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阅读
不会十分清晰，然后，猝不及防地，疼痛已将整颗心的跳动全部的吞噬！
他终于无望的看清，这个他挚爱终生的女子，爱的，也始终是拥有最高权势的男人。
而他如今，甚至连金国的半壁江山都抵不过！
宸娆雪看着他愈来愈痛苦的神色，无力去做些什么，混沌不堪的思绪也随之坠入空白。
她体内的异样，再没有任何的力气支撑住，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向后径直地倒下，她瘦小的身子不自禁地，像一片枯叶缓缓飘落。
最终，跌进了树下波光粼粼的御花池中，沁入骨心的池水重重承住她跌落的份量，浑身湿透的那一瞬间，宸娆雪才惊觉她冰冷的身子，已是一片的灼烫。
这分灼烫，与湖水交融，却带着一种凄绝。
*****
此时，只听得白玉石狮桥的阶梯上“哐当”一声，仿似兵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玄色的袍子旋即应声而裂，随后，片片白色纷扬于台中！
在这片片纷扬的白色如雪里，金荀澈负伤走了过来，身后的禁卫军皆止了步，留守在阶梯之外。
刚刚那场刺杀，任凭一些别有心机的舞姬，是根本近不得金荀澈的身。
但那些剑刃已从舞姬手中脱手，未闻清泠落地声，反而闻剑入肌肤之声。
除了那名领舞的女子，其余几名舞姬刹那都，香消玉殒……
金荀澈胸口的暗器，被那人亲手刺下，却，没有再深入一分。
当时的场景，李君裔带宸娆雪离开，金荀澈陡然将那扑入他怀里的女子推开，这一推，看似蕴了七分的力，触到她时化为绵柔，仅是将她推开，却不伤到她。
女子面上的华纱，随着这一推的掌风，坠萎于地。
暗器也迅疾地从胸口退出，带起血箭再次地喷出——
那女子想缓去这退出的速度，只是，她的力根本抵不过他的，哪怕，他仅是那绵柔之力。
莹白的脸，唯见，眸子下有一滴血色，滑淌下来。
不知是谁的血，成就了谁的泪！
他彼时那一句：“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伤她。”
终于让那女子的面容，再做不到无澜，过往有些碎屑浮上眼前，每一片浮过时，她的脸上就愈苍白一分，直到再无一丝血色。
仿似是她的血，在汩汩地流出，从心口旁边的位置……
只是，她知道，这血是金荀澈的。
她，亲手，杀了他！
记忆里那幕腥红，血淋淋地灼痛着她的心，就像枯木燃成灰烬前，她，亲手，将剑送入他的胸膛。
说好的海誓山盟，他却早早就变了。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无法苟活于世，所有的执念都不重要了，返手，执起那柄染有他血迹的利刃，笔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前。
眼见，剑尖离胸仅剩一分的距离，这一分，再难缩短，金荀澈的手，覆住她的，紧紧地，从没这么紧地覆住她的！
第172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7）
女子的泪，静静流淌了下来，倘若，以前他能这么紧覆住她一次，会不会，就不会到现在这一步呢？
不论相拥，亦或相携，他的手一如他的人，始终于她若即若离，若即若离……
眸底有泪坠落，和着那滴将坠未坠的血珠子，一并地坠下去，就像心尖湮出的朱砂！
素白的皓腕，再无力，噹啷声起，短剑终是落地！
金荀澈随着这声响，撤手轻轻一挥，一旁，小玄子上前，用力扣住她的手腕，要将她带下厅去！
可她的步子不肯移动分毫，只是金荀澈不再望她，返身走出亭外，伤口的血也不许御医上前来处理，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御花园。冰@火！中文
女子凝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再没了眼泪，只是闭上眼睛，任由小玄子命人将她带离。
整个皇城内，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更为压抑！
地上那摊血，那么鲜艳，只映得这座城池，终开始渐渐被血色所笼罩……
◇◇◇
池塘的水很冷，宸娆雪整个人，半坐于池塘内，狼狈不堪。
金荀澈同样狼狈的靠于石桥的栏杆上，素来衣冠楚楚的他，现在，浑身的袍子，已被内里碎裂的金丝铠甲，反震得不再齐整。
他胸前的伤口若没有金丝铠甲的相阻，再深些许，却是直抵心口。
也就是说，没有那层金丝铠甲的防护，今日，那名女子的狠手，会要了他的命。
他坐在那，没有说一句话，将脸靠在栏杆上。
月色深沉，于他俊美无铸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现在，他的伤口里，湮出的血，带着一些的黑色的成份，这并不是普通兵器上淬的毒，只是，在饮下那杯酒之后，他抱了不该抱的人！
当他察觉到宸娆雪中了媚毒之后，为时已晚。
他不想让宸娆雪人前彻底的失态，哪怕他要将夏国收为囊中之物，让夏国的子明误以为他们的和亲郡主变节，哪怕有心人要彻底断去宸娆雪的后路，成全她做李君裔的女人。
可，为了顾全大局，他也不要她因此失去所有的尊严。
就算她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看似胜利，却败得一塌涂地的收场！
赢得了江山，输了她，这样的幸福还有真谛么？
幸而，冷水可以缓去这种媚药的烈性，而最近的冷水，在御花园。
他目光转向湖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她，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的她，让人忍俊不禁：“现在，是打败朕的最好时机！”
待到池塘内跌坐的人，脸上潮红稍退去时，他语音低徊地说出了这句话。
宸娆雪看着他胸前伤口淌出了黑色的血，是中毒的迹象，这点，她并不陌生！
伤口的血无故染成黑色，该是和她衣服上的香料有关。
却，不是她真的想要的，只是，彼时的欲盖弥彰。
她从池塘中起来，身上的燥热随着冷水的浸身，得到了纾解——
沉默着一步一步朝岸上走去，却快速地走近他，将他从栏杆下欲待拖起！
第173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8）
“我素来不喜欢过河拆桥，你很快也会死，反正结果无论如何，我都得到了解脱，不是吗？”
她的语音很冷，手却是暖和的，她想拖他起来，可他的身子好沉，一点都拖不动。
宸娆雪内心挣扎极了，金荀澈的生死她本不关心，只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她知道，她的心并没有完全冷血到底。
她未必真的想他死。
包括刚才那名刺杀的女子，亦是如此吧！
金荀澈却是明显不让任何人伤害那名女子。
关于甄懿皇后之死，只从他那一句话里，她清楚，哪怕他对时间所有的感情有任何谋算，最终，定是对那女子下不去手的。
若他心中有情，其实，一切并非只有死才能转圜！
同样的，她，做不到心狠。
“你倘若赢了朕，朕说过，死前，会许你想要的自由。”
“娆雪要的，一样都未曾得到，倘若皇上堤防着，一直以此试探娆雪的心，我赢得过么？”她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皇上是天子，你能算到每一步，可，只不该把人心一并算了进去。”
她依旧用力拉着他，想让他起身，金荀澈却笑出了声：“是，朕以为，一切都会在朕的掌控之中，未了，却还是百密一疏，朕，终究是失策了。”
“若真的在你的掌控中，三年前，就不会出现血溅宫闱的那幕。”宸娆雪的声音很清很泠，却直抵达他的心底！
三年前，甄儿的死，确实，是一场他没有掌控得住的事！
“你猜出了朕为何要诛杀那些后妃？”
“那个时候，你就想通过甄懿皇后的死，行一些事吧。铲除不忠于自己的势力，只是，没想到，后宫发生了那场惨案，朝臣们依旧对你忠心不二，哪怕死去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们也不敢妄言，更不敢有所作为！你为了避嫌，才会空设后宫三年之久，对么？”
宸娆雪继续用力拉着他，这一拉，他的身子，不再那么沉重，终是随着她这一拉，慢慢地站起：“倘若，那一刻，你不去算人心，对自己的臣子不那么猜忌，不去以为可以掌控和李元昊不和的宸王，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同，也未可知。”
