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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部分阅读

    易冲动,反而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老成持重,他的笑容真诚友善又充满自信,同时还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觉,他对于自己正在从事或者说领导的革命事业是如此信任,甚至没有像那些英国财团一样要求得知在背后支持自己的那些清国商人和银行的名字,他本来以为想要说服这个年轻人支持自己要费上那么一番功夫的。

    当初从兄长孙眉的来信上得知有这么一位支持革命的年轻商人时,他倒是考虑过要不要派人去南非和他建立联系,只是当时他正忙于在南洋和美国筹款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边,其实他主要还是认为一个刚刚20出头的年轻人想要在南非站稳脚跟不会太容易,可后来通过马应彪的来信和另外一些渠道对他的了解来看,当初的猜测有些过于臆断了,这个年轻人在短短几个月里就取得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成功,他刚到英国就从报纸上知道了马锐正住在伦敦的某家饭店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年轻人居然已经开始在英国本土上发展自己的事业了,孙文本想在和英国财团的谈判告一段落时抽时间去拜访他,看能不能说服他加入同盟会为革命效力,没想到今天却意外地在此相遇。

    “依马先生的意思,我革命党人如果不发展自有的产业,革命便无法成功么?”孙文考虑了半晌,缓缓开口询问道,虽然还搞不清楚马锐的本意如何,但他相信这个年轻的成功商人不会无的放矢。

    “请允许我站在个人的立场来分析一下,近几年来先生直接领导或间接指挥的几次武装起义的经过,或者说,它们失利的原因。”马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一些,以免这位革命领袖认为他在当面直斥其非,“远的不说,我们来看下1906年的萍浏醴起义,以及1907到1908年间的潮州黄岗、惠州七女湖、镇南关起义等等,不知道先生认为它们未能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呢?以传统的旧式会党为主力的革命队伍虽然勇于斗争却纪律松驰?在仓促发难之下,各股蜂起却号令不一?事前缺乏严密的计划,起事后又没有迅速出击的战斗方案?我不否认这些客观因素的存在,但我认为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革命军缺粮缺饷缺军火,直白地说就是缺钱!先生所领导的革命党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以满足频繁的武装起义的需要,对于这一点,想必先生比我要清楚得多。”

    “所以我们才把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筹款,并且取得了全世界范围内广大华人的支持,如果这次贷款计划得以实现,50万英镑足以保证我们在清国的南方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武装起义并取得成功。”孙文还是坚信他可以从伦敦和纽约的财团那里得到支持。

    “对于先生的号召力我没有半点怀疑,问题的关键是,您筹到的这50万英镑能够维持您所掌握的5个陆军师战斗多久呢?半年,还是一年?在这里我冒昧地提醒您一下,除了打仗时所必需的军饷、被服、粮食、军火,以及运送这些军事物资所需的车船民工耗费,您还需要为士兵们支付安家费、伤残补助及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并预留一部分资金进行起义成功后的战区重建及安抚民众的工作,您无法指望那些关税和厘金,因为即使您在某个省份及至全国范围内清除了满清统治者的影响,您将不得不接手原本属于满人应该偿还的一切债务,满清政府与其他国家缔结的条约、特权、货款、赔款是无法一笔勾销的,我想您应该考虑过这一点,”看到孙文点点头他继续说道,“百废待兴的中国还无法抵抗欧美列强的武力干涉,他们或许会跟满清的统治者勾结起来,或者从地方军事力量中选择一两个代言人,以保证他们在历次侵华战争中所取得的利益,哦,还有一点我没算进去,那些不属于您掌握的军事力量,您很可能要为跟他们的合作付出一部分额外的费用。”

    “马先生见事明白,深谋远虑,令孙文佩服不已。”孙文向马锐一拱手,马锐嘴里连说不敢当,就听孙文说道:“马先生所虑诸事,我此前倒也考虑过,只是新军举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也顾不上细想如何解决这种种难题,听马先生言下之意,似乎有办法可以广开财源以解革命资金之不足,想我中国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艰难困苦之时代,却也是我辈努力进取之时代,还望马先生不吝赐教,你我携手共渡此难关!”

