谎。”
“我只是跟人握握手，这算哪门子武功？”
“普通人怎么可能握个手就让人骨折？”艾缤定定地看着他，“你不但会武功，而且很强。”
“嘿嘿，武功这词听起来真新鲜，跟金庸小说似的，”莫央笑道，“你就甭猜了，我只是手劲好，蒙人玩你别当真。”
艾缤正色道：“你老老实实说句大真话，到底会不会功夫？”
莫央拍着心口保证：“我对缤缤说真话：我不会杀人的功夫，只会勾人的功夫。”
第六十一章 扮猪吃老虎（下）
艾缤摇头道：“你还是不老实，反正你不杀人，不算说假话。”
莫央伸出手：“看看我的手指。”
艾缤仔细端详，发觉他的手长得很漂亮，手指特别长，指甲光洁饱满，但翻过手掌就发现不对劲，他手指和掌心的皮肤特别硬，好像盖着一层厚厚的老茧，关节处有许多疤痕，密密麻麻，足有几十处。她骇然道：“你受过多少伤？”
莫央笑道：“我从小喜欢爬山爬树，后来在北部湾沿岸生活，又迷上了游泳、快艇、滑板、攀岩。那一带海边有许多突兀高耸的山峰，我徒手攀岩，爬上峰顶跳进海里，越危险还越来劲。指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最强的时候能用四根手指把自己凌空吊起来，当年不知有多少崇拜者。”
艾缤既新鲜又失望：“就这样？你没练过真正的武功？”
“打架算不算？”莫央说，“如果街头打架也算武功，我的功力绝对在二流以上。”
艾缤仔仔细细观察他一阵，摇头道：“我还是不信。”
莫央感到有些紧迫，机会难得，孤男寡女共处屋顶，不能浪费时间，试探道：“要不换个话题？谈谈……人生理想、世界观、爱情观什么的。”
艾缤的兴趣明显不在这上面：“崔姨和我有九成的把握，卡卡酒吧出现的四男二女就是J*B*S成员，我们的怀疑都应验了，J*B*S和郁逢春一起来到本市，何兴也确实是暗公司的人。”
“哦……这样啊，”莫央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内*裤组织没啥大不了，你别担心。”
“你为什么弄伤他们的手？”艾缤问。
莫央说：“那小妞刚握手就用上全力，我差点被她捏伤，有点气不过，就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不，你一定有深意，”艾缤胸有成竹地说，“你也怀疑他们是J*B*S杀手。”
“算是吧，”莫央笑道，“我听说杀手都玩枪，那就索性捏坏他们右手，至少这五人一个月内拿不住枪。”说到这里又觉好笑，“中国居然也有杀手组织，嘿嘿，听起来挺厉害，其实会不会玩枪还是个问题。”
“你别小看J*B*S，”艾缤肃容道，“我敢肯定他们会玩枪，而且是先进武器，绝不是你想象中的过时玩意。”
“那又怎样？”莫央说，“杀手的本事要看杀人，没杀人经验，武器再好也是摆设。”
艾缤说：“既然何兴早就盯上我们，又公然带J*B*S杀手出现在酒吧，说明暗公司借此机会向我们发出警告，如果我们不老实，J*B*S就会杀上门来。以你的智商，当时一定也想到了这点，对吗？”
“那是，我智商向来很高，别人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莫央又开始胡吹海侃，“既然他们发出警告，我当然不能示弱，就捏坏五个家伙的手指，让他们知道我的能耐。”
艾缤说：“你不怕J*B*S对你不利？”
莫央笑道：“说句彻彻底底的大实话，我怕的是郁逢春这种有钱有势有后门的人，但不怕杀手，再来几个J*B*S我也不当回事。”
艾缤凝视着他：“为什么？”
“不告诉你。”
第六十二章 月下长谈（上）
许是感觉到了两人的闷场，两百米高空的风也小了下来，悄悄从天台掠过、拈起她的发丝、滑过他的指尖、向前方江面吹去，仿佛给江水铺上一层薄纱，本就阴暗的江景愈发朦胧，一轮明月悬在天幕中央，一轮明月浮在薄纱中央，天上月，水中月，像两个遥相呼应的银钩，钩起蓝幽幽的天和乌沉沉的水。
眼前出现两个月亮的奇景，令人产生幻觉，究竟哪边是天、哪边是地？如果倒过来会怎样？或者，他们本就处在颠倒的世界……
艾缤本有很多话要问，此时却陷入尴尬，该问的都问了，时间只过去二十分钟。
她煞有介事地把莫央带来办公楼天台，好像要和他谈论极其重要的事，到头来却只有二十分钟内容，未免太单薄。怎么也要找点话题支撑个把小时，不然就糗大了。她想。
“嗯……这片风景挺怪异，有点奇幻味。”她开始没话找话。
莫央想，如果屁股下面是一张软绵绵的大床就更奇幻了。
他没吱声，艾缤更感尴尬，猜他是否对自己不满，半夜三更来屋顶吃西北风，却连像样的话题也没有。｛手.打/吧 Shoud8.Com首发｝她突然想到楼下即将完工的办公楼，精神一振：“还有一星期就可以正式办公了，你找的设计师和装潢队确实不错，我们都很满意。”
“哦。”莫央总算回应一声。
艾缤说：“我喜欢这种设计风格，极简主义在西方比较流行，中国不多见，这个设计公司很有创意。”顿了顿，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极简主义吗？”
“极简主义是吧，”莫央想说不知道又觉得没面子，“跟唯物主义有啥不一样？”
“我记得你当年在中专学的是广告装潢专业，居然连极简主义也不知道？”
“呃……因为我没学这门课。”
艾缤解释道：“极简主义又称最低限度艺术，以最简洁明了的形态表现作品的原始风味，排除任何可以引起幻觉和联想的艺术手法，用最简单的几何图形、最少的材料配件、最基本的功能，来反映艺术的本质。当一切多余的概念手法减为零，剩下的就是最纯粹的艺术。”
“呃……所以我没学这门课。”
艾缤发觉话题不太有效，于是悄然转移：“以后我们的办公场所极其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剩最简单的几何线条、不锈钢、玻璃、灰白色调，这样会有些冷酷，你认为冷冰冰的环境好、还是温馨一点好？”
莫央笑道：“管它冷酷还是温馨，有人就好。办公楼里有一帮美女走来走去，再极简也很美妙。”
艾缤只好结束这个话题，又陷入尴尬的闷场。回想之前在茶楼和酒吧的情形，莫央缠着崔轻舫说话，崔轻舫游刃有余，此时换成她却不知所措。她很沮丧地想：难道我真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莫央笑道：“你发现我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没法跟我交流了？”
艾缤苦笑道：“说实话，我想说的都围绕着‘你有武功’这个命题，现在你亲口否认，我真不知怎么继续。”
