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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其实是渐行渐远。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我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好转,精神恍惚,每天躺着的时候要比坐着的时候多,常常是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对他的思念更甚从前,好几次都是叫着他的名字从梦中惊醒,眼角尤挂着泪珠。

    第二个来探望我的居然是年妃,老实说下药的事我最先怀疑的就是她,在永和宫待了那么久,她完全有时间有机会找人下手,可是,这样做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她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害我,我想,没人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的。

    年妃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但笑容在见到我的时候隐没,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拉我来到镜子前,镜中的我面色苍白,双目红肿,脸颊凹陷。“你看看你,才几日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我淡然一笑,“瘦点不好吗,瘦了才好看。”她心疼的环住我的肩,“你这是在折磨自己,若涵,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不要这样。”“姐姐,他恨我,他说过再也不要见到我,我怕,我真的好怕。”就像溺水中人无意抓住的木板一样,我紧紧的捉住她的手。

    “皇上他那是气话,等他消气后就会想明白你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亲骨肉的,若涵,他需要时间冷静。”年妃轻柔的拍着我。

    “真的吗?”我可怜兮兮的问。

    “恩,千万别低估了皇上对你的感情,爱之深才责之切,”她站起身,“别想那么多,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年妃走到桌前,揭开罩着的红布,原来是面古琴,我细看琴身,质地坚硬,纹路笔直,琴尾处有烧焦的痕迹。

    “是焦尾琴!”我脱口而出。

    焦尾琴是中国古代四大名琴之一。据传为汉代末期蔡邕所制之琴,据《后汉书。蔡邕列传》记载:“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僬尾琴“焉。”“妹妹果然好眼力,”年妃赞许的点了点头,“看来我送对人了。”“这……这太贵重了,我不敢要,姐姐还请收回。”“傻妹妹,这是我二哥托人送来的,我又不会弹琴,放在我那是暴殄天物。你闲时正好用它来打发时间,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我再要推却,年妃抢着发话,“若涵你若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我只得收下,我也确实喜欢这琴,“如此若涵就收下了,多谢姐姐。”“姐妹一场,你就别和我客气,我该走了,记着别多想了。”

    是夜,我乘着身子还算舒坦,就把焦尾琴搬到了院子中。手指碰到琴,冰凉的触感传到指尖,又传到了心里,心竟被生生的扯痛。

    “若涵……”耳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声,我应了一声,回头却无一人。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呵呵,曾几何时我也像那个叫子夜的晋朝女子一样,看着当空的明月,却因思念而产生了幻觉。

    我坐下来,调好琴弦,和声唱着“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沐红衣。”记得以前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阕词,因此特地去寻了来背熟,也着实为缠绕在段皇爷、周伯通和瑛姑之间的爱恨情仇而伤神,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心狠手辣如李莫愁,竟也逃不开一个情字。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需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我低吟着《相思怨》,远远的有人和着我的曲子也低沉的念着,念到最后一句,弦像着了魔似的应声而断,我怔怔的看着断掉的琴弦,指尖传来一丝疼痛,我才发现手指被割伤了。

    吟诗的那人长叹一口气,从我身后走上前来,握住我受伤的手指,掏出一块丝巾给我包上。

    我的眼中又泪眼朦胧了,他拥我入怀,“别哭,你现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我把头深深的埋入他的怀里,哭的更厉害了,我的泪水和鼻涕全抹在他衣服上,谁让他弄哭我的。

    他轻拍我的后背,“乖,外面风大,回屋去吧,再哭就变大花脸了。”我破涕为笑,胤禛牵住我的手准备回去,不远处映雪和两个小太监走了过来,怎么王公公没跟来,他不是从不离皇上左右的吗,我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面生的很,我确定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们。我久不在乾清宫当差了,新来的太监没见过也属寻常事。

    映雪手捧一件狐皮长袍迎了上来,“万岁爷夜深露重,您把这个披上。”我微微一笑,这小妮子还挺贴心。

    胤禛指了指我,“给她穿上,朕不用。”我摇了摇头,冲映雪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还是给皇上。