萧逸德和他的勾结，是否可以看做，是一场北斗星移的把戏呢？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金荀澈站起身，步子，依旧是滞缓的……
他整个人看上去，在素有的慵懒之外，唯添了心事重重。
不经意地抬眸，朝先前她与李君裔站过的树梢看去，一抹黑色的影子坐于树上，黑色镶金丝边的袍衫，墨黑的发丝，就像谪神般地坐在那。
神情地凝视着她，可，再定晴时，却又好像，什么都瞧不到了——
漫天的星辰下，仅有一树的海棠花，在晚风中偶有飘零……
收回思绪，宸娆雪扶着金荀澈行至行宫，小玄子早已守在宫门外。
她把金荀澈扶到榻上，让他靠于床榻，拧紧眉道：“明知有毒，你却不避。”
第174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9）
金荀澈露出酷酷的笑意，在这种时候，他竟还是笑得出：“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么？”
她知道，他是识得穿她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她的衣服皆是用麝香熏过，香料里却多了胭脂醉的成份，这种混合出来的香味，含有剧毒，哪怕以麝香遮掩，如若他要辨得，终是可以察觉的。
她要的很简单，在萧逸德未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她不会侥幸怀上帝裔，而，孩子与幸福，她确实未曾考虑过拥有，所以不如早早地舍弃，好过将来痛上千百倍。
这样愚蠢的错误，她不会犯，自己的一辈子已经够不幸了，何苦再搭上一个孩子呢？
“是的，这是我要的。但方才在酒宴上，你是识破的。为什么识破了，刚刚却不避开这毒呢？”
宸娆雪端上一盆清水，取了点纱布，复又坐到他榻前，轻声地问：“那女子在你心里，终是有份量的吧？”
否则怎会不许任何人伤到她呢，宸娆雪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她执起纱布，轻轻替金荀澈将伤口那些黑色的血擦去。
胭脂醉融化进麝香的毒，加上这伤口，若渗入心腑，恁他再是真龙天子，恐怕都是回救不得的！
“这药是我自己配置的，皇上若嫌粗糙，大可待到血止住了，让小玄子换了去。”她擦完那些黑血，里面的血，幸好仍是红的，再上点药，方会好吧。
金荀澈依然笑着，笑里带着倦懒：“朕不是心软之人，你莫以为，窥得些许什么，朕会投桃报李！”
“你若真死了，第一个受不住的，绝不会是我。”
他死了，她绝不会伤心半分？
假如说，冰冷的刀剑刺入他身体的一刻，他看不到酷似甄儿的女子心中的所想，那么，当他的血溅进她眼底的刹那，他看得懂，若他真死于“她”下，她是不会那般从容不迫的。
可眼前的女人，给他的感觉，竟然，只有逃避！
是的，逃避。
每当要直视自己的心时，她都会仓促的逃离，所以，恰连她身上的香味，过份的熟悉之外，更是会造成让女子终生不孕的一剂毒药。
每回，他凑近宸娆雪身体的刹那，就辨得出，香味后面，含了些什么。
他是精通药理之人，因为，他明白，若要坐稳千秋万世的帝王基业，要的不光是谋略，还有，必要的防人陷害的技能，医术，无疑是不可或缺的！
医术里，自然也包括了形形色色的常见毒物。
她虽不常用麝香，但几次的份量却也是足够伤人伤己的，帝裔，是每个后妃身系后宫最后的筹码，为何独独她，却千般不愿意要？
心绪纷飞间，他挥了挥手，道：“不必。这些毒，根本伤不了朕的！”
金荀澈往榻上躺下去，眸光依旧慵懒不羁，就着那褴褛的袍衫，宸娆雪望着他的样子，亦不再勉强于他，甫起身，他的手却突然拉着她的，声音低徊：“宸儿，不要走，陪朕一晚，就一晚。”
第175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0）
说完这句话，他就松开她的手，仿似沉沉睡去。＆lt；冰火#中文
宸娆雪止了步子，回身望向他，眉心略颦，却终是推开门，门外却是轩辕熙站在那，瞧她出来，警觉地望向她。
神情复杂万变了一番，终是化为平静：“娘娘，这是要去哪？”
“我不去哪，只想要一些伤药。”
轩辕熙眉心一皱，从袖中，掏出一瓶伤药，递予她：“白玉复肌膏。”
原来，他是早备下了。
只是碍着金荀澈未传，他也不敢往里送吧！
宸娆雪接过伤药，听得轩辕熙在旁嘱咐：“娘娘，这药，每隔两个时辰上一次，上之前，记得擦干净伤口。”
他谨慎地叮嘱完，又道：“有什么需要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就在这守着，皇上如果有事，我们也没命出得了这夏国。”
宸娆雪返身，只往里行去，行去间，轩辕熙又添了一句：“在微臣心里，宸姑娘一直是个明事理的人，切莫再做犯二的事情了！”
宸娆雪呆呆地看了他半天，便笑了起来，只是笑却不曾回答他的话语，伸手，想要关上那扇殿门。
这个世界太孤单，莫非注定要一个人走？
可是，无论怎么样，也得咬牙坚持下去呀，便是头破血流，便是刀山火海，也决不放弃报复萧逸德的机会。
再多的牺牲都无所谓了，这点点傻又算得了什么呢？
殿门轻轻合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悠然钻进鼻中……
一双手突然有力地伸进来，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拎，便将她整个身子拖了出去！
尖叫声还未出口，那双手已经移至宸娆雪的腰间，修长的身影跃起，带着她跃上了高高的屋顶。
那弯月，就挂在屋檐上头。
微湿的空气落在她的鼻尖，思绪恍然清醒了过来。
面前的人是轩辕熙！
他做事可真是古怪，言行大捷相反，明明一直等在屋外的是他，挟持她逃离的总也是他。
到底想闹哪样呢？
宸娆雪低下头，抱紧了双肩，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身上多了一件温暖的披风，不用看，也知道是轩辕熙的！
他略略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
“谢谢。”
裹着披风，宸娆雪把下巴搁在膝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把我扔这么高，总不用担心我再犯二了，倒是你，怎么还不走？”她侧眸看他，嘴角噙着笑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让人发现自己的脆弱，于她而言，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面前，她想要尊严，被金荀澈曾经踩到了脚底的尊严，被他称之可笑的尊严！
“呵呵，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把你带到这么高的地方，只是想看看你。”轩辕熙抬头，目光看向远处。
那肆无忌惮的黑，浓浓地包裹着整个世界，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在宸娆雪孤独的心房上，凿出了一只小洞，把暖暖的阳光灌进去。
第176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1）
在宸娆雪孤独的心房上，凿出了一只小洞，把暖暖的阳光灌进去。
“呃……轩辕将军，你有几个老婆？”
吸了吸鼻子，把泪水逼回去，她轻声地问他。
“这个问题，我好像回答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出声！
望着皎月，这里可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啊，可为什么除了彻骨的寒冷，再感受不到其它呢！
宸娆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偏过脸看向那弯挂了泪的月牙，那月儿像不像自己的眼睛？
微眯着，被朦胧的水雾遮盖。
“你体内的毒，明儿个我会带药给你。”
蓦地，轩辕熙伸过手，轻轻地落在宸娆雪的手背上，她下意识缩了缩手，苦笑一下，尽量避开他的触碰，轻声说道：
“轩辕熙，不要对我太好，我可不是你表面看到的这般纯善。”
“臣只是，想呵护娘娘，像朋友一样。”
他的手扬起来，落在她的发上，因为值得用心对待的人，真的不多了……
宸娆雪看着眼前这个像兄长一样和善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那轩辕将军，你为什么要对金荀澈言听计从？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志向与心思根本不在权力争夺之上，你只是恨所有的人，为了恨，你必须找一个宣泄口。”
