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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情吧?”

    其实要细说那天吃饭那事儿,程蔚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重岩自己的手段也不光彩。人家两口人分不分的,其实有他什么事儿呢?自己非要横插一杠子,不过是求个上辈子的心安。但程蔚也只是勾搭自己,真要说有什么特别过分的,倒也还没到那个程度。重岩这是明晃晃的算计了他一把。除非一辈子不再见到程蔚这个人,只要见到了,重岩就会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要不这样,”重岩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顿饭吧。”

    第41章 小白兔

    铜锅里的水汽蒸腾起来,红色的肉片、翠绿的青菜、泛着青白的虾滑落进汤里,再打着滚儿浮起来,腥鲜的香味令人馋涎欲滴。

    重岩喝了一口冰啤,舒服地眯起眼睛,“怎么样,大夏天的吃火锅也很爽吧?”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埋头大吃,头也不抬地说:“你说哪有你这样请客的,不让客人挑地方,就捡着你自己爱吃的来?”

    重岩无辜地看着他,“不是说客随主便么?”

    程蔚抓起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半杯,“客随主便是这么用的么?”

    重岩笑了起来,“爱吃不爱吃的,我也请你吃了顿饭,欠你的人情可扯平了。”

    程蔚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小重岩,你暗地里弄了什么鬼,你真当我不知道?”

    重岩心头一跳,“什么?”

    程蔚哼了一声,“不是你搞鬼,宫郅能跟我断的这么干脆?”

    重岩晃了一下神,这男人果然不好哄弄。

    程蔚把盘子里摆成花朵形状的牛肉卷拨拉到铜锅里,眉毛被热气熏得皱了起来,“告诉服务员,再要两盘牛肉,我这还没吃饱呢。”

    重岩无奈,这是变着法儿折腾他呢。他和程蔚都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人看着,服务员都被撵了出去,要想叫什么东西,只能自己来。重岩把服务员叫进来,又点了程蔚要吃的牛肉和墨鱼滑。

    程蔚拿着酒瓶给两个人斟上酒,“来,来,走一个。”

    重岩摇摇头,“你这是喝了雄黄酒,现出原形了吗?”他记得程蔚之前明明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这一句话顿时露出了几分草莽气。形象差距太大,让他简直接受不能。上次吃饭还会顾虑他没成年,该不该喝酒的问题,这次直接要跟他“走一个”了。活脱脱就是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程公子的山寨版。

    山寨版程公子端着酒杯冷哼一声,“现在又不打算泡你了,还跟你装什么?”

    重岩顿时笑了起来。

    程蔚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谴责,“本公子好心好意地请你吃饭,你说说你干的那都是什么事儿?有你这么背后挖人墙角的吗?真看上宫郅了你跟我明说呀。”

    重岩险些一口酒喷出来,“谁告诉你我看上他了?”

    程蔚举着筷子冲他点了点,“没看上他你来搅和我?!”

    重岩也知道这事儿在程蔚面前是有些理亏,忙自己斟了满杯,站起来说:“呐,是我做的不地道,跟你赔罪,我自罚三杯。”说着咕咚咕咚将一杯啤酒喝了个底朝天,又伸手去拿啤酒瓶。

    程蔚冲他手里抢过酒瓶,忿忿说道:“你存心的吧,这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欺负小孩儿?你妈的。”

    重岩顺着他的劲儿坐下来,他重新活过来也快一年了,期间遇见的人都把他当成是孩子看,今天对上程蔚,神差鬼使的就有种跟年岁相当的熟人坐在路边摊喝酒侃大山的感觉——这种事在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做过,那时候刚上大学,跟同寝的几个弟兄也颇投脾气,晚上睡不着觉跑到学校后面的夜市去吃东西,有时候能一直喝到半夜。

    那么遥远的事,细节都已经模糊,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亲切。

    “我真不是看上宫郅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重岩觉得索性解释清楚了比较好,“我是觉得宫二性子太单纯,你这样拖着他,害人害己,何必呢?”

    程蔚没吭声。

    “我挺喜欢宫二,”重岩摸不准他怎么想,但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搞破坏,就不能再让他误会自己的动机,“只是喜欢,没别的意思。你不觉得宫二这小孩儿挺让人心疼的?”

