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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部分阅读

    仆一齐笑了起来,只看宋老夫人如何接这话。

    老夫人不动声色,微有笑意地回道:“倒叫你家王妃费心。其实只派个传个话就行了,平阳王就连皇帝也让三分面子的。我这样的人家,又说什么不到?”

    说毕不让再回,将手里拐杖向前挥了挥:“走吧走吧!”

    祈男忙扶起老夫人向前走去,路过宋夫人身边。老夫人目光扫过其身,宋夫人不觉收敛起些笑容来,默默跟上前去。

    走到楼前,祈男抬头细看,外边望去,只见杰阁与崇楼高低相映;画栋与飞□,俯仰相连。或斜露出几曲朱栏,或微窥见一带绣幕;珠玉光气,映着日色。都成五彩。

    “从这里乍看去,此楼好似大海中蜃气相结,竟不能信。人间有此奇工巧匠。”祈男情不自禁赞了一句,平阳王府仆从们听见后,一个个面有得色,刚才说话的那位妈妈便上来笑回:

    “宋大奶奶好眼光!此楼乃我家王爷亲自监造,费尽钱粮,却也造得曲折华美。极人天之巧也。”

    老夫人含笑瞥她一眼:“好个会说话的妈妈子!只是你家王爷王妃不在,没得赏你!”话峰一转:“好在有我。也不至于没了你!”说着便看秀妈妈,后者会意,将只装了一对金八宝的押祟小荷包丢进了那人怀里。

    “怎好一见面就让老太太破费?”话音未落,平阳王妃从楼下大堂里现身了。

    老夫人笑着上前:“见过王妃!”才刚将身子躬下,王妃忙命人搀扶不迭,老夫人谁也不碰,只将手伸向祈男,祈男本就紧随其后,这时便立刻挡开别人,自己亲手扶起老夫人来。

    宋夫人微微抬眼,看见王妃,正碰上对方眼神,不觉怔住,正欲让开目光,不想王妃已笑着向她伸出手来:“这位是宋夫人吧?久闻不如一见。。。”遂将刚才的尴尬化解。

    众人跟随王妃,踱进楼里,果见华丽异常,愈弄得人心醉目迷,幽房密室,好似花朵一般;这边花木扶疏,那边帘栊掩映,一转身只见几曲画栏,隐隐约约,一回头又露出一道回廓,宛宛转转。进一步便别是一天,转一眼又另开生面;才到前轩,不觉便转入后院。果然是逶迤曲折,有越转越奇之妙。况又黄金作柱,碧玉为栏,瑶阶琼户,珠牖琐窗;千门万户,辗转相通。

    “王爷当初是如何想来?若错走了路,便绕一天也绕不出来。”祈男眼见王妃时不时将目光瞟到自己身上,当下便将一双明眸睁得老大,不看王妃,反弯曲一双柳眉,笑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笑着拍拍祈男的手道:“你不知道,就连当今的圣上都曾夸过平阳王爷,若赌胸中沟壑,谁也不是王爷对手呢!”

    王妃暗中观察祈男,见其闻言一派天真地点头,遂向淑夫人微微颔首。淑夫人笑着上前来行礼,道:“内室早煮茗焚香,伺候夫人奶奶们大驾了,请这边!”

    于是进了内室,只见到水沉香、龙涎香,在屋子的四角用大只铜鼎焚烧起来,香烟缭绕,从外面望进去,好似云雾一般,氤氲缥缈。

    一座诺大琉璃屏风,正正当当地竖在屋中央,将里外隔了出来。

    祈男扶着老夫人进来时,见她目光于那屏风上稍有停顿,遂也看了过去,老夫人却反拉她:“这屏风我记得咱家也有,你就别看了,省得人家说你没见过世面似的。”

    祈男目光正要收回,突然隐约间看见屏风间隙处有人影掠过,心头一洌,立刻明白老夫人的用意所在。

    众人依序落座,只见一群披着轻罗薄縠,打扮得袅袅婷婷的侍女们上前来,斟茶倒水,老夫人先吩咐将礼单进上,然后便对王妃道:“不知王妃夫人喜欢什么,好歹给老身些面子,收下去赏人吧!”