“可以继续，”莫央说，“我虽然是个三脚猫，可我有一帮会武功的朋友，和尚、老刘、帘栊、阿飞、敏敏，你希望我做到的他们都能做到。”
艾缤沉默良久，说：“我父母是被J*B*S杀害的。”
“哦？说下去。”
“在我心目中，J*B*S是一帮极其可怕的杀人机器，我虽然对他们恨之入骨，也没勇气找他们报仇，因为我必死无疑。现在和你合作，你可能也会面对那伙人，我见你仅仅握个手就让人受伤，以为你有一身好功夫，那就……”
“那就可以帮你报仇？”
“那就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太危险。”
“谢了，就算我不会武功，也有自保的能力。”
艾缤叹道：“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明知J*B*S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却无能为力，每次想到惨死的爸妈，总是感到极度内疚。”
第六十二章 月下长谈（下）
莫央拍拍她肩头：“你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艾缤尽量挥去心头的惆怅，说：“谈谈你的亲人吧，我不想再提我爸妈。”
莫央耸耸肩：“不就是怀清喽，你刚见过。”
“我们调查过你，”艾缤说，“据说你和自家亲人关系不好，只亲近姑妈莫慕云和表姐莫怀清，这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莫央说，“不仅仅是没话找话？”
艾缤脸色微红，忙点头道：“真想知道。”
“那我就娓娓道来，”莫央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谁叫你想找话题都想疯了。”
艾缤大窘，用力打他一下，嗔道：“快说！”
“作为莫氏家族嫡系正统血脉，这话要从我曾祖父说起……”莫央说着又走了神，“我曾祖父叫什么名？我给忘了。”
“那就从你爷爷说起吧。”艾缤想谁在乎你曾祖父叫什么。
“听好了，”莫央浮起得意之色，“我曾祖父是莫氏家族唯一的嫡系血脉，莫家村其余那些姓莫的都是旁系。他有两个儿子，那时候男人能娶三妻四妾，我爷爷莫思远是正室生的，我叔公莫思呈是小妾生的。所以我叔公那一脉是庶出，我爷爷这一脉才是正统。我是莫氏家族唯一的正统嫡系，那个血统高贵啊，就别提了……”
“咳咳……你往下说。”
“往下嘛，庶出的嫉妒正统的，正统的鄙视庶出的，两兄弟矛盾公开化，还把矛盾传给下一代，思远的儿子和思呈的儿子也互相看不顺眼，闹得不可开交。”
“你是说……你爸莫慕山和你堂叔莫慕涛有矛盾？”
“矛盾多了去了，我爸还为此坐了三年牢。”
艾缤吃了一惊：“你爷爷和叔公也不劝劝两个儿子？”
“起初俩老头都有这个意思，为了让两兄弟和解，俩老头还一起做小买卖，那时候正好改革开放，农民进城卖东西，莫家有几座毛竹山，俩老头号召全村人做竹子工艺品，拿去城里卖钱。可是生意刚红火起来，我爸和我叔又吵个不停，我叔骂我爸是劳改犯，我爸骂我叔害他坐牢，最后俩老头也吵上了，大家分道扬镳，我爷爷就带上我爸我妈、还有四五岁的我，一家人离开莫家村去县城生活。”
艾缤听得津津有味：“还有呢？继续说。”
莫央说：“劳改犯找不到工作，我爸在县城摆摊做买卖，捣腾一些衣服啊、饰品啊、竹雕什么的，后来越做越好，常来本市进货，我爷爷和我妈也帮忙做事。莫家村也没闲着，叔公和我叔继续做竹子生意，整个莫家几百口人，除了我们一家四口，其他人都和这个厂子有关，那就是莫氏集团的前身。”
艾缤恍然道：“难怪莫氏集团没你的股份，原来有这些恩怨。”
莫央叹一口气：“好日子没过多久，我十岁那年，爸妈和爷爷出了车祸，谁也没活下来。”
艾缤拍拍他背脊，柔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都有过。想开点，他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太悲伤。”
“现在想开了，”莫央苦笑道，“可当年我想不开。”
“当年怎么了？”艾缤说，“你是不是回了莫家村？”
“是的，叔公接我回去，”莫央说，“可我看谁都不顺眼，骂叔公是老王八蛋，骂叔叔害死我爸，整个家族只接受我姑妈，所以叔公让我住姑妈家。莫家村都说我是灾星，姑妈本来有个招赘老公，我住进去没多久两人就离婚了，姑妈成天精神恍惚，我和怀清成了两个野孩子。”
艾缤暗自点头：原来莫怀清的怪脾气源自这段童年。
莫央说：“那年代流行两部外国电视剧，一部老的叫《福尔摩斯》，一部新的叫《神探亨特》，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想做个侦探。”
“哈！就因为两部电视剧？”
“我认为家人是被谋杀的，一心想破案，给他们报仇。”
第六十三章 突然重逢（上）
艾缤吃了一惊：“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莫央说，“我家人确实因车祸而死。-＝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lwen2.com＝*当年我以为有人故意破坏零件，害汽车失灵，还把矛头对准叔公和叔叔，以为他们要让我家这一脉彻底死光。现在想来真可笑。”
艾缤恍然道：“你和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恶化的吧？”
“对，极其恶化，”莫央说，“我大哥莫怀恩开始还管教几句，后来被我骂怕了，也撒手不理，二哥莫怀广成天和我打架，整个莫家村的同龄人都挨过我的打，在我初中毕业前，除了姑妈和怀清，谁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直到我来本市读中专，他们才过上安宁日子。”
“然后你叔公的小作坊就变成了现在的莫氏集团？”艾缤问。
“他们赶上了好时光，”莫央说，“九十年代初期干什么都发财，我大哥接手后生意越做越大，从竹制品慢慢走向多元化，厂子也搬到了县城，莫家村至少两百个子弟在集团上班，成了典型的家族企业。怀清大学毕业后不找工作，我和姑妈劝她进集团上班，这才安定下来，不然她至今还飘来荡去。”
艾缤说：“既然这个企业是你爷爷和叔公创办的，应该也有你的股份吧？”
