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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而显得渺茫,因为远,而保持神秘,就像无数写字楼里坐着的无数白领,你看不到他们每一个人,或者,你看到一眼,接着便忘记了。但我无法忘记,袁晓晨就近在眼前,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夜风也扫过她的面庞,白银一样的面庞,能令人忘却烦恼,因为在我的幻想里,她愿意替我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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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袁晓晨的电话响起来,她开始接一些工作电话,从电话的内容看,我大至能估计出她的工作强度,可以看出,袁晓晨在工作上精明干练,而且诡计多端,“宁说十句话,不跑一步路”是她的座右铭,本来是一件她必须去现场处理的事情,叫她东一个电话西一个电话地给解决了,临近晚上,她非要一起做饭吃,我只好与她去菜市场转了一圈儿,因为昨天运动过猛,所以腰酸腿疼,这一走,姿势就像两个上年纪的人,买了半天菜才决定省事儿点,晚饭吃火锅,于是,我们不得不跑到附近一家超市又买了一个电火锅。

    回家以后,我们一同洗菜,然后就坐在火锅边等,水开了,看着电火锅里冒出气泡,她竟自己傻乎乎地笑起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犯傻的时候就像这样冒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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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著上经常形容恋爱为炽热的、深沉的什么的,那多半是外国有产者的感觉,很难摹仿出来,中国人谈恋爱,图的就是一个轻松,生活压力大得叫人只能把谈恋爱当成娱乐休闲项目来搞,跟流氓Yin乱活动基本没什么区别,即使是白领儿,也多半只能如此,晚上我送袁晓晨回家,她叮嘱我多做有氧运动,别勾三搭四,然后就在车里依依惜别:“你回去吧,要是明儿早上走,还得堵车,回去得一个多小时,我今天要早睡,下个星期估计忙得要死,天天都要加班。”

    人生仿佛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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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被强Jian的时候,我九岁,我舅舅干的,我表哥按着我,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窗外电闪雷鸣,下着暴雨——”回到家,我睡不着,闷闷不乐地挂在网上,写着狗屁不通的黄|色小说,愁苦不堪地打发着空虚的时间,唉,没办法,孤独催人无聊,而且,再没劲的事情也得有人干呐。

    回想这个周末,过得像打仗,一件事紧接着一件事,马不停蹄,我知道,这是袁晓晨的生活节奏,我是无意间踩上她的点儿的。现在,我坐在我的书房里,坠入一种冷冰冰的清静之中,草绿色的格子窗帘低垂着,楼下听不见汽车声,电话铃也不响,眼前是一直排到房顶的书,随手抽出一本《白话四书五经》,胡乱一翻,便看到这样的句子,“公子突说:派一些勇敢但没有毅力的战士,冲击一下敌军就赶紧逃离。”看得我直皱眉头,原来我国古代的部队是按性格分成一个个作战集团的,也不知道他们打起来什么样儿!

    我把那本“四书”扔到一边儿,随手又拿起一本老得发黄的《罗丹艺术论》,那好像是我看过的第一本艺术文论,里面通篇漂亮话,我看到字里行间,到处是我用十几年的手画出的小道,看来当时觉得说得又好又妙,现在却已看不进去了,封面上是罗丹的著名雕塑《思想者》,当时觉得简直是对希腊雕塑的超越,一条条鼓起的肌肉处处显出思想者的优美与力量,现在看来却问题颇多,据我的个人经验,人在思想时,肌肉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相反,为了维持大脑高速运转,放松肌肉很有必要,但罗丹却不这么看问题,人们竟会相信他,这叫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猜罗丹若不是找了一位被便秘所苦的模特当思想者,那么他简直就是开欣赏者的玩笑,我暗想他之所以能够成功,定是因为欣赏者中很少有思想过的人。

