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杨晓诺大声说，“我不会忘了……”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她忽然晕过去了。
李冰洋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他把少女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仿佛要永远记在心中似的。
但是然后他就把少女轻轻地放在地上，不再理会。他继续朝崖边走去。
“喂，倒没想到你是这么无情的人呢。”孙成忽然说。
“如果是我，或许我会考虑一下活下去。”他接着说道。
“我不是你。”李冰洋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活着受困于他人之眼光，不能自由，死又何惧？”
“啊？”孙成好像被他的话给弄糊涂了。
不但是孙成，人群里也有人在小声议论：“他刚才是不是伤着脑子了，怎么现在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我不会让你去求死的。”柳雪琴忽然在他身后说。
“我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李冰洋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
“我说过的事，也不会改变主意。”柳雪琴一边赶上前来一边说。
两人忽然都加快了脚步，一前一后向崖边奔去。李冰洋虽然运动力强，但无奈受了重伤。柳雪琴喜静，但身体无恙。两人越来越近。
但李冰洋已经冲至崖边。人群里一阵呼声。
柳雪琴忽然加快了速度，很快冲上前去，捉住了李冰洋的左臂。众人看到柳雪琴捉住李冰洋，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李冰洋忽然回过头来，像是很不舍地看了众人一眼，张开嘴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腿一用力，就向前跳了下去。
众人大呼声中，李冰洋已经身在空中，而柳雪琴仍然捉着他未肯放手。柳雪琴站立不住，随着李冰洋一起跌了下去。
第三章 出逃计划（2）
“李冰洋！”刚刚赶上山来的李异，正好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
警卫员、李异、大惊的人群，一齐向崖边冲了过去。只见崖下狂涛扑壁，哪里还有李柳二人的影子？
“李冰洋！”李异在崖边大呼着。
“小姐！”受了伤的孙成和另一个警卫也焦急万分地大喊。
“怎么会这样……”众人议论纷纷。
“你！赶紧去向校警卫处报告紧急事态！”警卫对着人群中一个人吼道。那人被警卫的凶相吓了一跳，片刻不敢停留地冲下山去了。
“你先坐在这里注意江面情况。”警卫对孙成说，“小姐不会游泳，我得立即下去，或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他说着竟然脱掉手套，手脚非常利索地沿着峭壁向下爬去。
“李冰洋……也是个旱鸭子啊……”李异这时喃喃地说，“一定……要安全啊……”
他看着江面，心中暗暗地祈祷着。
因为现在只有他知道李冰洋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小时前。学生宿舍。
“迄今为止，我所发现的最大秘密，这几天来，你在思考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要不要把这秘密和我的计划告诉你知道。”
“什么秘密？”
“那就是——我所拥有的与众不同的能力！”
李冰洋说着，忽然坐起身来。
“你是……什么时候弄断绳子的？而且就在我面前？”李异大惊道。他确信自己捆绑得很到位，更确信自己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昨天那瓶饮料，你一定以为我已经喝下去了吧。”李冰洋笑着说。
“难道你当时就已经……”
“不错。”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我从来不怀疑你，但我早料到在决斗之前你会试图阻止我的。也是呢，你并不了解我所具有的能力，当然也不解我做这一切事情的用意。”他说着把右手伸进衣服，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你一直在说你的‘能力’‘能力’，你倒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能力’呢？”李异惊奇地问道。
“我的能力，就是这个。”他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摊开手掌。
一团透明的液体呈现在他手上。
李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态的液体。一种类似水的液体，却在他手掌上自然地保持着球形。
“不认得了吗？这就是昨晚你让我喝的饮料。”李冰洋笑了笑，说。
“什么？”李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李冰洋说。
然后李异看到这“团”饮料在李冰洋手掌上自由地做着各种形变，球形，圆柱形，锥形，方形……简直如变魔术一般。
“在你还急着找理由让我喝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团’饮料变了形，藏在自己衣服里了。”
“可我明明看到你喝下去了……”
“那只是一小部分饮料不断进行着各种形变，看上去像是还有很多液体在里面似的。当然我相信只喝下那么一小口，还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风险，所以我毕竟还是喝了一些下去。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我会比你预料的醒得早吧。”
“等等，等等，你在说些什么，你这是什么‘能力’，我完全反应不过来。”李异摸着自己的脑袋说。
“所以我不能太早告诉你——或者说，我甚至打算一直不告诉你……”李冰洋收起手掌，不知把手掌里的饮料又变成了什么形态，放进口袋里去了，“存在于物理世界之外的另一种存在。”
李异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来，似乎就又已经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你只用好好听着，这几天来我的发现，以及我的计划。时间不多，我只能给你解释一次。”
李异点了点头。
“四天前的那个夜晚——也就是柳雪琴出逃的那天晚上，你回教室之后，我偶然发现在自己即将跌倒在水里的时候，如果意念强烈，水会主动来保护我不受伤害。随后我很仔细地考察了这个现象，确定这是我个人的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控制流体的能力。随后的一天时间里，我秘密进行了各种实验，研究我需要如何做才能控制这种能力，能够控制流体做哪些事情。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多，控制流体进行形变也只能进行小量的控制，但是对我的计划来说，这种程度的能力就够用了。”
“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带她逃走的方法。逃走并不太难，特别是我有了这种能力，就更加简单了。我再给你演示一个能力。”
他说着站起身来，穿上外衣，去洗手间里接了一盆水，端进来。
李异一直乖乖地坐在那里看着，想着。
“这是我能力的极限。”李冰洋说。
李异万分惊奇地看到盆里的水自动流到空中，在李冰洋的身体周围围起来，迅速地，形成了一个直径有一两米的保护球，将李冰洋整个地围在了里面。
“你可以试着打它一拳。”李冰洋指着水球说。
李异打了一拳过去，水球像是橡胶一般，弹开了他的力道。
“我试过它的强度，估计如果在水下的话，它能够承受水深30米处的压强而不出现明显变形。”
李冰洋的物理考试答案可以用来当标准答案。
“只要柳雪琴愿意，拥有这种能力的我，可以直接带她从玉雪峰北侧的水里逃走。”李冰洋说着，不知又做了什么，空中的水又慢慢地流回盆里去了。
李异“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但是只逃走是不够的。”
“为什么？”
“如果校方知道我们是利用这种能力安全逃走的话，必定会出动大量人力前来追捕，即使我拥有了这种能力，面对校方源源不断的追击，恐怕也难以持久，最终还是逃不过被捉回来的命运。”
李异又点了点头，他感到自己似乎忽然看到了一条新奇的、大胆的出逃之路。
“我想了很久，要避开这些，只有一种方法，”李冰洋压低了声音，“那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死去！”
李异睁大了眼睛，他似乎忽然明白了很多，又似乎被很多想法搅混了脑子，什么都难以想得明白了。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死去，但又不能真的死去，那就只有一个去处：玉雪峰顶。”
“我必须有借口把众人引到玉雪峰顶上去，而且必须柳雪琴在场，而且这一切还必须做得很自然，不引人怀疑。所以……”
