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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部分阅读

    前几是晚间不是让你问去了?记得大太太说是不去的?”

    吴妈妈跌脚抱怨道:“可不是说不去?”说着顺手拉过另一个粗使婆子来:“她也听见了,太太不信,只管问她。”

    太太好笑起来:“我如何不信你?你又不曾七老八十,眼花耳聋的!”

    吴妈妈便有些尖刻地道:“这话真真不该我们这样的人说,不过大太太也太有心计了!明着说不去,暗里又弄这么一出!若不是太太早有预备,只当她们是真不去,岂不白叫大房抢了风头?!”

    太太冷笑起来:“我早知她是这样的人!明里和稀泥,暗里架桥生火!我会信她才怪!罢了,让她先去,我就跟着她,看见了面还有何话说!对了,赵夫人怎么样?”

    吴妈妈愈发鄙夷道:“才看见赵家的车马随从了,是从大房那里走的。这些日子昆少爷跟大房那边的繁少爷混得挺熟,早就搬了铺盖过那边去了,想必赵夫人也就随儿子一起了。”

    第百八十章 到了

    二太太在车里坐着,嫌弃不已地道:“说起来还是我的娘家人,却是捂在胸口也捂不热的一块石头!她来时我就说了,”声音愈发压得极低:“田家这事,是门好生意,让她也出一股其中,她只是不肯,说什么生怕带累了做官的兄弟!这不是放屁的话是什么?我家老爷还在京里做着官呢,也不曾见害着他什么!如今怎样?江宁织造府的船只一到,先要到我苏家拜拜码头!”

    吴妈妈捂了嘴笑:“大太太先不也是不肯?那日我给她送贡品去,只见她笑得嘴也合不拢就收了下去,这时候倒不说反对的话了!”

    二太太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她是一心只想哄着大老爷,糊个贤良的纸模样,我早对她说了,你就一心躲在那园子里也只是无用,贤良不是让你一言不发,一语不提的。真有好事,老爷们事多人忙看不出来,娘们看不出来也罢了,真看出来,能不提醒着些?不然真当自己是尊泥佛,整日只坐在屋里发呆!”

    吴妈妈嘻着嘴笑了起来,声音略大了些,引得前头大房的丫鬟随从们回来头来看,落后就听见有人叫停车,然后匆匆跑过来一个妈妈。

    “我们太太说了,请太太的车子先过去吧!太太有话跟二太太说呢!”说话的是跟大太太陪房,看上去喜眉笑上目的,倒跟大太太一个癖性。

    二太太在车里不出声地笑了,却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让那妈妈在外陪笑躬身站了许多久,方道:“既然大太太有话,我少不得上前去领。”

    于是车夫加了一鞭,车儿轻嘶急蹄,二太太便稳稳出现在大太太身边了。

    “正好看见妹妹你,若出去大街上。真有话儿也没法说了!”大太太揭开半边车帘,轻柔地笑道。

    二太太却隔着车帘,若有似无地笑回:“姐姐请吩咐,妹妹我听着呢!”

    大太太并不动气。反愈发温顺地道:“妹妹别怪我,上几日只觉得身子有些发虚,头重脚轻的,妹妹来问,我只当去不得了,昨儿吃了赵夫人送来的几服补剂,倒觉得好多了,今儿一早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心里就想着,宋夫人难得到这里来。又心诚邀了咱们去,我虽口笨舌拙的,到底还能帮着妹妹招呼着些,也好当面感谢宋夫人的盛情。”

    二太太拉长了声音,端然正色道:“自然。自然!姐姐是最有礼数之人,这话还能有错?不过我最是个心实之人,只当姐姐是真不去了,因此昨儿竟送了信去宋府,让少预备些着,座位也不必安排了,姐姐今儿又去。想必宋夫人要头疼麻烦了!”

    大太太一听慌了:“此话当真?哎呀哎呀,若真如此,可不劳烦死人了么?”

    二太太心想要不然你不去呀?不去不就完了?

    没想到大太太犹豫间又道:“。。。只是又不能不去,若不去,又坏了大家兴致,也伤了宋夫人好意了。”

    二太太愈发冷笑不已。

    祈男见前头车子不动。不觉好奇地张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跟车的妈妈忙上来笑问:“九小姐,这里是街上,可不能随便开了帘向外张的!”