他心里的结该是太后吧，亦或是三年前，被金荀澈下令诛杀的那众多后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这个男人，手握金国的十万兵权，金荀澈该是忌惮的，他却反之重用，对他亦是信任有加！
“不懂你在问什么？”轩辕熙未动，神情却由温和急聚转冷。
“你明知皇上在利用锦儿，你却帮着他布局，锦儿是你的亲妹妹，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一声声的质问，让轩辕熙的身躯微微一僵，“宸姑娘，你就不要再妄自揣测了，很多事，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锦儿的幸福，在你们雄图霸业下，不过是被牺牲的附属品，而我，本是宸王府的庶女，冒名顶替和亲该是死罪一条，因容貌相似，因棋子的价值，才得以最卑微的身份继续活着。难道，这一切皆是命，我就该认吗？”
宸娆雪无力的躺了下去，看着漫天繁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伸手抚上面颊，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悲伤感秋了多久，只知道，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然后起风了，一阵阵冷风吹过，凉意袭遍全身，她恨了萧逸德多年，这一刻，突然觉得，她的恨，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再恨，也得继续屈服着，再不甘，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轩辕熙心疼的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却不能再上前去安慰。
“皇上该等急了，宸姑娘，臣还是先送您下去吧。”
下了屋檐，宸娆雪再次走进大殿，关阖上房门。
金荀澈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不知是睡熟了，抑或是其他的原因！
但她知道，哪怕此刻负伤，他应该还保持着警惕。
第177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2）
因为酷似甄懿皇后的女子有的片刻恣情，只是片刻罢了，终是入不得心——
宸娆雪坐到榻前，金荀澈伤口方才已清理完，现在，仅需直接上药就可以。
兴许是从小受过的皮肉伤数不胜数，所以上药的手势，她如今倒是娴熟十分。
她轻柔地，把药上完，她的指尖不小心触到金荀澈伤口周围的肌肤，却发现，他的身子，烫灼得有些不对劲。
不仅烫灼，他本来仅是微微蹙紧的眉心也是紧皱着。
以他习武的身体，该不会这么容易伤口感染，或者，是否也说明，这么多年，他熬得很辛苦，直到现在，借着这个伤口，终是撑不住了呢？
宸娆雪想起身让屋外的小玄子换盆凉水来，她的手却被金荀澈蓦地一抓，无意识地一抓，抓得那么紧，她再是动弹不得！
他口中喃喃的呓语，却清晰地传来：“甄儿……别走……甄儿……”
他唤出这两个字，宸娆雪清楚地看到，金荀澈的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或许也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
“甄儿……告诉我……这么……这么多年……朕真的做错了吗……甄儿……朕好想你……”
这些话语，断断续续从他的唇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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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荀澈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晌午，这一次，即便面对着他裸露的肌肤，宸娆雪也并没有太多的胆怯，她接过婢女手中的棉巾替金荀澈擦净脸，恭敬地道：“臣妾替皇上取干净的换洗衣物来。”
“不用，让人备浴汤，朕要沐浴。”
“诺。”一旁早有小宫人奔至沐浴的池边，吩咐人备水。
宫人的效率是高的，金荀澈步入沐浴池前时，那里，早放好了温暖的水。
因地理位置，夏国皇宫并无温泉，要去宫外行宫处，方才能享用。是以，宫里都是拿现烧的水倒进整座玉池里，权充做温泉。
这是帝王家的奢侈，哪怕身处异国都不会免去的奢侈！
金荀澈将宸娆雪打横抱起，进入池内，却摒退众人……
随后，他用干净的湿巾替她擦干净额上细密的汗珠，她被他的举动骇到，未待她反映过来，他就把她掷进了池水里。
浴池里地水是温暖的，但激起的水花，却让她有骇怕，这层骇怕不仅是因为她惧水，而是看起来，似乎，他有着一些别样的兴致！
醉酒的人，中了媚药的人，可能会有的兴致。
经过昨晚，她再清楚不过那种异样，果然，金荀澈也下得水来，他的眼睛，如同最莹亮的墨色水晶，此时一扫阴郁，睨向她！
“爱妃，伺候朕沐浴。”他微浮出一个笑意，对她道。
“臣妾……”身子不便。她有些难以启齿，这谎言，终归是谎言啊！
“嗯？”金荀澈上位者的气息与傲慢，令宸娆雪终归是败下阵来。
“诺。”
她走近他，水，不深，可为什么，每走一步，都让她有些胆战心惊呢？
柔弱无骨的手附上他的衣襟，慢慢解开他的衣扣，她本不想瞧他，可，她知道。她若刻意避开不去瞧他，无疑是不妥的！
第178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3）
沉甸甸的心，努力让自己平静地替他解开扣子，褪去他身上湿湿的袍服、中衣，他裸露的肌肤出现在她眼前时，竟着了玉一样的润泽，她的脸开始烫起来，深吸一口气，眉尖颦了下，目光落在他的中裤上。
这，也要她伺候吗？
宸娆雪的指尖略略一颤，始终还是无法去解那中裤上的腰封。
她脸上种种变幻的神情悉数落在金荀澈的眼底，他的手，骤然扣紧她的腰，打趣地笑道：“宸儿，难道是想让朕隔着裤子宠幸你么？”
宸娆雪一骇，慌忙底下头道：“皇上，臣妾伺候不当，请恕罪。”
亏这个时候，她还想用这法子来对他，也好，金荀澈的眸底起了更浓的戏谑之意：“朕不恕罪，要重重的罚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势拥住她，一起浸入水里，果然，她小脸苍白的一骇，小脑袋也早被温暖的水没顶！
宸娆雪开始无措，慌忙间屏住呼吸，眼睛却忘记闭阖，她看到，金荀澈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好看的眼睛，好看的鼻子，诱人的唇。
天呐，她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想这些？
“澈……咳……”她想说话，可一开口，水呛得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模糊间她仅看到他在笑。
到底他在笑什么？
被池中的水一呛，她体内的空气被迅速排了出去，她感到胸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但，她不能将脸升出水面，他拥得她那么紧，摁得她只能游晃在池水之下！
然后，更为让宸娆雪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金荀彻澈在水里，用他的唇堵住她的唇，她想推他，可手碰到他裸露的肌肤，如遭电流袭击一样的缩回……
他似乎，在度气给她，用这个长达一个世纪的吻来将空气注进她快要窒息的肺里！
带着他特有的龙涎香味道，和着沐浴池里香精熏熏，一缕一缕地沁进她的呼吸里。
窒息感逐渐离她远去，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她就不用羞涩了吧。
不过只是一瞬，金荀澈离开她的唇，宸娆雪睁开眼睛，看到他又在笑，还多了一抹戏虐的味道！
为什么他就不会窒息？对，他是识得水性的，而她不争气地又开始觉到窒息。
她摒气间，不窒息才怪呢。
笑笑笑，怎么不笑死他，就那么笃定的以为她会求他吗？求他度气给她？
卑鄙恶劣的小人伪君子，她是猪才去求他？要求也求他快放自己出水。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下一刻，就变成，她情愿是猪，也不愿意变成水鬼啊！