“所以？”
“假装因为柳雪琴出逃事件被牵涉进去而心怀不满，于是一时冲动表达对校方的抗议，从而跟校方起冲突，再借机挑起在玉雪峰决斗，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校方有人跟我在玉雪峰顶决斗，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而因为刚刚被校方审讯，这样不引人怀疑的挑起事端的机会，以后再也难以遇到了。”
“所以即使对于自己的能力原因还不了解，这种能力也不能帮我做到更多事情，但是我的计划却必须立即施行。”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李冰洋又把手伸进口袋，拿出那“团”饮料来，原来他把饮料变成了方形。
“所以，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
“不错。”
“那去玉雪峰顶决斗，你又如何带柳雪琴在别人面前假死？如果你一上去就被对方打得没有力气或者打晕了呢？”
“我还没有那么弱。而且，像这样……”他说着挥了挥手。
盆子里的水慢慢地又向空中流动，慢慢地钻进李冰洋的衣服里面，不出来了。
“在全身要害部位，我都用了它们来帮我进行防御。而我只需要保护头部不受伤，就一切没有问题。而且，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会秘密使用我的能力，比如说——”
他把手掌合上，再张开时，那“团”饮料已经变成了一把冰刀。
“加强小量水的局部强度，使其具有小面积的攻防能力。”
“我的绳子就是被它弄断的？”李异指着冰刀说。
“不错。”
“但是，即使如此，接下来你又如何做到你想做的事呢？”
“这也就只有见机行事了，当然我演戏的功夫还是很好的。”李冰洋摆了摆手，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那到最后……”
“到最后，就是壮观的跳崖剧情了。一切只是我安排的一场戏，虽然对于其中的细节我也并不清楚。”
李异这才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的一切。
“还真是个老套的剧情啊。”他说。
“老套，但是实用。”李冰洋笑了笑，然而脸上又现出坚定的神色来，“我说过，如果挖个狗洞能帮她逃出去，那我就会去挖。”
“可是……”李异想起了他的表妹，但他终于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知道李冰洋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而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已箭在弦上了。
“前几天跟你一起说笑的时候，大概我自己也没想到，告别会来得如此突然吧。”李冰洋忽然叹了口气，说。
“告别？”
“没错，这一去，或许今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呢。”李冰洋坐了下来，看着李异，说。
“难道你打算……”
“不是我打算，而是我不能够——再回来了。”
“可是这样一来，晓诺怎么办！”李异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晓诺？”
“你知道她昨天是怎么哭着向我请求，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你去决斗的吗？你就这样离开，她怎么办？”
“你我在一起这么久，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考虑吗？”
“可是……”李异想说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很久以前，我就下定决心要做今天这件事了。我绝对不会放弃今天这个机会。你自己也曾决定要去救出她，你应该明白我的决心，你应该明白，我苦心安排了这么多，会不会因为什么而放弃。”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我们一起再想其它法子的话……”
“不论还有没有其它的方法，你自己心里也该明白——自从决定了去帮助她，最终就不会留在这里。分别，是必然的结果。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可恶，你去实现这一切，而我却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忙也帮不到，就连晓诺最重要的请求，我也……”李异几乎流出泪来。
“哟，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李冰洋笑着说。
可是他自己嘴角似乎也在搐动。
“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叮嘱你几句话。”
“什么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否则对你对我都是极大的危险。”
“我明白，可是晓诺呢？”
“我告诉过她如果我决斗中出了什么事，让她来找你。”
“她不会相信我的解释的。”
“所以我在你衣柜里留了一封极短的信。”
听到这话，李异站了起来，去寻那封信。
“那我要先去了。”
“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嗯。”
“你也应该跟她说个再见吧。”
“没机会了。”李冰洋走出门去，回过头来，看着似乎因为短时间内知道了太多事情而处于半呆状态中的李异，“叫她忘了我吧。”
“我对不起她。我计划了所有的事，却没有为她计划。她那样真心地为我着想，我的计划里，却找不到她。她不必记得曾有我的存在。”
说完这最后几句话，李冰洋从门口消失了。
第四章 新的生活
“你的伤……不要紧吧……”水中。柳雪琴关切地问。
“那些伤多半都是我装出来的，不必担心。”他笑了笑说。
倒底有没有受伤，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雪琴没有接着问下去。任谁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都会更关注另外一个问题：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们此刻正处于一个大水膜所围成的空气环境中。膜内是他们，膜外是奇异的水世界。
“我也没想到……”他本来是要说“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和你这样接近”，可是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于是马上收嘴。
直径两米左右的水球膜。两个人面对面斜躺着。
这样的情景，在过去的几天里，他曾无数次想到。因为这是他计划里最终的结果。可是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对自己说：“好了，计划到这里，可以结束了。”
于是他这几天里所想到的情景全部是到此为止。
在外面跟敌人对战时，即使遇上不曾料想到的情况，他也一点儿也不慌张。可是这时面对这已经料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这是在往哪里去呢？”柳雪琴问。
“哦……”他这时才想起应该告诉她的一些事，“我的能力，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对流体的自由控制。现在……现在这个水球，一边随着江水向前流动，一边……一边自己加速沿江而下……”
“你怎么忽然很紧张？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柳雪琴忽然不解地问他。
要说为什么会紧张，李冰洋当然心知肚明。可是他怎么说得出口！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地平静了一些，“为了防止行踪被发现，接下来我们先去东海一个名叫‘沂香岛’的小岛避避风头。那个小岛，我也只是知道其存在，没有去过。先想办法在小岛上呆一段时间，查一查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嗯。”柳雪琴应了一声。
“那个叫‘杨晓诺’的女孩子……她不要紧吧……”隔了一会儿，柳雪琴问道。
她问到了李冰洋一想起来就觉得心乱如麻的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把一些事情跟他表哥交待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支支吾吾地说。
“这样好吗？”柳雪琴轻轻地说，“我觉得……她对你……”
李冰洋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为了帮我，值得吗？”柳雪琴叹了口气，说。
“帮你，是我很早就决定做的事。”李冰洋说。
“很早……是什么时候？”
“今年三月的那场雪，那次偶然的相遇，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吧。”