    映雪走到我们身边抖了抖袍子,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突然我发现她袖子里银光闪动,一刹那的工夫她已经抽出了袖子中的东西朝胤禛刺去,居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来不及多想,扑身挡在胤禛前面,匕首自我的背后深深的扎了进去。

    我闷哼一声,软软的倒在胤禛怀里。我隐约听到他大声的叫唤,四周顿时人声鼎沸,好象有许多人围了上来。我努力睁大眼睛,映雪像是傻掉了,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那两个小太监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拍了映雪一下,另一个也掏出一把匕首向我们逼近。在他用匕首刺来的瞬间,胤禛一手护住我,一手和那小太监搏斗,胤禛虽左闪右躲还是被弄伤了手臂,好在那小太监也被他打倒在地。我才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扫到另个小太监从胤禛背后摸了过来,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叫了声“小心”,用力推开了胤禛,匕首再一次扎在了我身上,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胤禛的龙袍。

    时机稍纵即逝,那太监再想行刺已然来不及,早有侍卫将染血的匕首夺下,两个太监和映雪也被反手绑住。

    胤禛双手横抱起我,吼道:“快传太医。”我的眼皮越发的沉重,手脚也越来越冰冷,胤禛冲我叫道:“你不许睡,朕不允许你睡着。”他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搓着我的手。

    我感觉身体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我虚弱的叫了声:“胤禛……”他附耳过来,“你说吧,我听着。”我焦急的说道:“胤禛,你的手……你的手在流血,快传太医来看看。”他摆了摆手,“我没事,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在为我担心。”“我要走了,以后想担心也不能了,往后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他伸手捂住我的嘴,“不许胡说,太医马上就到,你不会有事的。”我摇头:“没用了,我自己知道,我不怕死,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他的眼角有泪花闪动,呵呵,是谁说的,肯为你流泪的男人,一定是深深的爱着你的。他抚上我的脸,“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一定要说,我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喘了口气继续道,“胤禛……今生我们有缘无份,来世……来世我一定要早些认识你,我要先定下你的来生。答应我!”“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他紧锁着眉头的看着我。

    我应了一声,可是思绪却渐渐的模糊,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在我失去知觉的瞬间,我脑海中闪过几个字,“今生已过也,愿结来生缘”。

    天好蓝,云朵格外的轻柔娴静,我趴在朵朵白云上俯视着地面,紫禁城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情异常的平静。云儿带着我继续流浪,一会的功夫我停在了一栋高耸的大楼前。六个金碧辉煌的大字“上海XX医院”映入眼帘,哦,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我飘进了大楼,好多人在排队挂号、付费和取药,好熟悉的场景,感觉我又回到了从前。两年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多少变化?

    好象有人在推动似的我飘进了住院区二楼,来来往往的人群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就是团空气。在二零一室病房里,我看到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手上吊着点滴,看起来睡了很久,床前的软塌上一个护士打着盹儿。我看清了床上女孩的脸,楞了一下,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她。我一定是认识她的,再一细想,她,不就是我吗?那我又是谁?

    耳边有人轻轻的说了声“去吧,该回去了”,我不由自主的朝那人走去。我慢慢的钻进了她的身体,她的手指开始动弹,就在要同她完全契合的时候,我猛的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心一紧,是谁在叫我,身子逐渐退了出来,床上的女子又恢复了原来无意识的状态,再想进入却是不能了。

    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失望的攀上了云彩,这次它又将带我去哪?我们沿着原路返回,云儿又将我送回了紫禁城。

    一张精致的床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身旁坐着的男子握着她的手,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今天是怎么了,到处是病人,不过这个场面看上去要比刚才那个温馨一些,我凑上前去仔细听着。

    “若涵,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你答应我要撑下去的,你不可以言而无信。你赶紧给我醒过来,我命令你赶快醒过来。”床上的女孩子没有一点反应,我摇了摇头,好可怜啊,她快死了吗?

