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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怜。你还记得吗?当时带着满头的肥皂沫,我转过身来就走了。但那晚上,我一直也没能睡着,怎么也摆脱不了那种感觉,好像你那一双手一直在揉着我的头……”

    沉默。

    过了好大一会儿,田卫东才接着往下说:“这个家里,再没有人像你那样对我这么好。后来的那些年,你就是我的妈妈,我的姐姐,我心目中惟一暗暗依恋着的女人。我偷偷地把你该干的重活都替你干了。我偷偷地亲你的鞋子,偷偷地亲你换下来的衣服。躲在门背后,偷偷地听你说话的声音……只是不敢当面对你说出这一切来。一直到那一天……那一天我突然看到田卫明在欺负你……把你按倒在长沙上……我当时觉得自己脚底下整个儿都好像塌了一样。当时,只要你叫一声救命,我一定会冲进去,一刀把那个畜生给宰了。可你没叫……一直到今天,我还是想不通,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看见你在推他打他,可你就是没叫。为什么?”

    6.苍天在上 十(6)

    又是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静场。***

    风声。

    院子里,夏志远和单昭儿显得十分的心神不定,总担心着田曼芳那儿要出什么事。

    静默了好大一会儿,田卫东又问:“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田曼芳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果你今天只是为了从我这儿找点**来开开心的,那么我现在请你立即出去!”

    田卫东激动地说:“曼姐,你还不明白我吗?”

    “我永远也不想明白你们这一家人!”

    田卫东拿出一份出国护照:“我早就办妥了出国手续,也早得到了签证,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走?”

    “我不想知道!”

    “所有的人,包括您那位黄江北,都以为我这次来章台是为了我这个家,是为了替我那个浑蛋哥哥,还有我那个糊涂爸爸抹平问题。你应该知道,我对他们没有感。我来章台只是为了你!”

    “哈哈。为我?我有什么要你为的?”

    “你真没什么要我为的?”

    田曼芳一时无语。

    “你怂恿田卫明上万方挪用那么多公款,挪用公款的该吃枪子,怂恿者策划者,就可以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负呀。判呀!判我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只要能把你这浑蛋哥哥送上断头台,让你们家破人亡,坐多少年牢,我也认了!”

    田卫东冲过去,一把揪住田曼芳:“傻姐姐!你知道德国有个叫约翰娜·克万特的女人吗?她掌管着德国最大的一个汽车公司——‘宝马’汽车公司。去年,正是因为在她的领导下,宝马终于超过奔驰,成为整个德国乃至整个欧洲最重要的一个汽车公司。你聪明,你有足够的才智和热,你又能吃苦,你还好学肯干。只要有人帮助你,以万方为起点,总有一天你能成为中国的约翰娜·克万特……”

    “我现在只想把你们一家人都送进监狱!”

    “那你也得先保住你自己!”

    “干吗?在接受了你父亲、你大哥的欺负以后,再来让您这位二少爷耍弄?”

    “你觉得我在耍弄你……我在耍弄你?你!”

    田卫东用力一推,“轰”的一声,田曼芳一下撞在了床角上,并且带倒了床前的一把椅子,嘴角立即流血了。夏志远和单昭儿闻声立即冲了过来。夏志远大声呵斥:“田卫东!”

    田曼芳在单昭儿扶持下,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却说:“二位……请回你们的房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夏志远和单昭儿不解地看看田曼芳。田曼芳仍坚持要请这二位走开。

    单昭儿想了想:“那你们开着门说话……”

    田曼芳说:“我们之间那点臭事儿,是不能见太阳的。听话,上外头待着去,别让这儿的臭气熏了你们。走吧,求求你们了。”

    夏志远和单昭儿迟迟疑疑地又走了出去。

    田曼芳默默地擦去嘴边的血迹,去关上门:“卫东,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黄江北拉进这档子事里面,给这个世界留几个干净人……你我都是从章台这块土圪垯地里蹦出来的土人。章台这地方出这么一个有头脑有学问又能干还干净的男人不容易,你别去招他……”

    田卫东说:“你喜欢他?”