    哎,过去,过去,那些海绵一样的过去,那些不管青红皂白就点头同意的无知的过去,令我百感交集,拥有青春的骄傲、新奇与愚蠢,也不知该叫人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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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翻闲书成了我生活中占时间最长的一部分,房间里到处都是闲书,随手就可抓到,就如有人喜欢往家里四处乱放零食一样,闲书看多了令人见怪不怪,人生在我眼里,变成一场与空虚的消耗战,最后空虚战胜生命,死亡结束一切,宇宙法则永不更改,这么一看,无论什么样的人生,都像是一种垂死挣扎,从长远看,剩下的表现只不过是个风度问题,拼命维护必死的自我的,叫做没风度,顺从的人显得更从容,被关注的人叫做表演者,剩下的是观众,就是这样。还有一撮另类试图用怪方法超越生命,可惜一直没能说清楚超到哪儿去了,有时候我倒是挺希望谁谁谁能回来看一看,介绍一下超越了生命以后的情形,可惜的是,这种事儿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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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有一些无名的痛楚袭击我的内心,叫我难受之余,试图用文字给它们命名,介绍给别人,可惜那不是故事,因此说出来也没人爱听,活人自有一套法则来使生活真实可信,北京就铺展在很大的一块土地上,人们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痕迹,但是,北京在哪里呢?一个词语如何讲述那么多的人和事呢?当我闭上眼睛,北京便像一团轻烟似地消散了。

    然而我睁开眼,我想我仍在那轻烟中,我知道街道上有汽车穿行,有人从树下匆匆走过,而在北京之外,仍有一个幻想的北京存在,在每个人的心中,人们用欲望去轻触这幻想,就像用一个梦去轻触另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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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铃响了起来,是袁晓晨,问她在哪里,她说在洗手间,然后就用神秘的口气贴着听筒对我讲:“我们老总这两天犯病了。”

    “什么病?”

    “花-痴!”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们总经理办公室,人人都这么说。”

    “该犯犯他的。”

    “那不行,今天他第一次犯到我头上。”

    “他怎么犯的?”

    “我给他文件的时候,他不接文件,却一把抱住我,用手拍我的后背,我闪开身要走,他却趁机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一下子犯这么厉害?”

    “是啊,据说比这厉害的还有好几次。”

    “你们老总多大了?”

    “五十吧,但打扮得像不到三十的,听说有一次还穿着棒球服、戴着棒球帽来上班呢。”

    “那你就原谅他吧,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我原谅他了,这不到洗手间来洗手了吗?”

    “那就好。”

    “不好——”

    “怎么啦?”

    “我说的是上午的事儿,他下午老毛病又犯啦,刚刚摸了一下听电话的小虹的脖子。”

    “哎,你紧张什么,反正不是你。”

    “呆一会儿就轮到我了,我要去他那里送机票,这不一个人在这儿人心惶惶的,大喘气呢!直想把咱家那个护膝当脖套儿戴上,而且啊,这次去新加坡,就四个人,你说要在飞机上我们坐并排,他毛病一犯,我怎么办呀?也不能就带一降落伞上民航啊!好了,我得走了,回头再向你汇报我们老总的新动向,白白。”

    如鱼得水白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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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着手机费报销,袁晓晨有事儿没事儿总给我打一些这一类的电话,讲一些公司的笑话及琐事,用以缓解工作压力,并趁机撒撒娇,经常听到她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你看,我被他们使唤得累死了,还不如在过去当一大户人家的丫头,没准儿还能碰到像贾宝玉那样的帅哥,现在可惨了,被一帮老白领支得团团转,话都说不出来了,你看看,小白领成天这么忍辱负重的,你也不可怜可怜我。”总是说着说着便联想到我们见面,“你见到我要好好心疼心疼我,要不我活着可就真没希望啦。”

    一般来讲,我就听一听,搭上一两句,让她把话说完,不过,我知道,渐渐地,她已经把我当成一种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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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后,袁晓晨去了新加坡,回来给我买了免税商店的礼物,一瓶男用范思哲香水,据说还在老总的支持下,偷偷用公款买了一身高级套装,打在办公费里,“七千多块钱呢,他们讲排场,我就占便宜,下次出去你提醒我一下,只带我奶奶七十的时候最爱穿的那条裙子,看看他们给不给我买新的!”

