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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阅读

    睛。斜坡的虬根凹凸不平,抵得背脊的骨头发疼,可四肢舒展,筋骨舒服。树根一抵,背上的骨头又疼开了,何健想起了电网子,那一摔把腰给弄疼了,好在背囊里放着睡袋,软软地垫在背上没把脊椎摔断。一听姬文魁只是大腿被电了一下,接下去拄着拐仗突破了几道防线,他的心里不平衡了。训练时最最老实的小诸葛,现在竟然比他还贼。这次小诸葛占了太多的小便宜,不行,得帮他按摩一下。

    “唉,草场不敢走了。”何健翻了个身,趴着享受超级理疗。

    “林子里也不好走。”姬文魁一想到迷宫心里就发急。

    “对对,太危险了,不能分开跑。”提起林子,何健就想起了与野猪的摩擦,坚决取消单兵作战的行动方案。

    爱沙尼亚地处低海拔高纬度,森林里的昼夜温差很大,下半夜是最冷的时候。

    衣服被露水打湿了,这一躺冻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何健提议点堆篝火烤一烤。

    姬文魁仰躺着不吱声。在森林里钻了20多个小时,现在才静下心来欣赏千年古树。这是一棵古杉,高高的树冠像半开半合的绿绒大伞,羽毛状的叶子层叠着像一根根鱼骨头,也像一串串小鞭炮,巨大的树干拔地而起,像古色古香的铁柱子,10m 以下没有旁枝侧叶,只有青藤攀附缠绕。棕黑色的树皮很粗糙,皱巴着,遍布青苔,伸手一摸便会粘上黏乎的油脂,透明的。能与这么大的原始森林肌肤亲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回。唉,可惜亲得太苦,近得太险,要是坐个车子就好了,可话说回来,车子钻不到这里头啊。

    何健又提及烤火的事。确实该烤烤火了。姬文魁坐起来往四周一看,全是一个样,全是高大的杉树,宝塔形的枝叶因为高大茂盛而缠叠在了一块。杉树油是易燃物,要是沾上火星就惨了,哪敢点明火,裁判可是再三交代的。

    他们找到了水渠边才敢烤火,用军用壶热了热冰凉的水,吃着压缩饼干,烘着衣服……一暖和,一舒服,昏昏欲睡了。姬文魁让何健来个笑话。何健想了想,说,黄土坡上草没长几根,黄土塬上爬大的光沟子愣娃子竟然还懂这树那树,奇怪。姬文魁一听,这不骂人吗,陕北人叫孩子愣娃子,光沟子就是光屁股,24年前呱呱一落地他就给裹上了尿布,他家比不上九头鸟家富裕,裤子还是买得起的。

    “得得得!”何健解释道,“光沟子是知识丰富的意思,屁股光着,知识全放到肚子里了。”

    咳,不就知道树种吗,也算知识?这事裁判交代了,古纳尔也说了。嘿嘿,要说知识,只是因为他懂英语,知道了这些信息而已。九头鸟也可怜,这么聪明的脑袋,要是多懂几句英语,加上肚子里的贼主意,那才算上知识丰富呢。好好好,再给九头鸟灌输点东欧文化。姬文魁想了想,问道,古埃及制作木乃伊都有哪些方法。何健一听,风马牛不相及嘛,谁吃饱了没事去顾问处理死人的事。

    姬文魁开讲了,一共三种制作方法,其中一种跟这片森林有关。此事够怪谲,何健来了兴趣。结果很失望,只是跟杉树油有关,并不是童话一样的故事,而是枯燥的说明。制作木乃伊不取内脏,把杉树油从肛门注入体内,然后堵死门口,让内脏和肠子溶化成液体,再从肛门流出来,把尸体放进槽达,用杉树油等液体浸泡分解肌肉,最后就成了皮包骨头的木乃伊。

    能留点皮包的骨头也不错。何健叹了口气。这日子才惨,四天三夜要是光荣了,连木乃伊都做不成,不是掉沼泽,就是给野猪、狗熊打了牙祭。

    于新伟也转进了八卦阵,不知道身在哪个经纬坐标点,不知道东南西北。咕噜噜转了两个瞎圈子,实在没辙了,只好采用最笨的方法,每数完50步嘱咐自己稍稍向左偏移一点,因为左腿迈出的步子比右腿长了一小截子,容易向右转圈子。