“谁稀罕？”莫央说，“叔公早就想把股份转给我，被我拒绝了，这叫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艾缤叹道：“你叔公在向你示好，你应该领情。”
“领个屁！”莫央不屑地说，“怀恩事事跟我作对，我干嘛回去受气？摊上这个老大算我倒霉，老二比他强多了。”
艾缤奇道：“你刚说当年常和老二打架，怎么又赞起他来？”
莫央笑道：“老二的女儿和我感情很好，慢慢改善了哥俩的关系。老大两个儿子从小受尽我打骂，到现在也跟仇人似的，见面都不打招呼。”
艾缤苦笑道：“你在家族中明显是个大恶人，也难怪侄儿对你有看法。”
莫央得意洋洋地说：“整个莫家村四五百口人，女的占三百以上，我跟任何男人都处不好，偏偏特受女人欢迎，三百个女的除了我婶婶和两个嫂子，别的都和我关系良好，老少皆宜人见人爱。”
“吹吧你就，”艾缤笑道，“还老少皆宜呢，要学历没学历，工作也是走偏门，你呀，也就这外型还算过得去，别的都排不上号。”
“可我有魅力啊，”莫央说，“你看我往这儿一站，还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当年在莫家村不知迷倒多少女人，谁见我都眉开眼笑。”
艾缤正色道：“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正派，如果改一改，说不定真的挺有魅力。”
“你懂什么？”莫央摆手说，“这年头越正派越遭罪，像我这样最好。”
艾缤白他一眼：“省省吧，到头来还不是三十多岁打光棍？有本事泡个妞给我看看。”
“咦？我不是正在泡么？”
“你――”
“哈哈！开个玩笑。风挺大，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拜托，这种老套手法别用在我身上，你怎么努力我也不会对你欲*火焚身。”
“可你不用努力我就对你欲*火焚身了。”
……
两人说说笑笑，度过难得的独处时光。
月亮扯过云朵，像个含羞的新娘遮起红盖头，远处的奇景因此模糊起来，江水被晚风吹乱，浮在薄纱上的月亮渐渐消散，江中的渔船歇了，大厦的灯光暗了，街道的车辆停了，远方的城市睡了，谁也不知这座大楼两百多米的高空有一对男女，为了等两个月亮再次出现，无休无止地寻找着话题。
忽地掠过两只鸟儿，振翅飞向大江对岸广袤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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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突然重逢（下）
次日上午，莫央被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前方有张漂亮脸蛋正冲他笑，是宫琴。
“嗨，宫妹妹好。”莫央揉着眼睛坐起身。
“莫哥哥好，”宫琴笑道，“你的呼噜声很动听。”
莫央转首四顾，发现远处办公室坐着艾缤、崔轻舫、谷箫、章墨，似乎在谈公事，另一边的会客处坐着季砚和楚笛，正在认真看文件。杨棋端着一杯水走来，说：“莫大哥，请喝水。”
“谢了，”莫央接过杯子，说，“昨晚聊到半夜，只好来办公室凑合睡觉，被油漆味熏得头昏脑胀。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杨棋笑道：“早就来了，被你的呼噜吵了一小时。”
手机响起，是海棠的号码。莫央接听道，“海棠，早上好啊。”
“都中午了你还不回来，”海棠说，“昨晚又上哪鬼混去了？”
“嘿嘿，我在饮雪公司睡了一觉，”莫央说，“反正今天没大事，我和崔美人聊聊，给你们争取点福利。”
宫琴和杨棋闻言直笑。海棠的声音却很严肃：“有个人在小楼门口等你，你最好推掉手头任何事，马上赶回来。”
“谁啊？不是美女就免谈，这儿有五个美人，我舍不得走。｛手.打/吧 Shoud8.Com首发｝”
“肯定比那五个美。”
莫央两眼一亮：“美到什么程度？”
“你回来就知道了，”海棠说，“她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等你。”
“听着好像认识我，”莫央奇道，“她是谁？”
海棠叹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比照片上漂亮多了，你见了千万别激动。”
“照片上……”莫央心中猛地一跳，“你和我都见过的照片？”
“是的，”海棠说，“十年以后，她又来见你了。”
莫央脑中“轰隆”一下，惊呼道：“是她！！”
这一声十分响亮，所有人都向他看来，艾缤走出办公室，诧然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海棠苦笑道：“就猜到你会激动。快回来吧，不管怎样总要见一次。”
莫央挂了电话，看看众人，说：“那个……有熟人到访，我马上回去。”
艾缤点头道：“好的，要不要用我的车？”
莫央摇头道：“不用。你们忙。回见。”向众人摆摆手，急匆匆地走了。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打车回到沧海社，莫央看见小楼门口停着一辆米黄|色大众甲壳虫，车里坐着一个女人，尚未看清脸面，他一颗心已怦怦直跳。
冉然……真的是她？
出租车在巷子里停下，莫央付钱下车，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去。车内的女子看见了他，打开车门走来，两人对视，时空静止。
这女郎美丽而时尚，身穿浅灰色职业装，潇洒地敞开衣领，露出条纹衬衣和精致的腰带，下穿大口长裤，挎一个皮包，大波浪卷发搭在肩上，衬得一张脸如花似玉( 都市妙探：美女的离奇委托 http://www.xlawen.org/kan/3853/ )
海棠乖巧地说：“嫂子，我们坐下喝一杯。”拉她坐下，以免被人盯上。
莫央示意刘伟诚过来，背对何兴那桌，说：“你往后看，那边有五男二女，中间那瘦子不必理会，其余六个你认为怎样？”
刘伟诚仰脖子喝酒，借机打量一番，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都是狠角色，没事别招惹他们。”
莫央按他坐下，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和酒杯，笑道：“老子偏要招惹一下。”转身面向右前方，挥手大笑道：“小何你好啊！”
