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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这就告辞了!身上的伤不过三五日,容易医治的很,倒是如今天渐渐热起来了。确与康复无益。不过古人有云:心静自然凉,在下也曾试验过,是真理无疑。”

    祈男如梦初醒。这太医说得很有道理。有些事是急不得,若强行争取,不但不能成功。也许更要坏事。就算真出了园子,若还是每日忧虑焦慌不得排揎,只怕也不得快活。

    先将自己和姨娘焦急的心态稳定下来,日后寻机会再看,方为良策。

    “有劳太医,品太医真正是对病患劳心又劳力了,” 祈男躺在帐子里微笑:“太医既然是宫中磨砺过的,见多识广,自然言之有理。恰我又是从善如流之人,好话不听,苦头将临,品太医放心,心静自然凉这个道理,我很懂得。”

    说完便叫玉梭:“取诊金!”

    品太医忙摆手:“还要给姨娘请脉,才进门时姨娘就说了,一应从姨娘那里支付,请九小姐不必操心。”

    玉梭将人送了出去,一直不敢抬头,直到艳香接着,将品太医请进了锦芳的屋里,她还只管垂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好姐姐,赶是鞋上的花走了线?”露儿从她身边走过,好奇不已。

    玉梭难得的板起脸来,横了她一眼,走开了。

    露儿看着她的背影,吐了下舌头:“敢是伤口又发作了?”也就走开。

    送走了品太医,玉梭命小丫头们备下热水,伺候祈男洗了个澡,再替祈男敷上新药,换上干净的家常银红绣花穿蝶夹袄,白挑线裙子,头发因才洗过,便只在脑后披下。

    祈男舒舒服服地歪在春凳上,玉梭身后站着,替她整理着头发。

    “小姐,”玉梭边替她篦着头发,边有意无意地道:“你才跟品太医说了半天的话,都说了些什么?我只朦胧听见什么病呀,心静则凉什么的。”

    “嗯,”祈男看着花几上,梅瓶里插的几支新鲜芍药,边用手抚弄那娇艳的花瓣,边回道:“没有什么,我不过随口一问,品太医也不过泛泛而论。”

    不知何故,玉梭突然红了脸,好在她在祈男身后,也就没被看见,她咀嚅着又道:“小姐,你看品太医这个人,怎么样?”

    祈男扑哧一声笑了,欲回头看她,只是身子不便:“什么叫怎么样?”

    前世闺蜜带了新交的男朋友来,事后总要问这句话的。

    “不是不是,”玉梭自觉说错了话,忙掩饰解释道:“我是说,小姐觉得这人能信得过么?看小姐跟他说了半天,若他去回了太太,可怎么好呢?”

    祈男不在乎地看着梅瓶:“不会!”

    玉梭心里窃喜,看来小姐也觉得这人不坏?

    “为什么不会?”她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祈男奇怪了,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不会是看上那个太医了吧?嗯,说起来玉梭也有十四了,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呢!

    “嗯,”想到这里,祈男决定跟对方开开玩笑:“因为他帮过姨娘,这就不必说了。太太那里也有陈太医,他就想,也插不上口去。且我看人一向精准,这品太医不像是个奸猾之徒,很可以信得过,只是。。。”

    她有意拖长了声音,又陡然而止。

    果然玉梭上当,手里的篦子停了下来,急着就问:“只是什么?”

    祈男心里大笑,面上少不得一本正经地道:“只是不知有没有家眷了,这一点倒看不出来。不过玉梭你也别急,下回他来,我一定替你问个明白!”

    玉梭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味来,自己以为心事藏得天衣无缝,其实全叫祈男看穿了去!

    “小姐就会戏弄人!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替我?我不管了,我,我还是出去!”丢下篦子,玉梭落荒而逃。

    祈男放声大笑,在其身后叫着又道:“回房里叫桂儿她们也替你上些药膏!”

    锦芳摇着扇子进来,看起来也是洗过澡了,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白绫对衿袄儿,妆花眉子绿遍地金掏袖,下着紫罗裙子,家常挽着一窝丝杭州攒,金纍丝钗,常爱带的珠坠儿一只不见,倒在鬓角插了一朵才开出来的瑞香花。

    “姨娘好漂亮!” 祈男笑嘻嘻地道,正欲起来,锦芳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口中嗔道:“就你嘴甜!今儿没有果子吃,再甜也是无用!”