    终于走到了水渠边,掏出GPS 一看,傻眼了,竟然回到了森林的北面。靠,整个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就这冤枉的1 ㎞花掉了冤枉的2小时。行了,绕着水渠走吧。从地图上看,过了一小片森林又是一条水渠,横越过去后,再过一小片森林就到了▲字形的L4林斑线,刚好站到了顶尖位置,接着走完西面的斜边就到了一级公路。

    吓,打死也不搞直线穿插了。

    利用水渠,利用,利用,再利用。

    这一次很顺利,很快就到达了一级公路。他猫了一小会儿,很静,没任何声息,能见度不错,能见到百十米远的隐约影子。看了一下时间,不敢再耽搁了。

    上到公路,他干脆来了个大摇大摆。哈哈,十年水朝东,十年水朝西,一转身运气上了,大公路竟然没有假设敌。拐进路南森林,继续南行就可以到达②号点了。

    心里一阵欢喜,力气足了,脚步也快了。快到点上时传来了脚步声,他赶快闪到了大树后面。咋搞的,都到点上了还碰到假设敌。红晃晃的肩章着实把他吓坏了。

    现在黑天瞎火看不见肩章,可心里亮堂着,那玩意儿像把火苗光等着烧他的罚分条。

    来者走过了大树,他才敢探头观察。靠,裹着头巾,驮着背囊,原来是东道主队员。一路上没人说话,连声吼叫都不敢,憋得好难受。他轻轻地喊了声Hello想表示一下友好,不料把背囊老兄吓得刷地趴下了。他赶快送上了一句China.他想问一问这位老兄有没有挨电打,可这句英语太复杂,曲波教练没教过“电”

    这个词。最最关键的词不会用英语表达,打了一番手势人家还是没弄明白。得,不问了,算他倒霉。

    东道主老兄刚完成任务,心情很好,友好地一笑,向着前方一指,说了句“This way”。于新伟一听高兴坏了,道了声Thanks,转身蹦跑开了。

    拐过一个弯,是一片茅草地。按地图所标,②号点就在这一带的草地上,可就是瞅不见裁判。于新伟很不放心地掏出GPS 看了两遍,看了看指北针,再看了看地图,没错,就是这一带。没见着裁判,却见对面的树林里闪过一个黑影子,他吓得嚓地蹲下,眼睛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那一头。胜利在望,千万小心了。

    对方也蹲下了,也不肯露脸,似乎也在躲闪着。他想,靠,肯定是跟我一样被追逐的倒霉蛋,瞧等着别人先倒霉的SONG劲儿,说不定是九头鸟,鸟人就这德性。

    他想了想,用口哨来了一句暗号:“索索索咪。”

    对方也用口哨回答道:“咪咪咪哆。”

    喔哟,真是自己人。于新伟高兴坏了,嘣地跳出了林子。那边的也嘣地跳出了林子。隔着十几米,脸上涂着迷彩,彼此都看不清对方。

    “Who is that ?”于新伟还是有点害怕,只好尝试着用英语询问。

    “双枪王。”那边喊开了,端着枪冲了过来,大声叫着,“丫的想吓死我呀,放什么洋屁,要放,我就放一串子Freeze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靠,我猜着就是你,你这个SONG人,你把我的魂都吓飞了。”于新伟着实地捶了何健一拳,随口问道,“哎,你也是单独行动?”

    “你没从公路过吗?”

    “过了。”

    “嗨,小诸葛就躲在路边,你没见着?”

    “没有。”

    “那个儒家,肯定是怕打招呼吓着你了,所以没吭声。”

    “他那德性,差不多。”于新伟损了一句姬文魁,转而问何健,“找到②号了?”

    “穿过这片树林,那边还有块草地,裁判在那儿等着呢,我刚弄完,快去吧,我们得赶快找下一个点了。”

    “哎,找了几个点?”于新伟冲着背影问道。

    “哈哈,不多,两个。”何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得意得很,“我得赶快走了。”

    “哎,挨电打了吗?”于新伟的心里总装着这事,他就不信光自己倒了大霉,挨电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啥?”何健故作惊讶,回答得很自然,“怎么会有电的?”

    “唉,别提了。”于新伟沮丧透了,转而又问,“小诸葛呢,他挨打了吧?”