    那男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愿醒来,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你在生我的气。”他低头在女孩脸上亲了一下,“等你醒来,我保证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你不想册封不想生孩子都由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依你。”好肉麻啊,我抿嘴笑了笑,像是在看琼瑶电视剧。

    一个上了年纪却没有胡子的老头端了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过来,“万岁爷,您多少吃点吧。”我呆了呆,他还是个皇帝呢,那老头估计就是公公了,难怪没有胡子。

    那皇上把碗推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朕说了多少次了,朕不想吃。”“您多多少少总得吃点,要不若涵姑娘醒过来,看到您这个样子也不会高兴的。”门外传来阵阵嘈杂声,皇上皱眉说道:“王一忠,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王公公惶恐的急步走出去,不一会带回了消息,“皇上,是冷太医求见,被侍卫拦在了外面。”皇上看了看床上的女子,略一思吟,“也好,你去叫他进来。”冷太医对着奄奄一息的女孩老泪纵横,我鼻子一酸也险些落下泪。

    皇上抚上女孩的脸,“若涵,你睁眼看看,你爹来瞧你了。”冷太医手搭上女孩的脉搏,脸色立刻变的煞白,“皇上,小女她……”“都是朕害了她,她太傻了,她实在是太傻了。”王公公在一边插嘴道:“冷太医您别太担心了,刀已拔出,血也已经止住,孙太医预计若涵姑娘两天内可苏醒。”冷太医惨然道:“若涵的脉搏很微弱,两天内如果还不能苏醒,就难说了,所以这两天是关键。”“她一定会醒的,朕知道她一定会醒的。”皇上转向了女孩,“朕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我好羡慕她,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的爹,这么深情的丈夫,她真是好福气。我暗暗抹了抹眼睛,突然我发现自己渐渐腾空,一溜烟的飞进女孩的身体,然后成为了一体。

    我好象做了个梦,梦里有从前的晓冰,现在的若涵,还有胤禛和父亲,每个人都在担心我,我是不是睡太久了,也该起来了。

    我努力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胤禛泛着血丝的双目,然后是日渐苍老的父亲。身体像是被撕裂一样的抽痛,我渐渐的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醒了,若涵你终于醒了。”胤禛欣喜的表情真可爱,我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我的声音怎么变的这般嘶哑,把我自个吓了一跳。

    胤禛的脸色马上变了,颤声道:“你……不认得朕了?冷太医,你快看看她。”我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笑的太厉害,牵动了伤口,我又疼的龇牙咧嘴的。

    “你竟然戏弄朕,”他板起了脸,随后又恢复了笑意,“算了,朕不跟你计较。”“我睡的好好的,你把我吵醒了,我还不能耍耍性子?”“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他有些宠溺的顺着我。

    我没想到他也会宠着我,顺着我,这种感觉真好,“看来我应该多病几次,这样你才会重视我。”我轻声说着。

    “你敢,以后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他郑重的对我说。

    我又笑了,“这种事情也不是说碰上就能碰上的,再有下次,你的御前侍卫真要自行了断来请罪了。”我一笑又牵动伤口了,看来这十天半月的我都得忍着点。

    “咳、咳,”父亲在旁边咳嗽了几声,我又想笑了,这不是王公公的专利吗,怎么父亲也用这招?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胤禛停了停,“不用吞吞吐吐的。”父亲的神情有些尴尬,“万岁爷,恕老臣直言,小女虽已醒来,还需多休息才有助康复。”“噢,”他点了点头,“冷太医你去拿药来,王一忠你先行退下,朕在这看着她就行。”“皇上您几天没合眼了,您……”王公公的话被打断,“朕叫你退下。”

    “是……是……”

    “你先睡会,药来了我叫你。”胤禛摸了摸我的头,长舒了口气,“你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我撒娇道:“你拉着我的手我就睡。”难得可以和他提条件,这样的机会我自是不会错过。

    “嗯,”他牵住我的手,“乖,睡吧,不过不可以再睡那么久。”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胤禛已经趴在床头睡着了,我发现他的鬓角上也有了几根白发,是被我的事急出来的吧,人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果真是有些道理的。忽然我意识到他已经不年轻了,现在是雍正三年,如果我不能改变历史,那我们只有十年的时间。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如果真能经营好这份感情,十年也够了,若是时间再长,恐怕到时候就是相看两生厌了。