    祈男冲她一笑:“要不叫丫头们出去买些?”

    锦芳扇子拍到了她头上:“你还嫌事少?一会太太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二人正说得高兴,不想:关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院子里只听见一阵衣裳荆荇由幼疟闶墙鹬榈纳粝炱穑骸疤⌒模ń咨闲鲁ち瞬簧偾嗵δ兀 ?br />

    大事不好,恶魔降临!

    祈男立刻看向锦芳,见其面色红润,杏脸搓酥,柳眉耸翠,光彩奕奕,袅娜婷婷,哪有一点儿生病的模样?!

    此时没有别的法子,三十六计走为上!哦不对,走是走不脱了,太太人都到了院子里,锦芳此时出门无疑是自找死路,可若在这里撞见,可想而知,亦是死路一条。

    “姨娘快躲去我床上,快快!” 祈男急中生智,忙拉住锦芳向里间推去,自己也就要起来。

    不料锦芳更比她手快,再一次将祈男按回春凳上:“你只管躺下,太太来了我自有话回!怕她?老娘还不过这日子了呢!”

    祈男自知此时不是赌狠耍硬的时候,锦芳再厉害,挣不开身份二字。若叫太太看出来她装病回避自己,再挨一通板子不是没有可能。

    “姨娘快去!听我的没错!”这回祈男没凭着锦芳安置自己了,反倒用尽周身力气推锦芳,再好艳香也进来了,祈男便低低叫她:“快将姨娘领到我床上去,帷幔都放下来,不许露出脸儿来!”

    金香一脸惊恐地进来,正要报说太太来了,祈男却抢在她前头开口了:“正好你来,去床前我拣妆里取冬日的暖手炉出来!可惜此刻没有银霜炭,这样,香炉里有些烧到一半的香片,连灰都装进去!”

    锦芳正要说你疯了不成,祈男又来嘱咐她了:“姨娘一手捏一只,被子也要盖实了,务必要将身子捂热,不不,捂烫了才好!”

    锦芳突然明白过来,嘴里没了声音,望向祈男的眼神里,百味陈杂。

    第六十六章 装病

    “闲话少说,”太太在这又热又闷又香得齁人的地方,多呆片刻也是煎熬,立刻就吩咐金香:“将那帷幔开了我看!”

    郝妈妈瞬间也变的得意起来,眼里闪出寒光来:“这屋里四处不漏风,开了帷幔想必无妨吧?”

    祈男轻轻点头:“应该是的。”

    郝妈妈立时又不高兴了。谁问你来?本妈妈是在嘲笑你看不出来么?

    祈男楚楚可怜地看向郝妈妈,还陪上个小心的笑脸,郝妈妈有气撒不出,自认失败。

    艳香和金香手抖抖地将一重重帷幔揭开,挂上银钩,太太用手中闪色芝麻花销金帕子兵捂住口鼻,慢慢走上前来。

    床前愈发比外头香得厉害,简直要熏死人了似的,太太气也透不出来,人还没看清便缩回身子,大声喝斥金香道:“你们姨娘敢是身上发了臭?要这样熏香?!”

    锦芳气得恨不能坐起身来打上前去,你娘才臭得厉害呢!虽这样想,手里两只香炉依旧捏紧了不敢松。

    金香吓得后倒一步,几乎踩上郝妈妈的脚:“回太太的话 ,香片,香片是,”她突然灵光一现:“是品太医吩咐熏的,说这里头,有醒脑清神的功效,姨娘才晕了过去,小姐急得不行,我们也担心的厉害,这才,熏得,多了一点点。。。”

    这还叫一点点?!太太开始头疼,不相信这香片竟还能清脑?不伤脑就不错了!

    “香片敢是不要钱的?”郝妈妈不满地推开向前的金香,对太太抱怨道:“看熏得这样,姨娘月例才多少?四姨娘六姨娘可不敢这样大方!”

    太太一听,正中下怀,顿时就冷笑回头道:“你可不知道,五姨娘是不指着月例银子过活的!每年从宫里赏出来的就够瞧了!说句妈妈你不爱听的,只五姨娘指缝里漏出来些,就够你一辈子使了!”