    田曼芳说:“我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福分。”

    田卫东说:“那你操那份心干啥?”

    田曼芳说:“这样的心,你是不会懂的。你们田家人是不会懂的。你们不懂!不懂!”

    这时,苏群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不紧不慢地向水上大酒家蹬来。把车锁在后门外的那棵大榆树下,就进后院,一抬头,正和夏志远照了个正着。他扭头就跑。夏志远喊了声:“苏群……”拔腿就追。单昭儿这时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得知是苏群,也跟着四处找。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夏志远低声地说:“别出声,他没跑远,你瞧,他那辆破自行车还在哩。哎,昭儿,你和田曼芳好像跟苏群挺熟的。上一回我看见你和田曼芳去找过苏群……”

    单昭儿说:“那回我是陪曼姐去找他的。”

    7.苍天在上 十(7)

    夏志远问:“田曼芳为什么要找苏群?”

    单昭儿说:“她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郑局长。***”

    夏志远问:“什么事?”

    单昭儿说:“她没说。”

    夏志远说:“你们俩之间还有不说的事?”

    单昭儿叹道:“人嘛,都有一块不能让任何人进入的心灵禁地。你没有?”

    夏志远说:“对你没有。”

    单昭儿娇嗔道:“就一张嘴!”

    夏志远拉起昭儿的手:“真的。”

    单昭儿忙甩掉夏志远的手:“光天化日之下的,谁跟你真的假的!”

    两个人说着话,便悄悄地躲一边等着。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苏群终于出现了,不知从哪儿一下蹿了过来,掏出车钥匙,开开车锁,推起车就跑,却让久候在此地的夏志远和单昭儿拽住。夏志远见田卫东和田曼芳还在里头谈着,两人好像也平静多了,便让单昭儿进屋去跟田曼芳打了个招呼,赶紧把苏群请到背静地方的一个小饭馆里说话去了。

    得知夏志远和单昭儿不再为她守在门外,田曼芳心里反倒一下松快了,便对田卫东说:“听我的话,离开章台,离开你自己的那个家,离开我……走得远远的。你会有出息的……”

    “我……”

    “你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父爱,你对我的感,只是一种变态了的男女之。你只是想从我身上补充得到这样一种母性的温馨……”

    田卫东激烈地说:“不是的……”

    “是的。”

    “我了解我自己。”

    “不,你不了解你自己。你不明白,人一生所可能产生的最大的误区,往往就是他自己。我就在我自己设下的误区里徘徊了二十年。我为了了解我自己,所付的代价,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有多么沉重。卫东,我是过来人,我了解你们男人,在我们这个父系**社会里,几千年来,男人所遭受的扭曲,绝不亚于我们女人。女人怯懦,似乎是名正顺的,她可以公开求助、呼吁。男人怯懦却只能把由此带来的种种痛苦深深地包藏在自己内心的深处。他们无法公开,也不敢公开,他们往往只能求助于身边挚爱的人,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异**人身上寻找着第二母亲的影子。我可以给你母亲那样的爱,也会像一个最称职的大姐姐那样爱护你。我可以给你那样的温馨,但我不可能再给你别的。但对于一个你这样的男人仅仅有那种母性的温馨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一个真正女人的爱。但这个,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

    “卫东,不要强迫我……”

    “为什么?”

    “我在你面前没法撒娇。不是你不让我撒,而是我撒不起来。实话跟你说,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的时候,有时我也会想起你。但那绝不是撕心裂肺的思念。我从来没有因为你不理我而恨你。我从来没有因为你而忌妒过另一个女人。我的心也没有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你而狂跳过。更没有在你面前失去过本该失去的清醒……说白了,你从来没能让我丧失过理智去处在一种必要的迷乱之中……而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撒娇,没有思念,没有刻骨的恨和要死要活的忌妒,没有疯狂的心跳,没有迷乱,她就白做了一回女人。不管别的女人怎么着,反正我不能这么做女人……”“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说正事吧。”“卫东……”“说正事!”“说吧。”“请帮我尽快找到苏群!”“你们不是刚放了他?”“这你就别管了!”