    程蔚放下筷子,喝了一口酒说:“重岩你知道么,我跟宫二算是真正的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小时候他就爱跟着我,一直哥哥哥哥地叫,把宫皓酸的要死。”

    “多难得。”重岩真心实意地羡慕,“能有个人从小就爱你,并且打算爱你一辈子。”

    程蔚脸上露出一点沉重的表情,“我以前也是这么劝自己的。”

    “劝?”

    程蔚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是啊,劝。不懂了吧?我欠了他好大好大的人情,不管他做什么,我要是不领情,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个猪狗不如的混蛋。”

    重岩不理解这种逻辑,“你耽误了宫二的青春,还理直气壮了?”

    程蔚扫了他一眼,眼神阴郁,“这些事别人肯定没告诉过你,我跟你长话短说吧。宫二不是从小就爱跟着我吗?然后有一次,有人要绑程家的孙少爷,顺手牵羊,把他一起绑走了。”

    重岩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里头的细节我就不说了,”程蔚摆摆手,像要甩掉什么粘在手上的脏东西似的,“反正本来是要弄死我的,结果伤了宫郅。警察把我们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休克了,差点儿就没抢救回来。”

    重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有的时候,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会有共性的。他心里莫名的对程蔚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意。

    “那时候你们多大?”

    “十三,”程蔚不愿意细想,“或者十四。”

    重岩点头,对于男孩子来说,差不多就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宫郅想必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上对面这个男孩了。

    “后来他说喜欢我,连我妈都叹气,说可惜了他是个男孩,也不知我这辈子还能不能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程蔚苦笑,“那可是我妈,你想想吧,她都这么说,别人又会怎么看?我那时候真是……”

    真是走不出去了。重岩心想,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宫郅没有错。”重岩轻轻叹了口气,宫郅确实没有错,但命运总像是在跟他开玩笑,让他遇到的人,总是在缘分上跟他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没说他有错。”程蔚说:“但是再好吃的东西,自己去吃和被别人逼着去吃,那感觉能一样吗?”

    重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件事的内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你也不该玩弄他的感情呀。”

    程蔚很郁闷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被玩-弄的人是我吗?我都已经订婚了,场面还安排的那么大,还要怎么样?”

    “你身边总带着人,还满大街乱勾-搭。”

    程蔚对这种指责全然不在意,“你也说了是勾-搭,你情我愿的事儿,又不是强抢民男。”

    重岩想起宫郅那张单纯的脸,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程蔚又问:“你到底是怎么跟宫二说的?”

    重岩反问他,“你真想知道?”

    “无非是那天吃饭的事儿,”程蔚想了想,“你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重岩莞尔,“差不多吧。”

    程蔚其实就是好奇问一问,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细问,只摇了摇头说:“就冲你这心眼,我也不敢泡你。我就喜欢心思纯良的小白兔——真小白兔。”

    重岩笑了起来,“要照你这要求,宫二就是个真小白兔啊。”

    程蔚连忙摆手,“你饶了我吧。”

    “那不说这个。”重岩让服务员又开了几瓶酒,“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做着日化生意?”

    程蔚反问他,“哪方面?”

    重岩说:“化妆品。”

    “问这个做什么?”

    重岩也不瞒他,“因为我正打算做这个。”

    程蔚脸上露出一丝兴味,“你想做生意?本钱哪里来的?”

    “李先生给了一些零花钱,我拿去做期货。”重岩想跟程家套上关系,这些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瞒的,“还拉了另外两个投资人,正在筹备。”

    “我说你怎么主动请我吃饭呢,原来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程蔚直到这会儿才品出了几分滋味,“说吧,你是打着什么主意?”

    “没什么主意,”重岩老实地摇头,“就是看见你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有个化妆品协会还是什么协会的,是程家牵头的吧?”

    一谈起这些事,程蔚自动由山寨模式切换到了精英模式,整个人气场都变了,“现在好多类似的协会,多如牛毛,一点儿含金量都没有。”

    重岩知道这句话只是铺垫,连忙顺着他的话头问道:“程家挑头的这一个呢?”

    程蔚拿筷子沾了沾啤酒,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标,“程家挑头的这个,全名叫做化妆品香料香精行业协会。经国家民政部批准,宗旨是促进行业发展,在政-府主管部门和企业之间起到一个桥梁和纽带作用。这是一个全国性、行业性、非营利性的社会组织,现有会员单位一百多家。协会按照章程开展活动,其最高权力机构是会员代表大会。”

    程蔚说的认真,重岩听的也认真,以后就要接手这一摊事儿了,他还是个门外汉,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儿压力的。

    “加入这个协会有什么好处?”