    这一次,她带回了更多的老总花痴新闻。

    “人家新加坡那方面出了一个德语翻译,叫朱丽叶,长得比我还难看,他就受不了,一上去就跟人家握手,还说英语!弄得人家直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先生,我不懂西班牙语!”

    “你们老总英语不行啊?”

    “废话,要是行,我吃谁去!”她翻了我一个白眼儿说。

    她又说:“后来谈完了事儿,他还去抱人家,人家为了躲他,脑袋都撞花瓶上了,真给咱大陆人丢脸!就跟大陆没女的似的。你说,他怎么这样呀?我当时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后来我知道了,我偷眼一看我们财务顾问,他板着脸,看着脚下,以后我也那样了,就跟默哀似的。”

    “这还没完呢!你听啊,最后啊,我们散会的时候,他跟所有有点姿色的女的都抱了一抱,估计心里头觉得人家还以为他外国上流社会混出来的呢,可是,你听啊,最后再见的时候,他都抱晕了,又去抱一个进来端盘子的服务员,而且人家都转身了,他还垂涎欲滴的,人家朱丽亚都跟我说啦,像他这样的,在新加坡,早被送上法庭了,哪儿还能人五人六地穿着西服到处滋事儿啊!”

    “最危险的是有一天,我们换了一饭店,他让我去他床边,给他翻一段说明书,他还故意把灯开得特暗,我字儿都看不清楚怎么翻呀!我说‘老总您能把灯拧亮点叫我看清楚字儿吗?’他说,‘小姑娘,眼睛不好啊,明天我还希望你帮我挑几件衬衫呢,我最相信你们年轻人的眼光了!’说着啊,就用手摸我的后背,差点儿把胸罩儿搭扣解开!我转了一个身,他就用胳膊搭我肩膀上,死沉死沉的,我甩了他的手,他一点也不生气,过一会儿,还想用手指头摸我脸,我脑袋一偏,一躲,差点让他把我眼睛杵瞎了,你说这人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那过两天我没事儿告他性骚扰去。”

    “你告也没人信啊,他白头发都快掉光了,精神头儿也不好,看起来就像大小便失禁的样子,估计那方面早就不行了,才显得这么花痴,其实挺可怜的。哪儿像你啊,咬人的狗叫都不叫一声!”

    “是啊,你倒不咬人,叫得比爆炸还难听,以后在床上别瞎嚷嚷了,就跟要招呼邻居围观似的,你知道你声音像什么吗?像用冲击钻演奏抒情歌曲!你也太叛逆了你!”

    “滚!”她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不许你干涉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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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一个多月以后,袁晓晨领到了第一次薪水,她拿着单子还不放心,下班跑商场买了几样零碎,刷了卡以后就在商店门口儿给我打电话,声音又骄傲又充满了对未来消费的憧憬:“哎,我出事儿了!”她夸张地说道,“发我的钱多得出乎我的预料!真不知该不该退回去!”

    “我支持你退回去,苍天有眼,叫我这辈子有机会见一见高尚的人。”

    “呸!我还没傻呢,别教我!你听我说,我给你买了一件长袖T恤,可好看了,见面你就穿上!你给我挺着鸡胸站镜子前看一看,我告你什么效果。”她在电话里就乐了起来。

    “什么效果?”

    “俺们那疙瘩少女怀春就你那熊样儿!”

    也不知她哪儿学了这么一句非要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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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袁晓晨更忙了,她是个很好的秘书,这一次,在金钱的刺激下,总算觉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时常沾沾自喜地告诉我别人说她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能干,她自己就更悄悄地努力,因为公司开展了一项与意大利公司的业务,她便开始学意大利语,起初是与公司的几个职员一起学,后来由于学得太猛,把人家给甩下了,人家见她学得那么快,都没了信心,最后,就她一个人学,虽然她挤时间与我见面,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往往是进了门澡都来不及洗,就在我怀里说了几句胡话后便睡着了,她的电话犹如追命铃,如影随形地追着她,没有片刻的消停,她更瘦了,以前穿过的套装穿在身上直逛荡,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她与公司的人去了趟意大利谈生意,顺便玩了一通,回来才稍微好一点,她买回两个威尼斯面具,她一个,我一个,以及一大提包在罗马、都灵、热那亚等各种地方收罗的低值生活用品,她管那叫艺术品,一些沉甸甸的复制的希腊小雕像,一个杯子,一个又能带在身上又能挂在墙上的铁首饰,一个从小饭馆里偷的手工烧制的盘子,两把木头巨勺,还有诸如此类的宝贝,她拿回来一件件摆放在我家中,又极不舍得地从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次的烟灰缸,带回家去送她爸。