宸娆雪的双手用力抓住金荀澈，想启唇，又担心更多的水灌进来，他拥住她的手反而也更加的用力。
他随意束起的发丝飘扬开来，在这清澈的水中，愈加在他的俊美外添了一种妖孽的姿采。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吸引人的注目呢。
但此时她要的是空气，只要能呼吸，她就可以顽强的活下去，新鲜的空气比他此刻的俊美，更加让她关注。
第179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4）
如果，她吻上他的唇，是否，就有所不同了呢？
和刚刚他吻她时一样——
脑海里浮过这个念头时，宸娆雪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温暖的水里，她的脸蓦地烫得似烧了起来，窒息再次袭来，她被他钳着，再触不到水面的空气，她的脸微微地仰起，羽翼的睫毛闭闺，循着他的气息而去，只差一丝，她还是没有勇气亲吻他的唇。
纵然她知道，他希望她这样做。
可她是个平凡的女子，她还做不到，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收放自如。
所以，现在无法呼吸的疼痛，是他所说的惩罚吧？
这样的罚，对她来说，确实是比**的疼痛更加极不能承受的！
她，仍是无法主动去邀他度气给她，那样的姿势太暖昧，她做不到。
宸娆雪蓦地低下额头，她髻上挽起的簪花随着这一低，承不住水压，悉数坠落开来，包括固定发饰的发簪。
青丝包裹着她苍白的脸颊，此时的宸娆雪仿佛溺水一样，身子重重地，不受他控制地往池底沉去。
金荀澈一惊，惊愕的伸出臂捞起她，她的眸子紧闭，脸色发着不自然的白。难道——
他不敢多想，他怎么忘记了，她的脾气是那么犟，平时又迂腐不可及，岂会主动邀恩宠呢？
金荀澈迅速将宸娆雪带出水面，她软软的身子瘫于玉石阶梯旁，他终于体味到心急如焚四个字的意义，从失去挚爱后，再一次体味到，他真的不该去开这种玩笑。
如若她因此有什么闪失，恐怕，那将是他最无法救赎的错！
“娆雪！”
他急切呼唤她的名，两个字带着浓浓的情谊，是他第一次唤她，而她，全然没有听见一样，他俯下身，才要度气给她，突然，她的眼晴睁开，带着一种水雾的朦胧，轻声呢喃：“皇上，臣妾不习水性，失仪了。”
这一句话，说得很符合她素来的性子，许是她听到他第一次这么唤她，终是触到了什么，她这句话，被他听出了些许端倪，这个女子，竟是使诈，又一次瞒过了他！
她根本没有溺水，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选择的下下策，用假装溺水来让自己放下心防，就此放过她。
这样一来，她不算违了圣意，再做中规中矩的样子，以为他就会顺水推舟吗？
可惜啊，她本苍白脸颊浮起的红晕，配上做不到淡定的语调以及刻意闪避不看他的眸子，泄露了她的所想。
这只小猫儿，她不擅长掩饰，更不擅长伪装。
她，除去刻意装出来迂腐外，其实本质是纯涩、娇俏的女子，并且刀嘴心软。
“皇上，臣妾还是唤小玄子来伺候您沐浴吧。”她恭谨地道。
小玄子？
金荀澈因宸娆雪这一语，差点哑然失笑，这傻丫头难道不知道，伺候君王沐浴的，只有宫女。不会是太监吗？
但心底却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她为什么不提伺候她的那名婢女呢？
是否容许他自欺欺人一次，因为随身侍候的婢女对她来说，是女子，并不仅仅是个宫女呢？
第180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5）
是否容许他自欺欺人一次，因为随身侍候的婢女对她来说，是女子，并不仅仅是个宫女呢？
眼前的她，湖水蓝的裙衫因沾了水的缘故，紧紧地包襄住她的娇柔的身子，使她的曲线实则是毕露的，现在的她，再不是初进宫的青涩，玲珑剔透的，是属于女子妩媚的身体，还有她倾城得，令人痴醉的容颜。
一切，是美好的。
只是，惟有金荀澈自己心里明白，此刻令他砰然心跳的，并不仅源于这些。
宸娆雪卧在白玉石阶上，当然，能觉到他目光越来越灼热，这份灼热快要将她一并点燃……
可是，她突然羞涩到无以复加，这里是给他沐浴的温池，不是么？
如果他非要临幸她，是否该选择一个比较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呢？
毕竟在夏国，她生长的故乡，虽然，她并非对他有着刻骨铭心，非得交付真实的感情，但，至少，做为他的嫔妃，她还是希望，能有令她稍微能回忆的地方，发生这一切！
晕，她在想什么？
迫窖的微微眯起眸子，宸娆雪只发觉脸颊越来越烫，她偷偷地用手靠向后面的阶梯，随后，她用力地撑住，甫要起身，金荀澈的手却更快一步向她伸来，她一惊，难道，真的……是现在，在这里…..？
不假思索，她迅速起身，朝后面逃一般躲去：“皇上，您龙体微恙，臣妾替您——”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她的身子就被他强而有力地从后面拥住。
“都是我不好。”
他的手，温柔地拥住她，将她的身子转向他，他那么高，她只到他的下颔，宸娆雪第一次发现，高傲如金荀澈，他的下颔竟也会有着青青的胡子渣。
从昨晚到现在，她这才真正仔细地瞧着他！
他素来是仪表光鲜整洁的帝王，今日的不修边幅，是因为她的疏忽吗？
他不再用那些称谓，因为这句话，许是真的随心而出。
“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真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恍惚觉得，是甄儿重生了，可，死去的人，怎会再生呢……”
他拥住她，语音坚定：“宸儿，朕这么说，你一定觉得很虚伪对吧，可朕真的，想请你信朕一回。”
她怎能不信他，她知道，他是用自己的伤疤去撕开这一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女子会利用他的同情，去行刺！
亲口说出，心会很痛。
可，如果不坦白，就像一根刺横在那里，更痛！
他的指尖随着这一语，抚上她腿间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被热水渲染后，更是触目惊心：“是朕不好，只顾逗你，倒忘记你也伤了。”
又是这样，不想回答的问题，便开始逃避。
她承认，她是很懦弱，但真的讨厌，他干嘛要说这些话呢？
他不知道，这么说，会让她的鼻子越来越酸，眼里的雾气也快要溃散吗？
宸娆雪仰起脸，这样，溃散也不会流下，只会倒流进心底，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流什么眼泪呢，在后宫里，为他流泪的女子够多了，何必算她一个呢？
第181章 滚得越远越好（1）
宸娆雪仰起脸，这样，溃散也不会流下，只会倒流进心底，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流什么眼泪呢，在后宫里，为他流泪的女子够多了，何必算她一个呢？
金荀澈打横再次抱起她，这一抱，她的泪，突然再遏制不住，她用力咬住唇，方生生逼回去，而他只是抱着她坐到一旁的暖榻上，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再回来时，手上拿了膏药，瓷白的瓶子，一色的药膏，他细致温柔地替她腿上的伤口抹上药膏，随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肌肤上，那里，也有不深不浅的伤痕，虽然过几日会伤口便会结痂，却还是需要上药的，因为方才侵泡的热水无疑把那些原本上好药的伤痕冲去不少。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腿上，柔声道：“这药，自己若不能上，就让婢女替你上，不需几日伤口就会痊愈。”
这话落进宸娆雪的耳中，不过是别样的意味。
她淡淡一笑，自己真是在自作多情，他其实一早就警告过她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心，不是吗？
她接过瓶子，恭谨得体地谢恩，语气中悠然带着一抹疏离：“娆雪谢皇上赏赐，我自己可以上药，无需劳烦他人的。”
瓷瓶本身很冷，把她手心的温热一并驱散……
她拢了下微微散开的衣襟，将药瓶收进广袖内，从一侧的冰玉架上取下干燥的绵巾，轻轻替金荀澈拭去身上的水珠，然后，方轻声道：“皇上圣体违和，可是要多休息会儿？”
“宸儿，你不必为朕担心。”
擦完他身上的水渍，宸娆雪躬身退下，走出屋外，径直回到主殿。