    “没有啊。”

    “那电光打我不成?”于新伟自言自语了一句,告诉何健,“电网子,全藏在草丛里,我挨了二十多次,可能还要多,打得脑子都糊涂了。”

    “嘻嘻!”何健调侃道,“双枪王一定是准星瞄岔了,瞄到放牧的欧妞小丫丫去了。”

    “以我的识图能力能走岔了,我酷毙死了,看欧妞小丫丫去吧,等好吧,那玩意儿是防野兽偷袭的,等着防九头鸟背欧妞小丫丫回国呢。”于新伟很不高兴地诅咒道。

    终于挤出了灌木丛,狼声远去了,狗吠飘摇而来。狗叫意味着近旁是村庄,而且有活动者。夜半时分,村民都睡熟了,惊动狗叫的只能是像他们一样的倒霉蛋,或者假设敌。这一路除了灌木丛钻得艰难一点,走的全是路。嘿嘿,竟然走得顺顺当当。现在走到了▲字形的L4林斑线,站在了东边那条线上,稍稍南行就到了104 线大土公路与一级公路的交界点,然后穿越西南面的半公里森林,那里就是③号点。胜利在望了,连马大哈的王帮根也谨慎了起来,不再说懒人有懒福了,睁大眼睛,提高警惕,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要藏掖着一动不动,看清楚了才敢继续前行。张高峰一看也紧张了起来,各有利弊啊,远离了狼嗥,就该提防假设敌了。

    狗叫声停歇了。他们还是担心猛地蹿出一个毛茸茸的家伙,出了林子,走到路边的篱笆墙旁,准备拔根棍子防狗,突然响起了一声“呀”的怪叫,尖声,短促,撕心裂肺,像老巫婆的惊呼,像钉在十字架上的犯人杀猪一样的嚎叫,锥子一样地刺激耳膜。狗又跟着狂吠了起来。闹声一起来,夜更静谧了,充满了幽灵般的恐怖,他们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紧张地把子弹推上了膛,退进林子,蹲伏在树根旁,探头一看,西北方向走来一个高大的影子,一摆一摆挪动得很快,像只大黑熊,双脚落地的声音嘣嘣作响,但有些发闷。

    黑影走过去时,他们看到了背囊。

    哈哈,原来是个倒霉蛋。

    往这个方向的只能是去③号点的。张高峰高兴极了,又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来不及征求王帮根的意见便嘣地跳出了林子,打着Heloo 迎了上去,往欧块面前一站,1.83m 的个头没够到人家的肩胛骨。

    欧块没有一点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先是冲着这位矮个儿中国兵尖声地呀了一下,然后叽哩咕噜开了。张高峰一句也没听懂,看了看MP5 突击步枪,排除了英国队、意大利队和东道主队,只能是北欧队员。按出发的先后看,很有可能是芬兰一队。因为芬兰一队到达点上时,中国一队正从D 点出发,相差的时间也就10分钟左右。不过,也有可能是比他们早一点出发的其他北欧队。英语是北欧国家的第二语言,可这家伙竟然不会English,也不知道是不会还是不愿意说。他推测十有八九是芬兰一队,因为有句话很流行:“看,芬兰人的大脚。”芬兰街上的橱窗里摆了双皮鞋,赶上60码了,大概就配这熊样的个头。

    张高峰从晃荡的MP5 看到了一小片清晰的景观,一把抓住枪管,凑上去盯着瞄准镜,狂晕,红外线夜视仪果然舒服,大黑夜里的景物像大白天一样清楚。

    一看张高峰瞄开了人家的枪,王帮根的手脚痒了,赶紧钻出林子,绕有兴趣地走了过去。欧块对王帮根也来了一声“呀”叫。他奶奶的,哪个国家的鸟语,比猫头鹰还叫得恐怖。王帮根回击了一声“呀”,出声很有些怪,可一点也没威慑力。他拿过枪来端起试了试。看来,欧块刚才用这玩意儿看见他们了,所以一路怪叫着吓唬。他忿忿不平,心想我们的枪要是配有这种先进装备,夜里行走起来就省力多了,不用更多的担心,不用费这么多的力气。中国队也是带着夜视仪出国的,不过那是望远镜,体积太大不方便,全留在了高乌特拉营地。

    这一回王帮根决定了,跟着欧块走,可人家不干。

    拉倒,去!

