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云龙戏麟 > 云龙戏麟 第 5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个二爷的手里了。

    胜利的狂笑声回荡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

    抓住这个机会,额琭铁了心要杀个众人措手不及,让韫麒从此身败名裂。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当心点,抬好了,那衣箱里可都是云龙贵重的行头!”染同青站在船头指挥着徒弟们。

    云龙伫立在船尾,宁静安详地深瞅着河面泛起的水花。

    因为爱得太深,她选择分离,尽管很痛苦、很软弱、很渴望他的抚慰和拥抱,但为了爱他,她只能拋弃这些渴念,让自己坚强地去遗忘。

    就要离开京城了。

    在离开以前,她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即使只能远远的看一眼都好,想到这一阵子他日日派人送信给她,她一次一次地回绝收下,每拒绝一次,她的心就痛苦得淌血,可是除了拒绝,让自己心里的血流干,她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再对他存有任何幻想和希望,那只会让痛苦更加绵延无尽期。

    “云龙,这个麒麟香炉你自个儿收着,免得被师弟们给碰坏了!”染同青把棉布包裹着的麒麟香炉搁在舱舱的矮桌上。

    云龙斜睨着棉布包,心头隐隐一悸。

    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再见一面就好,她就会死心,只见一面……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不禁潮红起来。

    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她下意识地转眼望过去,远远驾马奔来的身影让她霎时分不清是梦是幻,甚至怀疑是自己太想念他而产生的幻觉。

    但是从身边所有人脸上出现的错愕与呆愣的神情看来,那不是幻觉,是真的,韫麒真的来了。

    “韫麒贝勒,您、您怎么会来了?”染同青傻眼。

    周围云禾班的众师兄弟们也都隐隐诧异着。

    “我奶奶有样东西要赏给云龙。”韫麒翻身下马,径自走上小船,目光在搜寻到云龙的身影时停住,与她痴痴对望。

    “老福晋瞧得起云龙,赏给了她那么多宝贝,真是我们云龙的造化呀!”染同青脸上难掩得意之情。

    韫麒没有理会染同青,径自走到云龙身前站定,眸光专注在她的脸上,宛如注视着世间罕有的珍宝。

    云龙不曾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他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一时间仓皇羞怯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又怕自己娇羞的模样会引来下必要的揣测,便深吸口气,抬头挺胸正视他。

    “有劳……二爷辛苦跑这一趟……”老天,她的声音怎么会虚软得像要喘不上气来。

    “不客气。”韫麒微微一笑,灼热的目光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流连,彷佛在用眼睛亲吻她。

    云龙的脸烧红到了耳根,她猝然低下头,不敢再凝视韫麒那张迷人的笑脸,害怕自己万一在师弟们面前失态就完了。

    突然,韫麒牵起她的右腕,轻轻一套,便把凤玉镯套进她雪白皓腕中。

    云龙赫然掩住红唇,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腕上玉质温润柔和的凤镯,整颗心为他疯狂悸动。

    “这、这么贵重的赏赐,我们云龙如何还得起这份恩情呀!”染同青看一眼那润泽得像要出油的和阗玉镯,便知价值不菲,惊喜得无以名状。

    “我有话想单独跟云龙说,染班主可否回避一下。”

    染同青呆愣住,韫麒的要求点醒了他,他是何等机灵的人,怎会看不出这两人之间蔓延着一股奇异微妙的气氛,尤其是云龙从离开王府之后,就像变成了一尊木雕人偶似的,当时他还不明白云龙是怎么一回事,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能够解释云龙这阵子的异常了。

    从韫麒一出现,云龙无神的双瞳突然间有了神采,整个人立刻活了过来,那副情窦初开的女儿娇态,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原来是为韫麒动了情。

    原本喜不可言的激动情绪霎时冷了下来,他不希望韫麒玩弄宝贝女儿的感情,毕竟他们两人的地位身分相差太悬殊,何况云龙原是女儿身的事实未曾明朗,他担心韫麒迷上的是云龙似男似女的身心形貌,而不是真心地爱她。

    见染同青望着他们两个人怔然发呆的模样,韫麒和云龙都知道两人之间的情愫必然被他看穿了。

    “爹……”云龙不自在地交缠着十指,怯怯地瞅着染同青。

    染同青转身看了看船舱外头,看见徒弟们忙着搬运衣箱行李上船,没有人留意他们这边,他立刻回过头来,朝韫麒深深一揖到底。

    “贝勒爷,求您高抬贵手,我们云龙是一个伤都受不得的呀!”