    郝妈妈故意苦笑:“只怕一辈子还使不完呢!”

    祈男心里开始突突地跳,怕的就是这个。还真来了!

    “姨娘,姨娘可好些?”她立刻走到太太身后,想过不敢过,紧张不已地握紧双手。从太太肩膀上,向床上看过去:“金香,姨娘醒了没有?”

    金香立刻接话:“还没呢!九小姐!”眼里配合地蓄满了泪珠。

    太太厌恶地站开身子:“你要看,自己去看,别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锦芳本来有些放松的拳头,瞬间又团了起来。这太太就不能说一句中听的 话了是不是?人家是嘴,你也是嘴,怎么就吐不出好词来?!

    祈男慢慢走上床前,一级一级走进木级,脸上又是担忧又是惊慌。(《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平南文学网)待到床前,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锦芳偷抬左眼皮,悄悄撇向她去,脸上隐有坏笑。

    祈男小吃一惊。生怕太太跟在自己身后也过来,若看见这一幕就完了,于是立刻整个人都趴到了锦芳身上,连哭带叫:“姨娘,姨娘你醒醒吧!”

    锦芳被她摇得浑身难受,又被熏得鼻子作痒,头晕目眩。一时间差点真的昏了过去,紧咬牙关,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丫头轻点行不行!?”

    “别说话关键时刻!” 祈男同样小声咬牙:“瘟神就在身边!”高能预警呀!

    锦芳立刻阖目装死,人事不省。

    “太太您来看看,姨娘这样,要不要再请品太医来?” 祈男拼命捏着自己的鼻头。又在锦芳身上将眼睛揉得红红的,然后方回头来,看了身后一眼。

    还好还好!太太依旧躲得老远。

    “姨娘怎么样?”太太心想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只闻见一鼻子香,就这样被糊弄。众下人面前有些说不过去,心下便转出个念头来。

    “郝妈妈你上去看看,若姨娘有个好歹,我也不好见老爷,你看仔细了,真不好,请个太医来瞧瞧也使得!”

    太太一声令下,郝妈妈不得不从,揣着小心走上前来,只担心锦芳的病,可别传染才好!

    祈男缓缓从锦芳身上坐了起来,屁股又开始疼了,她真恨不能让这主仆二人赶紧出去才好。

    “妈妈小心,这里烟大,别看不清跌了!” 祈男的话让锦芳在肚子里冷笑了一声,跌死才好咧!

    郝妈妈一步一挨地到了床前,只一眼就大吃一惊,锦芳脸色红如火炭,双眼紧闭,确实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仰面朝天,直挺挺躺在床上。

    身上二床被子盖着,头上脸上竟一点儿汗没有。

    其实全是刚才祈男趁乱,用自己的衣袖替锦芳拭了。

    郝妈妈半信半疑,看这姨娘,难不成真病了?

    “姨娘敢是发烧了?怎么脸红成这样?”郝妈妈低头细瞧锦芳脸色,由不得口中喃喃自语。

    “妈妈别只看样儿,用手试试额头!”太太在后,捂住口鼻,叫了一声,提醒对方,脸色可以做假,多搽些胭脂就行了。

    郝妈妈心头嘀咕着,硬起头皮凑近身子,哗!靠近这姨娘,热气愈发浓厚,就连对方鼻息里,也都是热呼呼的。

    一只青筋爆起的老手,慢慢伸向锦芳的额头,祈男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汗还没出吧?热度还够吧?

    重要的是,姨娘您可坚持住喽!心里再厌恶,身子可千万别动呀!

    郝妈妈的手一碰上锦芳的额头,脸色便大变,手也飞快缩了回来, 真的很烫!她有些吃惊地向后看着太太:“回太太的话,姨娘的头,确是烧得厉害!”

    锦芳还是死人一样躺着,纹丝不动,祈男悄悄从背后,冲她伸出大拇指来。

    太太也同样有些惊讶:“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烧起来了?!”

