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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部分阅读

    ,便对着同样在乾清宫外等着请安的十四道:“今儿我瞧着皇阿玛心气不顺,你也别在这个时候碰钉子,随我一同去给额娘请个安吧。”

    胤祯的眼睛眨啊眨啊,他刚去兵部供职,正新鲜着,全身都是劲儿,被胤禛一说便道:“可是额娘她向你抱怨我这几日没去请安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四哥等会儿替我也求求情。”

    胤禛没想到借口都有人替自己想好了,故作兄长模样说教样:“你自知就好,等会子出了宫,你去你八哥府上看一看他,顺便带句话去。”

    胤祯跳起来急切道:“可是八哥又不好了?”他和胤禟都知道四哥同八哥关系不错,今日听胤禛一说立即自动脑补。

    胤禛抬腿就往永和宫方向走:“事有轻重缓急,你八哥不过身上犯懒。我让底下配了药给弘晖,你替我送过去。”说完递过一个瓶子给胤祯。

    胤祯接过揣进怀里,又问:“四哥方才说皇阿玛心气不顺,可是西北的折子让他烦扰了?”

    胤禛一听,便知道十四没听说昨晚上的事,便含糊道:“约莫是吧,我们做臣子的先是臣,才是儿子,万不可擅自揣测君心。”

    胤祯一凛,大约也想到了自己八哥早年失宠的片段,绷了嘴角不再多言。

    胤禛想了想,又补充道:“再给你八哥说一句,就说良母妃一切安好,只是想弘旺得厉害,让他福晋得空带了弘旺入宫。”

    胤祯听了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听说弘晖也在八哥府上,八嫂带了弘旺入宫,难道要八哥亲手看着弘晖不成?

    永和宫里,德妃佯装怪嗔地抱怨了胤祯一通,末了还是叮嘱他办差用心,但身子更重要,接着自然是留膳。

    胤禛不耐烦在这里浪费时间,自觉想让十四带的话也交代过了,不如趁着时间还早去看一看良妃,日后老八真问起来也不露怯。

    他刚步出永和宫,便看见秦进禄在夹道边探头探脑。

    他眼一眯,状似无意道:“秦谙达如何在这里,可是来传万岁口谕的?“

    秦进禄给胤禛打了个千儿,哭丧着脸道:“诚亲王刚走,奴婢打碎了万岁的爱物,这是去慎刑司领罚的。”

    胤禛“哦”了一声,又问:“那便不耽搁秦谙达了。”这个方向可不是慎刑司的方向,完全反了。

    秦进禄趁着给胤禛行礼的空当,低声道:“方才诚亲王提起咸安宫,将万岁气着了,眼下奴才这是去请太医。”

    胤禛面上不露什么,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身踏步而行。他花了多少年明里暗里探寻乾清宫的空子,人人都当他是帝党,传递消息也能自欺欺人不昧良心。

    十月底的天气说凉就凉,胤禛看着不见一丝绿意的皇城长吸一口气,心头转而惦记八贝勒府那头,自己不去,不知道老八会不会阳奉阴违不好好进食。

    又想着,自己把老十四哄去老八家,隔天说不定老九也会去,这样皇帝就该防着更多人。只有将水搅浑一点,自己做的事情才不显眼。

    只是老八那头要布置一番,时时刻刻被皇帝盯着,他的肚子要更小心一些才好。虽然小小又利用了一次皇父对老八的忌惮,但只要能撑到君王北巡便不必担心。

    这个险要不要冒?要不要和老八先交个底?

    他想起上辈子老八在康熙四十七年之后的那十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或许推老八出去承受帝王的质疑是一种习惯,因为这样是他最为熟悉的一条路,是他手握乾坤的证据。

    可这样做,如果让老八知道了?

    他在重生后的几年里也曾算计过老八,算计他在尚未党羽遍地时被皇父厌弃,算计他娶了蒙古女人,但这一次?

    自己昨日还应了他,说要护着他,转眼间就恩爱成空,开始算计他了?