    他的话震住了韫麒,也让云龙惊讶得红了眼眶。

    “我不会伤害云龙,染班主别污辱我的人格。”韫麒俊容严肃的说道。

    “但是我们云龙……我们云龙不是……她是……”染同青语无伦次,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染班主不必多说了,我知道她是谁。”韫麒淡淡一笑。“缠身布帛下的秘密我已经见过了,我会负起责任,云龙手上戴的凤镯就是我下的小定,我已经把她拴起来了,这辈子她除了我谁都不能嫁。”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已经……”染同青彻底被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龙。

    云龙羞得抬不起头来,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口说无凭,我已写下一封白纸黑字,染班主若是信不过我,可以留下这封信当成证据……”

    韫麒探手入怀,微一摸索,随即脸色骤变。

    “怎么了?”云龙被他森然肃杀的表情吓住,一颗心不安地跳动着。

    “信不见了!”他微病妓勰幼旁屏?br />

    染同青惊抽一口气。

    云龙更是心脏狂跳,脸色惨白,想到那封信一旦落入有心人手里的后果,她浑身的血液就几乎冻结。

    第八章

    “真不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贝勒爷现在原路回去找能找得回来吗?”染同青焦虑地在船舱内来回踱步。

    “老天保佑,但愿别让官家的人捡了去。”云龙站在船头,忧心如焚地望着韫麒远去的方向。

    “如果被不识字的老百姓捡去了倒还好,怕的是识字的,更怕是识得你染云龙的,万一你女扮男身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咱们肯定要吃上欺瞒诈骗的官司。”染同青愈想愈害怕,浑身哆嗦了起来。

    “我只怕会给韫麒惹祸上身。”云龙暗暗担忧,她情愿是供养他的雨露,也不愿成为沾污他的泥土。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还是赶紧上路,逃命要紧!”染同青主意一打定,立刻走出船舱催促徒弟们上船。

    “可是……爹,韫麒贝勒已经寻那封信去了,我们是不是该等等他?突然就这么怕事走了,不知韫麒心里会怎么想我……”云龙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嗫嗫嚅嚅地说着。

    “现在还管得了那么多吗?人家好歹是贝勒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真要惹了祸也会有数不清的手伸出来替他摆平,可咱们是哪根蒜啊,一旦惹到官府,不死也要脱上几层皮!”

    “话是不错,可是……”

    “别可是了,你呀,他要是真能娶你,犯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一封信和一件小定能代表什么?别痴心妄想了!”染同青把云龙推回船舱坐下。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的心意。”她怔怔望着手腕上圆滑光润的凤镯。

    “我也没说不相信他,就算他是真心想娶你,可王府里那些长辈们能同意吗?你还是安分守己当个平凡人,别以为收下了人家的凤镯,就真能攀上枝头成凤凰。”染同青叹口气,在她身旁坐下,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没有想过要成为凤凰。”云龙垂下眼,轻轻抚摸着玉镯上的凤纹,淡然说道。“我只盼望能变成一只蝴蝶,时刻飞在他身旁,偶尔在他肩上停一停,也就心满意足了。”

    染同青怔然望着她,万分怜惜地长叹一声。

    “傻孩子,爹是不是害了你……”

    “师傅,不好了!”

    小毛气急败坏地冲进船舱。

    “怎么了?”

    “额琭贝勒来了!”