    祈男吐了下舌头,这才放下帘子。又将身子坐正了回来。古代小姐规矩真多,说实话,她真有些记不住摸不清。

    祈娟先只坐着不开口,这会儿倒来劲了:“妹妹看见什么了?若论起来,街上是比家里热闹,可那都是些粗鄙的热闹,小民的喜好,想不到妹妹也喜欢这些?不然妹妹回了太太,直住到门房去算了,每日睁开眼睛就是热闹,这有多好?”

    祈男再也不能装作听不见了,人家指着鼻子羞辱上来,自己再装聋做哑,那就是傻瓜加懦夫了。

    “我是不知道门房怎样的,原来姐姐竟知道得这样清楚?哪儿学来的本事?人只说大家小姐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我这才觉得外头新鲜,不过瞧个稀罕,原来姐姐是早了然于心了!还说什么粗鄙的热闹,小民的喜好,姐姐去过几回门房?出过几回大街?”

    几句话逼得祈娟顿时羞红了脸,是啊,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怎么说得那样清楚?

    “我,我不过是从书上看来,其实哪里见过?”

    祈男眼中愈发闪过戏谐的精光:“书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书?姐姐在哪里看的?我记得太太是不让小姐们看这样闲书的,日常只有女训,列女传,闺训之类,姐姐快将那书借了我看,我也瞧个新鲜!”

    祈娟开始心跳过速,上回确实她从赵昆手里要过一些笔记小说来看,上面无非是才子佳人之类,也知道是不被太太允许的,因此皆偷偷行事,书也藏在衣箱子底下,连七姨娘媚如也不知道。

    没想到刚才多一句嘴,竟让祈男拆穿了出来,一时她不知如何接话,手脚没处放不说,脸也红得不像个样。

    正尴尬忐忑之际,好在车队缓缓又向前驶去,祈男也就并不再逼问下去,祈娟方略觉安心。

    宋家别院原来杭州城外,出了城门并不多远,一路走来,金风送爽,玉露清寒,又时不时阵阵飘来桂香,祈男心里痒痒的,便趁人不备,又悄悄揭开了车窗上挂着的,靛蓝撒花小帘。

    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地方景风真不是盖的!前世祈男偏生不巧,没到杭州不过,不想这世有福,竟坐了豪奢小车,又有众多仆多跟随,慢慢于城外一游。

    只见触目所及,丹桂芬芳,香盈鼻息,亦可见不少疏林黄叶,令人不觉生出满目萧条的意境来。

    “可惜是将至秋天,若春天时来玩,那该有多美?”祈男边望,边口中喃喃自语。

    祈娟斜着眼睛看她,半晌,自己也悄悄开了身边的窗帘,向外窥探出去。

    此时已近农家,只见横七竖八条田埂,远远的好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那一望无际的几顷田地,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青葱树木,堆满山上,约有些农人于田中忙碌,隔开这里怕有一里多路,彼此叫呼,车上人竟也还听得见。

    “宋家怎么会将别院选在这里?城里有吃有玩,又方便又干净,这里到底是农家地方,要什么能有?只怕还有牛羊猪马,想想就觉得恶心!”祈娟看了一会,便放下车帘来,半是不解半鄙夷地道。

    祈男亦生是鄙夷,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虽比自己大上个一岁半岁的,竟如此心理不通。有钱人都讲究个住宅环境。城里有什么好?有吃有喝?这不是笑话吧?依宋家家世,还要考虑吃喝?

    且在农庄,吃喝更是现成,地里现掐出来的菜送上桌时,只怕魂还没跑远呢,不比城里二道贩子手里买来新鲜?

    依山傍水,这才是上好风水之地,想必宋家不笨,这点子道理还懂。

    又走了近半个时辰,苏家车队逐渐停了下来,前头传来太太的话:“就将到了,你们各人将身上整顿整顿,别一会出来叫人笑话!”

    后头大车上的丫鬟们也忙都赶下来,到各人主子车旁,帮忙打点东西包裹。

    玉梭第一个来到祈男车边,笑着问车上人道:“小姐一路可还惯么?坐得身子可乏?”