    胤禛呆呆顺着墙根慢慢走着,来来往往的宫人向他行礼问安他也听不真切。

    站在右掖门下时,他停住了,这里他记得。

    上辈子他登基之后,老八于他是政敌多过兄弟,昔日老八的党羽纷纷做了墙头草,他记得老八在右掖门下枯坐一下午也有人将满怀了恶意的揣测递上君王案头。

    康熙四十七年曾经是他和老八分道扬镳的岔道口,一个收敛神气继续走了阳关道;而另一人,却一条路走到黑,直到毫无转圜的余地。

    秋后的阳光并不烈,但偌大空旷的四九城没有半颗树木,灰色的砖头透着苍白的颜色。

    胤禛还在想,他觉得自己一半被太阳烤着,但里面还是阴冷畏寒。

    “四哥,你怎的还在这里?”

    胤禛回头,却是终于被放出永和宫的胤祯。原来他在此处已经立了一顿膳的功夫了?

    胤祯狐疑地看着胤禛,直觉这位眼下神不守舍得厉害,这是极少见的事,便忍不住想试探试探。

    胤禛却在这时突然开口道:“之前给你的荷包,还来。”

    胤祯稀里糊涂摸出刚刚捂热的荷包递过去:“可是这药不妥当?”

    胤禛将荷包塞回腰间,自觉心又落回肚子里,言语神态都恢复如初,对弟弟说道:“我方才只顾惦记弘晖,却忘了皇阿玛刚刚敲打我与你八哥不可过从甚密。刚刚出来才想着你去可不也招了忌讳,才在此处等着你的。”

    胤祯想想问道:“四哥会不会过虑了?不过是送个药,皇阿玛当真忌惮,他又怎会让四哥将弘晖送去八哥府上?”

    胤禛不愿将自己的险恶用心曝露于天光之下,只含糊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君父便是后悔也不会摆在明面儿上。这几日你就听我的,能不上门便不上门,专心办差才是正理。”

    胤祯心中不屑极了,觉得这个哥哥就是畏首畏尾,做事猜来猜去怕这个怕那个,尤其是方才最后那句“好好办差”他听着尤不顺耳,那里面的语气仿佛是第二个德妃。

    胤禛见状也毫无办法,对付十四他的路数一向不管用,这辈子能得半生兄友弟恭与他善待老八亦有关系,如今不过是劝着他离老八远一点儿,这厮就开始阴阳怪气。

    于是他板起脸孔,对着胤祯道:“我自提点你不要连累你八哥,若你一定要去,我也是拦不住的,往后出了事别后悔就行。”说罢抬脚就走。

    胤祯在后面呸了一口:“真当你是长兄如父啦?爷阿玛还没你这德性。”腹诽完了又犯愁,末了还是想着同九哥合计合计,看看到底能不能去。

    这天晚上,刘瑾刚给胤禩过完脉退下,闫进就鬼鬼祟祟凑上来报道:“爷,四爷过府了。”

    (伪更捉虫)

    84别有暗香

    胤禩听了觉得奇怪,弘晖过来之后胤禛时常借故过府,也没见哪个奴才如此贼眉鼠眼过,便绷着脸斥责:“要说就规规矩矩地说话,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你是做了贼还是怎的?”

    闫进苦哈哈道:“主子,并非奴才鬼祟,今日四爷也是从偏门儿里便装来的,特特交代奴才避着旁人行事。”

    胤禩一怔,也不再责骂奴才,只道:“既如此,快请进来罢。”

    胤禛裹着一件石青色的披风进来。

    他一进门,胤禩便急急问道:“可是今日朝堂之上有了变故?”

    胤禛一面松披风,一面斟酌道:“皇阿玛敲打我该将弘晖接回去,只怕这段日子你我相交过密已然入了君父的眼。”

    胤禩立即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慢慢说:“若皇父一说你就当真接了弘晖回去,可不是坐实了他的揣测?”他亲手照顾弘晖不过三旬,刚入佳境,自是万分不舍。

    胤禛坐下来,因为兄弟二人在他一来就将人赶出去说话,也没人上个茶,兀自沉默。

    胤禩沉吟道:“真要避嫌也不容易,几年前皇阿玛身体还好时,将畅春园的园子分赐诸位兄弟,四哥、我与老九的宅子都毗邻而居,便是如今要生分了去,也得寻个由头不是?“

    胤禛听了不免又想起了那辈子,一朝君王震怒,他的门人纷纷劝他独善其身。他自此上朝、办差、回府同和尚讲经论道,扮起纯臣孤臣,疏远了弟弟。后来的结果呢?