    冲着熊样的背影,王帮根呸了声。他奶奶的,回国了不干这活儿,干军工,造红外线夜视隐形眼镜,比欧块端着枪瞄着走方便。

    地图上,这一带只画了一块空地,可他们已经转悠了五块类似的地形,结果全都不是③号点。可能是老百姓新近砍伐造成了很多空地,民用地图没有及时更新,所以跟现实中的地形有了很大的误差。

    ③号点虽然找得费事,可他们还是领上了条子,全程用了不到3小时,两个人都屁颠了,同时想到了赶快上打麦场挂卫生纸,然后进军④号点。左有路,右有路,都可以到达打麦场。王帮根不干,坚决穿插森林,直线挺进1.2 ㎞,要是绕道而行至少多了一倍,而且很难说没有假设敌。张高峰想了想,OK,再难也难不过刚才的灌木林吧。信心一来,肚子咕咕叫开了也不饿,两个人都说不吃,坚持到打麦场,挂好了卫生纸,再吃它喝它个翻天覆地。

    半路上,他们碰到了英国队的两位老兄。英国队没惹他们,可他们就是窝了一肚子气。咋的?哥曼德23端着“快餐口粮”吃得津津有味呢。

    这是作战口粮,装在带过滤嘴的袋子里,与一个真空袋相连。尿液注入真空袋后,其水分在渗透压的作用下渗过两袋之间的纤维薄膜,经过滤嘴清除掉细菌,最后进入装有干粮的袋子,迅速补充脱水食物的水分。这种干粮主要为了减少行军途中携带食物的重量。像这种四天三夜不间断的超强体力比赛,一名士兵每天要消耗五六公斤食品,而这种脱水食物只需半公斤。

    中国侦察兵也从国内带了轻装上阵的快餐口粮,用石灰与水反应后烧热的“一拉热”,口味不咋,狼崽子不爱吃,情愿多背一点干粮。今天连着吃了三餐主食压缩饼干,味如嚼腊,直翻胃酸。闻着飘来的香味,他们早已垂涎欲滴,舌尖舔得牙床痒痒的,口水像潮涌溢满了口腔。一天要是能少背八九斤,四天就能少背30多斤,那就美死他们了,穿插起来也轻松多了,逃避假设敌也灵便多了。

    再说哥曼德扒拉的那东西,体积小,热量高,烤牛排、炖牛肉,还有多种水果、辣沙司等配餐,荤的素的营养齐全,一袋子下去舒服不得了,就像吃了顿美味的快餐。哈哈,不见炊烟起,但闻饭菜香,就是让他们撒上10泡腥臊臊的热尿也愿意。

    单兵野战口粮研究在我军已有几十年历史,可就不明白,怎么到现在还没武装到自己身上。美国从70年代开始研究,80年代初投入部队,90年代在海湾战争中大显身手,听说现在都搞到20多个品种了。王帮根越想越来气,恨不得虎口夺食尝一尝口感如何。可这事没理由,又不是雪茄烟。他在心里骂着奶奶的光研制压缩饼干,嘴里却哼哼着谁愿意吃自己尿液泡制的饭。

    张高峰闻着飘来的香味,气越憋越足,对着哥曼德吹嘘,有条小路,舒服得就差没辆三套车驮着走。两个英国队员也是个懒SONG,与中国大兵分手后一直走大路,结果在丁字路口挨了一抓。③号点在森林环抱的小空地,周围没有路。他们钻进了林子,谁知道军用的GPS 到了这片林子也失灵了,接收不到卫星信号,三下一转给转糊涂了,点没找到,反而进到了更深的林子。现在一听中国大兵走得这么舒服,看了两个人的罚分册,果然10张齐全,他们后悔得不行,早知这样,不如当时就跟着钻上一小段灌木林。接下去要往东南方向的打麦场走,他们干脆把地图一装,说,我们也到那里,跟你们走了吧。

    “那不行。”王帮根小臂一挥,打了个Go的动作。

    可张高峰乐意。刚才英国队员许诺了,回高乌特拉后给他们一人送一袋子快餐口粮。王帮根不上这个当,比完赛进馆子吃西餐了,谁还喝臭尿。张高峰想带回国去研究研究。王帮根嘿嘿了两声,研究啥,说不定这赛没比完,我们的总后就把单兵野战口粮武装到野战部队了,要送就现在送了,交换也可以,一只中国烤鸡换上一小袋子,反正咱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白吃你的。