酒吧音乐强劲，何兴并未听见，另六人同时警觉，十二道凶狠的目光立即锁定莫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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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咱们握握手（上）
“哈哈哈！小何也来泡吧，介不介意喝一杯啊！”
莫央怪笑着来到卡座前，不理那六人刀子般的目光，倒了一杯酒，直直伸到何兴面前。#本章节随风手打 lwen2.com#
何兴看他一眼，点头道：“这么巧，我们干。”持酒杯轻轻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只凭他此刻的神态，莫央心知今晚绝非巧合，他早已盯上自己。凌敏以为发现可疑人物，其实是别人观察她时不慎被她看见。
或许是王银江事件给兴旺社带来不少麻烦，何兴派人在沧海社附近盯梢，从傍晚时起就掌握了莫央的动静。也可能是崔轻舫等人的行踪被暗公司掌握，发现饮雪会和沧海社聚会。至于这四男二女为何在此出现，只有一种解释――警告。
暗公司向饮雪会和沧海社宣布：我敢盯你们，也敢动你们，你们最好老实点。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莫央。
一杯酒下肚，莫央见何兴身前摆着一包烟，盒子上写着“冬虫夏草”四字，据说这种烟很贵，他当即抽一支叼上，一手掏火机点烟，一手把烟塞进兜里，堂而皇之占为己有。
何兴淡淡一笑：“你好歹也是小老板，怎么上哪都爱占人便宜？”
“胡说！你又不是美女，谁占你便宜？”莫央吸了一口，飘飘然道，“好烟……一百多的烟能不好么？对了，这烟到底能不能壮阳？”
何兴指指他的卡座方向：“你那边女人不少，拉一个试试就知道了。”
“嘿嘿，小何想赶我走，”莫央笑道，“我还没认识你朋友，你怎么赶我也不走。”
何兴只好给身边六人作介绍：“他是沧海社总经理莫央，既然他想和你们交朋友，不妨和他亲近亲近。”
六人站起身，像一堵墙挡在莫央身前。说也奇怪，这明明是六个长相不同的年轻男女，却难以判断各自特征，仿佛都长得差不多，不难看也不漂亮，身躯同样笔挺，神情同样冷漠，几乎不带人类表情。
“这事儿闹的，”莫央挠着头皮说，“你们六个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都分不清谁是谁，这叫我怎么跟你们握手问好？”
离他最近一名女子伸出手来，沉声说：“你好。”
“这就对了，咱们握个手，”莫央伸手相握，笑道，“小姐你好，请问尊姓――啊哟！”话未说完已惊呼起来，甩脱手掌连连挥动，痛得脸色大变。
这女子一语不发坐了回去。第二名男子伸出手，冷冷地说：“你好。”
莫央苦笑道：“小何，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友善。”
何兴知道那女子手劲惊人，见莫央吃了哑巴亏，肚里暗笑，说：“你可以拒绝，那就做不成朋友了。”
莫央揉揉手指，愁眉苦脸道：“既然这样，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和这人握手，堆笑道，“你好――啊哟！”随即又是一声痛叫，猛地抽回手。
这男子缓缓坐下，同样不发一言。
第三个男子伸出手：“你好。”
莫央苦笑着和他握手：“你好――啊哟！”发出第三声痛叫。
第四名男子：“你好。”
莫央哭丧着脸握手：“你好――噢！”痛得脸也变了形。
第五名女子：“你好。”
莫央：“你好――唉……”随着一声闷哼，冷汗涔涔而下。
五名男女全部坐下，均一声不吭，也不喝酒，泥塑菩萨般纹丝不动。
莫央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叹道：“小何啊小何，这六位朋友可真不好交。”
何兴猜他指骨已变形，可以想象那种钻心的疼痛，心下痛快，微笑道：“还有一个，别忘了。”
哪知最后一名男子拒绝握手，冷冷摇了摇头，坐回原位。
“咦？”莫央奇道，“这位朋友很不够意思，握个手也不乐意？”
这人凝视着他，神情极为郑重，冷然道：“我从不握手。”
莫央失笑道：“还有这种习惯？莫非你有洁癖？”给自己倒一杯酒，说，“我不强人所难，握手免了，酒还要喝。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把酒杯举到他面前。
这人说：“你的手不是受伤了么？”
莫央一愣，才想起自己用右手举杯。“你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手不疼了。嘿嘿，皮糙肉硬就这点好，跟谁握手都不怕。”当即一饮而尽，对六人笑道，“很高兴认识各位，以后要是麻烦到你们，还请多多担待。”
五名男女一语不发，那第六人点了点头：“知道了，回见。”
第六十章 咱们握握手（下）
莫央察觉他是个小头目，多看他几眼，可惜这伙人风格太接近，难以清晰定位，只记住他有两道倒挂式眉毛，衬着眉毛下的双眼，面相凶狠，气质森冷。
莫央笑道：“既然你也赶我走，那就不问你们的姓名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各位回见。”
他说是离开，却仍逗留不走，在卡座前高举酒瓶酒杯，随着音乐跳舞。
何兴被他遮挡了视线，还要忍受他难看的舞姿，正要赶他走，那倒挂眉男子挥手道：“我们走。”
何兴吃了一惊：“小屠，我们刚来没多久――”
“少废话！走！” 这人站起身，五名男女紧跟在后，不看一旁手舞足蹈的莫央，鱼贯下楼，何兴大感莫名其妙，只好丢下几瓶刚买的洋酒，追了下去。
“走好啊！不送啊！改天再见啊！”莫央挥手道别，捧起几瓶酒，乐呵呵地回到卡座。
崔轻舫脸色煞白，再不复之前的沉着冷静，沉声说：
“他们是J*B*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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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娱乐一小时，直到喝完几瓶酒，众人才打道回府。