    王妃便看淑夫人,后者笑上前来磕了头领下去,于是开席,外头丝竹声起,内里觥筹交错起来。

    王妃座位左首便是宋老夫人,遂举杯邀饮,然后道:“其实老夫人今日来又何必带东带西?上回府上办喜事,”说着望了望祈男:“我们也没去,虽是接了喜帖,只是我身子不爽,到底还是没能道贺。如今老夫人这样,反让我不好意思了。”

    宋老夫人自然谦称不必。

    “新媳妇不坏呢,”王妃吃一口菜,又再说了下去:“心地外形温柔典雅不说,四德三从也是极好的。昨儿还特意上门来,要借王爷的银铠甲,可谓护夫心切了。”

    祈男坐在对面,隐约听见这话,保持面色不变,眼观鼻鼻观心,只看眼下菜碟子里一小缕春笋,耳朵却支了起来。

    “她一向如此,”老夫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看祈男道:“心里眼里只有我家玦儿一个。我早说了,这事行不通,想不到她还是偷偷溜出门去,也不知用了什么借口,”睨了宋夫人一眼:“竟让她真个走到王妃这里来了。”

    宋夫人微微有些脸红,想起祈男昨儿说,是替宋梅宋薇选秀说好话来的,不由得瞪了祈男一眼。

    祈男装出惊慌模样来,不敢看宋夫人。

    王妃遂笑了:“夫人也不必怪她,她倒是好意。对了,今儿怎么没见家里两位小姐?”

    原来宋梅宋薇并不曾随大队前来。

    老夫人忙道:“临出门时,二人拌了几句嘴,叫我禁足于房里。没规没矩的,怎好见人?没的让王妃夫人们笑话。”

    其实宋梅宋薇并没有争吵,为了要来,二人乖得像猫。可是老夫人就是不许,宋夫人也没办法劝动。

    白白浪费一个在王妃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宋梅宋薇这样想,宋夫人更是如此,念及于此,不由得眼神中有些幽怨。

    “夫人不必着急,”王妃看出来,不觉笑了:“选秀乃王爷主持,我看了也没什么大用的。不过只要小姐们言辞庄重,举止消停,模样如夫人一般娟秀,还怕什么选不上么?”

    宋夫人被恭维得满面笑容。

    “别的不说,看看夫人选媳妇的眼光就知道了,新媳妇如此出色,自己女儿还能差到哪里?”淑夫人也上来凑趣,再次将话题绕回祈男身上。

    “哦,她么,”宋夫人有些勉强地笑道:“老夫人看中了,太后也看中了,我还有什么话说?”

    话中含义,不言自明。

    王妃由不得和淑夫人交换了下眼神。

    “宋家老夫人的话,得反着正听,宋夫人的话,则恰恰相反,得正着反听。”

    王爷昨夜吩咐的话,曾让王妃和淑夫人好一通糊涂。

    “所谓反着正听,”王爷冷笑着解释:“老夫人是个极机智的人,出身武将之家,兵书想必没少念,知道你我必不信她的话,因此反倒说出实情,好让我等怀疑。宋夫人则正相反,她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出门时宋老爷想必也有吩咐,她因此少不得说几句假话来虚应尔等,自然不可当真。”

    平阳王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这些心计全被宋玦料中,这也就是他对祈男所说的,老太太的话,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真信。至于太太,那就更不会信的意义所在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难以出口的保证

    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精明之人,往往对万事万物皆揣怀疑,不信任之意也。

    这也正是祈男佩服宋玦的地方。人心人性,虚虚实实,似乎全在他一手掌控之中。

    老夫人听见宋夫人的话,当下便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莫非夫人嫌这丫头太笨,不会说话么?”边说边看王妃:“请王妃不要怪罪我这孙媳妇,她是口拙嘴笨些,看她进来这半天,竟没开口吐一个字就知道了,于这种场面上,是当真不堪重用的。”

    王妃想起前日宫里传言,宋大奶奶于出宫途中晕厥一事,由不得有些鄙夷笑出声来:“老夫人这是自谦了,又岂有这样的话呢?”