    看着他沉睡的脸,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有个相爱的人守在身边,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多好,我和他的孩子,我的脑海里憧憬着美好的景象,脸上浮起了笑容。

    “又在傻笑了,伤口不疼了?”不知什么时候胤禛已经醒了,正微笑的看着我。

    我的脸一红,可不能告诉他我在想生孩子的事,多丢人啊,唉,原本这个心愿已经完成,可怜了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想到了这事,我的心又隐隐的作痛。

    恍惚间,手腕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我低头一瞧,是一个手镯,依旧是羊脂白玉,木兰花的造型,竟和早先被他打碎的那个极其相似。

    我惊讶的叹道:“还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手镯,真不容易。”他摇了摇头,“十几个能工巧匠花了三天的时间修补而成,现在物归原主。”原来就是以前那个,“碎成这样还能修补吗?”“能,只要用心去补偿,破镜尚能重圆,感情也是如此。”他紧握住我的手,“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第三十章 幸福时光

    幸福原来就是这么简单,每天胤禛都会来看我,同我一起用膳,有的时候还会在我这里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我总是静静的瞧着他,看他皱眉我就会想是不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看他露出会心的微笑我也会跟着傻笑。

    而他总会在我傻笑的时候抬起头来,示意我乖乖的躺下休息。经常是我噘着嘴不肯就范,于是他便走来低声下气的哄我入睡。

    时光就这样一天天的渐渐流逝,我的身体也慢慢的在康复。只是大病一场后,身子骨弱了很多,稍微站的时间久些,便会气虚腿软,据我自己推断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后遗症,而且一到阴雨天气,伤口也依旧会隐隐作痛。

    自病后,为了不打扰我养伤,来探望我的人基本都被拦在门外,而今天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来人刚进门便“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倒是让我大吃一惊。虽然我一直看不惯他,但是如果不是当年他密报我女扮男装的事,我恐怕早就离开皇宫了,如此说来我还得感激他。

    我走上前去,伸手托了他一把,“师兄还请起来说话,若涵受不起。”欧阳闻人还是跪着不肯起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睛充血,胡子拉礤,衣服脏兮兮的,他原本的容貌虽称不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至少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干干净净、仪表堂堂,举止间充满了自信,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失魂落魄。

    “若涵,闻人自知对你不起,但还请你看在十几年同门的情谊上,救映雪一命。”我惊呼一声,这些天我一直沉浸在甜蜜中,根本就没有想起过她,她可是犯的行刺的大罪啊。

    他焦急的继续说道:“皇上已有旨意,三天后便要行刑,如今能救她的只有师妹你。”我清了清嗓子,“师兄请起,映雪所犯何罪,想必你也很清楚,即便我不再追究,也过不了刑部这一关。”他跪在地上,连着给我磕了几个响头,若是在以前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一定非常的解恨,如今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若涵,我求你了,只要你开口,皇上一定会答应的。”我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映雪为何要行刺皇上?”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跪前几步,“若涵,你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救映雪,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没想到欧阳闻人对映雪的感情竟也深厚如斯,按说我真应该成全这对苦命鸳鸯的,只是这事牵扯太大,要救她并非易事。