    马锐见孙文意动,和凯瑟琳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个意思:行了,关子卖得差不多了,该说啥说啥吧。

    马锐环视四周,见何老板和马湘、黄湘都听得入神,觉得他们的胃口已经被自己成功地钓了起来,便不再长篇大论,掐灭手中的雪茄,对孙文正色道:“依我的看法,先生需要有一项投资小,见效快的行当来迅速筹集资金以补充武装斗争的巨大糜耗,所以我很冒昧地向您推荐我正在从事的这种行业:连锁快餐。”

    “连锁快餐?”不止是孙文,一直在静静旁听的何老板也低声重复了一句,三代经营餐馆的经历使他对快餐这两个字不难理解,只是连锁这个词有些过于新鲜了,虽然他们都看过马锐登在报纸上的广告,但是他们只是对他这个人或者说他能否为孙文的贷款计划做担保感兴趣,对于那些充满煽动的广告词反而没有细究过。

    “没错,这是一种,嗯,可以说颠覆了传统的饮食经营方式,说它是餐饮业的一场革命也不为过,事实上我个人已经从中获取了不小的收益,各位想必知道我在南非经营了三家中等规模的‘锐氏美味炸鸡’,它们可以为我创造每个月至少5000英镑的利润,如果是在伦敦这样的重要城市,这个数字至少会翻上一倍。”马锐把在肚子里不知道完善了多少次的说辞抖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很有搞传销的潜质,“我本来的计划是想在各个国家的主要港口和大城市推广这种经营方式,不止是欧洲,还有美洲、亚洲、以及所有适合它的地方。”

    “马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都投入到你的计划里么?不可否认它很宏大也很诱人,只是要实现它恐怕要耗去不少精力,而这正是我们最缺乏的,况且投资一家餐厅的费用并不便宜,刚刚我已经提到过这一点,包括我在内的革命党领袖们都不是很有钱。”孙文开始有些明白马锐的想法,并希望他说得更直接一些。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想请孙先生亲自去操持一家餐厅,再说一两家快餐厅也无法称之为连锁,其创造的利润更是微乎其微,我之所以为您介绍这种行业,就是想借助您和同盟会在华人世界里的声望和影响力,我承认在遇到您以后对它作了一个小小的改进,本来我是打算跟外国人合作的。”马锐很“诚实”地把自己打的小算盘向众人作了坦白,“试想一下,如果在英国、美国、加拿大、南洋、日本乃至香港,凡是有华人聚居的重要城市和港口,都有一到几家这样的餐厅,它的总数量会达到多少?100家,还是200家?我认为不止于此,按平均每家每月1500英镑的利润来算,这是多少钱?如果每家连锁店都从自己的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资助革命事业,您还需要奔波各地去筹款么?那些华侨还用费心计算自己应该从微薄的收入中拿出多少钱捐助革命吗?”

    马锐停下话头,以便在座的众人慢慢消化他画出来的这张大饼,一番长谈后已经华灯初上,侍应在何老板的示意下收掉了茶壶和点心,开始准备晚餐,马锐在征得何老板的同意后去了一趟厨房,他们都想亲口品尝一下他所说的“美味炸鸡”,餐馆的厨房当然少不了活鸡和各种佐料,不到半小时,马锐端着一盘色泽鲜亮香气浓郁的香辣鸡翅和几个新鲜出炉的鸡腿汉堡回到了包厢。

    香酥可口的炸鸡得到了众人的交口称赞,何老板随即提出了他的顾虑:“马先生,您做出来的食物确实很美味,但您又如何保证不同国家和种族的人们都会喜欢它呢?咱们做厨子的都知道,众口难调啊。”