    她这一笑不打紧,倒将宋夫人维护自家脸面的心笑出来了,遂略冷了脸道:“老夫人的话自然是有理的,不过这丫头娘家到底也曾出过一位宠妃,好的坏的都学了不少,若说她没见过世面,倒也不确实。”

    只这一句话,说动了王妃和淑夫人的心,当下二人脸色微变,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昨日祈男的话来。

    既然她能学,那她娘家表姐呢?一个园子里的,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王爷倒也说了,宋夫人的话,不可信。。。

    王妃正有些犹豫,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夫人看不眼,原来也知道这些道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丫头身上是有些忿怒激扬,傲慢矜张的不到之处,不过好在且可调养。心气癖性还是好的,要不然太后也看不中,我也不敢让她进门了。”

    王妃和淑夫人交换了下眼神,心里愈发沉甸甸了。

    宋夫人的话是脱口而出的,若是谎言,必得经过深思熟虑的,反倒是老夫人。笑得轻松,实则眼中精光精光湛湛。另有他意。

    王妃心中不由暗忖,难不成,祈男昨儿的话,竟真有几分确实么?!

    明知王妃的目光如秃鹫般。阴气飕飕地在自己头顶处打转,祈男却还是如无知无觉,自管自娇憨天真地吃喝,又时不时看看左右,做出略有些紧张不安的神情来。

    一席饭吃完,宋家告辞。王妃和夫人与来时不同,亲将人送至垂花门外,又亲亲热热拉了宋夫人的手,说些常来常往的话。倒让宋夫人好一阵心热。

    回到屋里,王爷早坐等半天了,王妃忙上前请安。王爷挥手不耐烦地问:“到底如何?”

    王妃尚未开口,淑夫人便抢前回话:“宋家大奶奶只怕倒是心实,据臣妾看去,昨儿求情的话,倒有些确实。”

    王妃不满地瞪住淑夫人,后者明知如此。依旧口中叨念不休:“老太太的话,老爷于屏风后头。想必都听清楚了,老爷觉得如何?还有宋夫人的,是不是与臣妾猜测的一样呢?”

    王爷捻须不语,沉默细思起来,王妃阴狠地看住淑夫人:“夫人今日也够出风头了,此时还不下去?外头席面还等人收拾呢!”

    淑夫人嘟嘴不满:“外头有得是人,王妃又何必使唤我?”

    王妃气得浑身打抖:“我不能使唤你么?看你几日不正筋骨,还要翻上天去不成?!这家里凭你,就能这爬到我头上了?!”

    王爷厉声喝断二人争执:“都下去!”

    王妃怒而拂袖,转身就走,淑夫人却正相反,盈盈欲语,羌巧笑以含情;怯怯回眸,欲通辞而未敢,做出哀怨的可怜模样来,脉脉幽情,荡漾出现,娇媚之态,教王爷由不得心荡神飞,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好一通安慰腻歪之后,淑夫人得到许多秘密允诺,又亲证自己在王爷心中的重要性,方才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此时的平阳王,亦愈发领会到后宫对皇帝的重要性。一个男人,若被美色蒙了心智,那是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的。

    若将苏家那丫头放入宫去,说不准就又是一个宛贵人,到时自己惹祸上身不说,反坏了大事。不过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这是绝不值当的。

    只是话虽如此,到底还得将事情办得妥帖稳当些才好。平阳王眼珠子转了几转,心头顿时便涌出个百十个念头来。

    他细细掂量,择出其中自以为圆满的来,又再三斟酌,选出最稳妥的来,方才满意地笑了。

    晚间祈男方才见着宋玦,满脸疲惫之意,进屋来第一句却是:“事儿成了没有?”

    祈男心疼地替他解开披风上的系带:“爷怎么累成这样?”

    都是彼此只关心对方,顾不上自己的话。

    宋玦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因离程在即,他早不管那些虚礼和大道理了。玉梭知趣,见他进来,早将丫鬟们都领了出去。

    钟妈妈口中嘟囔:“没见过这样的,天还没全黑呢。。。”

    玉梭一个未出阁的丫鬟,对这种话不好接的,好在还有吴妈妈,冷眼斜看钟妈妈道:“大爷有体已话跟奶奶说,妈妈何故不满?不让我们听见也是常有的事。看妈妈想就想到歪处去了,奶奶我不便下保,免得被人说我徇私,难道大爷也是妈妈想的那样,不懂道理?!”