    哥曼德这次小气得很,死活不予交换。

    王帮根也坚决得很,绝对不带尾巴。

    树林里很暗,但打麦场是灰暗的,能看清堆积的草垛子,很整齐,很精细,下半部是个大圆柱,上半部犹如锥形的屋顶,像一个个蒙古包。

    草垛子也是灰暗的,但天亮时是老黄的,太阳出来了是金黄的。

    于新伟靠着树干,想像着不同光线里草垛子的色彩变幻。他没听说过欧洲印象派大师莫奈,不知道莫奈的最大成就在于几十张《草垛》画。上帝创造了光,莫奈的伟大,就是描摹出了不同时间段里同一景物的光的美妙。但他有着同样的感触,似乎这块土地就是为触动诗情画意的灵感而生存的。

    打麦场的那头,隐约排列着一座座斜顶木屋,还有长长的圆木棚栏。

    看不清乡村朴素的美,但从错落有致的布局里可以嗅到古老村庄酿造的醇厚气息,令人翩翩思绪,待到天蒙蒙亮时,屋顶的热气会缓缓上升,炊烟像一层薄纱弥散在绿色的树梢,阳光洒满土黄|色的路,一辆三套车疾奔而过……东欧的乡村是美丽清纯的,寂静的土地生息着纯美的人性,充塞了原生态的诗情画意,柔软,温顺。

    他靠着西南角的草垛儿坐着。这是玉米秸子,半躺着时杆子粗砺得戳人,可他感觉着很舒服,挨着草桔子的部位暖烘烘的,舒展了的筋骨酸软软的,不再着地的脚底麻酥酥的……昨天早上6 点钟起的床,忙乎到现在累了20多个小时。现在离小队集合的3 点半还有20分钟。从人体生物钟看,这个时候血压最低,脉博和呼吸次数最少,是最困乏的时候,需要全身心休息,需要肌肉完全放松。果然,一坐下脑子就迷糊了,上下眼皮打开了架。

    打了几声嗦嗦嗦咪,没见回音,看来SONG人们还在路上磨蹭,抓紧时间迷盹一下。掏出闹钟,定了20分钟,拨拉了几把秸子铺盖在身上,闭上眼睛,静心地闻着玉米秸子微甜带苦的香味,心境跟着浮升,游荡,渐渐飘幻成了白云……他听见一阵刷刷声,翠绿的刷刷声,清亮的刷刷声,像风吹树叶,像小溪流水,幽静,从容,清脆,稚嫩,富有节奏,就像一首舒缓的小夜曲,可惜掏出小录音机时刷刷声没了,只有了嗯嗯声。他好懊恼,正要装回录音机,竟然有人拿扫帚搓他的手,搓他的脸。他扬起手来一挥,招来了一阵汪汪狂吼。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原来做了个好梦。捶了捶糊涂的太阳|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将梦里当成录音机的GPS 放回口袋,提起闹钟一看,才7 分钟,比卢生秀才的黄粱美梦还可怜。抬头时,看到两点幽幽的绿光,他吓坏了,刷地坐正身子横过枪去,听到几声狂吠才踏实下来,可还是防着黑家伙冲过来咬上一口。

    这是条黑狗,在灰蒙的夜色里越发漆黑,那对发绿的眼睛盯着黑乎乎的枪管不敢往前来,摇了几摇黑尾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嗯嗯了几声,扭过身子跑了。

    他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松开枪去,手掌一按草垛子,湿湿的,拿到鼻子一闻,浓浓的骚味。我靠,黑狗在草垛边撒了泡尿啊。见鬼,一泡尿唱成了梦里的小夜曲。

    林子里晃出了一团影子,猫着腰,双手搂着胸前的枪,脑袋不停地摇晃着。

    瞧抱枪的姿势特像好汉哥。于新伟打了声口哨,黑影回应了一声。果然是自己人。

    于新伟悄声问道好汉哥吗,那边喊了声双枪王,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那两个SONG人呢?”李永刚着急地问。

    “谁球知道!”于新伟回答道

    “休息一下,喋点东西。”李永刚一屁股坐下,刚要掏背囊,突然骂道,“他娘的,不会在森林里放完水箱再过来?”