    胤禛眯起眼,缓缓开口,像是在说服自己:“祸水东引也不是一定要你来,论长论嫡都轮不上咱们。只要弘晖还在你府上,谁也拦不住爷过来。”

    胤禩眉目微微动了动,垂头道:“三哥他……自二哥被圈咸安宫之后,三哥可是皇阿玛的心腹。”

    胤禛端起胤禩的茶杯轻啄一口:“皇阿玛老了,难免多疑。”这是帝王心性。

    胤禩闻言也是一笑,也对,谁家没一堆门人奴才,若这些人中有一个或是几个做了不得体的事儿,譬如四处替主子奔走拉拢势力、或是搜罗银钱古玩者,便不是小事了。

    背地阴人这两兄弟都是个中好手,无中生有的本事也练得炉火纯青。只需胤禛稍加点拨,二人便在心中各自完善了自己的路子。

    胤禛在心头更是有谱,老三虽然小辫子不如另外几个兄弟多,但他手下的孟光祖已经南下替他办事有几年了,不必费许多心思就能查到。只是上辈子这事捅出来也没多大用处,康熙只杀了孟光祖一个,连追究老三个不查之罪都没有,至多是一顿训斥,末了还让魏廷珍替老三顶一顶。

    是不是除了孟光祖,他还得再想想别的路子?或者干脆再拉一个人下水,让皇帝疑神疑鬼?

    胤禩想了一会儿,不免有些头疼,自觉精力不似以往健旺,入了夜便老犯困。胤禛想了一息回头时,便看见他已经撑着额角眼神飘忽,已然走神不知去了哪里。

    胤禛忽然忆起这个人如今腹中还有个包袱呢,劳累不得,连忙对他道:“看我,光顾着想事情,到你这里来连茶都忘了让你上?”

    胤禩笑道:“哪能呢,方才四哥想得出神,我已然让人去备下了。”

    语毕,便有高明叩门,说茶沏好了。

    经过这样一番打断,胤禛也不煞风景想阴谋了,对着胤禩问长问短:“你近日来脾胃可好?”

    胤禩想了一会儿,才道:“还好,就是嘴淡。”

    胤禛道:“我隔日让他们送来的刺猬肉你让下人做了没?你如今合该吃些多用些,于你有益。”

    胤禩嘴唇动了动,只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他只要想起肚子里这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来由,就不肯再碰胤禛送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弘旺至今养着那只刺猬,已经比才到府里时长了一倍不止,可见畜生也会心宽体胖。

    胤禛继续唠叨:“今日晚食,你进了几碗饭?”

    胤禩嫌弃他唠叨不在点子上,故意露出疲态给他看。

    胤禛见了果然又问:“怎么这般乏?可是午后不曾小睡。”

    胤禩直接赶人:“四哥还是家去吧,这般唠叨我却不知该从哪一句答起。”

    胤禛怒目瞪他,捶心痛道:“我却是养了个白眼狼的弟弟,也不知我这般操心为了谁?怕谁吃不好睡不好,一点儿没落个好,反倒惹人嫌弃,连口茶都舍不得让我吃就要撵我走。且不说长幼有序,就只说以客为尊是不是这个说法?”

    胤禩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晚胤禛到底没一赖到底,一是他急着回府同门人合计,二来也不舍得当真闹得胤禩睡不着觉,于是在絮絮叨叨发挥了许多兄长爱之后,才嘚瑟回府。

    隔了几日,他还没动手,却听说老九带着十四联袂去了老八府上探病。

    这大约是胤禛不喜老九的根源,凡事不论对错一心只想着老八,全然不顾许多事情是拖后腿使昏招。当然他更气老八,明知如此引人忌惮也不知闭门谢客。

    思来想去,竟然有些入了前世的魔障的意思,胤禛连忙打发人去将福怡接过来住两天,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胤禩刚刚与福怡父子相亲,正是喜爱得不得了的时候,哪里舍得儿子离去?只是胤禛诡诈得很,故意选了个平郡王过府探视的时间来要人,又没遣苏培盛来,只派了个胤禩不大熟悉的太监,因此胤禩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强留福怡,毕竟老四才是福怡玉牒上的阿玛。

    皇帝听闻此事,在心头暗道一声这老四倒是个知机的,又有些奇怪,上回无论如何提点他让他远着老八他都当没听见,怎么这一次无须任何话,他便和老八划清界限了?

