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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部分阅读

    这话像是询问同伴,也像是问智脑。

    第九十六章 崩塌

    恍惚之间,那白石大道开始变形,先是每片石板都波浪起伏的舞蹈一阵,而后,每片石板边缘渐渐变酥、变为粉末逐渐坠落,再以后,一阵地动山摇过后,每四五片石板中就有一片长条石崩塌,白石大道开始变得残缺不全。

    “发生了什么事”,罗亦安接着高喊。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脑海中那声音充满恶意地说:“我搜集到他们的脑波——包括你的——我向他们脑海里传送了这几幅图象,以此催促他们尽快离开。”

    “快点”,菲舍尔手忙脚乱地高喊着,话音未落,便传下了中心高台,身影穿过光墙,在白石大道上跳跃着,避开想象中的塌陷,一路向门边奔去。

    “快点,”,邓飞也经不住恐吓,紧接着奔下台阶,向大门奔去。

    “当危险来临时,一群男人的胆量竟比不上一个小女人”,罗亦安冲他们离去的背影撇撇嘴,实验室的大门无声无息开放,菲舍尔头也不回冲出了实验室,邓飞跑出去时,还不忘回头招呼罗亦安。唯独妮莎,唯独这个低等种性的印度女人,尚默默站在罗亦安身边,温顺地等待他行动。

    “也许,我们还有点时间”,罗亦安不慌不忙地对妮莎说。

    “我等你”,妮莎毫不犹豫地回答。

    “失重状态下加工的零件不受地心引力、磁力的影响,所以它们的精度格外高”,罗亦安垂涎欲滴地看着一溜工作台,继续说:“离开了这里,我们到哪去找这样一个反重力工作间呢?菲舍尔只顾抢那些半成品。哪里想到这些工作台才是最珍贵的……还有时间,我们加工点什么好呢?”

    屋顶开始塌陷,磨盘大的碎石无声地坠落,烟尘四起,地面在摇晃、震动,唯一的出路——白石大道崩毁的速度急剧加快,一根根长条石缓缓地坠入红色的地心熔岩中。环廊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并渐渐远去。那是菲舍尔的跑步声。邓飞站在门边想走不走。他探头向屋内喊:“大哥,环廊也开始塌陷了,这里危险,快走。”

    妮莎没有回答罗亦安的提问。只简单地说:“我等你。”

    这是令人难以承受的信任!这份等待不顾天崩地裂,不管地老天荒。唯愿今生不生离死别。

    罗亦安避开妮莎期盼的眼光,没话找话的说:“一时半时找不见东西。嗯哼,桌上有许多金属件,就拿现在最熟悉、也是最容易加工的东西动手吧。”

    邓飞背着大包在门口急得跳脚,他一迭声地催促,罗亦安不慌不忙地摆手:“阿飞,你先走,我的速度快,马上会追上你。”

    什么东西最简单,枪。

    桌上还摊着一支分解成零件的伯莱塔92F型手枪,那是菲舍尔的武器。在邓飞走后,罗亦安比量着这些零件,照猫画虎地加工出一支手枪。

    “神”的车床果然不同凡响,有了参照物,与罗亦安大脑相连地智脑立刻指挥机床操作,几乎在瞬间加工出一支完美无瑕的格洛克,罗亦安贪心不足,犹兴致勃勃为妮莎加工了一支格洛克26型袖珍手枪。

    “瞧,这种手枪据说是地球上最好的袖珍手枪,地球科技与‘神’的技术地完美结合,会是什么结果,真值得期待啊”,罗亦安边向妮莎递上烟盒大小的袖珍枪,便从背包里掏出“神之钻”晶柱。“还有时间,我们再切割一下这些‘神之钻’。”

    这次连温顺的妮莎也忍无可忍——白石大道已残缺的很利害,几乎是每三个条石中就就有两个崩坏,有些地段,两块完好的条石甚至相隔很远,以妮莎的力气都不知能否跳过,她羞愤地抬起手,准备打落罗亦安递上的手枪,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等你。”

    这会罗亦安没再纠缠,他一边收拾加工好的“神之钻”,同时头也不抬地吩咐妮莎:“快点脱了上衣。”