    祈男自然说还好,其实时间也不太久,不过一个半时辰罢了。屁股是有些麻了,不过有山水风光可看,倒也熬得过去。

    不过自然最后一句话,因带了屁股二字着实不雅,祈男便收在肚里没说出口。

    “太太可真想得周到,还特意停车下来让咱们整理衣物,确定宋家与别家不同,去别的地方,就没见太太这样仔细过。”祈娟对自己的丫鬟赞道。

    祈男心想太太又不在这里,这人倒时刻不忘拍拍马屁。

    “姨娘呢?”

    祈男关心锦芳,玉梭忙向后看了一眼道:“姨娘跟六姨娘坐一辆车过来的,才我上来时看了一眼,金香过去了,想必无事。”

    祈男不禁吐了下舌头。六姨娘罗衣可不是个省事的,只怕二人车内口角不会少。不过再想一想,除了今儿没出来的月容,家里哪个姨娘是省油的灯?就月容也不过是嘴上安生些,到底心里也有些沟壑的。

    玉梭见祈男面露担忧之色,正要说再过去张上一张,不想后头车上果然传来争执之声,细细听去,确实有锦芳的声音在内。

    “我,我过去看看!”不待祈男开口,玉梭已一支箭似的冲了过去。

    祈娟趁机幸灾乐祸起来,佯装问着自己的丫鬟:“你可听见了?幸好咱们七姨娘没跟五姨娘一辆车同来,要不然哪,今儿必有一场祸事!”

    祈男心急如焚,想着这大爆竹怎么这么不晓事?明知太太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今儿必要守礼识体,怎么还到宋家门口来生是非了?

    不料才想到这里,祈男却惊异地发现,玉梭笑咯咯地转回了头来。

    “怎么回事?”祈男简直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丫头不在那头劝和些,还反笑着回来的?

    第百八十一章 别院

    “没事,”玉梭看见祈娟脸上的笑,愈发自己笑得灿烂:“没五姨娘的事,不过七姨娘和四姨娘下车时,为谁先下来吵起嘴来,五姨娘听见便劝了几句,后来前头吴妈妈也过来了,领了太太的话,将七姨娘和四姨娘一人训斥了一通,这才将事情了结,五姨娘便回自己车去了。”

    哈哈!这下祈男可乐和了!再看祈娟,瞬间由刚才的趾高气昂,变得灰头土脸,垂头丧气起来。

    “哎,所以玉姐姐,人呢,就不好说过头的满话,一时说得痛快,时装腔作势,十三太保的样儿,冷气逼人似的,过后怎样?现世报在自己身上!”祈男边哈哈笑着,边对玉梭道,却看也不看气得发紫的祈娟一眼。

    车队停了半晌,原为宋家别院门口车水马龙,除了苏家,还有几家城内大户也同被邀请过来,因此一时堵塞,待前头人过了,后来的方可依序进入。

    车队于大门外再度停了下来,一顶顶软轿接替上来,夫人小姐们纷纷坐了进去,丫鬟婆子们跟随而入。

    进到二门处,小厮们放下轿子,垂手退下之后,婆子们这才上前来开了轿帘,苏二太太先下来,迎面就看见宋家吕妈妈,正坐在月亮门处,脸上似笑非笑,口中忙道:“原来是吕妈妈!今日辛劳!”

    吕妈妈挤出笑脸来道:“苏二夫人实在客气!才大夫人已经进去了,二夫人也请快吧!”

    看出对方有些不太情愿与自己寒暄,苏二太太也就知趣不语,看看身后小姐们也都已经下来,便陪了个笑脸,从吕妈妈身边穿了过去。

    才在门外已经放过一回赏银,不过那都是给门房的,吴妈妈领了太太的话,早预备下厚厚一份。这时也从袖子里捏出手来,不过看看吕妈妈盛气凌人,鼻孔朝天的模样,又不声不响收了回去。

    过了仪门照墙。前头又穿来一位妈妈,身着紫衣蓝裙,团团的脸,笑笑的眼,倒比刚才吕妈妈看上去好说话的多。

    “二夫人这就到了?”妈妈人也殷勤,赶着就上来请安,口中笑道:“才领了贵家大夫人进去,差点就误了事,好在赶得及时!”