    再想想这几日老八府上往来热闹的样子,皇帝将手里画到一半的丹青扔下,拿手绢擦了手,取过宫女手中茶碗就喝。

    喝了一口,又问:“这些日子还有谁上了老八府去探视?”

    梁九功多少明白些皇帝心思,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忌惮底下的人擅自揣摩圣意,方才的话,多少有些怀疑四贝勒忽然改主意的用意,当下便装傻道:“奴婢成日在宫里侍候万岁,哪里知道外间的事情?万岁问奴婢可是问错人啦。”

    皇帝斜眼看了梁九功一眼:“老东西,越老越没用,也就会哄朕两句。”言语间却无不满的意思。

    梁九功便知自己的回答合了这位的意思,背上冷汗这才放心滑下,谄媚道:“万岁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这辈子不就只会说话逗趣儿,给万岁解闷儿?”见皇帝低头饮茶,便又道:“万岁尝尝这茶,与寻常的可有不同?”

    皇帝奇道:“方才吃着,茶叶味道倒与往日无甚差别,却又多了一线若有似无的香气之气在里面,是什么说法?”

    那奉茶宫女道:“奴婢观万岁这几日似夜间总要唤人几次,想是思虑过重,奴婢听太医说沉香最是能安神,便寻了一只沉香做的小滤斗,将日常所沏的茶水在斗中滤上一回,并不妨碍茶叶的味道,反倒添了一股子沉静香气,也不知合不合万岁口味。”

    康熙颔首道:“难为你如此匠心,朕素来只用沉香供佛祖,却没尝过以香入茶。虽然香气太大,盖了茶叶本身清冽之味,不过也难为你巧做神思,以茶养身了。”

    那奉茶宫女听了便知自己行事合了上意,因此假意请罪道:“奴婢粗鄙,忘了茶叶最怕杂味,请万岁责罚。”

    皇帝面上露出兴味,瞧着宫女低着头,白生生的发际线衬着乌发如云,眉眼看不真切,却有一段鹅颈般纤长的脖子,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御前侍候多久了?”

    那宫女道:“奴婢荣尹氏,得了天大造化,在御前侍候小一年了。”

    皇帝想了想,不大确定问道:“你是荣尹家的?哪个旗的?”

    宫女道:“回万岁的话,奴婢家属正白旗。”

    皇帝又问:“可是早年追随太祖入关的博尔济吉特氏,后来赐汉姓尹的荣尹氏?”

    宫女又低了低头:“正是。”

    皇帝叹道:“想不到还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且起来吧。”

    那宫女乖巧起身,果然身姿娉婷,很有一段韵味,正是皇帝近些年喜爱的调调。

    皇帝又和蔼问道:“年初有回饮茶,也有一段香味,可也是你当值的?”

    荣尹氏鹅蛋一样的脸庞有些粉色,垂头小声道:“奴婢又现拙了,还求万岁快些忘了罢。”

    梁九功忙喝道:“没规矩,御前回话怎能如此没规矩!还不快些好好回禀万岁爷。”

    皇帝却不恼,挥手示意梁九功莫管,只对那宫女道:“上回也是过了什么滤子不成?”

    荣尹氏这次低头规规矩矩回到:“回万岁爷的话,上回正值春雪,奴婢是取了腊梅蕊上的雪化了水烹的茶,想来染上了梅蕊的味道。”

    皇帝笑道:“难为你有此闲心,一朵花能取多少雪?竟是整夜不睡?”

    荣尹氏脸红道:“万岁爷不嫌弃奴婢多事便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再说那场雪大,都是御茶房的姐妹齐齐提了罐子存雪,不过半个上时辰便得了两个鬼脸青的雪,如今还有大半窖着。”

    皇帝闻言微叹:“那场雪是大,盛京上了折子,那里冻死许多牛羊。”

    荣尹氏当即住了嘴,不敢再接口。

    梁九功忙道:“万岁又在忧心天下了,都说瑞雪兆丰年,万岁也往好处想才好。”

    皇帝道:“也是。”只是这样一来,心思不免又转回政务上,挥手让荣尹氏自行下去。

    荣尹氏面上不露声色,磕头下去。

    梁九功自讨了解皇帝,无论如何,这个荣尹氏是入了皇帝的眼,日后如何,就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当日晚间,皇帝果然命荣尹氏侍寝。