    下一次来,又更不舍得地从墙上摘下一件小挂毯送给她妈。

    她自己的装备也换了,身上尽是些公私混用的东西,往往从包里拿出一件东西就是名牌,拿出另一个是更贵的名牌,还有掌上电脑之类,现在她是公司的小红人儿,如鱼得水并且全情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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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她因自我冲动而忙碌,满怀欣喜与想象,一件一件地为着那近乎贪婪的平庸梦想试穿新妆,我看到她就在我面前转动,脸颊绯红,忘我地投入她那些重要的时刻,她是那么动人,因纯粹与信心而陶醉,如同青春之罪,永远年轻,永远颤抖,永远渴望,永远要赢,却永远错。

    赌博喝酒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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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我多大吗?”有一天,我们俩在她公司不远处的一个饭馆里吃饭时她问我。

    这一下,还真把我问住了。

    “哎,我钱包落车里了,你带了吗?”

    她立刻从包里把钱包拿出来,递到我手上,我打开,抽出她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她的出生年月。

    “哟,不简单啊,才二十五啊。”

    “行啊,你骗我!”她一把抢回钱包,“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跟我混这么长时间,连我的年龄都不知道,你也太混蛋了!”

    “看着比我小就行了。”

    “你就不怕我告你强Jian幼女?”

    “姐,我还真不怕!”

    “呸!”袁晓晨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真嫉妒你,老牛吃嫩草,我对你好,还那么成功,挣的钱比你都多,你说,你这是哪儿修来的?一定是上辈子是条狗,吃屎吃多了,还到处被死扁,所以换来这辈子的幸福。”

    “我是够幸福的,找一姑娘混混还是老花痴摸剩下的。”

    “你!”袁晓晨用愤怒的眼睛瞪着我,“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啊。”

    “别急啊,我是说着玩的。”

    “有你这么说着玩的吗?”她像只小母老虎一样急了,声调提高了三倍,别的桌儿的人直朝我们这边看,她却不管不顾,一脸委屈,眼泪就挂在睫毛上,“你等着你,我马上就去公司辞职,你养着我,我让你天天摸我!让你摸个够!”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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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这饭馆我们老来,老板都认识我了,我觉得如坐针毡,特不好意思,我往嘴里夹了两筷子菜,觉得很不是滋味,于是结了账,出了门,袁晓晨不见了,我打了她的电话,她不接,我接着打了三次,第三次铃响到第四遍被她给挂了,叫我觉得再打下去很没劲,于是打电话找朋友,我打给大庆。大庆正在家里无聊着,于是我们出来,又约了老颓和建成,四个人跑到工体西门的一个咖啡厅打起锄大地来。

    建成坐定后颇有感触:“怎么还没到晚上就聚上了,我还以为得再熬几个小时呢,今天打完牌干嘛咱先说好了。”

    编辑老颓一脸的笑模样:“喝大酒呗——听说要聚,哥们儿把手上正看的稿子一扔就出来了,本来约了一人儿谈事儿,估计现在正好到我办公室,要是在这儿让人家碰见就惨了。”正说着,手机响,老颓看了一眼,“看,我约的人儿到了。”

    “别理他,接着出牌。”大庆喝了一口冰咖啡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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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玩锄大地玩得天昏地暗,这期间袁晓晨一直没给我电话,我估计是她工作太忙,精神紧张,过一段儿缓一缓就好了,也就没再打给她。打牌中间,大庆还问起袁晓晨:“你马子现在怎么样了?我看着好像最近一段升得很快呀,置上意大利衣服了。”

    “是啊。”我咕哝着。

    建成说:“小心点,现在公司流行办公室恋爱,上次有一杂志约我写稿子,就写这事儿,我还打算问问你马子呢,咱对公司那帮白领的生活也不熟悉。”

    “办公室恋爱有什么不熟的,不就是趁别人都下班了,趴办公桌上干一次。”大庆说。

    “要么就是老板不花钱摸摸有点姿色的女职员。”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大庆做出惊奇状,把剩下的牌一摔,把我们三人全关进去了,“给钱!黑2在谁那儿呢?”