    94

    要了一盘京酱肉丝,一碟白切肉,又要了一碗南方口味的梅菜扣肉,给昭儿要了一个芙蓉玉米羹。又要了两罐椰汁。苏群今天不想喝酒。

    夏志远说:“上一回的事,要解释的,能解释的,我都解释了,请你相信我们。”

    苏群只是低头不做声。

    夏志远说:“出了上一回那事后,我精神上的确是被彻底击垮了。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这况,我想你也一定都清楚。我已经下决心不再管这些操蛋事了。但想想,实在不甘心。干吗呀,干吗要让这些家伙平白无故地嘬着咱大家伙的血汗蹲他自己的膘?中国还没到这一步嘛。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自己得有主心骨。能干多少算多少,到干不了的那一天,再去他妈的!上一回我是奉命找你取那包东西,又奉命交出了那包东西。我不是我自己。这一回不是,我想通了,我要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干。有人说现在不能凭良心办事了,那是他妈的他自己,是他自己没把自己当真正的人。这一回是我自己要来找你,要来帮助你……”

    8.苍天在上 十(8)

    单昭儿忙说:“不是帮助,是一起来办这件事。”

    “对对对。”夏志远忙应道,“还是昭儿说得好,是和你一起来做这件事。我这个坐机关的,说话做事,总是改不了居高临下的习气。这一回我的确是想跟你一起来把这件事做好。”

    苏群还是冷漠:“我已经说过了,我手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苏群,这种话连小孩也蒙不过去。郑局长在那样的危急关头,写了纸条让我们来找你,只是让我们来取一个空白笔记本的?如果真是这样,他老人家是不是也太幽默了点?”

    “他的确幽默过分了。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这想那,可有谁在替他想一想?”

    夏志远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儿,见苏群的态度仍没有什么改变,夏志远只得无奈地说:“好吧,你自己保重。在没有得到你手里那点真东西前,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万一生什么况,你还信得过我和单昭儿,随时可以找我们,再见。”苏群这时却说:“昭姐,您能稍稍地留一小会儿吗?我有两句话,想单独跟您说一说。”待夏志远走后苏群问昭儿:“昭姐,冒昧地问一下,您跟这位夏助理,是什么关系?”单昭儿反问道:“你看是什么关系?”苏群试探道:“不一般吧?”单昭儿笑道:“同志加兄弟呗。”苏群说:“恐怕还不止这一点吧。”单昭儿笑道:“嗯……你说是什么关系都行,反正就那么回子事。”苏群犹豫了一下:“你非常了解他?”“怎么说呢,除了他的妈妈,我大概要算最了解他的人了。”“那么,您觉得他刚说的那些话,真实吗?”“哪些话不真实?”“您觉得他说的都挺真实?”“他什么都会,还就是不会说假话。这一点挺让我担心的。”“真是这样?”“你信不过我?”“我要信不过您,就不来问您了。”“那好,苏群,我们一起来冒一次险,好吗?就把他当一回说真话的人。假如我们失败了,你失去的只是一次成功的机会,而我失去的将是半生的幸福和一个女人大部分的寄托。起码来说,你不会比我损失更大。怎么样,试一试。咱俩一起在这个夏志远身上押一回宝!”