他没有阻住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他想要她。
或许这样做，会很过份，但，他深知，依着她执拗的性子，他不能( 庶女倾城：薄情皇帝失宠妃 http://www.xlawen.org/kan/4178/ )
他终于无望的看清，这个他挚爱终生的女子，爱的，也始终是拥有最高权势的男人。
而他如今，甚至连金国的半壁江山都抵不过！
宸娆雪看着他愈来愈痛苦的神色，无力去做些什么，混沌不堪的思绪也随之坠入空白。
她体内的异样，再没有任何的力气支撑住，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向后径直地倒下，她瘦小的身子不自禁地，像一片枯叶缓缓飘落。
最终，跌进了树下波光粼粼的御花池中，沁入骨心的池水重重承住她跌落的份量，浑身湿透的那一瞬间，宸娆雪才惊觉她冰冷的身子，已是一片的灼烫。
这分灼烫，与湖水交融，却带着一种凄绝。
*****
此时，只听得白玉石狮桥的阶梯上“哐当”一声，仿似兵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玄色的袍子旋即应声而裂，随后，片片白色纷扬于台中！
在这片片纷扬的白色如雪里，金荀澈负伤走了过来，身后的禁卫军皆止了步，留守在阶梯之外。
刚刚那场刺杀，任凭一些别有心机的舞姬，是根本近不得金荀澈的身。
但那些剑刃已从舞姬手中脱手，未闻清泠落地声，反而闻剑入肌肤之声。
除了那名领舞的女子，其余几名舞姬刹那都，香消玉殒……
金荀澈胸口的暗器，被那人亲手刺下，却，没有再深入一分。
当时的场景，李君裔带宸娆雪离开，金荀澈陡然将那扑入他怀里的女子推开，这一推，看似蕴了七分的力，触到她时化为绵柔，仅是将她推开，却不伤到她。
女子面上的华纱，随着这一推的掌风，坠萎于地。
暗器也迅疾地从胸口退出，带起血箭再次地喷出——
那女子想缓去这退出的速度，只是，她的力根本抵不过他的，哪怕，他仅是那绵柔之力。
莹白的脸，唯见，眸子下有一滴血色，滑淌下来。
不知是谁的血，成就了谁的泪！
他彼时那一句：“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伤她。”
终于让那女子的面容，再做不到无澜，过往有些碎屑浮上眼前，每一片浮过时，她的脸上就愈苍白一分，直到再无一丝血色。
仿似是她的血，在汩汩地流出，从心口旁边的位置……
只是，她知道，这血是金荀澈的。
她，亲手，杀了他！
记忆里那幕腥红，血淋淋地灼痛着她的心，就像枯木燃成灰烬前，她，亲手，将剑送入他的胸膛。
说好的海誓山盟，他却早早就变了。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无法苟活于世，所有的执念都不重要了，返手，执起那柄染有他血迹的利刃，笔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前。
眼见，剑尖离胸仅剩一分的距离，这一分，再难缩短，金荀澈的手，覆住她的，紧紧地，从没这么紧地覆住她的！
第172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7）
女子的泪，静静流淌了下来，倘若，以前他能这么紧覆住她一次，会不会，就不会到现在这一步呢？
不论相拥，亦或相携，他的手一如他的人，始终于她若即若离，若即若离……
眸底有泪坠落，和着那滴将坠未坠的血珠子，一并地坠下去，就像心尖湮出的朱砂！
素白的皓腕，再无力，噹啷声起，短剑终是落地！
金荀澈随着这声响，撤手轻轻一挥，一旁，小玄子上前，用力扣住她的手腕，要将她带下厅去！
可她的步子不肯移动分毫，只是金荀澈不再望她，返身走出亭外，伤口的血也不许御医上前来处理，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御花园。冰@火！中文
女子凝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再没了眼泪，只是闭上眼睛，任由小玄子命人将她带离。
整个皇城内，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更为压抑！
地上那摊血，那么鲜艳，只映得这座城池，终开始渐渐被血色所笼罩……
◇◇◇
池塘的水很冷，宸娆雪整个人，半坐于池塘内，狼狈不堪。
金荀澈同样狼狈的靠于石桥的栏杆上，素来衣冠楚楚的他，现在，浑身的袍子，已被内里碎裂的金丝铠甲，反震得不再齐整。
他胸前的伤口若没有金丝铠甲的相阻，再深些许，却是直抵心口。
也就是说，没有那层金丝铠甲的防护，今日，那名女子的狠手，会要了他的命。
他坐在那，没有说一句话，将脸靠在栏杆上。
月色深沉，于他俊美无铸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现在，他的伤口里，湮出的血，带着一些的黑色的成份，这并不是普通兵器上淬的毒，只是，在饮下那杯酒之后，他抱了不该抱的人！
当他察觉到宸娆雪中了媚毒之后，为时已晚。
他不想让宸娆雪人前彻底的失态，哪怕他要将夏国收为囊中之物，让夏国的子明误以为他们的和亲郡主变节，哪怕有心人要彻底断去宸娆雪的后路，成全她做李君裔的女人。
可，为了顾全大局，他也不要她因此失去所有的尊严。
就算她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看似胜利，却败得一塌涂地的收场！
赢得了江山，输了她，这样的幸福还有真谛么？
幸而，冷水可以缓去这种媚药的烈性，而最近的冷水，在御花园。
他目光转向湖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她，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的她，让人忍俊不禁：“现在，是打败朕的最好时机！”
待到池塘内跌坐的人，脸上潮红稍退去时，他语音低徊地说出了这句话。
宸娆雪看着他胸前伤口淌出了黑色的血，是中毒的迹象，这点，她并不陌生！
伤口的血无故染成黑色，该是和她衣服上的香料有关。
却，不是她真的想要的，只是，彼时的欲盖弥彰。
她从池塘中起来，身上的燥热随着冷水的浸身，得到了纾解——
沉默着一步一步朝岸上走去，却快速地走近他，将他从栏杆下欲待拖起！
第173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8）
“我素来不喜欢过河拆桥，你很快也会死，反正结果无论如何，我都得到了解脱，不是吗？”
她的语音很冷，手却是暖和的，她想拖他起来，可他的身子好沉，一点都拖不动。
宸娆雪内心挣扎极了，金荀澈的生死她本不关心，只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她知道，她的心并没有完全冷血到底。
她未必真的想他死。
包括刚才那名刺杀的女子，亦是如此吧！
金荀澈却是明显不让任何人伤害那名女子。
关于甄懿皇后之死，只从他那一句话里，她清楚，哪怕他对时间所有的感情有任何谋算，最终，定是对那女子下不去手的。
若他心中有情，其实，一切并非只有死才能转圜！
同样的，她，做不到心狠。
“你倘若赢了朕，朕说过，死前，会许你想要的自由。”
“娆雪要的，一样都未曾得到，倘若皇上堤防着，一直以此试探娆雪的心，我赢得过么？”她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皇上是天子，你能算到每一步，可，只不该把人心一并算了进去。”
她依旧用力拉着他，想让他起身，金荀澈却笑出了声：“是，朕以为，一切都会在朕的掌控之中，未了，却还是百密一疏，朕，终究是失策了。”
“若真的在你的掌控中，三年前，就不会出现血溅宫闱的那幕。”宸娆雪的声音很清很泠，却直抵达他的心底！
三年前，甄儿的死，确实，是一场他没有掌控得住的事！
“你猜出了朕为何要诛杀那些后妃？”
“那个时候，你就想通过甄懿皇后的死，行一些事吧。铲除不忠于自己的势力，只是，没想到，后宫发生了那场惨案，朝臣们依旧对你忠心不二，哪怕死去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们也不敢妄言，更不敢有所作为！你为了避嫌，才会空设后宫三年之久，对么？”
宸娆雪继续用力拉着他，这一拉，他的身子，不再那么沉重，终是随着她这一拉，慢慢地站起：“倘若，那一刻，你不去算人心，对自己的臣子不那么猜忌，不去以为可以掌控和李元昊不和的宸王，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同，也未可知。”