    我一看,在我手上,一定是刚才走神儿了,真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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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是用我输的钱吃的,就在对面的一家意大利饭馆,朋友们认为我在情场上一定正剧烈地得意着,摆出一副羡慕我的缺德样子,我都懒得搭理他们,我想起袁晓晨,有点魂不守舍,比萨饼一个人吃了一大半都不知道,建成直提意见:“你都给吃了,我们吃什么,是不是想把输的钱吃回去呀,咱有的是钱,再叫一份比萨,小姐,小姐!再不来我用意大利语点菜了啊!”

    “点他妈什么菜啊,再不来我们就不结账颠菜!”大庆吃得直出汗,撩起T恤擦眼镜,露出白花花一片肚皮,把急匆匆冲进来的小姐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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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们四个人鼓着肚子,跑到工体北门对面小胡同里的幸福花园酒吧,决心继续赌博,给我一个把损失夺回来的机会,洗牌前,建成直嘀咕,“哥们儿刚才赢了钱,全请你们吃大菜了,这会儿该不会全输回去吧,那么着哥们可就白请了!”他开始发牌,“哎,老周,你情场也太得意了,输那么多,这么着吧,老颓你叫点姑娘来再搅和搅和,叫他再多输点,晚上咱开它五瓶红酒喝喝。”

    老颓欣然同意:“对!就咱四个老干葱,玩个什么劲啊,叫点姑娘来乱一乱。”

    说着,拎起手机就打。

    大庆赶忙说:“别叫我媳妇啊,要叫我自己叫。”

    果真,老颓第一个电话就打给大庆的女友走走,走走是个随笔作家,以前因为跟幸福花园的老板谈恋爱,一直盘距在这里,就在两个月前被大庆凭着谈艺术谈人生给拿下了,不过起先是老颓先看上走走的,并且跟走走过了几招儿,但被大庆给插足了,这反倒弄了个一家亲,只是没有形成三人行这种更为时髦的局面。

    但局面不止于此,老颓新近离了婚,借着一股子重获自由的欢喜劲儿,以不怕“过尽千帆皆不是”的雄心,正在撒开大网,为自己物色新女友,因此新认识了一大批姑娘,并与所有这些姑娘都暧昧不清,这帮子姑娘也真是给老颓长脸,一见面就嘴里大呼小叫着“抱抱、抱抱”地轮流冲上来行见面礼,搞得老颓双臂都恨不得当即各长了半尺才够用,我们私下里怀疑老颓办过这个或那个,但老颓还是以前的老习惯,嘴紧,因此,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仍是不摸底细,问姑娘吧,比老颓嘴还紧,而且更是暧昧不清,好在只要有姑娘坐我们身边,就显得热闹,不寂寞。

    无聊分子大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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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陆续到来,围坐在一长条儿桌子边上看各种时尚杂志,喝饮料,聊天,也不知为什么,那一个夏天大家都这么无聊,都愿意扎着堆儿在一起干泡着,也许分成单人会更没劲。

    走走最后一个进来,满脸堆笑,她刚写了随笔集叫《命犯桃花》就遇上大庆,说明这桃花还真犯上了,遇到大庆前,走走还有点姿色,长腿细腰身,带棒球帽,现在让大庆以“女人胖点好”为理由,喂得像个孙二娘,腿粗如大树,原来扎在牛仔裤皮带里的T恤衫也悄悄地被抻出来放下,掩住水桶腰,有时候不服再系进去,看起来膀大腰圆地活像各种强悍的美国妇女,走走对于这一点十分生气,尽用向往的语调说起自己曾经有美好的体重,而大庆却兴灾乐祸地指着她说:“我看你丫以后还能找谁!”