    “这就是我选择炸鸡的原因,如您所说,不同宗教、国别、种族的人群都有其独特的饮食习惯,以及种种忌讳,例如穆斯林教徒不吃猪肉,印度教徒不吃牛肉等等,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或民族是不吃鸡肉的,至少我还没有听说过。”

    “我来为大家详细分析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对炸鸡的味道想必各位都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当然我们提供的食物不止这两种,还有原味鸡块、炸薯条和新鲜的果汁,以及每隔一段时间推出的新品,与最美味的食物和最完善的服务相对应的是最低廉的价格,便捷、美味、营养、健康正是我们追求的企业文化,也是‘锐氏炸鸡’必定能风靡全世界的原因所在。”看着众人脸上露出的惊讶,马锐很满意自己这一串串新鲜词带给他们的冲击,“孙先生的同盟会成员遍布各大洲,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他们在鼓吹革命的同时也从事着不同的行业以养家糊口,我相信在先生的号召下,会有不少人肯出资或合资开办炸鸡店,只须几千镑的投入就能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舒适一些,还能捐出更多的钱来资助革命事业,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连锁店的管理,我想用分散和统一这两个词来概括,所谓分散是指的它们所处的位置不同,食材的来源各异,以及从事服务的人员组成不一,而统一,是指的所有连锁店的装饰风格、经营方式、食物种类与口感全部一致,目前设在南非开普敦的总店会为各地的连锁店提供厨师和店员培训业务,我们还可以设立一个众所周知的银行帐户来统一管理各家分店的捐款,就像管理个人帐户一样的简单,这使得原本很繁琐的资金管理工作可以变得更加透明和公开,每个为革命事业捐资的人都能清楚地知道他捐出来的每个便士花在了什么地方。”说到最后时马锐看了看低头沉思不语的孙文,从马应彪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表明,最近他的筹款工作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不只是南洋和美国的经济环境影响,还有来自同盟会内部的权力争斗,以章太炎、陶成章为首的“倒孙派”正在南洋和英美各地的会员中宣扬孙文“谎骗营私”,指责他在汇丰银行拥有个人存款20万,还出资助其兄孙眉在九龙大建豪宅等等,马锐当然不会相信这些鬼扯,但是孙文微微抖动的眉稍表明这番话正说中了他的心事。

    “连锁快餐必将风行全球!”马锐用这句话表明他对“锐氏”连锁店的信心,“我对此事抱有绝对的信心,就像孙先生坚信革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一样,而只要事情按我的预想发展下去,半年内我们能够吸收至少200家会员店的话,每家甭多,拿出每月收入的10%来襄助革命,就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一笔资金,足够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武装起义,经此源头一开,后续的资金还会滚滚而来,满足全国革命战争的需要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世事无绝对,我也不敢保证这个计划一定不会出任何意外。”马锐很理智地给自己脑门儿上浇了一盆凉水,万一孙老大的革命大业因为他的一时起意胎死腹中,那他马锐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为保险起见,我建议咱们不妨先搞一两家示范店,等事实证明连锁经营真的能赚到钱再大举推广也不迟,至于孙先生刚才提到的贷款计划,如果您眼下急需这笔钱的话,我个人愿意为您作这个担保。”欲先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马锐还是懂的。

    “我看此事可行。”何老板率先表示支持,他对马锐描绘的美好前景很有些心动,作为孙文坚定的支持者之一,他几乎把自己能拿出来的闲散资金都无偿地捐给了同盟会,如果马锐的计划真的能成功,他不介意在拿出更多的钱资助革命的同时改善一下父母妻儿的生活,“如果孙先生也同意的话,何某愿意第一个加入马先生的连锁会员,反正中餐饮的生意在伦敦也不是太好做,不过在改行之前,我想先去一趟南非,到马先生的餐厅实地考察一下,想必马先生不会反对吧。”

    “正该如此。”马锐微笑着答应了何老板的请求,他说得舌灿莲花都不如请老何去开普敦实地见证一下,用事实说话嘛,如果孙文有兴趣的话他不介意拉着他一起去,想到这儿他转向微微沉吟着的孙文,等着他的最终答复。