    妮莎瞪大了眼睛:“在这儿?在这危险的时候?”旋即,她二话不说,迅速脱下了上来。

    在崩塌的废墟里,在飞舞的碎石中,在烟尘缭绕中,妮莎站在那里,骄傲地挺起栗色胸|||乳|,目光如水看着罗亦安。

    那微微翘起的小巧Ru房很漂亮,坚挺圆润。恐惧与紧张让她皮肤绷紧,连带着侵|||乳|头勃起,凸出,在乱世纷飞中,带着一种充满毁灭欲望的凄美。

    “还要脱吗?”她平静站在那里,脸上无喜无哀。

    “想啥呢?”罗亦安脱下自己的上衣,手忙脚乱地为妮莎裹上。在此期间,她默默地站在那儿,任其施为。

    “我只是想要那绳索”,罗亦安低头捡起缠衣的绳索,闪电般挽了个套索,手一挥,套索向那个卡姆人留下的腰带飞去,再一起手,套索带着腰带飞回。没等妮莎反应过来,那腰带已系在了妮莎腰间。随后,妮莎感觉到腾空而起,身子飞到了罗亦安背上,那些绳索则东一道西一道,紧紧把她捆在那宽厚的脊背上。

    “我们走”,罗亦安纵跳而出。

    不知道是卡姆人腰带的原因,还是妮莎的心理因素。一趴上这男人的脊背上,妮莎只感到阵阵温暖涌来,像潮水包裹了她,那种暖洋洋中带着慵懒的感觉令她心醉。眼前天崩地裂,碎石纷飞,下一刻世界末日,洪水滔天——管它呢!她轻轻地将脸贴上那宽厚结实的脊背,深深嗅着那男人因奋战而散发的汗味,唯愿这一刻地老天荒。直至永恒……

    罗亦安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离SUPERMN只差一步”,他背的包不比菲舍尔的小,搜刮的东西不比邓飞少,背上还加了个妮莎,此时,他们周围的险境远胜于那两人出逃的时候,然而。当他跳上地下通道时。离落在后面的邓飞只差了几步而已。

    大厅也开始地动山摇,岩石、金属管不停坠落。菲舍尔遥遥领先,已快跑到了大厅边的升降梯前。

    此在离智脑已有很远,罗亦安搞不清楚大厅的状况是虚幻还是真实。但是他已打定主意不试探“神的大能”,便招呼邓飞一声。奋力向升降梯跑去。临离开前,他快速瞄了一眼地上的钟表盘——降魔杆已不见踪影。

    “快走”。罗亦安一路飞奔,边跑边贪心地捞起了地上一块金属锭,再踢起一根金属管,把它们都抓在手里。

    邓飞与罗亦安并肩而行,此时,罗亦安地呼吸已开始粗重。邓飞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气喘吁吁地痛骂道:“大哥,你,你,你这个道德的敌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贪心,扔了它,快点扔了那些东西。”

    “你懂什么?”罗亦安毫不自觉地回答:“这里每颗螺丝钉都是宝贝……

    你知道这金属锭是什么东西?它是钛金属记忆合金……知道吗,这金属锭可以换一艘游艇,游艇啊……”

    “大哥,你都喘成这样了,不累吗?还带着这些累赘……”

    “废话,能不累吗?我背着几百公斤的东西呢,还要和你跑得一样快,累”,罗亦安一边与邓飞哕嗦着,一边乘着说话掩护,暗暗地逃出了枪,打开了枪机,在手中金属锭的遮挡下,他移动着枪口,瞄准跑近升降梯的菲舍尔。

    “……但你想想美国大兵,你就不累了”,罗亦安喘息着、哕嗦着,将众人他注意力引导他的话题上:“美国大兵在朝鲜战场上,人均负重54公斤;在越南战场,人均负重71公斤;在伊拉克,人均负重62公斤。想想看,他们也是人,他们能背着几十公斤重地装备与弹药,奔跑、战斗,我们为什么不行。”

    邓飞翻了翻白眼,他现在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此刻,菲舍尔已按动了电梯,门开了。罗亦安随之抬起枪口。而后,菲舍尔身子一提,静静立在电梯口,伸手挡住电梯门,背对着罗亦安招呼道:“快点,快点,我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罗亦安微微松了口气,枪口却继续瞄准着菲舍尔的背影。