    染同青和云龙霍地站起身,惊恐地对视一眼。

    “云龙,你怎么就要走了呢?你的戏我还没看过瘾呢!”嘲弄的语声随着手摇折扇的男人悠悠晃进船舱来。

    身后跟来的几名轿夫粗暴地踢翻船上装满戏衣行头的衣箱,云禾班众师兄弟气愤地冲上来阻挡,两边恶狠狠地打成一片。

    “别打了,都别动手!”染同青急忙喝斥自己的徒弟。

    “得了得了,我叫你们来看热闹,可没叫你们来抄家!”额琭慢条斯理地取出鼻烟壶,撮了点鼻烟深深嗅了嗅。

    云龙紧咬着牙根,目光直瞅着地面不敢抬起来,免得被额琭看见她憎恶的眼神会更加激怒他。

    “哎呦,额琭贝勒,我的贝勒爷呀,您这是干什么呢?小的什么地方得罪了二爷,二爷就请明说得了,犯不着又打又踹的是不是?”染同青连连鞠躬哈腰。

    “原来你眼中有我这个二爷呀,我还以为你们云禾班只认得怡亲王府的那位二爷。”额琭这句讥讽吓得染同青和云龙满脸呆愕。

    “这是从何说起呀,小人的眼中当然有您两位二爷啦!”染同青尽可能地陪小心。

    额琭左右瞥了一眼船舱,颇扼腕似地叹口气。

    “没堵到人真是太可惜了,否则这出戏会更好看。”

    云龙的背脊窜起一阵寒意。

    “敢问贝勒爷,您到这儿来有何指教?”染同青也感到额琭来意不善,战战兢兢地问道。

    “干什么一声不响地走人?”额琭脸一沉,像审贼的口气。

    “这……”染同青低声下气地笑说。“多谢贝勒爷对云龙的厚爱,日后贝勒爷若有机会到苏州去,小的一定让云龙给您唱出精彩好听的戏。”

    “走得这么急、这么仓促,不是有什么隐情吧?”额琭冷冷讪笑,像一头野兽般地看着云龙。

    云龙不为所动,直挺挺地疏离以待。

    “贝勒爷真会猜,哪有什么隐情不隐情的,纯粹是苏州戏园子重金聘请我们云禾班……”

    “染班主!”额琭阴冷的眼神朝染同青扫过去。“我可不是那么好耍的,要不要我把你们离开京城的证据拿出来,你才肯说实话?”

    染同青和云龙同时呆住,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

    额琭恣意欣赏着他们父女两人脸上仓皇不安的神情,伸手慢慢从怀中抽出一纸信封来。

    云龙只看了一眼,瞬间就被巨大的恐惧攫住,浑身的血液霎时间凝结!

    染同青也预感到那封信便是韫麒亲笔写给云龙的那一封了,否则额琭不会大刺刺地拿出来威吓他们。

    “想不想听听这封信写些什么?”额琭毫不客气地把信摊开来,刻意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念着:“你选择与我离别的憾恨和痛苦我都了解,然而近日阿玛重病垂危,无法立即给你任何承诺,但我心里一直都在筹划着如何让你回复女儿身,并摆脱戏子身分的办法。”念到这里,他转脸对围在一旁的云禾班众师兄弟们大喊:“你们听懂了没?这上头说的可是你们的大师兄呢!”

    所有云禾班的师兄弟们一个个傻了眼,全部无法置信地看着云龙。

    云龙的耳边彷佛响着一阵阵的尖鸣,她的心在狂跳,手足冰凉,冷汗涔涔湿透了衣杉。

    “不敢相信吧!你们的大师兄根本就是个女人!而写这封信给她的人是怡亲王府的韫麒贝勒!哈哈——”额琭放声大笑着。

    “还给我!”