“三月……我只记得那个月又有几个同学因为我而被开除出去。”
“那天，我与你在雪中偶然相遇，我感到……我感到满世界的雪都在说同一句话……”
“雪？在说什么？”
“它们都在说——我要逃离。”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听到。”
“听到什么？”
“没什么。那么久远而痛苦的过去，从今天起，应该不会再记起了吧。”
“不会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摆脱那种痛苦的过去的，柳雪琴。”
“我相信你，正如我两天前就相信，你一定是安排了很全面的计划。”柳雪琴轻声说，“那么，今后就承蒙你多多帮忙了——我可以叫你‘冰洋’吗？”
“当……当然可以！”李冰洋感到自己心跳得厉害。
“那你以后也叫我‘雪琴’，可以吗？”
“雪……雪琴……”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个亲切的称呼，他宁愿赴汤蹈火。
他们没有接着说太多话，因为柳雪琴知道，无论李冰洋如何计划周密，他毕竟刚才跟孙成恶斗了一场，而即使这样，现在他还不得不集中精力控制着水球。“精疲力竭”，用来形容现在的李冰洋，应该是很恰当的吧。
水球顺着江水迅速向前移动着，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感到有些气闷了。李冰洋控制着水球悄悄上浮，待确定了周围是片荒凉地，他们便偷偷地上了岸来。
上了岸来，松了口气。在水里的时候，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个旱鸭子啊——即使会游泳，也不能让柳雪琴身陷水中。这个时候一轻松下来，他立即感到自己饿了。
雪琴应该差不多也饿了吧。
“现在还不宜与别人见面，这里离风鸾镇也不是太远吧，不能在这里引人怀疑。只有到了小岛上，或许才算暂时安全。”李冰洋道。
“嗯。”柳雪琴应了一声。
“真是对不住你了，今天晚上可能只能随便吃些东西，而且必须在野外找地方休息了。”李冰洋满怀歉意地说。
“不要紧。”柳雪琴对着他笑了笑，“在这里我觉得比在家里更加轻松舒适。”
李冰洋几乎要张口问她家里的情况了，可是马上想到她过去的一些事情必定互相之间关系甚紧。而柳雪琴不想再提过去自己的事情，于是他赶紧闭上自己的嘴。
李冰洋感觉自己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了。于是他站起来，走到水边，尝试他之前的想法。
柳雪琴好奇地跟上前去，看他在做什么。
李冰洋将手放在水上，暗暗地操纵着自己控制的一部分水。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往后退，再往后退，慢慢地，一张与手相连的水做的“网”呈现在柳雪琴眼前，几条不小的鱼正在上面挣扎着。
“真没想到有这么妙的能力。”柳雪琴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李冰洋也笑着说。
他正笑着，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堵塞，然后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深秋的月亮，皎洁而冷清。
李冰洋和柳雪琴坐在火边。李冰洋自然没忘记带生火的东西。
“估计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冰雪公主竟然早就偷偷学会了烤鱼，而且水平甚高。”李冰洋笑着说。
“我也不是真的‘公主’。”柳雪琴不为所动，“倒是你，明明受了伤，为什么还要逞英雄？”
“这本来就是‘苦肉计’，不受伤，怎么骗得过那么多人？”
“最后那一击，就是故意受伤的吧？”柳雪琴这时又想起决斗的情景，问道。
“如果孙成真的爬不起来，我反而演砸了。”李冰洋苦笑着说。
“战斗过程，有多少是在你预料中呢？”柳雪琴问。
“全部。”
“连他有独特的能力也在预料之中？”
“他有和没有，我的戏都是一样演，只是有那种能力我不得不采用更苦的方式而已——但是演得却更像。”
“说实话，除了你的能力外，我也没料到你能有那样的身手。”
“如果决斗一开始我就处于下风，那反而令人怀疑我为什么不自量力去挑战。还好，我的运动神经也还不差。”
“你就不怕万一不敌？”
“从我决心实行这个计划，我就没去想‘万一’会怎样。我唯一担心的，倒是你。如果你不能领会我的计划，那一切就无法实行。”
“你发的那个‘抗议宣言’，是为了告诉我，在前一次我出逃时选择保存实力的你，现在有了自己的计划了吧。”
“不错，前一次我在你面前选择了退缩，这次却主动挑起事端，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想开始行动了。”
“如果我没能领会到这一点呢？”
“那我就进一步采取过激行动，虽然有些困难，但总归要一直到你出现为止。”
“我见到你时，也不确定，你倒底有怎样的想法。而我其实当时已经不想再出逃了——那只会连累更多人而已。”
“所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奇妙，我每天都在想这个世界里奇妙的问题，并且一直在做准备。”
“我觉得你是想说，你做了准备，可以用意想不到的方法带我出去。可是我又担心只是我自己想得多了而已。”
“所以我挑起决斗，而且一再叮嘱你，‘一定要到’。”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确定你的想法。你应该也是一样吧。”
“不错。即使你说‘一定会到’，我也不能确定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会完全配合我。”
“所以今天你一上山，我就问你做好了准备没有。”
“你主动问我做好了准备没有，我就确定你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了。但我的这种‘假死出逃’的想法实在过于离奇，所以我还是不得不一有机会就暗示你，我做的是‘死亡’的准备，并且在最终的一幕到来之前，不断地想办法确定你是否会完全配合我。”
“到了最后你都明确地说要‘守护’我了，如果这时候我还不完全确信你一切都有安排，那我也太傻了。”
“接下来就是暗示你和我一起去‘死’了，这是最关键、也是最难的一环，戏演到这里，是否演砸，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好在我没有配合失位。别人听得莫名其妙的话，在我听来，却是句句明明白白。”
“那在我跳下去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回过头来，对我说‘捉紧’。我除了‘捉紧’，还能做什么呢？”
“跳下来，也许就要四处漂泊了啊。”
“对我来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谈话在这里忽然就中断了。李冰洋听到最后这句话，心里很是激动。在实行这个计划之前，虽然他曾无数次地在心里预演过，但所有的一切真的顺利发生了，现在他却感到难以置信。这样和柳雪琴面对面坐着，聊起这几天里看似琐碎但每一件都至关重要的小事，感觉仿佛是在梦境里一般。而一向言辞稀少的冰雪公主，此时却觉得自己似乎把少女最害羞的话都说了出去，低下头去，再也不愿吐出一个词了。
他们就在一片树林里露宿了。李冰洋本来想找一个稍好一些的地方，但柳雪琴说她生来就不惧冷，感冒着凉更是从未有过之事。而李冰洋正好也是个不怕冷的水控制者。
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采用昨天的方式，通过江道秘密前进。好在江道到了中下游，就没有什么大的水电站之类，也没有什么很严格的水体监测系统。他们就这样在水中畅行无阻，感到饿了的时候，就知道大约是中午了，于是溜上来就地弄些吃的。晚上仍是在荒凉地里露宿。这样又过了一天，离开风鸾镇已经很远了。他们心里终于感到轻松起来。他们继续这样前进着。
这天中午，他们特别地多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接下来，他们的水球终于出了江，要进入大海了。从现在起水球的移动主要靠李冰洋的控制了，他集中全部精神控制着水球在水下移动，为了以防万一，柳雪琴则注意着水球外围的世界。如果被什么潜艇之类的遇上，那马上就会成为国内重大新闻，他们就插翅难飞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冰洋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成功地到达了沂香岛。两个人都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虽然柳雪琴似乎并没有做很多事。他们悄悄地溜上岸来，在一片礁石群中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前是大海，背后是礁石，不远处是峭崖。看着这海上孤岛的景观，他们回想起风鸾镇，回想起玉雪峰，想起前几天出逃的情景，真是恍若隔世。
下弦月刚刚溜出海面，把一片光芒洒在只有风声和水声的岸上。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先在岛上过些日子，探探风鸾镇那边的风声了。”李冰洋干脆躺在地上，心里想着。
“沙沙”“沙沙”……
“有人来！”李冰洋猛地坐起来，低声说道。