    “不知马先生的条件是什么呢?或者说你希望从我们的合作中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呢?”孙文沉思半晌,抬头问马锐,温和而犀利的目光直射他的双眼,仿佛想看清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商人重利,我也不例外,我希望能在每家连锁店中占有5%的股份,用我的配方和管理模式作为技术投资,如果各位注意过我在各家报纸上刊登的公告,应该明白我已经为这种新式配方申请了专利,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后我会得到相关的文件证明。”马锐主动降低了要求占有的股份比例,“我愿意把自己应得的这5%利润作为对革命事业的投资,当然是有偿的,在革命成功之后,先生可以在您认为适当的时机偿还它们,至于利息嘛,不要也无所谓的。”看着他一脸真诚无害的微笑,凯瑟琳真想转头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一条小尾巴在晃来晃去。

    “马先生高义,我替广大国民感谢你为革命所做的努力,如果你的计划切实可行,你捐助的这些资金可以算做孙某的贷款,等到革命成功之后,孙某会以等同于英美财团的贷款规格即行返还,断不会令你血本无归的!”

    第十九章:没有枪没有炮,咱们自己造?

    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众人一起享用了丰盛的晚餐,马锐本想为这顿饭埋单,可热情的何老板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请客,孙文也幽默地表示今天沾了他的光才大吃了一顿,他还破例喝了一杯红酒,听马湘说他平时经常只吃一碗鸡肉馄饨什么的凑合一顿,马锐对伟人如此严于自律而钦佩不已,换成是他的话,肯定不肯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把钱用在革命事业上的。

    在用餐过程中,马锐与何老板就开办连锁店的时间和方式上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这家餐馆本身就是何老板的家产,厨师锅灶什么的一应俱全倒也不用投入太多的本钱,这家餐馆的地理位置、营业面积及资金来源等条件都很优越,马锐决定把这里作为英国连锁总店,何老板则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即将开业的总店经理,后续的分店开设工作将由他来负责跟进,马锐给何老板留下了自己在开普敦的住址,明天他会发电报给兰加小姐通报他们前去考察一事,相信兰加小姐会很好地招待何老板一行,至于自己二人还要去德国办些事情,无法陪同他们一起到南非去了。

    孙文邀请马锐夫妻去旁听自己的革命演讲,地点正是他们下午去过的兰德公园,时间是明天午后1点到3点,兰德公园在每周日的下午对公众性的演讲开放,对于演讲的内容则没有丝毫的限制,当然演讲者需要自备讲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提箱—站在平地上演讲会被园警驱逐的。

    马锐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虽然他也很想现场感受一下革命领袖的魅力并向他学习一些演讲的技巧,可他的时间同样很紧迫,解决了连锁店的问题后他更不愿意在伦敦耽搁下去,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完成自己在欧洲的主要事务,南非的工厂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在等着他去处理呢。

    略微有些遗憾的孙文把自己在纽约的住址告诉了马锐,“不管我在不在纽约,他们都会把你的来信转寄给我,再次感谢你的帮助,有了你的担保,我相信这笔数额巨大的货款计划应该可以顺利达成,还有我们即将

    开始的合作,你对这场伟大的革命作出的贡献是无与伦比的,我期待着与你的下次会面,不管在伦敦还是在纽约,当然我更希望是在广州或者国内其他的城市,在革命成功之后!”孙文紧握着马锐的双手,用热情洋溢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对这次意外会面的惊喜,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离开伦敦后的去向,马锐很识相地没有开口询问便和孙文一行握手道别,本来马锐还担心他会邀请自己加入同盟会,如果孙文真的这么做,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站在他个人的角度来考虑,马锐虽然赞成这场革命事业也愿意为之付出一定的努力,可他并不打算成为孙文的手下或者说心腹,换句话说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如果可能的话,马锐更希望能置身于一个相对平等的地位上跟他合作,令他暗自庆幸的是孙文没有提出类似的请求,至于其原因,马锐倒不认为他对自己存有戒心,他更相信这是因为来自同盟会内部诸如章、陶之流的反对,使孙文已经对这个政党失去了必要的信心。