    85枉尺直寻

    后宫的暂时如意并没有拦阻皇帝南巡的脚步。

    事实上皇帝自觉入夏之后精神时好时坏,大多时候精力是旺盛的,但随着天气渐凉,人也越发疲惫,觉着整日里枯坐大殿批阅折子颇无意思。

    秋日时节,天气晴朗时多。

    八月过后,宫中各处添置了花房精心培育的玉翎管、紫龙卧雪、朱砂红霜、清水荷花,御花园人来人往也多了,夏日里躲在深宫贪凉的嫔妃都着了或素或艳的秋裳,娉婷赏花。

    皇帝在御花园漫步遇见侍候自己多年的女人们,总不免感叹:想当年,宜妃多合自己心意,入宫侍奉时还是娇嫩泼辣的小姑娘,如今也是百病渐生了。

    夜里,仍是荣尹氏侍寝,皇帝看着年轻女人隐忍娇嫩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卫氏昔日立在宫墙下的身影。

    隔日皇帝去了储秀宫,并且第二日从储秀宫直接去到乾清宫听政。

    这在后宫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但又不那么平常。储秀宫的良妃默默无闻多少年?便是母凭子贵借着儿子独得帝王青眼的东风也没能绊住皇帝的脚步,这么说来,并非良妃做了什么,而是皇帝念了旧情?

    储秀宫里的宫人面上都有喜色,良妃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却听见良妃轻声自问:“皇上多少年没想起我啦,怎么如今却来了?”

    宫女安抚道:“主子又多心了,皇上惦记着娘娘,自然是好事。”

    良妃看着一丝风也没有的天空,慢慢说:“你不懂,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想起一个人。”这句话却没再说下去,良妃又问:“八阿哥有多久没入宫了?”

    虽然胤禩早获封了贝勒,但良妃却在亲近的宫人面前一直固执地唤胤禩八阿哥,像是弥补有子不能认的那几年。

    那宫女垂眉委婉规劝:“娘娘且宽心,前几日主子不是传了太医院的问话,说八贝勒无碍的,想必过些日子便能行走自如了。”

    太医院的脉案上,八贝勒昔年征战时伤了膝盖,如今腿疾复发,膝盖有脓肿不消,已经告假两月有余。

    良妃听了,却是越发惶惶不安,她急切道:“或者是太医没说实话,或者是皇上他不愿意让八阿哥好起来了,才想起了我。”

    宫女白哥恰巧取了披风过来,闻言立即出言打断:“主子,这里风大,我扶您去内殿歇一歇。”

    良妃微微一叹,道:“库房里怕是已经没有人参了吧?”

    白哥:“主子忘了,前儿已经都让福晋给八爷带回去了。”

    良妃愣了一会儿,微微自嘲:“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无用,帮不上儿子。从小没养过他几天,好不容易看他出息了,却连多亲近些都做不到。”

    白哥试探道:“娘娘这便是又在自苦了。”

    良妃苦笑道:“是我魔怔了。罢了,这都是命,原不该多求的。”

    四贝勒府里,胤禛面色沉凝一言不发。

    在他跟前立着的是一直常驻胤禩府上的刘瑾:“腿疾当真这般严重?”

    刘瑾已是汗流浃背:“虽说以往也有孕期妇人旧疾发作的例子,但大阿哥那回八爷除了虚弱,倒无旁的不妥,奴才也未想到这次复发如此猛烈。”

    胤禛已是即急又怒,劈头骂道:“这也不知,那也不曾想到,莫非我将老八的康健交于你,便是让你练手研习的?”

    刘瑾当即跪倒,口头连称奴才无能奴才该死。

    胤禛忍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能正常面对奴才了,才开口道:“罢了,也是你年轻,这担子是重得很,一个不留神,恐将你我肩膀都压垮了去。岂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八的病,已经惊动了太医院,你觉着能瞒多久?”

    刘瑾满头大汗,自知事态严重,磕头道:“只是消肿化瘀的药却是与八爷现今的体质相冲的,只能二择其一,奴才近日同叔彻夜对方子,却也不敢贸然下药。”

    胤禛一愣,也明白了个中难处。他上辈子求仙论道,也是怕死求长生,医书没看多少,但也时常传召心腹太医谈论养生。

    老八的身子早年还好,但他就是心思敏感又不肯低头,上回没收福怡之后他撑着没过来讨要,两人互不开口已经一月有余。

    胤禛撑着额头:“怎么不早来报我?”