    一声悚然的尖喊,自始终静默的云龙口中喊出来,她像一只企图冲出地狱的鬼,奋不顾身地朝额琭扑过去,想把信夺回来。

    额琭机警地推开她扑上前的身子,身后的轿夫们立刻冲过来将云龙按压在地,染同青吓得手足无措,拚命讨饶。

    “这封信你都还没看过,耐着性子听我念完嘛,这么急做什么?”额琭不怀好意地大笑着,继续大声念信。“这封信和凤玉镯便是我给你的订礼,我已订下你的终身,今后不管你人到了多远的地方,永远都是我的人,虽然会有好长一阵子你我将饱受思念的煎熬,但是终有一日,我会正大光明将你迎娶进门……”

    “贝勒爷,求求您别念了!求求您!”染同青忙不迭地叩着头。

    “你闭嘴!”额琭冷睇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云龙。“你那位二爷还写了——嫡福晋之位只留给你一人,这封信里有我给你的承诺和对你深切的情意,如若怕我变心不认,只管妥善保存好这封信和那只凤玉镯,我随时会等你来要求我实现这些承诺,爱新觉罗·韫麒。”

    云龙不再挣扎了,她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泪如泉涌,双手紧握在胸口痛苦地扭结着,喉咙里竭力压抑的哽咽令她浑身颤抖,几乎喘不过气来。

    “真想不到韫麒贝勒是这样的痴情种子,这封信要是呈给了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念出来一定更为有趣,我看干脆印成小本子在街上卖算了,说不定比『红楼梦』更红呢!”

    额琭张狂地大笑着,云禾班众师兄弟们互相对望,一个个背上都泛起了阵阵寒颤。

    “贝勒爷!”河岸上忽然传来几声叫唤,随即又有几名额琭的手下冲上船来。

    “把怡亲王府的人引来没有?”额琭冷瞥岸上一眼。

    “回贝勒爷的话,奴才去到怡亲王府时,听见里头传出哭声,每个人慌乱成一团,奴才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老王爷病故了!”

    “什么!”额琭皱起眉头。

    云龙惊愕地抽了口气,泪水无法遏止地奔流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

    “真是扫兴,你们先把染云龙给我押回府里去,这场戏改日再唱。”额琭诡谲地一笑。

    染同青吓呆了,终于明白额琭阴险的用心,他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云龙的身分,藉云龙来陷害韫麒,他几乎可以想见额琭会用多么可怕的手段来羞辱恶整他们两个人。

    他害了云龙一辈子,怎能再让云龙受尽凌辱摧残。

    “起来!”几名大汉上前架起纤弱的云龙。

    “谁都不许碰我的女儿!”染同青声嘶力竭地冲过去,全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重重地将大汉撞跌在地。

    “还不快去把染云龙捉起来!”额琭气急败坏地大嚷。

    “是!”额琭的手下全部一拥而上。

    “师弟们,绝不能让他把大师兄带走!”小毛重喝一声,旋即转身解开系舱的缆绳,让船慢慢滑向河心。

    “是!”云禾班的师兄弟们立刻飞扑过去,看大师兄被人欺负成这样,每个人都义愤填膺。

    顿时间拳脚交加,两边人马混战成一团,痛嚎声四起,血花飞溅。

    染同青趁乱抓起一把凳子猛力朝额琭砸去,额琭一时没料到染同青敢对他出手,硬生生被凳子砸倒在地,染同青抓住这个机会,伸手探入他怀中把那封信抢过来,信一到手,他兴奋地回身拋进云龙怀里。

    “快、快撕了它!”

    “你这可恶的老头!”胸口遭重击的额琭,怒从心上起,狂暴地抓了椅子从染同青脑后猛力击下去。

    染同青瘫软在地,脑后缓缓流出浓稠的鲜血。

    “爹——”云龙撕心裂肺地狂喊出声。

    “师傅!”伤痕累累的师兄弟们骇然地跪倒在染同青身旁。

    “别理他们,快把那封信抢回来!”额琭疯了似的大吼,伸长了手就要去抓云龙。

    云龙哭着转身逃跑,但这只是一条小船,逃到了船尾便无处可逃了,她转身看着面目狰狞的额琭,充满泪水的大眼中有着不顾死活的疯狂。

    “你再过来,我就立刻跳下去!”她嘶喊到几乎破嗓。

    额琭果然停下来,错愕惊疑地瞪着她。

    云龙飞快地攀爬上船身,抱着栏杆站定。

    “大师兄!不要!快下来!”