    一直等众人都进了电梯,菲舍尔才闪身窜入,电梯旋即关闭,开始飞速地上升。他看了看瘫倒在地的众人。

    邓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妮莎的绑索已经解开,她穿着罗亦安那宽大的夹克衫,自己却一点没觉得滑稽与尴尬,正蹲在地上,拿着纱丽的碎片,温柔地为罗亦安指着额角的汗珠。而罗亦安仍贪心地把玩着那块金属锭,满脸俱是贪婪。

    菲舍尔按在腰间的枪带上,缓缓地,同时又是恶狠狠地问:“刚才,我的感觉不对头,我嗅到了一股敌意,这敌意来自地窟怪物还是来自你们,来自你们当中的某个人?”

    “是我”,罗亦安平静地回答,脸上那股贪婪的神情荡然无存,他随手扔下那块金属锭,锭下隐藏的枪口露了出来,黑洞洞的,正对着菲舍尔。

    菲舍尔脸上的肌肉一动,罗亦安幽幽地说:“想劫持人质吗?你可以试一试,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忘了告诉你,我可以在飞驰的车上击中路边的指示牌。”

    劫后余生,众人豁然见到这场窝里斗,均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菲舍尔不敢再动,他扬了扬眉,问。

    “你跑得太快……”,罗亦安悠然地回答:“我已做好打算,如果你先迈进电梯,不管你有没有丢下我们的企图,我都会抢先开枪——我不会把自己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道德上。”

    菲舍尔盯着枪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们曾经经历过同样的艰难险阻。”

    “你最后的表现太令我失望了”。罗亦安无动于衷。连邓飞都知道在门口稍作停留,体能远超邓飞地菲舍尔却一路不回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菲舍尔面无表情地回答。

    罗亦安呆了一呆,微微一笑,收起枪,回答:“不错,事情已经过去了。”

    不管菲舍尔最终有没有那种企图,在罗亦安的枪口下。大家还是同舟共济地坐在电梯上。逃离了生死地域。

    印度河是条奇怪的河,它的河水浑浊不堪。每年浴佛日,更有上百万印度人跳入这条圣河中洗浴。想想有数百万人在同一天搓下泥垢,都令人呕吐。但在浴佛日这天。那数百万人不仅搓下泥垢,还大口大口地饮用着圣河的泥汤。

    而数千年来却无一人因饮用这种泥汤而腹泻死亡,这种事发生在热带的印度。

    实在令人惊讶不已。

    三天后,印度河上游的水道上,一艘木船孤零零地漂在水面上,几颗头颅突然从水面上冒出,三男一女,其中一人摘掉水肿,奋力击打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仰头冲着太阳高喊:“万岁,我的太阳,我可见到了。”

    这不是在向某人求婚,仅仅是宣泄内心的激动。这四人正是历经艰险,重回地面的罗亦安一行。那吼叫的人正是邓飞。

    “野渡无人舟自横”,罗亦安摘下水肿,清吟了这句毫不应景的话,由于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导致无数白眼。

    舟没有停在渡口,也不是“自横”,它是被下了锚固定在江心,这是罗亦安等人地接应船,他已经在江心停了数天。

    傍晚的印度河了无人迹,只有远处,在目力所及地尽头,有几只游艇似的船只停泊在江面,似乎是闲暇无事地富豪在消磨这一天最后的霞光。爬上舟的菲舍尔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电子仪器,稍一拨弄,那仪器发出一声短处的嘟声,随即,其中一只游艇拉响了汽笛,起锚而去。

    罗亦安吃力地把妮莎托上船去,一路照顾妮莎负担榨尽了他所有体力,现在,四人当中唯独他还没有登舟。而从妮莎的外形上看,她被照顾得确实不错,浑身上下不仅没有一点水迹,连神态都充满了宁静与安详——心满意足的安详。

    “大哥,既然有这条水路,为什么我们进去时不走这条路,反而爬上爬下,吃尽了苦头”,邓飞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喘息未定就问。