    “谁放了,谁放了就是小黑狗。”于新伟往外挪了挪,腾出位置让给李永刚,掏出矿泉水让他洗了洗手,从口袋里摸出青海牦牛肉干,勾出一片递了过去。

    李永刚喝了小半瓶红星二锅头,身体稍稍发热了,满脑子里想着怎么进军④号点。那个点在打麦场的东南5 ㎞处,距离E 控制点6.5 ㎞.这都是直线距离,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3小时40分钟。路太远,四个人前行费力又费时。他咬了一口牛肉干,说:“铁人体力好,你带上他把东西喋上,先去E 点等着,我带哥斯拉找点,千万要记住,只能提前4 分钟进点,太早进去要扣冤枉分。”

    “我看可以,就这么整!”于新伟回答道。

    吃饱喝足,汇合的时间早都过了,也没等到两个哈SONG.李永刚站起来,拍拍屁股说:“双枪王,给他们挂上两条卫生纸,咳,咱们就老老实实背上自己的东西赶路吧。”

    沿着L5林斑线朝正南方向猛插了一段路,天亮时,他们上到了东西走向的105线小土公路,撞上了两个SONG人。

    “哎,我说兄弟,走到④号点拐回来了吧。”于新伟一看两位疲惫不堪垂头丧气,明知啥也不是,偏要狠狠地调侃,“④号点已经找到了吧,工作很主动嘛,瞧把你们费神的,蔫得都没情况喽,咋搞的嘛,想揩个鼻涕,上打麦场找卫生纸嘛……”

    这两位还真是哈SONG一个,扎扎实实倒霉了大半夜,刚甩走哥曼德,就撞上了意大利二队金豹21.自扫雷艇上一分别,两个队没再打过照面。金豹21提出跟中国一队走。王帮根不乐意,可张高峰十分乐意,因为在艇上掂过掌上电台,算是朋友了。等到GPS 和指北针灵光了时,天已蒙蒙发亮,他们走到了打麦场西北,差上几步路就到了地图外围。金豹21很不高兴地一挥手,说:“咋搞的,你们不行嘛,不跟你们走了。”王帮根很生气,先呛了张高峰两句,然后再呛金豹21:“你们行,吃了一路不行屁。”中国话等于说给了自己听,他更加不舒服了,嘱咐张高峰,“告诉他们,待会走岔了不会有人给他们带路了,拿超先进呼叫总部。”

    被金豹21嘲笑了一回还没舒服呢,双枪王又讽刺开了,得,王帮根不绕人了,反击道:“你精神得很啊,又撑坏了吧,一夜不见刮目相看,又块了好多啊。”

    他掏出娃哈哈矿泉水捅了一下于新伟的肚皮,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说,“我哪有你那么闲,连轴转到现在,撒尿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揩屁股。”

    于新伟掏出张高峰的装备放到了自己的背囊,呵呵笑话道,哎呀,可怜啊,我们的铁人比黑狗还可怜。张高峰不解地问,喂,学雷锋啊,我从来没见你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都是有好处自个要了。于新伟嘿嘿一笑,说,行了,咱哥俩谁跟谁啊,哪次不是你帮我过英语关,哪次不是我帮你过军事科目关。

    李永刚不吭声,掏着背囊,地上堆了座小山时,一把拖过王帮根的背囊。王帮根撑大了细小的眼睛,盯着背囊越来越鼓,鼓到了放不下还往死里摁,扭了扭脖子问,做啥,嫌我力气太足,想把我累死啊,我走了5 个多小时冤枉路,屁股没沾一下地,铁塔早站成水塔了,铁掌早磨成熊掌了。李永刚懒得回答,拎了拎背囊,满意地笑笑。自走进西北狼窝,从没享受过这么超轻的负载,舒服。

    中国二队的两位找点者完成了③号点任务,沿L5林斑线到了105 线小土公路。

    站在这条东西走向的小路上,无论朝哪头看,笔直的路都延伸到了地平线。西面,清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东方,朝霞染红了林间狭窄的天宇,一片硕大的红晕像两扇贴满喜字的门扉,像一挂盈满喜气的垂帘,两旁的绿也跟着映成了玫瑰色。

    离限时的7 点14分只有两个来小时了。姬文魁掏出地图一量距离,若是拐到④号点再去E 点,直线距离10㎞.现在是轻装上阵,这点距离这点时间差不多。

    问题是,前面的三个点没有布置假设敌,路上的假设敌也很少,D 点的假设敌到这会儿也早撤了,很有可能大量的布防设在了④号点周围。再则,行进在原始森林,人生地不熟,谁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少找一个点扣6 分,20分钟一超就得扣25分。”姬文魁抬起头来对何健说,“看来得放弃④号点了。”