    95

    中午时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过之后,女学生们一齐拥向饭堂。小冰领了份儿饭,小心地把菜和饭分别装进一大一小两个塑料饭盒里,然后用一个塑料兜装起它们,提着向外走去。她给妈妈送饭去。一个女生追出来说:“小冰,你在我这儿吃几口再走吧,要不,怎么受得了?”小冰探过头去吃了一口就匆匆骑上车走了。但尚冰不在办公室里。跟尚冰同一个办公室的那个时髦姑娘,一边刺溜刺溜吸着刚泡开的方便面,一边指着对面马路那个小咖啡馆,故意刺激小冰说:

    “嗨,孝顺闺女,别费心了,你妈她有饭局了,早让人叫走了。”

    今天满风粗拟了一份修改提纲,还没让他们社领导过目,先来征求尚冰的意见。两人都还没吃午饭,各自要了一杯最便宜的饮料,借这地方说话。小冰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尚冰知道要出事,忙站起来招呼。小冰虽然听妈妈解释过,但看到满风又拉着自己的妈妈上馆子,心里本来就不太舒服,加上刚才那个时髦女孩的冷冷语一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即便能强忍住不作,语调还是变得相当生硬:“打扰您二位了。”尚冰忙说:“叫人啊,这位是……满风叔叔……”小冰冷笑了一下,放下饭盒,再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跑出小馆子。尚冰一阵眩晕,脸色变得苍白,虚汗淋漓,摇晃着直要倒。满风忙扶住她,叫道:“小冰……小冰……”小冰拨开满风搀扶尚冰的手,抱住尚冰,赶紧去拦车,送到医院。没想院方要他们先交五千元押金才肯收治。小冰呆了:“五千元?”满风忙拉拉小冰说:“可以可以。我们马上回去拿钱。您……能不能先治起来?”

    大夫很原则也很坚定地表示:“先付押金。”小冰急了:“总得先救人啊!”大夫依然很坚定地表示:“先付押金!”满风态度一直非常和善:“我们交……我们一定交(掏出口袋里全部现金,又摘下表)可……可……身上只有这一些……”“请赶快回去取。”大夫帮着出点子。小冰快要哭出来了:“我家里哪来五千元现金?”大夫说:“那怎么办?都不带钱来看病,这医院还怎么维持?”这时,一个护士匆匆走来:“张大夫,又来个肝昏迷病人。”大夫问:“手续都办了吗?”护士说:“办了,押金也交全了。”大夫断然决定:“送过来。”护士探头看了看:“可里面的床位不是让那个女病人占着吗?”大夫说:“把她暂时挪到走廊里来……”他们商量着要挪的就是尚冰。小冰一听,急了,上前拦阻。这时,满风支吾着,觉得不能再含糊了,便对那位大夫说:“大夫大夫……有一点事儿,要跟您说说……”大夫一甩手:“别这样拉拉扯扯,咱们这儿不兴这一套,交押金去,交了押金,怎么说都行。”满风强直地把大夫拉到一边,低声说:“有个况刚才我不好意思往外亮。这位女病人并不是我的亲属,我只是这母女俩的朋友。这位女病人,是咱们市新来的那位黄市长的夫人。”大夫嘿嘿一笑:“真逗!想拉着头骡子当马呢?黄市长的妈也不行!”满风忙让小冰把尚冰的手提包拿过来,从包里翻出尚冰的工作证身份证,递给大夫,请大夫马上给市政府秘书处打个电话证实这一点。大夫这么一听,嘴里虽然还在叨叨:“市长夫人……那也得交押金啊……”但口气已经软多了。满风见有了转机,忙说:“押金当然要交,一定交,但请你们先抢救……”大夫迟疑地打量了一下满风和小冰,不敢再怠慢,果然拿着尚冰的工作证,进办公室打电话核实去了。不一会儿,他从办公室出来,脸色完全变了,先对护士说:“我这儿没床位了。让那边二室想办法收了那个肝昏迷病人吧。”护士说:“那边安排不下,才让送这儿来的。”大夫说:“我这儿马上得抢救那个女病人!别啰唆了,快去准备器械。”不一会儿,黄市长的夫人送本院抢救的消息传了开去,医院的院长党委书记也匆匆赶来了。满风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才觉自己的衬衣早让背上的冷汗濡湿,才看到小冰歉疚地看着自己,把一包原先带给她妈吃的点心递了过来。他也才感觉自己此刻的确饿了。他揭开饭盒盖,捏了两块土豆吃了,便把小冰带到急救室门外的走廊里,对她说:“小冰,我知道你讨厌我经常来找你妈妈。但是不管有什么怨气,你只能冲着我,而不该像今天这样,伤你妈妈……”