    钟妈妈立刻哑了。

    宋玦见屋里没人,索性将祈男搂进怀里,托起那张雪肤香肌的粉脸来,看进她的眼里:“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祈男樱唇半启,笑靥微开,先不开口,却喜孜孜的重重点了点头,顺手向身后指了一指,花梨圆桌上,敞开盖子的一只精致香楠木盒子内,银光闪闪,耀人眼目。

    “平阳王府才送到的,说既然得了我的好处,怎好不回报呢?”祈男眼神明澈,眉目嫣然地道。

    宋玦满意畅快地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祈男将头贴近他的胸口:“我倒要听听,爷这心胸怎么长的?!如何一猜就中呢?”

    确实到目前为止,宋玦在她面前,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但他开口允诺,总能办到。

    祈男心神舒泰,支体安和地靠在宋玦宽厚的肩头,心中畅快极了。

    可不知为何,骤然间她却突然觉出,环于自己背后的那一双手,微微僵了一僵。

    “大爷怎么了?”祈男抬眸向上,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羽霎时如蝴蝶展翅,瞬间袒露出眼中一抹惊忧。

    宋玦捧了她的脸,语意缱绻,柔声细述:“没有旁的事,只是想到明晚要走,心里不免挂念。”

    祈男定定地看着他,看进他的眼底,只是那里头如老林深渊,凭她怎么努力,也看不出端倪。

    于是她不自觉地蹙紧黛眉,口中喃喃道:“今儿一晚,明儿一天,原来只有这些时候了?”

    宋玦听出她口气中的怅然,由不得手里加了把劲,让那纤细柔软的身躯,愈发贴自己贴得紧了。他很想说些什么,缓和下目前寒柝凄怆的气氛,可一向灵光的脑袋如被冻住,张口结舌,竟无一字可用。

    “不过请大爷放心,妾身虽是挂念,心里却很明白,以大爷资质天赋,没有什么难攻克的山头,没有什么拿不下的敌人,是不是?”祈男亦为缓和气氛,娇嗔着道。

    她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有几份当真,本以为宋玦会含笑默许,正如自己初回见他一般,对世事通达,对一切皆看得透彻。

    不料直等到火盆里炭尽热消,宋玦还是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笑脸,到最后觉得她目光逼得急了,更将头也偏转去了别处,不看祈男,不与她目光相交。

    笑意同时从祈男脸上褪去,黑如玉的眸子一沉,玉手探出,强将宋玦的脸扳向自己,语气冷硬地叫了一声:“大爷!”

    宋玦强将不安按下心头,唇角挂笑,目光如水凝视祈男:“怎么?非的得我一句誓言?当作保证么?”

    祈男不说话,烛光骤暗,原来是爆了灯花,噼啪一声过后大放光明,平直地从她背后扫过,将她通体勾出轮廓,细工笔似的,一点一点,描在宋玦眼前。

    宋玦亦一点,一点地看在眼里,一笔一笔地刻进心里。

    谁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他知道祈男要的是这个保证,自己平安回来的保证,且不是用嘴,是用心,是用真心来证明。

    她把自己想得太过超凡脱俗,可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虽然是活了两世的。宋玦不由得在心里苦笑,可惜的是,唯有这一件事,他给不出这样的肯定。

    “好,我保证,自离开家门之后,绝不再看别的女人一眼,若有。。。”宋玦的话还没说完,祈男已经切地一声,从他怀里挣出身去了。

    “大爷!”祈男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缠绵离别呢!您学什么不好非学这样油嘴滑舌的!说什么不行非拿别的女人来开玩笑?!

    宋玦笑了,知道她会生气,可生气到底好过眼巴巴地渴望,渴望一个实现不了的愿望不是?

    世间最让他心疼的,莫过于她不出声的哀求,而他,则明知自己给不了,只好难堪地回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辞行

    “知道啦知道啦!”宋玦再次将祈男拉进怀中:“逗你玩呢!看你,这就当了真!”