    “第一……”,罗亦安趴在船边喘息着回答,众人都已耗尽了气力,邓飞手指微动,本想来他上来,但努力了间天,除了手指外他没能指挥动其他任何器官。

    “第一,所有的河口都经常改道,何况是地下河的河口,我们能知道地窟内有条地下河通往恒河,但河口在那里,我们从不敢确定……

    “第二……”罗亦安只休息短短的一会儿气力就已经恢复,他翻身登舟,继续说:“我们沿地下河顺流而下,尚用了三天才找见出口,如果逆流而上,水流湍急不说,沿途我们怎可能找见歇脚换气的地方——这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如果不是我们丢失了电池包,我才不愿定这条险路。”

    离开洞|||穴时,一行人只顾逃命,竟将那个热核电池公文箱丢弃在地窟内,失去了能源后,大家不得不选择一条更为艰险的路,全靠罗亦安强横的体力,一路逢山开山遇路开路,打通了重回地面的通道,大家才能活着这条地下河,断断续续地前进着,当罗亦安体力耗尽,众人已经绝望时,他们终于成功了。而后,沿着接应船发出的讯号,他们游到了这里。

    “好了……”,菲舍尔勉力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跌进船舱,从驾驶台里取出一部手机,边拨号边问:“邓先生,你可以通知你的伙计,任务已经取消了,他们现在在哪儿?”

    邓飞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喘息了许久,才有力气回答说:“按大哥的交代,他们现在应该在马姆鲁克货运站,等待我的信号在赶往接应地点,但我中途跟你们走了……突然改变了计划,不知道那帮混蛋走没走……”

    “打电话给他们”,菲舍尔递过电话机,吩咐道:“告诉他们:一辆车向东走,到伊斯兰堡;一辆车向南,回果阿,到阿方索酒店找周小姐(周静柔);另一辆车沿印度河向北,等我进一步指令。”

    邓飞扫了一眼罗亦安,见他仍躺在那里没有反对,便接过电话拨打起来。

    这时妮莎坐了起来,跪坐在罗亦安身边,爱怜地扯下一块纱丽轻轻擦拭着罗亦安的脸庞。她身上穿的夹克并不合身,此刻浸泡了水,已经遮不住春光,一只饱满地胸|||乳|俏皮地露了出来,暴露在印度河的圣光里,染满了霞光,她却丝毫没有羞涩,只专注与手里的工作。像圣母凝望着他的爱子,眼里充满了水波。

    “你欠我一个情”,菲舍尔直愣愣他走近罗亦安,说。

    “就算是吧……以后你可以随时找我”,罗亦安躺在甲板上,懒洋洋回答。

    菲舍尔说的意思是,外出探险时,队伍里的人应该相互信任,彼此依靠。

    但最后罗亦安却怀疑菲舍尔的合作精神,对他拔枪相向。而罗亦安的回答等于是变相道歉。不管怎么说,大家已回到了地面,过去的猜忌应该置之脑后。

    “我还可以让你欠我一个情”,菲舍尔居高临下地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特容易疲劳……我想,所有人感觉到容易疲惫……”

    “咯噔”一声微响,罗亦安扳开了枪机。

    他扳开的是那只地窟内制作的格洛克袖珍手枪枪机。经过地下河的跋涉,其他的枪支已完全浸水,枪膛被腐蚀的一塌胡涂,很容易发生炸膛。

    “怎么?我已经很小心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这是组织的命令吗?”罗亦安杀气腾腾,一连三问。

    第九十七章 休养

    菲舍尔看向罗亦安的目光充满了讥笑。“你的枪已经在水里泡了三天,现在,你敢开枪吗?”,他说:“就算你有绝不炸膛的自信,但你还能找见没有失效的子弹吗?”

    罗亦安找不见。

    子弹已经浸泡了三天,它们的效果极其令人怀疑。但罗亦安却不在乎,他平静地望向菲舍尔,枪口指向了他脑门,说:“要不要试试?”