此时已过零点，但对泡吧的潮男潮女而言，夜生活才刚开始，并未出现许多人一同退场的景象，酒吧霓虹闪烁、重金属音乐隐隐传来，门口仅有几名保安和摆烧烤摊的小贩，大多数人仍在场内娱乐。
众人在路边说笑一阵，几名手下开车过来，周小楠坐上车，刘伟诚向崔轻舫等人道别，正要回车，突然停止脚步，低声说：“阿央，有哨子。”
莫央笑道：“早看到了，等你走了我吓吓他。”
刘伟诚叹道：“看在你握手五次的份上，哥们代劳吧。”转身向右边停车场跑去。
他的惊人身手在此一览无遗。
只见他跨步跳上一辆小轿车，脚尖一点，凌空翻个跟斗，落地时已在车下，那头传来一声惊呼，他猛然欺进，身手抓住一条黑影，“啪啪啪”三声轻响，也不知使出什么招式，那人立即收声，随即他又一跃而起，提着这人跳上车盖，借力往前一抡，“呼”的一声，那条黑影扎手扎脚飞来，“扑通”跌在莫央身前。
众人齐声惊叹。刘伟诚哈哈一笑，最后耍一个炫技式身法，纵身跃起，两脚在停车场三辆小车上各点一下，半空中旋转一圈，落地时正好在自己车旁，顺手搂住了车内探出脑袋的周小楠。
众人叹为观止，齐声喝彩。
莫央狠狠瞪他一眼，气道：“你完全抢了我的风头！”
刘伟诚笑道：“后面归你，我走人。”
池飞扯住那人胸口提了起来，这人被摔得七晕八素，此时才回过神，惊叫道：“别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池飞从他口袋里搜出一个微型数码相机，随手丢弃，冷笑道：“兴旺社越来越没规矩，不怕被同行笑话吗？”
这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
莫央笑道：“别说了，听你撒谎我都嫌累。回去跟你何老板说，谢谢他的酒，哦，还有半包冬虫夏草。”
这人故作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去角落方便一下，什么也不知道。”
莫央伸出手：“嘿嘿，那就什么也不说，咱们握个手。”
这人略感心安，上前握手，忽两眼圆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第六十一章 扮猪吃老虎（上）
莫央松开手，笑道：“手劲比小何六个朋友差远了，今天到此为止，滚你的吧。”
这人痛得冷汗直流，再不敢说一句话，捂住右手踉踉跄跄跑去。
刘伟诚叹道：“听声音就？人，估计被你捏成骨折了。”
海棠惊呼道：“什么？握个手就骨折！”
刘伟诚说：“你老大的指力比谁都强，跟他握手就是自讨苦吃，别说兴旺社的小鬼，就是和尚被他这么一握，手指也得扭伤几根。”
“这我知道，老大攀岩时显过指力，”海棠思索一阵，恍然道，“之前在酒吧和那伙人握手，老大痛得哇哇大叫，其实根本没事，对吗？”
“当然，”莫央得意洋洋地说，“那帮三脚猫也敢握我的手，不捏死他们就算好了。”
刘伟诚笑道：“所以他们急急忙忙走了，握个手就伤了五个，再留下就是傻帽。”
“哇！”海棠欢呼道，“老大是高手！我终于见识到你的功夫啦！”
莫央傲然望天：“高手，永远深藏不露。”
饮雪会众人呆呆看着他，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切！”池飞说，“也就会这招唬唬人，真打起来早溜了。”
莫央登时为之气结：“阿飞这个月奖金全部扣光！”
“得，高人形象全毁了，”池飞叹道，“敏敏应该记在心里。”
凌敏白他一眼：“哼，有种跟老大握个手试试。”
池飞立即还击：“有种让老大跟我单挑。”
刘伟诚大笑道：“阿央，看来你震不住手下，阿飞很不服你嘛。”
莫央不屑地说：“钞票在我手里，他敢不服？我们走，吃夜宵去。”
刘伟诚摇头道：“晚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向众人挥手道别，坐车离开。周小楠仍不忘探头叫道：“阿央再见，过几天约你玩。”
崔轻舫微笑道：“今天又让我们开了眼界，这刘伟诚的实力恐怕不逊于尚志翔。”
莫央说：“不谈这个，咱们找地方吃东西。”
崔轻舫摇头道：“我年纪大了，没精力玩一宿，你们去吧，饮雪会先行告退。”
艾缤突然说：“崔姨，我想和莫央聊聊。”
崔轻舫说：“不管你，明天准时报到就行。”
莫央大喜过望：“好啊，我带缤缤去吃海鲜大排档。”
崔轻舫挥手道：“我们先走了，晚安。”
宫琴对莫央眨眨眼：“莫哥哥，你可别打坏主意哦。”
莫央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安心地去吧，缤缤交给我准没错。”
谷箫、杨棋、楚笛、章墨向众人道别，就此离去。莫央正要招呼大家去排挡，艾缤说：“我不想吃东西，我们单独聊聊。”
莫央一颗心怦怦直跳，暗道老天开眼，握个手就换来一次真心告白，实在合算。当下对众人说：“你们该干嘛干嘛，我要和缤缤花前月下。”
海棠皱眉道：“你晚上不回去了吗？”
“你帮我叠好被子我就回去，”莫央笑道，“时间就不确定了。”
“那好，明早我要检查，你可别失约。”海棠挥挥手，坐上小胖三人的车，池飞和卓越坐凌敏的车，向莫央和艾缤说声再见，就此离去。
艾缤打开雪铁龙C5车门：“上车，换个地方。”
莫央喜滋滋跳上车：“缤缤真有情调，你说咱们是去湖滨漫步呢，还是去江畔吹风？”
“去天台赏月。”艾缤发动车子上路。
莫央心花怒放：“那太好了！要不……去我公寓的天台？”
艾缤无话可说，就打开音乐，哪知他立即摇头道：“别放这种歌，换一个。”
“为什么？”艾缤皱眉道，“这是最好的摇滚乐，男人都喜欢。”
莫央鼻孔出气：“哼！老子平生最恨摇滚！”
艾缤心下诧异，只好关了CD，拧开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放一首烂大街的网络歌曲，一个男声深情唱着：“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莫央顿时眉开眼笑：“这歌好，我喜欢。”
艾缤连翻白眼，懒得多说，专心开车。
半小时后来到城南江滨，前方是在建的中央商务区，耸立着一座熟悉的办公楼，莫央失笑道：“这不是我的办公楼么？”
“是我们的，”艾缤说，“租赁期间归饮雪会。”
“咱来这干嘛？半夜物业不给进门。”
“我找物业办了通行证，随时可以进出。”
“合着你说的天台是这儿？”
“对啊，前几天我每晚都赏月，风景很美。”
“可是风景美不等于设施全，赏完月总得有个地方落脚吧。”
“办公楼随你睡，只是带点油漆刨花味。”
“那个……咱能不能换个地方？”
“不能，跟我走。”