    老八府里的邸报他每日都看,可对着弟弟的自我折磨却毫无办法。老八最爱魔怔了一样钻牛角尖,同所有皇帝对着干,听说已经赶走了皇帝指派的太医院院判。

    这在皇帝的眼中看来是什么样性质的事情,胤禛想都不用想。

    于是胤禛再也坐不住,也不绷面子了,一面命底下的嬷嬷将福怡抱过来,一面对刘瑾道:“你这便回去,给八贝勒府投个帖子,就说我不放心,携了大阿哥过府探望。”

    刘瑾却连忙拦着:“主子不可,八爷府外间不大干净。眼下已是临近宵禁,此时出门恐惹人注意。”

    胤禛关心则乱,怒道:“那大阿哥便不去,爷自去一趟,探视兄弟还能让人说什么不成?”

    刘瑾苦笑道:“奴才只恐主子明日责怪奴才今日不知劝阻,平白让主子爷招了那位的眼。”

    胤禛闻言默念一声清心诀,才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便去安排,我经由偏门去一趟。”

    刘瑾更想说这个时候理当稍安勿躁,待得老爷子出手之后再行论说才对,但又思及两位爷理不清楚的纠结关系,便住了口,躬身退下自去办差。

    八贝勒府里,胤禩的情形很不好。

    自从胤禛接福怡回府之后,他也绷着不低头、不联络,哪能由着胤禛随便拿捏他呢?因知道刘瑾是胤禛的人,除了例行过脉问诊之外,也不多言。

    这样的情形没持续两旬就出了问题。

    早年他并不记得出征漠北的时候膝盖受过伤,至多是仗着年轻彻夜冒风奔驰追敌,这几年天一冷便生疼。只是他不肯在君父面前流露身娇体贵的把柄,撑着不肯言语。这一次不知怎的,膝盖发红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是无法站立行走,更衣都需要扶腋而行。

    胤禛来时,胤禩刚用了汤水,如今他膝伤疼痛,半碗米粒都数的清的粥只用了一半,便不肯再进,闫进急得跪着不肯起。

    胤禛一来,便直接将闫进高明几个都撵出去,并且让刘瑾也在外间候着。

    他自行解了披风,径直上前对弟弟道:“便是你生了我的气,也不该拿自己折腾,这样重的病,怎么一直拦着刘瑾不让用药?”

    胤禩还在记恨胤禛领回福怡不让他养的事儿,闻言也不吭声,只闭了眼默默忍着疼。

    胤禛薄怒道:“你这性子,迟早出事!如今是我们内耗的时候吗?你真出了事,我会坐视不理么?皇父几次遣了太医过来,你就不能想个好些的辙子婉拒?非要撑着说无事?”

    胤禩忽然睁眼嗤笑:“我是不如四哥,太医院的人也能帮着遮掩。皇阿玛遣来的人背后站着谁我是不知道,四哥倒是教教弟弟,怎样说才是婉拒?”

    胤禛听了这明嘲暗讽的话,一时激怒,正要唇枪舌剑对战一番,却听门外闫进高声报道:“主子,福晋来了。”

    胤禛一惊,与胤禩眼神一错,不必弟弟开口,他便闪身去了屏风之后。

    不多时,博尔济吉特氏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刘大夫,怎么站在屋子外?”刘瑾含糊答了一句,博尔济吉特氏又问:“今日我家爷膝伤如何了?”

    胤禩出声打断博尔济吉特氏询问:“乌日娜金,进来罢。”

    胤禛在屏风后面一瘪嘴:叫得倒是亲热,等会儿收拾你。

    博尔济吉特氏进了屋子,手里端着药。

    药碗中飘散的味道这些日子胤禩早闻惯了,他没什么表情道:“早说了不吃这药,端回去。”

    博尔济吉特氏将药放在床前桌边:“爷,这都是太医望诊开的方子,都是温和不过的药,用了断无坏处。爷这样熬着,总不吃药,伤怎么好得了?”