    “不”,菲舍尔断然拒绝:“拿我的生命作赌注,赢了我毫无收获——因为我的生命本来就属于我;而一旦输了,我却要失去它,这是只赔不赚的生意……我绝不参与任何谋杀自己的行动。”

    菲舍尔不傻,罗亦安有点意外。他竟然毫不在乎自己的面子。

    这种拿别人东西作赌注的花招,在国内展试不爽,使用最广泛的就是商场的导购小姐,她们常做出鄙夷的神情,质疑顾客的钱包厚度。不肯丢面子的顾客常常连价也不讲,丢下厚厚一叠现金,以证明自己的豪爽。一场争论看似顾客胜利了,但他们挽回的是本属于自己的面子,失去的是本属于自己的钱财。

    可惜这套小花招对菲舍尔无效,罗亦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循循善诱地劝解道:“试试吧,我劝你还是试试看,不试,你怎么知道真相呢?我也挺想知道现在你是否控制了局势……”

    菲舍尔绝不受诱惑,他接着说:“你欠我一个情,我现在再让你欠我一个情——进入试验室前,我发现墙壁上有荧光。偶然打开了盖格计数器,记得吗,我发现了强烈的核辐射……我们都经受了强烈核辐射!这就是我不愿再地窟停留的原因,这就是我们特容易疲惫的原因!”

    白血病?骨庙?皮肤癌?……一连串恐怖的字眼浮上邓飞与妮莎的心头,刹那间,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俩立刻感觉到四肢乏力,胸口发闷。头晕恶心。

    菲舍尔这话。等于是向罗亦安解释为什么他逃走时一路不回头,但时过境迁,罗亦安早已没有了探究真假的心思。他扬起枪口,追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有最好的医生”。菲舍尔抱着手臂,骄傲地说:“潜水病、辐射病、雪盲症、呼吸病……。这些探险并发症我们并不是第一次遭遇。你可以选择一个修养地,我负责召唤医生——专业医生。”

    罗亦安慢慢收起了枪。问:“你有什么好建议?”

    菲舍尔一指印度河上游,说:“克什米尔——我只要克什米尔。”

    按原定计划,众人离开地窟后,要一路沿河上行前往印控克什米尔。在那偏远的地方,一位秘族前长老曾留下一份产业,那是一个英式古堡,叫韦斯顿城堡。罗亦安他们将在古堡中躲避一段时间,并通过这个古堡重新填写自己的旅程,林去那段前往地窟的时间。

    从表面看,罗亦安“伤愈”后不久,到那古堡休养正好应付谭彩玲等人的好奇心,对他这印度之行也是个掩饰,但罗亦安自地窟一出来,就显得咄咄逼人,大有一言不合便分手的架势。菲舍尔因此认为,罗亦安可能独来独往惯了,这次来印度,他那些关系密切的朋友都知道他是来报复地,所以他也不在意掩饰。而有了邓飞地存在,他以后的行踪也不需要秘族做手脚遮掩,所以,他很可能满载地窟内的收获独自离开。

    但对于菲舍尔来说,同伴迪克在地窟遇难,他不仅需要对方做出证明,而且自己单身上路行单影孤,万一发生意外就保不住探险收获,所以,他才竭力拉拉罗亦安,希望他按原计划前进。

    罗亦安顺着菲舍尔的目光眺望河地上游,沉默了片刻,他做出妥协:“好,去克什米尔,我只要克什米尔。”

    说完,罗亦安举起枪,示威似地冲河面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一股水花应声而起。

    罗亦安站起身来,平淡地对目瞪口呆的菲舍尔说:“你不赌是对地,生命只有一次!从现在开始,我不欠你了——我们两清了。”

    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罗亦安之所以想分手各自上路,是因为邓飞与妮莎的存在。这两位不是秘族地人,为了保密,秘族很可能做出后续安排。而菲舍尔坚持要大家同行,让罗亦安警觉。但他愿意邀请专业医生为大家治疗辐射病,确是一种善意。罗亦安开着一枪是提醒菲舍尔:自己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对方在地窟内独自逃生的理由他也全不相信。而他刚才之所以没翻脸,正是考虑到大家同生死结下的情义。

    小舟随即全速地向印度河上游驶去……

    传说,莫卧尔王朝的皇帝沙·贾汗临死时,有人问他死前的愿望,他答道:“我只要克什米尔”。沙·贾汗在这里说的克什米尔,指的是位于喜马拉雅山雪峰与皮尔本贾尔岭群峰之间的谷地,那正是罗亦安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这片谷地在印度次大陆中有“快活谷”之誉。它曾是历代印度次大陆的征服者——蒙古统治者、印度王公以及英国贵族的避暑胜地。国内媒体常把它誉为“东方瑞士”,而实际上,瑞士的某些地方常常自谦为“欧洲的克什米尔”,在印巴战火后,西方国家的王公贵族们无法去克什半尔度假,瑞士才在近代,成了替代品。