    苏二太太忙道:“可忙坏了妈妈!只不知,这位该如何称呼?”

    妈妈笑道:“我也是宋夫人陪房。当家的姓孙,你们就叫我个孙婆子吧!”

    苏二太太心想这倒是个好糊弄的,比吕妈妈好接近得多,忙就冲吴妈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上前来拉过了孙妈妈的手,于是本来吕妈妈那份银子,顷刻间就到了孙妈妈手里。

    孙妈妈脸上一丝儿不乱,仿佛手里什么也没接着似的, 脸上依旧笑得灿烂:“二夫人站得累了吧!快请快请!奴才这就前头带路!”

    五十两的红包,如泥沉大海,连点声响也没听见。

    吴妈妈顿时觉得这宋家果然水深。有些咂舌。

    孙婆子前头带路,苏二太太便与小姐们,趁机游览下这出了名的宋家别院。

    因知道要来,太太便也事先打听了些情况。这别院周围大约有七八里,园中的小山是用苏州运来,最好的太湖石堆成。其一带大山是土做脚子,上面堆起崇山峻岭,护以花木,衬以亭台,俨然真的一样。其山洞中。系暗用桔槔戽前头湖里的水倒喷上来,就成了飞瀑。

    本自这园子后头便有山,前头又依着水,太太心想,果然有钱有势的人便不一样,只这些还不够似的,非得自家园子里也造出二景来,方可满足。

    其实苏家在杭州已算数一数二的人家,但人与人最怕就是个比字,如今到了这里,苏二太太也由不得感慨起来,真正富贵人家的生活,原来是这样呀!

    祈男边扶着玉梭向前,边细细打量四处,只觉从游廊上看去,到处锦遮绣映,万转千回,幽房邃室,婉转相通,走过几个院落,却都是经游廊从外头绕过,一时只觉有些目眩头晕起来。

    孙婆子边走边指着园子道:“。。。这园中正经庭院通共有二十四处,有连有断,不犯不重,若认真要游,尽他一天,不过游得三四处,如今我家夫人在天香楼设下酒席,庭院只怕来不及看了,请夫人小姐们从这里过去!”

    说着下了游廊,从园中白石子砌就的甬道穿行出去,苏二太太一行少不得紧紧跟着,生怕一不留神就在这错综复杂的地方走迷了路。

    接着再走过几处亭榭,虽则外头秋意浓浓,可这园子里却是绿树浓阴,鸟声噪聒,众人恍惚间觉得自己走错了时空似的,树阴处遍地开满了罂粟、虞美等花,映衬那池边老柏树上垂下来的藤花,又有些海棠、紫荆等类。

    “小姐你瞧,这里的藤花倒还在开着,只怕是异种,咱家那株已是百年老树,可几日前就全败完了!”玉梭看那丝丝缕缕,开得如烟似雾的藤花,不觉指着对祈男脱口而出。

    祈男也正觉得奇怪,正要附和玉梭的话,前头孙婆子已经听见,便回头笑道:“这位姑娘好眼力!这株好物说起来真真是有福气的!上个月我家大爷才命人移植过来,说是花了好大价钱和工夫,托了不少人,又寻了不少地方,总算从苏州一处古宅里求得来的,据跟大爷的小厮偷偷地说,总共花费了不下近千金!”

    众人听说,皆大惊不已,苏二夫人更是与吴妈妈交头接耳起来,孙婆子自是得意:“我家夫人也说大爷这回太败家了,昨儿回来,更叫了爷去,好一通戒训呢!”

    说得是戒训,可话里夸耀的意思,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的。

    祈男听说宋玦如此费尽心机,不过为一株紫藤,不由得心里生出些轻视来,看起来对方还是纨绔之性不改!

    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脚步自此便有些不听使唤,本不欲走到花架子前的,却如鬼使神差,慢慢踱了过去。

    记得有一回,仿佛也是这般情形,头顶花开得烟雾一般腾起。有个人,远远站在屋顶,笑眯眯地跟自己闲话。

    “你是人是鬼?不是会飞?飞一个我看看?”