    9.苍天在上 十(9)

    小冰红着脸,刚想回辩,满风苦笑笑继续往下说道:“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当年在学校里,我的确追过你妈妈。但当时,你爸和你妈还没结婚,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一种法定的契约关系约束。我和你爸爸之间的竞争是合理合法、光明正大、人人皆知的……后来,我在这场竞争中输了。我虽然并不很服气,但也觉得输得有理,因为当时在学校里,你爸爸的确比我出色。毕业分配时,我和你妈妈都能留北京,但我们俩都没留。她没留,是因为要追随你爸爸。我没留,是想换一个战场去寻找新的人生坐标点。以后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再联系,我有了我自己的家。你爸和你妈也有了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回章台,并不是来找你妈妈的,我妻子死了,我孩子是个残疾,我需要有人帮我照看这个孩子。章台有我的亲属,我悄悄地在章台生活了两三年,我从来没有去打扰过你们。这一点,想必你小冰也是可以作证的……后来……后来应该说是你妈妈先来找的我……她完全是为了你爸爸的这部稿子……”

    小冰说:“这……我已经知道了……”

    “看来你妈并没有根治你的过敏症。其实我是不愿意接这个活的,我不想干,多多少少还因为是多年前的那笔老账的关系。这些年,你爸爸一直比我达,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也很惭愧。但我觉得在做人这一点上,我和你爸并没有什么差别,我们都很堂堂正正。你爸爸这部手稿,今天看来,在专业理论方面的确已经很陈旧了,要让它具备出版的价值,就得做很大修改和补充,这得投入相当大的精力,简直比自己写一本新的书还要费劲。我觉得我没必要这样巴结你爸爸,为你爸爸花这么大的气力,除非你爸爸亲自来求我,而这又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抗拒着你这位当了市长夫人的妈妈的请求。一直到有一天你妈妈终于对我说了实话……”“我妈妈说什么了?”“你妈妈给我看了一张医院催她去肿瘤科复查的通知……”“她也让您看了?”“你已经知道了?”小冰点点头。满风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道:“在你妈妈心目中,你爸爸一直是一个天才。她一直觉得你爸爸如果当初不从政而坚持搞专业研究,一定会在国际上填补空白的。你爸爸这一生如果不能留下一本专业方面的书,她就是死也不会闭上眼睛的。她说她一生都没求过人,现在快走到生命的终点了,为了她孩子的父亲,来做惟一的一次请求。她给我送来最昂贵的吉林野山参。她愿意强忍着肿瘤的疼痛,替我买菜,洗衣服,照顾我那个高位截瘫的儿子,来换取我为你爸爸修改书稿。面对这样一位人Qi,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她自己的女人,你说我还能说什么?面对着这样一位圣洁的女人,我还会产生任何一点邪念吗?苍天在上。难道还要我对你说,这个满风叔叔即使是个魔鬼,也早就在你妈妈面前弃恶从善,皈依正果了……”

    小冰呜咽着恳求道:“别说了……别说了……”

    满风的眼圈也红了。

    黄江北得知尚冰被送进医院抢救而赶到病房来看望时,尚冰已经被转送到特护病房里了。尚冰一苏醒,对黄江北说的头一句话竟是:“你们……你们爷儿俩还没吃晚饭吧?”黄江北心一酸,忙扶住她劝道:“别说话了……你就别说话了……”

    入夜,夏志远提着一大兜水果和营养品,匆匆来看尚冰,尚冰刚睡着。小冰在一张特设的陪客床上也睡着了。只有黄江北疲惫地靠坐在沙里,假寐着。

    黄江北听到脚步声,忙翻身坐起,请夏志远坐。夏志远只是站着,伤感地看看尚冰,然后就同黄江北一起上外头说话去了。

    走到医院主楼后的大花园里,黄江北问:“还在生我的气?”夏志远摇摇头,也问:“我的辞职报告,你看了吗?”黄江北说:“志远,你觉得你这时候撂挑子,应该吗?”“我无足轻重。”黄江北诚恳地说:“我真的很需要你……再说,你还有一些话没跟我说透……”

    10.苍天在上 十(10)

    夏志远问:“什么话?”