    她听见小毛和师弟们惊慌的叫喊,眼中不断淌下豆大的泪珠,她把信小心翼翼地贴胸藏好,凄然一笑。

    “额琭,我会让你永远拿不到这封信,也永远抓不到我,这场戏你该看完了。”她哭得如痴如醉,笑得如痴如醉。

    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衫,她纵身一跃,单薄轻灵的身子随风飘落水中。

    “啊——”

    额琭愤恨地咆哮,彷佛猛兽似的狂吼。

    云禾班众师兄弟们颓然跪倒,震惊得无法接受事实。

    师傅不是说要衣锦还乡的吗?

    为什么船开了,却回不了老家?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办完了怡亲王的丧礼,韫麒的俊容憔悴清瘦了不少。

    那日,当他人正在前门大街寻找那封遗失的信时,家仆找到他通报了阿玛病危的消息,情况紧急,他立刻赶往皇宫通知皇兄这个噩耗,因此连回东便门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机会可以告诉云龙这件事。

    虽然他曾派海兰察前去打探云龙的消息,但是得到的总是船行支支吾吾、不清不楚的回答,难以掌握云龙确切的行踪。

    在为阿玛守孝的七七四十九天之中,他无法远离京城,也不能明目张胆到处寻找云龙,他只能等,等除了孝之后再作打算。

    然而接下来不多久,皇兄那边又出了件大事,把年仅三岁的小阿哥托给了他们这四大贝勒,给了他们铁帽子亲王的爵位,让他们辅佐小阿哥当皇帝。

    一夜之间,他多了毅亲王的头衔,在处理朝政之外,还要兼顾教养小皇帝,偏偏他和皇兄的容貌神似,小皇帝总以为他就是他的皇阿玛,黏着他的时间比黏着韫骁、百凤和百猊都还要多,每天他天未亮就进宫,宫里下钥以后才回府,忙得连拨空睡觉都嫌奢侈,更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想云龙。

    他真心这么认为,最多等三年,他和云龙就能相会了。

    这夜回府,看见海兰察在他的院落等他,不等他请安,就急着问道:“如何?这趟到苏州打探到云龙的消息了吗?”

    刚从苏州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海兰察,神色凝重地望着他。

    “到底怎么样?”他不耐地扬高了眉。

    “打探到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他万分惊喜,查探了这么久,总算找到她的芳踪了。

    “主子先冷静,奴才才敢说。”海兰察不安地跪了下来。

    “她嫁人了?”他咬牙低语。

    “不、不是……”

    “那是怎样?”他的耐性到了极限。

    “主子……她、她死了……”海兰察的额际滑下一道冷汗。

    韫麒整个人僵凝住,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他不相信,再问一次。

    “主子,您听见了……”海兰察重重叩了一个头,声音微微颤抖。“奴才这回下苏州找到了云禾班里唱花脸的小毛,他……主子也是认识的,就是他亲口告诉奴才,说额琭贝勒逼出了云龙女扮男装的身分,云龙姑娘为了不让王子写给她的那封信让额琭贝勒拿来威吓您,于是就带着那封信跳河死了。”

    韫麒睁大了双眼,极目不见尽头,彷佛有千万支钢钉无情的刺进胸口血肉里,痛得他有力难拔。

    “王爷……”海兰察头一回在韫麒脸上看见如此悲恸的神情。

    “你走吧,我累了。”他木然地举步进房,反手关上房门。

    所有的自制力已耗竭到了极限,他很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才刚经历过丧父之痛,现在又再度经历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明明精神与肉体都疲惫到极限,却因这剧烈的震撼、绝望和伤痛无法成寐。

    云龙,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远到今生都难以再相见。

    你到底在哪里?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云龙——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是谁?谁在叫我?”

    微弱的、熟悉的呼唤,从迷雾的彼岸飘过来,深情得令人心疼,她的双手在浓雾中仓皇地伸向前方,急切地想找到声声呼唤她的人。

    可是雾太浓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眼前除了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清。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她伸着手拚命想挥开浓雾,忽然间,浓雾中伸来一双手抓住了她,一股强劲的力道迅速将她整个人从迷雾中拉了出来。

    “醒醒!没事了,醒来就会没事了!”