    “你先起来,容我再想想。”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你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可以亲手杀死,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宫里的规矩师妹你比我更明白,如果我不这么做,映雪和我都会没命。我想师妹当初也是因为这点才拿药给她的。”他从兜里掏出几张已经有些破烂的纸片,“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我一直记在心里,就连儿时我手把手教你练的字我还收着。”我接过纸片,白纸黑字写的全是欧阳闻人和冷若涵这两个名字,字迹稚嫩,看的出是出于孩童之手。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你五岁那年,我们俩偷溜出去玩,结果在山上迷了路。我们饿的头昏眼花,我爬上树给你摘野果子结果摔下来,你以为我死了,哭的伤心欲绝。你七岁那年,我被师傅罚跪,你替我求情,结果被一起责罚。你十岁那年,就和我订下白头到老的盟约,发誓非我不嫁。还有你十五岁那年……”他喋喋不休的说着。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胸口,有一些烦躁,我知道他是想用这些往事来打动我,我也知道他说的未必都是真的,可我就是为他这些话感动了。我稳了稳心神,柔声道:“我会尽力想办法的,师兄你先回吧,此处你不可久留。”听我说完这话,他才站了起来,许是跪的太久,他的脚哆嗦了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我忙扶了他一把,他稳住身形,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多谢师妹。”送走他后,我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我惊慌失措,他来多久了,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穿那么少还往外跑,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胤禛从袖里掏出一只手炉递到我手上,“暖暖手,别着凉了。”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回应,“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来了有一会了,该听的朕全听到了,而且……一字不漏。”我偷偷瞧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很平静,口气平和,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将我紧拥在怀里,“是朕错怪了你,为何当时你不解释?”我把手交到他的手中,“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说的话你能听的进吗?”“朕盛怒之下确实将你恨透了”,他用下巴蹭着我的脸,“关心则乱,你能明白吗?”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他握紧了双拳,正色道:“如果被朕查出下药之人,朕定要他付出代价。”胤禛面色铁青,眼中的唳气使我不觉打了个冷战。我按捺住不安的心,壮着胆子说道:“若涵有一事相求,请皇上恩准。”他拂袖道:“如果是替刺客求情,那不说也罢。”我赔笑着说:“若涵知道映雪犯下重罪,难以赦免,因此不敢替她求情,若涵只想去看看她。”“不准。”他一口回绝了我。

    我还是不死心,“若涵和映雪姐妹一场,就当是为她送行……”“姐妹一场?她有把你当姐妹吗?若涵,你实在是太善良了。”他讥讽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她抑或是为了你的师兄?”我费力的咽了咽唾沫,推开了他,“事到如今你仍是不相信我?”他轻叹一声,“朕相信你,”语气一转,厉声道:“但是他们把你害成这样,朕绝不能轻饶。”胤禛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气,令我浑身一颤,心顿时凉了一半,他毕竟还是那个以严厉治天下的冷酷君王,对他而言,他首先是个皇帝,其次才是丈夫和父亲。他有他的原则,而我不该用今日的宠爱去逼迫他。

    “是,若涵不该侍宠而骄,让万岁爷您为难了。”我虽心里服气,但是嘴上决不妥协。

    “你看看你这张脸,像是认错的样子吗?”他拿了面镜子给我,“倒像是朕欠你银子似的。”我苦笑道:“若涵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刀子你都敢挡”,胤禛掐掐我的脸,“朕依了你了,不过你身子刚好些,别累着了,去去就回吧。”我高兴的搂住胤禛,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乘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溜了出去。

    映雪被关在一个黑黑小小的牢房中,只有一扇高高悬在墙上需要70度仰望的小窗,被周围的暗色衬托得格外明亮刺目。多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眼睛浮肿,容颜枯槁,竟像是老了好几岁。

    狱卒打开了牢房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们怎么把映雪关在这种地方?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映雪开口道:“我一个死囚能有这样个地方待着就已经不错了?”“为什么要行刺皇上?”我凑近了她,“你明知道这是死罪。”“你不用再问了,我既然失手就没指望活着回去。”她偏头看向我,“我费劲心机终是功败垂成。”我上前一步抱住她,“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那么做的?你快告诉我,千万不要替人背黑锅。”映雪迷茫的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没有人指使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安排的。”“那他呢?他知不知道?是不是他逼你的?”我内心还是不相信映雪这么个柔弱的人儿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事。

    “不是,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映雪瞟了我一眼,“他并不是姐姐所想的那种人。”她特地强调了“姐姐”两个字,“你不要忘了,是你求皇后把我调到乾清宫的,若真论罪名,你也是帮凶。”我万分心寒,往后急退几步,手撑在墙上才算站稳了身子,是啊,原来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把灾祸引到了他身边,而我活该要遭此劫难。

    映雪显然没打算放过我,她继续说道:“我一步步的接近你,博取你的同情,就是为了利用你,而你确实傻的很,哈哈哈,竟然轻易的就相信了我。”她一阵狂笑,逼近了我,我被她逼到墙角,再无退路。