莫央苦笑连连，只好和艾缤走进办公楼，乘电梯来到天台，此处高度近两百余米，登高望远，视野良好，可惜半夜看不见风景，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找不到话题，莫央掏出烟点上一根，琢磨着怎样换个地方。
“说吧。”艾缤碰碰他胳膊。
“说什么？”莫央奇道。
“你的底细。”
“我的底细你知道。”
“今天你为什么显示武功？”
“我显示武功是因为……唉，被你兜晕了，我哪会武功啊！”
“你在扮猪吃老虎，还撒谎。”
“我只是跟人握握手，这算哪门子武功？”
“普通人怎么可能握个手就让人骨折？”艾缤定定地看着他，“你不但会武功，而且很强。”
“嘿嘿，武功这词听起来真新鲜，跟金庸小说似的，”莫央笑道，“你就甭猜了，我只是手劲好，蒙人玩你别当真。”
艾缤正色道：“你老老实实说句大真话，到底会不会功夫？”
莫央拍着心口保证：“我对缤缤说真话：我不会杀人的功夫，只会勾人的功夫。”
第六十一章 扮猪吃老虎（下）
艾缤摇头道：“你还是不老实，反正你不杀人，不算说假话。”
莫央伸出手：“看看我的手指。”
艾缤仔细端详，发觉他的手长得很漂亮，手指特别长，指甲光洁饱满，但翻过手掌就发现不对劲，他手指和掌心的皮肤特别硬，好像盖着一层厚厚的老茧，关节处有许多疤痕，密密麻麻，足有几十处。她骇然道：“你受过多少伤？”
莫央笑道：“我从小喜欢爬山爬树，后来在北部湾沿岸生活，又迷上了游泳、快艇、滑板、攀岩。那一带海边有许多突兀高耸的山峰，我徒手攀岩，爬上峰顶跳进海里，越危险还越来劲。指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最强的时候能用四根手指把自己凌空吊起来，当年不知有多少崇拜者。”
艾缤既新鲜又失望：“就这样？你没练过真正的武功？”
“打架算不算？”莫央说，“如果街头打架也算武功，我的功力绝对在二流以上。”
艾缤仔仔细细观察他一阵，摇头道：“我还是不信。”
莫央感到有些紧迫，机会难得，孤男寡女共处屋顶，不能浪费时间，试探道：“要不换个话题？谈谈……人生理想、世界观、爱情观什么的。”
艾缤的兴趣明显不在这上面：“崔姨和我有九成的把握，卡卡酒吧出现的四男二女就是J*B*S成员，我们的怀疑都应验了，J*B*S和郁逢春一起来到本市，何兴也确实是暗公司的人。”
“哦……这样啊，”莫央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内*裤组织没啥大不了，你别担心。”
“你为什么弄伤他们的手？”艾缤问。
莫央说：“那小妞刚握手就用上全力，我差点被她捏伤，有点气不过，就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不，你一定有深意，”艾缤胸有成竹地说，“你也怀疑他们是J*B*S杀手。”
“算是吧，”莫央笑道，“我听说杀手都玩枪，那就索性捏坏他们右手，至少这五人一个月内拿不住枪。”说到这里又觉好笑，“中国居然也有杀手组织，嘿嘿，听起来挺厉害，其实会不会玩枪还是个问题。”
“你别小看J*B*S，”艾缤肃容道，“我敢肯定他们会玩枪，而且是先进武器，绝不是你想象中的过时玩意。”
“那又怎样？”莫央说，“杀手的本事要看杀人，没杀人经验，武器再好也是摆设。”
艾缤说：“既然何兴早就盯上我们，又公然带J*B*S杀手出现在酒吧，说明暗公司借此机会向我们发出警告，如果我们不老实，J*B*S就会杀上门来。以你的智商，当时一定也想到了这点，对吗？”
“那是，我智商向来很高，别人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莫央又开始胡吹海侃，“既然他们发出警告，我当然不能示弱，就捏坏五个家伙的手指，让他们知道我的能耐。”
艾缤说：“你不怕J*B*S对你不利？”
莫央笑道：“说句彻彻底底的大实话，我怕的是郁逢春这种有钱有势有后门的人，但不怕杀手，再来几个J*B*S我也不当回事。”
艾缤凝视着他：“为什么？”
“不告诉你。”
第六十二章 月下长谈（上）
许是感觉到了两人的闷场，两百米高空的风也小了下来，悄悄从天台掠过、拈起她的发丝、滑过他的指尖、向前方江面吹去，仿佛给江水铺上一层薄纱，本就阴暗的江景愈发朦胧，一轮明月悬在天幕中央，一轮明月浮在薄纱中央，天上月，水中月，像两个遥相呼应的银钩，钩起蓝幽幽的天和乌沉沉的水。
眼前出现两个月亮的奇景，令人产生幻觉，究竟哪边是天、哪边是地？如果倒过来会怎样？或者，他们本就处在颠倒的世界……
艾缤本有很多话要问，此时却陷入尴尬，该问的都问了，时间只过去二十分钟。
她煞有介事地把莫央带来办公楼天台，好像要和他谈论极其重要的事，到头来却只有二十分钟内容，未免太单薄。怎么也要找点话题支撑个把小时，不然就糗大了。她想。
“嗯……这片风景挺怪异，有点奇幻味。”她开始没话找话。
莫央想，如果屁股下面是一张软绵绵的大床就更奇幻了。
他没吱声，艾缤更感尴尬，猜他是否对自己不满，半夜三更来屋顶吃西北风，却连像样的话题也没有。｛手.打/吧 Shoud8.Com首发｝她突然想到楼下即将完工的办公楼，精神一振：“还有一星期就可以正式办公了，你找的设计师和装潢队确实不错，我们都很满意。”
“哦。”莫央总算回应一声。
艾缤说：“我喜欢这种设计风格，极简主义在西方比较流行，中国不多见，这个设计公司很有创意。”顿了顿，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极简主义吗？”
“极简主义是吧，”莫央想说不知道又觉得没面子，“跟唯物主义有啥不一样？”
“我记得你当年在中专学的是广告装潢专业，居然连极简主义也不知道？”
“呃……因为我没学这门课。”
艾缤解释道：“极简主义又称最低限度艺术，以最简洁明了的形态表现作品的原始风味，排除任何可以引起幻觉和联想的艺术手法，用最简单的几何图形、最少的材料配件、最基本的功能，来反映艺术的本质。当一切多余的概念手法减为零，剩下的就是最纯粹的艺术。”
“呃……所以我没学这门课。”
艾缤发觉话题不太有效，于是悄然转移：“以后我们的办公场所极其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剩最简单的几何线条、不锈钢、玻璃、灰白色调，这样会有些冷酷，你认为冷冰冰的环境好、还是温馨一点好？”
莫央笑道：“管它冷酷还是温馨，有人就好。办公楼里有一帮美女走来走去，再极简也很美妙。”