萧逸德和他的勾结，是否可以看做，是一场北斗星移的把戏呢？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金荀澈站起身，步子，依旧是滞缓的……
他整个人看上去，在素有的慵懒之外，唯添了心事重重。
不经意地抬眸，朝先前她与李君裔站过的树梢看去，一抹黑色的影子坐于树上，黑色镶金丝边的袍衫，墨黑的发丝，就像谪神般地坐在那。
神情地凝视着她，可，再定晴时，却又好像，什么都瞧不到了——
漫天的星辰下，仅有一树的海棠花，在晚风中偶有飘零……
收回思绪，宸娆雪扶着金荀澈行至行宫，小玄子早已守在宫门外。
她把金荀澈扶到榻上，让他靠于床榻，拧紧眉道：“明知有毒，你却不避。”
第174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9）
金荀澈露出酷酷的笑意，在这种时候，他竟还是笑得出：“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么？”
她知道，他是识得穿她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她的衣服皆是用麝香熏过，香料里却多了胭脂醉的成份，这种混合出来的香味，含有剧毒，哪怕以麝香遮掩，如若他要辨得，终是可以察觉的。
她要的很简单，在萧逸德未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她不会侥幸怀上帝裔，而，孩子与幸福，她确实未曾考虑过拥有，所以不如早早地舍弃，好过将来痛上千百倍。
这样愚蠢的错误，她不会犯，自己的一辈子已经够不幸了，何苦再搭上一个孩子呢？
“是的，这是我要的。但方才在酒宴上，你是识破的。为什么识破了，刚刚却不避开这毒呢？”
宸娆雪端上一盆清水，取了点纱布，复又坐到他榻前，轻声地问：“那女子在你心里，终是有份量的吧？”
否则怎会不许任何人伤到她呢，宸娆雪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她执起纱布，轻轻替金荀澈将伤口那些黑色的血擦去。
胭脂醉融化进麝香的毒，加上这伤口，若渗入心腑，恁他再是真龙天子，恐怕都是回救不得的！
“这药是我自己配置的，皇上若嫌粗糙，大可待到血止住了，让小玄子换了去。”她擦完那些黑血，里面的血，幸好仍是红的，再上点药，方会好吧。
金荀澈依然笑着，笑里带着倦懒：“朕不是心软之人，你莫以为，窥得些许什么，朕会投桃报李！”
“你若真死了，第一个受不住的，绝不会是我。”
他死了，她绝不会伤心半分？
假如说，冰冷的刀剑刺入他身体的一刻，他看不到酷似甄儿的女子心中的所想，那么，当他的血溅进她眼底的刹那，他看得懂，若他真死于“她”下，她是不会那般从容不迫的。
可眼前的女人，给他的感觉，竟然，只有逃避！
是的，逃避。
每当要直视自己的心时，她都会仓促的逃离，所以，恰连她身上的香味，过份的熟悉之外，更是会造成让女子终生不孕的一剂毒药。
每回，他凑近宸娆雪身体的刹那，就辨得出，香味后面，含了些什么。
他是精通药理之人，因为，他明白，若要坐稳千秋万世的帝王基业，要的不光是谋略，还有，必要的防人陷害的技能，医术，无疑是不可或缺的！
医术里，自然也包括了形形色色的常见毒物。
她虽不常用麝香，但几次的份量却也是足够伤人伤己的，帝裔，是每个后妃身系后宫最后的筹码，为何独独她，却千般不愿意要？
心绪纷飞间，他挥了挥手，道：“不必。这些毒，根本伤不了朕的！”
金荀澈往榻上躺下去，眸光依旧慵懒不羁，就着那褴褛的袍衫，宸娆雪望着他的样子，亦不再勉强于他，甫起身，他的手却突然拉着她的，声音低徊：“宸儿，不要走，陪朕一晚，就一晚。”
第175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0）
说完这句话，他就松开她的手，仿似沉沉睡去。＆lt；冰火#中文
宸娆雪止了步子，回身望向他，眉心略颦，却终是推开门，门外却是轩辕熙站在那，瞧她出来，警觉地望向她。
神情复杂万变了一番，终是化为平静：“娘娘，这是要去哪？”
“我不去哪，只想要一些伤药。”
轩辕熙眉心一皱，从袖中，掏出一瓶伤药，递予她：“白玉复肌膏。”
原来，他是早备下了。
只是碍着金荀澈未传，他也不敢往里送吧！
宸娆雪接过伤药，听得轩辕熙在旁嘱咐：“娘娘，这药，每隔两个时辰上一次，上之前，记得擦干净伤口。”
他谨慎地叮嘱完，又道：“有什么需要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就在这守着，皇上如果有事，我们也没命出得了这夏国。”
宸娆雪返身，只往里行去，行去间，轩辕熙又添了一句：“在微臣心里，宸姑娘一直是个明事理的人，切莫再做犯二的事情了！”
宸娆雪呆呆地看了他半天，便笑了起来，只是笑却不曾回答他的话语，伸手，想要关上那扇殿门。
这个世界太孤单，莫非注定要一个人走？
可是，无论怎么样，也得咬牙坚持下去呀，便是头破血流，便是刀山火海，也决不放弃报复萧逸德的机会。
再多的牺牲都无所谓了，这点点傻又算得了什么呢？
殿门轻轻合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悠然钻进鼻中……
一双手突然有力地伸进来，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拎，便将她整个身子拖了出去！
尖叫声还未出口，那双手已经移至宸娆雪的腰间，修长的身影跃起，带着她跃上了高高的屋顶。
那弯月，就挂在屋檐上头。
微湿的空气落在她的鼻尖，思绪恍然清醒了过来。
面前的人是轩辕熙！
他做事可真是古怪，言行大捷相反，明明一直等在屋外的是他，挟持她逃离的总也是他。
到底想闹哪样呢？
宸娆雪低下头，抱紧了双肩，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身上多了一件温暖的披风，不用看，也知道是轩辕熙的！
他略略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
“谢谢。”
裹着披风，宸娆雪把下巴搁在膝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把我扔这么高，总不用担心我再犯二了，倒是你，怎么还不走？”她侧眸看他，嘴角噙着笑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让人发现自己的脆弱，于她而言，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面前，她想要尊严，被金荀澈曾经踩到了脚底的尊严，被他称之可笑的尊严！
“呵呵，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把你带到这么高的地方，只是想看看你。”轩辕熙抬头，目光看向远处。
那肆无忌惮的黑，浓浓地包裹着整个世界，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在宸娆雪孤独的心房上，凿出了一只小洞，把暖暖的阳光灌进去。
第176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1）
在宸娆雪孤独的心房上，凿出了一只小洞，把暖暖的阳光灌进去。
“呃……轩辕将军，你有几个老婆？”
吸了吸鼻子，把泪水逼回去，她轻声地问他。
“这个问题，我好像回答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出声！
望着皎月，这里可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啊，可为什么除了彻骨的寒冷，再感受不到其它呢！
宸娆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偏过脸看向那弯挂了泪的月牙，那月儿像不像自己的眼睛？
微眯着，被朦胧的水雾遮盖。
“你体内的毒，明儿个我会带药给你。”
蓦地，轩辕熙伸过手，轻轻地落在宸娆雪的手背上，她下意识缩了缩手，苦笑一下，尽量避开他的触碰，轻声说道：
“轩辕熙，不要对我太好，我可不是你表面看到的这般纯善。”
“臣只是，想呵护娘娘，像朋友一样。”
他的手扬起来，落在她的发上，因为值得用心对待的人，真的不多了……
宸娆雪看着眼前这个像兄长一样和善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那轩辕将军，你为什么要对金荀澈言听计从？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志向与心思根本不在权力争夺之上，你只是恨所有的人，为了恨，你必须找一个宣泄口。”