    祈男心里几乎欢脱,脸上愁眉苦脸,蛾眉半蹙,用十分低徊哀切的神情抬头看着太太:“回太太的话,才太医来时就有些低烧,想是后来到我这里受了风,愈发不好了!”说着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好演技!眼泪说下就下,还是在太太面前,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金香艳香皆在心里赞叹不已。

    太太心里是百般不肯相信,一二滴眼泪罢了,她冷哼了一声,比这多得多的泪水也打懂不了她的心。

    不过郝妈妈的话确实也让她无处下手。

    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都在看着太太的脸色。而太太呢?心里犹豫,面上强作镇定严酷状,可身体却有些吃不消了。

    “既然如此,郝妈妈你下来!”终于太太吃不消了,这香是要人命的,不想闻捂住鼻子还是向脑子里灌,明儿必要问问陈太医,这方子可对脑子有害?按说是该养神清脑的,可太太如今觉得自己忆丧失了大半的理智了。

    郝妈妈如获大赦,一个抽身眼不见地,就从床内木级上窜了下来,口中犹道:“好厉害!看起来病得真不轻!”

    太太本来还有小半的疑心,这会儿也全叫郝妈妈这句话轰了个烟消云散,接连后退两步,紧紧掩住口鼻,对金香艳香道:“你们几个小心伺候着,没有必要不要出这院门!万一这病会过人,园子里一百来号人不就遭殃了?”

    二人皆低了头,只说知道。

    太太急切向外走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床边上还有个人呢!

    “九丫头你本自就该禁足半个月,我也不必多说了,总之臻妙院大小主子奴才,从今儿开始不得出门,待我询过太医之后,再行定夺!”

    锦芳差一点就要从鼻子里哼出声来,怕过了人不叫我出门?看我不出门这园子里是不是就没人生病了!

    祈男眼明手快,迅速伸出一只手来盖住了锦芳的脸:“哎呀真得很烫!金香,快出去煎一服药来!”

    金香哎了一声,又看太太,祈男便也哀求地看着太太:“太太吩咐,我们都听见了,并不敢违背,不过不出门,也没人给送新鲜的水来,煎药也不能了!”

    太太此时一门心思就想离开这里。本来她这次上门,本欲对早起臻妙院竟有人私自买菜进来一事进行严苛的训斥,并顺便一探锦芳其病真假,以做其他打算的。

    不想病是真的,且这么严重,连郝妈妈都怕了,叫太太如何不惊心呢?

    自己可是堂堂诰命,大好的前程尚在前头呢!可不能被个姨娘弄坏了身子!

    “水我一会叫人送来,”太太急步向外走去,口中连道:“明儿菜也依例一并送来,你们只在院里给我老实呆着,再有迈出臻妙院者, 一并家法处置!”

    万一有人耐不住再偷跑出来,再将病带到园子里,这事可就闹大了!

    因此太太才略高抬下贵手,放了锦芳和祈男一马。

    很快,太太和她带来的众丫鬟婆子们,如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润儿垂眉顺目的将院门合上,回头就撞见一双双笑眼。

    “九小姐!您这一招可真厉害!”桂儿跑进祈男屋里,连笑带叫。

    “嘘!”艳香从里间出来,挤着眼睛冲桂儿竖了下食指:“小点声!太太还没走远呢!看一会再给咱们招出祸来!”

    第六十七章 身上长毛

    桂儿缩了缩脖子,陪笑说知道了,又问:“九小姐呢?姨娘呢?”

    艳香向里间努了下嘴:“九小姐惊出一身冷汗,玉梭正替她更衣呢!姨娘更是热得快出痱子,衣服里外都湿透了!金香才出去,要再打水来替姨娘擦身!”

    桂儿咯咯笑出声来,艳香瞪了她半天,突然也跟着一起笑了。

    自此开始,祈男和锦芳有了半个月的假期。

    品太医被太太召见过一回,说了些什么祈男并不细知,不过从太太的表现看来,品太医必是帮着臻妙院无疑了。

    如果说,锦芳的表现还令太太不能完全相信,那么品太医的话就将事件坐实了,因此说是假期一点不为过,太太不来了,太太房里的人也不来了,都怕死得厉害,生怕臻妙院真有个什么不治之传染症结。