    据悉,二战期间英国国王爱得华入世不爱江山爱美人,被迫宣布退位。离开英国王宫前,他问爱人辛普森夫人有何愿望,辛普森夫人答道:“我只要克什米尔”。辛普森夫人所说的“克什米尔”。是一枚克什米尔蓝宝石胸针,它的造型是一只白金镶嵌的、象征英国王室的豹子手里抓着一个地球——蓝色的地球。这地球是用克什米尔蓝宝石打磨而成,带着鲜艳地矢车菊般的蓝色。在阳尤下,克什米尔蓝宝石特有的|||乳|白色反光效应让它带着梦幻的妖艳,天鹅绒状的光泽,具备惊魂夺魄的美丽。克什米尔品跟的蓝宝石也是国际上价格最高的一种蓝宝石。

    小舟前行不久,邓飞的手下开车来接应,众人没费多大力气。便辗转来到了“快活谷”。印巴交火前。这里曾是西方国王与元首们地度假必选,山谷边缘布满了各种风格的别墅、石堡,罗亦安他们的落脚点正是其中之一。

    那位秘族前长老曾有英国贵族的称号,他地度假石堡毗邻英国王室的度假层而建。可惜地是。自从印巴交火后,那些西方权贵们再也无法来克什米尔度假。虽然他们对克什米尔更加梦魂缠绕,并退而求其次。让瑞士作替代品。但现在的克什米尔,缺乏人气,缺少照顾,也缺少资金流入,战火连绵不断,它已经远不如全盛期那样,成为世界富豪们最值得你挥霍时间和金钱的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克什米尔仍是你积攒了一生,拼死都要去体验一次的地方;这是一个充满情调、适合小资逗留的地方。它精致小巧,“快活谷”旧城区里所有房子的墙壁都涂成蓝色,内部也是一片淡淡的蓝色,远远望去像成千上万的蓝积木。也因此,快活谷又有蓝色之城的叫法。至于为什么整个城镇都涂成蓝色,那是因为几千年来,这里是印度上层社会的专属地,而蓝色是印度最高种姓“婆罗门”的专属色,就像中国古代黄|色与皇族的关系一样。

    克什米尔,你是一本让人打开忘了床的书。

    石堡在一个山坡上,背后是高高的山崖。表面看,石堡因无人照顾而显得破败,但深入其中你就会发现,其内部装修与英国白金汉宫相比,也毫不逊色。

    那位秘族长老是为极有品味的人,这品味显示在奢华上,是极度的奢华。

    奢华到了极点反而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城堡内的陈设租陋不堪。然而,落在罗亦安那珠宝店伙计的眼里,那些看似简单朴素的装设物却有着令人晕眩的价值。

    比如,城堡大厅,地面上铺的是残缺不全的地毯,灰暗、破旧。然而,罗亦安却明白,城堡的主人正通过着地毯的历史,炫耀着自己家族的古老和高贵。

    这是一幅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地毯,即使在当时也是贡品。这是货真价空的古董,它的价值足够买下十座这样的城堡。然而,城堡的主人却将之横呈于地上,任参观者踩踏。想必在当初,城堡主人曾居高临下欣赏着客人们的心惊胆战,通过对这古董珍宝的极端蔑视,那位英国老贵族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还有——墙角立着的那幅全金属盔甲,外表看残破不堪,锈迹处处,然而那却是中世纪狮心王时代的产品,可以追朔到十字军东征耶路撒冷的历史,它的价值足够买下一艘驱逐舰。然而,城堡的主人却将它不经意地立在角落里,甚至懒得猫拭盔甲上的灰迹——你能想象出比这还可恶的事吗?窗帘,还有那可恨的窗帘。那窗帘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完全采用当时的缝纫方法制作。现在,这种手工的费用足够买下一辆宝马车,可别墅的主人却毫不顾惜地将其挂在窗上,一点都不体衅珠宝店伙计的心情。

    “这屋予令我发疯”,罗亦安一进古堡,便站在厅堂郑重其事地宣布。英国老贵族留下照看古堡的克什米尔管家,尴尬地提着行李站在罗亦安身边。邓飞会错了意,他用茫然的目光,失望他打量着堡内陈腐的一切。妮莎则对城堡外涂的蓝色充满敬畏,她胆怯地尾随在罗亦安身后,一言不发。

    “这是组织里一位前辈留下的东西”,菲舍尔走进城堡时回答:“维修这样一座古堡,每年要花费一笔巨额资金。但多年来,这片土地却对我们充满敌意。如果你们不是是一群亚裔人,我绝不会随你们走进这古堡……怎么样,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承担维护费,这古堡任你支配!”