自己忽然出现在这个小岛，如果又表现可疑，那么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正常。如果来人刚才还见到了自己上岸的方式……
柳雪琴也转过身，顺着李冰洋目光的方向看去。
第四章 新的生活（2）
在薄薄的月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忽快忽慢地向他们靠近过来。待又近了一些，他们看清来者只是个穿着黄|色外衣的小女孩，不由得轻了口气。
他们正各自思考着如何应付这个小女孩，不让对方认为可疑，忽然就听到“扑通”一声——小孩子跌倒在地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李冰洋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柳雪琴跟在身后。小孩子尚自坐在地上，揉着脚踝。待到李冰洋走到近前，她却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月光下她的眸子晶莹如露，在海水的辉映下，肌肤如玉。发丝刚好抚着脸侧、颈底，却在脑后一左一右用丝带各结了两个小小的半环形的发髻。这一切都让李冰洋觉得这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但是小孩子脸上却写着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
柳雪琴从身后走出来，轻声问道：“冰洋，怎么办？”
李冰洋正待说话，忽然见到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看着身边的柳雪琴。
“竟然……竟然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喃喃道。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没站稳，又跌坐在地上。
二人也是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是……天上的仙女吗？”小女孩坐在地上，问。
柳雪琴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以前常常有人夸自己的美貌，但一向被监禁，她还从来没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当面说过。
“她不是天上的仙女，她却是像私自下凡的仙女一样被人追赶的人。”李冰洋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友好地去帮小女孩站起来。
“被人追赶？”小女孩这时候稍稍回过神来，可是眼光却仍然离不开柳雪琴，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是了，神啊仙啊的，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她又喃喃自语道。
“不错，我就是帮她逃到这里来的。”李冰洋刹那间决定了：既然小女孩对柳雪琴的映像这么好，那一定要利用她这个有利条件。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小女孩说，“刚才我在崖上，怎么看到你们……”
“我们怎么了？”
“看到你们从水里面出来……我还以为……以为世界上真有妖怪呢……”
“哈？！”
“那你怎么还敢走下坡来？”柳雪琴问道。
“如果真有妖怪，有神灵，我就要找它们问我爸爸在哪里。”
“你爸爸怎么了？”柳雪琴问。
“我爸爸他……他出海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去了多久了？”
“五天了。”小女孩说。
五天，这五天正是李冰洋和柳雪琴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日子。因为这五天里他们正忙于设计假死、出逃。这五天里世界上又发生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现在全不知道。
但以小女孩所说，十有**，她的父亲是——遇难了。
他们二人正在想该说些什么话来谈论此事才好，却听得小女孩自己说道：“我知道，你们也以为我爸爸他……他已经不在了吧……”
“哪……哪有的事……”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爷爷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知道，爸爸他现在……现在肯定过得不好。你们是好人，你们也不用说什么话来安慰我，妍玉也不是小孩子……”
“你叫‘妍玉’？”柳雪琴问。
“嗯。我姓秦。”她说道，这时她想起她的问题，“你们呢？我怎么看到你们是从水里出来的？”
“我们的确是从水里出来的。”李冰洋笑着说。
听到这话，秦妍玉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但是我们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也不是坏人。”李冰洋接着说。
“我们是来避难的，至于是怎么到这里的，一时半会难以说得清。”柳雪琴这时说，“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秦妍玉看着柳雪琴，对方友善，温柔，貌如仙女，举止从容。她实在找不到不相信她的理由，实在找不到不答应她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呢？”她又问。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住下来，先看看别人有没有追来。”柳雪琴说。
“追来？”
“嗯，所以你现在回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们，知道吗？你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事也不知道，要不然，被牵连进来，自己就有麻烦了，知道吗？”柳雪琴说。
“有麻烦？”秦妍玉问道。
“是啊，如果被坏人盯上，你自己也就得跟我们一样天天四处躲藏了。”柳雪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冰洋抢着答道。
必须把情况说得危险些，让秦妍玉守口如瓶。他们会在这里想办法住下，慢慢地融入这个小岛的正常生活，但是现在，还不能让任何人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才刚刚从风鸾镇消失了几天，几天而已。几天的时间，还不够那批人放弃追寻，放弃他们还活着的想法。
但是小女孩会错了意，听到这话，忽然昂起头来，大声说道：“妍玉不是怕危险就丢下别人的人！”
“哈？”李冰洋怔住了。
他们此刻正站在山腰一座小屋里，屋分三间，一正屋，两侧屋，外加一个设备有些老旧的厨房。
“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了。”秦妍玉说。
她说这话时李冰洋很想说“你现在还是在‘小时候’吧”，但他一看到秦妍玉还在赌气的脸，赶紧把话吞了进去。
“搬到山下的时候，很多家具都重新买了，我常常回这里来玩，晚上有时也还睡在这里，所以爸爸把这里的东西都还弄得好好的。这边一间房，是我的……我的房间，”她忽然红了脸，指了指左边的门，“可以给柳姐姐住。”
“谢谢你。”柳雪琴感激地说。
“厨房里食物也还有，只是有些天没来了，没有鲜食。”秦妍玉接着说，“做饭用的锅具有些老旧……明天……明天我再想办法弄新的来……”她说着皱起了眉头。
她毕竟还是小孩子，一时赌气忽然表现得像个大人了，可是置办新锅具这些事情，可不是一赌气马上就能会的。
“没关系，我们来这里时没有锅具都能活得好好的。”李冰洋说。
秦妍玉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柳雪琴却想起了这些天来他们天天用“水网”的时光，轻轻一笑。
“总而言之，这里一切都已经够用了，你不必费心。”柳雪琴接下来说，“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那我先回去了，不然爷爷要四处找我的。”秦妍玉说。
“看来你常常被人找……”李冰洋差点把这句话说出来。
柳雪琴点了点头。
“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绝对不会的！”她又向她说道。
“我相信你不会的。”柳雪琴答道，“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嗯。明天见。”秦妍玉说。
她又看了柳雪琴一眼。她的脸忽然一红。然后她迅速转过身去，借着月光，往山下走去了。
问题竟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顺利解决了。当他们在这座山腰小屋安定下来之后，想起秦妍玉心满意足地下山去的背影，不论是从来从容不迫的柳雪琴，还是一向遇变不惊的李冰洋，都还觉得这种事情也太巧合了。