    本来就跟祈男感情不深的诸位苏家姐妹们,那就更见不着影儿了。不过这样也好,祈男正求个清静。只因一向园子里浑水不少,清静却是难得的。

    每日的菜蔬和泉水倒也正常送了,虽不比往日的好,也算可以入得口中,不大嫌弃的话,吃饱肚子总没有问题。

    祈男每日在家里偷空便剪纸取乐,本来没想到的,一但勾起头来,还真有些煞不住手,直到将箱子底的纸也剪光了,还有不肯罢休之意。

    因此便将主意打到了锦芳的头上。

    这一日早起,用过饭之后,祈男便纠缠上了玉梭。

    “好亲亲的玉姐姐,” 祈男嘴里摸了蜜似的,满脸的谄媚,趁着玉梭收拾碗筷时,凑近她身边窃窃私语:“我的纸都用完了,玉姐姐,给我想个招呗!”

    一听玉姐姐三个字。再加上好亲亲,玉梭就知道,祈男必没有好事相求,待其话一出口。玉梭顿觉果不其然。

    “咱们院里,只有小姐屋里才有纸,小姐用完了,我们又出不去,哪里寻得纸来?”玉梭一口将话说死,捧起放满了碗筷的漆盘就逃。

    玉梭自觉动作已经算快,不料祈男比她更快,一把拉住不说,愈发凑得近了:“好姐姐,”话也愈发说得甜了:“你是最知道我的。这几日实在无聊,好容易寻个事出来解闷,又没了纸。”

    说着便悲不自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波溶溶。楚楚可怜地看着玉梭:“好玉姐姐,你就这样看着我愁死不成?”

    玉梭心软了,确实小姐说得也是,这几日来拘得也够了,听说,别的小姐明儿就要跟着太太出去,到城西头。周守备家里做客,唯有九小姐,大门迈不得二门出不得,闷坐等放风。

    好在有剪纸一项,不然真够熬的。

    可是,确实这院里也再没纸了呀!

    “九小姐。”玉梭放下漆盘,脸露无奈:“我知道小姐的意思。可姨娘是不识字的,以前外头得了纸,都只交小姐收着,姨娘屋里真没有!”

    祈男的嘴角垂了下来:“当真一张也没有?”漏网之鱼呢?她心里隐约还有一丝希望。

    玉梭同情地摇摇头:“就有个一张半张的遗漏。也早不知被姨娘丢去哪个旮旯了。小姐别指望了,真寻不着。”

    祈男清亮亮的眼神,一刹那灰了下来,本来拉住玉梭衣袖的双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失望的表情,充斥了她整张可爱娇艳的面孔。

    “那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祈男重重坐回桌边,口中喃喃自语。

    玉梭陪她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没有好主意,厨房里来人催着要东西,于是也只得出去。

    祈男一人默默坐在屋里,沉思良久。

    “九小姐!”金香急匆匆进得屋来:“姨娘有话说,请九小姐过去!”

    又有话说?祈男恨不能做个鸵鸟。

    自打被太太关了禁闭,锦芳一日便有五百回寻了祈男说话,话里话外无非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太太偏心,祈蕙出事也不知道打听详细情况,苏家到底还有个丫头在宫里,太太若真有心,去问了大太太,寻着祈翎,也就是翎婕妤,多少总能知道些情况。

    可二太太偏就不问,一付死活由着宛贵人去的样子,怎不叫锦芳伤心难过?

    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胖师傅走了,饭菜简直不可下咽,又是关在院里闷出蛆来了,也没个人上门来说说话,打发时间。

    对这些问题,祈男除了点头附和,没别的话好回。

    苏家大房二房并不特别亲近,老太太管事时还好些,老太太进了佛堂,就很少走动了。除了每年清明下乡祭祖,年关时家里祭祖,平时几乎没有往来。

    二太太自宛贵人的事之后,已是自觉丢人,再叫她去求大太太?祈男知道,想也不用想。更别提祈翎自进宫就只留在婕妤的位置上,早已成了大太太心头的一根锐刺,家里平日无人敢提的。

    胖师傅就更是搞笑了。没有菜时,锦芳只求有口新鲜饭菜就行。现在太太每日送了菜水过来,锦芳倒又想起胖师傅来了。

    闷出蛆就更不用提了。外头人不进来倒好,反正进来也没有好话说,前几日被人衬得灰头土脸的事都忘了?