    “这消息使我好受多了”,罗亦安顿时神态轻松,立马吩咐邓飞:“阿飞,把你的脚拿开。那是古董。这地毯可以买出天价……别折腾那扇门,那可是莎士比亚时代的东西,你瞧,门边的铭牌上写着门地来历……什么。你看不懂花体字,好。我服了你,那上面写着:这是莎士比亚偷情时敲过的门。它来自维多利亚剧院,是当时女主角的化妆间大门,曾经被无数花花公子捧着鲜花的手推开……什么?莎士比亚不是我亲戚,他是英国鼎盛时期、最伟大的戏剧作家,留下的私生子超过刀人……”

    罗亦安用珠宝商的眼光,一一为邓飞介绍着屋内装饰品的渊源与价值,一圈下来,罗亦安满足了自己好为人师地癖好,但邓飞已吓得胆战心惊。

    “大哥,你得给我说清楚,我的手放哪儿最合适,还有,我的脚该往哪儿落,照你说,这地板都是百年樱桃木的,那我该怎么走路?”,他问。

    这会功夫,菲舍尔已经在楼上安置好自己的行李,他站在二楼楼梯口,带着得意的微笑看着下面地一切,想来,当初那位英国老贵族就是这样欣赏着他的客人地局促与尴尬。

    豁然之间,罗亦安心结打开,他随意地领着邓飞踩上那幅价值连城的地毯,用平淡地语气说:“哦,我忘了,这堡内的陈设原是为人服务的,而现在,它的主人是我们。来吧,阿飞,让我们带着贵族的优雅与不屑,蹂躏这些古董吧。将历史与悠久踩踏于脚下,也许,这正是那位老头当初的意愿——这是征服者的权力。”

    “好的”,邓飞立刻明白了罗亦安的意思,只犹豫了片刻,他便一脚踹开那扇莎士比亚放过的门。

    “我就住这间”,邓飞说:“以后我每天都用脚开门。”

    “也不需要这样”,离开邛毛时,罗亦安喃喃自语:“我们还是需要点绅士行为,嗯,用脚开门大可不必,毕竟,那是古董耶。”

    现在,心痛的是菲舍尔。

    一个月后,在专业医生的小心照料下,罗亦安等人已恢复了健康。

    那是夏日的一个下午,罗亦安躺在古堡的和台上,懒洋洋地在吊椅上摇啊摇。邓飞有样学样,菲舍尔则在凉台边站着,俯身眺望。

    和风丽日下,满眼是蓝色。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蓝屋。抬头望,喜马拉雅的天空也是深深的蓝色,像一块人工做的幕布,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妮莎还没回来”,邓飞问菲舍尔。

    “没有”,菲舍尔缩回了身子,轻笑一声:“在这样一个婆罗门族聚居的地方,她感到不自信是必然的。瞧,一个农户的邀请都让她受宠若惊。”

    “那农户也是婆罗门族”,罗亦安合上了手中的书本,问菲舍尔:“我让你给她安排的新身份,办好了吗?”

    “好了”,菲舍尔一边回答,一边向邓飞努努嘴:“妮莎小姐已经不适合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我给她安排的新身份是位英国侨居的印度女学生,但她今后靠什么生活呢?……还有,邓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罗亦安打断了菲舍尔的话:“阿飞今后的路由我安排,妮莎嘛,你不认为她是这古堡最好的女主人吗?”

    “我担心,她在这里生活会担惊受怕一辈子”,菲舍尔冷冷地笑着,说:“她会天天担心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眼见得罗亦安又要与菲舍尔冲突起来,邓飞急忙打岔:“大哥,我看你这几天老看那本破书,书上写的什么?”