    祈男不说话了。她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人,既然看出宋玦为难,也就不再逼他,虽则心里还有些难受,可她安慰自己,既为人Qi,交出自己的心去,这点子负担,还是应该承受得起的。

    “大爷,”半晌,祈男从袖口里捻出一件小物来,轻轻拉过宋玦的手,放了上去:“这给你带了去。”

    宋玦灯下睁大了眼睛,细细看去,原来手掌里托出的,竟是小小一个琉璃匣子,内中装出的,乃是一尊小像,自然是祈男拿手的纸艺,却不是偏平,而是立体的。

    人是站在一架紫藤花下的,花儿如云似雾从她头上蔓延遮过,更有几小朵,似飘散如悬浮,滞着不动在空中,宋玦对着光研究了半日,方才看出极细的银丝,是钩在花背后,粘在架子上的。

    花已经精致乖巧的够让宋玦咋舌了,人就更不必说了。山花宝髻,石竹罗衣,熟悉的妆扮让他一眼就看出,除了身边那个正含烟如笑,目欺秋水的妻子,还能是谁?

    只见她只见她长眉入鬓,凤眼含羞,玉容细腻,珠唇红艳,花下低头,似若有所思,正是当日苏家东府见着祈男时,一样的柔婉,一样的灵慧。

    “你带了它去,若想我时,”祈男的声音低低的。很有些不好意思:“就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宋玦炽热的唇瓣便贴了上来,于是屋里。再没了别的声音。

    她哪来的时间做这个?宋玦吻得热烈忘情,心里却愈发深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对自己重生这一世,觉出了些绝望,亦生出不少期待来。

    让我活着回来,让我活着回来吧!

    他在心里呐喊,命运不会这样残忍吧?难道只给我和她。这七天时间团聚么?!

    这会不会,太过残忍了呢?

    屋内红烛高烧。阶前玉色横空,一轮残月从空中俯视大地,清风骤起,新开的春梅花片簌簌的飘下。好像是谁落下的泪,颤微微,寒索索地,飘零一地。

    次日,宋玦一整天都只守在家中,自己的小院里,早起祈男要去老太太那边,他陪了,过后去太太那里。他也陪了。

    祈男再也没说不让不许的话,他在陪,她就与之携手。纵然太太几回目光如冰,从她脸上刮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似的,坦然受了。

    早饭是回来吃的,祈男起个大早,亲自点了一只红泥小炉。在外间命锁儿守着,小火银挑子。熬出咸鲜适口,绵密芬郁的火腿瑶柱粥来。

    杭州陪嫁过来的箱笼里,锦芳特意让带来的几坛子泡菜,祈男也命香秀去开了,各色呈上一小碟来,做过粥的小菜。

    “大厨房里什么没有?厨师也都是有名的好手易牙,奶奶倒好,自己巴巴地弄这些东西,”香秀蹲在耳房外窗下的阴地方,皱着眉头,用双长尺把的筷子向外夹着泡菜,口中还在不住地抱怨着。

    玉梭端着热水从她身边走过,听见这话忍不住开口:“你知道什么!外头再好,是别人的,怎比得奶奶亲手做出来的?那是一份心意!”

    香秀撇了撇嘴,没再接话。

    宋玦便在房里一天,秀妈妈来过一回,不过吩咐了,晚间老太太置了酒,请爷和奶奶过去,也再没别的话说。

    唯有吕妈妈,三不五时就过来,也没什么话说,开始祈男还当有正事,又或是太太有话要传,请她屋里来说话。

    不料进屋后吕妈妈眼光就直在祈男身上打转,又不时瞟向里间帘子缝隙处,欲探宋玦人在何处。

    祈男明白过来,眼里差点没喷出火来,脸色便不太好看,几句话就将人打发了出去,待对方走上游廊,又特意在外间重重走了几圈,然后对着里间问宋玦:“可要填水加墨?”

    宋玦自然回说不要,吕妈妈这才明白原来爷在看书,自己也觉得讪讪地,这才去了。

    可是去而复返,连续几回,祈男也烦了,再来时便不请她进屋,又特意请钟妈妈在外头挡驾,只说自己给大爷收拾行装呢,没空说话。

    吕妈妈便趁机问钟妈妈:“这一天到底地腻在屋里,成个什么体统?太太不放心,生怕有些不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这才特意让我跑三倒四地过来防着。”

    钟妈妈笑了一声:“我的好妈妈!”接着没了话。她还能有什么话说?这屋里的事她是看在眼里的,几回都是宋玦主动,祈男反是端着架子的,叫她怎好说的?