    “你这也问的太市侩了,”程蔚不满,“没听我说吗?促进行业发展,在政-府主管部门和企业之间搭建起沟通合作的桥梁。”

    “官商勾结么,”重岩对他的解释不以为然,“我懂。”

    程蔚翻了个白眼,“总之就这么回事儿吧。协会定期开会,分享新技术,新成果,促进内部交流。”

    重岩琢磨着,加入这样一个协会似乎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在行业里增加知名度,“要加入这个协会,有什么条件?”

    程蔚看看他,“你玩真的?”

    “那当然啊。”重岩瞪着他,“你当我这半天是讲故事呢?”

    程蔚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一些,“你要是玩真的,就不是这套说辞了,你等我回去弄个文件回来给你看看。”

    重岩忙说:“好,那就谢谢你了。”

    程蔚冷笑,“不能白吃你一顿么。”

    “话不能这么说,”重岩连忙站起来给两个人斟酒,“合作就是共同发展,难道我找你就是想占你便宜?”

    程蔚问他,“你要弄的那个,到底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香精,”重岩说:“从花朵叶子里提炼香精。”

    程蔚想了想,“要是这个,以后搞不好真有合作的机会。”

    重岩心说那必然的呀,要不干吗请你吃饭,老子又不是钱多烧的。上辈子程蔚虽然被他收拾了,但是他跟程家的当家人有过合作,程家做什么买卖,他哪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是有点儿记不清程家牵头的这个协会到底是哪一年成立的了。他只记得这个协会以后发展得不错,在行业里的影响力也很大,既然现在要干这个,那提早占个名额当然是有好处的。

    重岩笑了笑说:“那我先敬程少,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程蔚若有所思地打量面前的男孩,其实认真想想,重岩心思活络,背后还有一个李家,以后说不定真能成事儿,提前结个善缘也不错。

    “芙蓉万里潇湘路,雏凤清于老凤声。”程蔚端起酒杯与他相碰,“我祝你马到成功。”

    第42章 忙碌的六月

    重岩是被下课铃声给闹醒的,睁开眼才发现生物老师已经走了,教室里乱哄哄的,同桌的秦东安正拿胳膊肘撞他,满脸都是诧异郁闷的表情,“你最近总在课上睡觉,都忙什么呢?别跟我说你大晚上没睡觉是在学习。”

    重岩揉揉脸,觉得清醒了一些,拽过秦东安的笔记本抄笔记。

    秦东安看着他,脸上带点儿好奇的表情,“我猜你一定在做别的事。”

    重岩压低了声音说:“是在做点儿事,不过事情还没成,暂时不便告诉你。”

    秦东安撇嘴,“谁稀罕。”

    重岩埋头狂写,争取在下节课上课之前把生物笔记补充完整。

    秦东安拄着脑袋看着他,纳闷地自言自语,“怎么一到六月份大家都忙的不得了?六月有什么魔咒吗?”

    重岩头也不抬地问:“谁忙了?”

    秦东安掰着指头数给他听,“学生要考试,老师要忙着准备考试,你在忙着不知道干什么事,还有我哥,也忙的一天到晚不见人。”

    重岩心说,原来是想哥哥了。

    秦东安又说:“以前他出任务也有过好长时间不见面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有点儿不怎么踏实……嗳,重岩,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

    “想多了。”重岩随口安慰他,“你哥多厉害啊,别瞎担心了。”

    秦东安还是愁眉苦脸的。

    重岩只能想法子岔开话题,“快到暑假了,你有什么计划?”

    秦东安意兴阑珊,“补课呗,还能怎么过?”

    重岩惊讶了,“你还用补课?”

    “这有什么好奇怪?”秦东安觉得他的反应才让人惊讶,“你不知道吗?大家都补啊。”

    重岩,“……”他有这么脱节吗?他怎么不记得他上高中的时候人人都补课?

    秦东安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气说:“你脑袋上没有孙大圣的那道箍,可真是逍遥。”

    重岩也不跟他分辨,其实上辈子他好好学习来着。生活在李家那种环境,他也很有压力好不好。该吃的苦头他也吃过,现在不过是不想逼着自己去做不乐意做的事情罢了。

    秦东安又问他,“我看你是没有补课的计划,你打算怎么过?”