日子就这样安定下来了。经历了各种计划( 天雪 http://www.xlawen.org/kan/4309/ )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她忽然晕过去了。
李冰洋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他把少女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仿佛要永远记在心中似的。
但是然后他就把少女轻轻地放在地上，不再理会。他继续朝崖边走去。
“喂，倒没想到你是这么无情的人呢。”孙成忽然说。
“如果是我，或许我会考虑一下活下去。”他接着说道。
“我不是你。”李冰洋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活着受困于他人之眼光，不能自由，死又何惧？”
“啊？”孙成好像被他的话给弄糊涂了。
不但是孙成，人群里也有人在小声议论：“他刚才是不是伤着脑子了，怎么现在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我不会让你去求死的。”柳雪琴忽然在他身后说。
“我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李冰洋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
“我说过的事，也不会改变主意。”柳雪琴一边赶上前来一边说。
两人忽然都加快了脚步，一前一后向崖边奔去。李冰洋虽然运动力强，但无奈受了重伤。柳雪琴喜静，但身体无恙。两人越来越近。
但李冰洋已经冲至崖边。人群里一阵呼声。
柳雪琴忽然加快了速度，很快冲上前去，捉住了李冰洋的左臂。众人看到柳雪琴捉住李冰洋，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李冰洋忽然回过头来，像是很不舍地看了众人一眼，张开嘴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腿一用力，就向前跳了下去。
众人大呼声中，李冰洋已经身在空中，而柳雪琴仍然捉着他未肯放手。柳雪琴站立不住，随着李冰洋一起跌了下去。
第三章 出逃计划（2）
“李冰洋！”刚刚赶上山来的李异，正好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
警卫员、李异、大惊的人群，一齐向崖边冲了过去。只见崖下狂涛扑壁，哪里还有李柳二人的影子？
“李冰洋！”李异在崖边大呼着。
“小姐！”受了伤的孙成和另一个警卫也焦急万分地大喊。
“怎么会这样……”众人议论纷纷。
“你！赶紧去向校警卫处报告紧急事态！”警卫对着人群中一个人吼道。那人被警卫的凶相吓了一跳，片刻不敢停留地冲下山去了。
“你先坐在这里注意江面情况。”警卫对孙成说，“小姐不会游泳，我得立即下去，或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他说着竟然脱掉手套，手脚非常利索地沿着峭壁向下爬去。
“李冰洋……也是个旱鸭子啊……”李异这时喃喃地说，“一定……要安全啊……”
他看着江面，心中暗暗地祈祷着。
因为现在只有他知道李冰洋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小时前。学生宿舍。
“迄今为止，我所发现的最大秘密，这几天来，你在思考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要不要把这秘密和我的计划告诉你知道。”
“什么秘密？”
“那就是——我所拥有的与众不同的能力！”
李冰洋说着，忽然坐起身来。
“你是……什么时候弄断绳子的？而且就在我面前？”李异大惊道。他确信自己捆绑得很到位，更确信自己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昨天那瓶饮料，你一定以为我已经喝下去了吧。”李冰洋笑着说。
“难道你当时就已经……”
“不错。”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我从来不怀疑你，但我早料到在决斗之前你会试图阻止我的。也是呢，你并不了解我所具有的能力，当然也不解我做这一切事情的用意。”他说着把右手伸进衣服，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你一直在说你的‘能力’‘能力’，你倒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能力’呢？”李异惊奇地问道。
“我的能力，就是这个。”他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摊开手掌。
一团透明的液体呈现在他手上。
李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态的液体。一种类似水的液体，却在他手掌上自然地保持着球形。
“不认得了吗？这就是昨晚你让我喝的饮料。”李冰洋笑了笑，说。
“什么？”李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李冰洋说。
然后李异看到这“团”饮料在李冰洋手掌上自由地做着各种形变，球形，圆柱形，锥形，方形……简直如变魔术一般。
“在你还急着找理由让我喝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团’饮料变了形，藏在自己衣服里了。”
“可我明明看到你喝下去了……”
“那只是一小部分饮料不断进行着各种形变，看上去像是还有很多液体在里面似的。当然我相信只喝下那么一小口，还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风险，所以我毕竟还是喝了一些下去。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我会比你预料的醒得早吧。”
“等等，等等，你在说些什么，你这是什么‘能力’，我完全反应不过来。”李异摸着自己的脑袋说。
“所以我不能太早告诉你——或者说，我甚至打算一直不告诉你……”李冰洋收起手掌，不知把手掌里的饮料又变成了什么形态，放进口袋里去了，“存在于物理世界之外的另一种存在。”
李异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来，似乎就又已经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你只用好好听着，这几天来我的发现，以及我的计划。时间不多，我只能给你解释一次。”
李异点了点头。
“四天前的那个夜晚——也就是柳雪琴出逃的那天晚上，你回教室之后，我偶然发现在自己即将跌倒在水里的时候，如果意念强烈，水会主动来保护我不受伤害。随后我很仔细地考察了这个现象，确定这是我个人的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控制流体的能力。随后的一天时间里，我秘密进行了各种实验，研究我需要如何做才能控制这种能力，能够控制流体做哪些事情。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多，控制流体进行形变也只能进行小量的控制，但是对我的计划来说，这种程度的能力就够用了。”
“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带她逃走的方法。逃走并不太难，特别是我有了这种能力，就更加简单了。我再给你演示一个能力。”
他说着站起身来，穿上外衣，去洗手间里接了一盆水，端进来。
李异一直乖乖地坐在那里看着，想着。
“这是我能力的极限。”李冰洋说。
李异万分惊奇地看到盆里的水自动流到空中，在李冰洋的身体周围围起来，迅速地，形成了一个直径有一两米的保护球，将李冰洋整个地围在了里面。
“你可以试着打它一拳。”李冰洋指着水球说。
李异打了一拳过去，水球像是橡胶一般，弹开了他的力道。
“我试过它的强度，估计如果在水下的话，它能够承受水深30米处的压强而不出现明显变形。”
李冰洋的物理考试答案可以用来当标准答案。
“只要柳雪琴愿意，拥有这种能力的我，可以直接带她从玉雪峰北侧的水里逃走。”李冰洋说着，不知又做了什么，空中的水又慢慢地流回盆里去了。
李异“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但是只逃走是不够的。”
“为什么？”
“如果校方知道我们是利用这种能力安全逃走的话，必定会出动大量人力前来追捕，即使我拥有了这种能力，面对校方源源不断的追击，恐怕也难以持久，最终还是逃不过被捉回来的命运。”
李异又点了点头，他感到自己似乎忽然看到了一条新奇的、大胆的出逃之路。
“我想了很久，要避开这些，只有一种方法，”李冰洋压低了声音，“那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死去！”
李异睁大了眼睛，他似乎忽然明白了很多，又似乎被很多想法搅混了脑子，什么都难以想得明白了。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死去，但又不能真的死去，那就只有一个去处：玉雪峰顶。”
“我必须有借口把众人引到玉雪峰顶上去，而且必须柳雪琴在场，而且这一切还必须做得很自然，不引人怀疑。所以……”
“所以？”