    与孙文等人的谈话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从餐馆出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心情愉悦的马锐建议两个人一起散会步,凯瑟琳答应了他的请求,温婉地携着他的胳膊向饭店走去。

    “你真的相信连锁快餐能为革命党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吗?”凯瑟琳说出了一直存在心底的疑问,在她看来马锐有些言过其实了。

    “当然不止是快餐,还得加上在连锁店附带销售的方便面、火腿肠什么的,我不是答应把这些利润的5%也当贷款借给孙老大了么,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应付几场小规模的武装起义没有问题,真正的难处在于革命成功以后,想要让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国家恢复基本的生理机能,别说200家,2000家连锁店的利润全砸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毕竟快餐还是没有脱离饮食业的范畴,规模搞得再大也只能算是服务性行业而已,要重振国内的经济,没有良好的政治经济环境,缺乏配套的轻重工业和农业机械化基础,别说赶上欧美列强的发达程度了,单单是解决国民的基本温饱问题,没有十年八年的稳定发展也是做不到的。”马锐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说道,“改革开放还用了30年呢,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天早上马锐起得很早,凯瑟琳昨夜就严重警告过不许打扰她睡懒觉,他只好一个人坐马车到了牛津街上的电报局,给兰加小姐发了一封电报通报了昨天达成的交易,请她注意招待何老板一行以及英国专利局即将派去南非考察的官员们,他还给伯尔顿船长寄了封信,这次英国之行本来想去船长家做客一番,顺便感谢他帮自己推荐了一个勤劳诚实的管家,马锐还想过万一找不到合作者开店的时候要不要忽悠他辞职经商,不过现在看起来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当然他昨天夜里写的这封长信很可能无法及时送达船长的手里,他的假期早就结束了,现在止不定正在哪处海域上漂着呢。

    昨天晚上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马锐乘坐的马车到达伦敦北郊的恩菲尔德兵工厂后,他遭受了意料之外的冷遇,兵工厂负责民用枪支销售的官员虽然接见了他,其态度却相当冷淡,马锐本想委托皇家兵工厂代工500支MR1909冲锋枪以及相应数量的9mm手枪弹,在他看来这可以算得上一笔大生意了,可那个傲慢的英国绅士很干脆地回绝了他:“对不起先生,出于某方面的原因,本兵工厂已经决定从今年开始,至少几年内不再为任何民间客户生产枪械,如果您需要购买枪支的话,我们还有一批库存的李氏步枪可以供您选用,虽然它们的设计稍微落后了一些,用来打猎或武装私人卫队还是可以的,至于您提出来的按您的图纸加工一种新型步枪的要求,很遗憾我们无法满足。”他甚至都没向马锐铺在桌面上的图纸扫上一眼。

    “你大爷的,老子送钱给你们都不要!”马锐嘴里跟那官员客气肚子里骂娘,他当然知道这个官员没有明言的原因是什么,自从前年法国、英国和俄国因受到德奥意“三国同盟”的威胁而组成“三国协约”后,两大阵营之间的本来就日趋紧张的关系更加变得白热化,一直关心国际间形势变化的马锐当然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本认为刚刚开始升温的军备竞赛还仅限于双方对海军力量的加强,没想到英国各大兵工厂也已经受到了波及。

    “那请问我能不能从贵厂购买一些制造枪弹的配套设备呢?”