    走走现在算是没希望了,只能靠背着大庆偷偷翻阅一下时尚杂志里的帅哥出一小会儿神来搞自我安慰了,“看吧,看吧,反正也没戏。”

    被大庆发觉后只能落下这么句讽刺打击的话,正犯着桃花的走走有时候仍会不服:“我以前的男朋友可比你帅多了,我真傻,怎么看上你了!”

    事实上,走走对大庆十分满意,嘴里骂着大庆,眼睛里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大庆,随笔里还写着大庆,她喜欢找有才的,这下认为自己找着了,不过,从她的随笔中,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贪吃爱睡猪一样的大庆,怎么也跟“有才”联系不到一起。

    “叫我玩一把。”走走推大庆,想参与赌博。

    “你还是一边看八卦新闻去吧,免得又输我们钱,回头把男女明星又跟谁Zuo爱的事儿汇报给我们,叫我们帮你想象想象。”我说。

    “哟,你长成这样还明星明星的呢,老太太脸,小眼睛,害不害臊啊,赶明儿出门叫人看着不顺眼再抽一顿。”走走说着去抢大庆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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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打着牌,那一边的姑娘们就开始八卦了,她们来路不明却又永远历历在目,不叫她们来也会碰到她们,她们是著名的饭点女郎,在外面混,少了她们就没劲,她们的姿色多在中上等左右,善解人意又懂使用风情,会谈恋爱也可以混成炮友,因为追求完美,所以一时半会儿地都混着,一会儿说起男人都是王八蛋这个话题,这几个女的就争先恐后地发言,痛说不已,就跟她们事先不知道似的。当然,我相信,再呆一会,她们也能用同样的方式说起男人的好处,真是对通往男人的大路小路都门儿清,不幸的是,她们也衰得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男人。

    听一些时尚漂亮的姑娘背后议论男人,会使你产生这样一种印象,即,你从未发现,除了给钱以外,你还要具备那么多优秀品质才能赢得她们的芳心,她们对男人有那么多非分之想,真是愚蠢,不过如果你不让她们的愚蠢得逞,不让她们在一些无聊琐事上得到愉快,那么你就别想在床上床下乃至任何一个地方得到愉快。直叫我觉得,除了撒谎以外,没有什么一个法子可以得到她们。

    哎,现代漂亮女性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不幸对她产生性要求,那么她准会对你产生更过分的要求,真是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把你置于想办又没法办的两难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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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到半夜,下起了雨,还响起了隆隆雷声,透过湿淋淋的玻璃,我看到又细又长的闪电伸展在天边,像是一条电子游戏中留给什么怪人走的凶险小路,不知何时,几只神秘的酒杯传了过来,接着是一瓶烈酒,这只是开始,牌打着打着就乱了,因为大家频频举杯,随着外面越下越凶的暴雨,大家的酒也喝得越来越凶,喧闹声响起一片,半夜十二点左右,又冲进来一批无聊分子,有演员、歌手、诗人、模特,也有作家,全是些没喝酒的人,这是一拨生力军,于是,第一轮高潮开始了,不知是谁干脆把我们的扑克桌上的台布一掀,打牌就地结束,于是,二十来个人就喝起了酒,啤酒、洋酒一起上,谁要是饿了,还有西红柿鸡蛋面,一时间杯盘狼藉,满屋子醉话横行,尽管已经相互间问候了无数遍,但大家仍相互不停地问候,气氛热烈而混乱,因为喝得大多,其中头脑不清醒的人忽然间也变得大方起来,不断有人买来新的整瓶的烈酒,素不相识的人聊得比朋友还亲密,两三个小时眨眼间就过去了,后半夜,大家围坐在一起,边醒酒边聊些八卦事,商量着去哪儿吃点宵夜,不知是谁发现雨停了,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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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车里,刚打着火,便发现我的手机扔在仪表盘边上,我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袁晓晨打给我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我回电话,袁晓晨上来就问我在哪里,这时,车门开了,老颓、建成拉着两个姑娘钻进车里,四个人开始胡说八道,说大家商量好去东直门吃火锅,坐在我边上的一个姑娘顺手把汽车音响按开了,车内顿时充满了电子音乐声,我下了车,继续和袁晓晨说话,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声音已经改成哭腔了。