    黄江北说:“你倒忘得快。你说我变了,你跟我说清楚,我黄江北到底怎么了?真的青面獠牙、很难共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总听不明白我的话?你没觉,现在要跟你说些体己话,是越来越累了……”

    “你还累?”

    “今天咱俩别吵。我来,也不是为了你。咱们另找时间再谈好吗?要不要我上省里去找几个专家来给尚冰会会诊?”

    “我已经请了,他们明天到。”

    “我来安排接待。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你不辞职了?”

    “两码事儿!”

    这时,他们看到一辆专车开了过来,是林书记来看望尚冰了。黄江北忙说:“走,上前去迎一迎。”夏志远说:“我就不去了。我问你件事,苏群的那个空白笔记本,据说已经交到你那儿了?”黄江北问:“你问这干吗?想瞧瞧?可以。什么时候来拿?”夏志远忙撇了撇嘴:“我要它干吗?随便问问罢了。”

    在林书记之后,又来了不少人,方方面面的领导,非领导,朋友,非朋友,熟人,非熟人。夏志远便知趣地“退隐”一旁,又稍稍地待了一小会儿,便走了。他没回家,也没回单昭儿那儿,而是直接去了市府大楼门前、十字交叉路口当间的那个街心花园。苏群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了。一见老夏,苏群便问:“打听到了吗,那个小本儿在黄市长手上拿着吗?”“没错。”夏志远把车锁好,放进树丛深处,就耐心地等着天全黑、大楼里全走空的那一刻到来。过了一会儿,大楼上许多窗户里的灯光相继灭去。最后,秘书小高办公室的灯也灭了。时机到了,他俩大方地向大楼走去,苏群告诉夏志远,郑局长的确掌握了一批有力的证据,并从市保险公司租用了一个保险柜来存放它们。开启保险柜的一组密码挺复杂,它们就记在了那个“空白”笔记本里。

    “记在了那空白笔记本里?是空白的,什么数字都没有。”夏志远不解地问。

    “取到笔记本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跟你也说不清。”苏群笑笑道。

    进大楼前,夏志远对苏群说:“你就在这儿等着。”苏群说:“我跟你一起上楼。”夏志远说:“不用。你在下面替我看着点。有你跟着,反而累赘。”

    市政府大楼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夏志远刚用钥匙打开黄江北办公室的门,苏群却快步地跑了过来。夏志远赶快把他推进办公室叱责道:“怎么不听话?”苏群掏出副手套来戴上:“我是干这一行的。搜查个房间,翻找个东西,我比你有经验!”夏志远说:“这是市长办公室。我进来找个东西,是合理合法的。你在这儿算哪门子事?别搅和了!”苏群说:“要走,也该你走。万一出什么事,由我来承担责任……”夏志远说:“气儿还挺粗。你承担责任!你头大?告诉你,真要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承担不了!快走!上传达室那儿替我看着点。要是黄江北回来了,赶紧地往楼上打个电话。”苏群犹豫了一下,摘下手套,递给夏志远,悄悄地带上门走了。虽然说助理进市长的办公室取个东西,可以自我安慰是“名正顺”,但毕竟干着的是“蒋干盗书”“时迁偷鸡”之类的事,又是出娘胎头一回干,夏志远的手多少有些哆嗦,气儿多少有点喘不上来。他略略地镇静了一下自己,平时总嫌办公室里的柜子不够使的,怎么一到这时候,就觉得太多,翻不过来。打开每一扇柜门时,仿佛身后都即刻会响起一声:“不要动!”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夏志远有点急了。在黄江北办公桌的左下面的小柜里倒是摸到了一包东西,但打开来一看,却是一双女人的高档软皮手套。这小子在自己办公室里藏着一副女人手套干什么。这么一副得卖到**百元的进口手套,绝对不会是尚冰的。打死尚冰,她也不会给自己买这样的手套。是别人送给市长夫人的礼物,他还没来得及往家带?这解释倒还说得过去。但是,这手套怎么看也是使过的,在那个小指头上居然一不留神还染上了一点点紫红的唇膏。他藏着一副女人用过的手套干什么?夏志远真愤怒了,这小子居然还藏着这么点“猫腻”!心里正想着怎么带着这个意外的“猎获物”,找黄江北兴师问罪时,苏群匆匆跑来报告,田卫东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包,向这边走来了。