    “你知道刀子刺到你身上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到鲜血贱出的一刹那,我居然觉得很兴奋,原来我是那么的恨你。”映雪用手指着我,“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叫着你的名字,他给我画的像全是你的影子。”映雪歇斯底里的冲我叫着,样子非常可怕,她的手挥了上来,似要扬手抽我一巴掌,我无力反抗只得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手并没有如意料中落到我的脸上,我睁开了眼睛,映雪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安宁。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就让我平平静静的度过这几天吧。”她的声音疲惫,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我吁了口气,身上被冷汗浸透,已然筋疲力尽。现在的映雪如同陌生人般冷漠,让我避之不及。我理了理衣裳,转身离去,边走边说,“他来求过我,希望我能救你一命,但是你并不领情,显然他求错了人。”我不再理会她错愕的目光,只是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在皇宫里找个知心人竟如此之难,我好想找个坚实的肩膀靠一下,再靠一下。

    我奔出黑暗的牢房,大牢外有数个侍卫正襟站立。我刚才急着去见映雪没注意到皇宫的守卫比以前更严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是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即便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好歹也要有些动作以示忠诚不是。

    “碰了钉子回来了?”胤禛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纳闷,这么会功夫这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胤禛递了块帕子给我,我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我讪讪的擦去泪水,无奈的嘟囔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好心办坏事?”“你啊你,一定要碰的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他扬了下眉毛,“好了,别哭了。”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我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想法,“胤禛,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说吧,只要朕能办的到的一定答应。”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就属你花样多。”“您是皇上,想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我脱口说道。

    “皇上也是人,也有办不了的事,”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远方,“就好比……”“好比什么?”我追问道。

    他不自然的说道:“没什么,你要朕答应你何事?”他的神情让我有些莫名和不安,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猜疑,我笑道:“你先答应我我才说。”他点了下我的鼻子,“朕答应你,快讲吧,省得我一会反悔。”我摇了摇头,学着他平日里严肃的样子,沉声道:“君无戏言。”胤禛揶揄的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猛的吻住我的唇,我心跳急速加快,默默的回应着他。许久他才离开了我的唇,而我早就面红耳赤了,唉,大概是我脸皮特别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他亲我我还是会脸红。

    避开他炽热的眼神,我走到案前倒了一杯水,呀,差点忘了求他的事。

    我瞪了他一眼,而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想请大不列颠的画师艾伦进宫,请皇上准许。”他皱了皱眉,“你要请他画像?”“不是画像,我有其他事求他帮忙。”我边说边想,力图说的婉转点让他不能拒绝。

    “究竟是什么事,还要如此劳师动众?宫里那么多人还帮不了你?”胤禛扫了我一眼,试图看穿我的心思。

    我抬头回看他,“不可说,不可说,反正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这事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可以帮忙。”“好吧,”他点了点头,“就由着你闹吧。”

    守时是老外的一项美德,果然在约定的时间艾伦赶到了。他习惯性的拉住我的手想给我个吻手礼,我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说道:“今天请先生您来有要事相求。”我顿了顿,“我想请先生为我们主持一场教堂婚礼。”艾伦惊奇的看着我,“若涵姑娘的意思是您和皇上的婚礼?”“对,”我骄傲的握住胤禛的手,“现在就开始吧,我们都准备好了。”“好象事情和朕有关对吧?”胤禛调侃道:“那怎么朕一点都不明白呢?”我轻笑出声,“你不需要明白,一会跟着做就是了。”我心里暗爽,一直以来我都盼望着能在教堂里把我的手交到丈夫的手中,如今也算实现了一半的愿望,今天一定要骗的他就范。

    “那我就开始了,”艾伦清了清嗓子,“现在双方把手放在……就放在案桌上好了。”我和胤禛相视一笑,照着他的意思做了。

    “现在由新郎……不,由男方宣誓。”胤禛求救的看了看我,我接口道:“我先说吧”,我也清了清嗓子,“我冷若涵愿意嫁爱新觉罗胤禛为妻,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无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都会好好的爱护他,珍惜他,忠于他,一辈子永不改变。”我看向胤禛,“该你了。”他楞了一下,说道:“我冷若涵愿意……”艾伦一口水喷了出来,我也笑的抱住肚子蹲在了地上。