他心里的结该是太后吧，亦或是三年前，被金荀澈下令诛杀的那众多后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这个男人，手握金国的十万兵权，金荀澈该是忌惮的，他却反之重用，对他亦是信任有加！
“不懂你在问什么？”轩辕熙未动，神情却由温和急聚转冷。
“你明知皇上在利用锦儿，你却帮着他布局，锦儿是你的亲妹妹，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一声声的质问，让轩辕熙的身躯微微一僵，“宸姑娘，你就不要再妄自揣测了，很多事，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锦儿的幸福，在你们雄图霸业下，不过是被牺牲的附属品，而我，本是宸王府的庶女，冒名顶替和亲该是死罪一条，因容貌相似，因棋子的价值，才得以最卑微的身份继续活着。难道，这一切皆是命，我就该认吗？”
宸娆雪无力的躺了下去，看着漫天繁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伸手抚上面颊，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悲伤感秋了多久，只知道，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然后起风了，一阵阵冷风吹过，凉意袭遍全身，她恨了萧逸德多年，这一刻，突然觉得，她的恨，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再恨，也得继续屈服着，再不甘，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轩辕熙心疼的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却不能再上前去安慰。
“皇上该等急了，宸姑娘，臣还是先送您下去吧。”
下了屋檐，宸娆雪再次走进大殿，关阖上房门。
金荀澈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不知是睡熟了，抑或是其他的原因！
但她知道，哪怕此刻负伤，他应该还保持着警惕。
第177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2）
因为酷似甄懿皇后的女子有的片刻恣情，只是片刻罢了，终是入不得心——
宸娆雪坐到榻前，金荀澈伤口方才已清理完，现在，仅需直接上药就可以。
兴许是从小受过的皮肉伤数不胜数，所以上药的手势，她如今倒是娴熟十分。
她轻柔地，把药上完，她的指尖不小心触到金荀澈伤口周围的肌肤，却发现，他的身子，烫灼得有些不对劲。
不仅烫灼，他本来仅是微微蹙紧的眉心也是紧皱着。
以他习武的身体，该不会这么容易伤口感染，或者，是否也说明，这么多年，他熬得很辛苦，直到现在，借着这个伤口，终是撑不住了呢？
宸娆雪想起身让屋外的小玄子换盆凉水来，她的手却被金荀澈蓦地一抓，无意识地一抓，抓得那么紧，她再是动弹不得！
他口中喃喃的呓语，却清晰地传来：“甄儿……别走……甄儿……”
他唤出这两个字，宸娆雪清楚地看到，金荀澈的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或许也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
“甄儿……告诉我……这么……这么多年……朕真的做错了吗……甄儿……朕好想你……”
这些话语，断断续续从他的唇中溢出。
********
金荀澈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晌午，这一次，即便面对着他裸露的肌肤，宸娆雪也并没有太多的胆怯，她接过婢女手中的棉巾替金荀澈擦净脸，恭敬地道：“臣妾替皇上取干净的换洗衣物来。”
“不用，让人备浴汤，朕要沐浴。”
“诺。”一旁早有小宫人奔至沐浴的池边，吩咐人备水。
宫人的效率是高的，金荀澈步入沐浴池前时，那里，早放好了温暖的水。
因地理位置，夏国皇宫并无温泉，要去宫外行宫处，方才能享用。是以，宫里都是拿现烧的水倒进整座玉池里，权充做温泉。
这是帝王家的奢侈，哪怕身处异国都不会免去的奢侈！
金荀澈将宸娆雪打横抱起，进入池内，却摒退众人……
随后，他用干净的湿巾替她擦干净额上细密的汗珠，她被他的举动骇到，未待她反映过来，他就把她掷进了池水里。
浴池里地水是温暖的，但激起的水花，却让她有骇怕，这层骇怕不仅是因为她惧水，而是看起来，似乎，他有着一些别样的兴致！
醉酒的人，中了媚药的人，可能会有的兴致。
经过昨晚，她再清楚不过那种异样，果然，金荀澈也下得水来，他的眼睛，如同最莹亮的墨色水晶，此时一扫阴郁，睨向她！
“爱妃，伺候朕沐浴。”他微浮出一个笑意，对她道。
“臣妾……”身子不便。她有些难以启齿，这谎言，终归是谎言啊！
“嗯？”金荀澈上位者的气息与傲慢，令宸娆雪终归是败下阵来。
“诺。”
她走近他，水，不深，可为什么，每走一步，都让她有些胆战心惊呢？
柔弱无骨的手附上他的衣襟，慢慢解开他的衣扣，她本不想瞧他，可，她知道。她若刻意避开不去瞧他，无疑是不妥的！
第178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3）
沉甸甸的心，努力让自己平静地替他解开扣子，褪去他身上湿湿的袍服、中衣，他裸露的肌肤出现在她眼前时，竟着了玉一样的润泽，她的脸开始烫起来，深吸一口气，眉尖颦了下，目光落在他的中裤上。
这，也要她伺候吗？
宸娆雪的指尖略略一颤，始终还是无法去解那中裤上的腰封。
她脸上种种变幻的神情悉数落在金荀澈的眼底，他的手，骤然扣紧她的腰，打趣地笑道：“宸儿，难道是想让朕隔着裤子宠幸你么？”
宸娆雪一骇，慌忙底下头道：“皇上，臣妾伺候不当，请恕罪。”
亏这个时候，她还想用这法子来对他，也好，金荀澈的眸底起了更浓的戏谑之意：“朕不恕罪，要重重的罚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势拥住她，一起浸入水里，果然，她小脸苍白的一骇，小脑袋也早被温暖的水没顶！
宸娆雪开始无措，慌忙间屏住呼吸，眼睛却忘记闭阖，她看到，金荀澈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好看的眼睛，好看的鼻子，诱人的唇。
天呐，她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想这些？
“澈……咳……”她想说话，可一开口，水呛得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模糊间她仅看到他在笑。
到底他在笑什么？
被池中的水一呛，她体内的空气被迅速排了出去，她感到胸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但，她不能将脸升出水面，他拥得她那么紧，摁得她只能游晃在池水之下！
然后，更为让宸娆雪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金荀彻澈在水里，用他的唇堵住她的唇，她想推他，可手碰到他裸露的肌肤，如遭电流袭击一样的缩回……
他似乎，在度气给她，用这个长达一个世纪的吻来将空气注进她快要窒息的肺里！
带着他特有的龙涎香味道，和着沐浴池里香精熏熏，一缕一缕地沁进她的呼吸里。
窒息感逐渐离她远去，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她就不用羞涩了吧。
不过只是一瞬，金荀澈离开她的唇，宸娆雪睁开眼睛，看到他又在笑，还多了一抹戏虐的味道！
为什么他就不会窒息？对，他是识得水性的，而她不争气地又开始觉到窒息。
她摒气间，不窒息才怪呢。
笑笑笑，怎么不笑死他，就那么笃定的以为她会求他吗？求他度气给她？
卑鄙恶劣的小人伪君子，她是猪才去求他？要求也求他快放自己出水。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下一刻，就变成，她情愿是猪，也不愿意变成水鬼啊！
宸娆雪的双手用力抓住金荀澈，想启唇，又担心更多的水灌进来，他拥住她的手反而也更加的用力。
他随意束起的发丝飘扬开来，在这清澈的水中，愈加在他的俊美外添了一种妖孽的姿采。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吸引人的注目呢。