    于是那人真的飞了,仿佛不过脚尖一点,雪白的衣襟的垂落在自己眼前了:“这样又如何?”他笑着问自己,笑得那样好看,说实话,祈男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见过能笑得如此让她心动的男子。

    默默看着轻轻于身边散落飘零的紫藤花瓣,祈男情不自禁陷入沉思之中。

    “九小姐,该走了!”玉梭站在她身后,陡然提醒道:“再不跟上去,咱们只怕要迷路!”

    祈男猛地抬头,这才惊觉自己已站了多时,忙匆匆向前赶去,只是转头的一瞬,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

    同时透明如丝的白色衣袂,被香风吹拂得荡然澎起,透过衣料疏朗的经纬,可以看见摇曳生姿的花影,和其身后如布景般高远的蓝天。

    是他么?

    祈男怀揣着疑惑,亦含惊喜,有些不舍,却亦有些绝然的,掉头而去。

    待到人群散尽,宋玦方悠悠然从树后现身,他的眉稍敛意,他的眼角含情,可有些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有些人,到底还是挽留不住。

    “夫人走得累了吧?”孙婆子倒是活力湛湛的,不知她一日走了几回,竟一点看不出疲累:“前头就到了!看见那座高楼没有?”

    苏二太太,并身后的小姐丫鬟们,听见这话便都抬起头来,果然,只见眼前高高耸起一处楼台,杰阁与崇楼高低相映,画栋与飞檐,俯仰相连,或斜露出几曲朱栏,或微窥见一带绣幕,珠玉光气,映着日色,都成了五彩之华。

    “好一座绣楼!”苏二夫人口中赞叹,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本以为自家预备接驾的那座楠木楼已是顶级,想不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楼外?也自有楼!

    跟人家这个一比,自家那座便觉出小家子气来了。

    所以俗语才说,人比人,气死人!楼比楼?没得说,也一样气死人!

    孙婆子自然将苏二太太的艳羡之情看在心里,笑眯了眼,这才继续向前走去,口中犹自不绝地道:“说起来。。。花了一年工夫,那请来的什么大师才把这大楼盖造完竣。虽说费尽钱粮,却也造得曲折华美,极人天之巧,来见过的人都说,乍看去好似大海中蜃气相结,决不信人间有此奇工巧匠,就连老爷于京里看了图纸,也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

    苏二太太也少不得连声附和,气息却已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也就快到了,近到能听见欢声笑语的时候,苏二太太忙重振颜面,又要过玳瑁随身携带的包裹里,一面小镜,仔细看过之后,方笑着向前去了。

    “你们倒都勤快,独落了我一人了!”

    苏大太太正拉了田家,祁家夫人们说话,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忙松了手,也笑着回过头去。

    第百八十二章 进门

    “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妹到了!先我只说,让你过去我跟着你,你非不肯,如今怎么样?到底来迟了!”大太太忙走过来携了苏二太太的手,走进了夫人堆里。

    苏二太太只作没听见她的话,反亲热地拉了田家三夫人的手,并祁夫人的手道:“咱们倒成了天天见面了!改日就让妈妈们搬了二位的行李,跟我回去如何?”

    那二位便一齐笑了起来,祁夫人转头在小姐堆里找了找,一眼看到祈男,便低低在苏二夫人耳边道:“今年是她了?”手便从袖子里偷偷指向祈男。

    二太太微微颔首:“夫人觉得如何?”

    祁夫人笑道:“你的眼光还会差?依我看,比上一个还强些,只不知有无时运罢了!”

    因大太太在,苏二太太便不太情愿提到进宫之事,很快就掉转了话题,笑道:“三小姐的嫁妆想必也差不多了,我只等着过了年关,就要喝新媳妇茶呢!”

    祁夫人当了田三夫人的面,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知道这门亲事当初明明是田家推而却之的,如今自己却反捡了起来,怎面上不有些讪然?

    也是苏二太太有些失了眼力。

    好在田三夫人倒没什么反应,倒替祁夫人将话题又岔了开去:“你们见没见着刘夫人?”