    我说我们去东直门吃火锅,她问是哪一家店,我说现在还没弄清楚,到了才知道,她说她来找我,到东直门再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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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乌江鱼”落脚,火锅还没吃两口,袁晓晨就到了,打着电话一直坐到我身边,看到我们一帮人醉醺醺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大庆问:“怎么老不露脸?是不是忙着搞办公室恋情去了?”

    袁晓晨抱住我的胳膊说:“没有,公司太忙,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要是不挣钱,我们家这混蛋谁养活啊?”

    “眼圈儿都红了,是熬班儿熬的,还是让混蛋气的?”老颓问。

    “让混蛋气的。”袁晓晨看了我一眼,“你娱乐我工作,不平衡,这日子没法过了,走,离婚去!”

    “你没看见嘛,我都被繁重的娱乐生活压弯了腰,哪儿有劲儿离婚呀。”我说。

    “这俩人儿还挺好的。”建成喝了口啤酒,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

    小白领工作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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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半夜了,刚才闹得太凶,现在大家都没了精神,边吃边打瞌睡,连火锅里的东西都懒得捞,忽然,大家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响起,是另一帮人到了KTV,正唱着醉歌,招呼着大家过去,大家在电话里一通答应,一出门就作鸟兽散了。

    袁晓晨坐进我的汽车,也不知该说什么,我问她:“你脾气这么大,是不是工作太紧张了?”

    袁晓晨一听就火了:“你丫才工作太紧张!还不是让你丫给气的,我好好的能这样吗?”

    “别对我嚷嚷,我耳朵受不了。”我笑着说。

    “我就嚷嚷,就嚷嚷,怎么啦?”她蛮横地说。

    “怎么啦?脸板得跟个傻逼似的,刚才撞玻璃门上了吧?”我仍笑着说。

    袁晓晨忽然笑了,一边打我一边说:“你丫才傻逼呢!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丫就是我的傀儡,我想什么时候操你就什么时候操你,走,回去洗干净床上等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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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我得知,袁晓晨工作上有点失意,她本以为能当上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不料却让一个内部指定的人占据了,那个人一上来,没什么本事,却喜欢不懂装懂,支使别人,出了错就往别人身上赖,在他手下干活,叫袁晓晨十分生气。

    “得了吧,干事业哪儿有一帆风顺的,以后等你当上总经理,别用这样的人就得了。”我这么安慰她。

    “干什么事业呀!我一打工妹有什么事业啊,替人家数钱那叫事业呀?我以后还不爱干了。”

    说到做到,从那以后,袁晓晨工作的积极性大减,加班费不挣了,意大利语也不学了,连租在公司边上的房子也退了,大包小包的搬回我家,拿迟到早退也不当回事儿,据她说,她就这么着一心一意地等着公司开除她。我想起她以前表情凄苦,一副忙得想把自己掰八瓣使而不得的样子就想笑。104