    陌生的声音在她耳畔柔柔回荡着,但那不是她要找的声音,不是啊!

    她倏地深深抽口气,气息微促地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老天保佑,你可终于醒了!”

    那是两双充满关切的眼睛,她虚弱地望着他们,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虽然年近半百,但是穿著打扮极为华贵讲究,使他们看起来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他们两人脸上都有着温厚的笑容,看着觉得很亲切,可是感觉也好陌生,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他们?不过,贵妇人的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很熟悉,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像是见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亲人。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衣饰华丽的妇人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她的脸颊,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她慢慢打量着四周,感觉身子微微在摇晃着。

    “头好晕,有点想吐……”她难受地摀住嘴。

    “来,喝点温水就会好些了,我们在船上,难免会晃得头昏。”贵妇温柔地唤来婢女,慢慢舀着茶水喂她。

    “我们在船上?”她微怔。

    “是啊,你落水了,还记得吗?”袍服俨然的中年男子和气地笑说。

    她困惑地想了想,点点头,依稀记得自己清醒以前,也是在一艘船上,只是……好象发生过什么事?难受得一颗心都揪痛起来。

    “我好象认识你们,可看着又觉得很陌生,感觉说不上来,你们是谁?”她不确定地问。

    中年夫妇对望了一眼。

    “你可记得你自己是谁?”贵妇反问她。

    “我……我叫云……”她呆住,云什么?怎么记不得了?

    刚刚梦里好象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但是她的名字叫云什么呢?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别急,慢慢想。”中年男子说。

    “好奇怪,我的名字好象有个云字,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她焦急地握紧贵妇的手。

    “好孩子,你受了惊吓,也不知道是不是碰伤了头害你忘掉一些事,你叫……云娃,想起来了吗?”贵妇轻柔地拍抚着她。

    “我叫云娃?”是这个名字吗?她茫然望着他们。

    “是啊,你不会连自己姓什么也忘记了吧?”贵妇无奈地叹口气。

    “我……”姓什么?真的,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姓顾啊,是苏州顾宁老爷的掌上明珠,怎么连爹娘是谁都忘了呢?”贵妇苦笑了笑。

    “我姓顾?我爹是顾宁?”她呆呆地覆诵着,脑中的记忆一片空白。

    “记不起来没关系,慢慢来,你才大病初愈,好好调养自然就会把忘了的事情想起来的。”中年男人轻声安抚。

    她怔然望着他,他的眼神好慈祥。

    “您……会是我爹吗?”刚说了“爹”这个字,她的心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

    “是啊,云娃,我的好孩子,我是顾宁,是你的爹。”中年男人感伤地点点头。“这是我的夫人,也就是你娘,你要记得,别再忘记了。”

    她转头望着贵妇人,她眼中微微泛着泪光,充满了对她浓浓的关注。

    “你们是我的爹娘?我真该死,竟然连自己的爹娘都记不得。”她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快别敲坏了脑袋,你才刚醒,要是再敲昏过去,爹娘可又要急死了。”贵妇半笑半嗔地抓紧她的手。

    “对呀,你可得赶快好起来,你娘宝贝着你呢,你一天不醒,她一天吃饭就不香。”顾老爷呵呵笑道。

    她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醒来之后一直惶惑不安的心情,慢慢让顾氏夫妻亲切慈爱的话语抚平了,尤其是顾夫人温柔抚摸她的那双手,带给她一种宁谧详和的安全感。

    “娘,对不起,我醒来一见到您,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我怎么会忘记您就是我的娘。”她紧紧回握顾夫人的手,感受着来自母亲最温柔的呵护。