    太太是当儿子宝一样的,媳妇自然是不中用了,儿子却是样样出色,就有不是,也不是自己儿子的错。

    这一点当差当老了的钟妈妈怎会不知?因此不如不说,省得给自己惹祸。

    这一日,宋玦是在里间守着军情奏折和兵书,祈男便是在外间替他收拾细碎琐物,里外相隔的撒花软帘高高打起,方便彼此互望。

    一应衣物前日已都收拾下了,交了出去,太太过了目,已打包堆在二门外的。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想想算算,还有什么拉下的没想到的?一只楠木箱子大开着,祈男忙里忙外地走动,时不时从宋玦身边经过,伸手向桌上拿个什么,再走出去丢进箱子里,过后想想,又再取出来放回桌上去。

    宋玦觉得自己身边香风阵阵,玉影缭绕,不觉抬起头来,瞅着祈男,笑了。

    见宋玦看着自己笑,祈男脸红了,赶紧解释:“我不过觉得,这东西可带可不带的,也不一定用得上,反加重爷出门的负担。”

    宋玦含笑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语气中不无戏谐。

    祈男的脸愈发红得发烧,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欲走,不想宋玦更比她快,眼不错处就拉她到自己身上,重重在额角上压下一吻。

    祈男立刻挣开,待站直身子整齐衣服之后,再看宋玦,人家早没事人似的,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祈男憋了半天,向地上啐了一口,飞快走去了外间,宋玦这才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哈哈笑了。

    晚间老太太果然命设宴堂中,荷风过来请时,外头正北风怒吼,阴云四布,不多时便飘飘的下起雪,玉龙飞舞,蔚为可观。

    “有劳姐姐,我们这就去了。”祈男应声出来,见荷风身上头上被撒得白茫茫一片,又见她穿得单薄,不过薄薄一件夹袄,遂忙叫玉梭:“去取件干净棉褙子来给荷风换了,看这身上湿漉漉的,怎么回去?”

    荷风忙说不必:“本想着从游廊下走,不会有雪,没想到这雪下得竟大,飘进廊里来,倒也弄了人一头一脸的。”

    玉梭哪里肯放,死活拉着去了,一时祈男宋玦出来,果见荷风换上一身新装。

    “奶奶真是盛情,”荷风有些不好意思:“我传话是传惯了的,雨雪天也没有例外的,却是到哪里也没碰过这样的好事。”

    祈男嫣然一笑:“既如此,姐姐下回就多多到这里来才好。”

    荷风愈发有些羞色:“这可不好办,也不是天天有雪的。”

    她本是一句玩笑,不想宋玦倒十分认真回道:“不下雪也有赏的,有太阳就赏扇子,下雨便可赐伞了。”

    大家轰然一笑,荷风愈发脸红地没处站脚了。

    宋玦这方正经开口:“刚才虽是玩笑,却也是我的真心话。我离开后,请荷风姐姐多多照看这里,别人我也指不上,这话也只好说给姐姐一个人听,连带秀妈妈,也请姐姐多在她面前美言,便提点大奶奶几句。”

    荷风连说几个不敢,又向祈男道了声谢,方才领头下了台阶。

    祈男心里感动不已,宋玦实在太过贴心,事事替自己想得周到。可愈是这样,她便愈发对他的离去难过不已。

    既如此相爱,却偏不能长久厮守,奈何!奈何!

    因是老太太亲自设宴,又是给家里长子辞行,宋老爷也不得不出席,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他本是重文亲武之人,不过为了老太太和自己的面子才让儿子习武,又不得不因朝中党派相争,将唯一的儿子送去沙场,心头滋味,可想而知。

    因此宋老爷不过略领几杯,又于席上嘱咐了宋玦几句,然后命他饭后再到自己书房来一趟,传杯弄盏几轮之后,便向老太太告辞了下去。

    太太亦没什么兴致,不过因老太太坐着,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其实早将两只眼圈儿憋得通红,只不敢当面流出泪来。