    提起这事,顿时夫人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小姐们各自为政,有些相熟的,便寻了一处,如苏家大房的两位,很快就与祈鸾粘到了一起,余下不熟的,便各人于楼内赏玩,彼此不过寒暄而已。

    祈男便是其中之一,她无意于社交。祈缨也没来,姨娘们又被打发去了别处,只好拉了玉梭,各处打量。

    原来高楼设计得极为曲折复杂。外头看着已十分华丽迷离,走进楼来,愈弄得人心醉目迷,幽房密室,排列得好似花朵一般,楼前小院里,这边花木扶疏,那边帘栊掩映,一转身只见几曲画栏,隐隐约约。一回头又露出一道回廓,宛宛转转。

    进一步便别是一天,转一眼又另开生面;才到前轩,不觉便转入后院,果然是逶迤曲折。有越转越奇之妙。

    祈男不过走了片刻,便又觉得头昏起来,看看周围,已经一个人影儿也看不见了,也不知别的小姐去了哪里,反正这楼够大,再来百十个也包容得下。

    “这倒不用防贼了。”祈男半靠在玉梭身上笑道:“哪个贼来了能绕得出去?我便佩服了他!”

    玉梭也笑:“可不是?这样别有洞天的,亏那什么大师如何想来?若画在纸上,只怕左一个圈右一个圈,不看花了眼才怪!”

    祈男愈发哈哈大笑:“怪不得说宋老爷于京里看了图纸也说好得不行,圈圈连着圈圈,看不明白的才是好东西。老爷能怎么说?不说好,难不成说自己看不明白么?”

    二人一齐笑了起来,声音回响于空荡荡的曲廊之中,愈发显得空落落的。

    “刚才在小楼前院里,怎么一个宋家人也不见?”祈男坐着吹风。嘴里闲闲地道:“按说宾客将至, 主人该于门外侧迎才是。想必宋家气派大,就不在乎这些子小礼节了。”

    玉梭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可真是个促狭鬼!”

    不料二人话才说到这里,就听见身后幽房曲室里,陡然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玉梭吓得顿时呆住,张大了口,半天哈不上气来。

    祈男反倒来劲,这种有些冒险意味的事,她最喜欢。

    “来来,”她低声推着玉梭,愈到窗下一听究竟:“咱们看看,谁在这里私语?”

    玉梭缓过神来,毕竟这里不是家中小楼,多少客人内外晃荡呢,也许正好有人进了房间,又说了些话而已。

    “小姐算了,这有什么听头?不如向前再绕一回,也许就绕出去了,看看夫人们干嘛呢?”

    玉梭只怕生事,又不在自己家中,宋家人又是那付脾气,因此便不肯凑上前去。不料祈男动作飞快,她这里话才说完,那头祈男人已经到了幽室的窗下了。

    “此事当真?”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此处主人,宋夫人是也。

    祈男一听是她,愈发上心,身子便凑得更近了。

    “自然是真的!要不然刘家怎么样今儿也得给夫人个面子,上门来坐席不是?听才回来的小厮说,刘夫人已经哭晕过去几回,光太医就去了七八位,干站着没法子。”回话的是个婆子,听其口气,想必是夫人贴身的心腹。

    “这刘家也是的!”宋夫人的语气严厉起来:“不过一个女儿家,怎么就看不住?将她一人关在楼里,这种愚蠢的主意是谁出的?我早看出来,刘夫人是个没用的!她能有什么主张?不定是下头哪个蠢货提了一句,她便如此行去,一点儿自己的打算也没有!如今怎样?白白葬送一个女儿,事也没办得成!看她老爷于皇帝御差面前如何交代!”

    祈男听见葬送二字,心里由不得紧抽了一下,再看玉梭,也已吓白了脸。

    “夫人说得极是!只是如今不管那刘家,到底这事该怎么办?老爷命夫人来,也有多照看此事的意思在内。如今刘家女儿不中用了,又该选哪家的小姐?说话办差的内官就要到了,和亲这事若出了纰漏,那皇上面前可就。。。”婆子的语气虽显恭敬,却也透着十分的焦急,并十分的不满,似乎听上去,她的身份地位,并不低过宋夫人太多。

    宋夫人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于是祈男便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你叫我有什么法子?我何以不知老爷命我出京的意图?老太太也不放心,这才让你也跟了我来。刘家女儿是大家共择出来的,刘家自己也同意的,本以为这事就算圆满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尾!”