    顾夫人彷佛被她触动了伤心事,竟一发不可收拾地哭起来。

    “娘,别哭啊,我说错了什么吗?”她心慌意乱地替顾夫人擦泪。

    “没,你没说错什么,往后你都要跟在爹娘身边,这样就不会再吃苦受罪了。”顾夫人心痛地将她搂入温暖的怀中,难过得泣不成声。

    她感动地倚偎在母亲怀里,当她落水差点死掉时一定把娘吓坏了,现在她才深深感觉到,有爱她的娘怜惜真好。

    “好了好了,别哭了,云娃身子还虚弱得很,先弄点补品来给她补补身子要紧,有什么话回家以后再慢慢说。”顾老爷忙安抚妻子,嘴角有着微微宽慰的笑容。

    “瞧我太开心了,都忘记炉灶上还热着好几锅补品。”

    顾夫人笑着拭干泪水,忙着指挥婢女端来热腾腾的燕窝粥,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她吃。

    她享受着备受宠爱的感觉,虽然脑中记不起任何一件事情,但是此刻有爹娘满满的关爱,淹没了她记忆深处潜藏的痛楚。

    她不再记得自己是染云龙了,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名叫顾云娃,父亲是苏州首富顾宁,而温柔美丽,本名朱云嫣的顾夫人是她的母亲。

    是的,从此刻起,她叫顾云娃。

    第九章

    百猊很小很小就认识韫麒了,但他敢说自己从来没见韫麒这种模样过。

    他原是个风度翩翩,举手投足潇洒不羁的贵公子,而如今俊容失去了爽朗,冷漠得令人难以亲近,向来很为他人着想的好脾气也被暴躁和焦虑取代,变得喜怒无常、动辄得罪人。

    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报复额琭的方式,他派手下亲信暗中调查额琭以及诚郡王府,就为逮到可以整倒他的罪名,终于在一次八旗科目考试中,查出额琭身边人马被士子买通,共通作弊,韫麒抓住这个机会,命宗人府严加惩处额琭,但是不管宗人府做出罚俸或革职的惩处,韫麒都不满意,最后以革去诚郡王王爵,将额琭降为庶人了结此案。

    额琭因身边亲信而惨遭废为庶人的重罚,甚至连累诚郡王被革爵一事,严重的程度震动上下朝野,虽然诚郡王府向来风评颇差,但如此重罚也令朝野议论纷纷,均感疑惑不解。

    谧骁、百凤和百猊心里都很清楚,这是韫麒在为自己公报私仇,似乎只有额琭被整得生不如死时,才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快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韫麒为了云龙之死,深陷地狱中饱受火燎之苦时,云龙已在南方苏州的顾府中,过起她新的人生了。

    苏州

    顾府

    “这封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给云娃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没有几个字辨认得出来。”顾宁反复研究这封从云娃身上发现的信,试图从被河水晕开的模糊字迹中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可是除了几个字勉强猜得到以外,其余的字全部灰黑成块状,难以辨识。

    “咱们救起云娃的时候,她除了手上戴着一只玉镯和贴胸藏着这封信之外,身上其它东西都没有,可见得这封信对她极为重要。”顾夫人坐在书房中的书案前,和顾宁面对面的猜测信上的字迹。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云娃带回去见你爹娘?”顾宁看着夫人问道。

    “等云娃适应咱们家之后再说,否则爹娘一看见她,情绪激动起来,怕会吓到云娃。”顾夫人端起茶水轻啜一口。

    “说得也是,如果云娃真的和你姐姐长得那么像,与你爹娘乍然相见,可以想象得到那场面会如何激动了。”

    “当年姐姐和姐夫私奔的时候,模样就和现在的云娃几乎一模一样,在把云娃带去见两位老人家以前,我得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免得他们老人家一时受不了刺激。”顾夫人轻轻叹口气。

    “就是啊,突然一个名字和长相都跟离家出走十八年的女儿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两位老人家不吓坏才怪。”顾宁摇头叹道。

    “所以这件事先缓一缓,过阵子再说。”

    “你跟你姐姐应该也长得很像吧,我看云娃的眼神和你非常神似,一看就知道是亲人。”

    “是啊。”顾夫人抿着唇笑。“所以云娃说一看见我就像看到亲人时,我才会激动得不能克制。”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是她的亲姨妈就行了,却反而要当上她的爹娘呢?”顾宁不是不喜欢云娃,只是觉得妻子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