    “好啊,就这么定了。”何健未加思索就答道。

    姬文魁虽然提出了建议,可还是很犹豫,毕竟这是第一轮单项。再说,从实战出发的话,也就是放弃了6 位战友的生命。何健眼皮都懒得眨一下,接上了话茬:“省了力气少扣分,这么好的事,傻瓜才不干。”

    6 与25,这笔账姬文魁当然算得清楚,只是下不了决心。何健不管,他只认定,战争是残酷的,为了全局,为了胜利,总要付出代价的。大诸葛羽扇绾巾,一身儒将风度,可没见仁慈到哪,把劲敌周瑜活活气死了还不罢休,还要挥泪前去吊孝。他觉得,小诸葛之所以为“小”而逊于大诸葛,最大的不足就在“儒”

    没儒到炉火纯青,那种境界说得难听就是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

    姬文魁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不喜欢笑面虎,也做不了笑面虎,当面笑嘻嘻,背后落巨石,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阴险奸诈,吃肉不吐骨头,那个德性他看不上。就眼前的事吧,甩下6 位战友见死不救,如果换作实战,一辈子都会在心里烙下阴影。美国人最讲实惠,可打起仗来连尸体都要从战场上抢回去,这又怎么解释?何健嘻地一笑,认为美国人也不见得多讲人文,为了一具尸体,从直升机上往敌窝里投了一大群美国大兵,结果又报销了几位,人文主义只对一个死人讲了。嗨,不管美国的事了,反正美国佬的那种傻事他不干,尸体要搬运的话,也得等到仗打完了再向对方提要求。他让姬文魁一个人找点去。明摆着时间不够,拖的是中国二队的后腿,四个点找全了,最多得了这个单项的第一,但25分扣了,落的是总分的后腿,只有总分高了才能换老卡。他摸出两块卡列夫巧克力,递了一块给姬文魁,嘻嘻说道增加点热量吧。

    姬文魁不吭声了。

    呵呵,小诸葛的模样儿挺心疼人的。何健便说,得得得,替你搞个仪式吧,祭奠一下牺牲者。他掏出红星二锅头,很小心地洒了几滴在地上。舍不得多洒,森林里湿度大,温差也大,就带了一小瓶,得给自己留一点去潮御寒。走了几步,丫的怎么忘了,一不做二不休,再留下一句话,回国后也好让杨三牛跟记者爽快地牛皮一阵子。回头,他朝着东南作了一个揖,用悲痛的语调说道:“安息吧④号,今天VICTORY17 战史永垂不朽,来日我们把酒祭英雄。”

    一路回撤,直插东北角的E 点,走水渠,走小土公路,走一级公路,竟然没有遇上假设敌。看来,假设敌确实运到了④号点。姬文魁既为丢弃④号点可惜,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幸运感。何健更狂,臭美得不行。神经绷了一天一夜,轻松下来反而更累更困了,总得找点话题。他不想再听木乃伊。对了,自己的英语怎么一出口就叫小诸葛听出是他在怪叫?姬文魁告诉他,发音土不土洋不洋,一听就是中国英语。何健想,要命,臭水平。他死缠硬磨,要姬文魁教几句纯正的,回国后丫的考研去。

    Freeze!

    光一个“不许动”的词,何健就学得好笨,整个就是湖南英语,姬文魁怎么纠正,鹦鹉学舌的语音还是不准。一教一学,两个人兴致到也是很高,很快地拐上了205 线小土公路,接近了E 点安全区。何健一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敢继续走了。姬文魁看了看GPS,让再走一小段,靠近安全区休息起来放心,要是来了假设敌就往安全区里跑,要是不小心误了时间,来个冲刺也不是太累。正商量着呢,路北的林子里嘣地蹿出个迷彩影子,他们吓坏了,转身就往路南的林子跑。

    见鬼了,都快胜利了还撞上红肩章,咋这么倒霉?

    脚步声越来越近,红肩章咋跑得这么快?