    11.苍天在上 十(11)

    96

    田卫东半个小时前得到报告,黄江北给他的那个银行账号竟然是市教育基金会的。***黄江北玩着花招,让他给教育基金会“捐款”哩。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一刹那间差一点让他暴怒起来。但接着,却茫然了。黄江北不要钱,四十多万港币也打动不了他。田卫东茫然了,尴尬了。田曼芳是对的,他田卫东又错了。黄江北赢了,他田卫东又输了。但……真的按黄江北设的“圈套”,把这笔钱划到那基金会账号上去?我他妈的还不是那种大款,搞几十万港币,也要我半条命。就这么捐给基金会?我疯了?但不给行吗?顶着不给,以后黄江北面子上怎么说?卫明的事还要他帮忙……捐!四十万,捐了!大丈夫,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但也得让黄江北清楚,他田卫东是明知这笔钱的真正去处后,大大方方拿出手的。他决定带着这笔钱,直接找黄江北,当面说清了,再堂而皇之地驱车去基金会“捐”款。有些富商捐款,固然数额巨大,景动人,但他们毕竟只捐了自己财产的九牛一毛。他这可实实在在割肉了……

    进了市政府大楼,只碰见小高。小高知道黄市长这会儿在医院,他不愿意这一刻有人去打扰黄江北,便只推说不知。田卫东说,我有包东西是黄市长急要的,能请你替我找一找他吗?小高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找?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东西可以由我转交。田卫东说,不行。不是不相信你,是这东西太重要。那请便。小高说着又要走。田卫东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小高说,你是谁我也没办法。小高心想,你是谁也不能上这儿来卖横,啧!田卫东只得说,那……我借你办公室的电话用一用,行吗?小高说,那当然可以。于是,小高开开黄江北办公室的门,田卫东把那盛满钱的真皮的绅士手提包放在黄江北的桌上,打完电话,又说要给黄江北留个便条。小高说那你上我那儿写吧。田卫东跟着小高去那边写便条。这一切当然都让躲在暗处的夏、苏二位看得清清楚楚。他俩心想,田卫东这么晚了上这儿来给黄江北送什么东西?这一大包。得看看!等小高把门一关,他俩赶紧蹑手蹑脚地出来,打开那包,一看,两人全惊呆了,花花绿绿一提包全是大面额的港币。田卫东给黄江北送“硬通货”来了,好几十万!

    老天爷!

    十几分钟后,田卫东提着包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小高也走了。大楼的这一层真正静了,也暗了。苏群拧亮钢笔式强力小手电,只见田卫东留的便条上写着:

    我查清了那个银行账号的底细。我可以把你要的钱转到那个账号上去,但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我等你的回话。

    卫东

    果然是黄江北向这小子要的。夏志远顿时蒙了,小小的便条在他手里竟然哆嗦起来。他都不想再找那笔记本了,恨不能立马找到黄江北,把这张便条拍到他面前,让他作出切实的“交代”。这时候,倒还是苏群沉着,催着夏志远赶紧找出笔记本,再作计议。而夏志远这会儿却变得异常的迟钝,完全心不在焉,只想去找黄江北澄清这一提包“硬通货”的底细,甚至苏群终于把那个“空白”本找了出来,也没能引起他的兴奋。