    不过这些话自然祈男只能憋在心里,知道说出来没好处,不如不提。锦芳就是个兹毛的猫儿,顺着毛还好,若逆了心要跟其争持,大家耳根不得清静。

    于是老生常谈地陪着锦芳坐了一会,祈男觉得自己身上开始长毛了。

    不料正愁烦时,锦芳突然话题一转:“你可知道,明儿太太要出门的事?”

    祈男本自睁着眼睛睡大觉,猛地被锦芳的话惊醒:“姨娘也知道了?”

    锦芳略觉得意地扬了扬头:“你以为,我在外头就一个眼线没有?”

    祈男咧开嘴笑了,怎么您也有这觉悟?真没看出来。

    “是送水的陆伯。”不料锦芳一开口,祈男咧开的嘴便顿在了半空,陆伯?那是个半聋哑的傻子,说话没人听得懂,更听不懂别人的话。

    “他?他跟姨娘说了,太太明儿要出门?” 祈男不敢置信。

    难道五姨娘竟有这个能耐?能让傻子变回正常人?

    “怎么可能?”锦芳跟看个傻子似的看着祈男:“你不知道陆伯又聋又哑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

    “那姨娘刚才。。。” 祈男急了,这到底是您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说你傻你还真傻,”锦芳愈发得意,长久训不着别人,训着祈男倒也可聊以自蔚:“陆伯今儿送水来便一直笑,口中一直说什么,明儿可少走许多路了,明儿可少走许多路了。我叫润儿去比划给他,明儿怎么少走?我这里还是要水的。陆伯也不知看懂了没有,只顾笑说,太太那里,小姐那里,都不用了都不用了!这不是说明儿那起人要出门么?!”

    祈男听得睁大了眼睛。人才呀五姨娘!真没看出来,您还有这推理能力!

    “嗯,姨娘厉害!” 祈男抓紧时机拍马屁:“确实听说太太和姐妹们明儿要出门,去周周备家中做客。”

    锦芳顿时撇了嘴:“你只当是做客这么简单?实告诉你吧,咱们这位好太太,心思活洛着呢!”

    祈男一听这话头不好,立刻又垂了头下去,不吭声了。

    锦芳也不管她,自顾自说着:“周守备家里尚有一位公子未曾婚配,太太带了小姐去,必没打好主意!”

    祈男愈发将头垂得低低地,恨不能此时有条地缝钻一钻才好。这种话题向来是太太和姨娘最为热衷,小姐们最为关心的。

    可祈男不一样,她不要婚配之事别人来做主,太太那眼光能看中什么好人家?锦芳虽是亲娘,她也一样信不过。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在这个时代,子女婚姻,父母做主,无一例外。

    好在自己还小,躲得一时是一时。

    “其实周守备家有什么好?”锦芳斜着眼大放厥词:“周家不过城里有些名气,城外有些田地。京里又没有官做,撑死了吃喝不愁,没有过得硬的皇亲国戚,富贵得几时还是问题呢!”

    祈男不响。

    “其实要我说,城里提得上筷子的,除了咱们苏家,也就是田家,祁家,还有宋家了。”锦芳越说越来劲,也不管祈男听不听,口水多过河地继续了下去:“田家祁家不必说了,多少年的大族。宋家却是新贵,虽则城中根基尚浅,可人家京里有人呀!”

    这个宋家祈男倒也听说过,本是寒门小户,上一辈却出了个探花,官一直做到二品,与二老爷齐辈的独子,如今也是四品大夫了,因此在杭州城里,倒也算得上有头有脸了。

    “你不知道,除了宋家老爷本事不小外,宋太太也是个角色,她娘家本在山西,是当地出了名的银号,二人亲事还是前朝皇帝亲指的,风光大嫁进了杭州,风头一时无两呢!”锦芳说着,眼中放出光来:

    “若将来你也能。。。”

    “咳咳,姨娘,” 祈男赶紧拦住对方的话,她怕的就是这个:“说了半天口也渴了,要不要用些茶点?”

    艳香会意地笑:“奴婢这就取来!”