艾缤只好结束这个话题，又陷入尴尬的闷场。回想之前在茶楼和酒吧的情形，莫央缠着崔轻舫说话，崔轻舫游刃有余，此时换成她却不知所措。她很沮丧地想：难道我真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莫央笑道：“你发现我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没法跟我交流了？”
艾缤苦笑道：“说实话，我想说的都围绕着‘你有武功’这个命题，现在你亲口否认，我真不知怎么继续。”
“可以继续，”莫央说，“我虽然是个三脚猫，可我有一帮会武功的朋友，和尚、老刘、帘栊、阿飞、敏敏，你希望我做到的他们都能做到。”
艾缤沉默良久，说：“我父母是被J*B*S杀害的。”
“哦？说下去。”
“在我心目中，J*B*S是一帮极其可怕的杀人机器，我虽然对他们恨之入骨，也没勇气找他们报仇，因为我必死无疑。现在和你合作，你可能也会面对那伙人，我见你仅仅握个手就让人受伤，以为你有一身好功夫，那就……”
“那就可以帮你报仇？”
“那就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太危险。”
“谢了，就算我不会武功，也有自保的能力。”
艾缤叹道：“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明知J*B*S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却无能为力，每次想到惨死的爸妈，总是感到极度内疚。”
第六十二章 月下长谈（下）
莫央拍拍她肩头：“你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艾缤尽量挥去心头的惆怅，说：“谈谈你的亲人吧，我不想再提我爸妈。”
莫央耸耸肩：“不就是怀清喽，你刚见过。”
“我们调查过你，”艾缤说，“据说你和自家亲人关系不好，只亲近姑妈莫慕云和表姐莫怀清，这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莫央说，“不仅仅是没话找话？”
艾缤脸色微红，忙点头道：“真想知道。”
“那我就娓娓道来，”莫央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谁叫你想找话题都想疯了。”
艾缤大窘，用力打他一下，嗔道：“快说！”
“作为莫氏家族嫡系正统血脉，这话要从我曾祖父说起……”莫央说着又走了神，“我曾祖父叫什么名？我给忘了。”
“那就从你爷爷说起吧。”艾缤想谁在乎你曾祖父叫什么。
“听好了，”莫央浮起得意之色，“我曾祖父是莫氏家族唯一的嫡系血脉，莫家村其余那些姓莫的都是旁系。他有两个儿子，那时候男人能娶三妻四妾，我爷爷莫思远是正室生的，我叔公莫思呈是小妾生的。所以我叔公那一脉是庶出，我爷爷这一脉才是正统。我是莫氏家族唯一的正统嫡系，那个血统高贵啊，就别提了……”
“咳咳……你往下说。”
“往下嘛，庶出的嫉妒正统的，正统的鄙视庶出的，两兄弟矛盾公开化，还把矛盾传给下一代，思远的儿子和思呈的儿子也互相看不顺眼，闹得不可开交。”
“你是说……你爸莫慕山和你堂叔莫慕涛有矛盾？”
“矛盾多了去了，我爸还为此坐了三年牢。”
艾缤吃了一惊：“你爷爷和叔公也不劝劝两个儿子？”
“起初俩老头都有这个意思，为了让两兄弟和解，俩老头还一起做小买卖，那时候正好改革开放，农民进城卖东西，莫家有几座毛竹山，俩老头号召全村人做竹子工艺品，拿去城里卖钱。可是生意刚红火起来，我爸和我叔又吵个不停，我叔骂我爸是劳改犯，我爸骂我叔害他坐牢，最后俩老头也吵上了，大家分道扬镳，我爷爷就带上我爸我妈、还有四五岁的我，一家人离开莫家村去县城生活。”
艾缤听得津津有味：“还有呢？继续说。”
莫央说：“劳改犯找不到工作，我爸在县城摆摊做买卖，捣腾一些衣服啊、饰品啊、竹雕什么的，后来越做越好，常来本市进货，我爷爷和我妈也帮忙做事。莫家村也没闲着，叔公和我叔继续做竹子生意，整个莫家几百口人，除了我们一家四口，其他人都和这个厂子有关，那就是莫氏集团的前身。”
艾缤恍然道：“难怪莫氏集团没你的股份，原来有这些恩怨。”
莫央叹一口气：“好日子没过多久，我十岁那年，爸妈和爷爷出了车祸，谁也没活下来。”
艾缤拍拍他背脊，柔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都有过。想开点，他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太悲伤。”
“现在想开了，”莫央苦笑道，“可当年我想不开。”
“当年怎么了？”艾缤说，“你是不是回了莫家村？”
“是的，叔公接我回去，”莫央说，“可我看谁都不顺眼，骂叔公是老王八蛋，骂叔叔害死我爸，整个家族只接受我姑妈，所以叔公让我住姑妈家。莫家村都说我是灾星，姑妈本来有个招赘老公，我住进去没多久两人就离婚了，姑妈成天精神恍惚，我和怀清成了两个野孩子。”
艾缤暗自点头：原来莫怀清的怪脾气源自这段童年。
莫央说：“那年代流行两部外国电视剧，一部老的叫《福尔摩斯》，一部新的叫《神探亨特》，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想做个侦探。”
“哈！就因为两部电视剧？”
“我认为家人是被谋杀的，一心想破案，给他们报仇。”
第六十三章 突然重逢（上）
艾缤吃了一惊：“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莫央说，“我家人确实因车祸而死。-＝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lwen2.com＝*当年我以为有人故意破坏零件，害汽车失灵，还把矛头对准叔公和叔叔，以为他们要让我家这一脉彻底死光。现在想来真可笑。”
艾缤恍然道：“你和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恶化的吧？”
“对，极其恶化，”莫央说，“我大哥莫怀恩开始还管教几句，后来被我骂怕了，也撒手不理，二哥莫怀广成天和我打架，整个莫家村的同龄人都挨过我的打，在我初中毕业前，除了姑妈和怀清，谁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直到我来本市读中专，他们才过上安宁日子。”
“然后你叔公的小作坊就变成了现在的莫氏集团？”艾缤问。