    “恐怕这一点我们也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事实上不止是恩菲尔德,其他的皇家兵工厂也存在同样的情况。”官员的回答使马锐有些沮丧,这意味着马锐也无法委托别的兵工厂加工这批枪支,自家工厂里那十几台车床根本指望不上,用它们造上十几二十把冲锋枪倒不是问题,至少他的样枪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可真要成百上千支地生产,首先从枪械质量上就没法保证,乡村作坊的加工工艺跟正规的兵工厂不在一个档次上,至于那个官员所说的采用8发单排弹匣供弹的MLMMk.I型老式步枪,他根本看不上眼,怀特上校只许他配备50支步枪,他不想花钱买上一批老古董后再给自己找些额外的麻烦。

    虽然马锐在恩菲尔德兵工厂碰了一鼻子灰,用来武装自己私人卫队的冲锋枪也暂时没有着落,可走出兵工厂大门的马锐并没有太失望的感觉,购买一套简易枪械生产线的念头反而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再也抛不开了。

    原本马锐不打算现在就投资一家小型兵工厂,按他原来的想法,就算他能取得枪械生产销售许可,仓促之间也很难给MR1909找到识货的买家,而冲锋枪低廉的成本和极易仿造的特性又决定它的售价和利润不可能太高,要想赚钱就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来看,英国军队在十年内不会对这类武器感兴趣,南非目前不存在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就算有,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卖武器给反英武装,最好的办法是把这玩意走私到德属西南非洲或德属东非去,卖给那些反抗德国军队的土著,但在这么做之前,他必须先证明冲锋枪确实具有其实战价值。

    可经过这次兵工厂之行后,马锐意识到他原来的想法有些过于保守了,既然英国已经开始扩军备战,想必海峡对岸的德国人也没闲着,他觉得是时候加快军工类产品的研发生产了,反正明年初南非联邦一成立,以米尔勒勋爵为首的英国殖民管理层就要集体卷铺盖滚蛋,在这之前的短短几个月里,只要做到小心保密,应该不会招来太多的关注。

    打定了主意后,坐在回市区的马车上,马锐一直在盘算一个问题,投资一家小型兵工厂要多少钱?

    在船上曾经听艾伦介绍过,张之洞的汉阳兵工厂花了多少银子来着?购买造枪造炮机械、建造厂房共计200万两,购买原材料520万两,每年的流动经费80万两,这一堆银子换算成英镑也要160多万,看似庞大无比,不过据他的估计,其中至少有一半被大清朝贪官们装到了自个儿腰包里,再刨去那些造炮的、造炮弹的、造无烟火药的、造无缝钢管之类一大堆马锐暂时用不上的工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家小型兵工厂的投资大概在5万至8万英镑之间,流动资金也大概相当。

    回到饭店后已经是天过中午,马锐也顾不上吃午餐就拉着凯瑟琳对自己的想法进行论证,凯瑟琳反问他:“现在就开兵工厂会不会破坏你原来的计划呢?”

    “那倒不会。”马锐摇头说道,他本打算先依靠食品、被服、药品等军需物资的利润来壮大自己,在跟欧美各国的军队达成一定的合作关系,并有了一定的实力后再造枪造炮的,现在无非是提前把这一步棋走出来,其他各项工作照样可以有序地进行,除了占用一部分资金外可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那不就结了,还犹豫什么呢?”凯瑟琳很奇怪地问道。

    “是啊,还犹豫什么呢!”马锐一拍自己脑门儿,***,老子的胆子还是太小了点。

    第二十章:卡尔。蔡司

    当天下午马锐和凯瑟琳坐上了伦敦至汉堡的客轮,下定决心后马锐没有再尝试与英国本土的兵工厂合作,他把目光放到了德国,准备从那里购买自己所需要的机械设备,与英国人的傲慢自大相比,日耳曼人一贯严谨务实的传统使他们的产品比英国货更加优质稳定高效,正在使用中的水电站良好的运行情况就能证明这一点,凯瑟琳笑着问他对德国人究竟是讨厌还是佩服,她知道马锐一直把纳米比亚的德国军队当作自己的假想敌,虽然他没有明说,可她从马锐收留赫雷罗人并用德国步枪武装他们的举动中,大致猜到了他在计划什么事。