    祈男倒反还精神些,与老太太说些闲话,散散对方的心,也是哄老人家开心的意思。

    老太太倒是见过风浪的,自小在娘家,这样的送别酒也不知吃过多少回了,家里父辈功名皆出自沙场,就连兄弟也都是如此,嫁进宋家后亦送过自己的夫君,也就是宋老太爷几回,因此虽有些担忧,并不十分难过,她对自己的孙儿有信心,因其身上带着先辈的血脉。

    不过见祈男愿意如此哄得自己,老太太还是十分高兴的,也就将对儿子媳妇的不满,消散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秘密

    “时候不早了,老爷还有话要吩咐你,我就不多叨扰了,”见酒杯已尽了几轮,老太太便对宋玦道:“明日城外别话亭,我再送你。”

    祈男听见别话二字,心头猛地一荡,再看太太,已将脸别过去,躲在一方罗帕下了。

    宋玦桌下拉起祈男的手来,重重握了一握,然后起身,并无多话,向老太太,太太各自行了个礼,目光最后落在祈男脸上。

    祈男盈盈含笑,迎上来的目光中皆是满满地勇气,和自信。

    你去,你只管安心地去,保护好你自己,就是成全了我的心意。我等你回来,我只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必定好好地,等你凯旋归来。

    宋玦回视她一笑,轩眉星眸,随其温颜展笑之时,整个人便如同发光一般,眼神温暖至极。

    祈男直望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空里,方才收回目光,心头的火灭了大半,身上顿时生出寒意来。

    太太阴气嗖嗖地看着祈男,目光里全无好意。都是这样扫把星过门害的!要不然自己儿子哪里需要去跟别人拼命?!

    宋玦在,太太看在他面上,还能勉强压住火气,眼下儿子走了,太太心底的火山便有喷薄欲出的趋势。

    “今儿晚了,明天又要早起出城送别,你们都散了吧,有什么明天再说。”老太太淡淡一句话,将太太火山里滚烫的岩浆生生堵了回去。且她说完就起身,谁也不看,却扶住了祈男的肩头。祈男自然得随她走了出去。

    太太没法子,只得恭敬陪着起身,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吕妈妈在她身后,弯腰悄悄地道:“太太别恼,要治她,有的是机会,日子长着呢!”

    太太额角爆出青筋来。重重点了点头。

    秀妈妈荷风一左一右伴着,祈男将老太太扶送了回去。走到门口,老人家方才轻轻拍了拍祈男放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却还是没说话,默默走进了屋里。

    自从宫里那件事之后。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晦暗不明,祈男眼见如今又是这般,一个字也不吐就走,心里心里难过,又有些糊涂。

    秀妈妈经过她身边,轻轻地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大奶奶少不得担当些。”

    祈男抬起头来,勉强一笑:“秀妈妈放心,我没事。”

    秀妈妈微微颔首。追随老太太进去。

    这一晚,祈男合上眼就开始做梦,梦里都是些自己不曾到过的地方。荒凉萧疏,身边总有人声,窃窃私语似的,转身去寻,却看不到任何活物。

    祈男不敢睡了,她怕再回到从前那般的梦魇。醒来时身边亦无人相慰,反更担心他在外头会不会。。。

    到最后。祈男连想也不敢多想,强睁着眼睛,听滴漏一点一点,仿佛是时间从指缝里溜走,无可奈何,更是无可聊解。

    可时间这东西偏是奇怪的很,你让它慢时它偏快,白天与宋玦相守屋中,仿佛不过一分钟的事,就到了头。

    此刻夜里,时间却慢如蜗牛,怎么也不肯快上一丝半毫,没有尽头似的爬啊,爬啊,最后耗尽了祈男的耐心,捞起帷幔来向外看去,却发现窗外依旧是黑如浓墨。

    玉梭从地上抬起头来:“奶奶是睡不着么?”

    祈男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吵醒你了吧?”

    其实玉梭也没睡着,知道祈男这一夜难过,她早预备陪着一起熬了。

    祈男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是刚才的酒劲过了,竟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有意堆出笑脸来:“想着若在床上只是翻覆也没有意思,手又有些痒了,不如起来做些活计。”

    玉梭已经起来了,将铺盖一卷塞到外间,又从衣架上将早预备下的宝蓝色灰鼠皮袄取下替祈男披上:“大奶奶,剪刀在书案上呢!”