“假装因为柳雪琴出逃事件被牵涉进去而心怀不满，于是一时冲动表达对校方的抗议，从而跟校方起冲突，再借机挑起在玉雪峰决斗，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校方有人跟我在玉雪峰顶决斗，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而因为刚刚被校方审讯，这样不引人怀疑的挑起事端的机会，以后再也难以遇到了。”
“所以即使对于自己的能力原因还不了解，这种能力也不能帮我做到更多事情，但是我的计划却必须立即施行。”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李冰洋又把手伸进口袋，拿出那“团”饮料来，原来他把饮料变成了方形。
“所以，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
“不错。”
“那去玉雪峰顶决斗，你又如何带柳雪琴在别人面前假死？如果你一上去就被对方打得没有力气或者打晕了呢？”
“我还没有那么弱。而且，像这样……”他说着挥了挥手。
盆子里的水慢慢地又向空中流动，慢慢地钻进李冰洋的衣服里面，不出来了。
“在全身要害部位，我都用了它们来帮我进行防御。而我只需要保护头部不受伤，就一切没有问题。而且，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会秘密使用我的能力，比如说——”
他把手掌合上，再张开时，那“团”饮料已经变成了一把冰刀。
“加强小量水的局部强度，使其具有小面积的攻防能力。”
“我的绳子就是被它弄断的？”李异指着冰刀说。
“不错。”
“但是，即使如此，接下来你又如何做到你想做的事呢？”
“这也就只有见机行事了，当然我演戏的功夫还是很好的。”李冰洋摆了摆手，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那到最后……”
“到最后，就是壮观的跳崖剧情了。一切只是我安排的一场戏，虽然对于其中的细节我也并不清楚。”
李异这才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的一切。
“还真是个老套的剧情啊。”他说。
“老套，但是实用。”李冰洋笑了笑，然而脸上又现出坚定的神色来，“我说过，如果挖个狗洞能帮她逃出去，那我就会去挖。”
“可是……”李异想起了他的表妹，但他终于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知道李冰洋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而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已箭在弦上了。
“前几天跟你一起说笑的时候，大概我自己也没想到，告别会来得如此突然吧。”李冰洋忽然叹了口气，说。
“告别？”
“没错，这一去，或许今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呢。”李冰洋坐了下来，看着李异，说。
“难道你打算……”
“不是我打算，而是我不能够——再回来了。”
“可是这样一来，晓诺怎么办！”李异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晓诺？”
“你知道她昨天是怎么哭着向我请求，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你去决斗的吗？你就这样离开，她怎么办？”
“你我在一起这么久，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考虑吗？”
“可是……”李异想说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很久以前，我就下定决心要做今天这件事了。我绝对不会放弃今天这个机会。你自己也曾决定要去救出她，你应该明白我的决心，你应该明白，我苦心安排了这么多，会不会因为什么而放弃。”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我们一起再想其它法子的话……”
“不论还有没有其它的方法，你自己心里也该明白——自从决定了去帮助她，最终就不会留在这里。分别，是必然的结果。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可恶，你去实现这一切，而我却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忙也帮不到，就连晓诺最重要的请求，我也……”李异几乎流出泪来。
“哟，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李冰洋笑着说。
可是他自己嘴角似乎也在搐动。
“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叮嘱你几句话。”
“什么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否则对你对我都是极大的危险。”
“我明白，可是晓诺呢？”
“我告诉过她如果我决斗中出了什么事，让她来找你。”
“她不会相信我的解释的。”
“所以我在你衣柜里留了一封极短的信。”
听到这话，李异站了起来，去寻那封信。
“那我要先去了。”
“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嗯。”
“你也应该跟她说个再见吧。”
“没机会了。”李冰洋走出门去，回过头来，看着似乎因为短时间内知道了太多事情而处于半呆状态中的李异，“叫她忘了我吧。”
“我对不起她。我计划了所有的事，却没有为她计划。她那样真心地为我着想，我的计划里，却找不到她。她不必记得曾有我的存在。”
说完这最后几句话，李冰洋从门口消失了。
第四章 新的生活
“你的伤……不要紧吧……”水中。柳雪琴关切地问。
“那些伤多半都是我装出来的，不必担心。”他笑了笑说。
倒底有没有受伤，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雪琴没有接着问下去。任谁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都会更关注另外一个问题：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们此刻正处于一个大水膜所围成的空气环境中。膜内是他们，膜外是奇异的水世界。
“我也没想到……”他本来是要说“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和你这样接近”，可是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于是马上收嘴。
直径两米左右的水球膜。两个人面对面斜躺着。
这样的情景，在过去的几天里，他曾无数次想到。因为这是他计划里最终的结果。可是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对自己说：“好了，计划到这里，可以结束了。”
于是他这几天里所想到的情景全部是到此为止。
在外面跟敌人对战时，即使遇上不曾料想到的情况，他也一点儿也不慌张。可是这时面对这已经料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这是在往哪里去呢？”柳雪琴问。
“哦……”他这时才想起应该告诉她的一些事，“我的能力，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对流体的自由控制。现在……现在这个水球，一边随着江水向前流动，一边……一边自己加速沿江而下……”
“你怎么忽然很紧张？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柳雪琴忽然不解地问他。
要说为什么会紧张，李冰洋当然心知肚明。可是他怎么说得出口！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地平静了一些，“为了防止行踪被发现，接下来我们先去东海一个名叫‘沂香岛’的小岛避避风头。那个小岛，我也只是知道其存在，没有去过。先想办法在小岛上呆一段时间，查一查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嗯。”柳雪琴应了一声。
“那个叫‘杨晓诺’的女孩子……她不要紧吧……”隔了一会儿，柳雪琴问道。
她问到了李冰洋一想起来就觉得心乱如麻的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把一些事情跟他表哥交待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支支吾吾地说。
“这样好吗？”柳雪琴轻轻地说，“我觉得……她对你……”
李冰洋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为了帮我，值得吗？”柳雪琴叹了口气，说。
“帮你，是我很早就决定做的事。”李冰洋说。
“很早……是什么时候？”
“今年三月的那场雪，那次偶然的相遇，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吧。”
“三月……我只记得那个月又有几个同学因为我而被开除出去。”
“那天，我与你在雪中偶然相遇，我感到……我感到满世界的雪都在说同一句话……”