但此时她要的是空气，只要能呼吸，她就可以顽强的活下去，新鲜的空气比他此刻的俊美，更加让她关注。
第179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4）
如果，她吻上他的唇，是否，就有所不同了呢？
和刚刚他吻她时一样——
脑海里浮过这个念头时，宸娆雪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温暖的水里，她的脸蓦地烫得似烧了起来，窒息再次袭来，她被他钳着，再触不到水面的空气，她的脸微微地仰起，羽翼的睫毛闭闺，循着他的气息而去，只差一丝，她还是没有勇气亲吻他的唇。
纵然她知道，他希望她这样做。
可她是个平凡的女子，她还做不到，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收放自如。
所以，现在无法呼吸的疼痛，是他所说的惩罚吧？
这样的罚，对她来说，确实是比**的疼痛更加极不能承受的！
她，仍是无法主动去邀他度气给她，那样的姿势太暖昧，她做不到。
宸娆雪蓦地低下额头，她髻上挽起的簪花随着这一低，承不住水压，悉数坠落开来，包括固定发饰的发簪。
青丝包裹着她苍白的脸颊，此时的宸娆雪仿佛溺水一样，身子重重地，不受他控制地往池底沉去。
金荀澈一惊，惊愕的伸出臂捞起她，她的眸子紧闭，脸色发着不自然的白。难道——
他不敢多想，他怎么忘记了，她的脾气是那么犟，平时又迂腐不可及，岂会主动邀恩宠呢？
金荀澈迅速将宸娆雪带出水面，她软软的身子瘫于玉石阶梯旁，他终于体味到心急如焚四个字的意义，从失去挚爱后，再一次体味到，他真的不该去开这种玩笑。
如若她因此有什么闪失，恐怕，那将是他最无法救赎的错！
“娆雪！”
他急切呼唤她的名，两个字带着浓浓的情谊，是他第一次唤她，而她，全然没有听见一样，他俯下身，才要度气给她，突然，她的眼晴睁开，带着一种水雾的朦胧，轻声呢喃：“皇上，臣妾不习水性，失仪了。”
这一句话，说得很符合她素来的性子，许是她听到他第一次这么唤她，终是触到了什么，她这句话，被他听出了些许端倪，这个女子，竟是使诈，又一次瞒过了他！
她根本没有溺水，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选择的下下策，用假装溺水来让自己放下心防，就此放过她。
这样一来，她不算违了圣意，再做中规中矩的样子，以为他就会顺水推舟吗？
可惜啊，她本苍白脸颊浮起的红晕，配上做不到淡定的语调以及刻意闪避不看他的眸子，泄露了她的所想。
这只小猫儿，她不擅长掩饰，更不擅长伪装。
她，除去刻意装出来迂腐外，其实本质是纯涩、娇俏的女子，并且刀嘴心软。
“皇上，臣妾还是唤小玄子来伺候您沐浴吧。”她恭谨地道。
小玄子？
金荀澈因宸娆雪这一语，差点哑然失笑，这傻丫头难道不知道，伺候君王沐浴的，只有宫女。不会是太监吗？
但心底却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她为什么不提伺候她的那名婢女呢？
是否容许他自欺欺人一次，因为随身侍候的婢女对她来说，是女子，并不仅仅是个宫女呢？
第180章 痛到一定程度的滋味（15）
是否容许他自欺欺人一次，因为随身侍候的婢女对她来说，是女子，并不仅仅是个宫女呢？
眼前的她，湖水蓝的裙衫因沾了水的缘故，紧紧地包襄住她的娇柔的身子，使她的曲线实则是毕露的，现在的她，再不是初进宫的青涩，玲珑剔透的，是属于女子妩媚的身体，还有她倾城得，令人痴醉的容颜。
一切，是美好的。
只是，惟有金荀澈自己心里明白，此刻令他砰然心跳的，并不仅源于这些。
宸娆雪卧在白玉石阶上，当然，能觉到他目光越来越灼热，这份灼热快要将她一并点燃……
可是，她突然羞涩到无以复加，这里是给他沐浴的温池，不是么？
如果他非要临幸她，是否该选择一个比较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呢？
毕竟在夏国，她生长的故乡，虽然，她并非对他有着刻骨铭心，非得交付真实的感情，但，至少，做为他的嫔妃，她还是希望，能有令她稍微能回忆的地方，发生这一切！
晕，她在想什么？
迫窖的微微眯起眸子，宸娆雪只发觉脸颊越来越烫，她偷偷地用手靠向后面的阶梯，随后，她用力地撑住，甫要起身，金荀澈的手却更快一步向她伸来，她一惊，难道，真的……是现在，在这里…..？
不假思索，她迅速起身，朝后面逃一般躲去：“皇上，您龙体微恙，臣妾替您——”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她的身子就被他强而有力地从后面拥住。
“都是我不好。”
他的手，温柔地拥住她，将她的身子转向他，他那么高，她只到他的下颔，宸娆雪第一次发现，高傲如金荀澈，他的下颔竟也会有着青青的胡子渣。
从昨晚到现在，她这才真正仔细地瞧着他！
他素来是仪表光鲜整洁的帝王，今日的不修边幅，是因为她的疏忽吗？
他不再用那些称谓，因为这句话，许是真的随心而出。
“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真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恍惚觉得，是甄儿重生了，可，死去的人，怎会再生呢……”
他拥住她，语音坚定：“宸儿，朕这么说，你一定觉得很虚伪对吧，可朕真的，想请你信朕一回。”
她怎能不信他，她知道，他是用自己的伤疤去撕开这一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女子会利用他的同情，去行刺！
亲口说出，心会很痛。
可，如果不坦白，就像一根刺横在那里，更痛！
他的指尖随着这一语，抚上她腿间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被热水渲染后，更是触目惊心：“是朕不好，只顾逗你，倒忘记你也伤了。”
又是这样，不想回答的问题，便开始逃避。
她承认，她是很懦弱，但真的讨厌，他干嘛要说这些话呢？
他不知道，这么说，会让她的鼻子越来越酸，眼里的雾气也快要溃散吗？
宸娆雪仰起脸，这样，溃散也不会流下，只会倒流进心底，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流什么眼泪呢，在后宫里，为他流泪的女子够多了，何必算她一个呢？
第181章 滚得越远越好（1）
宸娆雪仰起脸，这样，溃散也不会流下，只会倒流进心底，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流什么眼泪呢，在后宫里，为他流泪的女子够多了，何必算她一个呢？
金荀澈打横再次抱起她，这一抱，她的泪，突然再遏制不住，她用力咬住唇，方生生逼回去，而他只是抱着她坐到一旁的暖榻上，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再回来时，手上拿了膏药，瓷白的瓶子，一色的药膏，他细致温柔地替她腿上的伤口抹上药膏，随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肌肤上，那里，也有不深不浅的伤痕，虽然过几日会伤口便会结痂，却还是需要上药的，因为方才侵泡的热水无疑把那些原本上好药的伤痕冲去不少。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腿上，柔声道：“这药，自己若不能上，就让婢女替你上，不需几日伤口就会痊愈。”
这话落进宸娆雪的耳中，不过是别样的意味。
她淡淡一笑，自己真是在自作多情，他其实一早就警告过她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心，不是吗？
她接过瓶子，恭谨得体地谢恩，语气中悠然带着一抹疏离：“娆雪谢皇上赏赐，我自己可以上药，无需劳烦他人的。”
瓷瓶本身很冷，把她手心的温热一并驱散……
她拢了下微微散开的衣襟，将药瓶收进广袖内，从一侧的冰玉架上取下干燥的绵巾，轻轻替金荀澈拭去身上的水珠，然后，方轻声道：“皇上圣体违和，可是要多休息会儿？”
“宸儿，你不必为朕担心。”
擦完他身上的水渍，宸娆雪躬身退下，走出屋外，径直回到主殿。
他没有阻住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他想要她。
或许这样做，会很过份，但，他深知，依着她执拗的性子，他不能( 庶女倾城：薄情皇帝失宠妃 http://www.xlawen.org/kan/41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