    白领的压抑是深不可测的,这一点,从袁晓晨身上表露无疑,以前她积极进取时,精神状态如一张拉满的弓,一副随时听候召唤的样子,现在,袁晓晨整个儿换了个人,电话一响,她脸上就露出不耐烦,接的时候不是装睡就是装着看望生病的父母,总之是谎话流星锤,胡说八道都不带打草稿的,别人让她查一个电话,她会故意拿起本时尚杂志翻上一会儿,然后说没找到,别人叫她订一桌饭,她一准儿订到又贵又不好吃的地方,上面来个人叫她陪一陪,她能带人转上两个小时就把人家送回饭店,谈判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来的不是公司的合同,而是我的剧本大纲,连衣服都懒得换了,一身套装穿一个星期她还说挺干净的,下星期还能穿,以前不太爱说人坏话,现在是回了家,先点着名儿把公司所有人的一天的丑态说一遍才踏实,多扣她一分钱她便东找西找,直到要回来才罢休,我们在外面一个小饭馆吃一顿三十块钱的饭,她能叫人家开出八百的发票伺机报销,一副吃公司喝公司用公司还不给公司干活的气势,我看到一旦她积极性受挫,反弹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现在她变成了一个小油子,尽忙一些光说不练的事儿,当着人面儿小嘴儿甜得惊人,放下电话就骂人家傻逼。她自己还挺得意:“你说他们贱不贱?我这么混,谁也不得罪,钱还比以前挣得多,他们还说我好呢,哎,你说这好好的一跨国外企,怎么一扎进中国人,就什么也干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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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袁晓晨工作热情大减,在另一方面,即对我的热情却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生活细节方面尽是些绝事儿,她出差去广州,甚至背了一大包我的换洗衣服拿到饭店去干洗,然后再不辞劳苦地用衣架撑着运回来,公司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纷纷往家拿,像小碎纸机、相机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连公司开展示会用的展示产品也往回家拿,无源电钻、专用的对讲机、传感器之类闻所未闻的东西也不放过,堆得哪儿哪儿都是,公司用来公关的礼品全攻到我和我的朋友家里了,高级电动剃须刀、洋酒不说,她甚至认真考虑过,把公司的一个小冰箱弄坏,报损后搬回家中再修好,地方都选好了,就放在我卧室的床头柜边上,要不是我拦着她,她就会冒着被电死的危险去实施。

    “哎,袁晓晨,光荣啊!”有一天,我摆弄着一个她从公司拿回来的电动订书机,“你现在已成为公司最著名的小偷了。”

    “比我拿得多的人有的是,公司十几辆高档车没一个是司机开,不是老总二总就是他们的小蜜开,我算什么呀,也就是本公司最胆小最和善的一只小田鼠。”

    最厉害的还在后面,自从她对工作产生了一种不公平的感受,接踵而至的是这一感受的深化,即,她现在完全把工作看成了一种寄人篱下的受气活儿了。当然,受了气总要发泄,于是她选准了一个发泄途径,那就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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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她经常是澡也不洗,就拉把椅子坐我旁边,声音还没出,脸上已出现苦口婆心的样子,我知道,她上班时攒的那点儿精神头准备用我身上了,一个字儿,那叫劝。

    “哎,到点儿了,去做准备活动,叫我看着顺眼点儿。”

    “准备什么?”

    “打炮!”她脆生生地说。

    “没体力!回头爬一回珠穆朗玛峰,吸点天地之灵再说吧。”

    “所以啊——”

    “什么所以啊——”

    “我是说,没体力才要练呀,是不是?这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傅知道,三天不练,全地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练什么练?有什么可练的?”

    “哎,哎,这位作家同学,这点道理都没搞清楚就趴那儿写啊?啊?人家练武的想练好就得讲究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咱打炮的也不是银样蜡枪头儿,比划比划点到为止就完了,也得有个讲儿。”她又摇头晃脑、脆生生地说。

    “讲什么?说学逗唱?那是京剧!翻成英文叫咱老北京的歌剧!”

    “你听着啊,用不着英文,中文就行,四个字儿,勤学苦练!连这都要翻成英文那叫傻逼,听懂了吗?我告儿你——勤,勤俭节约的勤,勤快的勤,勤奋的勤!学,学海无涯的学,学而不厌的学!苦,不怕苦的苦,以苦为乐的苦!练,天天练的练,能练就练的练!练死你我不偿命的练——怎么样,今儿我就把这小常识撂你脚边了,怎么着?白痴,还用我多说吗?”她说得更脆了!我真想在边上替她敲一敲小锣,用以配合她的节奏。

    那个夏天Se情气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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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夏天也是Se情气氛十足,走在街上,夏日炎炎,姑娘们飘飞的裙摆,晃动的大腿搞得人心慌意乱,裸露的部分尽管很多,但仍令人想到未露出的部分,总之,性袭击无处不在,叫人( 石康2003年最新小说:心碎你好 http://www.xlawen.org/kan/39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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