    第六十八章 偷溜

    “嗯,看有些什么点心?”提到这个锦芳又是生气:“算了,胖师傅不在什么也做不好!现成的有没有?柜子里上回买的酥皮果馅饼还剩几只?若有就都拿出来!”

    艳香过去看了看,脸色有些紧张地回来:“只得一只了,紫藤花做馅的。”

    锦芳最不喜欢就是这种,一盒六只,最后余下的总是这口味,一般就散给丫鬟。

    祈男见锦芳脸色更是阴沉,渐有暴雨之势,忙笑对艳香道:“我,我倒觉得紫藤花的不坏,今儿不给你们吃,我自己尝尝!”

    锦芳气呼呼地将手中团扇扔到桌上:“过得什么日子!有钱也吃不到好东西!偏叫人外头买去!”

    祈男且不说话,只看着她。

    半晌,锦芳自己软了下来:“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过来切一半,我与小姐分享!”

    艳香松了口气,随即照办。

    配着新沏上的碧螺春酽茶,祈男与锦芳慢慢享用,锦芳总算安静下来,祈男也好容易得片刻安宁。

    “茶很不坏,”咽下最后一口茶水,锦芳又恢复了活力:“就是这点心不好!”她用银勺嫌弃地扒拉着斗彩芍药八宝纹小碟里的馅饼,看起来是真不喜欢,几乎一口未动。

    祈男倒觉得还好,她吃了一大半,说起来这花的香气她有并不能完全接受,好在此时正值此花季,也算应时应景,尝个新鲜并不坏。

    “空收着许多银子,竟连个喜欢的玫瑰果馅饼也吃不上!” 当地一声,锦芳将勺子丢回盘中,连叹带气地道:“各房其实一向以来也算各显神通,有本事的,自己外头买些吃食,太太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如今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因为您装病,再有,您有钱人人皆知,太太自然也不例外。如今正找机会杀肥呢,您又何必自撞枪口上去?

    祈男真得很想将这些道理说给锦芳听,可是她心里明白,道理对锦芳这样的个性,是说不通的。、

    锦芳是一向只认人情,不认道理的。

    突然祈男心生一计,既能满足锦芳,也能满足自己。

    “姨娘,我有个计划,” 祈男兴奋得不得自己。眼里闪出绿光来:“明儿太太不是不在么?姐妹们也要出门,我心里想着。。。”

    她快速将话说完,不过短短几个字而已。

    “不行!”锦芳眯起眼睛来听过,立刻断然拒绝:“你这丫头敢是疯了?别人出去且不可,你倒好。自己寻个套钻进去不成?”

    原来,祈男的主意竟是:自己装成小厮,趁着太太们不在家,偷偷溜出门去!

    艳香也觉得不好,不不,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天方夜谭!她紧皱眉头地开了口:“小姐。这事不好!别说咱们院里并无小厮当差,就算小,也不可能偷偷溜得出去!里外几道门呢!太太虽不在门,管事妈妈们可不少!且知道太太不在,愈发都是提了小心的,小姐说得这样容易。哪里就能成了?!”

    祈男不高兴了,你们怎么将我想得这样蠢?好像说得这些事本小姐没想到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 祈男叹息着不被人理解的苦恼:“你们说得我都已经虑到!没有小厮当差?管家婆子的看守?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明儿早起,不不,今儿下午就得去,请过品太医来!”

    锦芳艳香先只是发愣。过后突然明白过来,一个哦一个啊,皆做如梦初醒状。

    “原来小姐是要装扮成品太医的小厮?!”艳香捂着胸口笑了起来。

    “你倒鬼机灵,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锦芳将桌上团扇拈于手中,也止不住地微笑了起来。

    祈男见自己的主意说动了她们,更加高兴得了不得:“姨娘也觉得行了吧?艳香你也觉得不坏吧?我早说了,你们想的我都想过,若是轻易就露馅,我才不会说出来呢!”

    锦芳边摇着团扇边在心里盘算,突然扇子一停:“不好!不好!”

    祈男本来欢脱的情绪立刻受到打击:“怎么不好?姨娘细说我听!”