    城堡内除了古董全是书,各种各样的英文古籍堆满了各个房间,有许多还是珍版图书,可惜,它们一直无人欣赏。罗亦安这几天抱着本羊皮书看个不停,邓飞很好奇,他竟能对这种过时的知识有这么大的兴趣。

    菲舍尔领悟了邓飞的意思,讪讪地离开阳台,返回房间。他走后,罗亦安动了动身子,将书本下掩藏的袖珍手枪放在最舒适的位置,遐意地回答邓飞:“这是一本描写克什米尔的书,它说:来克什米尔不是简单的休养,而是来体验一种心情,实现一个人生目标——就像喜欢喝咖啡的人想去蓝山,恋爱中的人向往爱琴海,喜欢发呆、喜欢蓝调的人就必须来克什米尔……对了,书上还说:到克什米尔必做十件事,我正在计算自己完成了几样。”

    邓飞感兴趣地抬起身子,问:“大哥,快说说,我也算算自己做过几样。”

    “第一:走上天台,要一份早餐,坐在吊椅上摇,看着密密麻麻的蓝屋发呆。嗯,这事我们正在做。”

    “还有呢?”

    “第二:腋下夹一本书,穿过小树林,在花园里找一个可以鸟瞰山谷的凉快所在。轻轻地滚进吊床,放好枕头,读书或者酣睡(邓飞插话:这个我们天天做);第三:骑马登上附近山坡,与当地老头搭讪,这我已经做过了,瞧,这就是我的收获。”罗亦安拍着身边一杆老式猎枪,炫耀说。

    “又是古董”,邓飞失望地说:“大哥,这里的古董还不多吗?我看,你都快成古董了。”

    那是一杆1873年生产的温切斯特马枪,是当时非常著名的一种连珠快枪,管形弹仓容弹12发。英国贵族们来到克什米尔时,将这种枪支大量带入“快活谷”,印度独立后,印度人冲击当地英国庄园,这些枪支由此散落民间,成为牧民们的防身物,但现在,这些枪已成了古董,多数打不响,仅仅是摆设。

    几天前,罗亦安以五头山羊加一只现代步枪的代价,换回了这个完好的、象牙雕柄、价值3万美元的温切斯特马枪,很是炫耀了一番。而感激泣零的牧民没觉得吃亏,反而邀请古堡的女主人——妮莎前往家中做客,曾让邓飞艳羡不已。而他现在的说法,纯粹是出于酸葡萄心理。

    “大哥,听说这里乱得很,经常有绑架的事,你不担心妮莎小姐吗?”,邓飞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罗亦安摸索着手里的枪,顾不上回答邓飞的话,若有所思把玩着这支古董枪。

    第九十八章 咫尺

    “你知道克什米尔又被称作什么——国王的御花园”,罗亦安放下了古董枪,又开始摆弄那支“诸神工作台”上加工出的袖珍枪。此时,两名医生走上凉台来为他们量体温,检查身体恢复状态。罗亦安乘此间暇回答邓飞。

    “……大约在东周列国时代,印度王派兵进入了克什米尔,从此,这里经历53个皇帝,到了阿克巴帝国时代,阿克巴皇帝明确指定克什米尔为自己的御花园,并规定允什半尔人唯一的职责就是为皇帝熙料好这个御花园”,罗亦安若有所思地回答:“明白吗,在克什米尔人的字典里,从没有纳税以及被官吏欺压的概念——五千年间一直如此。

    克什米尔这个民族,他们或许对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等行为深恶痛绝,但五千年来,这里的居民远离战火、远离仇杀,从不知道世间还有战争存在,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凶杀’,他们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居住的环境变美。这个民族是为‘清洁’而生,他们大都患有洁癖症,我想,让一个人在自己家里流淌鲜血,与他们的民族习惯格格不入,五千年来,他们也没有受过类似的教育。所以,妮莎的安全不必担忧。”

    邓飞在医生的逼迫下,连吞了几大把药片,刚喘口气便不服气地分辨说:“不对吧,我怎么常听报道说:这里充满仇杀,爆炸不断。”

    罗亦安看着医生收拾东西退下,继续说:“那都是特工人员干的。印巴分治后,两国都想占领这所‘国王的御花园’。而后,巴方不断派遣间谍来此地进行恐怖活动,克什米尔土( 秘界(秘界寻奇) http://www.xlawen.org/kan/44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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