“雪？在说什么？”
“它们都在说——我要逃离。”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听到。”
“听到什么？”
“没什么。那么久远而痛苦的过去，从今天起，应该不会再记起了吧。”
“不会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摆脱那种痛苦的过去的，柳雪琴。”
“我相信你，正如我两天前就相信，你一定是安排了很全面的计划。”柳雪琴轻声说，“那么，今后就承蒙你多多帮忙了——我可以叫你‘冰洋’吗？”
“当……当然可以！”李冰洋感到自己心跳得厉害。
“那你以后也叫我‘雪琴’，可以吗？”
“雪……雪琴……”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个亲切的称呼，他宁愿赴汤蹈火。
他们没有接着说太多话，因为柳雪琴知道，无论李冰洋如何计划周密，他毕竟刚才跟孙成恶斗了一场，而即使这样，现在他还不得不集中精力控制着水球。“精疲力竭”，用来形容现在的李冰洋，应该是很恰当的吧。
水球顺着江水迅速向前移动着，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感到有些气闷了。李冰洋控制着水球悄悄上浮，待确定了周围是片荒凉地，他们便偷偷地上了岸来。
上了岸来，松了口气。在水里的时候，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个旱鸭子啊——即使会游泳，也不能让柳雪琴身陷水中。这个时候一轻松下来，他立即感到自己饿了。
雪琴应该差不多也饿了吧。
“现在还不宜与别人见面，这里离风鸾镇也不是太远吧，不能在这里引人怀疑。只有到了小岛上，或许才算暂时安全。”李冰洋道。
“嗯。”柳雪琴应了一声。
“真是对不住你了，今天晚上可能只能随便吃些东西，而且必须在野外找地方休息了。”李冰洋满怀歉意地说。
“不要紧。”柳雪琴对着他笑了笑，“在这里我觉得比在家里更加轻松舒适。”
李冰洋几乎要张口问她家里的情况了，可是马上想到她过去的一些事情必定互相之间关系甚紧。而柳雪琴不想再提过去自己的事情，于是他赶紧闭上自己的嘴。
李冰洋感觉自己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了。于是他站起来，走到水边，尝试他之前的想法。
柳雪琴好奇地跟上前去，看他在做什么。
李冰洋将手放在水上，暗暗地操纵着自己控制的一部分水。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往后退，再往后退，慢慢地，一张与手相连的水做的“网”呈现在柳雪琴眼前，几条不小的鱼正在上面挣扎着。
“真没想到有这么妙的能力。”柳雪琴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李冰洋也笑着说。
他正笑着，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堵塞，然后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深秋的月亮，皎洁而冷清。
李冰洋和柳雪琴坐在火边。李冰洋自然没忘记带生火的东西。
“估计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冰雪公主竟然早就偷偷学会了烤鱼，而且水平甚高。”李冰洋笑着说。
“我也不是真的‘公主’。”柳雪琴不为所动，“倒是你，明明受了伤，为什么还要逞英雄？”
“这本来就是‘苦肉计’，不受伤，怎么骗得过那么多人？”
“最后那一击，就是故意受伤的吧？”柳雪琴这时又想起决斗的情景，问道。
“如果孙成真的爬不起来，我反而演砸了。”李冰洋苦笑着说。
“战斗过程，有多少是在你预料中呢？”柳雪琴问。
“全部。”
“连他有独特的能力也在预料之中？”
“他有和没有，我的戏都是一样演，只是有那种能力我不得不采用更苦的方式而已——但是演得却更像。”
“说实话，除了你的能力外，我也没料到你能有那样的身手。”
“如果决斗一开始我就处于下风，那反而令人怀疑我为什么不自量力去挑战。还好，我的运动神经也还不差。”
“你就不怕万一不敌？”
“从我决心实行这个计划，我就没去想‘万一’会怎样。我唯一担心的，倒是你。如果你不能领会我的计划，那一切就无法实行。”
“你发的那个‘抗议宣言’，是为了告诉我，在前一次我出逃时选择保存实力的你，现在有了自己的计划了吧。”
“不错，前一次我在你面前选择了退缩，这次却主动挑起事端，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想开始行动了。”
“如果我没能领会到这一点呢？”
“那我就进一步采取过激行动，虽然有些困难，但总归要一直到你出现为止。”
“我见到你时，也不确定，你倒底有怎样的想法。而我其实当时已经不想再出逃了——那只会连累更多人而已。”
“所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奇妙，我每天都在想这个世界里奇妙的问题，并且一直在做准备。”
“我觉得你是想说，你做了准备，可以用意想不到的方法带我出去。可是我又担心只是我自己想得多了而已。”
“所以我挑起决斗，而且一再叮嘱你，‘一定要到’。”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确定你的想法。你应该也是一样吧。”
“不错。即使你说‘一定会到’，我也不能确定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会完全配合我。”
“所以今天你一上山，我就问你做好了准备没有。”
“你主动问我做好了准备没有，我就确定你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了。但我的这种‘假死出逃’的想法实在过于离奇，所以我还是不得不一有机会就暗示你，我做的是‘死亡’的准备，并且在最终的一幕到来之前，不断地想办法确定你是否会完全配合我。”
“到了最后你都明确地说要‘守护’我了，如果这时候我还不完全确信你一切都有安排，那我也太傻了。”
“接下来就是暗示你和我一起去‘死’了，这是最关键、也是最难的一环，戏演到这里，是否演砸，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好在我没有配合失位。别人听得莫名其妙的话，在我听来，却是句句明明白白。”
“那在我跳下去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回过头来，对我说‘捉紧’。我除了‘捉紧’，还能做什么呢？”
“跳下来，也许就要四处漂泊了啊。”
“对我来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谈话在这里忽然就中断了。李冰洋听到最后这句话，心里很是激动。在实行这个计划之前，虽然他曾无数次地在心里预演过，但所有的一切真的顺利发生了，现在他却感到难以置信。这样和柳雪琴面对面坐着，聊起这几天里看似琐碎但每一件都至关重要的小事，感觉仿佛是在梦境里一般。而一向言辞稀少的冰雪公主，此时却觉得自己似乎把少女最害羞的话都说了出去，低下头去，再也不愿吐出一个词了。
他们就在一片树林里露宿了。李冰洋本来想找一个稍好一些的地方，但柳雪琴说她生来就不惧冷，感冒着凉更是从未有过之事。而李冰洋正好也是个不怕冷的水控制者。
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采用昨天的方式，通过江道秘密前进。好在江道到了中下游，就没有什么大的水电站之类，也没有什么很严格的水体监测系统。他们就这样在水中畅行无阻，感到饿了的时候，就知道大约是中午了，于是溜上来就地弄些吃的。晚上仍是在荒凉地里露宿。这样又过了一天，离开风鸾镇已经很远了。他们心里终于感到轻松起来。他们继续这样前进着。
这天中午，他们特别地多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接下来，他们的水球终于出了江，要进入大海了。从现在起水球的移动主要靠李冰洋的控制了，他集中全部精神控制着水球在水下移动，为了以防万一，柳雪琴则注意着水球外围的世界。如果被什么潜艇之类的遇上，那马上就会成为国内重大新闻，他们就插翅难飞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冰洋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成功地到达了沂香岛。两个人都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虽然柳雪琴似乎并没有做很多事。他们悄悄地溜上岸来，在一片礁石群中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前是大海，背后是礁石，不远处是峭崖。看着这海上孤岛的景观，他们回想起风鸾镇，回想起玉雪峰，想起前几天出逃的情景，真是恍若隔世。
下弦月刚刚溜出海面，把一片光芒洒在只有风声和水声的岸上。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先在岛上过些日子，探探风鸾镇那边的风声了。”李冰洋干脆躺在地上，心里想着。
“沙沙”“沙沙”……
“有人来！”李冰洋猛地坐起来，低声说道。
自己忽然出现在这个小岛，如果又表现可疑，那么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正常。如果来人刚才还见到了自己上岸的方式……