    “快走。”苏群精细地恢复了办公室各物件的原貌后,催促道。夏志远却不想走了。他想在这儿等着黄江北回来,请他说明那一提包钱的事。苏群却说:“那也得回去把小本子藏好了,再来找黄江北说事儿嘛。你老夏怎么这么死心眼儿,非得这会儿说?明天说,黄江北就跑了?”“明天?明天,这一大包钱的事儿就成了既成事实了。”夏志远心急如焚地叫道。在反贪局工作了两年的苏群说:“如果这一包钱确是贿赂款的话,他这位黄大市长已构成犯罪事实了。”夏志远申辩道:“现在还没有。黄江北还没有拿到手。拿到手和没拿到手,我想是不一样的。”“钱虽然还没落到黄江北手里,但从便条上写的内容看来,黄江北已经答应收下这笔款,主观上已经有犯罪倾向了……”苏群强调道。“犯罪倾向和犯罪事实,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夏志远也强调道。

    12.苍天在上 十(12)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为黄江北是否已构成犯罪而辩时,黄江北匆匆走来了。

    97

    黄江北料想夏志远今天晚间会上他办公室来取这个“空白”本儿。他打算好要来堵这位老兄的,只是被林书记耽搁住了,才来晚了一步。林书记探望完了尚冰,又拉着黄江北谈了好大一会儿六道河乡那个煞车管厂的事。据说是曲县长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请他务必出面,为这个煞车管厂说说话。据说这个煞车管厂经营正常了,每年都能为六道河乡的乡亲们每家每户挣回一台“小手扶”的钱,两三年光景就能保着六道河乡全体乡亲进入小康胜境。曲县长说,我当县长几十年,从来没为自己老家的人谋过什么,六道河乡一直是林中县最穷的几个乡中的一个。我说话就要退了,这一回怎么也要赖上你们市领导,为老家的父老乡亲谋一回“私”。不管咋样,万方就是得使我六道河乡煞车管厂的煞车管。万方要不买,我就让六道河煞车管厂把他们的产品全运到你们市委市政府大院去,你们说怎么办吧?碰到这样的老同志,你说怎么办吧?林书记笑道。不过他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是为了乡亲们嘛。林书记又非常有同感地喟叹道。据说他老家的乡亲也常来找他批个条走个后门什么的,也常使他感到棘手,难办。

    “夏志远啊夏志远,你是当面请着不来,背后偷着来,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那本笔记本呢?在你们二位谁身上?”

    夏志远和苏群都不做声。

    黄江北淡淡地笑了笑,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这大信封里放着一本跟夏、苏二人刚取走的那本一模一样的笔记本。“拿出来吧,你们拿走的那本是假的,这才是原来的那本。”

    夏志远和苏群忙拿过那本来对照,真是一模一样没半点差异。

    黄江北笑道:“笔记本里的秘密到底在哪里?快说。”

    苏群不语。

    黄江北从原先的那本笔记本的塑料封皮里掏出一片很薄很小的金属片状的东西,说道:“秘密是不是指这个?开始我不相信笔记本真会是空白的,但在请专家做了反复鉴定后,我相信了,它的确是空白的。聪明而又狡猾的主人利用人们认知上的习惯差,没用它来记录东西,却只用它来藏起一个东西。它藏着的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不点儿。专家告诉我,这是一片特殊保险柜上用的电子磁卡。这类安装有电脑控制装置的保险柜,必须对它输入两组密码,再插入这片磁卡才能打开。郑彦章掌握的那些重要东西,没有记录在这本笔记本里,实际上是藏在了那样一个保险柜里。专家还告诉我,这样的保险柜,目前,只有在保险公司里才能找得到。于是我让检察院和市纪监委一起派人马不停蹄地从省城一路又找回章台,终于在市保险公司的地下保险室里找到了这个保险柜。但是负责保险柜出租业务的同志告诉我,密码是租柜人自行拟定的,除了他本人外,没人再打得开这个保险柜。而这样的保险柜是受法律保护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它的确藏( 苍天在上(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44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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