    马锐对这个问题倒没有嘻笑以对,他认真地考虑了几分钟才很严肃地回答:他既不是德黑也不是德粉,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或者美国人,他都没有特别的喜欢或憎恨,他只是想为即将暴发的国内革命做些什么,以引导它向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发展,并在一战前这几年时间里最大限度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果战争还是和历史上发生过的一样不可避免,他不介意加入英国人的军队去和德国人作战,也不介意投到同盟国的阵营背地里对英国佬捅黑刀,关键要看怎么做对才祖国的复兴大业更有利,说实话他巴不得双方都在这场大战中一蹶不振,好让中国像历史上美国人的做法那样趁机发展壮大起来,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准备采取一些过激的措施以消除可能存在的阻力。

    马锐的话使凯瑟琳沉默了下来,从外表到内心都非常接近西方人的她并不太赞成用暴力手段来表达自己的爱国热情,反而希望能用比较和平的方式来帮助自己的祖国,但她明白在此时的大环境下,马锐的方法才是切实可行的,清朝现有的政治经济体制和军事实力以及它所处的时代,决定着它不可能像几十年后的新中国那样稳定发展,要摆脱束缚在它身上的种种桎梏,必须采用非常的手段。

    “那,日本人呢?”沉思了一会后,凯瑟琳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很想知道马锐准备怎样对付或者说打压日本军国主义者,她从许红妆口中得知这个小男人曾经在东北亲手杀死过不下20个日本军人和特务,在她看来他对日本绝不会像对英国德国那样的无所谓。

    “日本人的事儿,日后再说吧。”站在舷窗前的马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迎着斜射而入的阳光闭上了眼睛,任温暖的海风吹拂到自己的脸上,他说的“日后”当然不是指的上次开玩笑时说的那个“日后”,虽然他和凯瑟琳以夫妻的名义住在同一间卧舱里,却一直对凯瑟琳以礼相待,除了一本正经地聊天以外,连个玩笑都很少开,睡觉时内衣都不脱,如此反常的举动让凯瑟琳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她本以为他会趁这难得的机会做出点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来,可没想到平时油嘴滑舌好色无胆的小猴子却变成了个谦谦君子,这使她反复斗争着的心里难免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她本来一直在犹豫,如果半夜里他悄悄摸上床来,自己应该一脚把他踹下去呢,还是象征性地抵抗两下后遂了他的心思?

    自从得知自己被扔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之后,凯瑟琳也象马锐刚穿越过来时那样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在她看来自己所遇到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无论是历史上出名的还是默默无闻的,都是为了配合自己这个穿越者而客观存在的,就像是她无聊时玩过的网络游戏里的NPC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拥有不输于自己的智商,这种感觉一直占据着她的内心,使她生出一种游戏人生的感觉,不管是剽窃尼龙的专利还是在股票市场上作弊圈钱,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玩游戏,一个很真实的养成类游戏,事实上她也一直保持着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直到遇上马锐,她才发觉原来玩这个游戏的不只是她一个玩家。

    等到加入马锐设定的主机里,她才感觉到这个男人跟自己在态度上的截然不同,他对这个游戏是如此的专注与认真,可以说已经真正地代入到了这个游戏,或者说这个时代里面,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也改变了赚笔大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或者就这样单身一人享受一辈子安逸生活的初衷,开始真正地对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还有祖国的命运关心起来。

    这么想想的话,或许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虽然这个选择可能会使她终生与富贵安逸的生活无缘,可是玩游戏不就是图一个刺激新鲜吗?她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沐浴在阳光海风中的马锐,闭目思考的小男人脸上带着令人欣赏的专注神情,这使她想起了一句老话:专注于事业的男人是最可爱的。