    重岩琢磨了一下正在办理手续的那摊生意,觉得大概得一直忙到暑假去,摇摇头说:“暂时还不好说,要是有时间还想回趟老家。”

    秦东安好奇了,“老家还有人?”

    重岩的手停顿了一下,淡淡答道:“算有吧。”

    秦东安看出他不想说,便又说道:“你们那里好玩不好玩?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别去。”重岩抬起头,很随意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我过去了也都是不开心的事。”

    秦东安本来还想追问两句,一抬头忽然看见了重岩的眼睛,淡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里面像是藏着很深很深的回忆。秦东安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问了。

    三方投资人正式接手香精香料公司是在六月中旬,按照之前的约定,nd控股百分之五十一,重岩百分之二十,剩下的都归温浩。对重岩来说,自己的生意做起来了,不用他操太多的心,又不会显山露水;对温浩来说,终于走出了与李家脱离的第一步,从此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还不会招了李老爷子的眼。真正的皆大欢喜。

    温浩这事儿自然是瞒不过李家的,李老爷子把他叫到面前问了几句公司的情况,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听说有重岩的投资,着实惊讶了一下。李家给重岩多少钱都是有数的,就算李承运私下里给这个孩子补贴了私房钱,那也不会太多,重岩竟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张罗起这件事,着实出人意料。等他知道重岩的本钱是做期货赚来的,又有些半信半疑,不敢相信一个半大孩子眼光会那么好。

    李承运倒是没想太多,他让温浩给重岩带了一张卡过去。做生意投资可不是小事,他觉得自己也该表个态,支持一下。没想到温浩把卡带过去,又被重岩退了回来。随着卡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句话:李承运之前给他的那两百万,年底之前就能还上。这么牛气冲天的答复,把李承运刺激的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孩子没出息,长辈会着急。孩子要是有出息,做长辈的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的优越感,也是个挺让人头疼的事儿。

    为了这个事儿,李承运特意找了内行的人去查重岩做期货的情况,等报告送到他办公桌上,李承运自己都傻眼了。他这儿子是个什么怪物,自己操盘比人家职业经济都做的好?李承运看着上面一行一行的数据,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骄傲。杨树是学文科的,一看数字就眼晕,重岩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商业眼光毫无疑问是从自己这里遗传过去的。

    李承运自己乐了半天,后来又想起重岩压根不认他,连他的钱都不肯认,又重新郁闷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给温浩打电话,“你们刚签了字,不是要弄个庆祝酒会吗?我把海天大厦的贵宾厅借给你们,你给我弄一张请柬。”

    温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车上,听他这样说大喜过望,“大哥,你说真的?”海天大厦是李家的产业,刚开张的五星级酒店,新贵云集之地,比他们之前看中的那个酒店要好很多。

    李承运说:“废话,你是我弟弟,那一个是我儿子,我难道还跟你们收钱吗?我要张请柬,也不是白借给你们用。”

    温浩转头去看重岩,重岩坐在副驾驶座上,这么近的距离,温浩的电话声音又挺大,他早听了个清楚,见温浩征求他的意见,不怎么高兴地转过头哼了一声。依着他的意思,当然是不想让李承运来,但现在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也不好太意气用事。

    温浩笑着说:“请柬没问题。你一定得来。”

    “那当然。”李承运说:“行了,我跟陈助理说一声,让他去安排这个事儿,你回头跟他联系。”

    温浩挂了电话,笑着对重岩说:“海天的贵宾厅,可不是有钱就能订到的,说起来咱们还占了便宜呢,别生气。”

    重岩也不是生气,只是不想见到李承运罢了。以后人前露脸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出来混就该有这个觉悟,怎么可能看见不喜欢的人就撂脸子?又不真是十来岁的毛孩子。他把生意做起来,求的就是慢慢架起自己的社会地位,如果只想挣点儿钱,那闷头去搞期货就行了,何必要这么麻烦。

    温浩知道他那点儿小心结,试着开解开解他,“他给你钱你就拿着呗,还送回去……你这年龄,拿点儿家里的钱怎么了?”