    “她爹娘都死了,她又失了忆,自己的身世都记不清了,我若再告诉她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岂不是更添复杂,而且我们当她的爹娘,总好过她无父无母吧……”她幽幽轻叹。“反正我膝下也无儿无女,收了她当女儿,多少可以弥补我心里的缺憾,也算帮自己的姐姐一点忙,将来或许因为老爷的关系,而能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她若终身有靠,我也能告慰姐姐九泉之灵了。”

    “你这么想也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突然有一天想起自己是谁了呢?到时候你要如何向她解释?”

    “到了那一天,我仍然认她是我的女儿,这辈子,我认定她是我的女儿,我相信她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当她第一眼看见云娃时,就有十分投缘的感情了,她相信这个与她有着亲族血缘的女娃儿,一定不会辜负她。

    “我倒是希望云娃永远不要想起来。”顾宁忽然说道。

    “为什么?”顾夫人微讶。

    “因为自从云娃来了之后,夫人脸上总是笑病疾〖的,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就像突然得了一件好宝贝似的开心,你有这么大的改变,我看着也跟着高兴了。”他握着夫人的手真心地说。

    顾夫人笑了起来。

    “那倒是,我这辈子没尝过当人家娘的滋味,现在把云娃当宝贝宠溺着,才知道当娘原来是这样幸福的感觉呢。”

    “由着你去吧,当心别把云娃给宠坏了。”顾宁纵容地一笑。

    “那孩子苦了一辈子,现在得到再多的宠爱也是应该的,我不怕宠坏了她,就怕宠她不够。”顾夫人的唇边漾起了幸福的笑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短短数个月的时光,云娃在豪门巨富的顾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生活,在顾夫人细心的调养之下,出落得益发娇美动人。

    云娃常常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妆扮自己有着极大的兴趣,尤其喜欢变换发髻的式样,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对自己的容貌、双亲、家世和目前的生活都满意极了。

    “小姐,夫人今天要带你到庙里拜佛,要穿哪一件衣服去好呢?”丫鬟绣梅打开衣柜,从满是顾夫人为云娃添购的衣衫中寻找着合适的衣裳。

    “挑件素一点的就行了,到庙里不好穿得太艳丽,对神佛不敬。”云娃望着镜中的自己浅笑。

    “穿昨儿个夫人派人送过来的衣裳好吗?这件淡藕色的挺合适。”绣梅拉开轻柔飘逸的绸衫,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地点点头。

    “娘真是的,三天两头就做新衣给我,我一个人哪里穿得了。”她一边笑着说,一边让绣梅替她更衣。

    “夫人就你一个女儿,她不疼你疼谁呀!”绣梅若有所思地笑答。“而且呀,小姐生得俊美,再把你漂漂亮亮的一装扮,夫人带出去在人前不知多有面子。”

    “绣梅,我这辈子算是很好命的对不对?”云娃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感触。

    绣梅呆了一呆,忙接口说道:“可我娘说女人好不好命要等嫁了人以后才知道,不过小姐比起我来的确是好命太多了。”

    云娃没有留心也并不在意绣梅拿自己跟她比,但这在正常的主仆关系当中是不容许的。

    “昨天在园子里遇到二房的妹妹,我喊她,她不太理睬我,三房的弟弟、妹妹也好象不喜欢我,一看见我掉头就走,绣梅,我是不是从以前就很讨他们嫌呀?”云娃偏着头,疑惑地问。

    “小姐别想太多,反正以后看到二姨娘和三姨娘躲远一点就行了,她们自以为替老爷生了儿子就气焰嚣张得很,也不想想一个是戏子出身,一个也原是府里的大丫头,身分有比我们这些下人们高贵到哪儿去,一爬上来就偏爱踩我们作威作福,我们表面上得侍候她们,可心里头是很瞧不起她们的。”

    云娃听得出了神,尤其听见“戏子”两个字,胸口竟涌起一股难言的( 云龙戏麟 http://www.xlawen.org/kan/4374/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