    伦敦至汉堡的航程只有区区410海里,他们乘坐的中型客轮航速比玛格wwW.l6K.cN丽特号也慢不了多少,第三天的上午便到达了德国汉堡港。

    鉴于英德之间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态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马锐和凯瑟琳都没有携带手枪,只带了两大箱的图纸资料和提前兑换的几百马克路费,当然那支MR1909得作为样品带到慕尼黑去—那里是德意志帝国专利局所在地,它被重新拆成了一堆零件,没配备子弹倒没引起特别的注意,所以他们接受了一番详尽的盘问后就被放上了岸。

    无心欣赏易北河两岸的美丽风光,两个人在港区租了一辆马车直奔汉堡市火车站,港口离市区很近,不一会的功夫车速就减慢下来,穿梭往来的行人不时地挡住马车的去路,驾车的土耳其裔车夫只好拉紧了马缰,偶而出声提醒路人小心不要被马车蹭到。

    马锐用胳膊肘儿轻轻碰了碰凯瑟琳,示意她看向路边摆着的两排桌子,一大群金发青年在桌前排成几行,互相簇拥着向着移动,桌后的墙上贴着几张告示,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女护士在为青年们检查口腔。

    “帝国陆军招募处。”凯瑟琳朝他这边侧过头,仔细分辨了一下告示上的德文,“这些年轻人是应征入伍的。”

    “嗯。”马锐点头表示会意,鼻子里钻进来一缕幽香,使他忽然发觉凯瑟琳白晰的面容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恰好眼前的人群使他想起了在奉天初遇松本直一时的场景,进而又联想到跟两个女人胡搞瞎搞时的Yin荡场面,一时间觉得浑身都有些燥热起来,忍不住努嘴在她晶莹如玉的耳垂上亲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呢,没想到刚老实了两天,老毛病又犯了。”凯瑟琳撇了他一眼,似嗔似喜地说道,马锐见她没生气,嘻嘻一笑说:“这两天不是光想着兵工厂的事了,没顾上儿女情长嘛。”见凯瑟琳白了自己一眼没有答话,回头看向窗外却没拉开彼此的距离,把心一横刚要再次行动,凯瑟琳“哈”了一声,把心怀鬼胎的马锐吓了一小跳,就见凯瑟琳指着一个正在维持秩序的德国警察问道:“你看,那是不是传说中的二十响盒子炮?”

    “毛瑟军用手枪,又叫96式毛瑟手枪,国人也叫它自来得,采用枪管短后坐式自动原理,严格地说,它跟我送你的那支92式应该属于同一种类型,虽然它们长得不太一样。”马锐随口向她解说着,趁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警察腰间长长的木制枪盒上,悄没声息地从背后把右手伸到了她的腰侧,一边慢慢向上移动,一边嘴里哼着跑调的戏词:“掏出盒子炮来,甩手就是一梭火!”话音落地的同时在她丰满的右胸上很猥琐地捏了一把。

    “咚”的一声,凯瑟琳的拳头和马锐的脑门来了个火星撞地球,马锐“嗷”的一声惨叫捂住了脑袋,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话,凯瑟琳狞声问他:“嘀咕什么呢,敢大声点不?”

    “我是说,”马锐用右手揉着脑门,从指缝里看着凯瑟琳嘴角上隐约可见的一丝笑意,“早知道就挨一脑锛儿的话,说什么也得多捏两下,啧啧啧,这手感这弹性,我滴那个神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凯瑟琳当然不会再给他这种机会,两个人笑闹中马车已经穿过了热闹的街道,到汉堡火车站一问,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十五分钟后就有一辆开往慕尼黑的长途火车,两个人匆忙买wp.l6K.cN票上了车,原来计划在车站附近吃午餐的打算也落了空。

    前世里凯瑟琳曾经来过一次德国,不过那是乘飞机到柏林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马锐则是小伙子上轿头一回,本来他们想在这里品尝一下正宗的德国汉堡的—所谓的汉堡包其实是德式“汉堡肉饼”与美式三明治相结合的产物,汉堡地区正是这种肉饼的原产地,( 瞬间百年 http://www.xlawen.org/kan/43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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