    重岩心里咆哮那是老子的家吗?面上却淡淡的,“就算要拿也不能现在拿。”

    温浩脑子里略微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意刚起步,这里边投的可都是重岩自己的身家,他这是不想有人说他是用李家的钱做本。可是他炒期货的本钱不还是李家的?温浩觉得他这么计较其实没多大意思。不过这话重岩估计会不爱听,他也就不再往下说了。

    “呐,前面就到了。”温浩指给他看远处的山头,“这整个村子都是公司的地,其实要说老张,真是个有魄力的人物,你看看他家园圃的规模,这还只是一部分。这两年因为他家孩子的事儿,老张没那么多精力管理公司,但之前几年经营的是真不错。”

    温浩跟老张认识,知道的内情也比别人多,“老张十年前就开始做香精生意,他跟南边的几个花卉商也都有业务往来,主攻出口这块。两年前他女儿订婚,他专门成立一个化妆品公司,打算办起来给女儿当嫁妆。你也知道,他就是做香精香料的,手里又有自己的研究所,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谁知道他女儿的婚事后来出了波折……”太过隐私的事情就不方便讲给重岩听了,温浩含糊地跳过这一部分,“老张这才想把化妆品公司甩掉,就是我最开始跟你提的。”

    重岩点点头。

    “其实要只是个化妆品公司,咱俩的钱凑一起也够了,”温浩又说:“但是老张后来改变主意,要把香精这块一起让出来,咱俩的钱就不够了。那天碰头的时候,我其实正发愁该怎么筹钱呢,你把nd拉进来也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要不然凭着咱俩的能力吃不下,要是再拉几个股东进来事情又变得太麻烦。”

    重岩嗯了一声,“你不是说他家之前主要做香精这块?”

    温浩脸上露出笑容,“对,其实真要说挣钱,还是这一块挣钱。化妆品只是小头。”

    重岩最近也做了些功课,知道国内的香精香料市场已经逐渐形成了国内市场国际化的竞争格局,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更加激烈的国际化竞争。

    “nd那边给出的经营方向也是主打香精出口,”温浩说:“但是化妆品这块我还是打算接着做,一方面老张的研究所已经做了将近两年的准备工作,现在放弃有点儿可惜。另外我也做了市场调查,国内的化妆品市场目前来说并没有过硬的自主品牌,做的好了,还是大有可为。”

    重岩点点头,老张打算进军化妆品这一块的时候,光是寻找合适的香型就找了将近一年,这会儿要是放弃,真的挺可惜。之前温浩说公司没有盈利,说的也是这个。

    车子驶过一道石桥,拐上了通往牛头村的公路。公路两侧都是规格相同的大棚,一片一片,一直铺展到了远处的山脚下。隔着半透明的薄膜,浓翠的绿、娇艳的红、黄、紫透了出来,模糊成一片绚烂的彩色,让人看着心情无端地就轻快了起来。

    温浩之前考察的时候已经来过两次,这会儿像模像样地给重岩做介绍,“整个村子,包括后面的两座山头都是咱们的,老张一开始只租了几个大棚,十来年下来,公司规模扩大,原料供应变的越来越重要,陆陆续续把周围的地都租了下来。牛头村有一部分年轻人外出工作,剩下的居民差不多都是在给公司工作。”

    不管之前看到了如何详细的介绍,身临其境的时候重岩还是有种被震到的感觉。

    “从这里能看到,”温浩指着窗外,“半山坡上,白院墙,看到没?那原本是村子里的房子,老张起这些花圃的时候把这几个院子都圈了进来,重新翻修过,收拾的还不错,偶尔在这边留宿也挺方便的。”

    重岩觉得住在这里倒有点儿去乡下度假的感觉,忙说:“给我留一个院子。”

    温浩笑着扫他一眼,心说到底是个孩子,“行,等下上去你自己挑一个吧。等你放暑假了没事过来住住,爬山、钓鱼,顺便还能监督工作,多好。”

    重岩心神舒爽,上辈子有钱的时候光顾着拉磨了,没顾上度什么假,现在穷了,反倒过上了以前过不上的日子。

    这人生呐。

    重岩感叹,“就是过来不太方便。”

    温浩看他这样,也笑了起来,“对了,还没问你呢,既然户口本上年龄都改大了一岁,怎么不去把驾照考了?自己开车出来进去也方便啊。”

    重岩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心头骤然泛起一阵莫名的心悸。

    温浩扫他一眼,见他脸色忽然泛白,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重岩勉强笑了笑,“坐的有点儿累了。”

    “马上到了。”

    重岩靠在座椅上,缓缓平息憋在胸口的窒息感。这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倒像是被温浩的几句话触发了记忆中的某个开关,于是,这种类似于恐惧的感觉自天而降,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重岩想起初来京城时李南李北问他考驾照的事情,那时他就十分排斥这个话题。只是当时周围都是他抱有敌意的人,这种排斥的感觉就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如今细究起来,却发现记忆深处隔着一层雾,重岩寻不到惊悸的源头。

    重岩问自己:有没有可能……自己是死于车祸?