    原来这婆子,不是宋夫人的贴身,竟是宋家老太太的心腹,怪不得宋夫人说话口吻中,颇有些顾忌。

    “老太太原说了,皇上本指着咱家梅小姐的,一来看看老爷是不是真的忠心,二来宋家名头在外,想必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好容易老爷说服了刘大人,自愿献上自己女儿代替,此事已令皇帝有些不满,若不是刘大人那封奏折写得情真意切,皇帝看了不忍硬拒,不然这事还真难以断定!如今怎样?难不成夫人真要送梅小姐出塞和亲?”婆子的语气愈发严苛了,宋夫人便连叹息声也不闻了。

    “太太别不说话呀!”婆子想是不满了:“一向家里事,老太太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凭夫人发落罢了。如今这点子事,夫人若也料理不清,老太太可真真要自己来了!”

    这话想必吓着了宋夫人,只听她衣裙一阵微响过后,立刻传来毅然决然的声音:“怎么料理不清?秀妈妈也太小看人了!我虽比不得老太太,到底也当了几年家,怎么就如此看低了我?”

    话里隐隐已有动怒的趋势。

    这位秀妈妈倒半点没被夫人的火气吓住,再开口时,依旧冷静严酷:“那夫人预备怎么办?”

    宋夫人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刘家不行,再择一家就是!横竖苏杭出美女!那单于要个美貌天仙,咱们就寻个美貌天仙给他!”

    秀妈妈似没被说动心,冷冷地道:“皇帝那头,又怎么解释?难不成说刘家女儿死活不肯,自缢成仙了?”

    宋夫人冷笑起来:“妈妈当差当老了,真个倚老卖老起来!皇帝面前,哪个臣子也不会实话实说!就回说刘家女儿暴病身亡,再求老爷写一封漂亮的奏折便是!左右刘家那封,也是老爷经手润笔过的!”

    秀妈妈半天没有开口,宋夫人倒是于口中嗯了一声,似乎有询问的意思。

    “既然夫人打定主意,就这样行也不坏,只是这回务必要小心谨慎些,若再有差池,老太太那里倒还是小事,只怕皇帝面前,不好交差!”

    宋夫人嘴里嘀沽几声,然后竟笑了起来:“只要妈妈今日于席间将此事保密,并于将到这里的内官那头。。。”她的语气中带了些哀求。

    秀妈妈冷冷地道:“这就不必夫人操心了,老太太吩咐了,我自会料理。夫人只管将自己的事办成了,大家方得平安!”语气里的不满和严苛,祈男在外头窗下都听得一清二楚,藏也藏不住。

    玉梭见谈话将要结束,忙拉起祈男就向游廊深处逃去,祈男也会意配合,不待身后门户响动,二人已溜到小楼另一面去,过后连绕几个连环曲廊,到底还是摸到前头院里来了。

    “好险好险!”见已逃离险境,玉梭不觉抚胸自叹。

    祈男喘着气,却一言不发。

    玉梭等了半天,没见祈男出声,便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再问几句,远远就见宋家一双姐妹花,摇摇摆摆,如杨柳拂风似的,沿游廊过来了。

    “见过宋小姐!”玉梭忙先福了一福,一来显示礼节,二来也为提醒祈男,别再发呆了,有人来了!

    祈男也早看见,却不同于玉梭,只见她顺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湖色熟罗帕子,半捂了脸,咳嗽起来。

    第百八十三章 见面

    这一咳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直咳得天晕地暗, 直到宋家姐妹走到面前,祈男尤躲在帕子后面,狂咳不止。

    “哟这是怎么了?”宋梅远远就看见高人一头的祈男,她有意找岔,特为拉了宋薇,别人家小姐偏不看,偏不理,直接走到祈男这里来,不想迎面对方就来了这么一出。

    “我说苏九小姐,”宋薇亦是阴阳怪气:“既然自己得了病,就该乖乖地呆在家里别出来,一来自己受了风又好不得了,二来,也不能祸害别人是不是?”