    胤禩不欲多言,闭上眼,有些累:“你且搁下,回吧。”

    博尔济吉特氏却近前一步坐在床边,眼圈儿已是红了:“爷总这样自苦,我却不知为了什么。都说夫妻一体,可我瞧着爷从未将我看做一体。”

    胤禩叹气:“我只想一人呆着,你替我好好照料弘旺,便是荣辱与共替我分忧了。”

    博尔济吉特氏继续道:“爷病得这样重,为何不肯搬回主院将养?我瞧着爷也不似心里有了旁人,莫不是单单对着我不满?”

    胤禩只能说:“别多想,你日里要照顾教导弘旺与大格格,我不过是不忍你操劳。”

    博尔济吉特氏还在抹泪,胤禩不得不说:“今日我困得很,你也回去早些歇着,明日再来。”

    博尔济吉特氏又说了几句,才不甘不愿领着婢女离去。

    胤禛从隔间转出来,神情与方才已是大有不同。

    他先头被老八顶了几句,一时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只想着:老八长大之后的性子和当年越发相似,从不低头、也不服软,识人不清的矛头也现端倪。当年他被八爷党拖累一辈子,今生他守着护着,仍得不了对方倾心相待,最委屈的那个人是朕!

    可方才被博尔济吉特氏一打岔,他听了一段遮遮掩掩的墙角私话,才明白老八这几日有多难。

    一个人,揣着天大的秘密,无人可诉,连枕边人都不能信。

    除了朕,他还能依靠谁?

    他不肯喝药,也是顾虑重重;不肯让太医过脉,也是担心被人敲出端倪;除了防着外人,还有一个能对他名正言顺指手画脚的博尔济吉特氏要应付。

    他吃了苦,不肯说,不过是嘴硬罢了。若真不管不顾,只要喝了博尔济吉特氏端来的一碗活血药,一切不又和上辈子一样了?

    朕,与他,还置什么气?

    一时无人说话,只余桌上药盏渐凉。

    胤禩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听胤禛道:“是我委屈了你。”

    86前路渺渺

    胤禩一怔,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方才正在酝酿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胤禛看了一圈,这里没人替他挪团凳,只得拿袖子拂了拂方才有人坐过的地方,才肯屈尊坐下。

    胤禩没吭声。

    胤禛:“你福晋早年看着还是个知事的,这些年越发不懂体恤你的难处。”打击情敌要无时无刻,抓住一切机会。

    胤禩想说一句“不怪她”,但这几日他的确被逼得够呛,不得不忍受各种规劝和哭泣,也头疼得厉害,于是他就沉默如金了。

    胤禛见弟弟没顶嘴也没替那个女人说话,心头一喜:“我方才都听见了,也尽知你难处。先前不过来,是我一时计较得失太过。”

    胤禩不是捉着别人短处就不肯松口的人,但那更多是因为他从未要求过旁人的忠心与诚意。

    但,胤禛不一样。

    这人曾经同他耳鬓厮磨情意绵绵,连弘晖都有了,可想想这些日子这人不闻不问的做派,就灰心得很。

    是不是你乐意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一不顺着你的意思,别人就都该死一死?

    连缘由都不问,就把弘晖接了回去。他也是男人,也有自尊,做不出赶着上门解释的事情。

    胤禩不吭声,胤禛只好继续说软话:“你这样忍着不肯吃药,是不是也怕伤了他?”

    胤禩不知道该不该接口,有时候胤禛就像很懂自己,有时候,他完全就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全然不顾旁人的心情。

    套用一句后世的话,胤禛这种情况可以概括为:当你想和他谈感情的时候,他同你说政事;当你想和他说政事的时候,他同你谈感情。

    胤禛还在往下说:“你总是嘴硬心软,这样绷着,哪个人会念着你的好?你一个人要护着所有人,可世事哪里能尽如人意?”