柳雪琴也转过身，顺着李冰洋目光的方向看去。
第四章 新的生活（2）
在薄薄的月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忽快忽慢地向他们靠近过来。待又近了一些，他们看清来者只是个穿着黄|色外衣的小女孩，不由得轻了口气。
他们正各自思考着如何应付这个小女孩，不让对方认为可疑，忽然就听到“扑通”一声——小孩子跌倒在地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李冰洋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柳雪琴跟在身后。小孩子尚自坐在地上，揉着脚踝。待到李冰洋走到近前，她却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月光下她的眸子晶莹如露，在海水的辉映下，肌肤如玉。发丝刚好抚着脸侧、颈底，却在脑后一左一右用丝带各结了两个小小的半环形的发髻。这一切都让李冰洋觉得这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但是小孩子脸上却写着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
柳雪琴从身后走出来，轻声问道：“冰洋，怎么办？”
李冰洋正待说话，忽然见到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看着身边的柳雪琴。
“竟然……竟然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喃喃道。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没站稳，又跌坐在地上。
二人也是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是……天上的仙女吗？”小女孩坐在地上，问。
柳雪琴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以前常常有人夸自己的美貌，但一向被监禁，她还从来没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当面说过。
“她不是天上的仙女，她却是像私自下凡的仙女一样被人追赶的人。”李冰洋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友好地去帮小女孩站起来。
“被人追赶？”小女孩这时候稍稍回过神来，可是眼光却仍然离不开柳雪琴，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是了，神啊仙啊的，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她又喃喃自语道。
“不错，我就是帮她逃到这里来的。”李冰洋刹那间决定了：既然小女孩对柳雪琴的映像这么好，那一定要利用她这个有利条件。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小女孩说，“刚才我在崖上，怎么看到你们……”
“我们怎么了？”
“看到你们从水里面出来……我还以为……以为世界上真有妖怪呢……”
“哈？！”
“那你怎么还敢走下坡来？”柳雪琴问道。
“如果真有妖怪，有神灵，我就要找它们问我爸爸在哪里。”
“你爸爸怎么了？”柳雪琴问。
“我爸爸他……他出海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去了多久了？”
“五天了。”小女孩说。
五天，这五天正是李冰洋和柳雪琴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日子。因为这五天里他们正忙于设计假死、出逃。这五天里世界上又发生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现在全不知道。
但以小女孩所说，十有**，她的父亲是——遇难了。
他们二人正在想该说些什么话来谈论此事才好，却听得小女孩自己说道：“我知道，你们也以为我爸爸他……他已经不在了吧……”
“哪……哪有的事……”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爷爷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知道，爸爸他现在……现在肯定过得不好。你们是好人，你们也不用说什么话来安慰我，妍玉也不是小孩子……”
“你叫‘妍玉’？”柳雪琴问。
“嗯。我姓秦。”她说道，这时她想起她的问题，“你们呢？我怎么看到你们是从水里出来的？”
“我们的确是从水里出来的。”李冰洋笑着说。
听到这话，秦妍玉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但是我们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也不是坏人。”李冰洋接着说。
“我们是来避难的，至于是怎么到这里的，一时半会难以说得清。”柳雪琴这时说，“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秦妍玉看着柳雪琴，对方友善，温柔，貌如仙女，举止从容。她实在找不到不相信她的理由，实在找不到不答应她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呢？”她又问。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住下来，先看看别人有没有追来。”柳雪琴说。
“追来？”
“嗯，所以你现在回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们，知道吗？你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事也不知道，要不然，被牵连进来，自己就有麻烦了，知道吗？”柳雪琴说。
“有麻烦？”秦妍玉问道。
“是啊，如果被坏人盯上，你自己也就得跟我们一样天天四处躲藏了。”柳雪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冰洋抢着答道。
必须把情况说得危险些，让秦妍玉守口如瓶。他们会在这里想办法住下，慢慢地融入这个小岛的正常生活，但是现在，还不能让任何人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才刚刚从风鸾镇消失了几天，几天而已。几天的时间，还不够那批人放弃追寻，放弃他们还活着的想法。
但是小女孩会错了意，听到这话，忽然昂起头来，大声说道：“妍玉不是怕危险就丢下别人的人！”
“哈？”李冰洋怔住了。
他们此刻正站在山腰一座小屋里，屋分三间，一正屋，两侧屋，外加一个设备有些老旧的厨房。
“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了。”秦妍玉说。
她说这话时李冰洋很想说“你现在还是在‘小时候’吧”，但他一看到秦妍玉还在赌气的脸，赶紧把话吞了进去。
“搬到山下的时候，很多家具都重新买了，我常常回这里来玩，晚上有时也还睡在这里，所以爸爸把这里的东西都还弄得好好的。这边一间房，是我的……我的房间，”她忽然红了脸，指了指左边的门，“可以给柳姐姐住。”
“谢谢你。”柳雪琴感激地说。
“厨房里食物也还有，只是有些天没来了，没有鲜食。”秦妍玉接着说，“做饭用的锅具有些老旧……明天……明天我再想办法弄新的来……”她说着皱起了眉头。
她毕竟还是小孩子，一时赌气忽然表现得像个大人了，可是置办新锅具这些事情，可不是一赌气马上就能会的。
“没关系，我们来这里时没有锅具都能活得好好的。”李冰洋说。
秦妍玉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柳雪琴却想起了这些天来他们天天用“水网”的时光，轻轻一笑。
“总而言之，这里一切都已经够用了，你不必费心。”柳雪琴接下来说，“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那我先回去了，不然爷爷要四处找我的。”秦妍玉说。
“看来你常常被人找……”李冰洋差点把这句话说出来。
柳雪琴点了点头。
“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绝对不会的！”她又向她说道。
“我相信你不会的。”柳雪琴答道，“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嗯。明天见。”秦妍玉说。
她又看了柳雪琴一眼。她的脸忽然一红。然后她迅速转过身去，借着月光，往山下走去了。
问题竟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顺利解决了。当他们在这座山腰小屋安定下来之后，想起秦妍玉心满意足地下山去的背影，不论是从来从容不迫的柳雪琴，还是一向遇变不惊的李冰洋，都还觉得这种事情也太巧合了。
日子就这样安定下来了。经历了各种计划( 天雪 http://www.xlawen.org/kan/43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