    祈男戳了她圆鼓鼓的腮帮子一下:“你就这么清楚,我必得起来盘弄那玩意么?还早替我放好了。”

    玉梭的手顿一了顿,犹豫地看了祈男一眼,半晌方回道:“不是我,是大爷临出门时,摆下的。”

    祈男身子僵在了床沿,手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凝滞着。

    玉梭也不说话,替她扶下手去,又将皮袄扣好,然后走到书案前,将灯光拨亮了,火盆里又再丢进几块银霜炭,待红光泛上来,方将罩子盖了上去。

    手炉也烧好了,祈男慢慢起来后,玉梭便递到她手里。祈男勉强笑道:“哪有做活计还捧个手炉的,没的惹人笑话么!”

    玉梭扶她坐去了桌前,将手炉安放在她膝盖上,然后方道:“手里不冷,暖暖别的地方也好。到底夜深了,寒气深的很。”

    祈男深感玉梭的用心,冲她嫣然一笑:“好姐姐,我总是麻烦你,你倒也不嫌我。”

    玉梭忍不住也笑了:“看看小姐说的这话,”她不自觉间嘴里就改了称呼,仿佛与祈男又回到了臻妙院里,依旧只有她和祈男两人,共度漫漫长夜。

    初春雪后的夜里,无处不安神凝息,黑夜笼罩了一切,大片大片的暗霾,波涛汹涌间,几乎要将仅有的几点光明推走,消灭。

    那暗霾是像深渊一样的,仿佛扔一座山下去,也悄无声息地沉了底,还像是藏着许多礁石,天真不知情的小帆若真冲将上去,那是必不留情,要将其掀翻了的。

    除了宋家祈男的院里,另有一处亦是灯光通明,那就是城外军营中,宋玦的寝室里。

    此一去将会如何,他实在不能预料。皇帝除了放他过去,另有新任行军元帅,因前方做战不利,将去替换原有的军中统领,即镇关大将军,关庆于。

    此人原本是庐州驻军总督,姓杨名素。而庐州,一向是平阳王的封地,其与梁党关系,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今这杨素正在宋玦眼皮子底下,竭力主张一到驻地,便需即刻将关庆于关押收监。

    “且不说关大将军是不是真的通敌,即便不是,放他在外也于军情上无益。行军做站,最讲究士气,一个将军若不能胜战,且不是一回二回,是节节败退,那他手下士气也就可想而知了。若不将其关押,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

    宋玦知道这是屁话。战场上能不能胜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怎好说是一人之过?不过若是想寻个替罪羊,又或是别有他心,那就难说了。

    说到底,皇帝也不会对这种说辞有任何异议,毕竟揪一人出来承担罪错是很容易的,也方便对天下庶民交待得过去。

    “杨将军的话,不无道理,”因此虽则宋玦心中不满,眼下也只有对杨素敷衍几句:“别的不说,皇帝那里,自然是要交代的。不过,”他话峰一转:“毕竟那些士兵是长年跟随关大将军的,且正值吃了不少败仗,军心不稳之际。咱们此一去,先不安抚,反将头领关钾,虽说是正当之举,只怕于军心上,或有所不妥吧?”

    别对外战没打,自己内部先闹出纠纷来,宋玦的意思,亦十分明显。

    杨素犹豫了。此去一要将关庆于捏在手里,二来,亦是关键的一点,西关这战,是一定要赢的,皇帝已下了重言,再输的话,自己甚至梁大人,也不便再在皇帝面前硬气了。

    “这事且放着再论,毕竟从京城过去,时间也不算短,路上咱们看了军报,再行慢慢研究,再与随军诸公,商讨着论,杨将军觉得如何?”宋玦睥了对方一眼,看出其心虚来,于是口中斡旋,脸上浅笑。

    杨素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来,此乃送客之辞也。于是双手抱拳退了下去。

    宋玦脸色愈发凝重,一如窗外漆黑似墨的暗夜。

    若关庆于被抓,并坐实了通敌,对自己父亲的打击和伤害,( 弄巧成缘 http://www.xlawen.org/kan/3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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