    胤禩听到这儿,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是这个人又变回早年那个看透了很多事,对自己耳提面命唠唠叨叨的哥哥。

    一句“你总是嘴硬心软”,是知他懂他数十年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外头的人谁不赞他一句“宽和待人”,可四哥偏偏铁口直断说“哪个人会念着你的好”。

    胤禩嘴唇动了动,神色终于软下来:“我从未想过要他们念着谁的好。他们要来,便来;不敢来,我也不恼。”

    胤禛还在琢磨这话里的禅意,便听那人又道:“我也不过顺势而为,懒得步步为营。四哥早年也说过,让人寻不出错的人,才最容易被人忌惮。”

    胤禛噎住,老八总爱这样曲解朕的意思。

    他忍不住指出眼下最大的祸患:“别拿我的话做借口,我是教过你,你可以自污,但必须寻一个不伤筋骨的由头。譬如像老三那样貌似一心只在古籍编撰上,又譬如老五的不善言辞,或者老七的孤僻怪异。但你现在给自己扣的什么帽子?是结党啊!你想过皇阿玛他会如何应对?”

    胤禩没有立时开口,不过总算觉得和哥哥能在同一个思路上谈话了。

    他等着胤禛冷静一些之后才反问“那又如何?五哥七哥虽衣食无忧,难保他们也是步步为营。我这里,便是闭门谢客,怕是也会被扣上个‘故作骄矜’或是‘背里藏奸’的由头,又能强到哪里去?”

    胤禛默,其实老八也算有些自知之明,可惜他的聪明完全用在和皇帝对着干上,让他不知该骂还是该安抚。

    养弟弟养了这么多年,养成这样,是如愿了,还是失策了?

    胤禛决定先暂时终止毫无作用的争吵,他想着自己的目的,目光落在弟弟掩锦被下尚未明显隆起的位置:“他便是怕伤着他,你也不能不吃药。”

    胤禩薄唇一抿,不说话。

    话题转得太快,他决定先听听对方的真实打算。

    胤禛:“那个女人有一句话说得对,不用药,这样拖着不行。”

    胤禩斜眼看过来,像是谴责胤禛对博尔济吉特氏不客气的称谓。

    胤禛义正言辞道:“她对你毫无助益,还名正言顺占着对你指手画脚的位置,我自是看不惯。你只管想着若哪一日我对着旁的女人亲近,便知今日我的心意。”

    胤禩面上五官飘忽了一下,似乎当真在设想胤禛提及的情形。没来由的,他想起了那年和四哥刚刚通了半分心意,转眼却听说四嫂有了孕信。

    那时,他还不知道也有了福怡。

    胤禛不给他机会患得患失,拉着弟弟的手道:“我说这话,只是让你知道我心思在你身上,自然见不得你和旁人亲近。方才我在后面听见你唤她闺名,若说毫不在意,才是骗你。”

    这一番话说得很有技巧,既道出了心头实话,还让听的人生不出不反感的心思。

    胤禩心头的不合作与抵触情绪的确消散了不少,他低头将双手交握叠在身前,语气平和:“那又能如何呢?她毕竟是这里的女主人,四哥日后纳娶新人的时候,我也免不了要携礼致贺。”

    胤禛还想趁机表白一番,胤禩又打断,直入正题:“不说旁的,四哥今日来,也知道弟弟这里情形进退两难。不是我意欲顶撞君父,当日来的太医我不敢信任,一时也无别的法子可想,不得不走一步算一步。”

    胤禛刚刚酝酿起来的一腔情谊被堵了回去,胸中不上不下堵得厉害。他本是有话直说的人,被君父打压一度养成了闷骚脑补的性子。在历经轮回与反思过后,这样激烈的性格碰撞时常让人觉得他性格古怪时冷时热不好相处。所以胤禟胤祯几个这辈子对胤禛还算在一条船上,但成年之后也不大愿意同他多打交道。

    他应对胤禩企图再度将对话导回正题的方法就是不予理会,直接将话题引回原点:“你我身为皇子,日后如无大错必然位列亲王郡王,送来的女人只能多不能少,你想一辈子逃避下去?”

    胤禩:“?”他还没准备好要摊牌,怎么看眼下时机也不对吧。

    胤禛直接问了:“我倾我所能为福怡铺路,你愿与我同心吗?”

    胤禩一怔,这是胤禛第一次□裸将夺嫡的意思摆上台面。

    如果胤禩够理智,或者对胤禛仍然心存怨愤,他必然会在内心某个位置揣测:胤禛是拿了福怡的前程来引诱他与他结盟,或是这干脆就是一种威胁?

    但事实上胤禛歪打正着,选了一个看似不合时宜,实际上却无比正确的时间表达自己的意思——胤禩正处于怀孕期一种单线思维的情绪里,一切问题(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 http://www.xlawen.org/kan/41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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