    记不清,想不起。重岩靠在窗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目光迷惘的自己。

    第43章 庆典酒会

    重岩跟着温浩在牛头村转悠了一整天,参观了精品花卉园和将近一半的普通花卉园,中午跟园圃这边的负责人一起吃了顿农家饭,又在加工厂泡了一下午,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重岩很久没这么累过,在车上就昏昏沉沉的,进了门就瘫在了沙发上,本来想歇一歇就去洗漱,结果就那么一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大天亮,差点错过了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

    周末的作业他自然是没写的,不过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各科老师的练习卷雪片似的发下来,也不收家庭作业了,都在课堂上讲一下,学生在下面自己对着卷子检查答案。无形中倒是给重岩制造了一个蒙混过关的机会。

    期末考试再加上徳温公司开业准备的事,生生把重岩折磨出了两个黑眼圈。等到期末考试结束,他在家里足足睡了两天才勉勉强强把个黑眼圈给睡回去。重岩简直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迎接暑假的到来,不过他歇了没两天就被温浩一个电话从家里挖了出来去参加活动——海天大厦贵宾厅,徳温公司的开业庆典酒会。

    重岩的礼服还是之前温浩带他去做的,黑色、三件套,款式保守的像旧时代的英伦绅士,重岩自己挑的。当时温浩想让老师傅给重岩做一身白色的礼服,他见过李家的两位少爷穿白色礼服,精神又帅气。但重岩不喜欢,说浅色看着轻浮,温浩只能由他。其实他藏了一句话在肚子里没告诉重岩:就他那张小脸,穿那么保守的颜色款式,反而被衬得更嫩生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反差萌。

    不过重岩自己严肃得很,去之前还特意修了头发,争取让自己显得……嗯,成熟一些。

    这次的庆典酒会要细说,还真没重岩什么事儿,他只负责亮个相,让人知道徳温有这么一号合伙人就行了。毕竟他年纪在那儿摆着呢,商场上那些资深的老狐狸也不会自降身价地跟他示好,他要做的也只是刷一下存在感,为以后要做的事情做做铺垫。

    庆典开始自然是要讲话,这项工作承包给了温浩,重岩负责站在一边当布景板,坦然接受各色眼光的洗礼。随后便是跟着温浩见人,温浩在这个圈子里从小混到大,虽然一直是在给李家跑腿,但该有的面子还是有的。也有人是看着他背后李家的面子,毕竟李承运现在是李氏的大boss。不过也有不少人觉得徳温是李家花钱,请温浩出面提携他们家那个不能认回去的私生子。

    这些议论重岩不用亲耳听到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也不介意,这才是个开始,做生意的人忌讳的就是心不稳。

    日子还长着呢。

    重岩举着一杯苹果汁跟在温浩身后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寒暄,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即便是最挑剔的看客也很难从他的仪态上挑出什么不是,李承运远远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他这个儿子周旋在那么多醒目的宾客中间,竟然有种如鱼得水的恣意,好像他生来就是要站在这样的地方、就是要和这样衣香鬓影的奢华背景相得益彰。

    李承运慢慢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心说也不知他能走多远……看他游说温浩,又慧眼如炬挑中了nd,这份魄力倒是比家里那两个孩子还强些。这样想着,李承运心里竟有些替重岩惋惜起来。

    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李承运皱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旁边走了两步,就见重岩背对着自己正站在摆放甜点的长桌一侧,程蔚站在他对面,离得极近,正跟重岩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留神往旁边看。

    李承运脸一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会场人多,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李承运,李承运心中更是来火,为了程蔚去勾-搭重岩的事儿,他跟程瑜吵了一架,又亲自打电话把程蔚痛骂了一顿,没想到这个混蛋小子还敢往重岩跟前凑。

    走得近了,就听程蔚说:“我家是不做这个的,不过你开口了,能帮的我肯定帮。”

    重岩声音里带了笑音,“事成之后,我再谢你。”

    李承运重重哼了一声,“什么事成之后?程蔚,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程蔚一看是他,忙说:“姑父,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刚才说事成之后?”李承运表情不善地看着他,“什么事?”