    胤禛尴尬的摸了摸头,咳嗽一声,继续念道:“我爱新觉罗胤禛愿意娶冷若涵为妻,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无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都会好好的爱护她,珍惜她,忠于她,一辈子永不改变。”我的眼眶里又有泪水渗出,他贵为天子,愿意为我说这些话,我还苛求什么呢。

    “现在双方可以交换戒指了。”“戒指……”,我拍了拍头,准备不充分,我把这玩意给忘了。“先生,麻烦你饶过这个环节吧。”“好,”他想了想,“那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这个……”我的脸一红,“那请先生回避下。”真是不好意思了,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

    我颠起脚尖,轻轻的送上我的唇,胤禛紧紧的攥住我的腰,我们深深的相拥在一起,十指紧扣,心涨的满满的,老天已经悄悄的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门,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

    第三十一章 千千心结

    自病后,我就变的特别的畏寒,整日我都躲在屋里,看看书,练练字,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涵小姨。”我放下手中的医书,惊喜的回头,却见承欢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外,我朝她招了招手,“怎么了承欢,快来姨这边。”承欢扑了过来,我捏捏她可爱的小脸,“告诉小姨,谁惹咱们的小格格生气了?”“豫鲲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么久了连封信都没有。”我微微征了一下,这小妮子莫非犯相思病了?我笑道:“我还以为承欢是来看小姨,原来是来诉苦的。”承欢扁了扁嘴,“豫鲲哥哥去了那么长时间,会不会忘记承欢了。”她的眼睛一红,竟似要哭出来。

    我抱起她坐到我腿上,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不会的,谁会舍得忘记我们可爱的小承欢呢。”“小姨,你带承欢去找他好不好?”承欢可怜兮兮的拉拉我的衣袖。

    “傻孩子,等你豫鲲哥哥任期满了,你皇伯伯自会招他回京。”“哼,”承欢把头一歪,“皇伯伯最坏了。”“是谁在说朕的坏话啊?”门外传来胤禛的声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伯伯如果把豫鲲哥哥招回京,那皇伯伯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我翻了翻眼睛,这孩子变脸还真快,刚才还在那发泄不满,现在倒是拍上马屁了。

    胤禛从我怀里接过承欢,“别吵你小姨,她身子还弱。”胤禛拍了拍承欢的头,“沈豫鲲就快到时间回京述职了。”“耶,”承欢高兴的手舞足蹈,她在胤禛的脸上亲了一口,“皇伯伯最好了。”“那刚才是谁说朕是坏人啊?”胤禛含笑问道。

    “是涵小姨说的。”承欢指了指我。

    我简直哭笑不得,我在那坐的好好的,什么话都没说,也能被她拖下水。我作势要打他,承欢已经躲到了胤禛的身后,还叫嚷着:“皇伯伯救我,皇伯伯救我,小姨要杀人灭口。”我故作生气,“好啊,你再胡闹,等你豫鲲哥哥回来,我叫他不要理你。”话一出口,胤禛脸色稍变,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年沈豫鲲舍命救我,虽已事过境迁,胤禛心里还存有芥蒂。我悔的直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反倒是胤禛拖过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朕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所以朕相信你。”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他正在努力的修补我们之间曾有过的裂痕,尽管过程会很艰难,但是只要双方都尽力了,不管结局怎样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承欢把我和胤禛的另一只手也握到一起,笑着说:“这样才对嘛。”我吓她道:“你这小鬼头,以后看谁敢娶你。”胤禛点了点承欢的鼻尖,“朕将来定为你指门好亲事。”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承欢突然跪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承欢有一事请皇伯伯成全。”胤禛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胤禛皱了皱眉,“起来说话吧。”承欢倔强的回道:“皇伯伯若是答应了承欢才起来。”我怕胤禛生气正要打圆场,胤禛不怒反笑道:“这个倔脾气倒和老十三一样,好吧,朕依了你。”承欢喜出望外,“承欢想以后的婚事由自己做主。”我和胤禛相视一笑,这孩子还真是人小鬼大,现在就( 许你来生 http://www.xlawen.org/kan/43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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