“他们赶上了好时光，”莫央说，“九十年代初期干什么都发财，我大哥接手后生意越做越大，从竹制品慢慢走向多元化，厂子也搬到了县城，莫家村至少两百个子弟在集团上班，成了典型的家族企业。怀清大学毕业后不找工作，我和姑妈劝她进集团上班，这才安定下来，不然她至今还飘来荡去。”
艾缤说：“既然这个企业是你爷爷和叔公创办的，应该也有你的股份吧？”
“谁稀罕？”莫央说，“叔公早就想把股份转给我，被我拒绝了，这叫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艾缤叹道：“你叔公在向你示好，你应该领情。”
“领个屁！”莫央不屑地说，“怀恩事事跟我作对，我干嘛回去受气？摊上这个老大算我倒霉，老二比他强多了。”
艾缤奇道：“你刚说当年常和老二打架，怎么又赞起他来？”
莫央笑道：“老二的女儿和我感情很好，慢慢改善了哥俩的关系。老大两个儿子从小受尽我打骂，到现在也跟仇人似的，见面都不打招呼。”
艾缤苦笑道：“你在家族中明显是个大恶人，也难怪侄儿对你有看法。”
莫央得意洋洋地说：“整个莫家村四五百口人，女的占三百以上，我跟任何男人都处不好，偏偏特受女人欢迎，三百个女的除了我婶婶和两个嫂子，别的都和我关系良好，老少皆宜人见人爱。”
“吹吧你就，”艾缤笑道，“还老少皆宜呢，要学历没学历，工作也是走偏门，你呀，也就这外型还算过得去，别的都排不上号。”
“可我有魅力啊，”莫央说，“你看我往这儿一站，还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当年在莫家村不知迷倒多少女人，谁见我都眉开眼笑。”
艾缤正色道：“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正派，如果改一改，说不定真的挺有魅力。”
“你懂什么？”莫央摆手说，“这年头越正派越遭罪，像我这样最好。”
艾缤白他一眼：“省省吧，到头来还不是三十多岁打光棍？有本事泡个妞给我看看。”
“咦？我不是正在泡么？”
“你――”
“哈哈！开个玩笑。风挺大，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拜托，这种老套手法别用在我身上，你怎么努力我也不会对你欲*火焚身。”
“可你不用努力我就对你欲*火焚身了。”
……
两人说说笑笑，度过难得的独处时光。
月亮扯过云朵，像个含羞的新娘遮起红盖头，远处的奇景因此模糊起来，江水被晚风吹乱，浮在薄纱上的月亮渐渐消散，江中的渔船歇了，大厦的灯光暗了，街道的车辆停了，远方的城市睡了，谁也不知这座大楼两百多米的高空有一对男女，为了等两个月亮再次出现，无休无止地寻找着话题。
忽地掠过两只鸟儿，振翅飞向大江对岸广袤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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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突然重逢（下）
次日上午，莫央被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前方有张漂亮脸蛋正冲他笑，是宫琴。
“嗨，宫妹妹好。”莫央揉着眼睛坐起身。
“莫哥哥好，”宫琴笑道，“你的呼噜声很动听。”
莫央转首四顾，发现远处办公室坐着艾缤、崔轻舫、谷箫、章墨，似乎在谈公事，另一边的会客处坐着季砚和楚笛，正在认真看文件。杨棋端着一杯水走来，说：“莫大哥，请喝水。”
“谢了，”莫央接过杯子，说，“昨晚聊到半夜，只好来办公室凑合睡觉，被油漆味熏得头昏脑胀。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杨棋笑道：“早就来了，被你的呼噜吵了一小时。”
手机响起，是海棠的号码。莫央接听道，“海棠，早上好啊。”
“都中午了你还不回来，”海棠说，“昨晚又上哪鬼混去了？”
“嘿嘿，我在饮雪公司睡了一觉，”莫央说，“反正今天没大事，我和崔美人聊聊，给你们争取点福利。”
宫琴和杨棋闻言直笑。海棠的声音却很严肃：“有个人在小楼门口等你，你最好推掉手头任何事，马上赶回来。”
“谁啊？不是美女就免谈，这儿有五个美人，我舍不得走。｛手.打/吧 Shoud8.Com首发｝”
“肯定比那五个美。”
莫央两眼一亮：“美到什么程度？”
“你回来就知道了，”海棠说，“她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等你。”
“听着好像认识我，”莫央奇道，“她是谁？”
海棠叹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比照片上漂亮多了，你见了千万别激动。”
“照片上……”莫央心中猛地一跳，“你和我都见过的照片？”
“是的，”海棠说，“十年以后，她又来见你了。”
莫央脑中“轰隆”一下，惊呼道：“是她！！”
这一声十分响亮，所有人都向他看来，艾缤走出办公室，诧然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海棠苦笑道：“就猜到你会激动。快回来吧，不管怎样总要见一次。”
莫央挂了电话，看看众人，说：“那个……有熟人到访，我马上回去。”
艾缤点头道：“好的，要不要用我的车？”
莫央摇头道：“不用。你们忙。回见。”向众人摆摆手，急匆匆地走了。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打车回到沧海社，莫央看见小楼门口停着一辆米黄|色大众甲壳虫，车里坐着一个女人，尚未看清脸面，他一颗心已怦怦直跳。
冉然……真的是她？
出租车在巷子里停下，莫央付钱下车，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去。车内的女子看见了他，打开车门走来，两人对视，时空静止。
这女郎美丽而时尚，身穿浅灰色职业装，潇洒地敞开衣领，露出条纹衬衣和精致的腰带，下穿大口长裤，挎一个皮包，大波浪卷发搭在肩上，衬得一张脸如花似玉( 都市妙探：美女的离奇委托 http://www.xlawen.org/kan/38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