    说着宋梅宋薇一齐嘻着嘴笑了起来。

    祈男全然不将这二人放在眼里,自管自的那叫一个好咳呀!这么说吧,顿时整个小楼院前,就只听见她一人吭哧吭哧的声音,连摆酒菜入楼里大堂的丫鬟们都由不得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苏二太太自然也听见了,少不得沉下脸来,冲祈男叫道。

    “回太太的话,没事,”玉梭忙陪笑回道:“小姐正要跟宋小姐打招呼呢,不想就呛了一口。”

    她有意替祈男开脱。

    祈男终于咳够了,丢下宋家小姐不理,先恭敬向太太行礼回道:“回太太的话,是女儿一时疏忽了。前几日因院子里晚芍药开了,因此受花粉花得敏感咳嗽了几日,本来已经好了,不想今日到这里来,又复发了。”

    苏二太太心想没听说这丫头得了什么花香敏感的咳嗽呀?

    “太医瞧过了?开了药没有?”当了许多人的面,苏二太太不好过于苛责,先得将良母的角色扮演好了:“既然不好,就该回了我,说不出来也就是了。”

    祈男依旧十分恭敬:“本已经好了的,再者女儿心里想着,难得宋夫人盛情,秋天想必也没有太多花香,哪里知道。”纤纤玉手轻轻从身边划过,准准地将宋家姐妹划进了小圈里:“哪里想到,这园子里时节比外头迟了不少,花意正浓。花香正盛,这才又有些发作起来。”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半指高的小玉瓷瓶,只见啵地一声,祈男拔开上头塞子,从里头倒出二枚紫色小丸来,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眼不错时,她已经将那小东西丢进了口中。

    “所幸太医开了药,女儿也就随身带来,太太不必挂心。这二枚下去,片刻就好。”

    祈男说得一本正经,玉梭却情不自禁偏过头去,忍笑忍出内伤来。

    什么太医开的药,那小瓶里明明是九小姐自己开了方子。求了品太医修改之后,买来药材由医馆里,良姜官桂二人亲手炮制出来的,紫苏金桔清凉丸!

    这是蜜饯!臻妙院里自祈男锦芳开始,直到小丫头桂儿露儿,没一个不喜欢吃的,开胃生津。清凉适口,乃居家出行,吃喝游玩,必备之上佳零食是也!

    也就是前世任何一个超市里都可以买到的,薄荷糖,与金桔干的混合物!

    苏二太太信以为真。这方罢了,又转过头去跟田三夫人不知说些什么来。

    宋家姐妹冷眼看着祈男,依旧没有好声气:“咱家园子里因自有调节气候的妙法,因此保得那些花木经冬不败。外头虽此时已是瑟瑟秋意,咱家这里只是春意盎然。不过有些土包子自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害了病还出来丢人现眼,倒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的!”

    祈男被二颗独家秘制的小糖丸 ,催生得神清气爽不说,开口也带上了些逼人的寒气:“害了病出来也罢了,不过带累别人嗓子眼痒痒,也咳二声,到底死不了人。怕就怕,轮到自己头上的糟心事,硬生生推给别人,别人糟心不说,连命也活生生糟了,这才叫伤阴鹭,该下十八层地狱呢!”

    这番话说到最后,本来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听进宋家姐妹耳中,不知怎么的,却带了些冷彻骨髓,阴气飕飕的感觉。

    刘家小姐因何而死?又替何人受过?

    祈男唇角微微勾起嘲讽弧度,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覆盖眼帘,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装作漫不经心似的,径直穿过二姐妹,向楼里走去。

    “小姐,”玉梭跟在她身边,声音小得蚊子哼似的:“小姐刚才的话,可有些唐突了!若她们报于宋夫人,小姐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祈男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锥:“怕什么?心里有鬼的是她们!我不过一句半句调侃的话罢了!也没挑明了说敞亮话!她们若自己要对号入座,我也无法!若宋夫人也跟这姐妹二人一样愚蠢,自己反嚷出这事来,那刚才的秀妈妈,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对付过去!你没听宋夫人刚才的话?这事特为于今日要保密!因为死了一个替死鬼,还得再找一个呢!”

    玉梭顿时身上发凉,再也说不出话来。

    祈男才刚刚走进小楼正堂,就见宋夫人,不知从哪里绕了出来,身着一套大红色缎面偏襟对眉竖领小袄,橘色底子银白刺绣凤尾裙,貌似雍容( 弄巧成缘 http://www.xlawen.org/kan/3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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