    这个概率太小了,竟让他们撞上了。背囊里基本是空的,穿行了一夜原始森林都没感到沉重,现在却是越跑越沉,沉得像驮着一座山,咋也甩不开步子,不一会儿背囊就被拽住了。姬文魁沮丧极了,一滑溜坐到了地上,很干脆地掏出了罚分条,头也懒得抬一抬,说了声“Here you are”,将手抬至肩高,可手都举酸软了也没人接货,耳边倒是吼响了一个声音“哎――回来――这里安全着――”,他气坏了,打生下来就没有这么生气过,垂下手臂直打蔫。

    何健速速地跑了回来,毫不客气地朝着喊叫者捣了两拳,嫌不过瘾,把81-1摘下来挂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再把姬文魁的那支也摘下挂了过去,还不解气,又把两个背囊拿下来往对方的两个肩膀一挂,气急败坏地数落道:“丫的想吓破绿胆子?”

    小土公路站着个迷彩,冲着林子大声骂着:“他妈的,喝羊油吃羊尾巴长大的是不是,满嘴洋臊味,放的洋屁更臭,这两天没吃皮牙子嘛。”

    何健定睛一看,陈卫军在骂街,火气不小呢,虎着脸,叉了两腿,两手插在腰间。他想不明白,累了一路,挨了杨三牛一吓,还得遭队长的骂,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也怨不得陈卫军生气。他们是一个多小时前抵达这里的。毛驴子一样负重了一夜,够累的,嘣地放下背囊,只敢闭目养神,想着两位找点的,期望能等上人,那就美死了,要不这背囊放下了就上不到背脊。杨磊抽开了烟,陈卫军咬开了压缩饼干,没等到消灭干净,传来了连串的Freeze,偏偏这个词两个人都懂,意思就是“不许动”,他们以为被发现了,吓得脸都发绿了,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吐一口,直到听见了中国话才明白是两个哈SONG在捣乱。

    杨磊掏着背囊里往何健背囊里塞,嘴里不停地埋怨九头鸟叽哩咕噜放洋屁。

    何健也不饶人,刚才这一吓魂掉了三分。虽然嘴上都在埋怨,可毕竟顺利会合,心里都很高兴,中国二队又可以整整齐齐迈进E 点了。

    杨磊拣起地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

    丫的!

    何健惊叫了一声,眼神直呆了,杨三牛的帽扣别了一根金羽毛,七彩斑斓,反射着明晰洁净的晨曦,跟亮晶晶的眸子配在一起,牛皮得就像军阀袁大头。姬文魁坐在地上斯文地咬着牛肉干,慢慢地咀嚼着,一听惊讶声,扭头一看,笑了,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赞美:“嘿,杨三牛帅气!”

    何健不停地拨弄着羽毛,羡慕死了。

    “哎,别动,弄坏了。”

    “哎,哪找的?”

    “森林里,森林里多着呢。”

    “我怎么没见着?”

    “你长了一身绿羽毛,你有了嘛。”

    “丫的你才长绿羽毛。”何健手痒痒的,又动了动羽毛,问道,“喂,睡了几个小时?”

    “不多不多,就眨了一下眼皮。”杨磊拿手臂挡护着金羽毛。

    “我连睫毛都没工夫碰一下。”何健伸手去摘杨磊的帽子,“下次你干活,我找金羽毛。”

    “时间到了,走吧。”陈卫军看到两个人抢起了帽子,赶忙招呼出发。

    “我们只找了三个点。”姬文魁站起来,拍拍屁股,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很好很好,三个点就够了,我们没见着哪个队过来,那些笨蛋一定找④号点去了,让他们享受超时扣分吧。”杨磊说完,把背囊往背上一甩,美滋滋地捋了捋金羽毛。

    “累死了,我不看图了,你看吧。”王帮根把地图往兜里一装,噔噔噔迈开了大步。他确是够累的,走了近一夜,背囊里多装了电台和备用电池,这会儿又驮了李永刚的大部分装备。

    “我靠,你这个懒SONG,活该走迷路的,金豹21也活该,撞上你们两个SONG人懒得够呛,跟你们瞎转了大半夜。”于新伟没法子,考虑到铁人的负重超了他近20斤,只好捏着地图赶路。

    背囊实在太重了,那两个SONG人连吃的都给了他们,走的是小土公路,竟然一小时3 ㎞都消化不了。往E 点进军的路线跟姬文魁何健一样,但很不幸,因为晚了半小时出发,又驮得重,这一路走得太慢了,太阳晒到了屁股尖,假设敌全睡醒了备足精神截住了关键路段,第一个关卡就是105 线和一级公路( 中国侦察兵 http://www.xlawen.org/kan/44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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