    锦芳啪一声,复又将扇子压回了桌上:“品太医这个人,虽说也算信得过,”能得锦芳这三个评论,已实属不易:“可常跟他来的小厮是不进院门的。这是规矩,药箱总是品太医自己拎进来,你怎么办?”

    出了院门就有太太眼线,要换人换装只能在臻妙院里,这个道理,不言自明。

    祈男舒了口气,当是什么呢原来只为这个。

    只见这丫头不慌不忙,伸手将桌上锦芳的扇子拾起,于自己手中扬了一扬:“品太医一向只带一只药箱,因此不用小厮。若明儿多带一只,自己拎不了,不就可以进来了?能带进二门的,都是未成长的小厮,还不曾束发呢,自然也就能进这院子了!”

    锦芳顿时语塞,心里不得不承认,祈男打算得确实精细。

    “所以才要今儿下午就请品太医先过来一趟,将事情说明的,明儿只请他照办就是。” 祈男手里的扇子愈发扬得快了,一缕秀发从发髻中散落出来,于清风中微摆,再配上祈男长眉秀颊,皓齿明眸的娇憨容颜,一时间连锦芳都心软了。

    “既然你这样说,”锦芳夺过祈男手中团扇:“就这样行吧!”说着她斜斜瞥着祈男:“下午人来之前,你可仔细打算好了!如何出门,出去后如何行事!”

    自己一个人出去?想想都觉得兴奋,祈男一时心神激荡,双手托腮,靠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锦芳边摇着扇子,边用眼角余光观察自己的女儿。一个大家小姐,就这样独自一人出门?若换了太太是亲娘,与祈男有些如她一般深厚的感情,也一定不许,说破了天也必不许。

    可锦芳不同。她是小家出身,心里没有那许多规矩礼节,最关键一点,品太医这人,说来奇怪,并不曾见过几面,可臻妙院上上下下,包括极难信任人的锦芳在内,都信得过他。

    再有一点就是,锦芳相信,天下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多给那太医些钱,自然会将祈男照料得极好。

    最后便是,锦芳实在疼这个小女儿,有时嘴上对她厉害些,其实是疼到骨子里的。这近十天来,见祈男闷得实在难受,早有些于心不忍了。

    对了,就给那太医五十两!不过不能一次给足,出门时先付一半,回来后再付一半!这样保险些!锦芳点了点头,心里为自己能想出这个主意,感到十分骄傲。

    祈男见过了锦芳这一关,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连苦艳艳的茶水喝进口中,也觉得甜如蜂蜜了。

    “多谢姨娘成全!”一口将余下的茶前部呷干,站起来祈男就乐滋滋地向外走去,太美了,得好好想想,要去哪些地方?纸铺是少不了,买多少?哎话说,带多少钱出去合适?

    “站住!”锦芳从后叫住了她:“你少得瑟!出去多少得比家里小心点,我还没嘱咐你呢!”

    祈男如斗败的公鸡,本来身上兴得直竖的羽毛瞬间垂落了下来。嘱咐?您老可别一说就一个时辰!

    左一条,右一条,锦芳自己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方才肯放过祈男:“你都记住了没有?”最后还不放心,多叮嘱一句。

    祈男心里早不耐烦了,虽则自己只是十二岁的模样,心智却早已是成|人了,姨娘说了许多全是废话,什么别跟陌生人搭讪,眼睛别到处乱看,被人看出是小姐装的就完了,跟住品太医,要去哪儿事先跟他支会一声。

    全是祈男心里有数的事儿,全不必她多此一举再说一遍。

    “我记住了!” 祈男抬起头来,用最响亮的声音,最纯真的眼神,回应了锦芳。

    锦芳再没别的话好说了,搜肠刮肚,也再想不出什么来了。艳香见其神态有些呆滞,便对着祈男,向门外努了努嘴。

    祈男心领神会,明白这便是自己开溜的好时机了。

    “既然姨娘再没别的话了,那我这就,”说着祈男抬起身子,眼见锦芳没有反对,立刻向门外逃去。

    “下午品太医到,叫他先到我房里来!”

    祈男出门之后,锦芳终于又想起一件事来,冲着她的背影就吆喝了一句,祈男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姨娘请放心放心!”

    回屋里之后,正好没人,祈男乐得全在屋里连蹦三下:“好哎!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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