    重岩一看李承运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是我找程蔚有事。”

    李承运狐疑,“什么事?”

    重岩看周围人多,便拉着李承运到了窗边,“是我想找他帮我牵个线。你知道他小舅妈的娘家是做花卉进出口生意的吧?”

    李承运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重岩本来是不想跟李承运说太多的,但李程两家关系太近,他不希望李承运对程蔚有什么误会,程蔚这人性格里是很有些痞气的,真把他惹急了不肯帮忙,重岩还得去找别的路子。

    “是这样,”重岩勉勉强强地解释:“我想做花卉生意,让他牵个线,暑假我去他们的花卉基地参观一下。”

    李承运吃了一惊,“花卉生意?徳温这边不是刚开起来?”

    “合伙的买卖,我只是个干等分红的小股东。”重岩不以为然,“你以为文森乐意我跟在他身边指手画脚吗?”

    李承运心里的震动简直难以言表,“你是想再揽一摊自己的买卖?你才十七啊……”

    “十七怎么了?十七岁不吃饭也会饿死啊。”重岩冷笑,“李先生你可不要瞎说哦,我的户口本上可是十八岁。”未满十八岁不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是当不了股东的,难道李承运这会儿就想谋算他的银子了?!

    李承运悻悻道:“老子不养你吗?”

    “你养我什么了?”重岩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我小时候你给我买过一根冰棍吗?买过一支铅笔吗?李先生,说话要过过良心。”

    李承运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深知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自己实在是讨不了好,“花卉生意是想自己做?”

    重岩点头。徳温公司对重岩来说只是个出场仪式,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铺垫,托着他进入这个圈子,也让周围的人认识认识他,知道重岩是何许人也,身后有哪些可以狐假虎威的背景。他骨子里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真心想做的事怎么会甘心被旁人掣肘?

    重岩上一世其实也动过做花卉生意的念头,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做成。前些天去了牛头村,看见村子里的园圃又想起了这个事儿。牛头村的后山还有个村子,隔着山头,附近水源丰富,也是个适合养花养草的地方。后村在年初的时候曾跟老张联系过,也想跟老张这边合作搞花卉种植,但是这事儿刚提了个头老张家就出了事,再接下来公司转手,跟后村洽谈的事儿就搁置了。

    李承运沉默了片刻,问他,“钱够吗?”

    重岩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李承运的表情挺诚恳,便点了点头说:“够。”这几个月期货挣的钱大部分都投进了徳温,重岩手里其实没多少钱了,好在前期要做的事情不太花钱,签土地承包合同,交租金。等再过三四个月,期货那边的盈利就足够他做基础设施以及购买花苗了。

    “李家不做这一类的生意,”李承运说:“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要是需要人手的话跟我打电话,我调几个人过来帮你。”

    重岩摆摆手,“算了,你派了人手过来,将来生意姓李还是姓重?”

    “你怎么心眼这么多?!”李承运气结,“我还会打你那点儿东西的主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重岩笑了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的关系就更远了。事先把话说清楚,对咱们都有好处。”

    李承运顺了顺气,重岩这事儿确实用不着他,只是去签个承包土地的合同,重岩自己去就够了。等开了春,重岩就年满十八岁……

    李承运不放心地追问他,“你户口本上真改成十八岁了?”

    重岩哼哼两声。

    李承运很烦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但要让他掉头走开,他又觉得做不到。僵了一会儿又问道:“没事儿改什么户口?”

    重岩从走过的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浅浅抿了一口,“家里条件不好,要在外面找点儿事情做,补贴家用。大一岁比较好找活儿。”

    李承运心头一窒。

    重岩没有看他的脸,转过身自顾自地离开了窗口。如果再站下去,搞不好李承运会说一些抱歉的话,那就恶心人了。今天可是他的好日子,不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败坏了心情。

    温浩正跟人聊天,看见重岩过来,连忙将他拉到身边,“呐,这两位是秦家的少爷,做医药生意的。别看他们年轻,在公司已经挑起大梁了。”

    重岩听到一个秦字,心头微微一动,笑着对面前的一对双胞胎兄弟说:“幸会,幸会。”

    秦家兄弟的五官相貌都是温和儒雅的类型,只看外表与秦东岳兄弟俩并不太像,不过( 重岩 http://www.xlawen.org/kan/41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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